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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武林状元】(全)作者:东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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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鸠婆道:「原来还是席姑娘打开的,老婆子还当是我撞开的呢?」一她心
中暗道:「玄阴教的机关,这席姑娘如何会知道的?」他此时无暇多问,就一指
四个蒙面人说道:「那就快去撕下他们蒙面黑布来瞧瞧。」

  于立雪道:「晚辈去。」她迅快走到四人身边,举手之间,依次拉下他们蒙
面黑布,口中惊咦道:「果然是徐掌门人、封掌门人、这是商掌门人,这是晏掌
门人。

  桑鸠婆道:「他们这一拨中,还少了一个镇九宏。」

  阮天华道:「只怕剑门山的人早已和玄阴教沉积一气了。」

  桑鸠婆道:「你怎么知道的?」

  阮天华道:「方才夏鸿晖现身之时,就有镇少候和他在一起。」

  桑鸠婆道:「对了,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阮天华就从自己发现席小蓉
负伤,一直说到救出铁若华,碰上于老夫人,恰好于立雪赶来。再由席小蓉领着
自己来到这里,夏鸿晖指使四个蒙面人发动攻势,自己发现他们剑术内功,均非
寻常之辈,设法把他们制住,详细说了一遍。

  桑鸠婆点头道:「他们大概也服了玄阴教的「练功散」了。」

  「练功散?」阮天华道:「这四位掌门人只怕连神志也被他们迷失了。」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你以为玄阴教的「练功散」是练功时服用的吗?他们
这「练功散」服下之后,只要遇上人就动手,直到筋疲力竭,永无休止,五山山
主就是服了他们的「练功散」,五个人打成一堆……」

  阮天华道:「桑婆婆遇上五山山主了?」

  桑鸣婆道:「都是夏鸿晖这小子害人。五位山主己被老婆子制住了,现在由
龚老丈守在那里看护。老婆子就是压着夏鸿晖找夏非幻要解药来的。」

  阮天华回头朝席小蓉问道:「练功散的解药只有夏非幻才有吗?」

  席小蓉点点头道:「是的。」

  阮天华问道:「那么咱们还是先找到家父他们,再找夏非幻要解药去。」

  桑鸠婆道:「阮掌门人他们在那里呢?」

  席小蓉道:「这里是六处通道的交会之处,六条通道,有三条是岔道,走进
去了,东拐西弯,越走越岔。没有人领路,走上三天三晚,也找不到出路,阮掌
门人他们,是在……」话声未落,实听一个老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喝道:「席
小蓉,你叛师背教,吃用扒外,胆子当真不小。」这说话的正是夏非幻,听来说
话的声音好像就在对面,但却看不到她的人影。

  席小蓉冷冷的道:「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阮天华听得暗暗奇怪,忖道:「听小蓉的口气,不是和师父说话,难道她的
师父不是夏非幻?」

  夏非幻阴笑一声道:「席小蓉,你以为本座不敢处置你吗?」

  席小蓉冷峻的道:「那你就来试试看?」

  「哼。」夏非幻只哼一声。这时四周石壁间忽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蒙面人,
他们虽然没有冲上来,但已经远远的把中间的人包围了起来。

  席小蓉傍着阮天华低声说道:「他们这是有意拦住六道门户。」

  阮天华微晒道:「就凭这些人也想拦得住咱们。」

  桑鸠婆尖声喝道:「夏非幻,原来你去阴教只有这点阵仗,老婆子不想多伤
无辜,你给我出来。」就在此时,对面石壁间缓缓裂开一道门户,两道明亮的灯
光立时从石门外的了进来。接着从门外走进一对手持宫灯的黑衣少女,然后起道
站打扮,手持一柄黑玉拂上的玄阴教主夏非幻。

  她身后紧跟着总护法夏鸿晖,另外还有六个人。那是九立双剑的南官寿,剑
门镇九宏、镇少候、铁手帮、铁三姑、最后两人,赫然是少林派金鸡门掌门人祝
逢春、于午门掌门人应立言。阮天华看得不由一怔,暗道:「杜逢春、应立言两
人怎么又被他们擒来了?」

  夏非幻目光森冷,阴沉的道:「桑鸠婆,各大门派进入青螺山庄的人,已只
剩下你们区区四五个人了,你就是强煞也不足以和本教主抗衡,你何苦执迷不悟,
和本教作对?」

  桑鸠婆尖笑道:「夏非幻,你以为赢定了吗?你摆出这点阵仗来,却未必放
在老婆子的眼里。」说道这里,突然间双目绿光暴长,朝夏鸿晖直射过去,喝道
:「夏鸿晖,你还记得老婆子要你领路,来找夏非幻有什么事吗。」

  夏鸿晖被她目光一瞪,心头不自觉的有些惊慌失措,忙道:「在下记得……」

  桑鸠婆沉声道:「好,你说。」夏鸿晖道:「那是找教主要练功散解药来的。」

  「不错。」桑鸠婆手拄鸠头杖沉笑道:「夏非幻,你听到了,老婆子是跟你
要练功散解药来的,你把解药交出来吧。」

  夏非幻道:「本教主为什么要给你解药?」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咱们既然见了面,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夏非幻道:「你凭什么?」

  桑鸠婆道:「就凭老婆子是桑鸠婆。」

  「好。」夏非幻应了声。「好」,说道:「本教主看在你桑鸠婆的份上,可
以答应你,但却有两个附带条件。」

  桑鸠婆道:「好,你说出来听听看?」

  夏非幻道:「第一、桑鸠婆从此不得再和本教作对,第二,把背叛本教的席
小蓉交出来,本教主就可以给你解药。」

  这话桑鸠婆自然无法答应,闻言呷呷尖笑道:「夏教主这是故示大方,这两
点,只有一点老婆子能够自己作主,但也要看你的态度而定,至于第二点,席姑
娘和老婆子非亲非故,老婆子也无权过问别人的事。」

  夏非幻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作不了主吗?」

  桑鸠婆道:「没错,要老婆子从此不再和玄阴教作对,当然可以,但这就要
看你夏教主的态度了,譬如老婆子向你要解药,是为了解救五山山主和这四位掌
门人,他们都中了你们的练功散之毒。你肯给解药,老婆子自然要喂给他们,他
们清醒了,老婆子可以信守诺言,不和玄阴教为敌,他们呢?自然还要找主阴教
算帐……」

  她还没有说完,夏非幻已截着道:「不行,本教主给你解药,你不能给已在
碧螺山庄山腹内的人服用。」

  桑鸠婆尖笑道:「不能给已经在山腹中的人服用,老婆子向你要解药还有屁
用?」

  夏鸿晖却在此时朝阮天华喝道:「天华,你父已被本教困在一处极为惊险的
岔道之中,若是无人领路,休想走得出来,但本教的人却可随时随地控制他们的
生死,只有你束手投降,才可以救得了你父亲……」

  阮天华剑眉陡掀,瞋目喝道:「夏鸿晖,你这老匹夫,居然背师叛祖,出卖
形意门,还有脸对阮某这样说话,我爹一行人被你们引入岔道,此刻我给你们一
刻功夫,如果再不去把他们领出来,阮某就要你们识得历害。

  镇九宏喝道:「好个张狂的小子,你有多少能耐,敢在这里大声吼叫。」

  阮天华右手抬处,赛干将呛然出匣,朗声喝道:「镇九宏,你这老匹夫,原
来早已就是玄阴教的走狗了,想不到堂堂剑门山的庄主,竟是出卖朋友,为虎作
怅的东西。阮某方才说过,今晚如果玄阴教再不把爹一行人放出来,阮某就要你
们识得历害,你镇九宏乃是翻覆小人,江湖武林的败类,阮某杀了你也不为过。
镇九宏,你给我过来,阮某就拿你开刀,看看还有谁敢在阮某面前从咀里进出一
个不字来的?」他俊脸上笼罩起一片杀机,双目之中更迸射出如电寒光,这番话
更说出咄咄逼人,词锋犀利如剑。

  桑鸠婆心中暗道:「阮小兄弟好重的杀气。」

  镇九宏身为剑门山二庄主,一向自视甚高,此刻当着这许多人,被阮天华写
得狗血喷头,一张脸也被激怒得色如红血,是可忍,孰不可忍?口中狂喝一声:
「小子找死。」正待挚剑走出。

  镇少候拦道:「二叔,这小子口发狂言,二叔何等身也一杀鸡焉用牛刀?还
是由小侄去把他收拾了。」说完,举步走出,锵的一声,挚剑出手,朝阮天华一
指,喝道:「姓阮的小子,你来领死吧。」

  阮天华目中寒芒直注,喝道:「镇少候,你是剑门山的衣钵传人,居然恬不
知耻,与匪徒为徒,阮某当然也不能放过你……」

  镇少候怒叱道:「小爷也放不过你,看剑。」刷的一剑闪电般刺出。

  阮天华等他长剑刺近,才手腕一翻,噹的一声把他剑尖压住,目射棱芒,喝
道:「慢点,阮某话还没有说完,阮某方才说过。要把镇九宏开刀,任何人也代
替不了他,你还不配和阮某动手,给我该回去,叫镇九宏上来。」

  他一下压住镇少候的长剑,剑上早已布满了「紫正神功」,把对方剑尖吸住。
镇少侯但觉对方剑上力重如山,在他说话之时,压着自己长剑,一动不动,用力
抽回,也休想抽得动分毫。一时之间,把脸都胀得通红,直等阮天华说道:「给
我滚回去。」剑上压力骤失,镇少候正在用力抽剑的人,对方压力骤然消失。

  他身不由主的往后连退了三步,心头不禁大怒,历叱一声:「小子,拿命来。」
喝声出口,长剑连挥,急攻而上,把一套「万流归宗剑法」的精妙杀着,全在出
手这几剑中使了出来。一时但见剑光如水,源源不绝的涌出,一丈方圆几乎全是
他飞洒出来的一片晶莹透明光幕,几乎已把阮天华裹在层

  层剑光之中,只听剑影中传出阮天华的声音说道:「镇少侯,我叫你滚,你
不滚,那就不能怪阮某话不说在前头了,你以剑门传人,和玄阴教沆一气,阮某
也不取你性命,只要你留下一一条右臂,略示薄惩……」他这几句话,是以内功
传出,偌大一座石室大厅,就被他的话声震得回音嗡嗡不绝。

  就在此时,陡听锵锵两声清响,一道青虹连闪了两闪,一片剑光陡然故去。
镇少候脸色煞白,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往后连退了数步,右肩突然冒出一股鲜
血,原来他一条右臂果然在方才两声锵锵剑鸣声中,已被阮天华的剑锋齐肩削断。
这下出手之快,所有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楚的,阮天华依然站在原处,
好像连动都没有动过。

  夏非幻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心中暗自忖道:「这小子使的会是什么剑法?」
镇少侯早已退了下去,一路流下了殷红的血迹,使得全场空气突然好似凝结住了
一般,静得鸦鹊无声。

  镇九宏也给阮天华这一剑震慑住了,不知是愤怒还是胆怯,半晌作声不得。
阮天华却在此时,剑眉轩起,俊目突然一抬,冷喝道:「镇九宏,该你下场了吧?」。

  镇九宏突然间面现忿怒,洪笑一声道:「镇某正要领教。」锵的一声挚剑在
手,大步走出,喝道:「姓阮的小子,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活,镇某要和你放
手一搏。」

  阮天华面露杀机,长剑一指,喝道:「镇九宏,你卖身投靠,做了玄阴教的
走狗,那也不足为奇,因为你本来就是无耻小人。但你却一再在各大门派之间,
极具挑拨之能事,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武林败类,镇少侯年纪还轻,我只断他一臂,
以示薄惩。你镇九宏,阮某今晚要代你剑门山列祖列宗,除去你这个镇家的不肖
子孙,你只管放手攻来,阮某说过今晚要拿你开刀,绝不会让你在我剑下走出三
招,逃得出去,就算你命长。」

  镇九宏当真气破了胆,口中大吼一声,阔剑发如匹练,一道剑光劈出寻丈来
长,席卷而至。光是这一剑,他蓄势已久,也使上了十成力道,当真有黄河天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势。阮天华凛立不动,甚至连长剑都没抬起来,好像对镇九
宏这一剑恍如不见,直等剑光射到身前两只光景,才右手一抬,赛于将剑朝前尚
挥而出。

  这一剑旁人看去,他只是随手一挥而已,但谁都不知道他在这轻描淡写的一
剑上,早已贯注了十成功力。同样使了十成功力,镇九宏的内力如何能和「紫正
神功」相比拟?锵,双剑交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狂鸣,镇九宏一个高大
身形宛如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上身后仰,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之多。

  这还是阮天华在第一招上不想削断他长剑,用剑背拍出去的。镇九宏几乎不
敢相信对方轻轻年纪,竟有如此强劲的内力。阮天华依然站在原处,还是和没动
手一样,只是冷晒道:「剑门山万流归宗剑法,一向自诩天下无敌,原来连在下
一剑都接不下来,好,这是第一招。」

  镇九宏简直气炸了心肺,口中又是一声大吼,身发如风,直欺而上,这回他
很不得一剑把阮天华剁了,手中阔剑摇处,幻成一片耀日银光,剑势如轮,朝阮
天华急攻过来。他练剑数十年,几乎已把最拿手的杀着都搬出来了,这一轮剑光,
就像一个巨大的银轮电挚雷奔般辗来。

  阮天华当然看得出来。镇九宏这一片如轮剑光,分不清招数,自然是他最历
害的杀着了,口中大喝一声,赞干将迎着他直劈过去。喝声出口,剑光陡然暴长,
化作一道青濛濛的长虹,森寒剑气嘶然有声,好像要把天空都剖开来了。

  阮天华这一剑原是毫无招式,因为对方剑光像一团车轮,自己就凝聚真气,
举剑朝车轮劈下,他原也只是如此构想而已。那知剑势劈山,突然随自己心念,
剑光和真气合而为一,豁然贯通,沛然奔放,宛如水到渠成,纯出自然,不可自
已,心中也在此时若有所悟。对,这一剑,正合了本门两句口诀:「以形使意、
以意使形」。

  这真是比电光万火还快的事,大家都可以清晰看到镇九宏阔剑连摇,连人带
剑,化作一团丈许大的银色光轮,朝阮天华辗去。这一下如被他剑光辗过,一个
人岂不被他绞成了粉?阮天华毫无招式,举剑朝镇九宏一团如轮剑光上劈去,剑
势出手,飞起的一道青虹足有寻丈来长。当中劈落。

  这一下,就像一把切西瓜的长刀,朝西瓜上切下去一般。但听半空中响起一
声细长的「嗤」一声,一道青虹朝银轮中间落下,就像白瓜被切成两半一样。这
是闪电般一闪即灭的事,但大家肉眼都可以看到一团银轮确确实实被青虹齐中劈
开了。

  「嗤」声消失,青虹和银轮也同时消失。阮天华手持长剑,还怔立当场,镇
九宏连人带剑已被劈作两片,倒卧在血泊之中。阮天华说过,绝不让他走出三招,
如今人名鼎鼎的剑门门山二庄主镇九宏,果然在他第二剑上伏诛。

  这一下直看得夏非幻等人莫不凛然失色,就是桑鸠婆、于立雪、席小蓉、铁
若华等人也大出意外。想不到阮天华在剑术上竟然有如此深厚的造诣,可见他武
功一日千里,精进的速度,令人无法估计。阮天华连自己也想不到,在无意之中,
居然一下参透了本门一直无法参透的两句口诀,练成剑法上最上乘的以意使剑功
夫。

  当然,任何一种武功,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阮天华若是没有练成「紫正
神功」,仅凭形意门的内成心法。只怕练到头白,也未必能领悟「以形使意、不
意使形」这两句口诀。就算你有了领悟,也未必能够从剑上使得出来。

  就在阮天华惊喜之际,玄阴教主身边两个黑衣少女手持宫灯,忽然上上下下
连举了三举。桑鸠婆经验老到,眼看两个黑衣少女无故举灯,定是某种暗号无疑,
急忙低声喝道:「大家小心,他们只怕要发动攻势了。」话声未落,围在四周的
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刀剑齐举,一齐杀奔上来。

  这些人都以黑布蒙面,只露出两个眼孔。无法看得清他们是谁,而且这些人
很可能达被玄阴教迷失了神志,冲杀上来,个个如猛虎出押,剽悍无比,剑风劲
急,刀风生啸。锐不可当。桑鸠婆从开始发现这些人在四周石壁上现身之际,就
料到他们一定会冲杀上来,否则玄阴教何用摆出这付阵仗来?

  以这些人的武功,自己几人当然叮以应付裕如,但难却难在自己等人站在石
窟中间,才仅四面受敌。而且还有中了玄阴教「练功散」,被制住穴道的四位掌
门人,对方一旦冲杀上来,他们身不能动,自然会受到伤害。因此暗中嘱咐了铁
若华、于立雪、席小蓉等人,对方一旦发动攻势,自己几人必须立即布成方阵,
各自独挡一面,来复、青儿则在方阵中策应。

  差幸事先有了安排,这回几十个黑衣蒙面人冲杀上来,四人立刻后退一步,
分四面站定,列成了方阵。阮夭华剑眉陡轩,凛然喝道:「你们找死。」赛干将
一道青虹,陡然横扫而出。

  桑鸠婆也挥起鸠头杖,呼的一声,朝欺来的人影扫出,一面急急喝道:「阮
小兄弟不可伤人。」但已经迟了,最先冲到阮天华面前的三个黑衣人,兵刃堪堪
递出,就响起三声嗒嗒轻鸣,青虹扫过,血雨飞溅,三人已被剑光拦腰截过,倒
了下去。

  这些人神志全已受迷,那管前面三人还未交手,就倒了下去,后面的人又相
继扑到,刀光剑影急劈过来。四方阵虽然每一面只有一个人,但桑鸠婆、阮天华、
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五人,各有一身武功,而且对方拥上来的因人数较多,
每个人又争先恐后的发招,反而妨碍了手脚,拥挤得施展不开招式。

  桑鸠婆一支鸠头杖挥舞起来,宛如十七八条黑龙,把冲到面前的四五个人逼
住了,后面的人就无法冲得上来。几招一过,桑鸠婆业已从他们武功路数上看出
冲向自己的,竟是江湖上飘忽如风的黑衣十八骑,不觉呷呷笑道:「老婆子还当
是什么人?原来竟是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也敢冲着老婆子来了。」喝声出
口,手下可不再客气,鸠头杖横扫纵击,源源出手。

  阮天华一时气愤,长剑出手,就腰斩了三个黑衣人,经桑鸠婆一喝,心头为
之一凛,就不好再痛下杀手,但不杀他们,可以削毁他们兵刃,点制他们穴道。
阮天华就采取了这一战略,手中赛干将展开「紫云剑法」,身形飞旋,一道青虹
缭绕全身。

  剑光指东划西,所经之处,立即响起一片嗒嗒之声,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不过
转眼功夫,手中兵刃,几乎已全被削断。阮天华精神为之一振,左手同时随着飞
旋的身法,出指如风,一个接一个的被制住了穴道。

  席小蓉剑势奇诡,身法也轻灵无比,她听了桑鸠婆的话,左手挥处,幻起一
片精芒,护住全身。左手忽指忽掌,同样奇诡无比,专取敌人经穴,只是几个照
面,冲上来的十几个人,至少已有半数被她制住。

  要知这数十名黑衣蒙面人,说起来应该分为三拔;一拨是本来的黑衣十八骑,。
其中蒯飞鹏、沙天祐二人双目已瞎,不知去向,剩下的十六人都为玄阴教所罗致。

  第二拨人是剑门山随同镇九宏前来岳阳的二十四名弟子,其中有红穗剑士和
青穗、白穗剑士,红穗剑士的剑法,都和镇少候不相上下。

  第三拨人是各大门派参加君山大会随同掌门人前来的门人弟子,其中华山、
太极、子午门各四人、金鸡、六合、八卦各一,共为十五人。这些门人弟子,武
功均是百中挑—之选。三拨人的总数共有五十五人之多。因此这些扑攻而上的声
势,实在非同小可。

  冲向桑鸠婆的就有黑衣十八骑,冲向阮天华的则是十几名剑门弟子,还有几
个则和各大门派混和了冲向席小蓉。冲到铁若华、于立雪面前的人数较少,一共
是十一个人。但这些各大门派参与君山大会来的门人弟子,每个人的武功和铁若
华、于立雪全在伯仲之间。铁若华、于立雪两人配合行动,自然占了不少便宜,
一个在前迎敌,一个在旁偷袭点穴,两人倒也没感受到太大的压力。

  这一场搏斗,场面还是十分激烈,除了刀光剑影,很难分得清敌我。那是因
为冲上来的黑衣蒙面人有数十名之多,围着方阵枪攻,站在对面石壁下的玄阴教
主夏非幻等人,所能看到的只是幢幢黑影,不住的扑攻而已。

  桑鸠婆一生嫉恶如仇,更要阮天华不可伤人,那是因为这些黑衣蒙面人中,
必然有各大派的人在内,杀伤了他们,总是不好。一但当她发现冲向她的十六个
人竟是凶名久著的黑衣十八骑,心头不仅动了杀机,暗道:「这些人乃是玄阴教
的爪牙,把他们一举除去,也等于拔掉了玄阴教的爪牙。」一念及此,那还和他
们客气?右手鸠头技突然一紧,左手配合杖势,「乙木掌」、「乙木指」轮番出
手。

  老实说,像黑衣十八骑这一类的黑道凶人,在江湖上只不过是二三流的角色,
如果换在平时,神志没被迷失,只要听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老婆子是江湖上人闻名
丧胆的桑鸠婆,就算他们再凶狠,也没这个胆子敢冲上来和她动手。

  桑鸠婆这一痛下杀手,她那支八十斤重的桑木鸠头杖挑处,闷哼不绝。有的
人被杖势挑起,飞上窟顶再摔下来,有的人被拦腰扫中,撞向同伴,有的人中掌
跌出,也有的人中指倒地。反正黑衣十八骑十六个人不论她钢杖、掌指,遇上了
非死即伤,不消一回工夫,全已躺了下去。

  阮天华施展迷纵身法,出手如电,和他动手的十四名剑门弟子,先前出手一
剑,已放倒了三个,其余十一个人,不但长剑全被削断,也同时被制住了穴道,
结束得比桑鸠婆还快了一着。铁若华和于立雪合作,不久之后也将十一个人全部
制住。

  席小蓉一身武功,却人出阮天华意料之外,就在铁若华、于立雪把黑衣人制
住的同时,围攻她的十五个人,也居然悉数成擒,很快结束了战事。这一场凶猛
激烈的搏斗,当时形势虽极险恶,但前后不过顿饭工夫,就已完全停止下来。

  但场中搏斗堪堪停止,但听几声怒吼响起,又有四五条人影,相继扑到。那
是儿宫双剑的南宫寿,剑势如虹。直攻桑鸠婆,铁三姑独目狰狞,满面杀气的挥
剑朝铁若华攻来。金鸡门掌门人祝逢春扑向席小蓉,子午门掌门人应立言扑向于
立雪。

  扑向阮天华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剑势如虹,更不打话一见面就刷刷一片急
攻招式。阮天华一眼就看出他手中使的乃是小红的赛莫邪剑。心头方自一楞,再
看他出手剑招,赫然竟是「形意剑法」,心头更是大为惊凛,急忙举剑封解,口
中喝道:「你是什么人?」黑衣人既被迷失了神志,那会答话?右手长剑连挥,
寒芒流动。一派俱是进手招式。

  阮天华身形晃动,一下闪了出去,堪堪避开对方剑势。黑衣人一连几剑都被
阮天华避开,似足极为愤怒,身形跟着闪动,剑势也随着一变,划起一片剑光,
追逐攻到,左手随着呼呼两掌,拍出两道强烈的掌风,朝阮云华劈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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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是赛莫邪,剑法是「紫云剑法」,身法是「紫府迷踪」,阮天华又惊又喜,
急急叫道:「你是小红。」这黑衣蒙面人不是小红,还会是谁?

  但小红神志受迷,根本不理会你的呼唤。剑势绵绵,宛如浮云出岫,剑气森
寒。朝你绵密攻到。阮天华对「紫云剑法」虽然极熟,但这会剑法威力极强,一
经施展,你就无处可以躲闪。因为两人使出来的同是「紫府迷踪身法」,你既能
躲闪。他就能追纵,逼得只好发剑封解。

  这一来,就像和她喂招一般,此来彼往,纵无凶险,却也无法住手。尤其小
红左手使的是「乙木掌指」,时而劲风如涛,时而指风似箭。阮天华练成「紫正
伸功」虽然不怕她伤了自己,但一时之间,自己也无从下手,而且又不好太重,
这就变成了缠斗挨打的局面。

  南宫寿展开九宫剑法,身形飘忽,剑走九宫,一柄阔剑虽然使得风雷进发,
凌历尽致。但桑鸠婆的鸠头杖杖头弯曲,善于镇拿兵刃,而且南宫寿阔剑长仅三
尺八寸,她钢杖却有六尺来长。你攻不到她近身,她却可锁拿你的长剑。在兵刃
上就已落下风。

  何况桑鸠婆一身功力,也远在南宫寿之上,不过四五个照面,就接连响起七
八声金铁大震,一下就锁住了南宫寿的长剑。左手紧接着呼呼两掌,「乙木掌」
风声如涛,两团无形劲气。如同有物,逼得南宫寿连退了两步。桑鸠婆身形何等
迅速,闪电欺近过去,抬手一指,朝他「华盖穴」上点去。南宫寿骤不及防,咕
咚应指仰跌下去。

  桑鸠婆杖头一点,身如魅影,朝夏非幻平飞过去。夏非幻急忙后退一步,抬
手之间,黑玉拂尘朝前拂来,这一拂,就有一股森寒阴气前身前涌出。桑鸠婆白
发飘飞,口中发山呷呷尖笑,喝道:「夏非幻,咱们从没交过手。今晚正好各显
神通,好好的打一场。」喝声中,左手一记「乙木掌」朝前劈了过去。右手抬处,
鸠头技直捣中门,掀起斗大一个杖花,纵送而出。

  两股劲气,当先交接上了。夏非幻从拂尘上拂出的「玄阴真气」,对旁人有
削弱对方武功的效力,但对桑鸠婆并不管用。因为桑鸠婆练的是「乙木真气」,
东方甲乙木,木能生火,她「乙木真气」虽非火功,但却含有乙木阳刚之气,虽
然不能像纯阳之气,可以克制「玄阴真气」的阴寒之气,却也是可抵御「玄阴真
气」的侵袭。

  两种性道不同的真气,既然无法克制对方,那就失去了它的特殊性能,岂不
和普通内劲一样。只能各凭本身的功力造诣伤人。但桑鸠婆和夏非幻各有数十年
修为;内功造诣也只在伯仲之间,两股内劲这一交接。本来内功是无形无声,看
不到的东西。

  这回同双方功力相等,乍然一接。两人之间登时卷起一阵狂飚似的旋风。因
为谁都无法推进。这一股旋风就从两人中间向横里泄出,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
但谁也没有被逼退一步。这一段话,要解释清楚,说来话长,其实仅系电光石火
般乍然一接触所发生的事,夏非幻眼看桑鸠婆杖势朝他直捣过来,身形向左闪出,
右手长剑也随着出手,斜刺出去。

  夏非幻能够当上玄阴教教主,一身武功自然极高。右手长剑甫出,左手黑玉
拂尘也同时横扫而出,她剑拂同施,右手「玄阴剑法」,源源出手。这套剑法阴
毒诡异。明明迎面刺出。却刺到你小腹,明明削向你手腕,却刺到你咽喉,每一
剑变化神速,取人部位,都是你必死要害,尤其从夏非幻手中使出,更是身形如
风,快捷如电。

  她左手黑玉拂尘配合剑势,上下翻飞,一蓬拂影有如一团迷雾,掩护剑法,
使你更看不清她剑势指向何处?刹那之间,但见剑光流动,连她一个人都在剑光
拂影之中,变成了模糊的淡淡影子。但她对手桑鸠婆岂是庸手,杖势展开,一支
弯弯曲曲的鸠头杖同样幻起了十七八条杖影,宛如十七八条黑龙,在天空伸屈自
如,张牙舞爪的扑攫而下。

  六尺长的鸠头杖总比三尺长的宝剑长了一倍,这一阵工夫,十七八件黑龙已
笼罩了一丈方圆。虽然不能说已把夏非幻圈人杖势之中。至少在声势上,似乎稍
稍占了上风。夏鸿晖在桑鸡婆欺近来时,早已悄悄退入石门之中。

  扑向铁若华的是铁三姑,铁三站是她姑姑,但她对亲侄女可丝毫没有骨肉之
情。长剑挥舞。一片绵密剑光。好像恨不得一剑把铁若华刺上两个窟窿,剑势凌
历已极。铁若华剑上造诣自然没有姑姑的精纯,但同一套铁家家传的剑法,你剑
招一动,她自可知道下一招的招式。

  何况她还学会了「紫府迷踪身法」,截长补短,她当然不能伤害姑姑,否则
这一阵工夫,她足可把铁三姑伤在剑下,但要想制住铁三姑,却也不易。

  扑向席小蓉的是金鸡门祝逢春,祝逢春使的「金鸡剑法」,气势雄伟,剑势
大开大阖,以劈扫为主。席小蓉剑势忽应忽实,身法轻灵,剑法奇奥诡异,比起
夏非幻的「玄阴剑法」似有过之,令人莫可厘测,力敌祝逢春,依然如行云流水,
潇洒自如。身如陀螺一个轻旋,已转到祝逢春身侧,左手穿出,又拍的一声击中
祝逢春右脚,长剑当啷堕地,她剑尖一昂,又点了他胸前两处穴道。

  与此同时,与于立雪动手的应立言使的是「子午剑法」,崇尚刺击,直往直
来,但来去如风,以身法快捷为主,这两套剑法,虽然各有所长,但万变不离其
宗,同是少林家数。于立雪身怀「冰魄神针」,早已悄悄拿出,趁其不备,神针
出手,应立言自然中针倒地。

  席小蓉制住祝逢春,转身一看,铁若华、铁三姑还在缠斗不休,她身形倏然
横掠过去,手中长剑幻起几点寒星,人到剑到。铁三姑连一个铁若华都久战不下,
疲于应付,那会防到身后有人袭到,一下就被点住三处穴道。

  铁若华吁了口气,说道:「席妹妹,不是你出手,我累也被累死了。」

  席小蓉嫣然一笑道:「铁姐姐身法神妙,早就应该胜她了。」

  铁若华道:「她是我姑姑,我不敢用剑点她,但她长剑挥得又快又急,我又
无法欺近身去。只好和她缠斗下去了。」说到这里,口中忽然咦道:「阮大哥还
没住手,方才我听他叫着小红,那蒙面人一定是小红妹子了。」

  席小蓉道:「我去帮他。」身形一晃,直向阮天华、小红两人身边掠去。

  小红神志受迷,但她此刻施展的「紫云剑法」,席小蓉堪堪欺近,陡觉一片
银光迎面洒来。正待举剑封架,陡觉眼前动手的两人,连眼都不曾眨一下,就已
失去了纵影,不,只听身后响起「当」的一声金铁大震。同时听到阮天华的声音
以「传音入密」说道:「小蓉,你快向左闪出,我才能出手。」

  原来方才那一声金铁大震,是小红看到席小蓉欺来,一下转到她身后刺出一
剑,被阮天华跟着过来,举剑把她架开的,否则两人激战了好一回,从未兵力交
击过。席小蓉心中暗道:「他们使的是什么身法?竟有如此奇妙?」

  她原是冰雪聪明的人,听了阮大哥的话,立时明白,她听铁若华说过,阮大
哥和小红原是同门学艺的。剑法、身法,你会的我也会,无怪久战不下,自己如
果向左闪出,小红必然会向自己出手,那么阮大哥就可出其不意把她制住了。心
念闪电一转,依言朝左闪出。

  果然,她身形一动,小红如响斯应,刷的一剑,洒出一片剑光追击过来。这
一招,席小蓉心里早有准备,身形堪堪闪出,立即转过身去,长剑斜划而出。但
听「嗒」的一声,小红青芒一闪,立把她削出的长剑截为两段。差幸阮天华也在
此时振腕一指点住小红穴道,若是慢上半步,席小蓉闪躲不及非伤在她的剑下不
可。

  席小蓉长剑被削断,心头方自一惊,只听阮天华笑道:「好了,总算把她制
住了。」他看到席小蓉手上只剩了半截断剑,不觉歉然道:「真抱歉,方才我忘
了告诉你,她手上的赛莫邪是一把斩金断铁的利器,你没受伤吧?」

  席小蓉掷去手中断剑,朝他甜甜一笑道:「还好,你出手很快,不然我这条
手腕只怕保不住了。」

  阮天华柔声道:「只要你不受伤就好。」

  铁若华很快走了过来,说道:「阮大哥,她是不是小红妹子?」

  阮天华道:「不是她还会是谁?」伸手一把撕开了小红的蒙脸黑布,只见小
红霎着眼睛,一脸俱是茫然之色。阮天华焦急的道:「她被迷失了神志,这该怎
么办?」

  席小蓉道:「她中的是「练功散」,只有夏非幻才有解药……」

  阮天华一个转身,说道:「夏非幻已被桑婆婆圈入在杖势之中,我去……」

  席小蓉叫道:「阮大哥慢点……」

  阮天华身发如风,一下朝桑鸠婆、夏非幻的杖影剑光之中闪了进去,口中喝
道:「桑婆婆,把她交给晚辈吧。」声到人到,一道青虹朝夏非幻剑光上撩去。
他心急救人这一招「紫云出岫」,剑气进发,但听「嗒」的一声,从夏非幻的一
片剑光中横扫而过,立把对方长剑截断。

  夏非幻和桑鸠婆激战了四五十招,依然分不出高下来,此时但觉眼前青虹大
亮,一下就削断了自己的长剑,心头方自一怔。定睛看去,阮天华不知何时已站
在自己面前,相距不过数尺,这一机会岂肯错过?一言不发,左手朝前印来。

  阮天华堪堪削断对方长剑,看她一只手掌五指左右晃动,印到胸前,也立即
左手一伸,朝前迎出。席小蓉看得吃了一惊,急忙叫道:「阮大哥接不得。」她
自然知道「玄阴九转掌」专震敌人内腑,就是功力相等的人,同样会被九转掌的
柔劲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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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四路追踪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席小唇双足一点,如飞掠到,两人手掌已经接掌,
但听「拍」的一声,夏非幻一个人被震得登登的连退了五步之多,再也站不住,
砰然跌坐下去。席小蓉惊容未定,抢到阮天华身边,急急问道:「阮大哥,你没
事吧?」

  阮天华微微一笑道:「你看我有没有事?」

  桑鸩婆早已一下欺到夏非幻身边,手中鸠头杖一落,压在夏非幻的胸口,喝
道:「夏非幻,你再动一动,老婆子杖势一落,你就没命了。」这时阮天华,席
小蓉、于立雪、铁若华四人,都已走了过来。

  夏非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抬眼望了阮天华一眼,惨然笑道:「小畜生,我
会伤在你的手里,你居然……比你爹强得太多了……这样也好,我……这教主原
无多大用处,活着也……不过是……个……傀儡……」

  桑鸠婆看她伤得极重,不觉把压在她胸口的鸠头杖轻轻提起,问道:「练功
散解药呢?」

  夏非幻有气无力,断续的道:「在……在我……身……」话声未落,左手扬
处撒出一把淡红粉末,同时身形一蹶而起,一个懒驴打滚朝旁滚了出去。这一蓬
淡红粉末霏霏洒洒,如烟如雾,迅速沸漫开来。

  「练功散。」席小蓉口中喊着,再也顾不得羞耻,急忙身子朝阮天华怀中扑
入,低叫道:「阮大哥,快闻我胸口……」

  阮天华眼看夏非幻忽然撒出一蓬淡红粉末,虽然不知是什么毒粉,谅来定是
迷人神志的毒粉无疑,口中大喝一声,右手疑足十成功力,呼的一掌朝夏非幻劈
了过去。夏非幻堪堪站起,她内伤极重,行动未免迟缓,阮天华这一掌又是含怒
出手,只听她口中闷哼—声,一个人应掌飞起,砰然一声直摔出一丈开外,才「
拍达」跌堕地上,再也一动不动。

  阮天华听席小蓉叫出「练功散」,就扑了过来,要自己闻她胸口,那—定是
她胸口挂有解药之类的东西无疑。此刻没有时间考虑,就依言低下头去,深深吸
了口气,果然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之中,杂有—缕清香,使人头脑为之一清,这
真教他花气脂香辨不清。

  桑鸠婆是老江湖,听到席小蓉喊出「练功散」,又把身身子扑到阮天华怀里,
要他闻她胸口。她立时想起方才自己逼着夏鸿晖交出解药,他只有一个香囊,闻
了可解「练功散」,但不能解已经中了「练功散」之毒的人,这香囊就在自己怀
中。

  这就急忙把鸠头杖朝地上一拄,探手取出香囊,左手一把把铁若华拉到身边,
举起香囊,在两人鼻前晃动,果然闻到—缕清香,本已昏沉沉的头脑,顿时为之
一清。阮天华闻到一缕清香,还待低下头去再闻。席小蓉轻轻把他推开,胀红着
脸道:「可以了,我胸前挂的香囊司解练功散之毒,只要闻了香气,就不会再受
毒烟侵袭。」

  说话之时,伸手从颈上脱下一条细链,链上果然有一个锦丝勾结的香囊,随
手递来说道:「你快拿去给桑婆婆,铁姐姐闻上一闻。」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不用了,老婆子也有一个,这回不碍事了。」

  铁若华奇道:「桑婆婆,你这香囊是哪里来的呢?」

  桑鸠婆笑道:「这是夏鸿晖献出来的……咦,这小子果然滑溜,又给他逃跑
了。」夏非幻一死,夏鸿晖逃走了,四名手持宫灯的女子也早已走得一个不剩。

  席小蓉一手打着火筒,走近夏非幻身边,伸手朝她怀中一阵掏摸,取出三个
葫芦形的药瓶,就着火光凝目一看,喜道:「阮大哥,在这里了。」

  阮天华问道:「是练功散的解药吗?」

  席小蓉唔了一声,站起身来,点点头道:「这里的人有的是被「迷迭散」迷
失了神志的,也有些人是闻了「练功散」,只知道和人拼命的,这两种迷药,性
道各异,解药也不同,现在总算都有了解药了。」

  阮天华道:「还有一个药瓶是什么?」

  席小蓉道:「这一瓶是迷迭散。」

  桑鸠婆道:「席姑娘,这两种迷药的解药,性道各异,如果给他们服错了,
可不得了。」

  席小蓉嫣然一笑道:「这两种解药,一种是闻的,一种是内服的,如果给他
们服错了,不但无法解迷,只怕会终生成了白痴。」

  桑鸠婆为难的道:「这就难了,这些人同样神志不清,咱们如何分得出来。」

  席小蓉笑了笑道:「据我所知,夏非幻在武林三鼎甲宴上,下的是「迷迭散」,
被迷失神志的人,还知道服从。但闻了「练功散」的人,神志完全迷失,不分敌
我,见人就动手,所以平时只使用「迷迭散」,为的是易于控制,但今晚进来的
人,既没服用这里的茶水酒食,无法下「迷迭散」,只好使用「练功散」了。

  这些人,我不知道那些是今晚进来的,但你们知道,凡是今晚进来的人,只
要有指甲挑一些「练功散」解药,弹入他们鼻孔,打上一个喷嚏,就会清醒过来。
不是今晚一进来的,那就给他们服「迷迭散」的解药,也要用指甲挑上少许,放
在他们舌尖上,有一盏茶的工夫,也可以清醒了。」

  桑鸠婆点着头呷呷尖笑:「所以凡事都有一个数字,人算不如天算,玄阴教
炼制了这两种害人的东西,利用迷失神志的、敌人,来对付敌人,结果还是失败
了。再说今晚你席姑娘不投过来,咱们就是拿到解药,还是不知道用法,一个不
巧,喂错了解药,这些人很可能终生变成白痴,岂不可怕?」

  铁若华道:「席妹妹,你把解药交给我。」

  她从席小蓉手中接过两个药瓶,随手交给来复、青儿两人,说道:「来复,
你去喂中了「迷迭散」的人,青儿去给中「练功散」的人闻解药,哦,你先去给
小红姑娘闻了。」青儿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拔开瓶塞,用指甲挑了少许药末,
弹入小红鼻孔,然后又走过去给商桐君等四位掌门人一一把解药弹了,阮天华即
替他们解开被制的穴道。

  这真是如响斯应,弹入解药不过转眼工夫,小红和四位掌门人先打出一个喷
嚏,霍然清醒过来。小红首先咦广—声,说道:「阮大哥,啊,师傅,于姐姐、
铁姐姐也在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好象做了一个梦,这是什么地方?」

  桑鸠婆含笑遭:「你醒过来了就好,快运气试试,还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商桐君等四人究是老江湖了,人一清醒过来,就立即暗自运气检查全身,等
到发现并没什么异样,才算放心。商桐君朝桑鸠婆拱拱手道:「桑婆婆,阮少侠,
兄弟方才恍如一梦,刚刚醒来,人概是几位出手相救的了?」他先开了口,晏海
平、封自清,徐子常三人一起走近过来,就不用再开口了,因为三人要问的话,
已由商桐君说了出来。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商掌门人四位是中了玄阴教的「练功散」,现在总算
好了,四位业已清醒,玄阴教主已被阮小兄弟一掌击毙,咱们此行总算大功告成
了。」

  封自清道:「夏非幻已经死了吗?」

  桑鸠婆一指倒卧地上的夏非幻,说道:「若非阮小兄弟出手快,不把她击毙,
还取不到解药呢。」当下就把自己几人此行经过,详细说了遍,最后指着席小蓉
说道:「这位就是弃暗投明的席姑娘,不是她,咱们纵然取到解药,若是用错了,
这里就会有不少人终生变成白痴呢。」一面又替席小蓉引见了四位掌门人和小红。

  席小蓉粉脸酡红,一一裣衽为礼。晏海平一翘大拇指道:「席姑娘深明大义,
实在难得的很。」

  徐子常也道:「不错,席姑娘出污泥而不染,才是巾帼奇女子。」

  席小蓉红着脸道:「两位掌门人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商桐君听说自己等人中了「练功散」,心中不禁犹有馀悸。一面叹息一声道
:「说来惭愧,兄弟等人进入一条甬道之后,确实闻到过一种异香,竟然中了他
们的诡计,但夏非幻纵然诡计多端,还是多行不义,自取灭亡,这就是邪不胜正
了。」

  这时来复也给所有穴道受制的人,一一喂了解药,桑鸠婆要小红、铁若华、
席小蓉、于立雪四人过去替所有的人解开了穴道。不过盏茶工夫,南宫寿、祝逢
春,应立言三人功力较深,当先清醒过来。这真是如梦初醒,看到自己等人似在
一处大石窟中,深感惊奇,这就朝商桐君等人走了过来。

  南宫寿拱拱手道:「商掌门、诸位道兄都在这里,兄弟刚才清醒过来,大概
是诸位道兄出手相救的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商桐君还了一礼,含笑道:「这里是在君山山腹之中,大家都是被玄阴教迷
失了神志,兄弟等人也是刚才醒来没有多久。此次全仗桑鸠婆和阮掌门人的哲嗣
阮少侠、铁姑娘、于姑娘、席姑娘几位,击毙玄阴教主夏非幻,取得了解药,否
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呢。」

  南宫寿连忙朝桑鸠婆拱拱手道:「桑婆婆,阮少侠相救之情,南宫寿不敢言
谢……」

  桑鸠婆呷呷笑道:「南宫老儿不用说了,老婆子可没有这大的能耐,这全是
阮小兄弟的功劳。」

  南宫寿目光转动,问道:「桑婆婆不知可曾看到娄兄吗?」他口中说的娄兄,
正是九宫双剑的铁拂道人娄广元。

  桑鸠婆道:「铁拂道人好象负了伤,没在这里出现。」

  南宫寿抱抱拳道:「多谢了,兄弟找他去。」话音一落,转身就走。

  这时大厅上所有被迷失心神的人,全都清醒过来,商逊和四名华山弟子朝商
桐君奔来。六合门拜天锡奔向徐子常,太极门萧珏人和两个师弟奔向晏海平。祝
天霖奔向祝逢春,应重信和四个师弟奔向应立言,陆子羽奔向封自清。父子师徒
各自会面,自有一番热闹,但在这乱烘烘的场面中,悄悄走了铁三姑,另外剑门
山二十一名弟子也相继退出。

  桑鸠婆道:「各位掌门人,这里是君山山腰几条秘道的中心点,大家请在这
里稍候,还两拨人,还在岔道之中没有出来,老婆子带着青儿去找五山山主,阮
小兄弟去找阮掌门大家仍在这里会合,不可再走失了。」

  商桐君哦道:「阮掌门人一行,现在哪里?要不要咱们一起去?」

  桑鸠婆道:「诸位掌门人就在这里等候就好,阮掌门人—行,只是走入了岔
道,有席姑娘引路就好。」当下桑鸠婆带着青儿,匆匆走了。

  阮天华,小红,铁若华、于立雪、来复由席小蓉领路,走近左首壁下,打开
一道石门,进入一条黝黑的甬道之中。小红已由铁若华口中,听到阮大哥救席小
蓉的故事,阮大哥救了她性命,她自然要报答阮大哥,去救出阮大哥的父亲,因
而弃暗投明,这是很自然的事,她当然不会想到儿女之私的上面去。

  一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脚下加快,一路随着席小蓉奔行,他们由这条甬
道转入那一条岔道,再转到另一条岔道。这样足足走了顿饭工夫,转转弯弯的至
少已走了七八条岔道,依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阮天华忍不住问道:「小蓉,还
没到吗?」

  席小蓉—张春花般的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汗水,她脚下一停,面有难色的道
:「阮掌门人一行,应该就在前面岔道中的,不知怎么会找不到人的?」

  阮天华听得一怔,问道:「家父他们会不会转到别的岔道上去?」

  席小蓉道:「应该不会的,阮掌门人一行人进入这里,几处通道都已关闭,
他们走到这条尽头无路可通,又走到那条尽头也无路可通,换句话说,他们就被
封闭在这几条岔道中间,走不到旁的地方去的。」

  小红道:「会不会出去了呢?」

  席小蓉道:「出口的中心点,就是我们来的那座大厅,任何一条路要出去,
都得经过那里。」

  小红道:「那么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呢?」

  席小蓉想了想道:「另外还有一条出口,必须经过三重石门,而且操纵石门
的机关在石门外面,里面的人是无法开启的……」

  阮天华道:「你是说必须从外面开进来?」

  席小蓉点点头道:「但夏非幻已无,这会是……」她忽然变了脸色,底下的
话就没有说出口来。

  阮天华当然不会去注意她的脸色,忙道:「我们快去看看。」

  铁若华道:「夏鸿晖逃走了,会不会是他呢?」

  阮天华微微摇头道:「不会的,他是个极为自私的人,他不会因玄阴教大势
已去,幡然悔悟,把家父等人放出去的。」

  席小蓉道:「你们随我来。」她转过身,朝另一条甬道中急步行去,大家跟
在她身后,也都走得很快,一回功夫,已走到尽头。

  席小蓉在壁间仔细察看了一阵,说道:「除非有人把这道门打开了,把人放
出去之后,又把石门阖上去了。」

  阮天华道:「这道石门打不开吗?」

  席小蓉道:「只有外面的人,知道开启这道石门方法,才能打得开,但这是
秘道,只有夏非幻知道……」

  于立雪道:「你说夏鸿晖也不知道。」

  席小蓉道:「他应该不会知道。」

  于立雪道:「但夏鸿晖现在已是玄阴教的总护法了。」

  席小蓉依然摇摇头道:「他不会知道的。」

  阮天华道:「你是说,爹他们没有出去了。」

  席小蓉道:「山腹岔道中已经没有人,很可能出去了。」

  阮天华道:「那该怎么办?」

  席小蓉道:「我们只有先回出去再说了。」

  小红道:「席姐姐,你可以确定阮掌门人一行人已经出去了吗?」

  席小蓉道:「阮掌门人一行人原先被困的岔道,都已经找遍了,依然没找到
人,不是出去了吗?」

  阮天华矍然道:「对了,夏非幻已死,还有一个勾魂鬼姥勾嬷嬷,这人虽没
露面,地位极高,很可能还在夏鸿晖之上,小蓉,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席小蓉道:「要找勾嬷嬷,就得先回出去才行。」

  阮天华道:「好,我们先回出去。」回出去,自然仍须由席小蓉领路,否则
象这样到处都是岔道的山腹中,你走上大半天,也未必回得到原来的大厅上去。
现在大家急于回到大厅上去,脚下自然走得更快,不过—该工夫,就已从大厅左
首的一道石门走出。

  桑鸠婆早已把中了「练功散」的五山山主救醒,大家都在大厅上等候。羊乐
公一眼看到阮天华,就一下跳了过来,叫道:「阮小兄弟,还是你行,一举就歼
灭了玄阴教主夏非幻……」他语声甫出,看到走出来的只是阮天华几个人,口中
咦了一声,问道:「阮掌门人他们呢?你们没找到人?」

  商桐君等人也都站在厅上等候着阮掌门人,听了羊乐公这一嚷,不觉纷纷围
了上来。桑鸠婆尖着嗓子道:「阮小兄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天华道:「我们找遍了所有岔道,不见家父一行人的踪影,据小蓉说,可
能是从另一条出口出去了。那条出口,只有外面可以开启,里面的人是无法开出
去的,据晚辈猜想,很可能是勾嬷嬷把家父等人引出去了。」

  龚天发道:「走,咱们找姓勾的老贼婆去。」

  桑鸠婆道:「不错,阮掌门一行人已经走了一回,咱们得赶快出去才行。」
她和勾嬷嬷相识在数十年以前,深知此人心狠手辣,阮掌门人一行人落在她手中,
当真吉凶卜,但这话她可开敢说出口来。

  席小蓉答应一声,就领着大家朝大厅右首行去,走近石壁,相距还有一丈来
远,她左手向后一摆,意思是大家不可再跟过去。然后双足象踩着七星步法一般,
左三右四的走了两遍,才身形纵起,凌空飞扑过去,脚还没有着地,左手迅疾无
俦的朝壁上推去。

  石壁间被她应手推开一道门户,身形也随着飞入门中,飘落地上,贝过身来,
叫道:「阮大哥,现在可以出来了。」现在可以出来了,那么方才若非凌空推门,
很可能就会触动埋伏了。

  阮天华、小红、于立雪、铁若华当先冲了上去。石门外又是一条通道,席小
蓉依然走在前面领路。不过走了数丈远近,通道尽头,迎面已是一道石级,但能
看到的不过八九级,就转了弯,席小蓉领着阮天华迅快的拾级而登。

  阮天华心中暗暗哦了一声,他记起勾嬷嬷答应让他去看桑鸠婆,自己和铁若
华、于立雪、青儿四人曾沉落下来,那么勾嬷嬷住的地方,自然是上面一层了。
这道石级,每九级就有一个转弯,这样盘曲而上,至说也转了十来个弯,才算走
到尽头,迎面就有一道石门敞开着。

  席小蓉并没朝门外跨出,身子右转,右手在门口右首石壁上连按了几按,左
手向前椎去,石壁间登时被她推开了一道石门,才举步走入,一面回头道:「阮
大哥,你告诉后面的人,不可朝那道石门出去。」

  小红问道:「席姐姐,那道门户到那里去的呢?」

  席小蓉道:「只要有人走出去,整个地板就会沉落,又跌落到下面一层去了。」
这时,大家已鱼贯走出。门外象是一个大石室,穹顶很高,略呈圆形,正中间还
有一串石钟乳象蜂窠般下垂半空、经灯光一照,缨络缤纷,有如水晶般散发着异
彩。

  这石室一看就知是天然形成,不加人工开凿,大得足可容得下两三百人之多,
也是天然石窟,没有石门。席小蓉道:「阮大哥,里面地方不大,你要大家在这
里等侯,我们几个人进去就够了。」

  阮天华点点头,就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诸位掌门人,席姑娘说里面地
方不大,恐怕容不下这许多人,大家还是请在这里等候,晚辈几人进去就够了。」

  桑鸠婆道:「老婆子和勾鬼婆相识数十年,她居然不念旧情,老婆子非找她
算帐不可。」

  龚天发道:「这老贼婆盗走老主人的倚天剑,老朽也要去找她。」

  羊乐公道:「咱们呢?」

  桑鸠婆道:「你们几位都不用进去了,有咱们几个进去人手已经足够了。」
于是就由席小蓉领路,桑鸠婆、龚天发、阮天华、小红,铁若华、来复,青儿、
于立雪九人,朝左首一个石窟中走入。石窟通道呈半圆形向左弯去,但走到弯形
的尽头,发现对面也有一个窟门,交会在一条较为宽阔的通道上。

  敢情你从右首进来,也会走到这里的了,席小蓉就是朝这条通道上走去。这
条通道两边的石壁,已是平整光滑,光可鉴人,这样走了约莫一箭来路,通道尽
头。出现了两扇朱漆大门,门上各有一个古铜兽环,象是阅阀世家的大门一般。

  这条路,桑鸠婆、阮天华等人都认识,他们就是从这条路进来的。席小蓉走
在前面,跨上三级石阶,举手叩了两下兽环,但在他叩动兽环之际,两扇朱漆大
门却应手徐徐开启。席小蓉一怔,低声道:「阮大哥,我们进去。」一行人进入
朱漆石门,越过一间宽敞的石室,就进入勾嬷嬷的起居室。

  阮天华目光转动,看到中间一张小圆桌上,还放着一把描金茶壶和一个精致
的瓷盅,但却不见勾嬷嬷的人影。桑鸠婆道:「这老贼婆不在这里。」

  小红道:「他把阮掌门人等人领出来了,当然不会在这里坐着的了。」

  席小蓉道:「大家跟我来。」她领着大家退出起居室,回到空旷的石室中,
走近左壁,伸手一推,一道石门应手推开。

  里面是一条走廊,左右各有四五间石室,但阒无人声。席小蓉走在前面,经
过每一间石室,都用手推开了木门,每—间的陈设,都是卧房,却一个人也没有。
席小蓉道:「看来她不在这里了。」

  桑鸠婆问道:「还有石室吗?」

  席小蓉点点头道:「有。」她领着大家退出,回到空旷石室,又朝右首石壁
走去,伸手推启石门,走了进去。这里和左首一样,是一条宽敝的走廊,左右也
各有四五间石室,她依然一路行去,伸手逐一推开了木门,所有石室,每间石室
都是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阮天华忍不住问道:「勾嬷嬷不在这里,那么会去了哪里呢?」

  席小蓉道:「这一层石室,就是这些了,怎么会不见勾嬷嬷的呢?」

  桑鸠婆道:「没有别的石室了吗?」

  席小蓉道:「没有了。」

  龚天发道:「这老贼婆已经离去了。」

  阮天华焦急的道:「看来家父等人都已落在她手里了。」

  铁若华道:「落在她手里恐怕不止阮掌门人—行,我们一路行来,上下两层
石室,几乎都已走遍了,诸如夏鸿晖、九宫双剑,于老夫人,伏大娘,广法大师、
辛无忌,和三姑,镇少侯,以及剑门弟子等人都一个不见,只怕全被她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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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鸠婆突然想起玄阴教主夏非幻临死说过:「我这教主原无多大用处,活着
也不过是个傀儡」。当时,没人注意她说的话,如今前后对照,夏非幻等人都住
在上面一层石室,由此可见夏非幻这个玄阴教主,是归勾嬷嬷在幕后指挥的。

  夏非幻彻底失败,勾嬷嬷不得不离开这里,但是她却乘机掳获了阮掌门人和
天罡门于老夫人、铁三姑等人才走,可见她依然野心不死。勾嬷嬷虽然隐身幕后,
在这里当着「太上教主」,但以自己的经验,她绝非主脑人物。那么难道还另有
一个主脑人物在指挥着勾嬷嬷?这人会是谁呢?

  桑鸠婆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张了张口,却又忍了下来,一面朝阮天华
道:「阮小兄弟,阮掌门人等人,虽然很有可能被勾老贼婆所劫持,但有这许多
人失踪,目前决无危险。试想她占据了君山山腹,这样有利的形势,尚且被咱们
一举破去,她离开这里,已经失去了地理上所占的有利形势,还怕她跑到哪里去?
何况她仗着害人的两种迷药,咱们也从夏非幻身上得到了解药,阮掌门人等人,
虽然被她劫持了去,迟早一定可以救出来的,咱们不如先回出去再说。」

  阮天华点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桑鸠婆拍着他肩膀,笑道:「小兄弟只管放心,老婆子可以向你保证,勾老
贼婆跑不了的。」一行人退出通道,回到大石窟。

  商桐君眼看依然只有桑鸠婆等几个人出来,不觉迎着问道:「怎么没找到阮
掌门人吗?」

  桑鸠婆道:「住在这一层的是昔年九幽门的勾魂鬼姥,咱们找遍了每一间石
室,一个人影也没有,可能所有的人都被勾魂鬼姥带走了。」

  太极门晏海平道:「除了阮掌门人一行,还有什么人?」

  桑鸠婆道:「人可多着呢,剑门的镇少侯和二十几个剑门弟子,九宫双剑、
天罡门的于老夫人等四个,铁于帮铁三姑,和玄阴教总护法夏鸿晖等人,咱们出
来之时,—个人也不见,自然也被她带走了。」

  羊乐公大声道:「姓勾的老虔婆既已退出山腹石室,咱们也快些出去才是,
她带着这许多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极易查得出来,追踪并非难事。」

  八卦门封自清点头道:「羊掌门人说得极是,勾魂鬼姥带着这许多人走在路
上,行迹是无法隐秘的,咱们及早出去,定可追得上她。」

  桑鸠婆朝席小蓉问道:「席姑娘,咱们要从哪里出去?」

  龚天发道:「从这里笔直出去,就是青螺山庄第三进的大厅,大家请随老朽
来。」他跨开大步,笔直朝前行去。

  商桐君抬抬手道:「桑婆婆请。」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商掌门人怎么和老婆子也客气起来,大家快些走吧。」

  几位掌门人还是谦让了一阵,才由商桐君—为首,跟着走入南首的一座石窟,
龚天发早走到前面去了,看不见他的人影。商桐君因听他说过笔直走去就是青螺
山庄第三进的大厅,石窟中虽然黝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还是大步朝前走去。

  铁若华道:「来复,你有火筒,快到前面去,替商掌门人照路。」来复答应
一声,迅快的抢上前去,举着火筒替大家照路。

  这条石窟甬道并不太长,走了一箭来路,地势就渐渐向上,甬道尽头,是—
堵石壁,但石门早已大开,从外面射进阳光来。一行人走出石门,果然已在一处
大厅上。龚天发就站在厅上,说道:「诸位掌门人怎么才出来。」

  商桐君等大家都出来了,才拱拱手道:「桑婆婆,咱们人手众多,但要追踪
勾魂鬼姥,咱们不知她的去向,是往南还是往北?因此兄弟认为不如分头搜索,
较为稳妥,不知大家以为何如?」

  晏海平道:「商兄说得极是,不知可有腹案否?」

  商桐君道:「第一、这青螺山庄有现成房舍,山腹之中,又有两层石室,玄
阴教盘踞于此,已有数年之久,勾魂鬼姥率众离去。是否只是一个烟幕?咱们搜
索山腹,以为她业已离去,她等咱们一走,又迅速回来,反正是在山腹之中,咱
们不会再进来搜索。她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住在里面,因此第—件事,这青螺
山庄必须有人留守,而且人手不宜太少……」

  六合门徐子常连连点头道:「商兄此话不错,她匆匆离去,但屈指算来,确
实再也没有一个地方适合她作为巢穴之处,这一点,咱们不可不防。」

  商桐君道:「因此……」他口气一顿,抬目道:「兄弟只是想到就说,说出
来了,还要诸位道兄斟酌,并不是兄弟指派什么人…」」

  桑鸠婆道:「商掌门人好说,本来大家公推阮掌门人主持大计,现在阮掌门
人一行人失了踪,咱们大夥人就成了群龙无首,商掌门人正是众望所归,应该如
何,就请商掌门人指派好了。」

  羊乐公一大把年纪,胸无城府,没待桑鸠婆说完,就接着道:「没错,咱们
没有一个主持大计的人,就成群龙无首,咱们就推商掌门人做咱们的龙头,该派
谁做什么,只管指派,咱们听他的就好。」经他一嚷,大家也纷纷附和。

  商桐君道:「诸位道兄且让兄弟把一点浅见说出来了,大家看看是否合适?
再作定夺。兄弟之意,留守青螺山庄,人手不宜太少,五山派有五位山主,自可
胜任。不过这里三进房舍,地方辽阔,只有五位山主和苟总管六个人,人手还是
少了,咱们几个门派,参加君山大会,带来的弟子,差不多有十几个人,一起留
在这里,听候羊掌门人指挥,这样,就差不多了,不知羊掌门人,诸位道兄意下
如何?」

  羊乐公道:「商掌门人是咱们的龙头,派五山派留守青螺山庄,兄弟自当遵
命,再有诸位小兄弟协助,那是最好不过了。」徐子常、晏海平等几个掌门人也
一致同意把门下弟子拨归五山派指挥,协同留守青螺山庄。

  这第一件事就顺利通过,各大门派的门人,计华山派五人,〔商逊和四个师
弟〕六合门一人,〔拜天锡〕太极门三人,〔萧珏人和两个师弟〕八卦门一人,
〔陆子羽〕金鸡门一人、(祝天霖)子午门五人,〔应重信和四个师弟〕合计十
六人。其中金鸡门祝天霖,乃是上届的武林状元,年纪较长,其他十五个人,就
由祝天霖率领。

  商桐君又道:「青螺山庄既然派人留守,也自然成为咱们这次行动的中心地
点,咱们分作几拨,分头搜索,不论有无发现,当然,其中某一拨人一旦发现敌
踪,就得立即赶回这里报讯。没有发现敌踪的也必须赶回来,集合人手,好了,
现在咱们就讨论如何分配追踪的人手了。」

  他目光转动了下,又道:「目前咱们以君山为中心点,以地理言,可以分作
四路,分头搜索,以咱们的人手来说,也并不弱过对方,这四条路线:第—路由
君山出发,至城陵矶登陆,向北在临湘至羊楼司、羊楼洞、塞公桥、孟城、桃林
至岳阳。第二路由岳阳南行,经黄沙街、桃林、长乐街,谈家坊,南江,折而向
北。至上塔市,詹家桥,漆家埠回岳阳,与第一路会合。

  第三路由君山向北,至候家湾,殷马洲、黄家穴、塔市、华容、墨山铺回君
山。第四路是以水上为主、由君山乘船向西,搜索罗家嘴,杨罗洲,南大膳,鹿
角、麻塘、扁山、环湖一圈,查看他们一行人是否从湖面走的?回君山与第三路
会合。

  这四路人马几乎已把方圆百里都包括在内了,他们一行人数不少,绝难隐秘
行藏,只要有一处发现踪迹,咱们就不难追上他们了。」

  他这四路人马的路线,果然已把君山四周方圆百里全包括进去了,对方从君
山退去,除非是长了翅膀的飞鸟,否则四条路总有一条是勾嬷嬷人要经过的。

  封自清不胜钦佩的道:「商掌门人远处西嶽,没想到对岳阳周围百里的地理,
竟然瞭如指掌,贫道佩服之至。」

  徐子常道:「商掌门人四路路线分配得极为详尽,咱们人手如何分配呢?」

  商桐君微微一笑道:「人手兄弟也大概拟定了,第一路由兄弟和徐(子常〕
掌门人,封〔自清〕掌门人三人,再借调铁手帮的来〔复〕兄担任连络,一旦发
现敌踪,咱们继续监视,来兄立时赶回君山报讯。第二路是晏〔海平〕掌门人,
祝〔逢春〕掌门人和应〔立言〕掌门人三位,再借调五山派苟〔不弃〕总管为连
络人,一旦发现敌踪,三位继续监视,苟总管立即赶来君山报讯。

  第三拨以桑婆婆为首,加上阮(天华〕少兄、席〔小蓉〕姑娘姑娘,由青儿
姑娘为连络人,一旦遇上敌踪,桑婆婆继续临视,青儿姑娘立时赶回君山报讯。

  第四路由龚〔天发〕老哥为首,加上阮〔小红〕姑娘、于立雪(姑娘)、和
铁(若华〕帮主三人。龚老哥是昔年东海龙王的老人,洞庭湖上不乏旧识,龚老
哥以何种方式和君山连络较为方便,可自行斟酌。只要和羊〔乐公〕掌门人约好
了就行。」

  他这番分配,确实想得极为周到,连每人武功强弱都斟酌在内,每一路人手,
遇上勾嬷嬷等人,都并不弱到哪里去。他话声一落,众人纷纷称好。羊乐公道:
「好哇,你们四路,随时都有活动筋骨的机会,只有咱们坐在这里,饱食终日,
无所事事。」

  商桐君含笑道:「兄弟话还没有说完呢,方才只是把四路人手分配的情形,
征求大家意见,现在大家既然同意了,那就要和羊掌门人说明留守的任务了。」

  羊乐公道:「留守还有什么任务?」

  况神机道:「商掌门人指派咱们留守,是防范勾嬷嬷等人去而复回,但如果
四路出发搜索的某一路,发现了勾嬷糖等人的行踪,那时已证明她业已离去,不
会再去而复回,咱们就不用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羊乐公道:「不用在这里到哪里去?」

  况神机含笑道:「商掌门人不是要各大门振的—批小兄弟留下来协助咱们,
而且还指定由祝少侠率领,这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羊乐公瞪着眼道:「明白什么?」况神机道:「四路人马分为东西南北,一
经出发,再要知会他们尽快赶回来去支援另一路人马,也不是一时立刻就可以赶
去某处。所以商掌门人指定四路人马任何—路发现敌踪,都要赶来君山报汛,咱
们得到讯息,要不要赶去驰援?那时留守君山的责任,就可以交给祝少侠等人,
咱们五人就是含有随时支援四路人马的任务正内了。」

  商桐君点头道:「况山主说的极是,兄弟就是这个意思。」

  羊乐公大笑道:「原来如此,商掌门人没有明白交代,我一时如何会得过意
来?」

  商桐君看看天色,说道:「好了,大家都同意了,此刻已经快近午刻,那就
该出发了,诸位已有—晚未进饮食,各自下山之后去用饭吧。」龚天发拉着羊乐
公,低低的说了—阵,那是约定如何连络的暗号,羊乐公听了只是不住的点头。
当下四路人马就一同走出青螺山庄,分头下山而去。

  羊乐公嚷道:「好了,他们下山去用饭了,咱们也该想办法去弄吃的东西来
才行。」

  况神机道:「不但咱们要吃,这四路人马赶回来,也都要进食,还是由兄弟
带几位小兄弟下山去采办的好。」

  却说桑鸠婆,阮天华,席小蓉、青儿四人,从君山后山下山,赶到候家湾已
将近午时。这里是一片半岛形的陆地,南北东三面环水,只有西首通往墨山铺、
华容。住在候家湾的大半是渔民,稀稀落落的傍水人家,你想找一个简陋的面摊
也没有。

  四人只好空着肚子沿江向北,直到傍晚时光,才赶到殷马洲。这里也只是一
个小村落,总算村子口有一家酒店,绿杨阴里飘着酒帘。桑鸠婆笑道:「总算遇
上酒店了」

  青儿道:「桑婆婆想喝酒吗?」

  桑鸠婆呷呷笑道:「傻丫头,卖酒的地方,就会卖卤菜,也会有面条,咱们
快些走吧。」这是路口临江的一间瓦屋,只有这么空荡荡的一间,摆着三张板桌,
几条板凳没有一个酒客。后门口,放着两个炭炉子,一个十六七岁的花衣少女正
蹲在地上掮着炭火。桑鸠婆等四人走入店堂,围着一张板桌坐下,那花布少女依
然浑似不觉,低着头搧火。

  青儿叫道:「喂,姑娘,你给我们倒四盅茶来可好?」

  「来了,来了。」后门口有人应着,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大脚婆娘,三脚两
步的迎了出来,陪着笑道:「客官真对不起,水还没开,茶水要待回才有。」她
说完,就扭身往后走去。

  桑鸠婆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朝阮天华道:「小兄弟,你去,只问她可
有酒菜?出其不意先把老的制住了,再去制住小的,出手要快。」

  阮天华一怔,但他相信桑婆婆不会看错,站起身,朝着大脚婆娘走去,口中
说道:「这位大婶,茶水等一回不要紧,可有好酒?先切一盘卤菜来就好。」

  他走得不快,大脚婆娘自然不会注意,连忙陪笑道:「卤菜都卖完了,只有
卤蛋、豆腐干了,客官请回座,我马上送来。」

  阮天华道:「好吧,就切些卤蛋,豆腐干,再烫三斤酒来,要快。」说到「
快」字,左手已经悄悄点出,制住了她的穴道,然后在转身之际,右手突然发出
一指,凌空朝那花衣少女点去。以他此时的工夫,别说花衣少女正在低头搧着炉
子,就算已有准备,也极难躲闪得开。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好了,你可以回来了。」一面朝青儿说道:「现在你
过去搜搜她们身上,可有什么东西?」

  青儿答应一声,起身走到大脚婆娘身边,伸手从她怀中掏摸了一回,取出一
个极小的纸包,说道:「桑婆婆,她怀里只有一个小纸包,旁的什么也没有。」

  桑鸠婆又道:「再搜搜她两袖里可有东西?」青儿又搜她衣袖。忽然手指好
似碰到了什么,口中轻啊一声,把大脚婆娘左手衣袖掳了起来,发现她手腕间两
条皮带箍着一支漆黑铁筒。那铁筒只有五寸来长,此人拇指略糊,好象是暗器,
这就把它褪了下来,一起送到桑鸠婆面前。

  桑鸠婆接过铁筒,看了一眼,冷笑道:「果然不出老婆子所料,她居然还想
骤下毒手,把咱们化成脓血。」

  阮天华问道:「桑婆婆,这是什么暗器?」

  桑鸠婆道:「「化血针筒」里面装的是化血神针,只要被针射中,不出一盏
热茶工夫,就会化成—滩脓血,毛发无存。」

  说话此时,青儿又搜了花姑娘的身,她怀里也只一个小纸包,贴身藏着一柄
短剑,就一起拿了来,放在板桌上,说道:「小的怀里只有一个小纸包,身边却
藏着一柄短剑。」

  桑鸠婆取过两个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来,里面只有—撮灰黄色的药粉,
回头朝席小蓉道:「这是迷迭散了,不是老婆子发现的早,等她们下了面条,沏
好了茶水,这两包迷迭散就吃进咱们肚子里去了。」

  阮天华道:「桑婆婆怎么看出来的呢?」

  「这就是经验告诉老婆子的。」桑鸠婆笑了笑道:「咱们进来的时候,这里
一个酒客也没有,对不?」阮天华点点头。

  桑鸠婆又道:「这时候已是傍晚时光了,对不?」阮天华又点点头。

  桑鸠婆道:「这里白天还有过路人,这时候该不会再有人经过了,因此炭炉
子也早就该熄火了。如若不是知道咱们会来,来了一定会在这里打尖,那小丫头
何用在两个炭炉子里升火,还烧一大壶开水,不是准备给咱们下面条,沏茶水,
这是做什么用的?」

  席小蓉矍然道:「这些本是极普通的事,但不是桑婆婆说出米,我们还真想
不到呢。」

  桑鸠婆道:「但她升火烧水,还可以说是准备给自己下面条的。她们当然也
要吃晚餐,不能遽下断语,说她们是贼人一党。但经老婆子再一细看,那丫头扇
炭炉子的手生的又白又尖,试想一天到晚在做粗活的丫头,怎会有这样一双白嫩
的手?那时老婆子心里已经料到了五六分,后来青儿一叫,那大脚婆娘出来招呼,
说水还没开,要咱们等一回,只招呼了一声就回身进去。

  试想她开的是酒店,茶水还没有开,她就应该问咱们要些什么?不该回身就
走,这就说明她并非酒店里的人,只是临时改扮的。尤其她转身的时候,十分俐
落,这是平日的习惯使然,虽想装作出不会武功,这些小地方却自然流露出来了,
所以老婆子要阮小兄弟去把她们两个一齐制住了。」

  阮天华道:「真没想到极短暂的时间,桑婆婆已看出这许多破绽来了。」

  桑鸠婆尖笑道:「这叫做姜是老的辣,她们要在老婆子面前使花样,那还早
着呢,好了,现在咱们可以问问她们了,阮小兄弟,你去把婆娘的穴道解开了,
老婆子有话问她。」

  面朝席小蓉、青儿两人说道:「现在水已经开了,你们可以去下面条了,再
看看有什么卤菜,也切一盘来,咱们总得填饱肚子才行。」席小蓉、青儿站起身,
走过去下面条。

  阮天华也跟着过去,走到大脚婆娘身边,伸手替她解开了受制的穴道,那知
她穴道骤解,身子突然摇了两摇,应手往地上倒下去。阮天华咦了一声,俯身看
去,大脚婆娘脸现灰黑,早已气绝。

  这下连桑鸠婆都大感意外,一下掠到大脚婆娘尸体边上,目光一注,说道:
「她是中毒死的,在你点她穴道之前,她无暇服毒自戕,那是……」目光一注,
发现尸体胸前有一点极细的焦孔,不觉愤然道:「有人在她被制住穴道之后施放
毒针。」抬头看了后门一眼,身形电射掠出。

  后门口只有狭长一条河岸,再出去已是辽阔的大江,别无通路,但在江边上,
却有两个脚印的水渍,显然此人泅水上来的,打出暗器,又泅水走了。阮天华也
跟着走出,问道:「桑婆婆没找到人吗?」

  桑鸠婆愤怒的道:「这贼人已经泅水走了。」

  阮天华道:「这么说,那小姑娘只怕也中了暗算。」

  桑鸠婆道:「杀人灭口,他没达到目的,会悄然走吗?此人能从老婆子眼底
施放毒针杀人,一手暗器功夫,已是相当高明,绝非无名之辈。」

  阮天华走近花衣姑娘身前,她依然蹲着身子,但仔细看去,果然脸呈灰黑,
早已死去。不觉气道:「这歹毒的手段。」

  席小蓉正在切着卤蛋,回头问道:「这两人都死了吗?」

  桑鸠婆道:「放心,她们还没下毒呢。」一手一个提着两具尸体放到后门之
外。

  阮天华道:「桑鸠婆要把她们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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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鸠婆道:「不用,你先进去好了。」阮天华依言回入屋中,桑鸠婆打出两
支「化血神针」,也随着回入。席小蓉和青儿早已下了四碗面,还切了一盘卤蛋
和豆腐干,放到桌上。

  席小蓉道:「这两人虽然死了,但我们却并没有白来,至少可以证实勾嬷嬷
是朝这条路来的了。」

  桑鸠婆—拍巴掌,说道:「席姑娘这话不错,她怕咱们追踪,才要这两人假
扮卖酒的母女,在这里等着咱们,来。来、快些吃面,咱们追老贼婆去。」大家
已有一天没吃东西,自然吃得津津有味,每人把—碗面,和一盘卤莱,豆腐干,
都吃得盘子翻天。桑鸠婆取出一绽碎银子,族到桌上。

  青儿道:「桑婆婆,她们人都死了,还要给银子吗?」

  桑鸠婆笑道:「这摊子又不是这两个婆娘的,她们只是临时改扮的罢了,咱
们吃了人家东西,怎好不给钱?老婆子这是留给真正卖面的人的,好了,咱们去
吧。」一手提起桑木杖,往外就走。

  这时天色业已全黑,一行四人,一路向北疾行,这一带是长江南岸的港湾,
地僻人稀,一二十里不见一处村落。他们由北而西,就是黄家穴。竹林树影之间,
隐幢幢有着数十户人家,但此刻已经快近二更时分,除了老远听到犬吠之声,连
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桑鸠婆鸠仗朝前一指,说道:「黄家穴和塔市之间,有—座观音堂,时间不
早,咱们已有一晚未睡,到观音堂过夜去。」

  阮天华道:「桑婆婆对这一带很熟吗?」

  桑鸠婆尖笑道:「你跟老婆子走,就没有错。」随着话声,从小径折而向南,
走了约莫三里光景,穿过一片竹林。

  果然有一座小庙,桑鸠婆也不去叩门,就越墙而入。三人跟着她越过围墙,
里面是—个小天井,迎面就闻到—瞥沁人的花香。原来小天井两边,种着两棵玫
瑰花,枝叶茂盛,每一棵都开了一二十朵碗大的玫瑰花。中间一条石板路,连接
大殿石阶。

  桑鸠婆走上大殿,伸手一指,说道:「你们就在大殿上坐下来休息,老婆子
到里面去看看。」她提着鸩杖,往里行去,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在老婆子
没有回来之前,你们最好不要随便走动。」说完,自顾自往里行去。

  大殿一共三楹,中间神龛中供奉的是—尊观音大士的立像,神龛前面一张长
案上,还点着一盏油灯。虽然不亮,但在黑夜之中,已可看清四周景物。席小蓉
走近神龛前面,一脸虔诚的跪拜下去,口中默默的祷告了几句,才盈盈站起,伸
手在签筒中抽出一支签来。低头看了签上号码,又向左首壁一排小抽屉中找到签
纸,回身走近油盏,低头看签上诗句。

  阮天华含笑道:「小蓉,你拿过来,我念给你听好了。」

  席小蓉道:「不用。」

  青儿道:「席姑娘一定在求问终身了。」

  席小蓉粉脸骤然一红,啐道:「你胡说什么?」

  青儿咭的笑道:「席姑娘,你也不看看清楚,这是一尊送子观音,手里还抱
着一个小孩,人家是来求早生贵子的,席姑娘连……」

  席小蓉被她说得更脸色更红,叱道:「青儿,你这小鬼头再胡说八道,看我
饶你。」

  青儿道:「小婢说的是真话咯,这尊观音菩萨,本来就是送子观音嘛。」

  席小蓉又羞又急,把签条朝怀里一塞,就朝青儿扑了过来,说道:「看我不
把你这张臭嘴撕了才怪。」

  青儿急忙一闪身躲到阮天华身后,叫道:「公子,席姑娘要打小婢了呢。」

  席小蓉敛手道:「好,你能在阮大哥身后躲得了多久?待回我等你睡熟了,
就点你麻痒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

  青儿连忙央求道:「好姑娘,你饶了小婢吧,小婢以后再也不敢说送子观音
了。」

  正说之间,桑鸠婆已经从后面回了出来,目光一动,说道:「你们怎么还没
坐下来休息?」

  青儿抢着道:「是席姑娘在菩萨面前求签……」

  席小蓉急道:「你还敢再说?」

  青儿啊道:「是桑婆婆在问咯。」

  桑鸩婆尖笑道:「姑娘家在神前求签许愿,也是常有韵事,这害什么臊?观
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有求必应。」

  青儿道:「小婢只是告诉席姑娘,这尊是送子…」

  席小蓉叱道:「你……」

  青儿吐吐舌头,忙道:「小婢不说就是了。」

  桑鸠婆笑道:「送子观音也是观世音菩萨,小姑娘求他,自然为了终身大事
了。」青儿卟哧笑出声来,赶忙伸手抿住了嘴。

  席小蓉两颊红晕,不依道:「桑婆婆,我不来了。」她自顾自坐到拜台上去。

  桑鸠婆道:「好了,时间不早,大家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大家各自席地坐下,运起功来,青儿则倚着墙壁睡觉。

             第二十四章扁舟月下

  一晚过去,第二天天色黎明,桑鸠婆一行,离开观音堂。阮天华问道:「桑
婆婆,你老昨晚到观音堂后进去找什么人呢?」

  桑鸠婆呷呷笑道:「观音堂主持是老婆子一声旧识,这人身入空门,脾气古
怪,除了旧识,不见外人,外人也见不到他,她和勾婆子也是素识,老婆子是去
问她,最近勾婆子有没有来看过她?」

  阮天华问道:「她怎么说?」

  桑鸠婆道:「和桑鸠婆、勾嬷嬷是素识的人,一定也是一位成名的老前辈了,
晚辈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桑鸠婆道:「这人成名在五六十年以前的事,江湖上人早已把她淡忘了,你
怎么会听说过呢?」说话之时,已经到了塔市。这里是一个小市集,却是监利,
石首、华容三个县的中心点,这时赶集的人早已肤集,摊贩林立。桑鸠婆等四人
就在豆浆摊的长凳坐下,喝了一碗豆浆和几个烧瓶油条,用过早点,正待离去。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村童朝四人走来,打量着阮天华问道:「你是不是阮相
公?」

  阮天华点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村童道:「你是阮相公就好。」他右手一扬,说道:「刚才有人要我送一
张字条给你…」

  阮天华道:「是什么人叫你送给我的?字条呢?」

  村童道:「那人说,我把字条送给阮相公,会赏我一两银子的。」

  阮天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说道:「字条呢?可以给我了。」

  村童左手接过银子,右手—摊,果然有—张折叠得很小的字条,交给了阮天
华。阮天华接过字条,急忙打了开来,只见—张狭长的字条上,只有潦潦草草的
—行字迹,写着:「傍晚候君鲇鱼须」。下面又有一行小字:「限阁下一人赴约」。
下面也没有具名。

  桑鸠婆问道:「字条上写了些什么?」

  阮天华道:「他要晚辈傍晚时分到鲇鱼须去,而且只限晚辈一个人赴约。」

  桑鸠婆目光一抬,看那村童依然站着不走,问道:「你可是要等阮相公的回
信吗?」

  村童摇摇头道:「不是。」

  桑鸠婆道:「那你还站着做什么?」

  村童道:「那人要我送字条给阮相公,曾说阮相公看完字条,一定会问我是
什么人要我把字条送来的?所以我要等着阮相公问话。」

  桑鸠婆道:「是什么人要你送来的?」

  村童摇摇头道:「我要等阮相公问我才能说。」

  桑鸠婆道:「我老婆子问你,不是一样?」

  「不—样。」村童道:「那人说的,阮相公向我问的话,就会再给我一两银
子。」

  阮天华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伸手入怀,又取了一两银子递给了他,说道
:「现在你可以说了。」

  村童欢天喜地的接过银子,说道:「那叫我送字条给阮相公的人,是一个中
等身才的人,脸上有些黄,嘴上留着胡子,说话冷冰冰的设有笑容,哦,还有,
他身穿的是一件蓝布夹袍,手里好象还拿着蓝布包,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说
完,转身一蹦一跳的走去。

  他这话等于白说,中等身材,脸色有些黄,嘴上留着胡子,身上知是蓝布夹
袍。这些的人,到处都可以碰得上。阮天华沉吟道:「这人会是谁呢?」

  桑鸠婆道:「这话也许是那人教他的,你不用去猜想了。」

  阮天华道:「桑婆婆知不知道鲇鱼须在哪里?」

  桑鸠婆道:「这大概是小地名,老婆子也不大详细,待回问问他们,就可知
道。」

  阮天华回过身去,正好有一个庄稼汉模样的人走过,这就拱拱手道:「这位
老哥,在下想请问一声,不知鲇鱼须在哪里?」

  庄稼汉哦了一声,陪笑道:「鲇鱼须是一个港湾,华容出西门,不过十来里
路。」

  阮天华道:「多谢了。」

  庄稼汉道:「相公不用客气。」

  桑鸠婆道:「既然有了地名,走,咱们到华容去。」赶到华容,差不多午牌
已过。四人在一处饭馆中用过午餐,大街上只有一家客店,叫做华容老栈。

  四人跨进店堂,店伙就迎着问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桑鸠婆道:「不住店咱们列客店里来做什么?」

  阮天华道:「两间最好的上房。」

  店伙忙说道:「是、是,客官请随小的来。」

  立即走在前面领路,一直来至后进,推开两间房门,躬躬身道:「客官请看,
这两间是小店最好的官房,平常就是准备给过路达官贵人住的。」这两间房确实
收拾得十分清洁,外面还有一间客室,象华容这样的偏僻小县,能有这样的房间,
已是十分难得了。

  阮天华—挥手道:「就这两间好了,快去送茶水来。」店伙连声应「是」,
匆匆退出。不多—回,送茶送水,甚是巴结。主要还是这两间官房,价钱较贵,
平日难得有客人住进来,住得起官房的人,他那得不巴结?

  伙计退走之后,桑鸠婆朝青儿道:「你到房口去站着,老婆子和席姑娘有话
说,别让人进来。」

  青儿道:「阮相公呢?也不让他进来吗?」

  桑鸠婆道:「你只要告诉他不能进来,就好。」

  青儿点点头道:「小婢知道。」翩然走了出去。随手带上房门。

  席小蓉道:「桑婆婆要和我说什么呢?」

  桑鸠婆道:「你坐下来,老婆子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淡。」席小蓉依言在她
右侧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抬目望着桑鸠婆,等待着她说些什么?

  桑鸠婆道:「姑娘弃暗投明,这两天来,大家都马不停蹄,没有休息的时间,
老婆子也没有机会和你说话,老婆子心里有几件事,一直想和你谈谈……」

  席小蓉道:「桑婆婆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桑鸠婆含笑道:「老婆子那就直说了,姑娘选择正义,背弃邪恶,自然有一
个真正的原因,你受到这个原因的鼓励,才会毅然决然的付诸行动,使你能够鼓
起勇气来的真正原因,是不是你很爱阮小兄弟?」这是单刀直入的问法,听得席
小蓉一张粉脸蓦地胀红得象大红缎子一样,自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桑鸠婆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阮小兄弟人品武功,千万个人中也排不出
一个人来,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一个姑娘家看了他不心存爱慕的?跟老婆子说出
心里的话来,又有什么关系?好,你既然害臊,只要点个头就好。」席小蓉含羞
点了点头。

  桑鸠婆看着她笑道:「这样才对,不过老婆子还要问你一句话,你为了阮小
兄弟,不惜背弃师门,这选择自然是对的,也很有勇气,但你既然爱阮小兄弟,
今后自然要全心全意的爱他,矢志不贰,不惧任何横逆?」

  席小蓉俯首道:「晚辈既已背叛了师门,今后自然义无反顾,矢志不贰,还
怕什么横逆?」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桑鸠婆点着头道:「老婆子会全力成全你的。」

  席小蓉听得极为感动,扑的跪了下去,流泪道:「桑婆婆,晚辈从小是个没
爹没娘的孤儿,婆婆对晚辈如此关爱,晚辈想认您老人家做乾娘,你老人家肯不
肯收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乾女儿呢?」

  桑鸠婆一怔,接着呷呷笑道:「小红是我记名弟子,你又要做老婆子的乾女
儿,老婆子尽捡现成的……」

  「乾娘答应了?」席小蓉脸上还挂着泪珠,破涕为笑,盈盈拜了下去,说道
:「乾娘在上,女儿给你老人家磕头。」

  桑鸠婆心里一高兴,连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口中呷呷尖笑道:「乖女儿,
起来,起来,快坐好了,老婆子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席小蓉回到椅上坐下,问道:「乾娘还有什么事呢?」

  桑鸠婆道:「老婆子还要问你一件事,你是玄阴教门下,师傅是不是夏非幻?」

  席小蓉道:「不是。」

  桑鸠婆道:「其实老婆子早就看出来厂,你一身武功,不但不在夏非幻之下,
可能还在她之上,你师傅究竟是谁?是不是勾魂鬼姥?」说了这许多话,现在才
转到主题上来了。

  「不是。」席小蓉俯首道:「女儿也不知道师傅是谁?乾娘,你老人家听了
一定不会相信,女儿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桑鸠婆道:「听来很神秘,老婆子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唔,你且说出来给我
听听?」

  席小蓉道:「女儿从小住在一处大宅院的后进,和女儿一起的,还有两个师
姐,一日三餐,都是有人送进来的。教我们武功的是一个哑婆婆,每隔几天,师
傅会颁发一页招式,那也是由人送给哑婆婆,再由哑婆婆依照图解传给我们……」

  桑鸠婆道:「你们没有见过师傅吗?」

  席小蓉道:「见过几次,我们只是站在帘外磕头,没看过师傅的面貌。」

  桑鸠婆问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席小蓉道:「听声音是女的。」

  桑鸠婆想不出当今武林还有那一个女子,如此兴风作浪,问道:「年纪呢?」

  席小蓉道:「听不出来,因为她说话的声音极为娇美,年纪应该不会太大。」

  桑鸠婆道:「她是玄阴教的人吗?」

  席小蓉道:「好像不是,我只是被派来玄阴教,配合协助夏非幻的。」

  桑鸠婆轻叹一声道:「看来真是越来越复杂了。」接着问道:「勾姥姥呢?」

  席小蓉道:「大家都叫她勾总管,是师傅的手下,夏非幻就是她一手扶植起
来的。」

  桑鸠婆道:「你看勾婆子会到那里去的?」

  席小蓉道:「不知道。」

  桑鸠婆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你们住的那处大宅院在那里?」

  席小蓉道:「我们一直很少出来,这次出来,是晚上坐车出来的,根本不知
是什么地方?不过我们坐了很多天的车。」这么说来,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了。

  「唔。」桑鸠婆点着头道:「你师傅果然是个极厉害的人,把江湖闹翻了天,
她却隐身幕后,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谁?」

  傍晚时分,阮天华吩咐店伙计提早把晚餐送来,四人用过晚餐。阮天华站起
身来道:「桑婆婆,晚辈走了。」

  席小容道:「阮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阮天华道:「对方只限我一个人去,我还是一个人去得好。」

  桑鸠婆道:「小容,你不用替阮小兄弟担心,他应付得了的。」阮天华走出
店堂,又详细问了鲇鱼须的方向,径出西门。二十来里路程,自然不需太多时间,
但赶到鲇鱼须,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这里只是一个港湾,有着四五户人家,也是零零落落,傍水而居的渔家,此
刻早已没有了灯火,你就是想问,也没人可问。阮天华纵目四顾,那有半个人影?
不觉暗暗攒了下眉。他缓缓走近江边,但见波光潋滟,夜色渐浓,一钩斜月,只
有一个戴着毡帽的船夫,轻摇木桨,沿着江岸划来,看到阮天华,就招呼道:「
相公可是要渡江吗?」

  阮天华摇头道:「不用。」

  那船老大又道:「相公大概是在等朋友了,有约不来,相公何不渡江去找?」

  阮天华心中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朋友?」

  船老大道:「方才有一位相公就是坐老汉的船渡江去的,他说,本来和一个
朋友约好了在鲇鱼须见面的,时间是傍晚时光。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的朋友前
来,就要老汉渡他过江,老汉回来的时候,他交代老汉到这里来看看,如果他朋
友来了,就求老汉送他过江去。」

  阮天华问道:「那是怎样一个人?」

  船老大道:「老汉刚才不是说过了,是一位相公吗?」

  阮天华道:「他有多大年纪了?」

  船老大道:「读书相公,年纪总不会太大,哦,他不是和相公你约好了的?」

  阮天华道:「他现在那里。」

  船老大不耐道:「渡过江去,自然是在对江了,你相公要不要去,要去,就
下船来,不去,老汉可要回家了。」

  阮天华道:「好吧,在下就渡江找他去。」

  船老大喜道:「朋友已有多日不见,自然要去见见面。」他把船慢慢的靠近
江岸,阮天华点足纵上船去。

  船老大忙道:「慢点,老汉还没停妥……」他话声未落,阮天华已经落到船
上。

  船老大埋怨道:「年轻人就是这样性急,也不争这点时光,小船吃水轻,一
个站不稳,就会翻船。船翻了,老汉从小就在水上讨生活的,倒没什么,相公你
落到水里去,岂不成了落汤鸡?」其实阮天华落到船上,船连晃都没晃一下。船
老大只是唠唠叨叨的说着,小船已经慢慢的荡了开去,那是受到江风的影响,他
可并没划桨。

  阮天华在舱中坐下,说道:「船老大,你可以划船了。」

  船老大哦了一声,果然划动木桨,离开江岸,朝江心划去,但他只划了两下,
又停了下来,说道:「老汉忘了和相公收银子呢。」

  阮天华道:「你划到对江,在下还会少你的渡钱吗?」

  「不成。」船老大道,「划到对岸,你相公一跃上岸,不给银子,老汉还追
得上你?」

  阮天华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好吧,你说要多少钱?」

  船老大神秘的笑了笑道:「不瞒你相公说,刚才渡江去的,并不是一位相公。」

  阮天华道:「那是什么人?」

  船老大道:「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阮天华一怔道:「会是一个姑娘?」

  船老大暖昧的笑道:「所以咯,相公是跟一位姑娘赴约去的,自然不能和一
般渡江的船资相提并论,多少总得加一些。」

  阮天华看他依然没有动桨,忍不住道:「你要加多少呢?」

  船老大道:「普通一个客人单独渡江是三文钱,相公你嘛,这样吧,算五两
银子好了。」

  阮天华哼道:「你这是存心敲竹杠了。」

  船老大道:「相公又不是拿不出来的,方才那位姑娘出手就赏了老汉一锭银
子,少说也有二三两。她拿过的银子,还是香喷喷的,那姑娘说:「要是相公不
相信,叫老汉把银子给相公闻闻,就可证明不假」。」说着,果然伸手入怀,摸
出一锭银子,朝阮天华抛来。

  阮天华一手接住银子,鼻中已闻到一阵似花非花浓馥的甜香,这股沁人甜香,
他并不陌生,不觉微微一怔,轻咦道:「会是她……」

  船老大问道:「她是谁呢?」这句话,声音忽然变得又娇又脆。

  阮天华目光一注,说道:「你……」

  船老大忽然格的笑出声来,举手脱下毡帽,登时披下一头春云般的秀发,再
伸手从脸上揭起一张面具,娇笑道:「状元郎,你没想到会是奴家吧?」现在呈
现在阮天华面前的是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靥,白里透红的脸上,春山如眉,秋水如
眼,眉眼盈盈,带着娇笑。她,正是和他同登武林三鼎甲的九华派门下黄玉香。

  阮天华道:「原来约在下到鲇鱼须来的,是你黄姑娘?」

  黄玉香一双秋波一霎不霎的盯着他,抿抿嘴笑道:「你还以为是什么人约了
你呢?」

  阮天华道:「黄姑娘约在下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黄玉香举手拢拢秀发,轻嗔道:「没有事,就不能约你来吗?」

  阮天华道:「黄姑娘既在这里出现,总该知道在下是追踪一个叫勾嬷嬷的人
来的,家父一行,都被他劫持了去,在下原以为是勾婆子约在下来的,姑娘这一
来,岂不耽误了在下的事?」

  黄玉香眨眨眼睛,说道:「你生气了?」

  阮天华道:「在下不是生姑娘的气,只是这一来,就追不上勾婆子了。」

  黄玉香撇撇红菱般小嘴,说道:「还说不是生我的气,追不上姓勾的婆子,
不是怪我了吗?其实我约你来,原是一番好意,既然你不高兴,奴家就送你回岸
去好了。」

  阮天华笑道:「看来姑娘也在生在下的气了。」

  黄玉香秋波瞟动,轻哼道:「你不怪我就好,奴家怎敢生状元郎的气呢?」
接着甜甜一笑道:「其实,你们这样盲目追踪,只是多跑冤枉路,也休想追得到
勾婆子?」

  阮天华眼睛一亮,问道:「听姑娘的口气,你知道勾婆子的下落?」

  黄玉香格的一声娇笑,说道:「奴家若是没有一点消息,敢约状元郎出来吗?」

  阮天华道:「你快说,勾婆子在那里?」

  黄玉香站起身,走到阮天华身边,傍着他坐下,嗔道:「瞧你急成这个样子,
勾婆子的行踪,早在我们监视之中,谅她也飞不上天去,我是一路跟着你们来的,
今晚约你前来,就是要告诉你别在陆上穷追……」

  阮天华矍然道:「她们走的是水路?」

  黄玉香格的笑道:「算你聪明,你也不看看,我不是改扮了船老大吗?」

  阮天华道:「勾婆子……」

  黄玉香缓缓把一个人偎了过来,吹气如兰的道:「状元郎,你也许心里没有
我这个人,奴家……奴家心里却只有一个状元郎,你知不知道?今晚是我约你来
的,船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不可以让我—倾心曲?除开今晚,我们也许再也没
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我是魔教门下,为你们正派所不容,所以……所以我要把
心交给你,只要你心里有我一点影子,我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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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天华心里一阵跳动,感动的道:「黄姑娘,谢谢你对在下……的一片真情,
在下会永远记得你的。」

  「真的?」黄玉香仰起脸来,睁大了一双清澈如水,亮得发光的大眼睛,脸
上飞起两片红晕,娇声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哄我的?」

  阮天华感到有些气窒,低低的道:「在下说的自然是真心话,怎么会哄你呢?」

  黄玉香幽幽的道:「阮大哥,那就……抱着我,我……我的心就交给你了…
…?」阮天华那里禁得住这样娇声软语,玉人在抱,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吻
住了她红菱般的两片樱唇。

  小舟静静的飘浮在水面上,任由水面轻风推向江心,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
起。一个娇躯愈来愈软,一付娇慵无力。一个意乱情迷,渐渐有了越轨的行为,
两只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男人,遇上了此情此景,谁都无法控制。罗襦已宽,
罗带也已松解,一股沁人心肺的幽香,似乎更有强烈的诱惑。

  黄玉香正值花信年华,媚眼桃腮,双瞳漆黑,皮庸白皙非常,体态丰腻,胸
前双峰挺峙,红晕双颊,不时阵阵扑鼻异香,薰人欲醉。她是魔教中人,知道自
己与阮天华之间有重重阻碍,错过今天,可能再没有机会了,因此表现得很主动。

  黄玉香伸手隔着裤子轻抚他的宝贝,阮天华乍逢突变,大感刺激,全身微微
一抖,黄玉香脸上掠过一抹浅笑,当下起身,替阮天华脱去衣物,正要除去自己
衣物,阮天华伸手阻挡道:「这由小弟为姊姊服务吧。」

  黄玉香娇嘤一声,阮天华说着便用嘴将黄玉香的衫裤脱下,只见裤里面,一
套红色半透明的亵衣内裤,紧紧把她的身体束箍,她的肌肉看来健美,被这半透
明的内裤紧紧的束箍,越显臀部玲珑小巧,浮突有致,更加几分娇媚。阮天华乍
的手游移在她两腿间,不断的往复磨蹭,逗弄着。

  黄玉香娇躯好像快融化似的,喃喃如梦地道:「姊姊未经人事,盼弟弟手下
留情,善待之。」阮天华闻言,双眸光芒精暴,仔细打量黄玉香,只见黄玉香瓠
犀微露,朱唇似火,两双嫩白如笋,玲珑剔透般的耦臂,似迎还拒的在胯下触摸
着,粉面桃腮笑意盈盈,胸前双峰弹动欲出,

  阮天华轻咬了一下乳头,又浅尝一口,他越看越美,不禁怦然心动,大有真
个销魂之慨。黄玉香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如浮云飘絮,四肢软弱无力,倒在阮
天华怀里,无比娇羞。阮天华将半裸的黄玉香环腰托抱着,腹下硬梆梆的宝贝,
隔着亵裤顶在黄玉香的小腹下,感觉黄玉香已湿淋淋的小亵裤,贴在小腹上。阮
天华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扯去她身上最后的遮掩。

  黄玉香把头靠在阮天华的肩上,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她引导着它指向蜜穴,
终于,掀开了黄玉香人生的处女战役。阮天华粗大的龟头缓缓地挤入蜜穴,只入
一寸少许,又缓缓地退到洞口,又缓缓地挤入,就这样,往复数十回。黄玉香感
到腹下灼热更甚,而腹中则有团火球在缓缓滚动,清楚的感觉到有双极为温柔的
手掌,在双峰上轻柔慢抚,渐感心跳加速,身子载浮载沉的,似浮游在春天晚霞
的彩云中,有仙境的换美,有诗意的缠绵。

  良久,黄玉香似显欢愉不足,粉腰运气,用力屁股往上挺了挺,双手牢抱阮
天华的颈,下面两条大腿,则交错横缚出力的将阮天华绕实,阮天华会意黄玉香
正意犹未尽,遂道:「姐姐似乎尝到个中滋味,不如我们换个体位,可让姐姐尝
尝不同乐趣。」语毕,放下了黄玉香,自己则仰躺在地,着黄玉香坐至跨下,行
玉女坐莲。

  黄玉香不明就理,双腿用力屁股一沉,宝贝一贯到底,顶在她的花心上,黄
玉香又惊又喜,令她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她始终是一名处女,受不了痛,当
下停止动作,放声娇吟,「啊」的一声。黄玉香停了下来,阮天华正享受着,黄
玉香那处女的紧凑肉壁夹着宝贝那种美妙滋味。

  等了一阵,阮天华开始缓缓的抽动,轻抚着黄玉香,温柔地道:「香姐,还
痛吗?」

  黄玉香无限娇羞点点头:「还有一点点,不过舒服大于痛楚。」阮天华于是
行「九浅一深」之法,黄玉香感觉心儿怦跳,渐渐牵动全身都在跳动和热火中,
像海涛的汹涌,像火山的鼎沸,淫叫的声浪也越来越大。黄玉香的呼吸也变得急
促,媚眼若开若闭,嘴里呻吟连连。

  「好……好棒……嗯……嗯……美死了……小穴好舒服……弟弟……你干得
姐姐太舒服了……姐姐要……要你用力……对……用力……嗯……姐姐要舒服死
了……再进去……我……我要死了……嗯……要……要飞了……嗯……哼……哦
哦……」她终于体会到了男女交欢的乐趣,阮天华于是加重了力道,每一下都狠
狠的插到最底。

  「弟弟……大宝贝弟弟……好……好会插喔……人……人家爱……爱你宝贝
……啊……插死人家了……喔……」阮天华抽送的越快,她的反应也越形放荡。
阮天华不停的变换抽送的节奏,不但抽送的时快时慢,而且每次他的大龟头,更
是重重地顶在黄玉香的花心上,让黄玉香一下子像给人捧上了云端,一下又像身
堕万丈深谷一般。

  「哎唷……弟弟……别……别玩人家了……快……再来……喔……哼……我
永远都……都爱你……哼……快……再……再重一些……哎唷……嗯……喔……」

  阮天华打算做最后总攻击,抽插得越来越厉害,欲仙欲死的黄玉香最后竟娇
声哭泣了起来,泪水如泉般的涌出,嘴里浪叫着:「哼……啊……我……我……
的……好弟弟……啊……美……美死了……弟弟……插得好……好舒服……呜…
…哼……唉呦……快……快……姐姐……要不行了……啊……我要……嗯……啊
……」

  突然黄玉香全身颤抖,收缩的子宫不断的吸吮着阮天华的龟头,浓烈的阴精
源源不绝地流出。阮天华觉得黄玉香的蜜穴里,有阵阵的淫水狂奔出来,冲洒着
龟头,似麻非麻的飘飘然,陡感腹下猛然一跳,一泄千里,觉得全身筋骨像飞花
飘絮般散发的无影无踪,黄玉香也已萎然倒下。

  阮天华射出阳精之后,全身无力的趴在黄玉香的玉体上,轻轻的吻着那香汗
淋漓的胴体。黄玉香更是柔顺地享受着阮天华的轻吻,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这位
俏郎君,感觉此生了无遗憾了。

  当两人从欢愉中清醒过来,穿好衣衫,黄玉香幽幽的道:「弟弟,有这一夜
缠绵,我已经心满意足,我……我们今生无缘,只有来生……了……天长地久,
我会永远记着今晚这珍贵的一刻,是我最值得安慰和愉快时间,只是我对不起你
……」她流下两行晶莹泪珠,一下扑入他的怀里,埋头抽噎。

  阮天华也不知如何安慰她,自己父亲能接受她吗?他只有紧紧地拥抱着她,
低下头轻轻的吻着她的秀发。有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偎在怀里,纵然没有真
个消魂,也足使你陶然沉醉。「扑」、「扑」、「扑」、「扑」,一阵轻响,把
两个拥抱着的人蓦然惊醒过来。

  黄玉香啊了一声,就站起身子,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口哨。口哨甫起,一团
黑影凌空朝她扑下,黄玉香双手一举,轻轻把它接住,原来是一只灰鸽,一面回
头道:「大师姐有消息来了。」她从灰鸽脚上取下一个细竹管,倒出一个极小的
纸卷,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筒,打开纸卷,再打着火筒,低头看去。口中忽然
咦了一声道:「这老贼婆居然又回青螺山庄去了。」

  阮天华听得一怔,急急问道:「你说是谁回青螺山庄去了?」

  黄玉香道:「除了勾婆子,还会有谁?你自己去看吧。」随手把小纸条递了
过来。

  阮天华接过小纸条,凝目看去,只见上面是用眉笔写了一行小字:「勾婆子
忽然回转,可能重返青螺山庄,速通知阮公子为要。」看到这里,抬头道:「这
消息十分重要,我得马上赶回去通知桑婆婆。」

  黄玉香点点头道:「我送你回去。」她回到后梢,划起桨来。

  阮天华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勾婆子的下落呢?」

  黄玉香道:「那天你总记得商桐君等人硬说我们是劫持各大门派的人,我们
师姐妹三人,不甘心被这些不明事理的人诬蔑,非要把潜伏在青螺山庄的人查个
水落石出不可。当我们初更时分扑上君山去的时候,你们和商桐君等人已解释误
会,分为几拔,进入青螺山庄。」

  阮天华道:「你们也进去了吗?」

  黄玉香螓首微摇道:「你们已经分拔进去了,我们就不用再进去了,大师姐
就和我们守在君山山顶,监视玄阴教的人。一直等到天色大亮,你们几拔进去的
人还没出来,但君山西麓,却出现了两条渔船,载着十几个人,迅快的朝西驶去,
大师姐就要三师妹赶紧跟了下去。」

  阮天华问道:「你三师妹就是罗姑娘了?」

  黄玉香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错,她叫罗香玲,你是不是很惦记她?」

  阮天华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说道:「我们说正经的,后来呢?……」

  黄玉香看他故意把话岔开,撇撇嘴道:「她也一直惦记着状元郎,念念不忘
呢,几时,我会让她和你见面的,她不是还有一块香喷喷的手帕留在你身边吗?
难怪你也一直忘不了她……」

  阮天华道:「玉香,你不许再开玩笑了,快说下去。」

  「瞧你,不是心虚了,会不让我说下去?」黄玉香眼珠转动了下,就接着说
:「后来,你们也出来了,好像不知道已经有人从水路走了,又分作几路,分头
追踪,你和桑鸠婆一行,搜索后山,大师姐就要我暗中跟着你们下来,她匆匆走
了。直到昨天我发现大师姐留的记号,要我改扮船夫,在塔市南首一处渔港见面,
说这一行人中,由一个姓勾的婆子为首,其中还有阮掌门人。只是他们那两条渔
船,时停时开,行踪不定,一时还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地,要我通知你们,不
用再盲目的追索了,所以我约你到这里来见面的。」

  不多一会,船抵岸边,黄玉香又戴上了面具和那顶破毡帽,低低的道:「你
快上岸去吧。」

  阮天华道:「你呢?」

  黄玉香眼中起了一层雾水,幽幽的道:「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但不可
能再有像今晚这样的单独相处了,你快走吧。」

  阮天华点头道:「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再见。」纵身跃上江岸,黄玉香已
经划着小船远去。

  阮天华不敢耽搁,匆匆赶回华容,越城而入,回到客店后进,飘身落地。中
间客室中灯火未熄,桑鸠婆、席小蓉、青儿三人都在坐着等侯。席小蓉看到阮天
华在天井中飞落,急忙奔了出来,欣然道:「阮大哥回来了。」

  阮天华道:「我们进去再说。」

  两人走入客室,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小兄弟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这乾
女儿从你走了之后,一直坐立不安,连老婆子都给她感染了,心里不禁有些替你
耽心起来,现在回来了就好,你快坐下来喝口茶,再说此行经过不迟。」

  青儿早已不待吩咐,倒了一盅茶,说道:「阮相公请用茶。」阮天华、席小
蓉两人都给桑鸠婆说得脸上一红。

  阮天华道:「桑婆婆,那勾婆子一行,很可能是回青螺山庄去了。」

  桑婆婆一怔道:「你听谁说的?」

  阮天华在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词,这就说道:「晚辈赶去鲇鱼须,根本没看到
人,等了一回,还是没有人前来……」

  席小蓉道:「那他们为什么要约你到鲇鱼须去呢?」

  阮天华道:「晚辈等了一回,正待回来,忽见江岸柳阴下划出一条小船,船
老大朝晚辈招招手,要晚辈下船……」

  席小蓉道:「你下去了没有?」

  阮天华道:「晚辈问他是什么人?他只说你下船就会知道,晚辈只好跃下船
去……」

  席小荐急道:「这是他们的诡计,你也不问问清楚,就上了他的船。」

  阮天华道:「晚辈下船之后,船老大才脱下毡帽,也揭下了面具……」

  席小蓉一双秋水般眼神一霎不霎问道:「他是什么人呢?」

  阮天华道:「她就是当选武林榜眼的黄玉香。」

  席小蓉撇撇嘴道:「是她约你去的?」

  阮天华道:「不是,她是赶去给我送讯的,叫我别上勾婆子的缓兵之计。」

  接着,就把那卷小纸条取了出来,一面又把千手观音秦妙香等三人,当日并
未离去,白己等人进入青螺山庄,她们也跟着来了。只是她们没进入青螺山庄,
只在山顶—上监视,第二天天色大亮,自己等人还没出来勾婆子等人却在西麓乘
渔船走了,她们也改扮成渔夫,远远跟踪。据说勾婆子坐的两条渔船,时停时开,
只是在港湾间飘泊不定,今晚才回船又朝君山驶去,黄玉香得到她大师姐的飞鸽
传书,赶来通知自己的,简单的说了一遍。

  桑鸠婆沉吟道:「勾婆子坐了渔船,在港湾间飘泊不定,那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不敢擅作主张,在等候她上面的指示。二是等待后援,青螺山庄有五山山
庄等人留守,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但咱们还是及早赶回去为是。」

  阮天华点头道:「桑婆婆说得极是。」

  桑鸠婆道:「青儿,放几两银子在桌上,咱们走。」青儿取出一锭银子,放
到桌上,一口吹熄灯火,四人就越墙而出,连夜赶程,这一路上大家展开脚程,
往东奔行。

  四人之中只苦了青儿一个,跑得汗流夹背,气喘呼呼,还是和三人落后了一
大段路。阮天华脚下一停,说道:「我找青儿去。」回过身去,等了好一会儿,
才见青儿双颊飞红,赶了上来,这就含笑道:「青儿,你这样跑到什么时候去?
还是我带着你走吧。」

  青儿道:「阮相公,你们只管先走好了,不用等小婢了。」

  阮天华笑道:「我们不等你,你落后得远了,万一遇上贼人怎么办?我带着
你走,你就不会这样吃力了。」说着,伸过手去,一把握住了青儿纤手,说道:
「好,就这样走吧。」

  青儿胀红了脸,有些心慌意乱,虽然她跟阮天华已经有过亲密关系,但是两
人独处的机会很少,而且青儿也因自己是个婢女,一直心中有自卑心理。阮天华
一手拉起她纤手,展开轻功,一路朝前奔去。青儿当然也会轻功,但比起阮天华
来,就差得天壤之别。

  青儿被阮天华拉着奔行,先前只是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跑。后来只觉得阮天华
越奔越快,从他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好像托住了自己身子,几乎脚不沾地,除了
双耳风声呼呼作响,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一个人好像飞一般朝前掠去。

  只听桑婆婆的声音呷呷尖笑道:「对了,小兄弟带着青儿走,咱们就不用走
一会儿,停一会儿了。」

  席小蓉轻啊一声道:「阮大哥带着青儿,奔行得比我还快呢。」她也立即提
吸真气,脚下加紧,存心和阮大哥比赛脚程。

  三人这一展开脚程,当真快逾奔马,但任席小蓉如何加快脚步,奔行了一顿
饭的时光,阮天华带着青儿,还是走在最前面,相差虽然不过数丈,就是赶不上
去。回头看出,桑鸠婆却不即不离,依然只和自己落后了一步,不觉轻轻叹了口
气道:「看来阮大哥轻功也胜过女儿甚多了。」

  桑鸠婆尖笑道:「阮小兄弟手里不过拉着一个青儿,老婆子手里这支鸠头杖,
比两个青儿还重得多。」

  席小蓉道:「就是咯,女儿自然不敢和乾娘比,就是阮大哥也比女儿强得多,
三个人,就是女儿最差了。」

  桑鸠婆道:「傻丫头,轻功练得最好,还是要内力支持的,你阮大哥的内功,
只怕老婆子都比不上他呢。」

  席小蓉道:「阮大哥的内功,会比乾娘高。」

  桑鸠婆道:「他练的是紫正神功,普天之下,能够高过他的人,大概也不过
寥寥几人而已。」」

  席小蓉道:「女儿听师傅说过,我们姐妹三个,行走江湖,就是各大门派的
掌门人也未必胜得过我们,如今看来,就是大师姐也不是阮大哥的敌手。」

  桑鸠婆问道:「你大师姐叫什么名字?」

  席小蓉道:「大师姐叫白雪寒,二师姐叫冷秋霜,她们进门得早,武学上比
女儿强得太多了。」

  桑鸠婆道:「她们也不知道师傅是谁吗?」

  席小蓉道:「大师姐时常奉命外出,我想她也许知道,只是她从来没和我们
说起过师傅,好像守口如瓶,不肯多说。」

  桑鸠婆道:「她们也来了吗?」

  席小蓉道:「来了,只是我没见到她们……」话声未落,只听路旁不远,忽
然传来格的一声娇笑,接口道:「三师妹马上可以看到我们了。」

  席小蓉机伶一颤,失声道:「是大师姐。」

  「不错。」路旁转出两个苗条身影,左边一个娇声道:「这叫做说到曹操、
曹操就到。」阮天华已经奔出去三丈来远,听到声音,立即脚下一停,转过身来。

  桑鸠婆霎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打量了两个姑娘一眼,一手提杖,呷呷尖笑
道:「两位姑娘等在道左,莫非是冲着老婆子来的吗?」

  这两个姑娘,左首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右边一个只有二十左右,生得杏眼
桃腮,发如春云,披在肩头,极为娇美动人。而且身上都穿着紫衣衣裙,长裙曳
地,看去看像是画中的仙女,那像是江湖女子?不用说那年长的一个是席小蓉的
大师姐白雪寒,右首一个则是她二师姐冷秋霜了。

  白雪寒吟吟的道:「你就是桑婆婆了?」

  桑鸠婆道:「老婆子正是桑鸠婆,」

  白雪寒依然含笑道:「桑婆婆名满天下,是武林前辈,愚姐妹有天大的胆子,
也不敢冲着桑婆婆来,找们是来找三师妹的。」说到这里,朝席小蓉招招手道:
「三师妹,你过来。」

  席小蓉畏怯的叫了声:「大师姐……」

  白雪寒脸色惭渐沉了下来,说道:「我叫你过来。」

  桑鸠婆道:「小蓉,不用害怕,有什么事都有乾娘给你担待。」

  白雪寒忽然咯咯的笑出声来,说道:「桑婆婆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怎么
会说出这样话来的?三师妹从小由家师扶养长大,拜在家师门下,是家师的三弟
子,但她却吃里扒外,背祖叛师。江湖上门有门规,家有家法,你桑婆婆既是武
林前辈,应该懂得江湖过节,不该收留一个背叛师门之徒,庇护於她,传出江湖,
桑婆婆不觉得有损盛名吗?」

  桑鸠婆霎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呷呷尖笑道:「你师傅是谁?是什么门派?」

  白雪寒道:「家师名号不欲人知,无可奉告,不论什么门派,门下弟子如有
背叛师门行为,都要把叛徒追回去的。」

  桑鸠婆道:「你说的是一般常情,小蓉并不是背叛师门,而是选择了光明和
正义,唾弃的是黑暗与邪恶,普天之下,没有人会说地不对。」

  白雪寒冷笑道:「桑婆婆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据我所知,席小蓉只是为了私
恋情人,才甘心出卖师门,和人私奔的,三师妹,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席小蓉听得满脸张红,含泪叫道:「大师姐……」

  白雪寒不待她说下去,叱道:「不用多说,你随我去见师傅。」

  席小蓉抬起头,坚决的道:「我不去。」

  白雪寒怒声道:「你敢违抗师傅的金令?」

  桑鸠婆鸠头杖一拄,尖声道:「小蓉是老婆子乾女儿,你师父要待如何,只
管冲着老婆子来好了。」

  白雪寒寒着脸,冷冷哼了一声道:「桑鸠婆,这是咱们师门的事,你也要插
上一手?告诉你,我只是尊重你是成名多年的老人而已,并非是怕你桑鸠婆,今
晚我奉命杷席小蓉押回去的,什么人也包庇不了她。」

  桑鸠婆怒道:「那你试试看?」话声出口鸠头杖一顿,她这支弯弯曲曲的桑
木杖已经举了起来,正因她杖身弯曲,一动之间,就如虬龙伸屈,大有张牙舞爪
之势。

  白雪寒冷哂道:「你要和我动手?」突然欺身而上,一掌朝桑鸠婆拍来。

  她说打就打,身法之快,只怕连眨下眼都没她快速,一双纤纤玉手,似拂似
拍,递了过来,桑鸠婆被她欺到面前,对方这一掌,看得清清楚楚,但一时之间
竟然不知道如何招架才好,心头不期一怔,只好双足一点,往后疾退。

  这下可把桑婆婆激怒了,身往后退,左手抬处一记「乙木掌」,朝前推出。
她含愤出手,一团「乙木真气」就像一道狂飚,应手而生,推出去的掌力,汹涌
如同怒潮。白雪寒口中冷笑一声,一个苗条身躯有若风摆柳条,左右摇曳,居然
侧身逆风直入,右手姿势不变,似拍似拿,柔若无骨,同洋左右晃动,追击过来。

  她们出现之际,阮天华已奔出三丈开外,脚下一停,放开青儿的手,刚转身
过来,两道目光,不期和冷秋霜对个正着。四目相投,冷秋霜一双盈盈秋水含情
脉脉的望着他,似有幽怨之色。阮天华因她有赠送火筒之情,朝她含笑点头。

  这时桑鸠婆和白雪寒言语已经说僵了,双方即将动手,只听冷秋霜以传音入
密说道:「两人如果动起手来,桑鸠婆只怕不是大师姐的对手,只有你可以接得
下她的九转掌,务必速战速决,能把大师姐击败,就得极快退走。今晚后面还有
极厉害的人物赶来,我……无能为力,好在他们不是为你们来的,你们退走了,
他们不会追踪的。」

  阮天华朝她望去,也以传音入密说道:「谢谢你。」只说了三个字,桑鸠婆
和白雪寒已经动上手了。

  冷秋霜急以传音入密说道:「快上去呀,再迟就来不及了。」

  阮天华有些不敢相信,桑鸠婆一身武功极高,会不是白雪寒的对手,但事实
就摆在面前,桑鸠婆在第一招上,就被逼得后退。一时那还犹豫,口中大喝一声
:「桑婆婆请后退,一个小辈,何用你老出手?晚辈接她几招就好。」身形电射
过去,一下抢到了两个中间,左手一抬,啪的一声,正好接住了白雪寒飘忽不定
的手掌。双掌击实,阮天华才双足落地,站定下来。

  白雪寒目光一注,忽然格的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形意门的阮少侠,你
当选武林状元,果然生得一表人材,风流成性,听说你和魔教门下的黄玉香有情,
怎么这回又勾引我三师妹,促使她背叛师门,吃里扒外,我是奉命叫我三师妹回
去的,你也随我去。」

  阮天华被她说得俊脸通红,怒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这是胡说吗?」白雪寒眼睛看着他,轻笑道:「你勾引我三师妹总是事
实吧?你们两个跟我去见师傅,说不定师傅心理一高兴,就招你做徒婿,你们不
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结为夫妻了吗,我这大师姐也好叨扰一杯喜酒呢。」

  阮天华喝道:「你是勾婆子一党的人,在下正要找你们,你们把家父一行人
弄到那里去了?」

  「哦,对了。」白雪寒道:「阮少侠的令尊和勾总管一同回青螺山庄去了,
阮掌门人即将就任教主,你也该参加大典才是。」

  这话听得阮天华一怔,爹就要任教主?这一定是勾婆子在捣鬼了,不觉怒声
道:「家父被你们迷失了神志,你们这群作恶多端的妖女,居然不择手段,用家
父做傀儡,阮某今晚先把你拿下了。」喝声出口,左手突然施展擒拿手法,朝她
右臂关节抓去。

  「咦。」白雪寒妖声道:「你怎么跟我动起手脚来,不怕三师妹倒翻醋罐子
吗?你们随我回去,说不定还会派你当少教主呢。」她口中说着,一双右手却柔
若无骨,一下反过来朝阮天华左肩拂到。她出手之快,委实无法形容,阮天华抓
了个空,右肩「拍」的一声已被她玉手拂个正着。

  「玄阴九转掌」,对旁人只要兵刃交接都可以借物传阴,渗入阴气,使你失
去抗力,这下是手掌直接拂中肩头,自然更厉害了。但阮天华练的是「紫正神功」,
玄阴真气对他一点作用也发生不了,这一记只是被普通手掌拂上一样,阮天华当
然并不在乎。

  但就在她手掌拂上肩头之际,阮天华右手抬处,一记劈掌也随着劈出。白雪
寒果然也反应极快,看到阮天华一掌劈来,左手当胸竖立,平推而出,又是「拍」
的一声,两只手掌掌心击上了。方才她一记「九转掌」拂上阮天华右肩,阮天华
依然若无其事,但这回双掌交击,「啪」的一声轻响中。白雪寒有如被人重重的
椎了一把,口中惊啊出声,一个人被震得离地飞起,跌出去七八尺远。

  冷秋霜一双秋波一直盯注着两人,这时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阮少侠,
你们可以快走了。」一面惊呼道:「大师姐,你怎么了?」点足飞扑过去,一把
把她扶了起来。

  桑鸠婆听白雪寒口气,证实黄玉香说的不假,勾婆子果然回青螺山庄去了,
而且还说阮松溪即将就任教主,心头一急,喝道:「小兄弟,今晚非把她们两个
拿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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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天华心里好生为难,冷秋霜几次示警,要自己等人快走,但事实上,这白
雪寒必然知道很多事情,而且她的身份,似乎不在勾婆子之下,自然要把她拿下
才是,心念一动人已跟着欺过去。冷秋霜扶起大师姐,阮天华也跟着欺到。白雪
寒这一掌伤得不轻,一个人摇摇欲倒。

  冷秋霜望着阮天华急道:「你还不去,要做什么?」

  阮天华道:「家父落在你们手里,在下非把她拿下不可。」

  冷秋霜焦急的跺跺小蛮靴道:「唉,你这人……」

  白雪寒倏地睁目道:「你和他说什么?」

  就在此时,阮天华突觉身后微风—飒,只听有人咦道:「大姑娘负了伤么?」
这句话就来自身后,本来这句话是关切之言,但从这人口中说来,就使人有怪异
之感。阮天华一怔,急忙回身看去,自己身后不远竟然站着四个高矮不等的老人。

             第二十五章玉佩为证

  这四人衣衫怪异,表情不一,但你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
舒服。这四人中,开口说话的是个瘦高老人,土黄色狭长脸,满布着直条的皱纹,
看去笑容可掏,但笑得十分奸诈。第二个站在他右首的是驼背老人,满头白发,
披到肩上,因为他弯着腰,看去只有狭长脸老者半个人高。

  第三个站在狭长脸老者左首,是个面目黧黑的老人,又瘦又小,手中执一支
两尺长黑黝黝的旱烟管。第四个也是最右边的一个,面目冷肃,中等身材,紧闭
着嘴唇。这四人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有着一身浓重的邪气。这原是一瞥间的事,
白雪寒勉强站起,躬身道:「晚辈伤势不要紧……?」她伸手一指阮天华,正待
开口。

  冷秋霜忙道:「大师姐,我看你伤得不轻,我们走吧。」

  白雪寒冷冷的道:「你怎么啦?」一面向那狭长脸老者续道:「他是新任教
主的令郎,师傅正要找他,四老费神把他们四个都拿下了就好。」

  桑鸠婆见到这四个人突然现身,心头不期一紧,叫道:「阮小兄弟,你快回
来。」

  狭长脸老者深沉目光一下转到阮天华身上,忽然堆起满脸煞纹的笑容,说道
:「小兄弟,你慢点走。」

  阮天华刚转过身,就听耳边有人低声说道:「这四个凶人,不能让他们赶到
青螺山庄去,咱们得就地把他们解决了。小兄弟,有老哥哥在这里,不用害怕,
你只管把话气气他们,老哥哥再找个人来帮你动手。」

  阮天华听得暗暗奇怪,这人和自己说的,并不是「传音入密」,就像有人附
着耳朵说话,但却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心知暗中有高人相助。既然要自己气气
他们,就先气他们一气,这就双手往身后一背,冷冷的看了狭长脸老者一眼,说
道:「是你要本公子慢点走?本公子为什么要走?」

  这下看得桑鸠婆心中大急,暗道:「阮小兄弟大概还不知道秦岭四老的厉害,
他们是当今武林号称无人能从他们手底走出十招的凶人。」

  狭长老者依然含笑道:「方才大姑娘说的话,你总听到了?圣母正要找你,
小兄弟随老夫走吧。」

  阮天华心中一动,暗道:「白雪寒的师傅原来叫做圣母。」一面抬目问道:
「你知不知道本公子为什么不走的?」

  狭长脸老者乃是秦岭四老之首,老实说,他连形意门的阮松溪都不会放在眼
里,阮松溪的儿子当然更不在他眼里了,含笑问道:「为什么?」

  阮天华大不刺刺伸手一指白雪寒,说道:「她是你们圣母的大徒弟,本公子
本待把她拿下的,后来看到你们四个来了……」

  狭长脸老者依然含笑道:「看到老夫四人,又怎样?」

  阮天华道:「你们不是要到青螺山庄去吗?」

  狭长脸老者道:「不错,老夫四人正是奉命担任阮教主护法的。」

  阮天华微笑道:「这就是了,本公子既然遇上了,自然不能再让你们四个凶
人赶到青螺山庄去。」

  桑鸠婆心中暗暗奇怪,忖道:「听小兄弟的口气,他好像知道秦岭四老来厉。」

  狭长脸老者笑道:「你不让老夫四人到青螺山庄去?为什么?」

  阮天华道:「因为本公子要把你们四个凶人就地解决了。」

  「对,对。」阮天华耳边又响起那人的话声,低低的道:「他叫笑里藏刀纪
笑天,几十年来,没人敢直呼他名字,你叫出来,他一定会很生气。」

  狭长脸老者纪笑天听得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知道老夫四人是谁吗?」

  阮天华忽然神色一正,目中隐射紫芒,喝道:「纪笑天,你以为本公子不知
道你们是谁?你们四个一生作恶多端,这回还和自称圣母的老妖精沆瀣一气,倡
乱江湖,本公子要把你们在这里就地解决,这有什么可笑的?如果再不知悔改,
从此革面洗心,退出江湖。今晚这里就是你四个毕命之地,你们四个好好想想,
生死存乎一念,本公子可以给你们一柱香时间考虑考虑。」

  桑鸠婆听得大急,也深感惊奇,阮小兄弟这番话,似是已经胸有成竹,难道
他真有把握?这时席小蓉忽然脸上绽起笑容道:「乾娘,我去帮阮大哥诛杀四凶。」
她方才看到大师姐,就像老鼠看到猫,一副畏怯模样。如今来了秦岭四凶,连她
大师姐都对他们极为恭敬,她居然说要去帮阮大哥诛杀四凶了。

  桑鸠婆不觉朝她看去,席小蓉不待她开口,甜甜一笑,压低声音道:「乾娘,
你放心,刚才有一个自称老哥哥的人告诉我的,要我去帮阮大哥,我和阮大哥一
定可以把他们就地解决的。」桑鸠婆听她说「老哥哥」三字,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纪笑天听得一呆,这小子除非疯了,天底下居然会行人敢在秦岭四老面前说
出这样的话来,那真是嫌命长了。他不怒反笑,日光一转,落到桑鸠婆的身上,
大笑道:「哈哈,你小兄弟以为有一个桑婆子可以给你撑腰,就是桑婆子的师父
在这里,也不管用……」

  话声未落,忽听耳边有人小声说道:「今晚就是你们四个的师傅来了,也不
管用。」

  纪笑天一呆,目光四顾,喝道:「说话是什么人?」

  驼背老者站在他右首说道:「大师兄,没人和们说话。」

  纪笑天忽然怪笑一声道:「看来果然另有能人在替小兄弟撑腰了,那好,老
夫先把你小兄弟拿下,看他又待老夫如何?」

  席小蓉忽然俏生生走了上来,叫道:「阮大哥,老哥哥说的,他们凶心未戢,
冥顽不灵,劝是劝不醒的,那就只好刀下不留人了,老哥哥要我来帮你对付他们
呢。」她说到这里,和阮天华并肩站到一起,伸手朝四人一招,说道:「你们四
个一起上吧。」

  纪笑天大笑道:「对付你们两个娃儿,秦岭四老还用得着一起上吗?你们两
个一起上还差不多。」

  席小蓉摇摇头道:「不,老哥哥说的,如果你们不愿一起上,就要我对付那
个老驼子。」

  白发披肩的老驼子听得不觉勃然大怒,喝道:「老夫这驼子两字,也是你叫
得的?」人随话声欺来,一掌直击面门。

  席小蓉早听自称「老哥哥」的人传音入密说了:「老驼子最讨厌人家叫他老
驼子,他一定会挥掌扑来,你快向左闪出,不用管他攻势,用右掌向右往下直砍,
好,来了,快。」老驼子敖如山直欺过来,席小蓉迅快的往左闪出,他突觉左膝
盖上一阵剧痛,好像被铁钉钉上了—般。

  他欺来之势极快,一时收刹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往前冲上一步。席小蓉身
形转出,「老哥哥」说的,不用管对方招式如何,要自己右手向右下砍,她依言
右手向右横出,朝下砍去。说也奇怪,她右手砍下,老驼子正好弯着腰朝前冲出,
这一下就像自己凑上来的一般,席小蓉直落的手掌,突觉一股大力从肩后传人,
迅速涌向手掌,「砰」的一声,击在老驼于敖如山的驼背之上。

  敖如山左膝剧痛无力,一个人往前冲出之际,背上重重的挨了一下。这一掌
几乎重逾千斤,他竟然承受不住,一下跌落下去,肚皮碰上地面,就像一只老海
龟,四脚撑地,爬不起来。这下直看得其他三个老者脸色为之大变。

  试想老驼子敖如山名列秦岭四老,一身功力,少说也有几十年修为,何况他
的外号叫「老驼子」,也等於说他以「驼子」成名,把功力练在他驼背之上,就
算少林「般若禅掌」,天竺「大手印」等一类重手法神功,击在他背上,他也可
以承当得下。席小蓉一个年轻少女,掌下能有多大的功力?但她这一掌居然把老
驼子敖如山打得躺到地上,一时爬不起来,怎不令三人耸然动容。

  老驼子躺下去爬不起来,只是左足膝盖还在剧痛,用不上力来,但他究竟是
成名多年的人物,心头又急又怒,猛吸一口气,—个人像「大」字般凭空离地飞
起,然后右足一落,钉在地上,沉喝道:「小丫头,你敢用暗器伤我。」右手抬
处,又是一掌呼的一声劈了过来。

  席小蓉急忙向左闪出,口中大声道:「你真会胡赖,我只在你背上拍了一掌,
几时用过暗器了?我也从不使用暗器的。」

  老驼子怒声道:「那是什么人暗算老夫?」右掌被席小蓉避开,左手又是—
掌凌空劈来。

  席小蓉这回不再避让,口中叱道:「老驼子,你以为我怕了你吗?你姑奶奶
只是不想伤你而已,你既然不识好歹,那就接住了。」她这番话,当然是隐身暗
处的「老哥哥」教的了,话声甫落,右手已经抬起,朝前拍出。

  双掌交接,发出蓬然一声大响,老驼子左膝剧痛,无法用力,只有单足站桩,
其实他单足站桩,比江湖上普通一流高手的两脚站桩,还要固定得牢。怎知双掌
交接,老驼子胸口上恍如被人椎了一把,上身后仰,呼的一声被撞得往后飞退了
七八尺,还是收不住势,单足又登登的连退了三步,还是砰的—声,往地上跌坐
下来。

  这下坐下去了,就再也站不起来。那是因为他左足膝盖上又是一阵剧痛,痛
得他两条腿酸软无力,如何还想站得起来?老驼子气怒已极,狂喝一声:「小丫
头,老夫和你拚了。」他双足虽然酸软得无法站起,但他凭着数十年勤修苦练,
口中吸了口气,双臂一划,一个人突然从地上飞起,有若饥鹰扑兔,双手箕张,
十指如钩,朝席小蓉当头扑落,直抓天灵。

  席小蓉只听老哥哥的声音叫道:「别动,这四个凶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先把
他解决了,好,你现在双手往前方向上托起,好,可以了。」

  席小蓉依着他的话,先前凝立不动,直等老驼子掌先人后,扑到头上不到三
尺,才双手突然朝前方向上托起。她没有去迎接对方的爪势,双掌上托,正好「
砰」的一声,击中对方胸口。这下双掌同发,力道何等雄猛,把老驼子一个人震
得直飞上去两丈多高,才像鹞子翻身,垂直跌落下来,再砰的一声,驼背在下,
仰天跌到地上。连鬓白髯上已经染了一片殷红,那是从他口中涌出来的鲜血,人
已一动不动。

  席小蓉做梦也想不到竟有如此轻而易举,就把老驼子解决。这下也看得桑鸠
婆目瞪口呆,惊诧不止,以老驼子敖如山的武功,自己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席
小蓉居然三招两式,就把老驼子击得倒地不起。看来真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了,只
是自己怎会看不出一点形迹来?

  纪笑天看得怒极而笑,他自然看得出有人在暗中使了手脚,不然凭一个十八
九岁黄毛丫头怎么能够在三招两式中,把老驼子击毙?大喝一声道:「小丫头,
你老哥哥在那里?」喝声中,人如行云流水般朝席小蓉欺去,左手—探,就去抓
她肩头。

  阮天华突听耳边有人叫道:「小兄弟,快拦住他,这个交给你了,唔,以形
使意,以意使形,你就可以胜得过他。」话声入耳,阮天华身形一晃,一下就拦
到了纪笑天面前说道:「阁下要动手,阮某自当奉陪。」

  纪笑天是四老之首,他几乎连人影还没看清,阮天华已到了他面前,这下把
笑里藏刀看得大吃一惊。他是老奸巨猾之人,对方身法如此怪异,岂肯贸然出手?
身形倏然后退,目注阮天华喝道:「你小兄弟是何人门下?这身法老夫十分眼热,
你先说说师门来历?」

  阮天华凛然道:「纪笑天,你已知在下是形意门下,何用多问?」

  纪笑天怒哼一声道:「小子,老夫只是看你身法眼熟,不想伤了故人门下弟
子,你敢对老夫这样说话?」

  阮天华大笑道:「阮某早已说过,要在此地把你们四凶就地解决,不准你们
再去助纣为虐,老驼子就是你们三个的榜样,你考虑好了没有?」

  纪笑天大怒,怪笑道:「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挥手一掌直劈过来。
此老含愤出手,一团掌风,如雷霆万钧,直撞而出,光是一股无形压力,就使人
透不过气来。

  阮天华喝道:「你既然不知悔改,阮某那就不客气了。」抬手发掌,虚飘飘
朝前拍出。

  他经「老哥哥」提醒,这一掌使的正是形意门心法,掌势似虚而实,似柔而
刚,不带丝毫风声,但掌势甫发,对方一团强猛绝伦的掌风立被挡住。不,经阮
天华拍出的掌力一震,居然原壁奉还,如数回卷过去。这是数十年来从未遇上过
的事,纪笑天不禁猛吃一惊,急切之间,只得双足一点,纵身后跃。

  那知就在此时,突觉双脚踝一紧,被人双手紧紧握住,那想纵得起来?这原
是电光石火般事,他自己劈出的掌风已经反撞过来,快要及身。掌力经人反弹,
就成了人家的力道,如被撞上,非得重伤不可,但此时已无法顾得双脚被人抓住,
猛地吐气开声,双手一翻朝前排山推出。

  但听蓬的一声大震,他和自己的一团掌力接个正着,这一下掌力经人家内力
逼得撞过来的,自然比他原来的掌力强猛了一倍以上。看得大为凛骇,两人不约
而同怒吼一声,同时扑起。娄时雨挥起两尺长一支黑黝黝的旱烟管朝阮天华欺来,
口中喝道:「小子,拿命来。」

  柯如冰同时双掌一挫,朝席小蓉直欺过来,人还未到,双掌轮劈,两道掌风
就像风轮般辗到。阮天华只听耳边「老哥哥」的声音说道:「快拔剑,这人要你
自己对付了,老哥哥去帮小妹子了。」

  阮天华没待娄时雨欺近,早已呛的一声掣出赛干将剑来,一道青虹应手而出,
娄时雨旱烟管磕到,他长剑也已及时划出。娄时雨此刻急怒交进,凶性突发,但
他究竟是久经大敌之人,一眼就看出阮天华长剑光华极盛,显系削铁如泥的名剑,
岂肯和他硬砸?身形旋轻,右臂挥舞,避开对方剑光,乘隙进招。

  他个子瘦小,使的又是一支两尺长的旱烟管。凡是个子瘦小的人,都以腾挪
见长。旱烟管正是用以点穴的外门兵器,在他手上使出,每次出手,至少都有七
八点极淡的烟斗影子,箭一般射向你七八处穴道。尤其他瘦小人影,纵跃如飞,
起落如电,令人目不暇接。

  阮天华展开「紫云剑法」,这套剑法中的身法步法,就是「紫府迷踪」身法。
娄时雨把一支旱烟管使得宛如急风骤雨,连使杀手,如果换了一个普通江湖高手,
就是十个八个,都已伤在他旱烟管之下了,但他竭尽所能,不但沾不到阮天华一
点衣角,连对方一个人影,都时隐时现,不可捉摸。尤其一片剑光,有如一片云
海,使人迷离莫测。

  两人这一战,一个仗着剑法精奇,一个仗着身法灵活,居然相持不下。但另
一面可不同了,柯如冰双手如轮,劈出一记又一记的掌风,记记如骇电惊霆,凌
厉无匹。席小蓉几乎一记也不敢和他硬接,她九转掌火候不如大师姐甚远,自然
不敢逆风欺进,只是闪避来势,没有进手的机会。不过三两掌的功夫,已经累出
一身大汗。

  柯如冰冷嘿道:「小丫头,原来你也只有这点能耐?」话声出口,突听身后
有人说道:「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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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如冰一惊,喝道:「什么人?」反手朝后劈去,他身后根本没有人。

  桑鸠婆看到席小蓉在对方掌下,只有闪避之功,正待出手,看他忽然喝着「
什么人」,反手击掌,心知有人暗中帮席小蓉了。这就站着没动,运足目力看去,
才依稀看到柯如冰的身后,似有一个极淡的人影,如非先已知道有人相助,绝难
发现,不觉微微一笑,再也不用自己出手了。

  柯如冰一掌出手,人也随掌转了过去,身后根本连鬼影子也没有,正待朝席
小蓉出手,突觉右肩胛被人轻轻拍了两下,急忙又是一记「龙尾挥风」,朝后挥
去,身随掌转,依然没见人影。他两次向后发掌,自然没有时间再攻席小蓉了,
这一机会席小蓉岂肯错过?身形一晃,右手疾发,拍的—声拂中柯如冰的左肩。

  她经阮天华以「紫正神功」疗伤,把她一身「玄阴真气」都化去了,不然,
这一记「九转掌」拂中他肩头,就够他受的。柯如冰左肩被席小蓉拂中,虽无阴
气侵入,也被拂得隐隐作痛,心头大怒,右手挥掌朝席小蓉迎面直劈过来。

  那知手掌堪堪朝前要劈未劈,突觉衣袖被人拉住,再也劈不出去,急忙低头
看去,果然有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拉住了袖底。既然看到了手,他自然不会轻易
放过,本待朝前劈出的手掌突然往下一沉,五指如钩朝那只手腕抓去。这下也许
他发动的快,居然一下就扣住了那只手的手腕。

  不料那只手动作也丝毫不慢,翻起手来,同样扣住了柯如冰的手腕。要知那
只手是从他袖底伸过来的,这一扣住了他手腕,往后拉去,不就是把柯如冰的右
手往背后扳过去吗?这是一记普通的擒拿手法,柯如冰急忙转身向右转,左手疾
发要去叉他背后那人的喉咙,这正是解救手被反扳的唯一手法。

  那知背后那人右手扣着柯如冰右手一味往后扳,左手却一把搭在柯如冰右肩
用力往前推,这一来柯如冰就再也转不过身去。席小蓉看他和背后的人拉拉扯扯,
她虽没看到柯如冰背后的人是谁?但这是她出手的机会,左掌横扫,一下就击在
柯如冰的喉咙上,但听「咯」的一声,喉骨立被她切断。柯如冰两眼翻白,一个
人应手便倒,再定睛看去,柯如冰身后那有什么人影?

  秦岭四老,转眼之间,倒下了三个。席小蓉怎么也想不到出手会如此顺利,
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响起那自称「老哥哥」的声音说道:「好了,四去其三,喂,
小妹子,你会不会弹石子?」

  席小蓉问道:「你是老哥哥?」

  「一点也不错。」老哥哥的声音道,「你快回答我,会不会弹石子?」

  席小蓉道:「要怎么弹法?」

  老哥哥的声音道:「很简单,地下捡起一粒小石子,扣在中指上弹出去,这
样你就可以帮你阮大哥把那黑小子的旱烟管弹歪,使不出花招来。」

  席小蓉道:「我恐怕没这样准头,也没这样大的力量。」

  老哥哥声音道:「这个你不用管,只要多捡些石子朝那黑小子弹出去就是了。」

  「好。」席小蓉早知道这位老哥哥绝非常人,这就俯下身去捡了一把小石子,
说道: 「我弹了。」

  老哥哥声音道:「你只管弹好了。」席小蓉用中指扣着石子朝娄时雨弹去,
说也奇怪,她中指才把一粒小石子弹出。

  耳中就听到「咻」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叮的一声,果然弹在娄时雨的烟管上
了,心中一喜,就把石子一颗接一颗的弹出。但听咻咻叮叮之声,不绝於耳。那
边正在全力和阮天华搏斗的娄时雨,但觉叮叮之声接连激射而来,每一记都打在
自己旱烟管上,势道之强,直震得自己虎口生痛。一支旱烟管再也施展不开,心
知今晚再打下去,绝难讨得了好,双足一点,一个人凌空跃起,舍了阮天华就走。

  就在这时候,阮天华耳边响起老哥哥的声音叫道:「小兄弟,等他落下来就
给他一掌。」娄时雨一下跃起三丈来高,正待往斜刺里掠去,突觉双脚足踝一紧,
被人从下面扣住了足踝往下直拉。身在半空,自然无法挣扎,就被那人拉着往下
直落。

  阮天华听了老哥哥的话,看到娄时雨从空中泻落,左手凌空一掌劈了过去。
那知掌势堪堪劈出,娄时雨一个人却迎着手掌而来,砰然一声,不偏不倚,击在
他后心上。娄时雨连还手机会都没有,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一个人又应掌飞起,
直摔出一丈以外。

  阮天华虽觉奇怪,娄时雨何以会毫无抵抗迎着自己掌风上来?却不知道娄时
雨是被老哥哥捉住双脚送过来的。秦岭四凶同时丧命,白雪寒和冷秋霜早已走得
不知去向?路旁除了桑鸠婆,阮天华,席小蓉、青儿,再也没有第五个人影。

  席小蓉举目四顾,咦道:「阮大哥,那个老哥哥呢?」

  桑鸠婆尖笑道:「这位老人家大概早就走了。」

  席小蓉道:「干娘,你看到老哥哥了?他是怎样一个人呢?」

  桑鸠婆道:「老婆子根本没看到人。」

  席小蓉道:「方才女儿和柯老头动手的时候,他躲在柯老头身后扳他的手,
你老也没看到吗?」

  桑鸠婆道:「没有。」

  席小蓉奇道:「这老哥哥究竟会是什么人呢?阮大哥,你也不知道吗?」

  阮天华道:「我没看到人,怎么会知道?」

  席小蓉道:「你声音也听不出来吗?」

  阮天华笑道:「这老人家声音说得极轻,我怎么听得出来?」

  桑鸠婆道:「老婆子倒想到了两个人,不是雪峰神童,就是醉果老,只有这
两位老人家游戏风尘,有如此高的武功,而且都是阮小兄弟的老哥哥。」

  席小蓉道:「这位老哥哥真好,可惜我没有见过他……」话声力落,突听耳
边响起极细的声音说道:「小妹子,你要见老哥哥吗?明晚二更,你在青螺山庄
门口就可以看到我,不过不准告诉第二人,好了,咱们明晚见。」

  桑鸠婆从身边取出化骨神针,朝秦岭四凶尸体上各射了一支,轻轻叹了口气
道:「今晚要不是有这位老哥哥相助,以秦岭四凶的武功,咱们四人绝难是他们
对手……唉,不知那个叫做圣母的人,还勾结了些什么凶神恶煞,看来她志在夺
回青螺山庄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赶到青螺山庄,天色已经大亮。青螺山庄前面站着商逊和华山门下的四个徒
弟,每人一身劲装,而且都手握长剑,神情极为凝重。桑鸠婆看到他们,不觉松
了口气,笑道:「看来青螺山庄还没出事。」

  商逊看到桑鸠婆,阮天华等人赶回来了,似是也松了口气,赶紧迎了上来,
抱拳道:「桑婆婆、阮兄总算回来了。」这话桑鸠婆听出口气来了,问道:「怎
么?这里发生了事吗?」

  商逊道:「事情是没发生,但昨天中午稍后,五位山主走后,有人送来了一
封密柬,说勾嬷嬷夜间会率同高手来犯,要咱们小心防守……」

  桑鸠婆问道:「五位山主去了那里?」

  商逊道:「是勾总管要人急足传来的讯息,说他们那一路遇上了强敌,要五
山山主急速赶去驰援……」刚说到这里,祝天霖、应重信,陆子羽三人一起迎了
出来。

  祝天霖拱手道:「桑婆婆赶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这里昨晚吃紧得很,大家
都望四路人中有人能赶回来才好。」

  商逊拱手道:「桑婆婆,阮兄请到里面休息,这里由晚辈师兄守着就好了。」

  桑鸠婆已从他和祝天霖口中,听出口风,好像昨晚当真发生了事,这就点点
头道:「好吧,咱们进去再说。」

  一行人进入大厅,桑婆婆是个急性子的人,还没坐下,就问道:「祝少侠,
昨晚……」

  祝天霖是各大门派门人之首,五位山主走后,就由他主持,说道:「昨天午
夜,苟总管要人急足赶来求救,说是路上遇到强敌……」

  桑鸠婆道:「苟总管怎么不亲自来呢?」

  祝天霖道:「是苟总管亲自赶来的,但他在途中遇伏,伤得很重,只好托一
个农人赶来送信……」

  桑鸠婆又问道:「是谁接见的?」

  祝天霖道:「是祝山主。」桑鸠婆点点头,祝神机足智多谋,此人由他接见,
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祝天霖续道:「晚辈听祝山主说,好像苟总管交代那人连络暗号都说对了,
所以五位山主就匆匆走了。」

  桑鸠婆问道:「傍晚时光,又有一个人送来一封密柬,是晚辈接到的,据那
人说,是君山附近的渔夫,有人给他一两银子,要他送来的。密柬中说勾婆子已
在赶来君山途中,很可能有夜袭青螺山庄的企图,要咱们小心防守,但他们到了
平台下面,就站住了,连平台都没上来。晚辈只是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看情形似
乎是和坐在石级上长发老人起了争执,那和长发老人起争执的是一个老妇声音,
晚辈只听那长发老人哈哈大笑道:「你怎么不点起灯来,看看老夫是什么人?」
接着平台下面果然有人亮起了火筒,火光一亮,晚辈也看清楚了,那一头长发老
人,身上穿了一件又宽又大的彩衣……」

  阮天华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莫非会是雪峰仙童?」

  祝天霖又道:「那老妇人看到他好像很吃惊,就躬着身说了句:「会是你老
人家……」,长发老人突然发出一声哈哈大笑,那笑声听得晚辈等人不禁心头狂
跳,耳朵嗡嗡作响,半晌听不到声音。再定睛看去,坐着的长发老人已经不见了,
站在石级下的几十个人直到此时才纷纷跃退,也急匆匆的退走直到现在,还没有
来过。」

  桑鸠婆听得尖笑道:「果然是冉仙翁把勾婆子等人吓跑了,你说那十几个人
到得平台下面,就站定下来,一动没动,那是都被冉仙翁制住了。只有勾婆子一
个人还能说话,直到那声大笑,十几个人才被笑声震开受制的穴道,勾婆子才带
着他们匆匆逃走。」

  商桐君问道:「桑婆婆,这是怎么一回事?」祝天霖就把有人替苟总管传讯
之事说了出来。

  商桐君—怔道:「这是有人故意把五位山主引去的了。」

  桑鸠婆矍然道:「商掌门人说的不错,勾婆子这一着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她认为把五位山主引开了,就可以十拿九稳夺回青螺山庄,却没想到冉仙翁会突
然出现,把她吓跑,这真是大出她意料之外的事。」

  晏梅平道:「冉仙翁在这里出现?」

  商桐君道:「勾婆子昨晚来了?」这两句话,两位掌门人几乎在同时问出来
的。祝天霖把昨晚看到的情形,又详细的说了一遍,桑鸠婆也把此行经过说了出
来。

  商桐君道:「昨晚在这里出现的是冉仙翁,那么帮着阮少兄诛杀秦岭四凶的
又是那一位高人呢?」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自然是醉果老了,因为这两位老人家,都是阮小兄弟
的老哥哥,做老哥哥的当然要帮小弟弟的了。」

  商桐君惊异的朝阮天华道:「阮少兄和这两位前辈结交,真是福缘不浅。」

  封自清道:「先师叔年轻时,曾在雪峰上遇上过冉仙翁,一个身穿彩衣的童
子,又蹦又跳的走在他前面,先前还并不在意。但走了好一段路,还是在他前面
两丈左右,心中觉得奇怪,等到想到前面这人,可能是冉仙童时,冉仙童脚下突
然加快,一晃眼就不见了。当时后悔不迭,听人说冉仙翁时常到岳阳楼喝酒,先
师叔曾先后去过几次岳阳楼,始终没有遇上,问起酒保,据说不是在先师叔上楼
的时候下楼,就是在先师叔走后才去,几次都是如此。先师叔心知和仙翁无缘,
也就不再去找他了,这话如今算来,已有五十多年了,阮小兄弟小小年纪,能交
上这两位旷世奇人,真是福缘天生,别人是强求不来的。」

  正说之间,只见从门外走入第四路龚天发、小红、于立雪、铁若华三人和五
山山主一齐走了进来。羊乐公看到苟总管就大声说道:「苟不理,你怎么搅的?
老夫五人一路急赶,奔了多少冤枉路,却什么人也没遇上,后来……」

  桑鸠婆连忙拦着道:「羊乐公,你就少说几句话,那人可不是苟总管要他送
信的,你们是勾婆子请去的。」

  「勾婆子请咱们去作甚?」羊乐公这才朝商桐君、晏海平等人拱拱手道:「
诸位掌门人,道兄都来了,兄弟等人是赶去支援第二路晏掌门人,一行的,结果
却没找到晏掌门人,若非路上遇上龚老哥等三人,说诸位已经回来了,兄弟等人
还要继续找下去呢。」

  晏海平拱手道:「多谢羊掌门人,真是辛苦了五位老哥。」

  大家落坐之后,羊乐公道:「这么说,咱们四路人马,都没追上勾婆子了?」

  桑鸠婆道:「你们五位走后,勾婆子已经来过了。」

  祝神机矍然道:「他们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桑鸠婆呷呷笑道:「但勾婆子昨晚还是被坐山虎吓跑了。」

  羊乐公道:「坐山虎?什么人是坐山虎,居然能把勾婆子吓跑?」

  桑鸠婆道:「别说勾婆子,昨晚就算是圣母亲来,也会夹着尾巴逃走。」

  羊乐公睁大双目问道 「圣母又是什么人?」

  桑鸠婆道:「祝小兄弟,还是你来说吧。」祝天霖答应一声,又把昨晚之事
说了一遍。接着阮天华也把自己一行人遇上的事,详细述说了一遍。

  商桐君攒攒眉道:「这圣母不知是何方神圣?诸位道兄可曾听人说过吗?」
在坐的各派掌门人,已可说足以代表整个江湖上的门派,但却没有一个人听说过
江湖上有「圣母」这两个字的名号。

  徐子常道:「方才听阮少兄说,他们居然推出阮掌掌门人来当教主,这自然
是那圣母在幕后操纵的把戏。但夏非幻的玄阴教刚刚垮台,她又抬出阮掌门人来,
咱们如果同心协力,把阮掌门人救出来了,她还可以再弄出一个人来当教主,如
果不把此人找出来,江湖乱根就始终清除不了。」

  应立言点头道:「徐掌门人此话不错,咱们目前齐集了这许多人手,如果不
把这圣母找出来,她始终躲在幕后捣乱,江湖就永无宁日。」

  祝逢春道:「不但如此,可怕的是敌暗我明,她看我们人手多了,可以隐藏
起来,咱们这些人一旦分散了,她就可能乘机来个个击破那时候,咱们这些人,
谁都可能被她抬出来当教主,和各大门派为敌,反正拚死拚活,都是你们的人,
她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商桐君连连点头道:「祝掌门人这一想法,极有可能,咱们这些人不是都被
他们迷失过神志,这真是太可怕了。」

  桑鸠婆道:「商掌门人,你是咱们公推的龙头,咱们该当如何,大家都在这
里,不妨讨论讨论如何应付之道?」

  商桐君苦笑道:「目前连这圣母究竟是伺来历,大家都一无所知,如何讨论
得出应付之道?兄弟认为他们既然已有计划,要把阮掌门人抬出来当教主,而且
还派秦岭四凶赶来担任护法。勾婆子又及时想在咱们四路人马出发未回,调开五
位山主,从咱们几个留守的门人手中夺回青螺山庄,正是想假这里重开香堂。如
果让她夺回去了,秦岭四凶未死,阮掌门人当上了教主,咱们还有地方可以找他
们,可惜勾婆子一行人被冉仙翁吓跑了。秦岭四凶被林,这一来,他们的计划落
了空,是不是会暂时偃旗歇鼓,咱们就更堆找到他们了……」

  他口气微顿,接着道:「因此目前咱们只有两件事可做,第一、咱们这些人
暂时就在这里安顿下来,静以待变,等他们出现。第二、咱们派人前往少林、武
当和丐帮,请求支援,这三个门派门下弟子遍及各地,如由他们协同侦察这圣母
的来历,和勾婆子一行人的下落,大概不难查得出眉目来。」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华山派弟子匆匆走入,朝商桐君躬身道:「启禀师尊,
门外来了一个人,声言要见阮天华阮少侠。」

  商桐君问道:「来的是怎样一个人?」

  那弟子回答道:「那人自称姓寿,年纪约四旬以外。」

  商桐君回头问道:「阮少兄可有一位姓寿的朋友吗?」

  阮天华道:「没有,晚辈从没有一个姓寿的朋友。」

  祝神机道:「此人可能是对方派来的,依兄弟之见,阮小兄弟不妨和他相见,
听听他的口气,走,兄弟陪你去。」一面朝华山弟子说道:「你把那姓寿的领到
东首厢房里去,我和阮小兄弟马上就去。」华山弟子领命退出。

  祝神机站起身道:「兄弟陪阮小兄弟去会会他,也许可以从此人口中探出一
些口风来亦未可知。」阮天华跟着站起,一同走出大厅,来至东首厢房。祝神机
示意他走前面,自己跟随阮天华身后走入。

  小客厅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青袍中年人,他边上站着华山门下,看到阮天华
走入,就拱拱手道:「阮兄,就是这位寿朋友,要见你。」

  阮天华连忙拱手道:「多谢沈兄代兄弟招待了。」

  华山门下再一拱手道:「阮兄弟不用谢。」回身退出。

  阮天华朝那姓寿的青袍人拱手道:「在下阮天华,寿朋友见访,不知有何见
教?」

  青袍人在阮天华走入之时早已站起身来,拱手含笑道:「在下寿耀南,武林
状元阮少侠果然光风霁月,丰仪照人,在下幸会,这位是……」

  祝神机没待阮天华开口,深沉一笑道:「寿兄是皖南三剑的穿喉剑,兄弟久
仰得很。」

  寿耀南惊奇的拱手道:「在下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兄台居然一口叫出贱
号,不知兄台大号如何称呼?」

  祝神机道:「兄弟祝神机。」

  寿耀南啊道:「原来是九连山祝山主,兄弟失敬之致。」

  祝神机大笑道:「寿兄好说,请坐。」三人分宾主落坐。

  寿耀南目光——抬,面有为难神色,说道:「祝山主,兄弟冒昧登门,专诚
拜访阮少侠而来,不知可否和阮少侠单独一谈?」单独一谈,是不便有祝神机在
坐之意。

  祝神机深沉一笑道:「兄弟和阮小兄弟情同骨肉,寿老哥什么话,但说无妨。」

  寿耀南道:「祝山主说的极是,只是兄弟和阮少侠说的,关系重大,极为机
密,出兄弟之口,入阮少侠之耳,绝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这点,务请祝山主多
多原谅。」

  祝神机看他这么说了,只得站起身,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寿老哥和阮小
兄弟单独谈吧,兄弟失陪了。」

  寿耀南道:「兄弟抱歉,祝山主多多曲宥。」

  祝神机出去了,阮天华望着寿耀南问道:「寿朋友到底有何见教?」

  寿耀南道:「阮少侠,寿某这次是奉命来见少侠的……」

  阮天华道:「寿朋友是奉伺人之命来的?」

  「勾总管。」寿耀南道:「但这一差事,也是寿某自告奋勇讨来的。」阮天
华口中噢了一声。

  寿耀南伸手从贴身衣内取出一方玉佩,递了过来,一面续道:「因为寿某也
是受阮掌门人之托来见少侠的,这方玉佩就是阮掌门人亲手交给在下的。」

  阮天华当然认得这方玉佩是爹一直佩在身上之物,但爹被勾嬷嬷迷失神志,
爹随身之物,勾嬷嬷自然也可以取到,因此对寿耀南取出爹的玉佩来,并不甚表
重视。他这神情,寿耀南自然看得出来,他把佩玉交到阮天华,手中,然后笑了
笑道:「少侠先把令尊的佩玉收好了,在下有极重要之事奉告。」

  阮天华接过佩玉,说道:「寿老哥请说。」

  寿耀南道:「在下先说勾总管要我来找阮少侠的事,她因有令尊和端木、范
大侠三人在她手中,希望少侠不可再和她作对,而且还说少侠若念父子之情,限
你三日之内投到,否则少侠将会后悔莫及……」

  阮天华怒声道:「她这是用家父威胁我了。」

  「她正是此意。」寿耀南微微一笑,忽然压低声音道:「但少侠可以放心,
目前圣母正要利用阮掌门人的名义 创立一统教,勾总管虽是圣母的唯一亲信。
但她在名义上,只是一统教的总管,这话只是胁迫少侠投过去而已,绝不敢对阮
掌门人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阮天华听得一怔,他是勾婆子派来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和他奉派的来意完
全相反。寿耀南朝他笑了笑道:「阮少侠是不是觉得奇怪吗?在下是奉勾总管之
命来见少侠的,何以会说出和勾总管原意相反的话来?但少侠莫忘了,在下方才
说过,在下本自告奋勇向勾总管讨来的差事,因为在下还受令尊之托,来见少侠
的。」

  阮天华道:「家父怎么说?」

  寿耀南目光左右一瞥,低声道:「阮掌门人和端木、范大侠三人,虽被勾总
管迷失神志,但少侠有一个朋友,冒了生命危险,偷偷把解药送给了阮掌门人,
目下阮掌门人等人,都已解去了迷失的神志,因为圣母企图利用阮掌门人创立一
统教,目前正在密锣紧鼓的筹备之中,一旦开坛,就准备把各大门派一网打尽,
这是一个极大的阴谋,阮掌门人为了要稳住对方,因此不便离去。」

  他口气微顿,接着道:「这是极机密之事,在下结义兄弟三人,昔年曾受阮
掌门人救命之恩,本待冒死把阮掌门人等人救出,阮掌门人才取出这方随身玉佩,
交与兄弟,要兄弟把这番话转告少侠,并要少侠把这一情形,转告华山商掌门人,
结合各大门派,在一统教创教之日,揭发阴谋,阮掌门人自会及时行动,务必把
勾嬷嬷擒住,才能肃清江湖上此一祸乱之源。」

  阮天华惊喜的道:「家父真的清醒了?」

  寿耀南点点头道:「是的,所以在下要自告奋勇,来拜访少侠了。」

  阮天华问道:「那么给家父解药的,又是谁呢?」

  寿耀南道:「阮掌门人没有说出是谁来,他只告诉在下,是少侠的一个朋友。」

  阮天华道:「寿老哥知道家父现在那里吗?」

  寿耀南道:「崇胜寺。」

  阮天华道:「崇胜寺?」

  「是的。」寿耀南道:「君山大会那天,少林达摩堂首席长老通善大师和崇
胜寺方丈通济大师退出青螺山庄,就被大姑娘擒去,如今担任一统教的左右护法。
勾总管本想夺回青螺山庄,作为一统教的创教基地,但昨晚临时改变,决定在崇
胜寺了。」

  阮天华问道:「家父还有没有解药?这两位大师……」

  寿耀南道:「这个在下倒没听阮掌门人说起,哦,在下要说的已经都说出来
了,这是极机密的事,少侠和诸位掌门人好好对策,在一统教没有公开以前,千
万不可泄漏了消息,时间不早了,在下告辞了。」

  阮天华道:「多谢寿老哥,在下省得,哦,寿老哥回去怎么说呢?」

  寿帽南笑道:「在下未来以服,早已思索好回去覆话的话了,阮少侠坚持要
一统教先放回阮掌门人等人,不肯屈服就可以了。」说着站起身,拱拱手道:「
在下告辞。」阮天华一路送到门口,寿耀南才扬长而去。

  阮天华回过身,就看到祝神机,就站在不远,含笑问道:「阮小兄弟,姓寿
的和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以阮掌门人来威胁你?」

  阮天华道:「祝山主是不是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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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神机笑道:「我对你小兄弟的武功是相信得过的,但江湖上人心堆测,你
小兄弟江湖经验总嫌不够,我怕你上他的当,所以一直站在门口。但你们话声说
得太低,在下没修天耳通,如何听得到,只是他的来意,想想也可以想得到。」

  阮天华笑道:「祝山主只猜对了一半,还有一半,祝山主怎么也猜不出来的。」

  「噢,会有这种事。」祝神机道:「难不成他会给你送信来的?」

  阮天华听得暗暗佩服,祝神机这两句话,竟然全猜对了,一面压低声音说道
:「此事关系十分重大,我们快到里面说去。」祝神机看他说得郑重,点点头,
两人急步走入大厅。

  大家还在厅上围坐着喝茶,羊乐公一大把胡子,还是童心未泯,看到两人走
入,急急问道:「小兄弟,那姓寿的是什么人,做什么来的?」

  祝神机答道:「来人是皖南三剑的穿喉剑……」

  羊乐公道:「老二寿耀南,这厮也成了贼党一伙?」

  阮天华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寿耀南是奉勾婆子之命,以家父安全胁迫
晚辈三日之内去投靠他们,但他也给家父带来口信,并以家父随身的一方玉佩为
证……」

  桑鸠婆没待他说下去,哼道:「阮掌门人在他们手里,玉佩也自然会被他们
搜去,这有什么好作证的?」

  阮天华道:「桑婆婆且听在下说下去。」当即把方才寿耀南说的话,一字不
漏,详细说了一遍。

  商桐君矍然动容道:「阮掌门人为了整个武林,不肯离开,这是我不入地狱,
谁入地狱的精神。咱们扑灭了一个玄阴教,又来了一个一统教,勾婆子幕后,还
有一个圣母,光擒住勾婆子还无济於事,要把这圣母揪出来才能消敉江湖的乱源
……」

  阮天华道:「所以家父之意,要请商掌门人和诸位掌门共商对策。」

  桑鸠婆道:「这送解药给阮掌门人的,不知是什么人?」

  阮天华道:「听寿耀南口气,家父并没有告诉他是谁?」他哦了一声又道:
「据寿耀南说,勾婆子本来企图夺回青螺山庄,作为一统教创教的基地,如今已
经改在崇胜寺去了。」

  「崇胜寺?」祝逢春、应立言二人不觉同声问了出来。他们同是少林一派,
崇胜寺是少林下院,如何会变成一统教的创教基地?他们自然不会相信?

  阮天华道:「那是因为主持君山大会的通善大师,和崇胜寺方丈通济大师在
青螺山庄大厅沉落之前,及时退出,还依然落到了对方,如今担任了一统教的左
右护法。」

  祝逢春攒攒眉道:「崇胜寺有一百单八名僧侣,个个精通拳脚,这一来全被
勾婆子利用了。」

  桑鸠婆道:「咱们既然已经知道勾婆子等人在崇胜寺令晚就给她来个一网打
尽,不就结了?」

  商桐君道:「这个……只怕不妥。」

  桑鸠婆道:「这有什么不妥?」

  商桐君道:「阮掌门人的意思,要咱们结合各大门派在一统教创教之日,才
揭发他们阴谋。他说的虽然只是务必把勾婆子擒住,但分明暗示那个圣母也可能
及时赶来,擒贼擒王,光擒住一个勾婆子。如果漏掉了圣母,再过若干时日,她
可以另派一个总管,再来一个一统教,所以咱们应该等到他一统教开场之日,再
有举动,自可事半功倍。」

  桑鸠婆道:「咱们抓住了勾婆子,还怕她不说出圣母的下落来?」

  商桐君笑道:「这样当然也可以,只是会多出一番手脚来,譬如咱们去破了
崇胜寺的一统教,擒住了勾婆子,要从她口中说出圣母的巢穴,如果一统教开场,
圣母亲临主持,咱们只要一次行动,就可以全盘解决了。」

  晏海平道:「商掌门人说的不错,咱们要动两次手续,总是一次解决来得好。」

  桑鸠婆道:「万一一统教开坛之日,圣母不来呢?」

  商桐君道:「这次阮掌门人出任一统教主,和玄阴教主夏非幻不同,夏非幻
的失败,连青螺山庄山腹石室都不足恃,就可以看出咱们实力相当了。再加昨晚
秦岭四凶授首,使圣母对咱们更不敢轻估,而且夏非幻当教主的时候,上面也是
由勾婆子坐镇指挥的,经过这一失败,圣母对勾婆子的信任,应该已经打了折扣。
这个自称圣母的人,既有并吞大门派的野心。失败是可一不可再的,因此兄弟料
想此次一统教创教,她必然拿出全副力量来支持,她要全力支持一统教,全力消
减咱们这些人,她自然非亲自来不可。」

  他说到这里,沉吟着道:「只是……咱们这些人,有多少力量,对方已经一
清二楚,圣母亲自赶来,必然准备了对付咱们这些人的力量。甚至力量也必然超
过咱们这些人,目前咱们的人,已经全在这里,别无后援,到了那时候,咱们是
不是能应付得下来?」

  他目光徐徐掠过众人,又道:「所以兄弟之意,第一,咱们必须严守青螺山
庄,第二,立即派人连络少林,武当、丐帮,多派高手前来相助,而且务必在一
统教创教之日以前,赶来君山会合,只有这样,咱们才有制胜把握。」

  羊乐公道:「商掌门人顾虑也是大有道理,圣母如果没有足够吃掉咱们的力
量,一统教还开什么教?」

  祝逢春道:「商掌门说得对,目前少林寺方面根本还不知道君山会发生变故,
更不知通善、通济二位师兄已经落入对方手中,兄弟愿意赶上少林寺面报方丈,
请火速派寺中长老赶来支援。」

  晏海平接口道:「兄弟上武当去。」

  羊乐公道:「这样好了,祝、晏两位掌门自告奋勇,赶去少林、武当、丐帮
总舵由咱们五山派派人去通知,伏老二,你和李胡子极熟,你去辛苦一趟吧。」

  诸广山主伏三秦站起身,抱抱拳道:「小弟遵命。」

  商桐君道:「有三位道兄前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祝逢春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不耽误时间了。」

  晏海平点头道:「祝兄说得是,伏兄,咱们走吧。」三人说走就走,别过众
人,往外行去。

  商桐君环顾厅上众人,说道:「诸位道兄,咱们和崇胜寺近在咫尺,勾婆子
昨晚虽被冉仙翁吓退,因这里有山腹石室可资利用,她未必死心,随时有来袭的
可能,因此兄弟觉得咱们也应有个准备才是。」

  封自清道:「咱们悉听商掌门人调度就是了。」

  商桐君道:「兄弟认为咱们应该分为日夜两班,日班由桑婆婆为首,配合阮
小兄弟、小红姑娘、铁姑娘、于姑娘、席姑娘、青儿姑娘坐镇,外面由祝天霖率
同四名各派弟子值日。夜间由晚餐后起,由兄弟和徐掌门人、封掌门人当值,另
由小儿商逊和八名各派弟子守值外面。羊掌门和三位山主、龚老哥(龚天发)几
位不值日夜班,作为后援人手,另外苟总管、来复及四名各派弟子担任采购及饮
食事物,如此分派,不知诸位道兄可有高见?」

  桑鸠婆道:「如此甚好,只是辛苦苟总管和来复等人了。」

  苟不弃抱抱拳道:「采购倒不费事,只是这里要找几个做菜烧饭的人,只怕
不容易,如果给勾婆子的手下混进来,只消在饭菜中做点手脚,咱们就会不知不
觉全给放倒了,在下尤挡当不起。」

  龚天发道:「这个苟总管尽管放心,兄弟在这里附近还认识不少老人,待会
儿回去找几个人来帮忙就好。」

  苟不弃连连拱手道:「如此就好。」说话之时,已经快近晌午,没人做饭,
苟不弃和来复立即赶下山去,买来了包子,馒头、卤莱等现成食品,给大家当午
餐。

             第二十六章针歼神蛛

  午后龚天发也找来了八九个君山附近的渔民,还有几个妇女,是来帮同做饭
烧菜和打杂的。这些人虽然全是渔民,但步履轻捷,显然都练过武,昔年的洞庭
帮虽已不存在了,但沿湖居民,大家还是洞庭帮的旧人和子弟,潜在的势力,还
是相当根深蒂固。

  大家既已派定职司,好在青螺山庄有三进房舍,各自选定了住处,全都安顿
下来。桑鸠婆因自己几人当的是日班,就和阮天华,小红、铁若华,席小蓉、于
立雪等人坐在厅上。

  席小蓉站起身朝阮天华道:「阮大哥,我有话和你说,你出来一下好吗?」
现在她拜桑鸠婆做了乾娘,和小红变成师姐妹了。

  小红是个极为柔顺的人,明知她是因阮大哥才投过来的,不但没有半点妒嫉,
反而把她视作亲姐妹一般。铁若华更是生性豪爽的人,不会存半点心机,于立雪
当然也不会是量小之人,因此四位姑娘相处得极为融洽。阮天华俊脸微红,说道
:「你有什么事?」

  小红道:「小蓉妹子有话和你说,你快去吧。」

  于立雪笑道:「阮大哥,小蓉妹子只能和你一个人说,才要把你叫出去,那
自然是我们都不能听的话。」

  席小蓉粉脸一红,说道:「于姐姐,小妹要和阮大哥说的,是一件很重要的
事,只是目前还无法确定,才要和阮大哥研商一下。」

  桑鸠婆呷呷笑道:「既然很重要,你们只管出去好了。」席小蓉应了声「是」
走在前面,阮天华就跟着她走出。

  两人走出大门,就是青螺山庄的平台,可以远眺洞庭湖烟波。席小蓉一直走
到前面左首的石栏杆畔,才站停下来。这里离大门已远,底下是一道百来级石阶,
从山上下来的人,老远就可以看到,在这里说,自然不虑被什么人听见?

  阮天华跟着她站定,问道:「小蓉,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席小蓉缓缓转过身来,就在石栏杆上坐下,抬头嫣然笑道:「我要说的就是
送解药给阮掌门人的人,你知道会是谁呢?」

  阮天华道:「爹没和寿耀南说,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呢?」

  席小蓉道:「所以要你猜咯。」

  阮天华道:「这个我怎么猜得着?」

  席小蓉道:「你一定会知道的,你仔细想想得起来。」

  阮天华依然摇摇头道:「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席小蓉神秘—笑道:「你真的想不起来?」

  阮天华道:「自然是真的了,你以为我不肯说?」

  席小蓉:「这解药,据我所知,只有勾嬷嬷和大师姐才有,勾嬷嬷当然不会
给阮掌门人的,大师姐冷漠无情,也最得师父的信任,更不可能……」

  阮天华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席小蓉缓缓说道:「但有一个人可以取得到……」她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
说。

  阮天华道:「那是什么人?你怎么不说下去呢?」

  席小蓉眨眨眼睛,又抿抿嘴,低笑道:「阮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身边
那支火筒那里来的?」

  阮天华听得一怔,俊脸突然一红,说道:「难道会是她?」

  席小蓉点点头道:「除了二师姐还会有谁呢?」她二师姐,就是冷秋霜了。

  阮天华道:「小蓉,其实我和冷姑娘……」

  席小蓉幽幽的道:「阮大哥,你不用跟我解释,她在你进入石室之前,肯把
她的一支火筒送给你,当然也会在阮掌门人中了迷药之时,偷偷把解药送给阮掌
门人,女孩子心里有了这个人,任何冒险犯难的事都会去做……」

  阮天华道:「但我和冷姑娘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席小蓉俯首道:「只要她心里有这个人,就是没有交谈过一句话,也会把这
个人深深的印在心里,昨晚我看她对你,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只是她这
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一旦被勾总管或者大师姐发现了,那就不得了了。」

  阮天华道:「你们都很怕大师姐吗?」

  席小蓉道:「不但二师姐和我,就是勾总管也要听大师姐的。」她口气略顿,
接着道:「不过二师姐平时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我想她就是取了解药,也绝不留
下破绽的,但等到阮掌门人有所行动的时候,就纸包不住火,那时大师姐一定会
想到是二师姐。」

  阮天华道:「为什么?」

  席小蓉轻笑道:「只有你不觉得罢了,昨晚二师姐那样护着你,大师姐岂会
看不出来?」

  阮天华正要说话,突然目注着远处,说道:「有人来了,咦,这人轻功极高,
好像是伏山主……」

  席小蓉道:「伏山主不是到丐帮了吗?」

  「是他。」阮天华矍然道:「他好像负了伤,我们快去。」话声出口,人已
疾如飞鸟,纵身朝山下飞扑下去。席小蓉紧随他身后掠了下去,阮天华的身形已
在十数丈外了。

  却说阮天华接连几个起落,快要掠近山脚,就看到伏三泰胸口起伏,靠着一
方大石坐下来休息。他脸色发青,只是喘息,一望而知伤得不轻,这就飘身泻落
到他身边,急急问道:「伏山主,你怎么了?」

  伏三泰抬眼望望阮天华道:「小兄弟,我……中了他们的埋伏……」

  阮天华问道:「伏山主,你伤在那里?」

  伏三秦有气无力的道:「我中的好像是玄阴九转掌,一身真气都快被震散了,
我是拚着一口气回来的,但奔到这里,实在支持不住了。」

  这时席小蓉也跟奔到,说道:「阮大哥,你快替伏山主运气,大概只有你可
以把玄阴真气驱出,伏山主就可以没事了。 」

  阮天华点头道:「伏山主,在下马上给你运气,小蓉,你到前面站着,不可
以让人过来。」

  席小蓉道:「我知道。」一手提剑,举步走了过去,站到路口。

  阮天华更不怠慢,扶着伏三泰坐直身子,右手立即按上他背后「灵台穴」把
真气从掌心缓缓输了过去。伏三泰中了「玄阴九转掌」,内腑受到阴气侵袭,但
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乃是先天干阳之气,正是旁门阴功的唯一克星。

  真气流到之处,阴气就如汤沃雪,立时消失于无形,等到运行一周天,伏三
泰就缓缓睁开眼来,喘了口气,说道:「小兄弟,谢谢你,可以停止了,渗入我
体内的阴气已完全消失了。」

  阮天华缓缓提起手掌,说道:「伏山主,你体内阴气消除了,你还要自己再
运一回气,才能使伤势复原。」伏三泰点点头,果然又闭上眼睛,运起功来。

  就在此时,只听席小蓉道:「阮大哥,又有人来了。」

  阮天华举目看去,果见两条人影,盘着山脚飞奔而来,他目光敏锐,一下就
看出来两个人竟是金鸡门的祝逢春和太极门的晏海平两人,不觉咦道:「他们莫
非也在路上遭到伏击了?」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两道人影已经奔到近前。

  只见祝逢春、晏海平两人衣衫破裂,血迹殷然,身上至少有十几处剑伤,奔
行之际,脚下跄踉,看去十分狼狈。这一情形,不用说也是遭到贼党伏击,退回
来的了。阮天华迎着道:「二位掌门人怎么了?」

  祝逢春看了坐在地上运功的伏三泰一眼,气愤的道:「看来咱们三人都没有
走得出君山周围五十里了。」

  席小蓉道:「阮大哥,我们身上没带刀创药,二位掌门人流了不少血,还是
让他们快些回青螺山庄吧。」

  晏海平道:「祝兄,我们快走。」两人急步往山上奔行而去。

  约莫过了盏茶光景,伏三泰才运功完毕,站了起来,说道:「好了,小兄弟,
咱们该上去了,方才若不是小兄弟给我除驱阴寒之气,只怕一身功力,都将被贼
婆娘的阴功震散了。 」

  席小蓉道:「伏山主,你遇上的是怎样一个人呢?」

  伏三泰道:「这贼婆婆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看来年龄不过二十二三岁,
口气极冷,出手更是奇诡,一只手掌柔若无骨,从我太极牌中伸了进来,根本连
对架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她击中右肩,唉,我伏三泰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未遁上
过这等跪异的掌法。」

  席小蓉道:「听伏山主的口气,她大概就是我大师姐白雪寒了。」

  伏三泰道:「那就对了,他们就称呼她大姑娘。」

  阮天华道:「伏山主方才运气之时,祝,晏二位掌门人也回来了。」

  伏三泰一怔,说道:「他们大概也遇上了伏击。」

  阮天华道:「两位掌门人全身血污,每人身上,少说也中了十几剑之多,已
经先上山去了。」

  伏三泰一愣,忙道:「我们快些上去。」三人加紧脚步,回到青螺山庄大厅。

  祝逢春,晏海平两人早已上了刀创药,包扎好了,他们身上中了十几处剑伤,
所幸都是外伤,伤势并不太重,只因流血太多,稍感精神困倦而已,商桐君等人
也已闻讯赶来。羊乐公看到伏三泰,忙道:「伏老二,你没事吧?」

  伏三泰道:「若不是遇上阮小兄弟,替兄弟在山下除去侵入的阴气,兄弟只
怕连山上都回不来了。」

  桑鸠婆道:「伏山庄快请坐下来再说。」

  伏三泰洪笑道:「兄弟中了贼婆娘一记玄阴九转掌,经阮小兄弟运功化去阴
气,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面桐君问道:「伏山主遇上的是什么人?」

  伏三泰道:「据方才席姑娘说,很可能是她大师姐白雪寒。」

  羊乐公道:「难道他们知道咱们有人下山去,就等在路口。」

  「差不多就是等咱们的。」伏三泰道:「兄弟刚出岳阳,还没到云溪,就听
身后有人叫道:「前面可是伏山主吗?」兄弟回头看去,是两个黑衣汉子并肩走
了过来,兄弟并不认识他们,这就问道:「二位有何见教?」那两人中的一个说
道:「大姑娘请伏山主留步,好像要请伏山主带个口信。」

  兄弟问道:「你们大姑娘是谁?」那汉子伸手一指说道:「大姑娘已经来了。」
兄弟抬目看去,果见一个一身玄色衣裙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来,朝兄弟含笑问道
:「不知伏山主要去那里?」兄弟和她并不相识,这就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要伏某留步,有什么事?」

  黑衣女子格的笑道:「小女子想请伏山主回青螺山庄走一趟,替我带个口信
给桑鸠婆、商桐君等人。」兄弟听她口气,分明是勾婆子手下了,不觉笑道:「
你是勾婆子的手下?」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道:「伏山主不用问我什么人,只要替
我将口信带到就好。」

  兄弟问道:「你要伏某带什么口信?」黑衣女子道:「在一统教创教开坛十
天之内,君山周围五十里,不准有武林中人进出。」兄弟问她:「这是一统教规
定的?」黑衣女道:「不错。」兄弟大笑道:「伏某不是一统教的人,一统教管
得着吗?」

  黑衣女子道:「如果管不着,我就不和伏山主说了。」兄弟道:「伏某要走,
你拦得住吗?」黑衣女子冷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伏山主不妨试试看。」兄
弟因此女口气极狂,就取下太极牌来,也要她亮兵刃。黑衣女子道:「伏山主能
在我掌下走得出二招,已经不错了。」就这样兄弟和他动上了手。那知在第二招
上,就被她的诡异无比的手掌穿入兄弟铁牌,击中兄弟右肩。」

  祝逢春道:「不错,兄弟和晏兄遇上的人也是这么说,一统教开坛前寸天之
内,君山五十里方圆不准有江湖上人进出。」

  商桐君转脸问道:「二位道兄是在何处遇伏?遇上的不知又是什么人?」

  「还不到候家湾。」祝逢春道:「路边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穿八卦衣的老
道,在路上一圈插着九柄长剑,看到咱们两人,就含笑道:「来的两位是不是武
林中人?」兄弟和晏兄身上都佩着长剑,一看就知是武林中人了,岂不是多此一
问?咱们当然心里有数,此人可能是勾婆子一党,晏道兄道:「道兄此言,不知
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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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人笑了笑道:「两位不是武林中人,可以过去,若是武林中人,那就回
转的好,不用去了。」兄弟忍不住道:「为什么?」那道人一指路上围成的一圈
长剑,说道:「二位没看见贫道在这里布下剑阵吗?」兄弟道:「就凭这九支剑,
就能拦得住咱们吗?」

  那道人大笑道:「君山周围五十里,十天之内,禁止武林中人出入,这里贫
道已经列下剑阵。二位自信可以闯得过去,就不妨试试,只要把贫道剑阵破去,
二位自可通行无阻,但刀剑无眼,万一二位伤在剑阵之中,就莫怪贫道不和二位
言之在先了。」

  兄弟和晏道兄听他口气如此狂妄,自然要闯他一闯,那道人就徐徐站起身来,
走入剑圈之中。他这一站起,才看清他原来只有一只手,右手仅是一只虚飘飘的
衣袖。他走入剑圈,左手拔起一支长剑,说道:「二位可以出手了。」

  兄弟和晏道兄看他有恃无恐,想必真有惊人之艺,倒也不敢小觑了他,同时
掣出长剑,逼近过去。这道人果然身手非凡,不仅左手使的剑法,十分凌厉,在
他身形旋转之际,右手衣袖一卷,就从地上卷起一支长剑,凌空刺击而来。

  兄弟和晏道兄联手攻去,不过七八个照面,他右手衣袖连卷,插在地上的八
支长剑,全被他卷了起来。也不知他使的是什么手法,除了左手一支长剑之外,
其他八支剑纵横交织,越飞越快,攻势绵密,几乎看不清攻来的剑势虚实,二三
十招之后,兄弟和晏道兄身上,已经被刺中了十数剑之多。

  只听一阵笃笃之声,眼前剑影无敛,八支剑业已回插到地上,那道人左手仗
剑,喝道:「贫道不想取二位性命,二恤可以走了。」兄弟和晏道兄心知对方确
是剑下留了情,咱们身上这十几处伤,也不过是伤及皮肉,以咱们的武功,若和
对方相比,实在差太远了。

  兄弟临行问他:「道兄如何称呼,可以见告吗?」那道人大笑道:「贫道已
有五六十年不履扛湖,三位看我这条左手,回去问问五十年前曾在江湖走动的人,
也许就想得起贫道来。」」

  桑鸠婆怔怔的道:「莫非会是西崆峒十三子,昔年只有他双手可以发十三支
剑,剑法之奇,号称无人能破,会是什么人削断了他的右手呢?」

  商桐君:「看来这圣母手下,果然网罗了不少异派高手,他们不让我们出去,
主要目的,就是不让君山这一变乱,传到少林、武当等门派的耳中,准备先把咱
们这些人先就地解决了,再去个别逐一解决,这样就可以横扫天下,所向无敌了。」

  封自清道:「十天之内,不准武林人中进出君山,由此可见一统教密锣紧鼓,
准备在十天内创教开坛了。」

  羊乐公道:「走,咱们去会会他。」

  徐子常摇手道:「羊掌门人且请宽坐,以兄弟之见,崇胜寺想必已经来了不
少高手,才敢封锁君山。他们要封锁君山,自然也早已衡量了咱们的实力,如今
咱们有多少人手,对方已经了若指掌。咱们呢,连对方有些人都一无所知。兵法
上说: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如果仅凭一时冲动,血气之勇,说不定正好中了对
方之计。」

  祝神机也道:「徐掌门人说的不错,咱们处在不利的形势之下,正该慎重从
事,不可再有人受伤,削减了咱们的实力。」正说之间,只见六合门门下弟子拜
天锡手中持着一张纸条匆匆走入,朝桑鸠婆行了一礼道:「桑婆婆,刚才有人从
远处投来—颗石子,包着这张字条,是祝师兄要晚辈送进来给婆婆的。」

  桑鸠婆伸手接过,点头笑道:「谢谢你。」随即把纸条朝商桐君递去,说道
:「还是请商掌门人看吧。」

  商桐君道:「桑婆婆太客气了。」双手接过,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两行
小字,那是「勾婆子等人已入占崇胜寺,定三天之后假该寺举行创教典礼,已有
不少黑道高手陆续赶到,会期前须防夜袭。」下面并未具名,但写这张字条的人
显系是友非敌。

  商桐君拿着纸条,沉笑道:「这会是什么人呢?唔,一统教三天后创教,那
正好是十二月初了。」

  晏海平问道:「是他们向咱们下的战书?」

  「不。」商桐君道:「写这纸条的人应该是友非敌……」他把这纸条递过去,
让大家传阅了一遍。

  席小蓉忽然回头道:「阮大哥,写这纸条的人,笔迹妩媚,而且又是用黛笔
所写,会不会是魔教的黄姑娘?」

  桑鸠婆点头道:「不错,准是他们姐妹三个,就在山顶上……」

  席小蓉道:「她们师姐妹三个既在山上,怎么不搬到我们这里来住呢?女儿
去把她们找来好不?」

  小红道:「对,我们找她们去。」

  桑鸠婆沉吟道:「君山地方不大,勾婆子等人要在崇胜寺创教,高手云集,
他们三个姑娘家孤立无援,确实不宜耽在山上,只是这里密迩祟胜寺,你们两人
去,也不大好……」

  小红道:「师傅,难道我们还怕了这些邪魔外道不成?」

  席小蓉眼波转动,说道:「乾娘如果不放心,阮大哥和我们一起去好不?」

  铁若华和于立雪道:「我们也去。」

  羊乐公抢着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桑鸠婆笑道:「你一大把胡子,真象个老顽童。」

  羊乐公大笑道:「老夫这是人老心不老。」一面催道:「小兄弟咱们快走。」
六人出了青螺山庄,一路循着小径盘山而上。

  一回工夫,就登上山巅。羊乐公站在轩辕台上,举目四顾,四周景物尽收眼
底,但见峰岫环揖,古木翁然,十分清幽,那有半点人迹?不觉失望的道:「一
点影子也没有,这要到哪里去找?」

  小红道:「他们当然不会站在山上的,我们很快就找得到,勾婆子一班人也
会发现了。」

  羊乐公道:「那就要到树林子里找去,走。」他说到走就当先飞落轩辕台,
朝一处树林中钻了进去。

  树林中当然没有小径了。游君山的人,通常只是循着石缓登临,在轩辕台,
飞升亭,酒香亭等处观赏—番而已,没有人会穿林子进去的,因此林中落叶甚厚,
枝柯横生,一向人迹罕至,当然并不好走。六人是找人的,自是要处处留心,走
了好一段路,几乎已深入到树林之中,连天光都十分暗淡。

  走在前面的羊乐公忽然似有警觉,回头朝身后几人打了一个手势,就闪身到
了一棵树后,隐蔽起身子。阮天华,小红等五人也急忙各自隐藏起身形,探首朝
前看去。过不一回,只听—传极为轻微的沙沙之声传了过来,大家目光注处,发
现右前方的地上正有一只比面盆还大的一团绿色东西,缓缓朝树林中爬了进来。

  敢情它忽然发现林中有生人气息,一对眼珠突然射出闪闪绿芒,朝几人隐身
之处投来。羊乐公看了暗暗吸了一口凉气,他走遍名山大川,可从没见过这么大
的绿毛蜘蛛,只要看它全身毛呈墨绿,分明是剧毒之物,这可麻烦得很。心中想
着,立即以「传音入密」告诉阮天华,要他转告三位姑娘,小心戒备。

  那绿毛蜘蛛两颗凶睛投注着五人隐身的大树,敢情没见动静,又缓缓地朝树
外爬去。阮天华说道:「羊掌门人,这绿毛蜘蛛既是剧毒之物,咱们遇上了,就
该把它除去,免得害人。」

  羊乐公骇然道:「小兄弟,你千万不可妄动,这东西有这么大了,身上只怕
已经刀剑不入,只有它腹下一件白线可以致命,但它脚爪极长,你无法能够近身,
若是不小心被它蛛丝缠上了,那就脱身不得了。」

  小红悄然掠近,说道:「这么说,就无法把它除去了?」

  羊乐公道:「难、难、武林中除非是冰魄夫人的冰魄神针,南离真人的南离
火神针,才能杀得死它。」

  席小蓉道:「这么小小一只蜘蛛,竟有这么厉害。」

  羊乐公吐舌道:「我的大小姐,这只绿毛蜘蛛,已经比铜面盆还大了,没有
五百年,少说也有两三百年了,这还算小?老朽昔年在苗疆见到过一只苗人养的
人面蜘蛛,比它还小得多,吐出来的丝,刀剑都斫不断,山猪、山羊等物,只要
碰上它的丝,就再也逃不脱,成了它裹腹之物,你说有多厉害?」

  说话之时,只听那轻微的沙秒之声,已从大家身后传来。这只绿毛巨蛛方才
是从五人右前方出现的,如今爬到几人的身后,那不是在自己几人周围数丈方圆
爬了一圈?

  羊乐公矍然道:「不好,这只绿毛蜘蛛可能有人控制,它一定吐出蛛丝,把
我们困住在这数丈方圆的树林之中了。」

  话声方落,突听林外响起一音怪笑,说道:「魔教的丫头们听着,你们以为
仗着木石潜形,就可以隐得住身形?如今你们已被老夫豢养的神蛛困在这方园不
过数丈的树林之内,老夫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束手就缚,随老夫走,否则你们
都将成为老夫神蛛的裹腹口粮了。」

  羊乐公掉着他垂腹长髯,奇道:「这家伙是谁,他把咱们几个当作黄姑娘她
们了。」

  小红气道:「羊掌门人,咱们没去惹它,他倒惹了我们来了。」

  于立雪笑着道:「幸好我有冰魄神针。」

  小红不解道:「于姐姐怎么会有「冰魄神针」呢?」

  阮天华笑道:「是冰魄夫人送的,以后有时间再由立雪告诉你们。」

  说话之时,于立雪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两支雪亮的银针。羊乐公喜道:「冰魄
神针是冰魄夫人用万载寒铁制成的,有了冰魄神针,就可以把绿毛蜘蛛置于死地
了,走,咱们出去。」刚说到这里,只听那怪声音又道:「魔教门下三个女娃儿
听到没有,你们再不出来,老夫就要神蛛去把你们抓出来了。」

  突听一个女子声音冷冷说道:「余老头,你凭仗一支毛虫,又能奈何得了我
们姐妹吗?」

  阮天华—听声音,就知说话的正是千面观音秦妙香,她声音好象就在自己等
人的左首,就低声道:「原来她们果然就在附近。」

  小红道:「我们快过去看看。」

  羊乐公—摆手道:「慢点,方才蜘蛛围着咱们在林外爬了一圈,可能布下了
蜘蛛丝,过去得小心一点,别给蜘蛛丝粘上了,还是由老夫走在前面。」

  小红道:「我们不会从树上去吗?」

  羊乐公道:「不行,地面上咱们还可以看到,如果树上也有蛛丝,看都看不
见,一旦被粘住了,就脱身不得。」当下由羊乐公领头,小心奕奕的走去。

  离左首不过两三丈远,前面有—块小小的空地,杂草丛生,羊乐公处处留心,
还没出林,目光一注,就发现前面时身上果然有三四根比双股线还粗的银丝横拦
着,心中暗道:「差幸小心,不然冲出林去,准会被蛛丝粘上」一面急忙朝身后
的人打了个手势,就藉着树身掩护,停了下来,一面指着出口处三条蛛丝说道:
「你们看,前面树身上不是粘着三条蛛丝吗?咱们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小红、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四位姑娘眼看羊乐公把这三条细线似的蛛丝
看得如以厉害。心中自然不会服气,暗想:「这蛛丝最厉害,也只要斫上一枝树
桠叉,就可以把它卷去了。」这回连玩天华都看得有些不信,但寻思羊乐公—大
把年纪,见多识广,他说得如此郑重大概不会错的了。

  五人就依言各自停下,隐身树后,悄悄探头朝外看去。那片不过一二丈见方
的空地上,坐着一个黑衣老人,黄发披肩,浓眉如帚,狮鼻如海,颏下留着一部
苍髯,看他形貌就不是善良之辈。他左首蹲着一团墨绿色的东西,就是那只绿毛
蜘蛛。身后站着两个黑衣壮汉,肩下名挂着—个黑布囊,敢情是师徒三人了。

  在他们的右首,也就是羊乐公等人的对面,树林间纵横交织,至少也粘附着
八九根蛛丝,正好把树林间的出口封住了。林中,隔着这八九根蛛丝,并肩站着
三个人,那正是千面观音秦妙香,武林榜眼黄玉香和白玫瑰罗香玲师姐妹三人。

  这一情形,已极明显,那黄发老人原是专找秦妙香三人来的,他要绿毛蜘蛛
把她们师姐妹隐迹之处的一片树林都用蛛丝封了起来。那仅是对面的一片树林,
后来敢情蜘蛛闻到自己等人躲在—边,故而自作主张在自己等人周围数丈也用蛛
丝封了三道。也许那黄发老人还不知道林中还有自己等五人。

  秦妙香冷冷的道:「余老头,你以为绿毛蜘蛛的几根蛛丝就能把愚姐妹围在
三丈方圆,出不来吗?」

  黄发老人道:「你们不妨试试看,老夫没有下令之前,神蛛是不会攻击你们
的,不过老夫还是好言相劝,只要你们答应跟老夫去,投效一统教,老夫立即可
以命神蛛把蛛丝收回,放你们出来。」

  黄玉香格的一声娇笑,说道:「你想的倒好,可惜我们师姐妹从不受人威胁,
你姓余的除了会喂些毒虫,还会什么?居然也来威胁起我们姐妹了。」

  罗香玲道:「依我看,你还是快把这几根蛛丝收起来吧,豢养一只毒蛛,可
不容易,万一给咱们们不留神弄死了,再要找这么大的毒蛛,可不容易呢。」三
人口中说着,却依然和几跟蛛丝保持了七八尺距离,并没走近。

  羊乐公轻哦—声道:「对了,他是野人山的黑蛛神余良,专门养毒蜘蛛的怪
人。」

  小红问道:「这人很厉害吗?」

  羊乐公笑道:「方才那罗姑娘不是说了吗,除了喂些毒虫,还会什么?」

  黑蛛神听得怪笑道:「你们三个利嘴丫头,激怒了老夫,你们谁都休想活命。」

  黄玉香娇笑道:「余老头,你口气不小啊。」纤纤玉指姿势美妙的朝黑蛛神
指了指。她这一指点,立即飞射出一缕银芒,朝林外黑蛛神飞射去。

  那点银芒堪堪出手,射到两树之间,本来树身上粘着的八九根蛛丝,虽然有
横有直,中间空隙很大,等到银芒射近,蛛丝上好象有吸力一般,一下就把银芒
粘住,那是一支三寸长的小箭,已悄无声息地挂在蛛丝上了。这下看得两边的人
都不觉一怔,要知这七八根蛛丝纵横交织,不规则的挂在两棵大树之间空隙很大,
就是—头老鹰飞出来,也极不会碰上蛛丝,非这蛛丝上有一种吸力,否则极不可
能把这支三寸长细如骨针的小箭粘住。

  黄玉香一怔,口中冷笑一声,纤指连弹,接连像—缕银线,射出三支小箭,
但说也奇怪,这三支小箭刚射到两树之间,忽然一斜,就一支接一支朝蛛丝粘了
上去,一支也没有射出树林。秦妙香一摆手道:「二妹,你不用试了,蛛丝粘性
极重,似乎还有吸力,让我来。」口中说着右腕一抬,屈指弹出一点火星,朝蛛
丝上飞去。

  这一点火早粘上蛛丝,就「嗤」的一声冒出火花,接着嗤嗤连响,火花接二
连三的爆出,飞起一阵黄烟,就随着熄灭,那根蛛丝却依然无羌。这下看得秦妙
香不禁变了脸色,手指连弹,—连串的火星,朝蛛丝上飞去。这次几乎有十几点
火星,粘在蛛丝,簇聚一处,因此嗤嗤之声大作,火花爆出的绿焰,宛如一团火
球,冒起的袅袅黄烟,随风飘散。

  普通蛛丝只要和火光一接触,就会烧断飞扬,但绿焰火花烧了一回,又很快
的熄灭,蛛丝依然好好的一根。丝毫没有损毁。黑蛛神看得喋喋怪笑道:「小丫
头,你区区弹指魔火,如何烧得断神蛛丝?依老夫相劝,还是乖乖的跟老夫走好,
只要你们点个头,老夫自会要神蜘收起蛛丝放你们出来。」

  罗玉玲冷哼道:「姓余的,你当姑娘不能破你蛛丝?」长剑一抡,剑先人后
朝蛛丝劈去,秦妙香待要喝阻,已经迟了。

  罗香玲飞身发剑,长剑砍上蛛丝,发出「绷」的—声轻响,蛛丝没有被砍断,
长剑却被蛛丝粘住了,心头不由大吃—惊,急忙用力往后一抽。一这抽不但长剑
没有挣脱,蛛丝因她用力—静,受到震动,一下粘到她手腕,她发觉手腕粘上蛛
丝,心头更慌,要待往后挣扎,肩头、胸口又被另两根蛛丝粘住,把她一个人拉
前一步。这下就象蜻蜓粘上蛛网一样,纵横交织的八九根蛛丝,一起粘到了身上。

  罗香玲又惊又急,手足不住的挣动,但任你如伺挣扎,蛛丝粘力极强,,你
挣扎也投用,再休想挣得脱。秦妙香,黄玉香看得大急,但急也没有用,自己两
人上去,也是白饶,想不出破解之法,不过和罗香玲—祥,三个人一起被蛛丝粘
住根本救不了她。

  要知一般蜘蛛吐丝结成了网,蜘蛛不一定会守在网上,有时它会躲在附近檐
角或者树枝隐密之处,一旦有蜻蜓、蝴蝶触上蛛网,它就会快速出现,朝猎获的
食物爬来。这只绿毛蜘蛛也不例外,它虽然伏在黑蛛神余良的身边,但有一条蛛
丝从结网之处,垂直下来,经过草地,一直通到它腹下,是以有人被蜘蛛网住了。

  它迅快就得到讯号,长脚划动,循着地上预先埋伏下的蛛丝,朝罗香玲爬了
过来。罗香玲又惊又怕,口中不禁发出了一声尖叫。阮天华看出情形不对,急忙
说道:「不好,我这柄长剑也许砍得断蛛丝,你们不可过来,我去试试。」

  羊乐公急道:「小兄弟,不成……」

  不成,阮天华已经冲出去了,口中大喝一声,运起「紫正神功」,赛干将剑
呛然出鞘,挥手一剑,一道青虹朝粘在自己这边两树之间的三根蛛丝上劈去。这
一下他出剑极快,剑光象电光般一闪,三根蛛丝就无声无息的被砍断。

  阮天华眼看蛛丝一下就被砍断,信心陡增,长剑随手连挥几挥,把已经砍断
的蛛丝—起绞断。他这一声大喝,来得突然,听得黑蛛神余良不由一怔,急忙举
目看来。阮天华动作何等迅速,长剑撩过,立即施展「紫府迷踪」身法,已经抢
在绿毛蜘蛛前面,一下掠到了罗香玲身前,右手连挥,剑光闪动,立把封住在两
树之间的八九根蛛丝一起砍断。

  黄玉香看到阮天华砍断了蛛丝,惊喜的道:「是状元郎。」阮天华无暇和她
们招呼,手持长剑倏地回过身去。他从发剑砍断封住出口的三根蛛丝,闪到罗香
玲的身边,再挥剑砍断封她们出口的八九根蛛丝,前后也不过是眨眼工夫的事。

  那绿毛蜘蛛爬到半途,发现有人抢在它前面,自然激怒了它,要知它在地上
埋有—根蛛丝,平时虽然爬行得不快,但这—发怒,地上这根蛛丝无异是它轨道,
突然其快如风,朝阮天华身后飞扑过来。小红惊叫道:「阮大哥小心。」她喊声
出口,阮夫华已经转过身来。

  那绿毛蜘蛛敢情识得厉害,扑势突然刹住,缓缓缩成一团,往后退下敷尺,
两只绿芒炯炯的眼睛紧盯着阮天华,既似发怒,也似有畏怯之色。羊乐公等人因
封住出口的三根蛛丝已被阮天华砍断,五人一起走出林中。

  黑蛛神已经站起身来,先前还道只有阮天华一个,此时看到羊乐公等人从右
首林中走出,不觉沉笑—声道:「原来三个丫头还有后援。」他只朝羊乐公等四
人瞥了一眼,但一双深沉目光却又朝阮天华投去。

  他注意到的是阮天华手中的长剑,蛛丝粘力奇强,普通刀剑休想斫得动它分
毫,但阮天华举剑—挥,就把八九根蛛丝一齐斫断。最使他感到惊异的还是神蛛
明明已经朝阮天华身后扑去,但等阮天华转过身来,神蛛居然会对他有畏怯之意,
缓缓后退。

  这是从未有过之事,神蛛一身刀剑不入,除非这小子手中果然是一柄神物利
器?他那里知道阮天华手中的赛干剑,不过是竺嘏精于炼剑,他积数十年铸制刀
剑所留下的百炼精钢,所铸成的长剑。比起一般江湖武林使用的精钢剑来,果然
强过百倍,但也仅能削铁如泥而已,究非直正的干将剑。

  就算斫到绿毛蜘蛛身上,能够把它砍死,绿毛蜘蛛也不会知道,怎么会畏怯
不前呢?那是因为绿毛蜘蛛是极阴极毒之物,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乃是先天
乾元之气,乾元之气,也就是至大至纲的乾阳之气。他方才连运起功力,一下砍
断蜘蛛丝,正是剑上贯注了紫正神功,才能随手一挥,就把蜘蛛丝一举毁去。

  绿毛蜘蛛虽然并不知道阮天华手中长剑削铁如泥,足可把它斫死,但阮天华
身上布满的乾阳之气,却是它的克星,它自然可以感觉得出来。这是说它畏怯的
是阮天华身上的阳气,并不是他手中的利剑,这种道理余良当然不会知道。此时
人蛛正在僵持之际,左首林中秦妙香,黄玉香有阮天华挡在前面,并没有走出林
来。

  右首羊乐公、小红、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五人虽已走出树林,但因中间
草地上人蛛对持着,不好过去。黑蛛神看余良眼看对方只是—个弱冠少年,想来
武功不会高到那里去,他所凭仗的自然就是手中的那柄剑了。自己只要把剑夺来,
神蛛就不会再畏怯不前了。何况场中又只有这小子一个人,自己出手,万无一失,
心念—动,这一机会岂肯错过?

  突然怪笑一声,身发如电,朝阮天华飞扑过来,右手一探,施展「空手入白
刃」手法,疾抓阮天华右腕,左手朝他剑柄抓来。这一下在一般武林中人来说他
身法、手法都已经快到无以复加,武功稍差的人,只怕连看都看不清楚,但阮天
华目光何等敏锐?他身形晃动之际,就已经看出他是朝自己扑来的了。

  阮天华也不知道绿毛蜘蛛害怕的是自己「紫正神功」的乾阳人气,故而畏怯
不前。他前面有绿毛蜘蛛蹲伏对持,只当它是等自己注意稍解就会突然发难,因
此对黑蛛神余良的飞扑过来,依然不敢分神,只是左手—抬,凌空拍出一掌。

  这一掌在阮天华说来,只是因为不敢分神,随手拍出去的。但那里知道他如
今内功精纯,这毫不在意的拍出一掌,正合乎形意门最上乘的心法「无形无意,
堪然自动,气之所至,呼吸却敌。」这一掌没有强猛掌风,但一股无形真气,却
无声无息的随掌而发。

  小红看他朝阮大哥飞扑偏袭,心中不觉有气喝道:「好个老贼,居然出手偷
袭……」话还没说完,但见黑蛛神余良飞扑过去的人,忽然呼的一声,又倒飞回
去,砰然有声,背脊撞上树身,这下直撞得他眼冒金星,几乎昏倒。

  心头大为惊凛,想不到这小子轻轻年纪,一身武功居然会有如此高明。他略
为定了定神,忽然发出一声低啸,这啸声正是催绿毛蜘蛛发动攻击的口令。那绿
毛蜘蛛终究是虫类,它虽然发现阮天华身上的乾阳之气极盛,对它不利,但它本
性凶残,纵有畏怯,也敌不住它天生的暴戾。

  此时一经主人催促,一个身子不觉弓了起来,腹下四对绿毛茸茸的高脚用劲
抬起,腮下双钩剪动,两颗凸出的眼珠也同时射出绿阴阴的光芒,注定阮天华,
大有扑噬之意。它这一发威弓起身子,就足有—人来高,生相凶狞已极。

  阮天华一直注意着它,此刻看它弓起身子,作出攻击准备,自然不敢分心,
手中赛干剑也缓缓举起。羊乐公低声道:「不好,它要攻击了。」

  小红道:「我去帮阮大哥。」

  于立雪低声道:「还是我来,我有冰魄针。」

  羊乐公道:「对了,咱们可以助你大哥一臂之力,你等老夫发掌之时,立即
蹲下身子,用冰魄针打它腹部中间,记住了,你必须在老夫发掌之时,同时出手。」

  于立雪点点头到道:「好。」黑蛛神余良低啸之声越吹越急,绿毛蜘蛛似被
激怒,弓起身子突然八足划动,飞快地朝阮天华冲了上去。

  阮天华大喝一声,长剑凌空劈出,一道剑光匹练般朝前卷去。这一剑凝足了
「紫正神功」剑势出手,森寒的剑光还未劈到,一股真气却已透剑而出。绿毛蜘
蛛畏怯的就是阮天华「紫正神功」的乾阳之气,它疾冲过去的身子又急急向后退。

  不,就在它急冲而上的同时,羊乐公口中大喝一声,右手抬起,一记凝聚了
十二成力道的「北溟玄功」劈空掌猛力朝绿毛蜘蛛背上击下。于立雪也不敢怠慢,
双脚一蹲,两支冰魄针电射而出,朝它腹下射去。在这同时,站在阮天华身后的
秦妙香也出手了,屈指连弹,几点火星—连串的射到绿毛蜘蛛腹下的地上。

  这几下几乎是同一时候发动的,羊乐公一记十二成功力的劈空掌,砰的一声,
击在绿毛蜘蛛背上,这—记掌力重逾千斤,直击得绿毛蜘蛛几乎承受不住,两支
冰魄神针也及时银光一闪,刺入它腹中。在这同时,但听「轰」的一声,绿毛蜘
蛛腹下地上,一下爆起—蓬绿色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只听得—阵滋滋轻响,绿
毛蜘蛛身上的绿毛登时着火燃烧。

  先前秦妙香也曾施展「弹指神火」去烧蛛丝,只不过冒出一些火花,就随着
熄灭,连一根蛛丝也烧不断。这回秦妙香弹出来的依然是「弹指神火」,却是连
绿毛蜘蛛的绿毛也烧着了,这岂不前后矛盾?绿毛蜘蛛的蛛丝原是它所分泌的一
种粘液,一与空气接触,即凝结成丝,这是任何蛛丝都是这样的。

  不过绿毛蜘蛛体型已有如此之大,它所分泌的蛛丝也与一般蛛丝粗了百倍有
奇,蜘蛛丝上的粘性也特别大强。秦妙香的「弹指神火」,必须接触到东西,才
会爆出火光来,但它粘住了蛛丝,才发火花,因蛛丝上有着强大的粘力,火种被
粘住了,自然燃烧不起来。

  这回,秦妙香是射到蜘蛛腹下的地下,没有被蛛丝粘住,才爆出火花来的。
绿毛蜘蛛的蛛丝不易被烧毁,但蜘蛛身上的绿毛,没有粘液,只要是毛,都会被
火烧焦。当初如果秦妙香把「弹指神火」弹到地上,让它熊熊燃烧,蛛丝纵然不
怕火光,但时间稍久,自然会被烧断的了。

  却说绿毛蜘蛛正在畏怯后退之际,遇上一连串的袭击,羊乐公击在它背上一
记掌风,对它虽然无大碍,但两支冰魄神针钻入它腹内,已使它八只毛脚起了一
阵颤抖。如今一蓬「弹指神火」又烧着了它的绿毛,瞬息之间全身都着了火,变
成了—支火蜘蛛。

  只见它迅速蹲了下去,用前面四只毛脚在身上不住的爬动,但它身子却起了
—阵又一阵的颤抖,渐渐僵曲,缩成一团,终于一动不动了。这下可把黑蛛神余
良看得又惊又怒,他还以为绿毛蜘蛛是被秦妙香的魔火烧死的,口中大喝—声,
左手朝前一挥。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黑衣汉子迅捷解开黑布囊的袋口,向前—抖,突见从两只
黑布囊中飞出一片赤金色的东西,少说也有百十来只之多,朝众人头顶飞扑过来。
秦妙香叫道:「阮少侠小心,这是苗疆的奇毒之物金蜈蚣,不可让它螫到了。」
说话之间,居指向空连弹,弹出一点点火星。

  黄玉香也纤手抬处,打出—把飞针。羊乐公挥手劈出一记又一记劈空掌。小
红、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也各自舞起长剑,护住全身。阮天华听到秦妙香警
告,口中大喝一声,赛干将剑划起一道寻丈长虹,朝空中卷去,剑光过处,金蜈
蚣纷纷堕地。

  不过片刻工夫,漫天飞舞的金蜈蚣已经悉数消灭,再看黑蛛神余良和两个徒
弟早已走得不知去向。地上只留下了僵曲的绿毛蜘蛛,—身绿毛已被烧成了焦黑。

  羊乐公喜道:「好了,大功告成,总算把一只天下奇毒的绿毛蜘蛛杀了,今
天要不是于姑娘两支冰魄神针,只怕还制不住它呢。」

  秦妙香道:「原来是于姑娘两支冰魄针把它打死的,我还正在奇怪,光凭我
的弹指神火,应该还无法把它置于死地的。」

  小红道:「可惜被姓余的老头逃走了。」

  铁若华道:「他既是贼人一党,还怕他逃走吗?」

  黄玉香道:「阮大哥,你快过来想想办法,三师妹身上还被蜘蛛丝粘着,无
法动弹呢。」羊乐公、阮天华、小红,铁若华、于立雪一起走了过去。

  只见罗香玲直挺挺躺在地上。他从头到脚,纵横交织少说也有十几根蛛丝。
粘得牢牢的就象十几根细索捆住了一样连手脚都无法动一下。小红道:「我来给
罗姑娘把蛛丝挑断。」

  黄姑娘道:「方才我也想用剑挑的,但这蛛丝不畏刀剑只怕削不动它,反而
把剑粘住了。」

  小红一下抽出赛莫邪来,用剑尖朝蜘蛛丝挑去,那知这一挑。剑尖一下粘住
蛛丝,再也抽不回来,急忙用力—铮,蛛丝粘力之强,任你再用力也挣不脱,不
觉挣红了脸,奇道:「阮大哥方才不是一下就把蛛丝削断嘶了,我怎么会削不断
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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