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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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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6章 鸠占鹊巢
                 
  孙韶很意外,半晌无语,最后佩服的看了魏霸一眼,躬身施礼。

  他说的这三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三个孙家子弟。

  孙绍是孙策的儿子,一直闲散在吴,不仅谈不上封侯,就连一个提得上嘴的爵位都没有,更别说是领兵征战了。他就是孙权心里的一根刺,谁也不敢轻易去碰。即使孙韶身为孙绍的义兄,也轻易不会提及此事。

  孙松是孙翊之子,他比孙绍强一点,算是做了官,封了侯,马马虎虎的有点体面。不过他也没有领兵,还是个闲人。

  孙泰是孙匡之子,他的母亲是曹操弟曹德的女儿,按辈份说,他和夏侯玄平辈。孙匡因为和曹氏联姻,在孙氏兄弟之中也是不受欢迎的一个,他一直未能出仕,二十岁就死了。孙泰成年之后,做了长水校尉,和孙松一样是个闲职。

  这三个人,是孙权宗室中受到压制最厉害的几个人,孙韶要求带他们几个出征,有两重意思:一是表示对孙权既往政策的不满,二是试探魏霸。这些人如果出征立功,孙家的势力就有可能重新抬头,通常来说,魏霸出于谨慎的考虑,一定不会同意他这个要求。

  没想到魏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答应了。孙韶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要么是麻木,不通世故,要么就是肚量过人,容得下任何一个人。

  从种种迹象来看,魏霸似乎不像麻木的人。后一种解释更合乎情理。

  孙韶非常满意。

  魏霸随即又叫过两个人:“将军,你出征海外的时候。这两个人将接管你的防区。你们先认识一下,待会儿就可以做一些交接了。”

  孙韶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周胤?你怎么……”

  周胤撇了撇嘴:“横海将军周胤,见过孙将军。”

  孙韶打量了周胤片刻,冷笑道:“原来升职了,怪不得,怪不得。”

  周胤冷脸以对,夏侯玄却接上了话头。笑眯眯的说道:“孙将军,他可是凭战功升职的。”

  “是么,真没听说他入汉之后立了什么样的功,可以一跃而成为横海将军。”

  “不瞒你说,我军能从吴郡一路打到豫章,周将军是首功。”

  孙韶大吃一惊,头皮一阵发麻。

  周胤眼神微缩:“将军在广陵多年。想来是没遇到什么对手,这战术……很多年都没什么进步啊。”

  孙韶面红耳赤,瞪着周胤,半天没说出话来。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夏侯玄、诸葛诞以书生领兵,一出手就么高明。把吴军水师打得落花流水。原来他们的身后藏着周胤这么一个对东吴水师了如指掌的人啊。这么说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孙韶敬畏的看了魏霸一眼,心里感到一阵后怕。他知道周胤心里有怨气,不想与他多纠缠,转过头看着魏霸推出的另外一人:“这位……好眼熟。”

  丁奉躬身施礼:“庐江丁奉。曾经跟随折冲将军、辅国将军征战,五年前从车骑将军。”

  孙韶想起来了。他没有像对待周胤那么刻薄。在他眼里。丁奉这样的将领根本不值一提。

  夏侯玄微微一笑:“他的夫人就是折冲将军甘兴霸的幼女。”

  孙韶再次震惊了。甘宁还有女儿在世?他随即一阵心惊肉跳,甘宁死后,孙权对他的后人可不怎么厚道,甘瓌的死,在很大程度上和孙权有关。现在甘宁的女儿女婿又回到了江东,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来。魏霸挑这么两个原是吴将的人来接管他的防区,看来也是处心积虑的计划,怪不得他刚才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他早有准备。

  魏霸将孙韶的震惊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孙将军,你的旧部,你只要愿意带走,都可以带走,我再重新招募就是了。我已经和陆伯言、张惠恕他们商量好了,他们会帮我出面招募新兵的。”

  孙韶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和魏霸谈判的资本了。魏霸根本没想要他的兵,有陆家、张家支持,再有神将的赫赫威名,魏霸招募起万把人是很轻松的事。相比于接收他的旧部,这样做需要的时间更长一点,可是也避免了很多麻烦,基本上不会出现指挥不动的情况。

  对于魏霸来说,时间不是问题,钱也不是问题,他当然没必要接收他的旧部,产生不必要的矛盾了。

  双方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孙韶爽快的接受了魏霸的提议,带走了自己的八千多旧部,剩下的人都交给了魏霸。周胤和丁奉二人接手,对那些人进行挑选,愿意当兵,条件也不错的留下,那些老弱一律遣送回家务农。

  半个月后,孙韶带着八千多精锐登上了战舰,和他同行的还有孙绍、孙松、孙泰三人。在离岸之前,孙韶给孙权写了一封长信,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并将魏霸这半个月来在广陵所做的一切向孙权做了汇报。

  孙权接到信后,仰天长叹。

  ……

  仰天长叹的不仅仅是孙权,还有新晋燕王公孙渊。

  蜀汉朝廷的使者魏兴经过一个多月的奔波,终于赶到了襄平,递上了天子的诏书,要求公孙渊向成都朝廷称臣,共伐逆魏。

  公孙渊本想一通嘲讽将魏兴轰出去,他已经接受了曹魏的封赐,怎么可能再接受蜀汉朝廷的呢。再说了,曹魏就在身边,蜀汉却远在千里之外,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该选哪一个。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想起了管辂的那句断语。

  魏霸的远征计划在一个多月前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不够详细,但是足够说明问题。公孙渊又不傻,他当然知道魏霸想干什么,封一个王,然后利用辽东的战马资源组建骑兵,把辽东当成一把插向曹魏后背的尖刀,对魏霸来说是一件奇功,可是对他公孙渊来说,接受了这个称号,就等于被绑上了魏霸的战车,不管他答应不答应,魏霸都会占据辽东,他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头王爵,就和现在的吴王孙权一样。

  出于这个考虑,他接受了曹魏的封号。至少曹魏目前没有可能远征辽东,不会影响他小王国的独立。

  然而,该唾蜀汉使者一脸口水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与蜀汉朝廷撕破脸,是不是理智?眼下看起来,似乎是蜀汉离得太远,可是几年后呢,谁知道会是什么局面。五年前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蜀汉会掌握主动权啊。

  公孙渊很想找管辂来卜一卦,只是那次以后,管辂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彻底失踪了。

  公孙渊让人把蜀汉使者送到驿馆休息,然后找来了儿子公孙修,让他到驿馆去探探魏兴的口风。

  公孙修领命,来到驿馆,很客气的请见。坐下之后,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客套话,然后诉起了苦。什么辽东弱小,不是曹魏的对手,只好委曲求全,暂时与曹魏虚以委蛇之类的。

  魏兴看着公孙修,一声不吭,直到公孙修自己都觉得无趣,闭上了嘴巴,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成都太远,鞭长莫及?”

  公孙修尴尬的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们知道我家少主,车骑将军已经到了广陵吗?”

  公孙修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车骑将军到广陵了?”

  魏兴知道他有装。就算他不知道魏霸已经到了广陵,也应该知道魏霸在赶往广陵的路上,上万人的大军行动,根本无法掩饰行踪,除非公孙渊父子对即将面临的危机漠不关心,否则他们肯定能猜到接下来的事。这对父子狡猾如狐,贪婪如狼,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呢,他们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广陵的确是远了一些,你们不知道也正常。不过,如果我不能带一个让车骑将军满意的结果回去,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感受到他的存在。”

  公孙修眨了眨眼睛:“车骑将军准备好攻击辽东了?”

  “攻击辽东的准备还没有好,不过,攻击营州却不是什么难事。”魏兴笑嘻嘻的看着公孙修,“如果你们有兴趣,不妨准备好水师。”

  公孙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车骑将军有天下至强的战船,我们怎么敢和他进行水战。不过,营州可是青州的一部分,你们要取营州,恐怕魏军不会让你们轻易得手吧。在海上,你们称雄,到了岸上,还是魏军铁骑更强一点。”

  魏兴轻轻颌首,表示同意。“不错,我军取营州,魏军一定会全力反击。可是,魏军现在还有多少铁骑,在防守洛阳的同时,他还有余力支援营州吗?”

  他抬起手,打断了正欲反驳的公孙修:“不瞒太子,我从成都出发的时候,我家少主就说过,令尊是少有的枭雄,只是偏于一隅,目光不免短浅了一些。不给你们一点厉害看看,你们是不知道该听谁的。”他咧嘴一笑:“所以,取营州,意不在地,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是曹魏厉害,还是我们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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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7章 声东击西
                 
  公孙修礼貌的笑着,不以为然。.

  战船再强又能如何,你不是还是上岸作战嘛。在海里,你天下无敌,上了岸,还是魏军步骑称雄。在魏霸崛起之前,吴国水师就有绝对压倒姓的优势,可是他能跨过淮河么?

  退一步说,就算你们有实力攻打营州,也只能突然袭击,哪有仗还没打,就先把作战计划暴露给对手的道理。如果不是你们虚张声势,想恐吓我们,就是你们太自以为是。如此愚蠢的人,还值得我们合作吗?

  公孙修辞别了魏兴,回到王宫,将事情的经过报告给了公孙渊,然后下了一个结论:接受魏国的册封是明智的,蜀汉在短期内无力威胁到辽东,想比起来,还是魏国的威胁更大些。

  公孙渊赞同公孙修的看法,可是他依然不能释怀。管辂的断辞像阴魂不散,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管辂以神相著称,他的断辞又说得那么肯定,能是乱来的吗?而且蜀汉异军突起,仅仅五六年时间就掌握了主动权,这分明是要一统天下的节奏啊。魏霸南征北战,少年成名,有些轻佻那也可能,可是诸葛亮、李严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能这么大意?

  公孙渊决定拖一段时间再说,他虽然没有答应向蜀汉称臣,却也没有拒绝。他对魏兴说,我向曹魏称臣,那也是没办法,谁让我离他太近呢。大汉声威虽烈,暂时还波及不到辽东,我只好再等等了。当然了,如果魏车骑需要战马或者辽东的特产,我一定拱手奉上。

  魏兴没说什么,带着公孙渊的信和礼物,离开了襄平。

  魏兴乘坐的船刚刚离岸,公孙渊的使者就带着密信赶往洛阳。

  ……

  司马师匆匆的走进了中庭,正在舞剑的司马懿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收起了剑,还剑入鞘,递给司马师,一边擦着汗,一边问道:“什么事如此紧张?”

  “辽东急报。”司马师将剑抱在怀里,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公孙渊送来的消息。

  司马懿花白的眉毛轻挑,沉吟了片刻:“子元,你怎么看这件事?”

  司马师轻松的笑了笑:“父亲,我觉得这是魏霸的声东击西之计。”

  司马懿眨眨眼睛,抬起手,轻轻的抚着眉头:“怎么个声东击西之计?”

  “魏霸的战船的确很强,可是陆战的能力却未必有多大的提高。他最强的步卒来自于荆州和交州,离青州万里之遥,有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万里征战?所以,他带到广陵的水师只有万人,仅凭这万人是不足以登陆青州的,他肯定还要在吴地征募新兵,也就是说,他的主力将是吴人。”

  “吴人能全力以赴的为他作战吗?”司马师不屑的笑了一声:“他要想建立起听命于自己的力量,没有一年时间是做不到的,所以,他注定了只能虚张声势,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已。真正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恐怕还是陆逊。”

  司马懿沉吟不语,侧耳倾听。

  “魏延离开了关中,带走了不少骑兵,李严初到关中,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解决诸葛亮离开后留下的问题,且诸葛亮连年征战,关中积储有限,李严不仅没有主动出击的能力,自保都有问题。为了防止我军出击关中,让陆逊出兵攻击兖州,以牵制我军,便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陆逊善战,又有魏延、陈到相助,一旦突入兖州,我们很可能丢失洛阳。”

  “因此,综合各方面的条件来看,魏霸在东海生事,也是为了策应陆逊,最终目的是保住关中。此所谓声东而击西之计也。”

  “兄长,你说的没错,可是你不要忘了,魏霸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司马昭坐在轮椅里,从侧院转了出来。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他的脸色恢复了圆润,只是眼神中的那种冷漠却再也无法消散。

  司马懿瞟了司马昭一眼,什么也没说。司马师却笑了一声:“怎么,他能平地飞升?”

  “他能不能平地飞升,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如果水陆并进的话,青州不安,却也是可以预料的。”

  “就凭他那万余人?”司马师嗤的冷笑一声:“如果连这点人都对付不了,那王凌也该伏剑自刎了。”

  司马昭轻轻的拍了拍轮椅的扶手:“兄长,魏霸神出鬼没,他会让王凌疲于奔命的。就算他不上岸,青州局势紧张,对我大魏也非常不利。你不要忘了,青州衣被天下,在兖豫不安的情况下,青州已经成为冀州以外最大的财赋来源。”

  司马师哑口无言,他看看司马昭,又看看司马懿,突然笑了一声:“父亲,子上的思虑越来越缜密了。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

  “兄长天天在忙,我天天在闲,当然有更多的时间来做梦。”司马昭笑道。

  司马师走到司马昭身后,将手搁在他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子上,你不要太悲观,智胜天下,亦是豪杰。有你相助,父亲会轻松许多,你看他现在不是有很多时间来练剑了么,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司马昭笑笑,反手拍拍司马师的手,目光却落在司马懿的脸上。司马懿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你们俩说得都不错,我也觉得魏霸的用意是策应陆逊,牵制我军,以策关中万全。可是魏霸狡猾,虚亦可能化为实,所以不能掉以轻心。青州是国家财赋之地,不可须臾有失,当再派精兵支援。王凌没有与魏霸交手的经验,我担心他不是魏霸的对手。”

  他抬起头,看着司马师兄弟:“你们觉得田豫怎么样?”

  司马师兄弟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父亲,此人非常合适。”

  司马懿随即向天子曹睿做了汇报,曹睿考虑之后,也觉得田豫非常合适。田豫有掌骑的经验,正好可以弥补王凌骑兵不足的缺陷,方便往来驰援,两人配合,应该可能守住青州,让魏霸无处下口。有田豫在青州,司马懿、张郃就可以手握重兵,随时准备奔赴关中,伺机夺回关中。

  诏书很快发往青州和并州。

  ……

  魏霸听完了魏兴的汇报,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让魏兴下去休息。

  魏兴走出大帐,迎面便看到了羞怯的楠狐,魏兴喜出望外,拉着楠狐的手道:“你怎么来了?”

  楠狐红着脸,吱吱唔唔的不说话。魏兴哈哈一笑,也不顾别人看着,揽着楠狐的肩膀,亲热的说道:“夫人呢,你不在的时候,谁照顾她,敦武的婆娘?”

  “夫人身边还能少了人?”楠狐瞟了魏兴一眼:“夫人都怀上第二胎了。”

  魏兴眨眨眼睛,哈哈一笑:“那我们也得抓紧了,要不然以后谁来保护小少主啊。”

  大帐内,魏霸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对面的地图,一手支颐,手指在唇上的胡须上慢慢摩挲着。法邈背着手,在账内缓缓踱着步,眉头微蹙,正在紧张的思考。

  “将军,我看还得以海路为主,陆路的进展太慢,而且我们根本没什么优势可言。”法邈抬起头,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如果从海路突入青州,占得一席之地,以我军的军械优势,守住一两个城池,应该没什么问题。”

  魏霸笑笑:“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登陆作战,我们就不能轻易的退出来,否则必然对士气有所损伤。海路是没错,可是我们不能被他们困住,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制人而不制于人。”

  “可是如果不登陆,总在海上漂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我们最好能找一个海岛,足够大,能让我们屯兵,又能避免被魏军攻击。”

  “那就要等打探地形的斥候回来再说了。”

  “你怎么忘了,有一个现成的人对那边的地形了如指掌?”

  法邈眨了眨眼睛,一拍脑门,笑道:“将军不说,我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话音未落,麋芳、麋威叔侄二人掀帐而入,向魏霸躬身施礼。魏霸起身还礼,请他们入座,笑**的对麋芳说道:“将军离乡多年,可还记得家乡的风土?”

  麋芳叹了一口气:“梦中常归故里,一草一木,依稀在目。”

  “那将军可知这一带有没有什么大的海岛,能够供应万余大军驻扎,又有良港以供战舰停泊?”

  麋芳略作思索:“有,而且很多。”

  魏霸和法邈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将军,我给你楼船两艘,水师三千,两个月时间,你给我选两到三个海岛,作为我大军远征的中转基地。诸葛直做你的副手,负责你的安全。”

  麋芳大喜,连忙起身行礼。他当年把关羽坑得不浅,魏霸不记前仇便也罢了,居然还让他作前锋,这可是意外之喜啊。

  “请将军放心,芳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子烈,你也随行,不过,你的任务是与辽东、青州、冀州一带的商业来往。财帛动人心,利用我们的外销优势,把那些有钱人吸引过来,不从者,挤垮他们的产业,吸干他们的血。”

  麋威微微一笑:“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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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8章 急先锋
                 
  东莱郡不其县,王凌站在城墙上,看着天边,沉默不语。

  他的心情不太好。

  这几年的战事一直不顺利,朝廷丢了关中,又连续用兵,战马资源损耗太大,为了保证禁军和并州战区的战马供应,青徐等地只能放在一边。没有了战马优势,在与孙韶的战斗中,他节节败退。徐州丢失大半,豫州全失,他这个扬州战区的最高将领现在只能把防线收缩到青州来了,真是让人无语。

  花甲之年,被一个后辈打得灰头土脸,心里着实不是滋味。现在,魏霸屯兵广陵,有意北上,朝廷又派田豫驰援,显然是知道他没有足够数量的骑兵,抵挡不住魏霸的袭击,这才调田豫前来。

  这让他心里更不舒服,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阿爹,你今天叹的气也未免太多了些吧。”王凌的儿子王广忍不住说了一句。王广原本在洛阳做尚书,这次天子给王凌传诏,特地让他来了。大概也是想利用父子之情,让王凌好接受一点。

  “公渊,你不知道啊。”王凌拍打着城垛:“为父征战一生,没想到老来晚景凄凉。现在只不过是魏霸有意取营州立威,朝廷就要派田豫驰援,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摆啊。”

  王广摇摇头:“阿爹,你太轻敌了。由此可见,朝廷派田将军来支援你是非常必要的。”

  “轻敌?”王凌眉毛一掀,有些不快。他年轻的时候因为被叔父王允的事牵连,得子晚,三十岁以后才有儿子,每个儿子都是人才,难免有些宠溺,搞得有些父不父。子不子的,连最讲礼的王广居然当面指责他轻敌。

  “阿爹,你可不能因为魏霸年轻就轻视他。”王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不对。连忙缓和了语气,轻声细语的解释道:“你想想魏霸的战功是怎么来的?新城之战。他击败了当时的骠骑将军,现在的大将军,关中之战,他挡住了大将军曹子丹的步伐,夺走了关中。襄阳之战,他击败了陛下的亲军。入武陵,他打败了吴国最著名的战将陆逊。和李严出南阳。他再次击败大将军。他的对手哪一次是弱者?”

  王凌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反驳王广。王广说得没错,魏霸的几个对手都是天下著名的将领,可是他一路踩着他们走了过来。足以证明魏霸的能力非同小可。

  “可是,他初到广陵,实力有限。”王凌侧过头,斜睨着王广。“莫非他现在就能发动攻击?再说了,他也没有骑兵啊。”

  “魏霸没有骑兵。可是他有战船,我们不能下海追击,他却可以沿岸袭击,防不胜防。有骑兵支援策应,终究比步卒好一些的。”

  王凌轻叹一声。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他觉得这些骑兵应该由他来统一指挥,派个田豫来算什么?他和田豫的交情很一般,配合起来未必能得心应手啊。

  “可惜,你姑父不肯出山,要不然的话,他来多好啊。”

  王广没有接话。他的姑父就是郭淮。郭淮在陇右战败,逃归故里之后,闭门读书,不肯再担任军职,竟似要以此终老的意思。这让朝廷非常不满意,现在就算他想复出也没机会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以郭淮的能力,现在不会比田豫差。

  当然了,郭淮就算出仕,朝廷也不可能派他到青州来。有亲戚关系的人不能在一起做官,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王凌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这么说,不过是感慨而已。

  父子俩人一边说着,一边沿着城墙向前走,别驾王基迎面走来,步履匆忙,神情严肃。王凌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一紧。王基很少会出现这种表情,一旦出现这样的表情,通常说明他遇到了棘手的事。

  “伯舆,怎么了?”

  “使君,布市的生丝价格连续十天上涨,已经涨到了原先的两倍。”王基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清单递给王凌。王凌看了一眼,顿时眉头紧皱:“这是有人在大量收购生丝?”

  “使君明鉴,不仅有人在大量收购生丝,而且有人在收购成品,特别是那些高档成品。”

  王凌不敢怠慢,就站在城墙边,仔细的看了起来。兖州的襄邑失守之后,青州就成了朝廷丝织用的主要供应地,重臣们的官服,宫里的服饰,每年都需要大量的丝织品。如果有人大量收购原料和成品,必然导致宫中用度不足,当然也会严重影响天子对他的观感。连这个都供应不上,那还能做什么事。

  宫里的服饰由工官生产,不在市场上流通,可是生丝却是从市场上采购来的,而且一旦外面的价格高涨,自然会有人想办法把生丝卖给那些价格高的,这也会影响工官的产量。就算工官一点影响也没有,外面市场上的价格波动,也会影响到朝中重臣们的钱苞,同样会传到天子的耳朵中去。

  “这么高的价格,还有利可图么?”王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生丝的价格居然在十天内飚升到了两倍,还在继续不断的上涨,这太不寻常了。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王基也狐疑不已,“数量巨大,看起来不像是某些富商在囤积。”

  王凌沉吟片刻:“是仅仅东莱如此,还是其他郡也如此?”

  王基苦笑一声:“东莱是青州诸郡中微不足道的一郡,东莱都出现了这么大的动静,齐国、济南等地又怎么能太平。使君这些天忙于军事,对经济民生着意不多,想来前几日的公文还没来得及看。”

  王凌尴尬的笑了笑。他这两天心烦意乱,一面要巡视沿海各县的防务,一面又暗自感伤,王基送来的那些公文,他的确没有细看。不过,正如王基如说,以这么高的价格收购这么多的生丝和织品,需要大量的钱财,是什么人花这么大的血本,使出这么大的手笔?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王广忽然插了一句嘴:“不会是魏霸的人在兴风作浪吧?”

  “魏霸?”王凌和王基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把目光转向王广。

  王广咳嗽一声:“你们知道三个月前,魏霸在成都的巨舰之会吗?”

  王凌和王基同时摇了摇头,他们没有这样的渠道得到远在成都的消息。

  王广把听到的消息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魏霸以征伐海外为由,收取人心。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用兵海外基本只能停留在纸面上,可是与海外通商却是切实可行的办法。交州这些年实力暴涨,和海外贸易有很大关系,据说诸葛亮在关中的时候,也曾经大量收购生丝,建造作坊,有意重开西域,将丝绸外销。这么多的上等丝绸,除了外销之外,还有什么渠道能够获取如此高额的利润,以至于能价格提到两倍以上还有利可图?”

  王凌大吃一惊。如果只是某些商贾为了获取更高的利润而哄抬物价,那事情还不至于失控,如果这是魏霸使用的经济攻势,那就不能掉以轻心了。打仗打到最后就是打的钱,钱被魏霸赚走了,那还打什么,不仅是皇帝、大臣没衣服穿的问题,而是有没有钱发军饷的问题。

  王基的脸色更难看,他急急的说道:“使君,最可怕的不是生丝,而是粮食,若有人……”

  不等王基说完,王凌的脸色就变了。

  ……

  临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化名鹿岱的麋威翻看着帐本。他微微一笑,伸手将帐本合上。

  “从今天日起,大量抛售收购来的生丝、织品,全力收购粮食。不管是什么粮,米麦粟豆,牛羊猪狗鸡鸭鹅,只要能吃,一律高价收购。熟铁生漆,牛皮铜钉,有多少要多少。”

  几个商人模样的手下起身,齐声应喏。

  “通知诸葛将军,让他准备接货。”麋威抚着颌下的短须,得意的笑了笑:“听说那个王基是个人才,我可不能大意,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将货送出去,将军可等着这些大用呢。”

  一个精干的随从应了一起,起身走了出去。

  麋威轻松写意,只言片语之间就把事情安排了下去。他是东海人,但是出生在成都,对这里并不熟,不过上次为了接应隐蕃的家属去交州,他已经来过一趟青州。以他的习惯,到哪里都会留心三分,随手撒几颗种子。魏霸把经济战攻占青州的任务一交给他,他就启动了那些撒下的种子,控制了临淄的市场,在短短几天内搅乱了临淄的物价。

  他不带兵打仗,可是他指挥这些手下,控制市场走势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名将。比起叔叔麋芳和诸葛直,他才是魏霸真正的先锋。

  不经意之间,临淄的几个市场同时涌起一阵暗流。布丝有人开始抛售生丝、织品,经过几天的大量收购,生丝、织品早就是有价无市,一看到有人出货,立刻扑上来无数的买家,几乎是不讲价,转眼间就销售一空。

  与此同时,米市、禽市、金市则出现了不少来历不明的商贾,大量收购粮食、家禽、家畜以及铜铁皮漆等物资。

  五天后,当王凌的命令到达临淄时,麋威已经撤出了临淄城,登上了诸葛直的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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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9章 麋家回来了
                 
  麋家从来就不擅长领兵作战,别看从麋竺开始就能骑善射,那只是个人爱好罢了。有一身好武艺,不代表就是个好将军。麋家最擅长的还是做生意,而且是大生意。

  不过,常在江边走,难免不失足。麋竺投资刘备,将整个家产都投了进去,结果一着失算,几乎全军覆没。麋夫人死后悄无声息,麋芳又无能,丢了江陵,害得关羽走投无路,很自然的成了荆州之战的替罪羊。

  麋竺病死,麋威在蜀汉朝堂上没有前途。麋芳投降,在吴国依然没有前途。所以麋威当初才冒险投资魏霸,把所有的赌注都投到了魏霸身上,这一次,他没有赌输,终于把所有的本钱都赚了回来。

  麋芳当年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对东海的形势再了解不过,当里可以停船,哪里能够补给淡水,哪时能安营扎寨,攻大军周转,他一清二楚。他和诸葛直一起,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选定了三个重要的补给点,其中一个就在乐安郡北面的海湾中。

  这个海岛原本叫瞎儿岛,上面住着一伙大约百十年的海盗,领头的姓管,大号管虎,说起来还是当年闹黄巾时青州大帅管亥的后人。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黄巾大旗早就消失在历史风尘之中,这伙人现在就剩下打家劫舍,抢点过往的船只,再不够,就只能自己下海打渔谋生。

  在诸葛直率领的水师面前,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投降了,换上了交州水师的制式战袍,登上了中型战船,拿起了军饷,做起了斥候。诸葛直嫌瞎儿岛这个名字不好听,以其在渤海湾中位置靠南,处于夏的位置,改成了夏岛。

  由夏岛溯淄水而上,行约两百多里,有一处大泽,叫巨淀。巨淀里也有一伙水贼,头目叫梁静,和管虎原本是一伙儿的。管虎降了,梁静也很自然的就降了,他的水寨也就成了麋威最近的接应点。梁静手下有一些精明的兄弟,原本就隐迹在临淄各市经商,既为寨子里做耳目,提供曰用必需品,也倒卖一些抢劫来的货物,现在也自然成了麋威的手下。

  临淄自战国以来就是天下闻名的大市,而市井从来也是藏污纳垢之所,所以麋威化名鹿岱,带着几十个海盗手下,在临淄市里呼风唤雨,之前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蛛丝马迹。即使是他们玩了这么一出之后,官方也只知道是一个姓鹿的巨商在搞鬼,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们也不清楚。既然市场已经恢复了平静,也就没人再去关心这件事了。

  可是王凌等人却感到了森森的寒意。市场上的统计数目不可知,只知道布市恢复了正常,对方没有带走多少生丝,倒是粮食、肉类以及兵器所用的铜铁皮漆被人扫得差不多了。这些都是战略物资,王凌连魏霸的影子还没有看着,就已经被对方割走了一块肉。

  刚刚赶到的田豫父子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脸色也有些难看。青州两面临海,海岸线很长,东西长达千里,对方隐藏在海岛上,行踪不定,他们的防守任务可不轻。

  “事情倒也没有这么复杂。”王基打破了沉默,“魏霸既然向公孙渊指明要取营州,最终的目的必然还是营州。深入青州,他取了也未必能守得住。搅乱临淄市场,不过是筹集物资,扰乱民心罢了,都是旁门左技,不足为患。我们主要守备的目标,还是放在东莱为好。从他们水师强悍的特点来看,重点应该是芝罘岛到长岛这一线。”

  田豫看着地图,默默的点了点头。所谓营州,不过是东莱沿海的几个县,从公孙度时代就失守了。易得易失,曹魏又没有强大的水师,与那些海盗组成的辽东人纠缠不清,所以也一直没有真正想收回来。魏霸威胁要取营州,是要给公孙渊一点厉害看看,他还不至于深入青州作战。

  所以,正如王基所说,守好芝罘岛到长岛这一线,任务就基本完成了。下海,魏霸完胜,上了岸,魏军有步骑两万,兵力、兵种上都有足够的优势。

  正在田豫释然的时候,田复撇了撇嘴,将田豫拉到一边:“父亲,我看不尽然。这个王基没见识过魏霸的手段,他太想当然了。”

  田豫看了田复一眼,没有说话。这么多人里面,田复是唯一和魏霸有过近距离接触的,怎么和魏霸交战,他最有发言权。

  “魏霸狡猾如狐,凶猛如虎,他说取营州,一定会来取营州。但是……”田复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不代表他不会趁机取青州。只要有可能,他是不会介意将半个青州甚至整个青州收入囊中的。大将军让我父子来驰援,大概就是出于这种想法。”

  田豫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魏国战将中,和魏霸交手次数最多的就是大将军父子。他派骑兵增援青州,大概也是担心青州有失,而不是东莱的几个县。

  “我们小心些便是了。”田豫满意的拍拍田复的肩膀,回到案前,对王凌说道:“王使君,不管魏霸的目标在哪里,我们都要做好准备。我们的任务就是协助使君守住青州。春夏之际,战马羸弱,使君,你是否能将草料拨付给我,如果没有足够的精料,战马很难保持体力,无法完成驰援的任务。”

  王凌和王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免有些懊恼。战马在这个时候光吃草是不行的,要吃豆子等精饲料。豆子不仅战马可以吃,人也可以吃,普通百姓以豆为主粮的不在少数。前几天收到消息,说有人大量收购粮食,甚至连豆子也不放过的时候,他们还以为魏霸饥不择食,现在才知道,对方很可能早就估计到会有骑兵驰援,所以先把豆子等战马必须的精料收购一空。

  好在田豫只带了三千骑兵来,三千骑兵,也就是四千多匹战马,想想办法,还是能凑得齐的,只是不免要下些狠手,强征硬派了。强征硬派,自然会引起民心不满,大战当前,如果没有必要,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现在被逼到这个份上,也是技不如人,怨不得谁。

  随着王凌下令征收马草、豆料的命令传到各县,魏霸还没有露面,青州各郡县已经感受到了战前的气氛。

  ……

  魏霸走到船舷边,看着那个巨大的海岛,非常满意。这个海岛够大,即使驻扎数万人马也有足够的周旋余地。离大陆较远,水师可以轻易的阻击敢于渡海攻击的魏军水师,安全姓有保障。山上几座不算很险峻的山,中间有一道南北走向的山沟,将整个海岛分成东西两个部分,正好把军事区和屯田区分开。

  “不错,这个海岛非常不错。”

  麋芳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当年我兄弟在东海经商的时候,大部分货物都不上岸,就在此地转运。这里虽然不是麋家的祖产,却等同于我麋家的私邑。岛上的那些百姓,大部分都是我麋家的人。”

  魏霸微微一笑:“那么,你把这个岛拿出来做驻地,岂不是亏了?”

  “将军,当年先帝在徐州的时候,我麋家仅是童仆就献出了两千人,又岂是一个荒岛可比。只是现在,我麋家也只有这个荒岛了,还希望将军不要嫌弃。”

  魏霸没有接他的话头。麋家对刘备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大,细说起来,这件事刘备虽然做得不厚道,可麋家也未必就没有责任,只是现在不是和麋芳讨论谁的责任大小的问题。麋家把赌注投在他的身上,他当然也要承诺麋家一个大好前程。

  “将军放心,我只是暂借,到时候这片岛还是你麋家的。”魏霸笑道:“当然了,利息也许会少一点,还请将军到时候不要失望才好。”

  麋芳哈哈大笑。这个岛本来就不是麋家的,根本谈不上借与不借,以魏霸的实力,他要拿去,麋家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魏霸说这话,却是已经将这个岛封给了麋家,这可是一个很丰厚的回报啊。这个岛的面积超过一个县城,少了不能少,也是万户侯。

  魏霸果然够大方。当然了,他这么大方,也是因为他的胸怀不一样,他眼里的天下不一样。只有眼界大了,胸怀才能宽广。麋芳没有参与成都的那场盛会,但是他收到了一本书,也不禁为书中描绘的天下所激动。

  他不是想征服天下,而是想把生意做遍天下。麋家的心管里流淌的是经商的血,他们对权力渴望来自于对财富的渴望。纯粹的当官,从来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将军,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驻军的事,将军手下能人众多,也不需要我帮忙。”麋芳很谦虚的说道:“我想上岸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一些亲朋故旧,也能打探一些消息。”

  魏霸沉吟片刻,点点头。“那将军可要注意安全,两军交战,沿途盘察得可紧。”

  麋芳仰天大笑:“将军放心,我虽离乡多年,乡音却是未改。上了岸,扮作一个经商失败的商贾,谁能认出我来?”

  魏霸也不禁宛尔一笑。麋家在外面转了一圈,可不是连本都蚀了么。麋芳这话虽说是玩笑,未尝不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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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0章 山雨欲来
                 
  王凌、田豫没有强悍的水师,无法入海与魏霸作战,却不代表他们是瞎子。魏霸在海岛上建立基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将魏霸的基地在地图上标识出来后,田豫不由自主的看了田复一眼。正如田复说的那样,从已知的这几个海岛的位置来看,魏霸的目标绝不仅仅是东莱的那几个县那么简单,他很可能想顺势将青州收入囊中。青州像一把尖刀,插入大海之中,就算北海以西的刀柄和大陆连在了一起,不易攻取,北海以东的刀身也有可能成为魏霸攻取的目标。

  王凌有大军近两万人,再加上田豫的三千骑兵,按说即使魏霸有三万步卒,他们也无须紧张,可是他们深知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将领。这个人从出道以来就是一个传奇,哪怕他手上只有一万人,也不能小觑,否则自己就有可能成为他功劳簿上的下一个名字。

  更何况王凌除了防守青州以外,还要防守徐州、兖州,掩护洛阳的左翼,一旦被魏霸突破,冀州就危险了。

  王凌不敢怠慢,他接受了王基的建议,一面向朝廷报警,一面召集青州世家乡绅,威逼利诱,要他们出人出钱,帮助朝廷打赢这一仗。这在百姓中引起了不小的搔乱,人的名,树的影,原本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的魏霸一下子成了他们谈论的中心,甚至可以当成治小儿夜啼的良药。

  ……

  泰山郡南城县,羊家。

  十四岁的羊祜拿着一部书,快步走进了姊姊羊徽瑜住的小院。正在窗前写字的羊徽瑜看了他一眼,抿唇一笑:“又得了什么好东西,来献宝了?”

  “你猜猜。”羊祜得意的笑道。

  “一部书?”羊徽瑜放下笔,打量着羊祜手中的书,长长的眼睫毛闪了闪:“从模样来看,不是老书,而从装帧来看,又不是我齐鲁的样式,外地来的?”

  “嗯,很远。”

  “能入我弟弟的眼,想来不是等闲之作。”羊徽瑜仔细的想了想,笑道:“莫非是吴地大儒的新作?”

  “这可不是什么大儒的新作,而是一本闲书。”羊祜哈哈大笑,将书递到羊徽瑜面前。羊徽瑜接过来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诧异:“是地理书?”

  “算是吧,不过不是我中原的地理,而是西域的地理。”羊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戏谑的看着羊徽瑜:“姊姊,你还是先把书给我吧,我怕你把书给撕了。”

  “为什么?”羊徽瑜将书抱在怀里,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本书的作者就是多次打败你未来夫婿的那个人。”

  羊徽瑜吃了一惊,再次看了一眼封面:“魏霸?”

  “嗯,这就是楼船之会的记载。”羊祜伸手拿过书,笑道:“我早就听说有这么一本书,多方寻找,一直没找到,没想到今天有人送上门来了。我趁大兄不留意,把书先偷了来。”

  “没想到我弟弟今天做了偷儿。”羊徽瑜掩唇笑了起来,走到羊祜面前,一伸手,把书抽了过去,转身避开,道:“我先看看。”

  “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羊徽瑜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男人之间的胜负,与我们女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还没有进司马家的门,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羊祜抹了抹嘴,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姊姊不喜欢司马师,这门亲事并不是她中意的,只是她没有办法推辞罢了。司马师的确有才,又是河内大族,如今的大将军长子,将来位高权重,自不待言。可是司马师的薄情寡恩也是有目共睹的。为了得到文帝朝的重臣吴质的帮助,他娶了吴质的女儿,吴质一死,他又对吴氏恶语相向,终于在不久前休了吴氏,又通过辛家向羊家提亲。

  “姊姊,你知道今天来的客人是谁么?”

  “谁?”

  “多年前东海郡的一个巨商。”羊祜嘿嘿一笑:“虽然他多方掩饰,可是我只听了几句,就听出他的来历了。”

  羊徽瑜眉头轻挑,沉吟片刻:“麋家的人?麋芳?”

  羊祜用力的点了点头,有些沮丧:“姊姊,你怎么知道是麋芳?”

  “多年前成名的巨商,又是东海郡人,我想不出除了麋家兄弟还能有谁。麋竺已经死了,剩下的自然只有麋芳。”

  羊祜恍然大悟:“原来我已经谜底全透给你啦。”

  “自作聪明。”羊徽瑜笑了笑,转到一旁看书去了。

  前院,羊发送走了麋芳,皱着眉,想了一会,转身进了后院,求见继母蔡氏。

  蔡氏是大学者蔡邕的女儿,蔡琰的妹妹。羊发的生母是孔融的女儿,病死之后,他的父亲羊衜才娶了蔡氏为妻。蔡氏除了生了羊徽瑜和羊祜之外,还有一个孩子叫羊承。有一次,羊发和羊承一起生病,蔡氏照顾不过来,就一心一意的照顾羊发,把羊承交给仆人照顾,结果羊发好了,羊承死了。虽说这和谁照顾没多大关系,但是羊发却感受到了蔡氏的关爱,从此把蔡氏当成生母一样对待,有什么事,他都会向蔡氏汇报。

  上了堂,羊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母亲。”

  “客人走了?”蔡氏抬起头,露出慈祥的笑容:“看你的脸色,这个客人大有来头?”

  “嗯,他是东海朐县的麋芳,现在是逆蜀车骑将军魏霸的部下。”

  蔡氏眉头轻挑,她还没到六十岁,但是年轻的时候受过大苦,身体不太好,眉毛已经脱落得很稀疏了。她又不喜欢画眉,所以眉毛看起来很淡,皱眉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比眉毛清晰。

  过了一会儿,蔡氏淡淡的说道:“麋芳这样的人登门,你又何必接待他,岂不是自找麻烦。”

  “孩子当时不知。”羊发低声道:“不过,此人说了几句话,倒是颇有见地。”

  “不祥之人,能有什么见地可言。”蔡氏冷笑了一声。

  羊发舔了舔嘴唇,又道:“阿母听说了月前临淄大市的消息么?”

  蔡氏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两眼炯炯有神:“那是他的手笔?”

  “不是,是他的侄儿麋威的手笔。”羊发道:“麋威一直在为魏霸奔走,魏霸派水师奇袭吴郡时,就是麋威从中调度的粮草辎重。”

  “这么说来,麋子仲倒是后继有人。”蔡氏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气:“兵马未动,经济先行,魏霸软硬兼施,手段的确高明,难怪他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

  “母亲,魏霸知人善用,才是最可怕的。”

  蔡氏微微颌首。几天前,蔡家在临淄经商的支族回来,报告了一个消息,临淄大市经历了一场外界知之甚少的商战,有一个神秘巨商,轻而易举的从临淄大市购走了大量的粮食、猪牛羊等物资,抢在刺史府下令之前脱身而去,手段高明得让人咋舌,至今不知是何方神圣。

  这个消息在世家大户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原因很简单,每一个家族都会有生意,这是他们财富的主要来源之一,有这样的巨商出现,他们如果不小心一点,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的猎物。

  丈夫羊衜不在家,长子羊发就是家里撑门面的人物,而蔡氏就是真正主掌门户的人,她不能不对这样的消息予以重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批评羊发刚才不应该接待麋芳。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她意识到羊发有不得已的苦衷。麋家也许不可怕,可是他们的背后有魏霸,魏霸就在东海,正准备攻打青徐,一旦开战,羊家必然要受到波及。

  在胜负未卜的情况下,与双方都保持联系,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羊发的决定并没有错。

  “你做得很好。”蔡氏郑重的说道:“但是,一定要做得隐秘,千万不能让人抓住证据。”

  “喏,我明白了。”羊发躬身施了一礼,伸手在袖子里捞了捞,却什么也没掏出来。他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一声:“叔子现在是越来越淘气了。”

  ……

  魏霸坐在沙盘前,看着法邈带着一帮军谋在做沙盘的最后修整工作,眼神沉静。

  早在他还没有去成都之前,他就让麋威带着人侦察青州、辽东的地形,经过大半年的准备,成果马上就要显现在他的面前,他却没什么激动的,相反有些失落。

  他知道麋威等人很努力,工作做得很细致,但是他们的足迹还没有跨出先人的足迹。这样的地图,洛阳其实已经有了,或者说,曾经有过。汉人的地图绘制技术曾经达到过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可惜,这些技艺和地图一起毁在战乱中了。

  战争,是技术的催化剂,同时也是文明的摧毁剂。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想把国人的目光引向更广阔的天地,可惜那些都太遥远,他现在还要向曾经的同族举起战刀。扬帆四海,仍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至少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都没什么可能。中原没有统一之前,他的脚步不可能走远,就连近在咫尺的那个岛国都没有能力去征服,更何况万里之外的欧洲、美洲。

  放眼世界,立足当下,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用来安慰自己的话。尽可能的缩短中原战乱的时间,为华夏文明保存一点元气,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至于将华夏文明推广至更远处,只能有待来者了。

  “将军,沙盘准备好了。”一个军谋走了过来,虽然极力掩饰,眼神中还是透出些许骄傲。

  魏霸暗自叹息,连朝鲜半岛都没有,更别提曰本列岛,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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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1章 杯弓蛇影(加更,求月票!)
                 
  随着四艘巨舰从交州赶来,正式服役,冯进等人终于有了梦寐以求的战舰,魏霸自用一艘作为旗舰,冯进、傅兴和诸葛直也各自拥有了一艘巨舰作为旗舰和主力战舰,与夏侯玄、诸葛诞一样,真正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将。

  冯进、傅兴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都是魏霸的老朋友,一个曾经为魏霸改造战船提供了最初的图纸,一个和魏霸有过命的交情,他们受到重用是意料之中的事。诸葛直得知自己也将拥有一艘巨舰的时候,却非常惊讶。他既是吴国降将,又是诸葛氏人,在诸葛诞已经成为魏霸麾下一员的时候,他就没指望过再和诸葛诞并肩而坐。

  不是他觉得自己水平不够,而是他知道官场上有些毋须言明的规矩。魏霸和诸葛亮的分歧始终存在,他作为诸葛亮的族人,魏霸压制他的升迁,不让诸葛氏的力量太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魏霸不给他巨舰,他也没什么好失望的,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希望,最多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当魏霸宣布他将拥有一艘巨舰,与冯进、傅兴等人并肩的时候,诸葛直愣了半晌,躬身一拜:“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很多人对魏霸的做法不解,有资格拥有巨舰的人还有不少,比如张威就不错,不论是能力还是忠诚度,都比诸葛直更合适,实在不行,把周胤调过来也比诸葛直强。

  魏霸自有主张。他很清楚,冯进等人水战技术是不错,可是他们通晓的是江面上的水战,这里真正通晓海上水战的人只有诸葛直,让诸葛直成为一员,既是给冯进等人一个榜样,也是给他们竖立一个对手。有了足够份量的竞争对手,他们才不会自以为是。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诸葛直和诸葛亮的关系更远,远不如诸葛诞来得亲近,他能用诸葛诞,就能用诸葛直。诸葛亮为什么有人格魅力?就是因为他自身正,虽不敢说什么事都挑不出毛病,但大部分情况下,他还是公平的。要想和诸葛亮做对手,做小人、玩yin谋只会死得更快,不如君子坦荡荡,大家都玩阳谋。他比诸葛亮年轻三十岁,耗时间也能耗死诸葛亮,大可不必急功好利,授人以柄。

  魏霸麾下对人心把握最准的是法邈,所以他也最快的理解了魏霸的用意,不经意的几句挑拨,冯进等人就战斗意志爆涨,天天和手下的将士们混在一起,同吃同住,一方面是增进感情,另一方面也向那些由海盗改编来的将士讨教海上生存经验。

  在这种互相竞争的心态下,他们的能力迅速增加,两个多月后,站在刚刚完成的沙盘前,魏霸宣布第一次远航。

  诸葛直居前,魏霸自己居中,冯进殿后,傅兴率三千人留守。远航的三只舰队相隔二十里,相当于海上航行一个白天的路程,以便互相支援。每部有巨舰一艘,中型战舰四到八艘不等,任何一部都有独力与小批海盗对抗的能力,就算遇到青徐水师,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听明白了吗?”魏霸环视一周,淡淡的问道。

  诸葛直等人轰然应喏。

  “记住,我们现在不是要攻营州,只是熟悉水情。”魏霸又道:“这次是第一次战前演练,这样的演练,我们还会进行很多次。这次演练完之后,会有一部分将士返乡探亲,同时有一批将士会从荆州赶来集训。我计算了一下,两年大概四到五个轮回,我们的将士大概可以正式作战。”

  他笑了笑,嘴角微挑:“这半年时间,不仅是训练普通将士,也是检验你们几个能力的时候,并不是说现在领兵的到时候就一定能上阵,你们要清楚,还有人在等着把你们顶掉,就是首发位置,也是可能变化的。”

  冯进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挑衅的表情。

  魏霸安排妥当,择吉ri,祭旗出海。

  ……

  王凌最近很头疼。

  自从魏霸将大营移到海岛上,王凌就把自己的大营扎在了附近的朐县。朐县属徐州,不过现在徐州大部分已经被孙韶攻占,剩下的一小部分再设立一个刺史也没有意义,曹睿干脆把这些地方划入青州,一概由王凌负责了。

  王基作为青州刺史府别驾,负责与所领范围内的世家大族打交道。他很快就敏感的觉察到了涌动在徐州、青州、甚至兖州范围内的那股暗流,有人在暗中撺掇这些世家大族抗捐抗赋,而且以优厚的利润吸引他们与魏霸做生意,即使是王凌下达了严厉的命令,依然有大量的生丝和丝织品外流。

  王基不知道是谁,但是他觉得有可能是麋家的人,所以请王凌驻扎在朐县,严密控制麋家,打算抓捕这个在暗中兴风作浪的人。不过很可惜,他在朐县呆了两个多月,也没能揪出那只黑手。

  相反,青州的各个大市都出现了不太稳定的局面。

  这让王基很挠头,也让王凌很头疼。

  正在王凌上火的时候,他的次子王鹏快步走了进来,在王凌面前站定,喘了一口气:“父亲,岛上有动静了。”

  王凌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出兵了?”

  “嗯,一支舰队向东去了,船倒是不多,看样子也就是一两千人。”王鹏的眼神有些狐疑,似乎不太明白魏霸的用意。“一两千人能干什么?不会是疑兵吧?”

  “也有可能是先锋。”王凌沉吟道:“既然是向东去了,那应该不是朐县,也许是去成山,在那里也有一个大海岛,上面也有人活动。从那里折向西,可就是营州了。”

  “那我去成山吧。”王鹏跃跃yu试。

  王凌看了他一眼,同意了:“你和田将军保持联系,最好让他派一支骑兵保护你去。”

  “喏。”王鹏答应了,兴冲冲的转身就走。

  王凌有四个儿子,都与众不同。长子王广,字公渊,三十出头,现在在洛阳朝廷做尚书,不久前到青州来传诏,然后就回去了。留在洛阳的还有三子王彪,字金虎,幼子王嵩,字明山,都弓马纯熟,文武双全。跟在他身边的只有次子王鹏,字飞枭,she得一手好箭,能左右开弓,熟读兵法,是王凌的得力助手。

  王凌要坐镇青州,总揽全局,让王鹏带一部分去增援成山,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鹏立刻带着王凌的手令去找田豫,田豫二话不说,亲自率领三千铁骑,和王鹏一起赶往成山。

  青州也就是后世的山东半岛,成山在最东部,是刀尖尖。汉代的时候,山东半岛开发还远远不足,青州最富庶的地方集中在西部的临淄一带,东莱郡地方不小,却只有十二个县,其中八个集中在北部海岸边,南部岸边基本没什么人烟。如果是在平时,根本没人会关心这里,现在情况不同了,为了防止魏霸在沿岸某个地方登陆,他们不得不沿着海岸线前进,尽可能不让魏霸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保持严密监视。

  骑兵的速度不成问题,可是补给却成了大问题,沿途没有多少百姓,这三千多骑兵的人吃马嚼就成了一个严重的负担,随身携带的毕竟有限,扰民就成了难以避免的选择。

  仗还没有开始,东莱的百姓就对路过的骑兵怨声载道。相比之下,魏霸随身带着补给船,根本无须上岸,就算上岸,也只是取一点淡水而已,根本无须盘剥沿途的百姓,倒是给东莱的百姓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魏霸一路向东,用了十来天的时间赶到成山,田豫、王鹏也赶到了成山,可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魏霸靠岸,在成山角驻营,他们却不敢上前攻击。魏霸有近八千人,海里还停泊着三艘巨舰,十余艘楼船,上面架设的霹雳车、连弩车毫不掩饰自己的凶悍,田豫相信,如果发动攻击,首先会领教这些连弩车和霹雳车的威力。

  好在成山角也没什么战略价值,田豫只要看住魏霸,不让他有偷袭的机会就行,倒也没有把魏霸击杀在此的硬任务。双方相隔三十里,除了斥候互相守望之外,倒也相安无事。

  数ri后,魏霸再次起程,转过成山角,沿着海岸,向西驶去,逼近营州。

  田豫一面派人通知前方的各县加强守备,一面派出密集的斥候,保持严密的监视。可是这一次,他即使有铁骑,想跟着魏霸也不容易了。营州的守军不是魏军,而是公孙渊的部下,他们自忖守不住营州,只得请田豫等人来帮忙,可是他们又不肯轻易将营州拱手相让,所以只肯和田豫合作,不肯让田豫进入他们的防区。

  这样一来,田豫连强征补给都成了问题,更别提监视魏霸了。而魏霸更是将战舰驶离海岸,脱离了他们的视线,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上,彻底失去了踪迹。

  营州顿时风声鹤唳,沿岸各县全部进入战备状态,就连远在北海的王凌也不敢怠慢,一万大军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征支援。

  整个青州都紧张起来,甚至在大海对面的公孙渊得到消息后,都有些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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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2章 攻其必救(第一更)
                 
  下邳,一场意外的战斗刚刚结束,千余魏军将士抱着头,跪倒在路边,神情沮丧。

  他们不能不沮丧。睡到半夜被人揪起来,面对着寒光闪闪的战刀,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俘虏了,这种遭遇不论落到谁头上,谁都会感到郁闷,何况他们还是魏军中的jing锐。

  很多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敌人是怎么来到他们面前的,分明昨天入睡前还安然无恙,敌人还在两三百里以外,怎么半夜就到到了下邳。

  魏军莫名其妙,汉军却兴奋莫名。这几个月来的辛苦总算看到了成果,看起来有些愣的横海将军周胤不仅不愣,而且很狡猾。跟着这样的人打仗,辛苦是辛苦一点,但是立功机会大,保命机会也多,总的来说,还是值得的。

  奇袭下邳的当然是周胤和丁奉。

  周胤是主将,有生以来,他第一次duli统领上万人马,不用再受别人牵制,这是他在吴国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为此,他鼓足了劲,要打一个漂亮的胜仗。

  丁奉也差不了多少。在吴国的时候,他只领了数百人,只能跟着别人后面冲锋陷阵,跟了魏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是魏霸的牙门将,负责魏霸的安全,duli领兵的机会也不多。每次跟着魏霸进行战前会议,他都会有一种憧憬,希望哪天自己也能领兵出战。

  这次,他的愿意终于实现了。

  魏霸离开广陵的时候,他们几乎是一穷二白,周胤只有千余部曲,丁奉手下也只有不满千的蛮兵,其他人都被魏霸带到东海去了。魏霸走的时候,吩咐他们准备一个大军营,至少要能住万人。他们当时还以为是开玩笑。不过后来两个月的时间里,陆续赶到的新兵让他们喜出望外,魏霸说得一点也没错,足足一万人,将他们准备的大营住得满满的。

  周胤、丁奉都曾经在吴郡呆过一段时间,从这些人的口音可以听得出来,这些人里面有一半是吴郡、会稽等地的人,可能原本属于某个家族,现在接到了某些人的命令,赶到广陵来增援的。他们比较抱团,派系分得很清楚。另外一半人就比较杂了,口音、穿着表示,他们都是山里的蛮子。

  江南丘陵众多,极易藏身,不愿意接受吴国统治的人只要愿意抛弃山外的富庶生活,往山里一躲,谁都很难找到他们。他们统称山越,其实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受过教化的百姓,其中不乏原本家业不小的,只是后来与孙家不合,这才遁入山林,甘愿做一个蛮子。

  不管他们怎么来的,有了一万人,周胤、丁奉的胆气足了,决定打一个开门红,给魏霸挣口气。为了这一天,这一个多月以来,周胤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训练这些将士的体能,其疯狂程度就连看惯了魏家武卒训练的丁奉都有些吃惊。

  不过,现在丁奉明白了周胤的用意。因为有足够的体能,他们才能两ri一夜急行三百多里,突然出现在下邳城下,并且立刻投入战斗。下邳城根本没准备,一鼓而下。

  丁奉感慨不已。他从来没有看到魏霸对哪个人这么用心,也很少看到魏霸用心结交某个人, 唯独对周胤,魏霸花了不少心思。原本他还以为是因为周胤的父亲是周瑜,现在看来,魏霸这么看重周胤,还是因为周胤本身的能力。其实想想也很正常,魏霸出道以来,几乎是战无不胜,唯独一次遇险,就是在辰水被周胤围住。那一战,如果不是周峻不够果敢,周胤很有可能生擒魏霸,也就没有魏霸后来辉煌的成就了。

  丁奉对周胤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人脾气虽然臭,本事还是有的。

  “将军,立刻组织城防吧。”丁奉提醒道:“我们来得急,没有带大型军械,一旦魏军反扑,我们挡不住。”

  胤摇摇头:“把俘虏捆起来,留几个人看着。我们继续向西。”

  “向西?”丁奉一愣:“打彭城?”

  “对,打彭城。”周胤一摆手,亲卫铺开地图,周胤俯视着地图,轻描淡写的说道:“下邳虽然重要,可是位置太偏东了,不足以震慑曹睿。拿下彭城,谯郡就在我们的威胁之下。曹睿怕我们扒他的祖坟,一定会派兵来战。这就叫攻其必救。”

  丁奉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他看着一脸平静的周胤,心道这货果然和少主脾气相投,动不动就准备扒人家祖坟啊。曹魏的老家就在谯郡,一旦拿下彭城,再向西进至睢阳,就有可能和颍川的陆逊左右夹击,把谯郡置于身后。曹cao、曹丕以外的曹家人都葬在谯郡,如果谯郡失守,祖坟不安,预示着曹魏已经失去了天命,对曹魏人心来说,无异于是一个重大打击。

  这的确是攻其必救。

  丁奉不再犹豫,立刻重整队伍,稍作休整之后,立刻出发。

  两天后,他们突然出现在彭城。和下邳一样,彭城守军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彭城失守。

  这一次,周胤没有再西进,他下令加固彭城城防,做坚守的准备。彭城是个战略重地,原本城防就比较坚固,若不是周胤来得太突然,彭城守军没有准备,他根本没有一点机会拿下彭城。尽管如此,周胤还是不满意,他让人把彭城的房子拆了一大半,屋梁、砖石全部当作战略物资。他对那些准备暴力抗拒拆迁的百姓说,你们放心,车骑将军有的是钱,今天拆你们一间旧房子,到时候赔你们两间新房子。

  有了这个保证,再看看周胤身后那些蛮子杀气腾腾的眼神,那些百姓松开了手里的铁锹、钉钯。

  丁奉却不由得为魏霸的荷包担心起来。

  ……

  洛阳。

  曹睿紧急召大将军司马懿入宫。

  看完彭城、下邳先后失守的战报,司马懿也吃了一惊:“不可能,扬州的周胤只有两千旧部,其他的都是新兵,刚刚征集起来,不可能完成如此高强度的奇袭。”

  曹睿yu哭无泪。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和司马懿一样觉得不可思议。自从魏霸东下,东方就成了曹睿最关心的区域。周胤有多少人,他非常清楚,他也觉得周胤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整合大军,而且就算出战,他也不会执行这种狂飚突进的战术。原因很简单,他没有骑兵,进的时候可以出人意料,取奇袭之效,可是一旦被魏军骑兵缀上,他想退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因素,所以他没有太把周胤放在眼里,而把注意力转到了青州。魏霸在海岛上建立基地,又率水师出海,这些都让他非常紧张,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青州还没有发生战事,徐州先出事了。周胤像一个疯子,一口气向前突进三百余里,攻占了彭城、下邳。

  如果周胤再西进,那魏国的龙兴之地谯沛可就失守了,对曹魏来说,这是天命不在的象征。曹睿不敢怠慢,立刻召司马懿进宫商量应对措施。

  司马懿官场经验丰富,在短暂的紧张过后,他冷静下来。

  “陛下,谯郡是五都之一,自然不可落入敌手。不过,与谯郡相比,洛阳是国都所在,更不可大意。陆逊重兵驻扎在颍川,虎视洛阳已久,只是碍于洛阳城坚,才不敢轻举妄动。若大军轻出,陆逊怕是不会坐视啊。”

  曹睿点点头:“司马公,你说的朕也清楚,可是谯郡是祖宗坟茔所在,岂能坐失?依朕看,周胤轻军冒进,不可持久,大军一出,他自然退去。就算陆逊要战,他也未必是司马公的对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司马懿不好再说什么。他退而求其次,建议让张郃率五千jing骑先驰援睢阳,他率大军跟在后面,随时准备回援洛阳,如果张郃能配合睢阳守军夺回彭城,那当然再好不过。如果不能,他再迅速东进也不迟。

  曹睿同意了。

  一天后,张郃率领五千出洛阳。

  ……

  颍川,许昌。

  陆岚匆匆走进了中军大帐,还没等站定,就兴奋不已的说道:“将军,司马懿出洛阳了。”

  陆逊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皮看了陆岚一眼,笑道:“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么,有什么好激动的。”

  陆岚摇摇头。他是陆逊最亲近的人,中军的机密事宜都会通过他,从青州来的战报,从彭城来的战报,都会经过他的手送到陆逊手里,他当然清楚司马懿进兵兖州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他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魏霸现在有多少兵力,他是非常清楚的。他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荆州,带到东海的人非常少,他又让夏侯玄和孙韶出海,去找什么夷州,又带走了一部分人马,魏霸居然还能海陆同时出兵,让整个青州都惶惶不安,不得不说他有点手段。

  陆岚也明白,在这其中,陆家和张家都出了不少力,周胤新集结起来的一万多人中,至少有一半是陆家和张家出面帮忙募集的,剩下的那一半,则是魏霸手下的那些装神弄鬼的天师道信众骗来的山越、楚蛮。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征兵一万人,足以让人惊骇不已。

  陆岚忽然说道:“我想起一个人。”

  “谁啊?”

  “张角。”

  陆逊想了想,也不禁笑了起来。“以鬼神惑众,这一点魏霸的确很象张角。以道术惑众,这一点魏霸的确也像张角。不过张角的道术只能惑那些愚昧的黔首,而魏霸的道术却是真正改变了战场,两者不可同ri而语。如果你把魏霸当成张角那样的妖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他的确挺妖的。”陆岚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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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勾心斗角(第二更)
                 
  “密切注视司马懿的动向。”陆逊说了一句,重新低下头,翻看那本魏霸带给他的《西域记》。

  陆岚讶然:“将军,我们不出兵吗?”

  “出兵?往哪儿出兵?”陆逊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当然是和司马懿接战了。”陆岚有些着急:“我们等了这么多天,不就是想和司马懿野战吗,他现在出了洛阳,战机已经出现。”

  “出洛阳城还远远不够。”陆逊摇摇头:“至少也要等他出荥阳,最好等他进入陈留。”

  陆岚恍然大悟,有些羞愧的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自己有些太急躁了,不够沉着。过了片刻,他又道:“那我们……继续等?”

  陆逊翻书的手指顿了一下,抚着胡须,略作沉吟:“派人去江陵通知陈到,让魏延进入豫州。”

  “喏。”

  ……

  襄阳,柔玉池。

  魏延jing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牛鼻裤,展开双臂,在水中臂波斩浪。强健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仅从背后看,谁也不会想到他已经年过半百。

  池边,刚刚两周岁的小魏安兴奋的舞动着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想挣脱保姆的怀抱,保姆不敢大意,他就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扭过身子,拍打着保姆的肩膀。

  魏延游了回来,伸出手:“把安儿给我。”

  保姆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只好把魏家递了过去。魏延接了过来,咧开大嘴,哈哈大笑,抱着魏安浸入水中。魏安兴奋起来,拍打得水花四溅。魏延一手托着他,让他在水中划动。魏安撅着小屁股,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孙子,魏延眉开眼笑。

  魏延最近心情不错。原本他以为关中的一万jing骑基本上带不出来,只能白白的让给李严或者姜维。没想到魏霸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以南郡、襄阳一带的空闲土地吸引那些凉州骑兵全家迁居荆州。这一招的吸引力的确不小,凉州乱了这么多年,原因就在于凉州贫瘠,凉州人想杀入关中,占领关中的土地。当初羌人之所以愿意帮魏军打仗,就是希望能在关中立足。现在有机会到比关中更好的荆州安家落户,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所以,魏延的一万jing骑带了一半出来,而陆续跟着迁来的百姓则近两万户,相当于两个大县。这些人进入襄阳和南郡之后,有不少人成了魏家的部曲,算是弥补了这些年魏家在关中受到的损失。而习家、马家这样和魏家关系亲近的人家,当然也从中受益不少。

  因为暂时不可能上阵,所以魏延把手下的骑兵交给了魏风训练,跟着陈到学习骑战之术。自己偶尔去看一下,大部分时间就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魏风怕老爹寂寞,还让人去江南去接魏霸的生母邓氏,也很快就要到襄阳了。

  风头被儿子压过的郁闷,在家庭温暖的抚慰下,渐渐的消于无形。魏延享受到了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文长,好清闲啊。”随着一阵稳健的脚步声,披挂整齐的陈到突然出现在池边,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打量着池中的魏延。

  “哟,叔至,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陈到笑了一声,在池边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在手中,又拿了一块交州来的果干扔进嘴里。“我帮你练兵,还不能来蹭顿饭吃?”

  魏延哈哈大笑,抱着意犹未尽的魏安上了岸,把咧着嘴要哭的魏安交给保姆,又在他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记,也不擦一下身上的水,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瞟了陈到一眼:“你今天来,不是蹭饭这么简单吧?”

  陈到看了他一眼,呷了一口酒,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公文,推到魏延面前。

  魏延眉头一挑,用指尖捏着信看了,不由得沉下了脸。公文是陆逊发给陈到的,却是让他率领骑兵进入豫州。从昆阳到江陵,再由江陵到襄阳,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陆逊在搞什么鬼?

  “知道为什么发给我,而不是发给你么?”

  魏延虎着脸,一声不吭。

  陈到也不着急。他和魏延相处多年,对魏延的脾气一清二楚,对陆逊这么做的用意也一清二楚。

  “文长,能不能保持对洛阳的压力,关系到整个战局的形势。”陈到慢慢的呷着酒,打量着远处的山峦,再一次感慨魏延的享受。“可是你也清楚,我们并不占绝对的优势,又是和吴军第一次合作,相互之间难免有些猜忌,一旦被魏军抓住机会,各个击破,则整个形势都有崩坏的可能。”

  魏延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没有猜忌他,是他在猜忌我。”

  “陆逊不是在猜忌你,是因为他太知道你的脾气了。”陈到笑道:“当然了,我不排除他这么做,是子玉可能关照过他什么。你也清楚,子玉在东行之前,陆逊曾经亲自赶到江陵,和子玉长谈了一夜。”

  听到魏霸的名字,魏延的脸se缓和了一些 ,恼怒的嘟囔了一句:“这小竖子,又在诋毁老子。”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说也对。”陈到伸过手,拍拍魏延搁在桌面上的手臂:“文长,你知足吧,能有子玉这么一个处处替你着想的儿子,是你的福气。听他的安排,你一定有机会痛痛快快的打几仗,不过现在嘛,还是要按捺住xing子,不能坏了大事。”

  “你陈叔至亲自登门做说客,我就算不给陆逊面子,还能不给你面子?”魏延佯怒的瞪了陈到一眼,站起身来:“热不热?脱了那身甲胄,下水较量一番?”

  陈到眨眨眼睛:“我习惯在大江里游,这儿……太窄了。”

  “且!”魏延转身就走:“那你稍候,我换身衣服再来,领你去看看岘山风光。”

  ……

  成皋,魏军大营。

  司马懿负着手,站在地图前,眉心轻蹙。

  司马师抚着剑,站在他的身后,面se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马昭坐在轮椅上,双目微阖,双手交叉,搁在腹前,两个大拇指互相绕着圈。

  父子三人一动不动的这么对峙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帐里一片沉寂,只有三个不同的呼吸声。

  “陆逊……不上当啊。”司马懿长叹一声,首先打破了沉默,转过身,慢慢的踱起了步。

  “那我们待如何?”司马师面对着司马懿,眼神却看着司马昭。

  “子上,你说说看。”

  司马昭睁开了眼睛:“我们父子离京后,陛下重新调整了洛阳的防务。燕王曹宇为卫将军,陈泰为长史,曹爽做了城门校尉。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他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洛阳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我们父子只是用来对付陆逊的一枚棋子。”

  司马懿缓缓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陛下以洛阳为诱饵,以父亲统领的大军救援兖州为掩护,实质是为反攻关中做准备。”司马昭撇了撇嘴:“真正的主力是并州的夏侯霸、秦朗等人,以上驷对下驷,机会很大。”

  “关中那么好攻吗?”司马师似笑非笑的说道。

  “从眼前的状况来看,应该是这样。”司马昭仰起头,和司马师交换了一个眼神。“魏延将大部分jing骑都带到了荆州,姜维又带走了一部分人,李严刚到关中,手下的骑兵非常有限。诸葛亮在关中几年,也没有积储下什么钱粮,好象还欠了魏霸一大笔钱。李严现在想必很后悔。如果秦朗、夏侯霸等人由蒲坂突入冯翊,并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可以截断函谷,收复新安,将战线重新推到潼关一带。”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保证南阳的孟达、魏延等人无法及时驰援,所以,父亲必须出荥阳,诱陆逊野战于陈留。”

  “可是陆逊不上当,我又能怎么办?”

  “陆逊不愿意,也许孙权会愿意。”司马昭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在想,孙权有没有这个胆量响应陛下。如果孙权不敢响应,那陛下又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司马懿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这么说,我不东行是不行了?”

  “目前看来是如此。”司马师插了一句话:“父亲,魏霸虽然还无法撼动青州,可是他诡计多端,军事上无法解决,不代表他就会坐等。他若是绕过青州,威胁冀州,青冀同时震动,国家危矣。”

  “唉,看来只得如此了。”司马懿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如司马师所说,看起来魏霸暂时没有能力动摇青州根本,可是一旦让魏霸站稳脚跟,东路却有可能是威胁最大的一路,因为青州、冀州都在魏霸的威胁之下,如果这里出了问题,魏国就真的麻烦了。

  于今之计,明知曹睿别有用心,也只得以国事为重了。

  陛下不是常人啊。司马懿想起曹睿那张清瘦的脸,越想越觉得心凉。恍惚中,这张脸和曹丕一点也不像,却和曹cao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眼神,锐利如刀。

  难道曹丕当初得胜,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曹cao看中了曹睿?这个念头一冒上来,司马懿忽然觉得浑身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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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4章两个疯子(第三更,求保底月票!)

  “”海中有仙山,蓬莱居其首。

  蓬莱仙境向来是中国人向往的地方之一,青徐素来有求仙问道的传统,秦汉以前,齐国就是盛产方士、神仙家的地方,和面临大海,想象无边有莫大的关系。

  魏霸率领八千水师,来到了蓬莱。

  蓬莱向北,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岛屿,一路沿伸向大海对面的辽东半岛,过了蓬莱,便是渤海湾。这些岛就是公孙渊的部下渡海来青州的通道,如今魏霸的八千水师一出现,辽东人的那几艘战船立刻不够看了,望风而遁,消失得无影无踪。

  营州成了飞地。

  营州州治黄县,守将杨祯内心惶然,而麾下的辽东将士看着海中战舰的身影,一个个沉默不语。黄县留海边还有十余里,再大的巨舰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黑点而已,可是谁都知道,那些黑点是他们不可能战胜的。只要有这些黑点在,他们就不可能安全的回到辽东,他们能依靠的只有魏军。

  可是他们更清楚,魏军同样不可靠,他们和魏霸一样,随时都想杀掉他们,取回黄县。

  城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氛。

  魏霸不着急,他就在蓬莱岛驻扎了下来。蓬莱岛原本是辽东水师的驻营地,现在鸠占鹊巢,他一点内疚也没有。他前世虽然没有到这里旅游过,可是他的手下现在有几千熟悉这一片海域的海盗,深知这里是上佳的渔场,各种鱼虾贝类数不胜数,对于有志于发展海军的魏霸来说,不利用这个地方好好训练一下水师如何靠海吃海,那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说实在话,他根本没把什么营州放在眼里,也没把田豫率领的三千骑兵放在眼里。战马再快,也下不了海,就和他的战船再强也上不了岸一样,双方隔着海岸线观望,谁不会傻到主动去惹对方。

  不过,岸上的特产非常有限,百姓种的庄稼数量有限,除了自己吃之外,供应营州的辽东军已经捉襟见肘,现在还要另外供应三千骑兵,负担更重。他们原本还能下海打渔补贴一点家用,现在交州水师就在海里,谁还敢下海。

  田豫等人过得非常紧张,每天都要为粮食和马料而犯愁。他们不敢过于逼迫百姓,只好请王凌安排民伕转运,从齐国、北海等郡运到黄县来,路途遥远,消耗惊人,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想比起来,魏霸活得就比较滋润了。他现在不像是水师将领,倒像是领了一支装备了武器的打渔队。他手下的将士大部分都是海盗出身,原本对打渔就不陌生,现在有了更好的装备,能走得更远,打到更多的鱼,每天换着花样吃,吃不掉的就存起来,留着以后吃,不像是打仗,倒像是提前准备过冬了。

  魏霸心情很好,他甚至派人送了一些鱼虾给田复,请田复尝尝鲜。田复是他行间长安时的熟人,当年两人曾经很说得来,现在为敌,却不影响他们叙叙旧。只是田复吃到这些海鲜的时候,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他不甘示弱,派人送了一匹战马给魏霸当作还礼。

  他们现在也只有战马的优势了,而且是仅仅相对于目前的魏霸而言。整个蜀汉现在并不缺战马,甚至战马资源比魏国还要丰富。

  魏霸很高兴,骑着战马在甲板上来回走了两圈,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敦武,笑道:“好好收着,这也算是一笔厚礼。”

  “这是田家父子要送大功给将军的征兆啊。”法邈笑着迎了上来,“马乃国之大畜,和鱼虾不可同日而语啊。”

  “话虽如此,那也得我们去打才行啊。”魏霸进了飞庐,凭窗而坐。“有什么最新消息?”

  “周胤那个疯子,拿下彭城了。”

  “哟!”魏霸吃了一惊,转身把目光投向案上的地图,找到了彭城的位置。他用手指点了点,沉吟片刻:“这竖子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出乎意料吧?”法邈却显得很轻松:“正如将军所说,周胤用兵非常大胆,就算是将军也无法预料。不过,这一次的出乎意料倒不是坏事。正因为我们谁都没能料到他会这么干,所以彭城、下邳才能轻易入手。如此一来,谯郡就有可能失守,继长安、许昌失守之后,如果谯郡再失守,魏五都就失守三都,洛阳也岌岌可危,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魏霸点点头,周胤这么做,看起来很鲁莽,却意外的打破了均势。这样一来,曹睿不得不派兵争夺彭城,否则祖宗之地失守,他无法向天下人交待。彭城再燃战火,

  对青州的威胁也不少,王凌不能不抽出一部分兵力去防止周胤北上,这也给他创造了机会。

  “伯远,你觉得曹睿会怎么安排?”

  “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派兵支援是肯定的。只要他派兵,陆伯言就能抓住机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魏军无法向关中发起大规模攻击是必然的,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法邈沉吟片刻,又提醒道:“可是将军,你觉得吴军会全力以赴吗?对于吴国来说,周胤可是个叛将。要不是他,孙权也许不会称臣。”

  “孙权怎么想,我不太清楚,可是我相信陆逊。”

  法邈看着魏霸。

  “在江陵的时候,我和陆逊见了一面。”魏霸用小指挠了挠鼻翼,海上的风似乎都有一股咸味,吹在脸上,让脸皮有些发紧。“我相信他。”

  “按说,陆逊能够为了家族的利益向孙权低头,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现在也能为了家族利益向将军低头。”法邈慢吞吞的说道:“可他毕竟还是吴国的将领,如果孙权下令,他能不遵么?周胤太过突前,又威胁到曹氏的祖坟,曹睿不可能坐视不理,一旦重兵围困彭城,只要陆逊拖延一段时间,就有可能让周胤全军覆没。解决了东路威胁之后,魏军很可能挟胜入关中。到时候就算邓艾、靳东流等人北上,陆逊回师,也可以拦住他们。”

  魏霸眼神闪烁。

  法邈接着说道:“这还只是吴国有可能和魏国联手的情况,如果再算上成都,事情就更复杂了。将军,不可不三思而行啊。”

  魏霸咧了咧嘴,沉吟良久:“召集军谋们推演,看看怎么应对才好。另外,写信给李严,让他千万小心,不要被夏侯霸等人钻了空子。”

  “喏。”

  ……

  丁奉大步走上了城楼,人还没进门,声音先到了:“仲英,张郃来了。”

  周胤背着手,站在窗口,看着远处的落日,嘴角咧了咧,无声的一笑。

  丁奉走到他身边,打量了他一眼:“你知道了?”

  周胤一抬下巴,示意丁奉看远处的晚霞。彭城西三十余里,萧县之东,有一座小山,是铜山的一部分,山虽然不高,树木却非常茂密。

  “斥候说,昨天就注意到该是倦鸟归林的时候,却常有惊飞的情况。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张郃的斥候,按时间算,张郃本人今天也应该到萧县了。”

  丁奉松了一口气,他最怕周胤打仗只有疯,疯狂有时候能出人意料,但更多的时候会非常危险。现在知道周胤很清楚魏军的动向,他就不怕了。

  “那你准备怎么和张郃交手?”丁奉试探的问道。

  “当然是出城一战。”周胤咧嘴一笑:“他千里迢迢的赶来了,我不能不尽一点地主之谊。”

  “出城一战?”丁奉有些意外。张郃可是曹魏名将,来得如此之外,必然带的是骑兵,再加上睢阳、萧县等地的步卒,他的总兵力远远在彭城的汉军之上,这时候出城迎战岂不是自讨苦吃?

  “承渊一点也不紧张,想必也是作如是想吧?”周胤从窗前离开,慢慢的走出门,走到城垛跟前,俯着城下的工事。城下建了不少羊马墙,还栽了不少拒马,都是用城里百姓家的屋梁、柱子打造的。

  丁奉也笑了:“不错,不挫其锐气,难以守城。仲英,你是主将,留守城内,我来出战吧。”

  周胤回头看了丁奉一眼,哈哈一笑:“当然是你出城。这样的任务,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承担。不过,承渊,丑话说前头,这一战关系到我军的士气。你打赢了,我们守住彭城。你要打输了,恐怕不用张郃来攻,那些山越蛮子就可能先剁下我们的人头。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胜……则死。”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周胤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笑容,语气也非常严厉。

  丁奉很轻松的点了点头:“仲英,这话,不用你说,我也明白。若是输了,我哪里还有脸进城,直接自己撞墙算了。”

  “不错,是我们庐江的好汉子。”周胤用力的拍了拍丁奉的肩膀:“你在外,我在内,我们和张郃这位硕果仅存的曹魏名将交交手,让他看看我们的威风。嘿嘿,他也快年近六十了吧,不在家抱孙子,到处乱晃干什么。我们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简直是对不起他

  的一片好心啊。”

  丁奉忍不住放声大笑。

  一旁的亲卫们互相看看,都有些哭笑不得。听说张郃来了,他们都很紧张,可是周胤和丁奉两人却不仅不紧张,反而想从张郃身上捞点好处,不得不说,这两人真是疯到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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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战彭城
                 
  三十里以外,张合端坐在大帐里,双目垂帘,黝黑的脸如古井无波。.

  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出发前,天子对他说过的话回响在他耳边。

  “将军,大魏能不能绝境重生,就看这一次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作为五子良将中最后一位追随曹艹,如今又是唯一一位在世的战将来说,这是一个比山还要重的嘱托。重得张合必须要时刻挺直自己的腰背,不敢有任何疏忽。

  天下形势对曹魏不利,即使是身为武将,张合也能感觉到压在洛阳城头,压在天子曹睿心头的那片乌云有多重。蜀汉取关中,取南阳,现在又逼降了孙权,将东南一隅收入囊中,如今魏霸出师东海,意图染指辽东,对曹魏形成三面包围之势。

  失去关中凉州,曹魏曾经仗以称雄天下的铁骑失去了优势,如断双腿。

  孙权称臣,大江天险此重为汉所有,曹魏再断一臂。

  若再失辽东,则曹魏的心腹将遭受最沉重的一击,彻底失去抵抗力。

  天子说,这是绝境。一点也不错,这是真正的绝境。

  不过,绝境往往也代表着机会。成都的蜀汉朝廷摆下如此阵形的同时,也犯了一个严重的失误。就是像一个剑客,在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击刺之后,固然取得了压倒姓的优势,可是也耗尽了自己的力气,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在普通人眼里,这也许不足为道,可是在高手眼里,这却是一个可以转败为胜,绝境重生的良机。

  曹睿看到了这个机会,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他出的第一招就是派出了张合这位硕果仅存的五子良将。

  只有如此,才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才能掩盖真实的意图。

  这是对张合的器重,也是张合最大的荣耀,更是一个沉重的精神压力。

  张雄走了进来,看到父亲端坐沉思,连忙放轻了脚步。

  “什么事?”张合轻声问道。

  “刚收到的军报。”

  “念!”

  “喏。”张雄打开军报,一封封的念了起来。

  这些军报从不同的地方传来,有关于彭城、下邳的,有关于颍川方向陆逊部的,有关于寿春方向吴军的,还有关于青州方向蜀汉水师的。

  “魏霸在蓬莱打渔?”张合睁开了眼睛,神情有诧异。

  “是的。”张雄再次看了一眼军报,“他已经在蓬莱呆了大概有半个月了。”

  “示而不用,引而不发。”张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仅仅用一万人,就牵制了我军两三万人,还让青州陷入紧张之中,可谓得兵法用势之妙。”

  “是的。”张雄也叹了一口气:“他虽然还没有上岸发动攻击,却已经逼出了青州所有的力量,不用打,再僵持一段时间,王凌恐怕就坚持不住了。”

  “所以我们的时间非常有限,机会稍纵即逝。”张合直起了身体,接过军报:“彭城的情况如何?”

  “城门紧闭。”张雄说道:“几曰以来,彭城一直在加强城防,坚壁清野,自然是要固守了。”

  张合沉默了半晌:“若果真如此,此子不足惧。”

  张雄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张合。张合摆了摆手:“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人不得解甲,马不得卸鞍,你带人巡营,不得有任何大意。”

  “喏。”张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张合下令大军出发。他从洛阳带来的五千骑兵,从睢阳带来的三千步卒,以及彭城、沛县等周边郡县集结起的一万步卒,缓缓逼向彭城。

  昨天夜里,张合让全军戒备的命令预示着战斗就在眼前,所以人还没有到彭城,气氛已经紧张起来。在经过萧县东的那座小山时,张合也不敢有任何大意,特地派出斥候打探,确认没有埋伏之后,才继续前进,用了一天的时间,推进到彭城城下。

  这个速度和他之前从洛阳急驰而来的速度相比简直是蜗牛爬行,但是没有人敢怀疑张合的用兵能力,也没有人敢质疑张合的决定。即使这些命令执行起来不是很方便,他们依然做得一丝不苟。不仅是那些追随张合多年的禁军将士如此,刚刚归属张合指挥的郡兵同样如此。

  当周胤再一次站在城头,看着远处井然有序的魏军大营时,他感慨道:“这就是名将的魅力。”

  丁奉在城下仰起了头:“仲英,总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一样的。”

  “承你吉言,共同进步。”周胤抱拳,向丁奉拱了拱手。

  “哈哈哈……”丁奉也抱拳回应:“共同进步。”

  昨天晚上,就有人建议袭击张合的大营,也有人建议在山上埋伏,等张合经过的时候冲出来。结果这些决定都被周胤否决了。周胤的想法很简单,张合是什么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他没有看过,袭营、伏击这样的伎俩如果能打败他,他墓上的树都有手臂粗了,哪能活到今天。要想击败他,就不要想投机取巧,就只能堂堂正正的击败他。

  斥候没有打探到昨天夜里魏军的警戒情况,但是他们看到了今天张合进军时的谨慎,对周胤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要想打张合的埋伏,那基本上和白曰做梦差不多。

  那就只有等着张合来攻城了。

  城外有兵近两万,城里有兵近一万,不管怎么看,这应该都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远处,张合端坐在战马上,看着彭城下的羊马城,皱起了眉头。

  彭城东北两面临水,只有西南两面可攻,易守难攻,城墙也很结实,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若不是周胤长途奔袭,出其不意,想要强攻彭城,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是做不到的。现在周胤占了彭城,只要不出意外,他完全可以守住彭城,可是他居然在城外设了羊马墙,这是一个守中带攻的战法,显示出了年轻人特有的冲劲。

  周胤想要对攻吗?张合揣摩着对手的用意。他原本没有计划攻彭城,可是如果周胤想对攻,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只是这样一来,他就要改变自己的计划。

  张合下令扎营,他考虑了一个晚上之后,决定先试一试,看看周胤究竟想干什么。

  当阳光照在彭城的城头时,魏军向彭城发动了攻击。

  战鼓声中,在弓弩的掩护下,民夫们推着填壕车等战具向护城河走去。城头一片安静,并没有想象中的箭雨倾泻下来。只有一枝枝冷箭从八十步外呼啸而至,几乎每一枝冷箭都能激起一声惊呼甚至惨叫,这种精准打击虽然不能阻止魏军填壕,却极具杀伤效果,更能打击魏军的士气。而城头的箭手们每一次射中,却爆发出一阵欢呼,士气为之高涨。

  经过半天的努力,魏军以一百八十多民夫的姓命为代价,在护城河上架起了五道浮桥。张合一声令下,五百魏军分成五队,冲向彭城下的羊马墙。

  看着魏军发起攻击,城头的周胤举起了手,轻轻的摆了摆:“弓弩手准备。”

  传令兵晃动手中的彩旗,鼓手敲响战鼓,将他的命令传了出去。原本一直在做射击游戏的弓弩手们收起了笑容,齐唰唰的举起了手中的弓弩。

  强弩都尉一声厉喝:“准备——射!”

  “嗡”的一声,数百枝箭离弦,其中还杂夹着数只如长矛一般的巨箭。巨箭带着凌厉的杀气,越过百步,射向正在通过浮桥的魏军。

  “呯”的一声,一枝巨箭洞穿了一面盾牌,将盾牌的魏军队率一箭射杀。巨箭力量惊人,即使将队率一箭射穿,依然余势未消,带着队率的身体斜行数步,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魏军的攻击队形一乱,原本紧密的防护出现了漏洞,数十枝箭随即射到,又有三四名魏军中箭,惨呼声扑倒在地,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队率被射杀,没有人进行统一指挥,只能以什伍为单位,各自作战,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混乱。五组魏军有三组被同样的战术打乱了节奏,只有两组冲过了护城河,举起盾牌,冒着箭雨,冲向了羊马墙里的汉军。

  丁奉眉毛轻挑,神情轻松。他率领的部下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即使是同等数量情况下的厮杀,他们也毫不惧色,更何况这种人数悬殊的战斗。他随即命令正当魏军的将士准备作战,其他将士保持警戒。

  战斗随即打响。汉军将士借助埋设好的拒马、羊马墙,对冲过护城河的魏军展开了强有力的阻击。他们并不是被动的防守,而是把魏军诱入阵势,然后进行包抄,倚仗人数的优势对魏军进行剿杀。

  人数处于劣势,头顶又有密集的箭雨威胁,不时的有冷箭呼啸而过,夺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魏军战斗得很辛苦,他们虽然很努力,很勇敢,还是落了下风。

  张合坐在指挥台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漏壶,耳朵却在倾听远处的厮杀声。

  近一个时辰后,阵前的喊杀声渐渐停止,首批攻击的五百魏军士卒只有不到一半人退回了阵地,近三百具魏军将士横尸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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