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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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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二六章 神魂颠倒

      楚欢在大厅中微坐片刻,正准备离开,孙子空又急匆匆过来,进屋便道:“师傅,不好了,又有人过来求见。”
  
  楚欢见他慌慌张张,皱起眉头,道:“是天塌下来了,还是鬼上门啊?用得着这么慌慌张张。”
  
  孙子空苦着脸道:“师傅,你说的没错,一开始我还真以为是鬼上门……!”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了。”楚欢感觉事情有些古怪。
  
  孙子空道:“那马车之上原来还有人。”
  
  “什么马车?”
  
  “就是那老家伙的马车。”孙子空朝外面指了指,“我以为那辆马车只有老家伙在里面,刚才送那老家伙出去,从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她也不说话,直接便要进府,我要拦着他,哪知道他真的像鬼一样,我碰到没有碰到他,就从我身边飘过来……!”
  
  “人呢?”
  
  “侍郎大人是在问我吗?”门外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侍郎大人明察秋毫,可是你府里的下人眼睛却似乎很不灵光。”
  
  娇笑声中,从厅外飘进一人来,孙子空扭头看了一眼,叫了一声“妈呀”,闪躲开,指着那人结结巴巴道:“师傅,就是……就是他……!”
  
  楚欢打量那人,只见她全身上下一袭黑色,披着斗篷,宽阔的黑色斗篷将他的身形完全掩饰在其中,动作轻盈,乍一看去,还真得如同鬼魅一般。
  
  楚欢一听到这人的声音,神经顿时一紧,他已经确定,这声音不久之前恰巧刚刚听过,在金玉街上,被马少爷调戏的那女子,岂不正是这样的声音?
  
  这声音十分熟悉,楚欢想不到她竟然会登门而来,坐了下去,打量女子一番,厅内灯火并不十分明亮,那女子斗篷严实,便是连面孔也罩在斗篷之中,昏暗之中,一时瞧不清晰,皱眉问道:“你是谁?你可知道,擅闯朝廷命官府邸,等同刺客,便是现在杀了你,你也无话可说。”
  
  “哎哟,故人相见,侍郎大人便喊打喊杀,这般没有人情味?”那声音娇腻非常,让人听着浑身酥麻,却瞧见那女子扭动腰肢,上前两步,抬起手,将斗篷头罩向后掀开,一头青丝飘散而出,灯火之下,一张妖媚如狐的娇艳面孔顿时显露出来。
  
  楚欢陡然一看,便觉得这张脸十分熟悉,女子眼波流动,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娇滴滴地道:“怎么,楚大人忘记奴家了?这真是贵人多忘事。”
  
  “是你!”楚欢陡然想起来,脸上显出几分惊讶之色,“你……你是那个……赌场的老板娘……!”他一时间记起来,却想不起这女人叫什么名字。
  
  女子笑眯眯道:“难得楚大人还记得奴家曾经是赌场老板娘,只是奴家的名姓,楚大人想必已经不记得了……!”
  
  楚欢依稀记得,当初在云山府之时,带着齐王瀛仁在云山府游玩,不经意间进了一家赌场,齐王瀛仁输的光洁溜丢,多亏了楚欢亲自出马,反败为胜。
  
  时间太长,如果不是这女子突然出现,楚欢早就忘记了这档子事,此时见到此女,立时便想起来,他倒是记得,这女子身材极其性感,臀儿又翘又圆,最让人记忆犹新的,便是此女的胸脯异常的丰满,而此女已为人妇,其夫五大三粗,长相丑陋,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会是一对夫妇,当真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楚欢甚至记得,她的夫君有个特别响亮的外号,叫什么虎霹雳,倒是这性感的美人,楚欢却忘记了她的名姓,似乎是什么金啊玉啊的。
  
  在金玉街上,楚欢当时就感到此女的声音十分熟悉,便是连身形似乎也在哪里见过,却一直想不起来,此时却是明白,自己倒还真是见过这女人,只不过一面之缘,事后便忘,完全是依靠记忆中的影子残存记忆,也怪不得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号人物。
  
  孙子空一开始躲到一旁,此时瞅见这女人相貌甚美,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只是这女子的身体完全掩盖在斗篷之下,看不清晰身材如何,不过那张脸妖媚如狐,艳若桃李,眉似柳,眼如波,鹅脂香腮,一笑之间,娇躯轻颤,勾魂夺魄,那眼儿无论往何处瞅,都流荡着一股子媚意,就似乎是天生如此,却又似乎随时随地都在勾引男人。
  
  楚欢心下疑团解开,笑道:“曹昂说的主人,便是你?”
  
  “本来奴家一介女子,不好抛头露面前来拜访。”女子扭动腰肢,又往前走了两步,幽幽叹道:“而且侍郎大人府中家眷众多,奴家一个女人前来找寻大人,总是担心引起误会,这才让曹昂前来相求大人,谁知道大人三言两语便将他打发,奴家没有法子,只能亲自登门,奴家想着咱们终究是故人,大人如今虽然高官厚禄,总也不会连故人也要赶出去吧?”
  
  楚欢听她说话之时,那一双媚眼儿在灯火之下流动如水,媚意醉人,脑中竟是情不自禁浮现这尤物那丰满酥胸,眼睛忍不住往她胸前扫过,只是此刻她斗篷在身,却是看不清楚,抬起手,笑道:“既然是故人,一杯茶还是要上的。”想孙子空吩咐道:“上茶来!”
  
  孙子空眼睛一直瞅着那女子,愈看愈觉得这女子春意撩人,勾魂摄魄,乃是难得一见的绝美尤物,便是瞧不见她身材,只瞧她那张妩媚妖艳的俏脸,亦是让人心神荡漾,楚欢在旁叫他,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瞧见那女子已经转过头来,对着孙子空妩媚一笑,孙子空顿时间便觉得魂儿都要飘出来,见得那红润的朱唇轻启:“小兄弟,你家大人喊你哩!”
  
  孙子空“啊”了一声,心想这尤物的声音真是让人心里痒痒,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娇腻的声音,这一句话,倒是让孙子空觉得这女子宛若是在与自己说着情话一般,傻笑道:“什么?”
  
  楚欢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拿起桌上的打火石,抬手掷出来,砸在孙子空胸口,孙子空“哎哟”反应过来,瞬间便知道自己失态,急忙道:“师傅,我……!”
  
  “上茶!”楚欢没好气地道,心想怎么男人都这般好色,为何没有几个像自己这般定力十足。
  
  孙子空急忙答应,转身便走,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女子一眼,孰知脚下一绊,一跤摔倒在地,他慌慌张张爬起来,在这女人面前失态,心下大是尴尬,瞧见那女子已经掩齿一笑,眼波明艳,心下却是又觉得这一跤摔得让这女人开心,倒也值得,手忙脚乱去了。
  
  楚欢等孙子空离开之后,才问道:“老板娘不是在云山府做生意吗?怎地来到了京城?”
  
  “楚大人以前不也在云山吗?”女子妖娆一笑,“如今岂不也在京城风生水起?对了,大人可莫再叫奴家老板娘,在大人面前,那还能有老板二字出现?奴家玉红妆,大人这一次可不要再忘记了……!”
  
  楚欢立时想起来,这女子确实是叫玉红妆,名字颇有些特别,笑了一笑,心下却是好奇,玉红妆在云山府的赌场似乎生意不错,而且这一对夫妻赌技都是很为高明,在云山府混口饭吃那是绝对不成问题,却不知为何要来到京城。
  
  “尊夫也来了京城吗?”楚欢问道:“他怎地不随你前来?”
  
  玉红妆撇了撇嘴,她长的本来极是妖媚,这般动作,却又显出几分俏皮来,叹道:“男人那有什么好东西,一到了京城,花花世界,他哪里还记得奴家,便是连生意也顾不上,到处去风流快活,谁知道如今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眼波一转,“扑哧”一笑,掩齿道:“楚大人可莫见怪,我是说我家那口子,可不是说大人,大人虽然是男人,却是个好男人。”
  
  楚欢不动声色笑道:“俗话说的好,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也未必是好男人,只是玉老板不了解而已……!”
  
  玉红妆眼波流动,娇滴滴道:“莫非大人也喜欢寻花问柳?”
  
  楚欢咳嗽一声,这问题太过尴尬,故意敛容,玉红妆吃吃笑道:“是大人自己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可不是我有意亵渎大人哦!”
  
  楚欢坐正身子,终于问道:“玉老板大驾光临,总不会只是陪我说说话,更不会只是为了叙叙旧,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吧。”
  
  玉红妆娇笑道:“大人难道让奴家一直站着说话?”
  
  楚欢抬手道:“请坐!”
  
  玉红妆这才解开斗篷,她两条玉臂看上去柔软异常,手指灵活,轻松将斗篷解开,那曼妙火爆的身材顿时便显露出来。
  
  不过今次不同上回,楚欢记得头一次见到玉红妆的时候,她的打扮简直让人喷血,性感暴漏,今次却已经收敛许多,至少再不像头次相见时那样,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雪白的沟渠,一身紫色的衣裙,纤腰处系着一条黄色的腰带,丰.臀隆起,在纤腰映衬下,上围却也一如既往的饱满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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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八章 商行

  玉红妆抛了个媚眼儿,娇笑道:“楚大人怎地这般小心?难道还以为奴家会偷袭你不成?你楚大人武功卓绝,奴家虽然会几手三脚猫的把式,却也不敢再楚大人面前卖弄的。”抬起手,纤纤玉指指向那只绣花鞋,娇滴滴道:“楚大人,这只绣鞋上面的刺绣,便是奴家亲手所绣,楚大人,你瞧瞧还成不成?”
  
  楚欢拿起绣鞋,这绣鞋竟是带着一股子幽香之位,做工精致,上面绣着玫瑰花,倒也是手艺精湛。
  
  常言道的好,男人的头,女人的脚,那都是不可轻易动弹之处,这玉红妆将绣鞋丢过来,楚欢拿着她的绣鞋,就宛若拿着她的脚。
  
  中原女子,礼教观念颇严,除非自己的丈夫,绝不会轻易让别的男人动弹自己的身体,哪怕是贴身之物,也不会让别的男人触碰,玉红妆轻易将绣鞋丢过来,媚眼儿之间,竟是带着一丝挑逗的韵味,楚欢暗想这玉红妆的作风还真不似一般女人,至少在外表看来,颇有些放浪。
  
  不过想到她出身市井,也属于三教九流的人物,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拘谨,倒也不是不可理解。
  
  脑海中顿时想到玉红妆的丈夫,那位外号虎霹雳的汉子,相貌丑陋,却也不知玉红妆这样一个千娇百媚娇滴滴的大美人儿为何会嫁了那样的丈夫?瞧着玉红妆颇有些放浪的外表,楚欢却也不知道那虎霹雳的头顶上是不是被扣上了绿帽子。
  
  楚欢扫视了两眼,终是将绣花鞋丢还给玉红妆,笑道:“手艺确实不错,玉老板有这般手艺,绣庄倒也开得。”
  
  玉红妆接过绣鞋,动作优美的将绣鞋重新穿上,这才向楚欢问道:“楚大人是否已经答应帮奴家张罗一出门面?”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楚大人,这是五千两银子,奴家的全部身家,楚大人若是答应,这银子便交给你,一切全凭楚大人做主。”
  
  楚欢摇头道:“玉老板,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实话对你说,安国公被抄家之后,金玉街空出十一处铺子,只可惜这些铺子如今都已经有了主人,本官是爱莫能助。”
  
  玉红妆娇笑道:“此事奴家自然清楚,正是因为如此,奴家才会求到楚大人的府上。便是那些铺子都有了主人,只要楚大人金口一开,终归还是有奴家一份的。”
  
  楚欢摇摇头,“实在没有法子。”
  
  玉红妆撅着朱唇,道:“楚大人这是不想帮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楚欢摇头道:“我手中没有铺子,你让我如何帮你?”
  
  玉红妆贝齿咬着丰润的红唇,道:“奴家知道你有法子……奴家不管,楚大人若是不帮奴家想办法,奴家就赖在这里不走。”
  
  楚欢皱眉道:“玉老板,市井街坊那一套,对本官并无用处。”
  
  玉红妆别过脸去,道:“反正奴家不管,楚大人不帮忙,奴家就一直坐在这里,你就算让人将奴家赶出府去,奴家就搬一张椅子坐在大人府前,大人什么时候答应,奴家便什么时候离开。”
  
  楚欢也不知道玉红妆所言是真是假,头疼道:“玉老板看起来也不像耍泼之人啊!”
  
  “奴家若是不能在金玉街开绣庄,便再无前途。”玉红妆委屈道:“既然连饭也吃不上,便干脆赖在大人府里吃喝,大人若是不体恤,就让奴家饿死在这里就是。”玉红妆身体后靠,躺在椅子上,姿势诱人。
  
  楚欢想不到玉红妆既然来这一手,她知道玉红妆出身市井,可是这种撒泼的手段竟然也用不上来。
  
  他冷然一笑,道:“玉老板是在威胁本官?”
  
  玉红妆转头看向楚欢,娇嗔道:“大人别生气,奴家不也是没法子,要不……要不你将奴家抓进大牢,又或者乱棒将奴家打死在这里,奴家绝无怨言。”
  
  便在此时,却听得门外脚步声响,随即却见到素娘出现在大门外,她往屋里瞅了一眼,一眼便瞧见半躺在椅子上的玉红妆,玉红妆此时的姿势颇为撩人,素娘见到这种情状,不由一怔,正犹豫是否要进去,楚欢已经瞧见素娘,问道:“素娘,怎么了?”
  
  “没……没什么!”素娘眼睛瞅着玉红妆,见得玉红妆娇美妖娆,这大堂之内却又只有楚欢和玉红妆在一起,也不知道两人做什么,心中顿时一紧,却见得玉红妆已经从椅子上起来,娇笑道:“这是楚夫人吧?奴家玉红妆,见过夫人!”盈盈一礼,倒显得十分亲热。
  
  素娘狐疑地打量着玉红妆,进了屋内,楚欢有些尴尬,向素娘介绍道:“这是玉红妆玉老板,算是乡人,从云山府而来,准备在京城做生意。”
  
  不等素娘说话,玉红妆已经娇笑道:“是呀,夫人,咱们可是老乡,听说楚大人在京城如日中天,此番进京,特地过来瞧瞧楚大人,都是故人,来了京城若是不过来瞧瞧楚大人,就怕大人心里怪责奴家呢。”
  
  楚欢见玉红妆这话说的有些暧昧,咳嗽两声,提示玉红妆不要胡言乱语。
  
  素娘走到楚欢身边,打量玉红妆一番,忍不住问道:“你……你以前认识……认识我家老爷?”
  
  玉红妆点头笑道:“奴家与楚大人是老相识,在云山府的时候,我和楚大人……!”说到这里,娇羞一笑,摇头道:“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奴家就不胡言乱语了。”
  
  素娘心下大是生疑。
  
  一直以来,所谓的“桃花劫”一直在素娘心头无法消去,从前素娘一度认为那桃花劫可能是应在琳琅身上,但是今日却陡然瞧见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妖娆女子登门而来,瞧那样子,竟似乎真的与楚欢是老相识,心下顿时戒备起来。
  
  楚欢却是皱起眉头,瞪了玉红妆一眼,此时素娘就在旁边,楚欢还真担心玉红妆在这里胡言乱语,沉声道:“玉老板,你说的事情,回头再商量,天色已经黑下来,本官倦了……!”
  
  玉红妆咯咯一笑,向素娘问道:“夫人来京里多久了?可适应这京城的生活?奴家就有些不适应……!”
  
  素娘“哦”了一声,楚欢终于道:“你想在金玉街做生意,不是不可以,不过铺子都已经有了主人,想要盘下铺面,只怕不成,你若是愿意租赁铺面,本官倒可以帮帮你。”楚欢对玉红妆的底细为人实在不怎么清楚,他不知道玉红妆还会说些什么,他知道素娘虽然纯朴,但是中就有些小心眼,有些话听在素娘的耳中,唯恐素娘不舒服,倒希望早些解决此事,让玉红妆早些离开。
  
  “哦?”玉红妆美目流盼,“大人的意思,可以帮着奴家租赁铺面?”
  
  “明日你让曹昂再过来一趟,办好手续。”楚欢只想着尽快打发玉红妆离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玉老板老老实实做生意,铺面可以租赁给你,但是玉老板若是……!”并没有说下去,他知道玉红妆也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自然明白。
  
  果然,玉红妆已经行礼谢道:“楚大人放心,大人的意思,奴家明白,奴家绝不会给楚大人添麻烦。”又看了素娘一眼,笑道:“楚大人真是好福气,夫人长得如此漂亮,真可谓是男才女貌……!”皓腕伸出,将那件黑色斗篷扯过来,娴熟地披在身上,娇声道:“奴家告辞了!”吃吃一笑,转身离去。
  
  楚欢见她离开,这才松了口气,忽地感觉有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转头去看,见到素娘带着一丝狐疑之色瞧着自己,摇头笑道:“你可别多想,她在云山是开店的,以前在她店里去过一遭,仅此而已……!”
  
  素娘“哦”了一声,道:“我又没说什么……!”望着玉红妆远去的背影,眼中的狐疑之色不减。
  
  次日楚欢先是往户部,带上了六百两银子,找到马宏,马宏心中肉疼,却又不得不收了六百两银子,将三家铺面的地契和房契都交给了楚欢。
  
  楚欢拿到地契房契,回到府中,交给素娘保存好,素娘得知仅仅几日之内楚欢就得了三家店面,欢喜万分,到黄昏时分,玉红妆手下的曹昂果然登门而来,楚欢心中也只是打算经营两家铺面,租赁一间出去,倒也无妨,让杜辅公出面,与曹昂商定了租赁的事宜,签下契约后,曹昂服了定金,心满意足而去。
  
  楚欢得了铺子之后,便寻思着做什么样的生意,这可做的买卖,不下百行,楚欢对生意一窍不通,找寻杜辅公商量,杜辅公对生意显然也不是十分精通,两人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等等那位沈万思,沈万思是老生意人,知道哪行可做,楚欢估摸着沈万思这两日也应该出来,果不其然,到次日楚欢回府之时,孙子空已经禀报,沈万思已经从刑部大狱出来,登府而来,正在杜辅公的院子里,楚欢令孙子空去将二人叫来,那沈万思过来之后,二话不说,纳头便拜,叩谢楚欢的救命之恩。
  
  楚欢知道,这种事情对于高层来说只是三言两语的问题,但是对于沈万思来说却是了不得的事情,如果不是楚欢帮忙,沈万思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来,甚至要老死在狱中。
  
  杜辅公已经将楚欢的意思告诉了沈万思,沈万思和杜辅公回来之前,已经有过商议,两家铺面,一家用来.经营字画行,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喜欢附庸风雅,而古董字画一直深受达官贵人的喜欢,字画行实在是获益颇丰的行当。
  
  最为紧要的,却是沈万思早前一直经营这一行当,对这一行十分的熟悉,一旦经营字画行,驾轻就熟,很容易就上手。
  
  至若第二家,沈万思却不好轻易建议,他最熟悉字画行,所以当仁不让给予建议,其他行业并不是十分的熟悉,却是要等楚欢来做主。
  
  楚欢心中却也有计较,他知道琳琅在云山经营酒坊,自打自己为和盛泉配出了诸多品种的酒类之后,和盛泉的生意一直是红红火火,楚欢便想着如果在京城经营一家酒坊,只出售和盛泉的美酒,如此一来,对和盛泉的名气恐怕是大有帮助。
  
  沈万思听说楚欢准备开酒铺,倒是颇为赞同,不过却是建议,如果真要开酒铺,必须要有熟悉酒行之人掌柜,这一点楚欢道是不担心,琳琅手下的酒业人才济济,一封家书过去,琳琅很容易就会派上几个熟悉酒业之人。
  
  议定之后,说做便做,字画行的一切事宜,交给沈万思去张罗,楚欢另派人往云山送去家书,与琳琅提及要在京城开设酒铺之事。
  
  沈万思感激楚欢的救命之恩,更加上刚一出狱,楚欢便将张罗铺子的事情交给他,这已经是对他极大的信任,沈万思感念楚欢的知遇之恩,自然是尽心竭力。
  
  楚欢开设店铺的初衷,说的难听一些,就是为了洗钱之用,他自己对生意并无兴趣,反倒是素娘知道自家要经营铺面,这几日却都是兴奋不已,一想到日后财源广进,便是连熟睡之时都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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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九章 第三块石头

  通天殿事件之后,楚欢便没有再见到齐王瀛仁,他从薛怀安口中知道瀛仁受了惊吓,却也不知道如今究竟如何,一直想着是否进宫去看一看。

  一想到皇宫,楚欢便想到小公主,他不知道皇帝是否依然派人在搜查,小公主杳无音讯,却也不知道小丫头如今情况如何?

  他更是不清楚,小公主失踪,是小公主自己上演的戏码,还是另有蹊跷。

  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见到瀛仁,却想不到这日下午,瀛仁却是从宫中出来,楚欢一听说“徐公子”拜府,立刻便知道瀛仁前来,立刻出迎,见到瀛仁的时候,瀛仁的气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孙德胜小心翼翼跟在旁边,进了正厅,瀛仁一屁股坐下,等到楚欢知退下人,瀛仁才苦笑道:“楚欢,你知不知道,三哥已经疯了!”

  楚欢几日前已经从薛怀安口中知道一丝端倪,直到今时今日,他却依然不敢确定,轻声问道:“殿下见过汉王?”

  瀛仁摇头道:“今日出来,先来你这里,等会儿你陪我去看看三哥。这消息暂时还封锁着,不过我已经知道了,听说三哥如今成天疯疯癫癫,父皇派了人守在他的府邸四周……!”虽然他与汉王的感情不是很深,甚至一度处于对立,可是一想到曾经风华绝代的汉王瀛平如今却成为一个疯子,瀛仁心中却还是有些难受。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殿下这阵子身体如何?”

  瀛仁摆摆手,“我没事。”四下里看了看,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那个……凌霜姑娘不在吗?”

  楚欢知道瀛仁前来,莫凌霜肯定是摆在第一位,笑道:“待会儿凌霜便会上茶来。”

  瀛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凑近低声道:“楚欢,你说……这时候让凌霜入宫好不好?”

  楚欢一怔,微一沉吟,问道:“殿下安排妥当了?”

  瀛仁含笑道:“安国公谋反之后,这宫里不少人也遭了殃,有好几位太监总管都被赶出了宫去……!”瞅了一眼在一旁恭恭敬敬站着的孙德胜,指着孙德胜道:“母后刚刚提拔了这家伙,管的事情多了不少,安排一名宫女入宫,如今已经不成问题。”

  楚欢只觉得心中怪怪的,却还是点头道:“若是殿下都安排好,凌霜这边当然可以随时入宫。”

  瀛仁道:“凌霜一直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楚欢,你说如今是不是该向她透个底?你说是你来说,还是我亲自说得好?”

  楚欢忙道:“自然是殿下亲自向凌霜说。”

  瀛仁微微颔首,便在此时,门前倩影一闪,凌霜已经端茶进来,瞧见瀛仁,嫣然一笑,过来放下茶,笑道:“徐公子过来了吗?有一阵子不见你了。”

  瀛仁听到凌霜的温言软语,心中一暖,笑道:“最近事情有些忙,所以……凌霜姑娘最近可好?”

  凌霜笑着点点头,正要退下,楚欢咳嗽一声,瞧了瀛仁一眼,瀛仁终于道:“凌霜姑娘,我……!”

  凌霜本要离开,听瀛仁叫自己,转过头,见瀛仁脸上神情怪异,不由问道:“徐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瀛仁目光闪烁,看了楚欢一眼,终于道:“凌霜姑娘,你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

  凌霜不知瀛仁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点点头,微笑道:“凌霜还要谢谢徐公子,若不是你和老爷,凌霜如今……!”咬了咬嘴唇,并没有说下去。

  瀛仁勉强一笑,凝视凌霜那一双美丽的眼睛,终于道:“凌霜姑娘,其实我……!”顿了顿,似乎有些尴尬,却是道:“其实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

  凌霜忙道:“徐公子,你上次送了一架瑶琴,凌霜已经受之有愧,再不能……!”

  瀛仁却已经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件东西,用金丝线悬挂着,“凌霜,这是家母送给我的吉祥物,你留在身边,便会诸事平安……!”

  楚欢瞧见瀛仁取出的东西,身体一震,面色巨变。

  瀛仁手中那条金丝线之下垂着的,并非金玉,却是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的颜色极其特别,通体纯绿,极其稀罕,乍一看去,却像一块碧玉,只是完全没有碧玉的晶莹剔透,楚欢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一块色泽纯绿的石头而已。

  这不是楚欢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石头。

  这块石头的形状大小,与他自己当初从林黛儿身上得到的那块石头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自己收藏的那块石头通体赤红,而眼前这块石头却是纯绿。

  楚欢记得清楚,在此之前,轩辕绍同样拿出了一块形状大小几乎完全一样的石头,那块石头却是洁白如雪。

  当时楚欢就觉得大为古怪,这中间十分蹊跷,他本以为天下间也就只有一红一白两块石头,尚未弄清楚这两块石头有何关联,今日却看到了第三块石头陡然出现。

  一块红色石,一块白色石,今日再一次出现了一块绿色石。

  楚欢万万想不到,会在瀛仁的手中出现这样一块古怪的石头。

  他脑中一时间无数的疑问涌上来。

  这三块石头之间,到底有何关联?除了这三块石头,是否还有其他同样的石头?林黛儿、轩辕绍、瀛仁,完全不同的三个人,为何却都拥有这样古怪的石头?

  这三块石头背后,到底存着怎样的秘密?

  楚欢记得轩辕绍曾经在长街遇刺,当时轩辕绍便曾说过,那些刺客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他手中的那块白色石,如果此言是真,那么这几块石头必定有着极大的价值,否则那些刺客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生死刺杀轩辕绍?

  楚欢惊诧之间,凌霜却已经后退两步,紧张摆手道:“徐公子,凌霜……凌霜不能收……!”凌霜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一直以来,瀛仁对她的态度,让凌霜清楚这位徐公子对自己似乎很有意思,可是她对瀛仁却并无男女之间的感情,上次瀛仁送她一架十分昂贵的瑶琴,凌霜便不敢收,只是瀛仁声称不收便要砸了瑶琴,凌霜无奈,不认那架昂贵瑶琴被毁,只能收下。

  今日瀛仁又要送礼物,凌霜瞧见这礼物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感觉这徐公子既然出手,便不会是泛泛之物,随即听瀛仁说这是他母亲传给他,凌霜更是不敢收,连连摆手。

  瀛仁见凌霜不收,皱起眉头,他其实因为汉王的疯癫,心情本就不是很好,见到凌霜,心情本来稍稍得到缓解,可是凌霜拒收礼物,却又让他的脾气上来,问道:“凌霜,你当真不收?”

  凌霜为难道:“徐公子,凌霜……凌霜只是一个下人,上次收了徐公子的瑶琴,已经受之有愧,这……这件东西既然是令堂传给你的,你就该好好保存,凌霜……凌霜不能收。”她声音虽然娇柔,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瞧那样子,是决意不收了。

  瀛仁皱起眉头,猛地将那块绿色石头狠狠丢出大门之外,道:“你既然不收,这也就称不上是什么吉祥之物了,趁早丢了好。”

  凌霜有些吃惊,楚欢却已经迅速起身,身法轻盈,出了门外,瞧见那块石头落在地上,上前去,蹲下身子拾起,仔细看了看,却见到这块绿色石上面果然有蜘蛛王一样的脉络细纹,除了颜色不同,其他的几乎与自己那块红色石头一模一样,拿在手中的感觉,却与红色石颇不相同。

  自己拥有的那块红色石,在手中握的时间久了,就会发烫发热,而轩辕绍那块石头,入手便即冰凉,这绿色石握在手中,却是温润的很。

  他拿着绿色石回到厅中,见到凌霜低着头,上前去,将石头递还给瀛仁,道:“徐公子,这件东西,你先收好……!”

  瀛仁摇头道:“凌霜不要,我也不要,你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就是。”

  楚欢叹了口气,转身将绿色石递给凌霜,道:“凌霜……这是徐公子一番心意,你先收下,回头再说!”

  凌霜见瀛仁突然发起脾气,心中还真是有些害怕,见楚欢这般说,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过绿色石,向瀛仁盈盈一礼,也不多说,便即退下去。

  瀛仁见凌霜出门,急忙站起,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是叹了口气,坐了下去,苦笑道:“楚欢,我今天心情不好,刚才吓住了凌霜,我……哎,你回头代我向他道歉,其实我不是……我不是有意发脾气的……!”

  楚欢微笑道:“殿下不用多想,凌霜不会放在心上的。”

  瀛仁起身来,摇头道:“罢了,楚欢,进宫之事,还是由你向凌霜说吧。”向孙德胜道:“孙德胜,你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她入宫?”

  孙德胜恭敬道:“奴才已经处理好诸项事宜,随时可以入宫,而且入宫之后,很快就可以分到殿下的宫中伺候……!”顿了顿,轻声道:“不过入宫之后,凌霜姑娘只能以宫女的身份待在殿下身边伺候,此事皇后娘娘并不知晓,而且绝不可让其他人知晓,否则……!”苦笑道:“否则奴才的脑袋固然保不住,只怕殿下此后再也见不到凌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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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零章 疯王

  汉王府。
  
  常言道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在不久之前,汉王府可说是整个京城最为热闹的几处府邸之一,皇帝修道,国事交由汉王和太子协同处理,只是太子患有残疾,涉政反倒是极少,而朝中许多事情,汉王都是亲自过问,中书省的许多决策,事先也是要知会汉王知晓,所以汉王府从来不缺少客人,府前时常是人满为患,车水马龙。
  
  当时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当初的门庭若市,如今已经变得门可朱雀,楚欢跟随齐王来到汉王府时,府前一片冷清,倒是有几名从宫中派来的近卫军在府门外守卫,大门紧闭,已经显出萧条破落之气。
  
  安国公谋反,汉王卷入其中,安国公黄矩已死,而时候却是很少人听到关于汉王的消息,虽然不乏有人暗中关注过汉王,但是这阵子汉王府一直都是大门紧闭,闲杂人等更是不可接近,近卫军兵士守卫在汉王府各门,在不少人看来,这是皇帝念及父子之情,并不准备斩杀汉王,但却派人将其幽禁起来。
      汉王疯癫一事,虽然已经有稀稀落落少数人知道,但是直到现在,依然是一件秘闻。
  
  孙德胜上前敲开了门,近卫军见到是齐王前来,自然不敢拦阻,府门打开一条小缝,见到齐王,里面的人让齐王几人进了去,府内早已经是一片冷清,死气沉沉,齐王一进府内,就感觉全身有些发寒,忍不住问道:“府里的下人都哪里去的?”
  
  开门带路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仆,一脸的落寞,摇头道:“都已经走了。”
  
  “走了?”齐王皱眉道:“三哥这里,当初可是有不少门客,难道全都走了?”
  
  老仆苦笑道:“汉王殿下出事之后,有些人被刑部的抓走了,大部分早已经不知去向……便是府里的下人们,也有不少偷偷离去……府里只剩下五六名老弱病残……!”一阵风过,老仆似乎也感觉身上有些寒冷,忍不住紧了紧衣裳,问道:“殿下是要见汉王殿下吗?”
  
  齐王微微颔首,眼瞅着汉王府一副破落之色,心情却也是十分低落,问道:“三哥在哪里?你带本王去见他,他现在情况如何?”
  
  老仆神情黯然,摇头道:“很不好……!”叹了口气,道:“殿下随老奴来……已经很一阵子没人过来了……!”
  
  他在前领路,楚欢和孙德胜跟在齐王身后,沿着青石小道左拐右拐,行了好一阵子,才转进一处院子,齐王皱眉道:“这是哪里?”
  
  “马厩!”老仆道:“汉王就在马厩里。”
  
  “马厩?”齐王皱眉道:“三哥身体不好,不好好歇着,往马厩里来做什么?”
  
  “殿下一看就明白了。”老仆黯然道:“已经好几天了,汉王一直呆在这里……!”往前面指了指,道:“殿下,前面就是马厩,汉王今日好没有进食,老奴去准备一些食物……!”摇了摇头,有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前面不远处,果然是一处马厩,马厩门头上,悬挂着一盏油灯,此时天色微黑,油灯昏暗,微风轻抚,那油灯在风中也是晃晃悠悠。
  
  靠近马厩,便即闻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怪味,齐王正要上前,楚欢已经上前两步,走在齐王前面,轻声道:“殿下,容我先去看一看。”
  
  齐王一怔,但是他如今倒也明白,楚欢恐怕是担心里面另有玄机,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先过去探探虚实,点点头,楚欢这才小心翼翼靠近过去,走到马厩前,轻轻推开门,里面一股子膻味扑面而来,让人感到恶心,楚欢抬手取下那盏油灯,照着往里面进去,马厩之中倒也是宽敞的很,里面竟然还有几匹马,楚欢进来的声音显然惊动了几匹马,都焦躁起来,楚欢提起灯,四下里敲了敲,目光突然定住,脸上显出吃惊之色。
  
      只见马厩的角落处,有一堆干草,此时正有一人斜靠在干草堆边,衣衫褴褛,邋遢不堪,披头散发,两只手却紧紧抱着一把刀,蓬头垢面之间,楚欢依稀瞅见他的双目闭着,似乎已经睡着,虽然脸上肮脏无比,可是棱角分明,正是汉王瀛平。
  
  楚欢实在没有想到,瀛平竟然变成这般样子。
  
  不久之前的汉王瀛平,丰神如玉,绝代风华,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瀛平相貌俊美,贵气逼人,可是眼前的瀛平,哪里还有半分富贵之气,宛若一名叫花子,看上去已经瘦弱许多,距离通天殿事件过去不到十日,瀛平已经从一个绝美男子弄得不成人形。
  
  楚欢心下震惊,感觉身边脚步声响,扭头去看,却见到瀛仁已经过来,齐王一双眼睛此时也正看着瀛平,脸上的神情震惊无比,目瞪口呆,半晌,瀛仁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一步步走近过去,快要走到瀛平身边,瀛平双目陡然睁开,凄声叫道:“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我不敢了……求求你们,我不敢了……!”
  
  瀛仁一怔,脚步停住,轻声叫道:“三哥,是……是我,我是瀛仁……!”瀛仁虽然顽劣,但是却并非心狠手毒之辈,他与汉王虽然往日里相处并不融洽,但毕竟也是兄弟,此时见到瀛平如此惨状,心中却是十分的伤感。
  
  瀛平紧抱着刀,身体往后缩,一脸畏惧之色,“我……我不敢了……你们不要带我走……你们都是鬼……鬼……啊,你们这些鬼怪,我不怕你们,不怕你们……!”他陡然将大刀向前,“你们要是过来,我……我就杀死你们……我不怕你们……!”
  
  楚欢皱着眉头,靠近齐王身边,小心戒备,打量着瀛平。
  
  他从薛怀安口中得知瀛平疯癫之后,第一感想便是瀛平有可能是是在装疯卖傻,出了谋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装疯卖傻,皇帝念及父子之情,倒有可能网开一面,在今日之前,楚欢一直觉得汉王装疯卖傻的可能性远远大于真的疯了。
  
  他此时凝神仔细观察,却隐隐感觉瀛平竟不像是在装疯卖傻,一个人的眼睛往往透漏出一个人的内心,他瞧见瀛平的眼神涣散,眼眸子里面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气,反倒是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之色,这样的神态,那是很难做作出来。
  
  “没有人杀你。”瀛仁声音有些哽咽,“三哥,我是瀛仁,是你的弟弟,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见到瀛仁没有继续过去,瀛平慢慢收起刀子,抱在怀中,目光呆滞,缩在草堆之中,身体颤抖,喃喃自语:“我不怕你们……我不怕鬼……你们都想害死我……我知道你们都要害死我,我不怕你们……!”
  
  便在此时,身后脚步声响,楚欢回过头,只见那老仆已经拿了一碗米粥过来,走过去,轻声道:“汉王,该吃东西了……!”
  
  见到老仆走近过来,汉王再次刀锋前指,老奴不敢靠近过去,只是将那碗米粥放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瀛平死死盯着那碗米粥,陡然间大叫一声,一刀已经照着那碗米粥砍了下来,众人吃惊之间,却见得汉王已经凶狠道:“我砍死你,砍死你,你想害我,你们都是鬼,我不怕你们,我砍死你……!”片刻之间,那碗米粥已经是被砍得稀巴烂。
  
  瀛仁见得汉王如此疯癫模样,心中更是难受,上前两步,颤声道:“三哥,你别这样子……你……!”他话声未落,汉王已经抬起手中的刀,对着瀛仁砍过来,厉声道:“我不怕你,你要害我,我先杀死你……!”他虽然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可是手里的本事却没有丝毫的减弱,这一刀凌厉无比,刀锋呼啸,瀛仁没有想到瀛平竟然会拿刀砍向自己,惊骇之间,竟是呆住,忘记闪躲,楚欢却时刻戒备着,见到瀛平刀下,早已经抢上一步,扯住瀛仁手臂,顺手带了过去,瀛平这一刀便即砍了个空。
  
  楚欢扯过瀛仁,只怕瀛平还要发难,顺手将瀛仁退开,随即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转过身来,却发现瀛平已经双手握刀,正往后退去。
  
  孙德胜早已经过来扶住瀛仁,急道:“殿下,你没事吧?”
  
  瀛仁神情木然,摇了摇头,那名老仆苦笑着过来,道:“殿下保重,汉王已经在这里好几天,自从进来这里,便再也没有出去一步。他每天都说四面八方都是鬼怪,他还说有许多鬼怪想要害他,就似乎离开这马厩,就要被鬼怪害死一般。”
  
  “那这些天他都吃些什么?”
  
  “每隔一个时辰,老奴就会送饭食进来,这种情况,老奴已经习以为常,每一次送进来的东西,都会被汉王砍成粉碎。”老奴叹道:“好在送来十次,他要真是饿了,也会吃上一点点……!”他转头看着汉王,黯然道:“殿下,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汉王殿下如此,那是生不如死啊……!”
  
  瀛仁再次看向瀛平,只见到瀛平已经重新坐在满是污泥的地上,靠在草堆边,抱着大刀,神情呆滞,双目无光,嘴中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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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七章 紫薇

  楚欢若有所思,他似懂非懂,只是觉得杜辅公这番话颇有些玄奇,问道:“七煞在前,破军、贪狼双星护持,那又是作何解释?先生方才说杀破狼有三星,这三星互相影响,变化不同,这句话是否已经是杀破狼的一种格局?”
  
  杜辅公微微颔首,道:“照大人所说,确实是一种格局,不过杜某方才也说过,杀破狼自始至终,喜动不喜静,这变化格局,本就没有定数的。”
  
  楚欢微笑道:“如果从这句话解释,不知格局是好是坏?”
  
  “这自然是大吉之象。”杜辅公抚须道:“紫薇有双星护持,七煞虽凶,却未必能占得了便宜……!”
  
  楚欢一怔,奇道:“紫薇?杜先生,怎地有多出紫薇来?”
  
  杜辅公打量楚欢几眼,显出古怪神色,反问道:“大人既然知道杀破狼,莫非不知道紫薇?这……这样太过奇怪了吧!”
  
  楚欢尴尬笑道:“这句话也是偶然听别人闲扯起,只是觉得有些耐人寻味,所以请教先生,至若紫薇,我还真是不明白。”
  
  杜辅公叹道:“杜某说过,杀破狼是紫微斗数,若无紫微斗星,又何来杀破狼之局?杀破狼,本就是因紫薇帝星而存在。”
  
  “紫薇帝星?”楚欢一怔。
  
  杜辅公点头道:“正是,杀破狼格局,一旦出现,必然是因为紫薇帝星之故……!”
  
  “紫薇帝星……那是指?”
  
  “天子!”杜辅公缓缓道:“紫薇帝星,是指君临天下的天子。”
  
  楚欢霍然明白,敢情这句话,还与当今天子瀛元有干系。
  
  “七煞在前,便是说搅乱世间之贼已经出现在眼前,天下必将动荡,七煞星已经村之于世。”杜辅公解释道:“破军、贪狼双星护持,那便是说紫薇帝星有破军和贪狼双星护卫左右,亦是征战天下之将,一是阴险狡诈之士,文武相得益彰,若是如此,即便七煞搅动天下大乱,但却终究无法危及紫薇帝星……!”
  
  楚欢问道:“这七煞在前,难道就只能解释为七煞在前方搅乱世界,为何不能解释为是在紫薇帝星前方护持?”
  
  杜辅公眼中忍不住划过鄙视之色,一闪而过,道:“大人有所不知,命理学之中,七煞从来就是紫薇帝星的天敌,相生相克,七煞之命,本就是搅乱天下之贼,想要取紫薇帝星而代之……实际上所谓杀破狼的格局,不在七煞身上,而在破军与贪狼身上。”
  
  楚欢有些尴尬,却还是问道:“此话怎讲?”
  
  “其实倒也简单,七煞与紫薇对立,就看破军和贪狼的抉择。”杜甫公道:“七煞若是孤立,终究只能是白忙一场,但是如果破军或者贪狼有任何一星移位至七煞,那便可与紫薇一争高低,如果三星尽皆与紫薇帝星对立,杀破狼三星归合,天下易主,将避无可避。”
  
  楚欢微微颔首,此时倒已经明白了不少,心中却是想着,那紫薇帝星自然就是指大秦皇帝瀛元,鸿羽道长给自己测命算语,倒似乎自己应在杀破狼三星之一,七煞是搅乱世间之贼,楚欢倒不觉得自己是七煞之星,破军与贪狼,如果勉强要定位,自己或许是其中的破军星。
  
  只是这种玄妙的东西总让楚欢有一种虚无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否该相信。
  
  虽然杜辅公对杀破狼格局做了解释,楚欢也只是有些兴趣而已,并不太将此事当真,晚上倒是思虑着次日该如何将入宫的事情告诉凌霜。
  
  只是想不到,次日他还没去找凌霜,倒是凌霜先找上他,见到楚欢,凌霜犹豫了一下,终是将瀛仁送给她的那块绿色石头交给楚欢,道:“老爷,这……这件东西你能不能帮我交还给徐公子?这是他母亲送给他的吉祥物,意义不凡,凌霜……凌霜想了一夜,还是不能收下。”
  
  楚欢让凌霜坐下,手里拿着那块绿色石头,沉默一阵,终于道:“凌霜,你觉得徐公子为人如何?”
  
  凌霜坐在旁边,微低着螓首,有些尴尬道:“老爷,你……你别误会,其实我和他……!”她心里有些着急,“徐公子”对她热情的很,三番四次送礼物,瞎子也能看出“徐公子”对她有意思,她只怕楚欢误会其中关系,想要解释,可是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好。
  
  楚欢犹豫了一下,凌霜见楚欢神情凝重,竟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许久之后,楚欢才缓缓道:“凌霜,你可知当初安排你进京,是谁的主意?”
  
  凌霜冰雪聪明,楚欢陡然问出这样一句话,她就觉得其中有问题,娇躯微颤,“难道……难道不是老爷安排?”
  
  楚欢苦笑摇头。
  
  凌霜本来有些红润的俏脸,已经微微泛白,她灵动的双眸闪动,屋内一时间十分寂静,楚欢感觉身上有些僵硬,片刻之后,她正准备打破这种僵硬,凌霜已经惨然一笑,道:“老爷,我……明白了!”
  
  楚欢皱起眉头,凌霜已经问道:“他……到底是谁?”
  
  楚欢犹豫一下,终于道:“大秦齐王!”
  
  “齐王?”凌霜身体一颤,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幽幽叹道:“凌霜早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只是没有想到,他是一位皇子……!”
  
  楚欢微微颔首,“安排你入京,甚至将拟安排在这里,都是他的主意……他在云山府见到你的时候,便已经喜欢上你,只因为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无法安排你入宫。”顿了顿,苦笑道:“不过昨日他告诉我,宫内已经安排妥当,他可以随时安排你入宫……!”
  
  凌霜低着头,没有说话。
  
  楚欢知她现在的心情,沉默片刻,终于道:“凌霜,你愿不愿意入宫?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他双眸闪动,带有犹疑之色,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凌霜已经抬头看着楚欢,问道:“老爷又是怎么想的?”
  
  楚欢道:“我知道,入宫之后,你一定很辛苦,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入宫,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离开。”楚欢苦笑道:“在齐王安排你入宫之前,你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凌霜蹙眉道:“如果我真的离开,你又怎么办?齐王会放过你?”
  
  楚欢摆手道:“这些你就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凌霜摇头道:“老爷,我明白的,如果我走了,齐王一定会对你心存嫌隙。凌霜在你府中,远走高飞之后,他一定会知道是你有意放我离开……那样便会牵累于你。”
  
  楚欢爽朗笑道:“我想他就算知道,也不至于杀了我。”
  
  凌霜摇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终于道:“老爷,凌霜想问你一句话……!”
  
  “你说!”
  
  “如果……如果没有他,你……!”凌霜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终是抬起头,鼓起勇气问道:“如果没有他,老爷会不会留我在府里?你……愿不愿意让我在你身边?”
  
  楚欢想了一想,终于道:“会,我会一直像照顾我的亲妹妹一样,好好照顾你。无论日后你是否进宫,我都会将你待若我的亲妹妹,当成我的家人。”
  
  凌霜怔了一下,终是微微一笑,起身来,道:“楚大哥,你告诉他,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接我入宫……!”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回过头来,道:“楚大哥,凌霜总是担惊受怕,以前一直都以为此生不会有任何留恋的事情,但是……不管以后如何,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是凌霜此生最快乐的时候,凌霜永远也不会忘记……!”
  
  楚欢心情沉重,他想说什么,可是却又无话可说,凌霜正要出门,却见得人影一闪,素娘却已经从门外进来,脸上显出惊诧之色,问道:“凌霜,你……你要进宫?”
  
  凌霜向素娘行了一礼,微微颔首,素娘已经蹙眉道:“那你愿意进宫?我以前听说……!”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下去。
  
  凌霜轻轻一笑,回头看了楚欢一眼,抬步离去,素娘见凌霜离开,腰肢摆动来到楚欢身边,轻声道:“二……二郎,你真的让凌霜进宫?”
  
  楚欢摇头道:“并非我决定。你还记得那位徐公子吧?他是皇子,一直喜欢凌霜……你刚才在外面,什么情况,你也该听到。”
  
  素娘脸上一红,其实她方才还真是在外面偷听了老半天,但很快便道:“可是以前听人说,进宫可不是什么好事,除非做了娘娘,否则……否则就要老死在宫里,可怜得很……!”她其实对宫里的情况并不知晓,但是民间百姓偶尔也会说到皇宫的事情,毕竟各道时常有从宫里放出去的宫女,在人们的心中,进宫除非当了娘娘可以光宗耀祖鸡犬升天,否则在宫里的境遇似乎都很不妙,有不少宫人终其一生老死宫中。
  
  素娘心里只觉得凌霜入宫之后,未必比留在这里要强,她身上虽然有不少毛病,可是一想到凌霜入宫有可能受苦,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忍,低声道:“二郎,要不你和那个徐公子说说,就不要让凌霜进宫了,宫里有许多的姑娘,他……他为何非要让凌霜入宫?”
  
  楚欢摇摇头,他倒不是不愿意帮助凌霜,可是他也知道,事情到了如今这种境地,自己难道真要阻止凌霜入宫?凌霜留在自己的府中,最好的处境,无非是自己将她当做妹妹看待,进宫虽然艰险,但至少瀛仁对凌霜是真心,入宫之后,未必过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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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九章 官渡

  队伍清一色都是骑马而行,因为此前走过这条官道,所以一切便显得轻车熟路,队伍依然一如既往地布阵而行,前方是十几名骑兵作为前锋,楚欢则是处在队伍当中,两翼也有骑兵游移,注意两边的动静。
  
  当初出使西梁,近卫军上下不少人便觉得至少在大秦境内,无人敢冒犯他们,可是后来却在溢出树林遭遇埋伏,也幸亏楚欢早有安排,才一举击溃了那伙盗匪,所以这一次前往安邑,近卫军上下却是留了个心眼,比之上次更加小心谨慎。
  
  大秦如今虽然国力虚弱,各道都有盗贼作乱,但是动乱的地带,主要是在西北和东南地区,至若其他各道,虽然不乏动乱,却也暂时没有形成气候,各地官府,也一直在全力剿灭动乱,只不过盗匪虽然没能形成气候,打家劫舍的事儿自然不乏,甚至有不少盗匪人数不少,虽然闹不起大事,但是小打小闹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从京中往西山道一路之上倒也是颇为顺利,这日黄昏行到距离云山府郊外,楚欢令队伍停了下来,就地扎营歇息,并没有带领部下入城,只是召唤轩辕胜才过来,叮嘱了一番,领了十名近卫军往城中去了一趟,轩辕胜才如今倒也知道楚欢的家在云山,楚欢经过老家,前去探望一番,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本以为楚欢最早也要第二日才能返回,孰知楚欢半夜便即回来,找到轩辕胜才,道:“咱们此去太原府,有水陆两条道路。若是从陆路而行,进入安邑道之后,会遭遇诸多山路,绕行的道路多出一些,估摸着要多出至少两三日的行程。如果从水路而行,可以顺着泾江一路向北,能够抵达太原府外的枫林渡,自枫林渡登岸,不到一日路程,便可以抵达太原府。”
  
  轩辕胜才笑道:“一切全凭大人做主就是。”
  
  楚欢想了想,道:“从水路走,能够节省几日时间,似乎比走陆路也要舒坦一些……!”顿了顿,却是若有所思,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楚欢可是记得清楚,当初他可是走过那条水路,从太原府外的枫林渡沿江而下,可达西山道地界,泾江可算是帝国北部的一条大江,江面宽阔,蜿蜒而流,穿梭过安邑、西山二道,只是上一次从泾江而行,并没有给楚欢留下太好的印象,林黛儿率领的歃血会,正是在泾江之上绑架了乔明堂的妻子,一船的乘客牵连其中,楚欢和琳琅也正是在那次遭遇之中相识。
  
  这条江道很长,因为有痕迹在心,楚欢却在犹豫是否要从泾江顺江北上,他个人倒并不害怕出现变故,只是楚欢也了解到,近卫军中的兵士,大都是北方人,骑马不在话下,此番随同而来的官兵,几乎都是马上的好手,但是却大都不通水性,马上是好汉,船上却是屌丝了。
  
  虽然走陆路要多出几日的行程,但是弃陆路走水路却是自取其短,楚欢虽然并不觉有人敢在泾江之上对两百名近卫军动手,可是心中却还是有些顾虑。
  
  “既然舒坦,那就从水路走。”轩辕胜才笑道:“大人看起来有所担心,难道还觉得会有人在泾江敢对我们动手?”
  
  楚欢想了一想,轩辕胜才已经笑道:“大人不必担心,即使有毛贼江匪,末将倒不觉得他们敢自寻死路。”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笑眯眯道:“大人,要不咱们打个赌,遇上江匪,这二十两银子归你,若是一路平安,上岸之后,大人输我二十两银子。”
  
  楚欢哈哈笑道:“若是从水路去,那么咱们明天下午之前赶到泾江。泾江边倒有一处官渡,平常走的都是官船,我入城之后,见到了云山府禁卫军的统制卫天青,他已经派人前往官渡那边,为我们安排船只。”
  
  轩辕胜才点头称好。
  
  次日一早,队伍启程,不到半下午,便已经抵达了泾江之畔,泾江畔的官渡码头只要稍微打听便能找到,这是一处规模不小的码头,由云山府户部司所属的漕运署负责,漕运官员隶属户部司,常年在这里负责船只调运。
  
  楚欢一行人来到这里时,负责漕运的一帮官员早早在这里等候,官渡码头的最高长官是渡丞,品级并不高,楚欢是户部侍郎,那是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他也是头一次见到户部如此高等级的官员,小心谨慎,在楚欢到来之前,他早已经派人将码头好一番梳理,虽然得到消息楚侍郎大人只是要从码头登船离开,但是他还是希望这个码头能给侍郎大人一个好印象,对于这些地方的低级官员来说,有时候高官一句话,就能改变其命运。
  
  泾江本就不小,调动的船只也不在少数,虽然已经有不少离开码头,但是渡丞却还是竭尽全力调动了四艘大船。
  
  楚欢见到这四艘大船,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官船,比起前番乘坐的客船,官船要气派庞大许多,一艘船容纳上百人轻而易举,四艘船真要是挤一挤,五六百人只怕也不存在问题。
  
  四艘官船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为了讨侍郎大人欢心,每一艘船都配备了厨子和船夫,而且事先已经采买了不少生活所需放在穿上,食用的肉类自不必说,便是连这个季节难得的蔬菜,甚至都有配备,楚欢以前对于排场素来都不重视,他是个生活极其随意且简单之人,这一次终于领略到了身为高官的好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准备的妥妥善善,比自己想到的要好得多,他到如今却还是不明白一个道理,下属为上司办事,从来都是竭尽全力,办出来的效果,固然不能比上司期许的差,甚至也不能与上司期许的一样,只有超过上司的期许,才可能得到赏识。
  
  楚欢身份不一般,所以安排之时,楚欢的船只并没有安排几个人,除了楚欢以及孙子空和两名骆驼客,另配了四名近卫军在这艘船上,此外便是两名厨子和四名船夫,一艘可以容纳上百人的船只,只有十几个人在上面,便显得愈加的宽阔,甚至有些冷清。
  
  楚欢的船只排在第二艘,前面打先锋的是轩辕胜才的船只,那艘船上有近百人,第三艘船只有二十多人,却将大部分的马匹安排在第三艘船上,殿后的船只除了七八十名近卫军官兵,剩下的马匹便全都安顿在其上。
  
  官渡一众官员如此尽心尽力,楚欢少不得抚慰几句,夸赞几句,那一众人等顿时心花怒放,直到四艘官船杨帆北上,众人依然是顺着江岸送出了几里路,依依不舍,只望这几里路送下来,侍郎大人能够记住一二。
  
  虽说泾江蜿蜒曲折,但是从西山渡口去往安邑枫林渡这段江道,却并无分岔,只需要一路北上,一切顺利的话,三四日便可抵达枫林渡。
  
  一开始离开渡口,宽阔的泾河两岸倒是一马平川,目视极远,等到两边开始出现山林之际,天色已经黑下来。
  
  厨子们打从一上船开始,就准备饭食,其他几艘船吃的是大锅饭,倒是楚欢这艘船上安排的十分丰盛,厨子的手艺也显然比其他几艘船上的厨子高明,送上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看来渡口那帮官员也是下了心思,虽然楚欢身份尊贵,不过他素来没有什么架子,令孙子空先带着两名骆驼客在船外巡逻,倒是让其他四名近卫军兵士入舱共同用餐,这几名近卫军此前也随同楚欢去过西梁,知道这位楚大人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却是成熟老练干净利落,最难能可贵的却是待人和善,如今贵为户部侍郎,却依然与普通兵士一同用餐,一开始几人还有些拘束,但是楚欢三言两语说下来,众人便即轻松起来。
  
  等到几人用过饭,孙子空等人轮换进来,便是船上的船夫,楚欢也是一视同仁,派人送去了饭菜。
  
  官船有独立的船舱,里面早已经准备好床铺被褥,一应俱全,楚欢透过船舱的窗户,可以望见波光粼粼的江面,他背负双手,站在窗边,天上兀自有一轮弯月,月光洒射下来,秋风徐来,江面轻波,在月光之下,波光粼粼,一轮明月倒影于江面之上。
  
  楚欢望着江面怔怔出神,从这条江上行走,他自然不油然地想到了当初在这条江山的遭遇,而林黛儿的影像便即映入他的脑海中。
  
  他只记得林黛儿那一张虽然俏丽但从始至终都是冷冰冰的脸庞,如今想来,似乎几次见到林黛儿,林黛儿都是满腹心事的样子,最后一次见到林黛儿,是在通州城,那一次林黛儿和另一个男人装扮成卖鱼人出现在通州城,楚欢本来当时便可以将她拿下,可是当时念及林黛儿的同伴俱都葬身在官兵手里,终究是放了她一马,却也不知道如今她又是怎样一个境况。
  
  楚欢其实倒并不太在意林黛儿是死是活,可是从林黛儿身上得到的那块红色石头,却是让楚欢一直心存疑惑。
  
  楚欢最开始得到红色石,只是觉得奇怪,甚至觉得那是林黛儿自身拥有的信物,并没有多想,可是后来轩辕绍手中的白色石和瀛仁手中的绿色石连续出现,却是让楚欢感觉大为怪异,轩辕绍是帝国的勇将,瀛仁是帝国的皇子,而林黛儿的身份,说得好听一些,是混迹于江湖的侠女,说得不好听,便是一股流寇土匪,这三个人的三块石头,到底有何联系?楚欢如今对林黛儿的身份来历倒也有一些兴趣,能够和轩辕绍甚至瀛仁有所牵连,林黛儿难道当真只是浪迹江湖的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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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二章 怪刀

楚欢刀法本就不弱,再加上手中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刀,虽然以一敌四,非但没有处于下风,反倒是四名刺客忌惮楚欢宝刀,竟是不敢与楚欢的宝刀相碰。

楚欢连劈数刀,逼退两人,旁边一名刺客找到空隙,陡然矮下身子,横刀照着楚欢的双腿砍了过去,他的刀尚未到,楚欢的刀却已经到了,这人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脖子上一阵冰凉,血饮刀已经从他的脖子上划过。

船舱顶部临高而立的那名刺客右手握刀,刀锋下指,瞧见四名刺客联手围攻楚欢,非但不能取胜,甚至瞬间就被楚欢斩杀一人,他眼中寒光闪烁,今夜行刺,本就是声东击西,目标并非近卫军,而是直冲着楚欢而来。

其他官船陷入混乱,无暇他顾之时,便可趁机行刺楚欢这边,但是近卫军肯定会很快反应过来,所以此番行刺,必须速战速决,一等到近卫军救援过来,行次行动便会失败。

这人手中的刀很薄,弧度比之一般的刀要弯上许多,形状怪异,但是刀刃却也是锋利无比,这怪刀人手上一紧,身体已经从船舱顶部飘落下来,动作潇洒,落下之时,正在一名近卫军身边,那近卫军正与一名刺客缠斗,瞧见身边多出一人,身体微侧,一刀往怪刀人劈了过来。

怪刀人竟是看也不看,似乎仅凭刀风之声便可判断近卫兵士大刀,反手挥刀,“呛”的一声,近卫兵士大刀正砍在怪刀人刀背上,这怪刀人动作迅速,怪盗竟是顺势而下,手腕子一转,“噗”的一声,电光火石之间,竟已经是割破了兵士的手脉。

他的刀法怪异,那兵士只感觉手上一麻,旁边那名刺客已经趁机一刀砍来,兵士不愧是帝国精兵,知道事情不妙,迅速后退,可是手脉已断,握刀的手不但剧痛钻心,而且力道全消,竟已经握不住那把大刀。

怪刀人并不去理会这名兵士,身形如同鬼魅,两个起落,已经靠近楚欢,刀光闪动,向楚欢攻过去。

他攻过来的气势,与其他几名刺客便是大不相同。

楚欢心知此人是个劲敌,不敢掉以轻心,瞧见对方的大刀形状古怪,心里有了提防,对方连续砍出数刀,楚欢后退数步,找准机会,挺刀迎过来,怪刀人似乎并不忌惮楚欢的血饮宝刀,硬生生地碰上去,“呛”的一声响,大雨之中,火星四溅,楚欢见到双刀相击之后,对方的怪刀竟没有丝毫的损伤,倒是有些诧异,那怪刀人眼眸子中也显出几分惊讶之色,显然两人都觉得对方的刀果然是不同凡响。

天空中突然一个霹雳打下来,映照四处,照出楚欢冷峻的脸庞,也照出了怪刀人阴鸷的眼睛。

两人出刀都很快,互有攻守,十几回合下来,双方心中都是惊讶,楚欢固然惊讶对方的刀发了得,对方却也终于知道楚欢不但这把刀骇人,其刀法也是非同凡响。

天下习刀的人很多,但是真正练成犀利刀法的,却并不多见,刀法本身变化多端,劈、抹、撩、斩、刺,那都是能够发挥出极大的效用,而且真正的刀功,不但是要在刀法本身,还要讲究身体的配合,有些人虽然刀法不错,但是却很难通过身体将刀法的威力尽数展现出来。

腰腿肩肘,配合得当,都能够让刀法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普通的刀手,用刀之时,通过身体最多也只能够发挥刀法本身的六成威力,而刀中好手,却可以达到九成甚至是十成,只有那些刀法进入至境的高手,每一招都能以自己的全身上下竭力配合,发挥出远超过刀法本身的威力。

楚欢和怪刀人固然没有达到刀法的巅峰,可是二人却完全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去发挥自身刀法的威力,众人只见到二人都笼罩在刀光之中,两道身影在船头甲板上如同幽灵般飘来荡去,一时之间,谁也看不出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孙子空在旁帮不上忙,却已经瞧见轩辕胜才那边的船上,已经有数人从船尾跳入江中,正往这边游动过来,显然是知道这边出了状况。

此事并无人注意孙子空,孙子空左右瞧了瞧,手中只有这一把用不上的大刀,他脑子倒是活络,猛然想到船舱之中似乎还有弓箭。

他武功不高,短兵相接不是这帮刺客的对手,心里便想着如果拿到弓箭,远距离射箭,未必不能助楚欢一臂之力。

天昏地暗,大雨倾盆,孙子空咬着牙,矮着身子,偷偷摸摸顺着船舷往船舱那边摸过去,此时此刻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楚欢的身上,倒也无人来注意他。

楚欢与那怪刀人棋逢敌手,不分上下,楚欢心里不急,怪刀人眼中却已经显出焦急之色

这次行刺,讲究的便是速战速决,可是楚欢的武功远超出他们的预料,若是换做一年前,楚欢还真未必是怪刀人的对手,可是这一年来,楚欢几乎没有间断过《龙象经》的习练,《龙象经》不但调息了楚欢的气息,而且对楚欢的骨骼有过提升,虽然净土道尚未突破,但是其皮肤已经有了异变,整体的身体素质远非一年前可比,其反应力固然比之一年前要强上许多,更为重要的是,一年之前许多无法做出来的刀法动作,如今却可以施展出来。

这种改变,自然只有楚欢自己心里清楚。

旁边已经有刺客沉声道:“他们的人过来了,咱们退……!”

怪刀人又是连续劈出数刀,瞧那架势,恨不得一刀便将楚欢劈于刀下,他急,楚欢不急,刀光交错之间,怪刀人根本无法奈何楚欢。

轩辕胜才的官船之上,不但有数人已经跳入江中往这边过来,而且已经有人放下了官船之上准备的小船,十多名近卫军官兵趁着小船,正迅速往这边划过来。

“咱们走……!”又一名刺客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刺客今夜先暗后明,先令人扮成船夫过来行刺,随后以多打少围攻,却都无法击杀楚欢,怪刀人知道是低估了楚欢的能耐,今夜对楚欢已经是无可奈何,此时江上已经传来呼喝声:“乱匪休走,大人,我们来了……!”声音洪亮,正是轩辕胜才的声音。

轩辕胜才在船舱底部意识到刺客是要声东击西,醒悟过来之后,立刻令人迅速过来救援,他赶到船尾时,已经瞧见楚欢的船上人影闪绰,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心下惊慌,此番他率领近卫军随同楚欢出京,本份就是保证楚欢的安全,此时出现这样的变故,若是楚欢有什么闪失,轩辕胜才知道自己那时难辞其咎,一面令人放下小船赶紧救援,自己则是再不犹豫,率先从船尾跳下,往这边游过来。

轩辕胜才的声音传来之后,怪刀人知道情势紧急,本想一声东击西之术,迅速地解决楚欢,孰知楚欢的武功远超他的预料,震惊之余,也知道不可久留,厉声道:“撤!”侧身闪过楚欢一刀,便要脱身从船舷边跳入江中。

楚欢已经沉声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尾随其后,手中连出两刀,刀光霍霍,挡住怪刀人脱身的道路,怪刀人的刀法与楚欢是伯仲之间,固然不败给楚欢,可是此刻楚欢要缠住他,却也并非困难的事情,此时旁边两名刺客已经欺身上前,一左一右往楚欢杀过来,楚欢无可奈何,只能丢开怪刀人,怪刀人却已经趁机窜到船舷边上。

便在此时,孙子空已经从船舱中跑出来,手中拿着弓箭,正要弯弓搭箭,楚欢瞅见,一个飞身便到了孙子空身畔,沉声道:“弓箭给我!”

孙子空急忙将弓箭递给楚欢,楚欢动作迅捷无比,拿得弓箭之后,已经瞧见怪刀人奔到船舷边上,正要翻身跳下,其他几名刺客也都顾不得厮杀,迅速往船舷边撤过去,楚欢数步跨过去,那怪刀人已经从船舷边跳了下去。

楚欢早已经弯弓搭箭,不等那怪刀人落水,箭矢已经射出,箭如流星,正中怪刀人背脊,那怪刀人中箭之时,人也已经落入江中。

楚欢跳上船舷,就站在船舷边上,目视江中,昏暗之中,已经瞧不清那怪刀人的身影,大雨瓢泼,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借着闪电之光,瞧见江面上隐隐现出殷红之色,楚欢知道自己这一箭确实是射中了怪刀人,但是究竟有没有射中要害,却是不能确定。

这些刺客来得也快,去的也快,楚欢立于船舷边时,船上其他人已经奔过来,孙子空急问道:“师傅,你怎么样?”

“没事!”见得江面迟迟没有动静,楚欢知道怪刀人的水性一定极好,中箭之下,依然能够潜水而走,这泾江河面宽阔,江水也是极深,若真是从水下遁逃,在这大雨瓢泼的昏暗雨夜,也确实难以找寻到他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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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三章 霸刀

  楚欢从船舷跳落下来,将弓箭递给孙子空,此时他全身上下已经湿透,神情如同冬雨一样寒冷,问道:“可有伤亡?”
  
  孙子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得船舱边上躺着一名近卫军兵士,一动不动,这名兵士先前被怪刀人伤了手腕子,大刀脱手后,自然不敌刺客,孙子空走过去蹲下,见得这兵士脖子动脉处一处刀口,大动脉鲜血直流,只是大雨之中,血水被雨水冲开,甲板上雨水混着血水,这兵士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孙子空伸手去探鼻息,随即看向楚欢,摇了摇头。
  
  楚欢眉头紧锁,眼中划过一道冷厉光芒。
  
  等的轩辕胜才翻到船上来时,此刻都已经撤走,楚欢船上,一死两伤,另有一名船夫已经找不到下落,楚欢心知那名船夫已经遇害。
  
  “大人……!”见到楚欢脸色很不好看,轩辕胜才心中有些愧疚,“末将失职,还请……!”
  
  他话未说完,楚欢已经摇头道:“轩辕将军不必自责,这些人心机诡诈,早有算计,防不胜防。”问道:“你那边可有伤亡?”
  
  轩辕胜才摇头道:“尚未清点,末将倒是亲手宰了一名刺客。”
  
  “这帮人行动默契,来得突然,走的也快,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楚欢立于大雨之中,“轩辕将军,下令官船就近靠岸……!”左右瞧了瞧,瞧见一名船夫,招手让他过来,问道:“你可知道这里到了什么地界?”
  
  那船夫忙道:“回大人话,这快要进入安邑地界,不过还属于西山道境内。这里应该是九水县的地面,过了九水县,便进入安邑道的霞峰县。”
  
  楚欢微微颔首,向轩辕胜才道:“不管水路是否还有埋伏,咱们都已经不能继续从水路行进。你那边船舱底部已经被凿穿,就算暂时修补,也未必安全。咱们这些兄弟,熟悉水性的不多,若是官船本身再不安全,那便万万不可冒险。”
  
  轩辕胜才点头道:“一切听凭大人吩咐。”此时已经有数名官兵上了船来,轩辕胜才吩咐众人,立刻就近找寻一处能够停船的所在靠岸。
  
  虽说刺客今夜声东击西,凿穿其他几艘官船的船底,用以吸引官兵的视线,但是好在这些近卫军训练有素,遇事不慌,固然因为船上的骚乱,不少人忽视了楚欢这边,但是因为及时抢修,而刺客人数也并不多,无法发动大规模袭击,所以倒也不存在官船沉默的问题。
  
  夜雨凄冷,众人此时先也不管敌人是何来头,只能是暂且先找寻地方靠岸,终于找到靠岸的地方,四艘官船先后靠岸,官兵迅速将船上的东西往岸上转移,随即清点人数,楚欢最终得知,今夜损失虽然不大,却还是有四名近卫军死在这泾江之上,除了自己船上一名近卫军,另有三名近卫军是在水战之中被杀,他们虽然微通水性,潜入了水下找寻敌人,但是却并不善于水下作战,在水下厮杀之中葬身水下,同伴是在江面上搜寻到尸体。
  
  轩辕胜才脸色难看,这是他头一遭如此狼狈不堪,他的职责是保护楚欢的安全,可是这次尚未进入安邑境内,楚欢就差点遇刺,如果不是楚欢身手不凡,今夜的结果实难预料,而且四名帝国的精锐兵士就葬身在这次刺杀之中,甚至连敌人到底是谁都不清楚,这让轩辕胜才憋了一肚子火。
  
  众人往岸上转移东西之时,楚欢已经派了一队十人组的骑兵小队去往九水县县衙门,通知九水县派大夫前来。
  
  战死四名近卫军,另有四五人受了伤,其中两人伤势还不轻,同伴只能暂时帮助包扎。
  
  雨势小了一点,兵士们已经在岸边迅速搭起了帐篷,此时深夜时分,也难以辨明九水县县城的方向,先由那队骑兵去打探,众人暂且就在岸边驻息。
  
  轩辕胜才和楚欢都换了干衣裳,同在一处帐篷,一盏灯笼挂在帐篷内,虽然不是十分亮堂,倒也凑合着能用。
  
  轩辕胜才过来的时候,楚欢正站在帐门前若有所思,见到轩辕胜才过来,楚欢才问道:“轩辕将军能否看出今夜刺客是什么来头?”
  
  轩辕胜才摇头道:“江上也找到了两名刺客的尸体,搜找了半天,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他握着拳头,“大人,这伙人看起来不是普通的乱匪!”
  
  楚欢点头道:“确实并非乌合之众。”他眉头锁起,沉吟片刻,忽然问道:“轩辕将军对刀可了解?”
  
  “大人的意思是?”
  
  “轩辕将军的家族,乃是帝国的武勋世家。”楚欢道:“想必对于朝野之间的武道之事颇有了解。”
  
  轩辕胜才微微颔首:“我轩辕家族的男人,自幼便学武,而且轩辕家有专门的演武堂,凡是年满五岁,便要开始进入演武堂学习,不但要学文练武,而且演武堂还会有专门的课程,了解天下的武道名家,还有自古至今有名的武具或者名驹,都要有所涉猎……!”
  
  楚欢心中一开始只想着轩辕家武将辈出,只是随意问一问,却想不到轩辕家内部竟然还有演武堂这样的学堂,心想轩辕一族能够以武勋立威于秦国,达到今日的地位和威望,也确实不是偶然,问道:“那轩辕将军对天下名刀,想必也是很为清楚。”
  
  轩辕胜才奇道:“大人为何这般问?”
  
  楚欢并不回答,只是含笑问道:“当今之世,哪几把刀最是有名?”
  
  轩辕胜才道:“自然是三刀,鬼刀,狂刀,还有霸刀!”随即笑笑,指着楚欢腰间的佩刀,“大人这把血饮刀,那也是世所罕见的名刀,如果单纯从武具上论断,三刀本身,未必强过血饮刀,三刀的威名,主要是使刀人的刀法了得。狂刀风将军,楚大人可曾见过?”他问的颇有些突然,眼睛盯着楚欢的眸子,楚欢已经摇头笑道:“风将军在世的时候,我还不曾入朝,久慕其名,却是无缘得见。”
  
  轩辕胜才笑道:“风将军的狂刀,自然是天下闻名,鬼刀田侯,乃是太子府的侍卫统领,他之所以得名,只因为当年风将军在京之时,太子提议让风将军指点田侯的刀法,风将军没有拒绝,两人一番切磋,风将军才知道这田侯刀法果然不同寻常,能在风将军狂刀之下撑上五十回合的,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刀中高手,田侯与风将军交战近百回合,才在第九十九回合被风将军制住,虽是如此,那已经很是了不起。风将军笑称田侯的刀法神鬼莫测,变化多端,自此那田侯便有了鬼刀之名。”
  
  楚欢点头,问道:“那轩辕将军可曾见过霸刀?”
  
  “霸刀?”轩辕胜才笑道:“楚大人,非但我见过,你也应该见过他的。”
  
  “我?”楚欢一怔,随即摇头笑道:“轩辕将军,我虽然听过三刀四枪破天弓之名,可是见过的还真没有几个。狂刀风将军是久闻其名,鬼刀田侯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也是见过,至若霸刀,我是没有见过的。”
  
  “见过。”轩辕胜才十分肯定道:“大人莫非忘记了铁血园?”
  
  楚欢一怔,铁血园他自然没有忘记,铁血园位于大秦皇宫,是皇帝陛下习武场所,楚欢初进京之时,在铁血园连过三关,技惊四座。
  
  “霸刀当日难道也在铁血园?”楚欢有些明白过来。
  
  轩辕胜才点头道:“不过他却是姗姗来迟,好在大人也是见过的。”
  
  “你说的是?”
  
  “如今已经被圣上敕封为忠义侯的冯元破!”轩辕胜才石破天惊道:“大人难道不知,镇守帝国北方,河西道总督冯元破,便是三刀四枪破天弓之中的霸刀!”
  
  “冯元破?”楚欢这一次还真是大吃一惊,其实所谓的三刀四枪破天弓,只是朝廷内部笑谈之中评定出来的八大高手,朝廷武将多有知晓,却并非全天下尽皆知晓,楚欢第一次听到三刀四枪破天弓之名,还是从卫天青的口中,他本身练刀,对于习刀之人自然关注一些,他知道狂刀是已经故去的风寒笑,知道太子府的护卫统领田侯是鬼刀,却万万没有想到霸刀竟然是那个溜须拍马阿谀逢迎不以为耻的河西道总督冯元破。
  
  轩辕胜才似乎明白楚欢的心思,道:“大人,这冯元破看上去虽然是阿谀逢迎之辈,可是他的能耐,万不可小视。大人你想,如果他没有一些手段,圣上怎可能将他派在河西道,让他镇守帝国的北大门?冯元破的父亲当初是山匪出身,后来归附了圣上,这父子两上阵杀敌,从不含糊……!”说到这里,怪怪一笑,问道:“大人可知道这父子两从前是做什么的?”
  
  楚欢摇头。
  
  轩辕胜才眼眸子深处显出几分鄙夷之色,“冯元破的父亲,入山为匪之前,乃是屠狗杀猪之辈,是一名屠户,积累了一些家资,后来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老子散尽家财,拉起了一帮人,占山为匪,烧杀抢掠,等到圣上大军到来,冯家父子立刻归附圣上,而且此后每战父子两人都是冲锋在前,立下了不少的战功,圣上对这父子二人十分的欣赏,一直都觉得这对父子憨厚……!”说到这里,轩辕胜才嘴角情不自禁泛起冷笑。
  
  楚欢仔细聆听,心中却想着,冯家父子市井屠夫出身,却能够顺势而起,又顺势归附,抓住机遇,死博取前程,从市井屠夫变成今日的封疆大吏,不管怎么说,这对父子的眼光和胆气,也却非普通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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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五章 地图

  轩辕胜才开始并不知道楚欢为何对天下名刀如此感兴趣,此时终于明白其中原因,吃惊道:“大人是说,当年荆轲刺秦的寒月刃,今日重现人间?”
  
  楚欢微微颔首,眉宇间若有所思:“能够得到寒月刃,可见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轩辕胜才也是情不自禁点头,“寒月刃只是在传说之中,想不到大人今夜却瞧见。”随即带着几分狐疑道:“大人,末将冒昧问一句,你所画的刀图,却是与当年荆轲刺秦的寒月刃一模一样,只是那刺客手中的当真是寒月刃?有没有可能是仿造之物。”
  
  楚欢摇头道:“我也不能确定,但是那把刀寒气逼人,形似弯月,而且我这血饮刀削铁如泥,普通的兵刃若是剧烈相碰,就算不会折断,也会有损伤,但是我与那人交手数十回合,两刀相击不下二十次,那把刀毫发无损,即使是仿造,那也确实是一件罕见的神兵利器。”
  
  轩辕胜才奇道:“照大人这样说,那把刀还真大有可能便是寒月刃,只是那样一把凶刀,为何会出现在那刺客的手中?”
  
  楚欢道:“轩辕将军精晓天下名.器,所以我才想请教,看看将军是否知晓这寒月刃的下落。”顿了顿,皱眉道:“如今连轩辕大人都无法知晓这寒月刃花落谁家,看来想要追查这批刺客的来历,并非易事。”
  
  轩辕胜才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话。
  
  “轩辕将军想说什么?”
  
  “大人既然问了,末将就直言。”轩辕胜才道:“大人此行前往安邑,目的是为了查抄黄家的家财,这刺客,有没有可能是黄天易派来的?”
  
  楚欢想了一想,道:“黄家在安邑独霸一方,安国公当初在京城权倾朝野,我想两边时常互通消息,黄天易知道我前来安邑,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是他派人前来行刺于我,那便是不想我到达安邑?”他眼中显出狐疑之色,道:“只是即使真的将我刺杀,黄家如今的境地,那也无力回天,朝廷还会派人来,黄家终究难免被抄家的命运……他为何多此一举?”
  
  轩辕胜才也有些想不通。
  
  楚欢心中其实还在琢磨,黄天易派人前来刺杀,固然是大有可能,但是却绝非唯一的可能,楚欢方才就曾想过刺杀自己有可能的几股势力。
  
  首当其冲的,楚欢没有想过是黄家,却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西梁。
  
  当初在西梁普照寺,长眉阿氏多临死之前,曾说过诅咒一般的言语,声称楚欢手中握有“镇魔真言”,那么此后便会有人前赴后继前来纠缠,不死不休。
  
  楚欢不知道这帮人有没有可能是大德寺的那伙人,虽说毗沙门被鬼大师打成重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但是他手底下必然高手如云,如果调查出阿氏多之死与楚欢有关,那么派出高手前来行刺,那也并非没有可能。
  
  楚欢怀疑刺客是大德寺的人,只因为那怪刀人的刀法很是诡异,完全不似中原刀法的路数,先前他不识得寒月刃,见到对方乃是弯刀,与西梁的西梁刀颇有些类似,还真是想过大德寺有很大的可能性,但是此刻确定那刺客使用的乃是荆轲刺秦的寒月刃,是正宗的中原名刀,心中便更是疑惑起来,按理说中原的名刀应该不会流落到西梁,被毗沙门的部下得到,如此看来,今夜的刺客,倒未必是大德寺的人。
  
  楚欢还在寻思,外面已经传来急匆匆的声音道:“楚侍郎,楚侍郎大人在哪里?”
  
  楚欢一怔,外面大雨之势已减,只有细细的小雨,轩辕胜才已经出了帐,瞧见七八个人正迅速往这边走过来,前面两名近卫军带路,轩辕胜才只看了一眼,已经回头道:“大人,看来是九水县的县令到了……!”
  
  “云尉大人,这位是九水县周县令!”近卫军兵士身上湿漉漉的,正是前去九水县城报讯的兵士。
  
  那周县令早已经上前,也顾不得地上满是泥泞,跪倒在地,“下官周德茹拜见云尉大人!”身后跟着县丞、主薄数人,纷纷跪倒在泥泞之地。
  
  这几人身上的官服都已经是湿漉不堪,显然是冒雨前来。
  
  “周德茹,你这县令当得真是好。”轩辕胜才冷笑道:“钦差大人一路北上,顺利无比,可是到了你九水县的地面上,却冒出一群刺客,钦差大人差点在这地面上遇害,看来周县令地面上的匪患真是横行啊!”
  
  轩辕胜才是近卫军云尉,官位比之区区一个县令要大上许多,而且他是帝国武勋世家轩辕家的人,一个县令在他的眼中,与一只臭虫实在没有多大区别。
  
  周德茹跪在地上脸上都是水,也不只是冷汗还是雨水,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诚惶诚恐道:“下官失职,下官失职,恳请钦差大人恕罪!”
  
  周县令清楚得很,自己在九水县虽然是老大,可是在这些京官眼中,自己就是一个屁,他已经得知,这次的钦差乃是如今朝中正当红的楚欢楚侍郎,而统帅护卫队的则是轩辕家族的轩辕绍,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只要一句话,自己这乌纱帽说撸就撸了。
  
  钦差大人在自己的地面上遇刺,真要追究起来,他这个小小的县令实在是吃罪不起。
  
  “恕不恕罪,那还得听钦差大人的。”轩辕胜才沉声道:“进了你们九水县的江段,看不到一个巡逻的差役,你这县令是吃干饭的?”
  
  周县令心中暗想:“莫说今日大雨天,便不是大雨天,谁又会派人在江边巡查?这半夜三更,更不可能如此了。”只是这些话哪敢说一个字,憋在肚子里,诚惶诚恐,此时楚欢已经出来,轩辕胜才道:“这位便是钦差楚大人!”
  
  众人急忙又转向楚欢叩头,楚欢见到这群人衣衫湿透,心中也知道这次行刺,小小县令也是在担不上太大的责任,问道:“周县令带来郎中了?”
  
  周县令急忙回头,叫了一声,两名郎中出来,周县令已经道:“钦差大人,这两位是本县最好的大夫,随时听候大人差遣。”
  
  楚欢点点头,道:“你们先起来吧,诸位辛苦了。”
  
  轩辕胜才方才冷面相对,这群人胆战心惊,此时楚欢虽说谈不上热情,但是语气倒也很好,周县令微微宽了一些心,起身来,急忙吩咐郎中去为伤者诊治伤势,随即弓着身子向楚欢道:“大人,后面已经有两辆马车前来,这里荒郊野外,还请大人驾临寒舍,下官已经派人收拾好。”
  
  楚欢笑了笑,道:“不急。周县令,我们本来是从水路行进,但是此番却要改水路走陆路,这几艘官船多有损伤,你若是方便,回头找些人来修理一下,然后派人将这几艘官船送回云山府渡口。至若一切花销,可往云山府户部司报销。”
  
  周县令就怕不能效力,听楚欢吩咐,急忙道:“方便方便,下官回去之后,立刻找工匠前来修理,大人放心就好。”又转身向县丞道:“现在就去附近村子找些人过来,看住这几艘船,明日立刻让工匠前来修理,不可马虎。”
  
  县丞急忙答应。
  
  楚欢道:“几位都辛苦了,周县令留一下,你们几位先去那边帐篷歇息一下。”
  
  周县令称是,自有兵士带着其他人先行退下,楚欢叫了周县令进入帐篷,开门见山问道:“周县令,贵县的匪患很严重吗?”
  
  周县令心下一紧,忙道:“大人,鄙县地界其实并不大,人口也并不多,百姓都是安分守己,若是有匪患,也是从别处流窜过来……!”
  
  “答非所问!”轩辕胜才瞪了周县令一眼,“大人是问你九水县的匪患严不严重,不是问你土匪从何而来。”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周县令忙不迭道:“鄙县匪患其实并不严重,不过泾江这一带,以前倒闹过一阵子江匪,不过他们不敢抢.劫官船,最多也只是抢掠过往的商船而已,但是那些江匪早已经被清剿,这一次……!”小心翼翼看了楚欢一眼,“这一次大人受惊,下官惶恐,下官无能,却实在不知道这群江匪是从何处流窜过来。”
  
  楚欢微微点头:“你的意思是说,这段江面此前都很太平?”
  
  周县令道:“下官五年前初来九水县的时候,这里还有些匪乱。下官调动衙役,然后从各村抽调了几百名壮丁,将活动在这段江面的江匪俱都剿灭……只是大人也知道,匪患居无定所,四处流窜,官兵打过来,他们便会逃走,这几年此处一直风平浪静,下官……下官会立刻调查,看看是否是当年那些逃窜的江匪死灰复燃……!”
  
  楚欢想了想,终于道:“周县令,听说过了九水县,便是安邑道的地界?”
  
  “正是。”周县令道:“九水县往北,就是安邑道湖州的霞峰县。”
  
  “从水路往北,据说再有三两日就能到达太原府?”
  
  “不错。水路快捷,过了湖州,便是安州,安州太原府有一处枫林渡,从水路而上,不出三日,应该就能抵达枫林渡。”周县令解释道:“只是要从陆路而行,那却要多出好几日行程。安邑道多山,进了安邑道,需要绕过几处山,道路便远出不少。”
  
  “周县令,再辛苦你一件事情。”楚欢道:“你可能将九水县到达太原府的路线图勾画出来?沿途的山水道路,都做出一个记号。”
  
  周县令忙道:“大人,下官可以派人带你们过去。”
  
  楚欢摇头道:“不需如此,你先弄一副地图给本官,本官想看看两地之间到底有远。”
  
  周县令有些奇怪,心想直接派人带你前往就是,又何必花心思弄地图,只能道:“下官下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画出一幅图来。”
  
  楚欢点头笑道:“有劳了。”
  
  等周县令下去之后,轩辕胜才也有些奇怪道:“大人,为何要地图?去往太原府,就算无人带路,沿途打听也不会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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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七章 断肠

  楚欢一行四人到得客栈前,并无人出来迎接,楚欢先下了马,将马缰绳交给骆驼客马正,进了客栈之内,只见到客栈正堂点着灯火,两名店伙计正趴在桌上打瞌睡,楚欢咳嗽一声,一名伙计迷迷糊糊醒过来,瞧见楚欢站在门前,先是一怔,随即已经起身来,笑道:“是要住店?”
  
  楚欢点点头,问道:“我这边有四个人,能不能准备两间客房?”
  
  伙计推醒同伴,笑道:“好叻,两间客房,客官还有其他什么吩咐?”
  
  “给我们的马匹喂些马料。”楚欢走到一张桌子边坐下,“你们这里有些什么吃的,尽管往上上来。”这一路行下来,先前倒不觉得,这一坐下来,楚欢倒还有几分倦意上涌。
  
  孙子空几人栓好马,便先后进来,在楚欢那张桌子坐下,一名伙计先上来茶水,楚欢已经问道:“伙计,打听一下,这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安邑道湖州境内。”伙计笑眯眯道:“几位客官这是要往哪里去?”
  
  “别问那么多了,快些将吃的送上来。”楚欢吩咐道。
  
  伙计答应退下,楚欢见得孙子空已经端起茶杯,立刻伸手按住他手臂,摇了摇头,孙子空一怔,看了马正二人一眼,见到两名骆驼客都没有拿茶杯,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师傅,你是怀疑……!”
  
  楚欢含笑摇摇头,并不说话。
  
  正在此时,却听得门外又传来马蹄声,楚欢几人神情立时一紧,楚欢几人所行的道路,都是选择偏僻的荒郊野外,行人稀少,有时候行下来,几个时辰都看不到一个人,这才刚入客栈,外面便即有马蹄声,几人自然是戒备起来。
  
  很快,就见从大门外缓步进来一人,楚欢几人目光随着脚步声移过去,见到来人,几人都是一怔,楚欢的双眉已经锁起。
  
  只见从外面进来之人,全身上下隆在一袭灰色的袍子之中,那袍子的质料普通,粗麻制成,腰间系了一条白色的带子,右手则是拿着一只包裹,那包裹有些特别,用粗麻包裹着,长长的,楚欢只瞧了一眼,便隐隐觉得那包裹之中应该是包裹着兵器。
  
  让人吃惊的是此人的脸,很明显,此人是带着一张面具,面具做工撑不少精致,露出眼睛和嘴巴,楚欢眼力极好,瞧见这人进入客栈之后,右眼眼眸子四下里扫了一下,面具下的左眼却是闭着,一时间也瞧不清楚,只能看到他左眼并无睁开。
  
  后面伙计听到脚步声,已经迎出来,瞧见灰袍人,立刻笑道:“客官是要住店?”
  
  那灰袍人径自往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将手中的长形粗麻包裹放在桌子上,声音嘶哑:“不住店,拿吃的上来!”
  
  伙计笑着点头,这灰袍人坐在桌边,再不言语,孙子空打量几眼,凑近楚欢,轻声道:“师傅,这人……好像没有胳膊!”
  
  楚欢微微点头,已经看出来,这人是右手拿包裹,方才坐下的一刹那,灰袍荡起,左臂方向正好对着这边,楚欢眼睛锐利,已经瞧见此人里面的左臂长袖飘荡,显然是断了一只胳膊。
  
  虽然是荒郊野外的客栈,但是办事效率倒也不低,只是片刻后,伙计已经端上来酒菜,荒郊野外,也没什么上好的食物,摆上桌子,两坛酒放上来,楚欢已经皱眉道:“我们好像没有要酒!”
  
  伙计笑道:“客官,你们一看上就是英雄好汉,英雄好汉哪有不饮酒的?如今天气已经寒冷,喝杯酒,也能暖暖身子,咱们店里这可是好酒,不信几位尝一尝,若是几位觉得不上口,这两坛酒本店分文不取,就当是送给几位。”
  
  楚欢笑道:“既然如此,那可要好好尝一尝。”
  
  伙计道:“几位客观稍等,我去取酒碗。”麻利地离开,很快就取来四只大海碗,摆了上去,更是亲自斟上酒,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孙子空忍不住道:“我说你们这店怎么开在荒郊野外?该不是一家黑店吧?”他倒并不忌言,跟在楚欢身边,即使是黑店,孙子空心中却也没有丝毫的惧怕。
  
  伙计立刻沉下脸来,道:“这位客官说话就不好听了。几位若是觉得这是家黑店,现在就可以离开。”
  
  马正在旁笑道:“话虽不好听,不过哪有生意人将客栈开在荒郊野外?”
  
  伙计皱起眉头,楚欢已经笑道:“我家兄弟在开玩笑,不要见怪。”
  
  伙计摇头道:“几位有所不知,将客栈开在荒郊野外,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咱们湖州的赋税极重,若是在繁华地段开一家客栈,要缴纳的重赋不说,还得三天两头应付那样差老爷,挣不了几个银子。”
  
  楚欢道:“难道在这荒郊野外就能挣到银子?”
  
  “客官是说这里的客人少?”伙计笑道:“不瞒你说,虽然客人是少点,但也不是没有,除了像几位客官这样赶路的,这附近还有几座山,常有猎户在此打猎,他们平日里都喜欢往这边过来喝上几杯,喝的舒服了,丢下一些猎物来,拿猎物到市集上换钱,不比酒钱少。”
  
  “原来如此。”楚欢笑道:“虾有虾道,蟹有蟹道,我还奇怪在这里经营客栈有什么生意,原来是做猎户的生意。”
  
  伙计抬手指着酒碗,“几位客官尝一尝,看看怎么样?”
  
  楚欢微微一笑,却并没有端碗,那伙计转过身,从柜台拿过一只碗来,二话不说,打开酒坛子的泥封,倒了小半碗酒,一饮而尽,这才道:“几位客官心里怀疑这是家黑店,担心酒中有毒是吧?若是有毒,先毒死我再说!”
  
  楚欢哈哈一笑,长身而起,拉着伙计手臂,径自往门外去,那伙计奇怪间,楚欢已经道:“你跟我出来,我向你打听一个事情。”
  
  伙计皱起眉头,被楚欢拉到门外,楚欢已经问道:“我们几个要往湖州城去,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去,劳你指点一下。”
  
  伙计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方向,楚欢谢过,二人这才入店,走到桌边,却发现孙子空三人的酒碗已经空空如也,马正正再次往酒碗中斟酒,孙子空则是砸吧着嘴巴,笑道:“这酒还真是不赖,哥儿几个,反正今晚要歇在这里,咱们一醉方休……!”
  
  楚欢坐下去,端起酒碗,眼睛忽地看向门外,奇道:“那人是谁?”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无瞧见人,疑惑间,楚欢已经道:“伙计,外面好像有人经过,你瞧瞧咱们的马匹还在不在,这荒郊野外,我担心有窃贼偷我们的马。”
  
  伙计摇头笑道:“不会不会。”见楚欢盯着自己看,只能道:“小的帮你去瞧瞧。”出门去后,很快就回来,道:“客官放心,马匹好端端的,并没有人经过,恐怕是你看差了。”
  
  说话间,往楚欢碗里瞅了一眼,却发现楚欢碗中的酒水也已经一干二净。
  
  楚欢拿起酒坛,往碗中倒酒,问道:“伙计,你这客栈的名字很有意思,为何唤作段长客栈?”
  
  伙计正要说话,却见得孙子空忽然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我的脑袋好疼……!”话声刚落,听得“呛”的一声响,柳随风本来端起酒碗,手中的酒碗却陡然脱手落在桌子上,半碗酒全都洒溅在桌上,柳随风也是迅速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声道:“我头……我头也很疼……!”
  
  楚欢脸上显出吃惊之色,却见到马正已经迅速站起身来,一只手便往伙计抓过来,厉声道:“这……这酒有问题……!”那伙计向后急退,马正只踏出一步,脚下就似乎拌蒜一样,陡然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孙子空和柳随风此时都已经趴倒在桌子上,楚欢神情冷峻,盯着伙计:“你们这里,果然是黑店……!”
  
  伙计没有说话,却听到旁边有声音传过来:“知道是黑店,还敢走进来,你们的胆子也真够肥的。”随即传来笑声,从堂后已经窜出四五个人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手中握着一根铜棍,“你们这种人,咱们见得多了。敢在这荒郊野外的小路走夜路,那都是觉得自己了不得,就算知道是黑店,也都觉得自己有能耐,非要闯进来,可是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可就不容易了。你问这家客栈为何叫段长客栈,我来告诉你,段长,断肠,一进我这家店,就要让你肝肠寸断,哈哈哈……!”
  
  楚欢叹道:“原来如此,那你们想干什么?”
  
  “明知故问。”那人冷笑道:“马匹和钱财咱们都是要定了,本来我们也不伤人命,不过你们要是离开这里报了官,咱们这家客栈也就无法经营下去,没办法,要怪只能怪你们走错了路。放心,我们管杀也管埋,等你们死后,一定好好安葬你们!”
  
  楚欢道:“你们的人也饮过酒,为何他没有事情?”
  
  “就你们这两下子,也敢进我的店。”那人不屑道:“酒中无毒,酒碗却有毒!”
  
  楚欢叹道:“想不到如今的黑店,倒多了有头脑的人。”扫视几人一眼,问道:“除了你们,这黑店还有多少人?是否都已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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