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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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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五章 真伪立辨

            东方信神色尴尬,微显愠色道:“末将是武人,文墨粗浅,看不出所以然来。”顿了顿,淡淡道:“只是末将却很奇怪,朱总督当初派人搜找总督府,可说是挖地三尺,末将当时也带人搜找了数遍,应该没有遗漏之处,怎地楚大人入住之后,立刻就搜出了这些信函。”

      “其实本督也很奇怪。”楚欢叹道:“朱总督领兵搜索总督府,应该是全力以赴,本督也想不明白,为何还会有这巨大的纰漏落下来……看来当时不少人被喜悦冲混了头脑,竟然出现了巨大的纰漏……!”

      东方信冷笑道:“末将倒不觉得是什么纰漏,恐怕是别有隐情吧!”

      董世珍在一旁听见,意识到什么,连连向东方信使眼色,东方信却似乎没看见,楚欢已经含笑问道:“不知道东方将军口中的隐情是指什么?”

      东方信盯着楚欢眼睛,道:“楚大人当真不明白?”

      “本督确实不明白。”楚欢悠然道。

      东方信冷笑道:“今ri处斩刑犯,楚大人就突然多了这些密函,而且涉及到一大群官员,末将心里很奇怪,难道西北的官员,竟然都曾经想着投靠西梁人?这是不是太过于荒谬了?”

      楚欢含笑道:“正如东方将军所言,曾经在西关立下赫赫政绩的公孙楚,却突然通敌卖国,而且叛国的证据就是几份信函,本督也是觉得有些荒谬。”

      东方信摇头道:“公孙楚叛国投敌,不但有书信,而且有许多人亲眼目睹,肖天问让他住在知州府,善加对待,如果不是公孙楚投敌,怎会有那等待遇?”

      楚欢凝视着东方信的眼睛,问道:“东方将军的意思是?”

      东方信握起拳头,毫不客气地道:“末将以为,楚大人找到的这些信函,恐怕真的是有人假做,并不是真的……!”

      艾宗此时也缓过神来,听得东方信这般说,立马道:“不错,正是……!”抖了抖手中的信函,“这是假的,是有人伪造……!”

      楚欢神情淡然,反问道:“本督先前也说过,本督也不相信这些是真的……本督也相信这些信函是西梁人伪造的……!”

      “假造是真,却未必是西梁人。”东方信冷笑道。

      董世珍眉角跳动,又连连向东方信使了几个眼色,可是东方信根本没有看他一眼,与楚欢针锋相对,竟似乎是要与楚欢打擂台一般。

      楚欢神情始终保持着淡定,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问道:“东方将军说未必是西梁人,难道是说,这些信函,是另有他人伪造?却不知东方将军怀疑是谁?”

      艾宗此时似乎缓过神来,他先前惊慌失措,此时想到有东方信撑腰,顿时底气硬了几分,道:“总督大人,不管是谁伪造,这信函必然是假,自己虽然好像是下官的字迹,但是下官相信,这一定是有人模仿下官的笔迹所写,是有意要诬陷下官。”

      便在此时,却听得鼓声隆隆,刑场之上第三通鼓开始响起,兵士们已经将公孙楚等一干官员押到了前面的砍头台,将脑袋要往砍头台里按下去,刽子手则是已经走上前去,在水桶之中清洗鬼头刀。

      楚欢向轩辕胜才看了一眼,轩辕胜才大踏步走到观刑台边上,拔出佩刀,在半空中挥舞两下,很快就听到甲胄摩擦声响,一队近卫军兵士已经从人群中迅速穿过来,虽然只有三四十人,但是气势之盛,却如同数百人一般,到得刑台边上,护卫在刑台四周的兵士yu要拦阻,近卫军却已经纷纷呼喝道:“闪开,谁敢拦阻,杀无赦!”

      近卫军装备精良,气势如虎,那些护卫兵丁见得人高马大如狼似虎的近卫军武士,一时间竟是不敢拦阻,眼见得这群人冲到刑台之上,将那一干囚犯护卫起来,观刑台四周的人们顿时都是目瞠口呆,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东方信瞧见那边的情形,顿时脸色大变,厉声道:“总督大人,这是做什么?是要劫法场吗?”

      “东方将军,有些帽子扣不得。”楚欢淡然自若道:“劫法场?本督身为一道总督,感觉这件案子有些纰漏,要重新彻查,这应该是在本督的职权范围之内吧?”

      东方信眼角抽搐,却依然厉声道:“公孙楚的案子已经交由刑部下了定论,刑部都已经下了批文,朝廷的法度,怎能朝令夕改?”

      “明知有问题,还要坚持?”楚欢声音也冷起来,“莫非东方将军以为,今ri也该将董大人等人押上刑台问斩?”

      “公孙楚的案子,已经下了定论。”东方信坚持道:“至若董大人他们的案子,只要找人查一下这下密函,必然可以分辨真假,如果密函是真,谁也包庇不了董知州他们,如果是假,那么董知州他们自然无罪……本督还要查一查,到底是谁在刻意诬陷。”

      “查密函的真假?”楚欢哈哈笑起来,豁然站起身来,“好,东方将军,本督就等着你这句话,现在就找人来查验密函的真假,不但是本督发现的这些密函,当初朱总督发现的密函,也都要一一查验……是非真假,咱们就当着百姓的面,验一个光明正大!”

      董世珍已经是皱起眉头来,东方信已经怒道:“公孙楚的那些密函,早有定论,何须再验?”

      “早有定论?”楚欢哈哈笑起来,“无论是公孙楚的密函,还是董知州一干人的密函,都是从总督府搜出来,出自同一地方,难道还要区分彼此?或者说,东方将军以为,只要验出董知州这些密函是假,那么公孙楚的密函也是假的?”

      东方信双手握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楚欢此时却已经走到观刑台边上,手中却是拿着公孙楚当初写给肖天问的密函,高举过头顶,对着观刑的人们大声道:“父老乡亲们,这信函,据说是当初公孙楚写给西梁南院大王的密函,你们想必也清楚,这是证明公孙楚通敌买过的罪证……!”招了招手,轩辕胜才心领神会,将那油纸包裹再一次送过来,楚欢拿在手中,“这是本督刚刚找到的罪证,与公孙楚的罪证出自同一处,这些罪证的内容证明,不但是公孙楚这帮如今在刑台上准备赴刑的官员,在我西关,还有一大群官员曾经暗中向西梁人投降……你们说,这事儿要不要好好调查?”

      台下的百姓此时早已经异口同声叫喊道:“查,查,将那些叛国投敌的jiān佞都揪出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楚欢这才高声道:“有没有懂得字画的行家高手站出来,验证密函的真假?”

      话声落后,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倒无人答应,楚欢已经高声道:“只要站出来验证密函真假,本督承诺,赏赐粮食十石……!”随即话音一转,肃然道:“不过想要上来验证,最好还是有些能耐,本督对于不懂装懂之人,向来都是十分厌恶的。”

      十石粮食,自然不是小数,对于当前的西关来说,金银远没有粮食吸引人。

      很快,就从人群中站出几个人来,楚欢扫了一眼,点了其中四人,道:“你们四位请上来!”这四人都是花甲之年,穿着长衫,看上去显然是读书人,自然对字画颇有些了解,而且楚欢明白,当众验证,这几位老读书人也不敢玩弄玄虚,一个不小心,那名声可就毁了。

      董世珍看到眼前的情景,眼角跳动,瞥了东方信一眼,见到东方信正带着一丝恼怒盯着楚欢,董世珍嘴角划过不屑的冷笑,一闪而过,但眼眸子中明显划过对东方信的轻蔑之色。

      四名读书人走上了观刑台,在一众官员和百姓的注视下,楚欢取出油纸包中的几封信函,每人递上一封,这才吩咐道:“你们都是读书人,有请你们四位好好看一看,这些信函是真是假,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又或者看不出问题,本督不会责备你们,会赐给你们五两银子,你们却不能信口开河,但是如果有人能看出其中的问题,而且有理有据,那么本督会赏赐十石粮食!”

      四人都是恭声称是,这才拆开信函,取出了里面的信件,在众目睽睽之下,聚精会神检查起来。

      四下里此时都已经屏住呼吸,本来已经淡漠无比的公孙楚,此时也是抬起头来,向观刑台这边望过来,他本已经心灰意冷,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今ri竟会突然生出这样一幕来,他此时也不知道楚欢到底是何用意,微皱眉头,其他待刑官员也都是惊讶无比。

      艾宗见得四名老者细心检查信函,在旁忍不住道:“你们几个可要看清除了,事关重大,若是有差池,你们担当不起……!”

      楚欢并无斥责他,只是含笑道:“你们慢慢看,不用急,艾大人说的不错,事关重大,千万不要弄出差池……!”

      只是片刻间,其中一人已经皱起眉头,却见到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信笺上沾了沾,然后将手指放到鼻端嗅了嗅,随即凑近信笺闻了一闻,只一瞬间,脸上便显出诧异之色,转头看了身边同伴一眼,只见到身边那老者似乎也是凑近信笺闻了一闻,闭上眼睛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什么,他正要张口,旁边老者显然害怕被抢了先,已经率先开口道:“大人,信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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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七章 致命一击

   待得六人在纸上写下答案,东方信这才令六人一字排开站着,一声令下,吩咐六人将纸张的答案亮出来,观刑台下面的人潮蠕动,即使有不识字的,此时却也就是往前挤,倒似乎那些纸上画的都是绝世仙境,看上一眼就能延年益寿一样。

      不但是观刑的百姓,观刑台上的官员们此时也都凑过来,都往那些纸张上瞧过去,东方信瞧见六人写出的答案,脸色终究还是变了。

      楚欢此时已经背负双手走过来,见到六张纸上的答案,双眉微扬,似乎松下了大大一口气,只是他神情淡定,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东方将军,诸位大人,你们都看清楚了?”楚欢缓缓道:“六人的答案,几乎相同,最长时间,是在八个月左右,最短的时间,是在六个月左右……!”扫视众人一眼,“换句话说,公孙楚的这些罪证,着墨的时间是在前六个月至八个月之间……!”

      董世珍并没有挤过来看,他似乎早已经知道答案,眼角抽搐,坐在椅子上,瞅了东方信一样,嘴中嘟囔了一句什么,只是此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欢身上,倒无人去董世珍,谁也没有在意董世珍现在的表情。

      艾宗毕竟不是蠢笨之人,否则也轮不到他坐上刑部司主事的位置,方才因为事涉己身,心下慌张,乱了方寸,此时却已经明白,今日似乎已经是被楚欢狠狠算计了一道。

      “艾大人,想必你不会对这样的结果有怀疑。”楚欢看着艾宗,“这几位长者,刚才判断出诬陷艾大人的信函是假的,那么现在断定公孙楚这几份信函是在前六个月至八个月之间写下,想必也不存在任何疑问了。”不等艾宗说话,盯着东方信道:“东方将军,六人之中,有两人是你挑选出来,现在答案已经出来,六人判断出,这份信函着墨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八个月,不知你可还有疑问?”

      东方信拳头握起,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却还是问道:“那又如何?”

      “看来东方将军真的糊涂了。”楚欢叹道:“朔泉城是在两年之前就被西梁人攻破,如果说这些罪证是真的,那么公孙楚至少也是在城破之前与肖天问有过暗通,可是现在这些信函,只有八个月的时间,八个月之前,这些信函根本就不存在……本督很奇怪,半年前,正是西梁兵马撤军之时,这些信函在那个时候出现,莫非公孙楚是在西梁兵马车里的时候才开始与肖天问通信?即使如此,心里的内容也是不对,信函之中,清清楚楚写明白,公孙楚是准备献出朔泉城,乞求西梁人给予荣华富贵……可是早在两年前朔泉城就已经被攻破,八个月前,公孙楚还是西梁人的俘虏,又何来县城一说?”

      楚欢的声音渐渐冷淡起来,东方信张了张嘴,他本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此时却也知道楚欢所言句句如刀,事实俱在,根本无法辩驳。

      艾宗此时也是满头大汗,他此时终于明白,楚欢今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对董世珍这些官员下手,他声称昨夜寻到一些秘函,一开始让人误会是要用这些信函对付董世珍一干人,可是其最终的目的,却是通过伪造的信函,来证明公孙楚的罪证也是假的。

      东方信此时不知如何辩解,此时倒是想起,自己这边应该还有个能言善辩的董世珍,急忙往董世珍瞧过去,却见到董世珍坐在椅子上,却是转过脸去,到似乎并不在意这边发生的一切。

      楚欢却已经含笑道:“董知州!”

      董世珍身体一震,瞬间起身,急忙过来,拱手笑道:“总督大人有何吩咐?”

      “方才验证的信函,是艾主事亲自去往刑部司取过来,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楚欢含笑道:“现在检验出,这些信函最早在八个月前写,最晚也是六个月下,如此看来,公孙楚等人所谓的罪证,看来并不成立……常言道的好,要定人罪,需要人证物证,如今物证已经不成立,却不知董大人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董世珍勉强笑道:“如果真是如此,这些罪证当然是假的。”

      楚欢点头道:“看来西梁人果真是阴险的很。董大人,这公孙楚他们是何时被抓进大狱?”

      “半年前西梁的兵马已经撤出西关,朱总督率部收复了朔泉城。”董世珍只能解释道:“兵马在朔泉内外搜找,找到了不少当初被西梁人俘虏的官员,公孙楚这些人就在其中……这公孙楚当时就住在知州府,朱总督的部下在总督府搜找到这些信函,便派人将公孙楚等人拘押下狱,这件案子当时也就交给了刑部司处理……!”

      楚欢叹道:“也就是说,在朱总督派人搜查总督府之前,西梁人才刚刚伪造了这些信函,正如此番本督所遇的事情一样,本督在总督府找寻到的这些信函,恐怕也是西梁的细作刚刚伪造出来,藏在总督府,这才被本督所得……究其原因,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内部涣散,互相为敌……!”

      董世珍拱手道:“大人英明。”

      “既然公孙楚的罪证都是假的,也就是说,公孙楚投敌叛国的定论并不成立。”楚欢叹道:“反倒是西梁人故意伪造这些信函,却恰恰证明公孙楚等人的清白,如果公孙楚他们真的投靠了西梁,肖天问会想尽方法保住他们,用他们作为西梁的内应岂不更好?既然西梁人希望我们定公孙楚的罪,而且要用这些伪造的罪证,这就说明西梁人手中都没有公孙楚通敌的证据……唔,看来公孙楚他们是受了冤屈啊!”

      东方信双目圆睁,还想争辩,董世珍这次不等东方信开口,已经道:“大人英明,如此看来,公孙楚他们确实是被冤枉……!”

      “既然是被冤枉的,今日这刑法,自然是不能施行了。”楚欢含笑道:“董大人,你觉得接下来咱们应该怎样处理?”

      “一切全凭大人做主。”董世珍恭敬道,却还是提出建议,“不过下官以为,这件案子既然是朝廷已经批下了刑文,那么事情的原委,还是需要再向朝廷请示一番……,公孙楚等人,先回押大狱之中,大人和下官一起向朝廷呈上折子,奏明此事,等刑部批文下来,在对公孙楚等人进行发落,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楚欢颔首道:“董大人说的不错,此事自然还是要向朝廷禀明的,既然是刑部出了篓子,这事儿自然还要刑部来解决。”轻轻摇头叹道:“刑部裘尚书若是知道出了这等差错,这脸上当真是无光啊……!”目光陡然锐利起来,背负双手,声音寒冷起来:“艾宗,你可知罪?”

      艾宗身子一僵,楚欢声音如冰,艾宗的身体更是冰冷,却还是颤声道:“大人……,小人不知身犯何罪?”

      “你不知身犯何罪?”楚欢笑起来,“艾宗,公孙楚的案子,是你审理?”

      “那个……!”艾宗无法否认,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是下官受理!”

      “审出的结果,自然也是由你撰写案宗,呈交到刑部的?”楚欢斜眼看着艾宗。

      艾宗身上发寒,“是……是下官撰写的案宗。”

      “本督知道,你艾宗上任并不久。”楚欢平静道:“西关道各州府县,受了西梁的影响,各衙门都出现了很多的空缺,本督未上任之前,西关道的军政事务都是由朱总督处理,朱总督日理万机,要治理西关四州,自然是先要将各州府县的官缺都补上来,非常之时,不同寻常,也容不得朱总督精挑细选,所以各州府县的官员之中,难免良莠不齐……!”

      四下里此时都很寂静,楚欢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中气很足,靠近观刑台前面的人们都能够清晰地听到楚欢的话语。

      “本督如今上任,朱总督未能完成的政务,本督自然当仁不让继续完成。”楚欢转头看着艾宗,“西关的重建,需要官民同心协力,这种时候,西关更需要能力出众的能臣干吏,所以本督决不允许良莠不全的情况出现,有能耐的,本督要重用,没有能耐的,趁早给本督收拾行囊……艾宗,你身为刑部司主事,掌管着西关一道的刑狱,西关刚劲战乱,十分动荡,案件众多,如果不能做到公平公正,只会让局面更乱,可是你自己做了什么?”

      艾宗隐隐感觉到楚欢已经举起了一把刀,这把刀是要照着自己的头顶砍下来,欲要争辩,楚欢已经道:“公孙楚乃是前任越州知州,朝廷重臣,曾经血战朔泉,立下战功,他若通敌,人人得而诛之,他若清白,谁也不能玷污这等能臣的名誉……圣上一再下旨,西关事涉官员的案子,一定要谨慎小心,细心查证,不可冤屈了好人……!”指着那几名读书人手中的信函,冷笑道:“这些伪造的信函,极易辨识,本督很奇怪,你刑部司难道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这些伪造的罪证,竟然被你们当作铁证,艾宗,你说,是你故意陷害公孙楚,还是你昏聩无能,连这样伪造的证据都可以轻易欺骗你?”

      艾宗只感觉身体发软,头昏脑涨,他只觉得呼吸开始有些困难,楚欢双目如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艾宗呼吸急促,勉强道:“这……这都是下面办差的疏忽……!”

      “疏忽?”楚欢冷笑道:“公孙楚是越州知州,难道他的案子还不能让你小心谨慎,这样的大案,还能让部下出现疏忽?本督很怀疑,如此大案,你都可以疏忽,那么其他的案子,你又会如何对待?刑部司乃是刑狱重司,关乎人命,你的疏忽,就是人命……!”指向刑台那边,“你瞧瞧那边,十四名朝廷官员,曾经都是为国尽忠,就因为你的疏忽,被打成投敌叛国的卖国贼,就要在这里就地正法,艾宗,你难道还不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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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八章 颜色

            艾宗魂飞魄散,看向东方信,东方信上前一步,尚未张口,楚欢已经淡淡道:“东方将军想说什么?”

      东方信一怔,此时却发现自己并无什么可说,诚如楚欢所言,公孙楚所谓的罪证,并不是一个很难拆穿的把戏,刑部司是掌管一道刑狱的衙门,各州县的案宗还要汇到刑部司来核准,这处衙门之中,少不得刑案经验丰富的官吏。

      稍有些见识的读书人便能看出信函被沥油浸泡过,而且能够推断出信函书写的时间,以刑部司官吏办案的经验,只要稍加留意,不可能看不出这样的破绽。

      可是这些所谓的“罪证”,竟是被刑部司当做铁证如山,而且以此为证据,判定包括公孙楚在内的十几名官员通敌卖国,更是将此报给刑部,刑部批文,下达了诛灭三族的命令。

      如果不是楚欢今日略施手段,公孙楚这些人便将成为冤魂。

      审理此案的艾宗,毫无疑问要担负着天大的责任,正如楚欢所问,出现这样的疏忽,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疏忽懈怠到极致,包括刑部司主事艾宗在内的刑部司官吏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无能至极,而另一种可能,就只能是有人有意陷害公孙楚,无论哪一条,艾宗都已经是在劫难逃。

      见得东方信只是握拳,说不出话来,艾宗又将目光转向董世珍,眼中带着乞求之色,董世珍也不看他,却已经拱手向楚欢道:“总督大人,刑部司出现如此重大的疏忽,下官未能详查,有失职之罪,还请总督大人降罪!”

      楚欢摇头道:“董大人日理万机,兼顾不到刑部司,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艾宗身在其位,尸位素餐,如此昏聩之辈,岂能掌管一道刑狱大事?”沉声道:“来人,扒了艾宗冠袍,拘押下狱,待本督向朝廷奏明此事,再行处置!”

      艾宗尖叫一声,“你……你敢,你……你不能罢我的官职……!”话一出口,就知道失言,可是既然都说出来,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楚欢冷笑道:“本督身为西关总督,暂免各司衙门官员的职务,似乎合乎情理,按照常理,本督可以先扒了你的冠袍,请了朝廷旨意,便可以罢了你的官职,但是今日本督不妨告诉你,本督前来赴任之前,蒙圣上皇恩浩荡,授予便宜行事之权,本督本来还想给你留点颜面,可是现在本督已经改了主意,从现在开始,你再无官身!”

      艾宗身体发软,嘶声道:“大人,下官……!”

      “既然已经不是官身,安敢自称下官?”楚欢身旁轩辕胜才冷着脸道:“有违礼制,冒充朝廷命官,按罪当斩!”

      艾宗脸色苍白,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得意之态,见得东方信和董世珍都转过脸不看自己,情知这两人已经是不会相助,一时火气,道:“总督大人,其实事情……事情并不是下……并不是我所为……!”

      董世珍却骤然看向艾宗,淡淡道:“艾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不是你所为,又是何人所为?你现在认罪,只是怠忽职守,总督大人开恩,你一条性命或许还能保住,可是你若是胡言乱语,胡搅蛮缠……!”冷冷一笑,声音带着威胁之意,“真要是触怒了总督大人,那就不是一条性命能解决的问题了。”

      艾宗看到董世珍几乎是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身体打了个激灵,低下头去,竟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来人,将艾宗拿下。”董世珍一挥手,“公孙楚等人打开枷锁,暂且关入刑部司大狱,回头由总督大人发落。”

      楚欢摆手笑道:“刑部司大狱阴寒潮湿,公孙楚他们已经受了不少苦,在朝廷的命令下达之前,暂且先将他们交给本督就是,总督府旁边有护卫营驻地,将他们暂且关进护卫营驻地,由本督的护卫营看管,应该更为合适。”

      董世珍脸上带笑,恭敬道:“全凭大人做主!”

      楚欢将公孙楚等人从刑场救下,更是趁势拔掉了艾宗这颗钉子,艾宗被押进了刑部司大狱,而公孙楚等人则是被轩辕胜才令人带进了驻营。

      驻营距离总督府并不远,而公孙楚等人当然也不是被关押起来,送进驻营之后,这里早已经腾出了数间房舍,打扫的干干净净,有崭新的被褥,而且驻营很快就给十四名官员每人准备了一套轻便的便装,甚至还给这些人准备了热水沐浴。

      公孙楚直到沐浴更衣之后,兀自觉得有些不真实,如同在梦中一般,等到轩辕胜才前来,将公孙楚请到一间房舍外,呼吸着室外的空气,公孙楚终于是冷静下来,也终于确定,自己确确实实还活着。

      房舍的门并没有关,公孙楚刚刚靠近,从屋内已经出来一人,二话不说,躬身就是深深一礼,公孙楚倒是有些吃惊,退后一步,等那人站好,才看清楚,那人五十多岁年纪,神情激动,公孙楚张了张嘴,忍不住道:“是……是傅公?”

      在他面前出现的人,正是关西七姓之一,傅家的家主傅裕盛。

      傅裕盛曾是西关的大豪绅,公孙楚也曾是越州知州,两人早有交集,公孙楚倒是识得傅裕盛,一眼便即认出。

      傅裕盛感慨道:“公孙大人,老天有眼,你安然无恙,这是好人有好报,我傅家日夜祈求上苍能让公孙大人躲过这一劫,今日终是得偿所愿!”

      公孙楚对傅裕盛的态度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淡定下来,轻叹道:“傅公太客气了,公孙记得当初因为政事,似乎还与傅公发生过不快,却不知……?”

      傅裕盛苦笑道:“公孙大人,傅某脾气不好,但是却是个知好歹的人,当初如果不是公孙大人固守朔泉城,我傅家上下,恐怕早就成了西梁铁骑下的亡魂,今日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与公孙大人说话了。”

      公孙楚有些发怔,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道:“是非功过,留给后人评说……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初只是想,能多救一条性命就是一条,这也是为官者的分内之事,傅公不必放在心上的……!”

      他话声刚落,却听得屋内传来声音道:“素闻公孙大人有白阎王的美名,刚正不阿,公正廉明,未见其人,就该正气先至……可是今日的公孙楚,却似乎没有了刚正之气,反倒是多了萧索之感,这可不是我想见到的公孙楚!”

      公孙楚微皱眉头,但旋即却忽然大笑起来,傅裕盛见状,大感奇怪,很快就听到公孙楚抚须道:“你可知道,你今日之举,已经得罪了许多人,你觉得是否值得?”

      里面传来声音道:“公孙大人莫非以为我是为了救你们,才去与他们为敌?你是说以为你们去得罪他们值不值?”

      “难道不是如此?”

      “公孙大人有识人的才能,我很钦佩,但这并不等若公孙大人可以看透所有人。”话声之中,公孙楚瞧见从屋内缓缓走出一人来,锦衣玉带,头戴冠帽,背负双手,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不是我要与他们为敌,而是我从踏上西北土地的时候,就注定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我无论得不得罪,他们都会视我为敌!”

      从屋内走出来的人,自然就是楚欢。

      公孙楚见到楚欢,并无惊讶之色,他却也是一只手背负在身后,另一只手轻抚长须,很平静地看着楚欢,“其实要让他们不以你为敌,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哦?”楚欢含笑道:“请指教!”

      “他们以你为敌,只不过是因为你的颜色和他们不一样。”公孙楚凝视着楚欢,缓缓道:“只要你将自己的颜色变成和他们一样,他们也就不会再将你视为敌人,甚至会将你视为朋友……!”

      “却不知他们是什么颜色?”

      “这并不重要。”公孙楚摇摇头,“他们是黑的,你就跟着变成黑色,他们是白的,你就跟着变成白色……大人是个聪明人,见色而变,对大人来说,并不困难!”

      “那么对公孙大人来说呢?”楚欢含笑道:“公孙大人被抓下狱,甚至有人想要置你于死地,难道就是因为公孙大人不愿意变颜色?”

      公孙楚轻叹道:“我是个笨人,自始至终,只有一种颜色……!”

      楚欢哈哈笑道:“我与公孙大人不同,我从来不愿意因为别人的颜色而改变自己的颜色,我只是想让别人因为我的颜色而改变……当他们做不到这一点,就算他们不将我当成敌人,我却还是要将他们当成敌人……!”耸耸肩头,“就是如此简单!”

      公孙楚打量楚欢一番,眼中多了几分玩味之色,楚欢已经抬手道:“略备酒菜,不知道公孙大人能否赏脸小酌几杯?”

      公孙楚整了整衣裳,拱手道:“忘记告诉大人,公孙如今是一介平民,当不得大人的称呼,另有一桩事情,也有必要告诉大人,公孙有一个习惯,对于送上来的白食,从来都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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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九章 一败涂地

      知州府。

      楚欢招待公孙楚的时候,东方信正坐在董世珍的书房之中,双手握拳,神色难看至极,牙关紧咬,半日都不吭声,许久之后,他一只拳头缓缓舒展开,眼中划过厉色,“董大人,你素来能言善道,怎么现在却一声不吭了?”

      董世珍此时背负双手,站在窗边,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窗外那几颗芭蕉树还焕发着勃勃生机,只是董世珍的脸色却不像芭蕉树那样有生气。

      听到东方信的声音,董世珍这才转过身来,轻叹道:“将军要我说什么?”

      “本将问你,在观刑台上,你为何不说话?”东方信死死盯着董世珍的眼睛,“你董大人素以巧舌善辩著称,姓楚的在观刑台咄咄逼人,你为何不辩驳?”

      董世珍走到椅边,坐了下去,并没有立刻说话,端起案上的茶杯,感觉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微皱眉头,放了下去,这才看向东方信,肃然道:“将军莫非看不出来,今日从一开始,楚欢就已经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便是董某,也没用能看出此人竟然心计如此之深。”

      “你觉得他心机很深?”

      “他今天是有备而来。”董世珍苦笑道:“将军可知道,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延迟了行刑之期,刑部的处决批文,在十多天前就已经抵达,那时候就该将公孙楚他们处决,以免后患,当时如果能将公孙楚这干人处决,那么刑部司的这些证据便可以立刻销毁,谁也翻不了案……!”

      东方信怒道:“你是在怪责本将?”

      “不敢。”董世珍摇摇头,耐着性子道:“将军也是想给新任总督一个下马威,杀杀他的胆气……本身并无错误!”

      东方信神色微缓,这才道:“本将早就见过楚欢,他出使西梁,自以为能耐得很,跟了一个靠山,一路上平步青云,咱们在刀口上舔血这么多年,反倒被他轻轻松松压在咱们头上……嘿嘿,要做总督容易,可是真想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他还没有那个能耐。本将延迟刑期,今日才动刑,也就是想让姓楚的明白,在西北,生杀大权不在他手……!”

      董世珍叹道:“楚欢的狡猾,远超出我们的估计。他昨日才抵达朔泉,今日正午便要赶赴刑场,中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实在没有想到,短短时间,他竟然如此迅速布局,竟是精心设下了这样的圈套……我甚至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插手了公孙楚的案子。”

      东方信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他怎会知道那些信函有问题?”

      董世珍想了想,摇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一开始也不确定信函有问题,可是他想要救下公孙楚他们,想要为公孙楚翻案,也只有从那些信函入手……公孙楚通敌的最大证据,其实就是那些信函,如果能够证明那些信函是假的,公孙楚投敌叛国的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所以他今日前往刑场,就是冲着那些信函过去的!”

      东方信握拳道:“今日本就不该将那些信函交给他看。”

      董世珍摇头道:“如果他无意为公孙楚翻案,便算将所有信函交给他看一遍,那也无关大碍,那些信函做得十分小心,普通人很难看出真假……!”

      “还说普通人很难看出真假?”东方信冷笑道:“姓楚的随便拉出几个人,就看出其中的破绽,知道是经过沥油浸泡……!”

      董世珍嘴角划过一丝不屑之色,但神色瞬间就变得淡定自若,反问道:“将军以为楚欢是随便拉出几个人?”

      东方信一怔,盯着董世珍。

      董世珍抚须淡淡道:“沥油浸纸,虽然古来有之,但是向来被读书人所不齿,而且这种歪门邪道,也素来师不授徒,知道的人其实很少,当初为了制造这些罪证,也是查经阅典,耗费心力,才好不容易找到这样的法子,将军还以为随便拉上几个人就都知道这种法子?”

      东方信惊讶道:“你是说,那几个人,都是楚欢事先安排好的?”

      董世珍颔首道:“与他定然脱不了干系……看来昨天晚上,我们这位总督大人并没有因为旅途劳顿而好好歇息,反倒是忙了一晚上……只是我倒奇怪,楚欢看上去年纪尚轻,也不像读过很多书,便是那些鸿儒大家,也未必都知道沥油浸纸的法子,可是今日的情形,他明显做出了这样的安排……!”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才缓缓道:“照这样看,如果不是楚欢自己所知甚多,那么就是楚欢身边还有高人存在啊!”

      东方信立刻想到什么,“楚欢身边有个老家伙……唔,好像叫什么杜辅公的,看上去倒像是个读书人,会不会是他知道了其中的原委?”

      董世珍想了想,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这是大有可能的。昨夜西关七姓的人去了总督府,他们或许就谈到了公孙楚……然后他们就想着法子为公孙楚翻案,想要翻案,就要推翻罪证……楚欢他们或许对这些信函一开始就生疑,那杜辅公是楚欢的人,想到了沥油的方法,事先做出准备……!”他低声而言,似乎在与东方信解释,又似乎是在自语,终于双眉一展,冷笑道:“不错,肯定就是这样了……那些人本就是楚欢安排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楚欢设下的圈套……!”他转视东方信,一字一句道:“包括他昨夜搜找到的那些信函,都是圈套的一部分……!”

      东方信冷笑道:“什么搜找到的信函,那些信函,肯定是他们自己假做出来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足够他们制造出伪证……!”

      董世珍道:“我与艾宗的字迹,并不难找寻,只要楚欢身边有善于临摹的高手,要仿造出我们的字迹,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东方信淡淡道:“就像你当初临摹公孙楚的笔迹?”

      董世珍并不理会,只是继续道:“楚欢今日一开始拿出那些伪证,当真是让我吃惊了一下……可是后来我明白,他拿出那些伪证,目的不是对付我们,其实目的还是为公孙楚那干人翻案……他将那些信函拿出来,本就是给我们一个暗示……!”

      “暗示?”

      董世珍点头道:“楚欢很聪明,他很清楚,如果公孙楚的那些罪证是经过沥油伪造,我们就应该能迅速看出他拿出来的伪证也是经过沥油伪造,他的目的,本就是让我们看出这一点,虽然不说话,其实已经是在和我们做交易!”

      “做交易?”东方信皱起眉头,显然是有些后知后觉。

      “如果当时我们给楚欢一个答复,表明可以放过公孙楚,一切既往不咎,双方就可以互相配合,当众演一场戏,不但可以让公孙楚等人无罪,也可以保证我们这边毫发无伤。”董世珍轻叹道:“其实楚欢这一手看似简单,实则咄咄逼人,给我们的选择并不多,要么大家心照不宣,保出公孙楚他们,要么就是针锋相对,并不退让,可是事情一开始,就注定我们如果针锋相对,就必定会输……!”摇头苦笑道:“但是将军和艾主事当然不会与楚欢妥协……!”

      东方信似乎明白了什么,握拳道:“你的意思是说,楚欢一开始……并没有准备对艾宗下手?”

      “那倒未必。”董世珍道:“如果有机会,他当然会下手……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心照不宣,他自然没有机会,可是要争斗下去,机会也就出现了……楚欢初来乍到,在西关没有任何根基,他虽然是总督,但是刑部都有定论的案子,他就算想翻案,如果找不到理由,刑部司也可以封案,我们当然也不会让他重新再调查这件案子,所以他想要翻案,想要推翻罪证,就需要找一个理由……!”

      东方信双眉紧皱,盯着董世珍。

      “公孙楚一案,地方审理完成,朝廷批文已下,可说是盖棺定论,根本没有翻案的理由。”董世珍苦笑道:“可是万万想不到,这楚欢竟然想出这样一出,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逼着我们要洗清自己身上的脏水,却连同着也要洗清公孙楚的脏水,他准备的那几个读书人,本就是用来清洗脏水的。他主动帮我们洗脏水,只因为那些伪证根本不堪一击,我们很容易反驳,但是却又不得不洗,他帮我们洗干,公孙楚身上的脏水与我们一模一样,再去帮公孙楚他们洗脏水,那就合乎情理,理所当然……!”忍不住叹道:“这年轻人的手腕,可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东方信此时终于明白过来,“董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楚欢今日的手段,是先将我们的人也染黑,染的与公孙楚一样黑,然后再一同洗白,我们的人白了,公孙楚那干人也白了,而且还顺手打掉了艾宗?”

      董世珍点头道:“将军说的不错,事实正是如此,我们没有提防,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却被楚欢三两下就打得支离破碎,今次的交锋,我们算得上是一败涂地!”

      东方信恍然大悟,眼中杀意顿起,拳头紧握,关节咯吱作响,冷声道:“断了一根指头,算不得什么,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笑到最后的,才算是真正的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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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二章 刀,笔,金!

      楚欢心中想着琳琅,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见,心中却升起一股思念之感,微一沉吟,终于问道:“先生所说的最后一收,是指什么?”

      “其实大人已经走出这一步了。”杜辅公道:“西关受排挤打压的,并不仅仅是西关士绅,还有西关本土的官员。这其中,就是以公孙楚为首……此番当众处斩公孙楚等一干官员,除了有向大人示威之意,其实也是在向西关的官员示威!”

      楚欢皱起眉头,杜辅公继续道:“如今西关的情势,州府的要职重缺,十之七八都被朱党的人占据,这帮人因功而封,虽然身在其位,但是因为时间太短,对西关的情况还算不得十分了解,所以一些必须要实打实办差的衙门,就还是西关原来的官员担任。如今朱党势大,但是西关本土官员的势力也还存在,当众处斩公孙楚,其实就是要给那些官员一个警示,让他们明白,与朱党为敌,没有什么好下场。”

      楚欢明白过来,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这最后一心,是要收公孙楚这帮西关官员的心?”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杜辅公道:“大人如今坐在这个位置,朱党是你的对手,这一点毫无疑问,而朱党大肆排挤西关官吏,双方势如水火,西关的官吏与大人有共同的对手,那么大人和西关的官吏,自然有着共同的利益,所以大人如果能够收揽这群人,对大人自然是大有益处。”

      楚欢若有所思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要应付朱凌岳的党羽,仅凭我孤身之力,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敌手……如果西关的官员真的为我所用,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他们又为何会听我的?朱党是外来势力,可是在西关官吏眼中,我也属于外来人……!”

      “所以大人要尽可能地让他们将你当成自己人。”杜辅公道:“大人这次救下了公孙楚等人,已经是和他们走得近了,西关本土官员势力先前一直算得上是群龙无首,如今大人救下了公孙楚,公孙楚在本土官吏之中,应该是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如今他的罪名洗清,西关官员更会视其为领袖,大人如果能够用好公孙楚,然后对西关本土官吏重用提拔,应该会让他们靠向大人。”

      楚欢道:“其实我倒也不是想让他们俯首听命,只是希望同心协力,改变西关混乱的局势。”

      杜辅公摇头道:“大人此言差矣,所谓的同心协力,归根结底,还是要上令下行,大人必须要有绝对的权威。大人想要在西北立足,想要改变目前的情况,有三样东西不可或缺……!”

      “三样东西?”

      杜辅公神情肃然,一字一句道:“刀子,笔头,金钱!”

      楚欢低语重复了一遍,随即苦笑道:“我除了有先生这支笔头外,似乎……还缺两样!”

      “何止两样。”杜辅公肃然道:“杜某一人之力,无关大事,所谓的鼻头,就是人心,就是威望,就是一群为大人鞠躬尽瘁的幕僚……大人手中只有护卫两百,算不上是刀子,至若金钱……!”杜辅公摇摇头,叹道:“试问大人,大人能调动的钱粮,能有多少?”

      楚欢靠在椅子上,沉默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字字珠玑,获益匪浅……!”坐正身子,道:“俗话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先生,既然来到了这里,咱们就好好地呆着,拿到刀子,拿到笔头,拿到金钱!”

      楚欢心中此时对杜辅公感激无比,他来到西关,实际上是摸着石头过河,前路迷茫,他知道在西关站住脚会很不容易,但那只是一种感觉,对于局势的了解,算不得有多清晰,但是杜辅公今日一番话,让楚欢顿时明白自己了自己的劣势和优势,前路似乎变的清晰起来,至少明白了自己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

      杜辅公留在书房为楚欢润泽奏折,楚欢自己心里还念着素娘,出了书房,才发现已经到了半夜,不知不觉中,在书房中竟是与杜辅公说了半日的话。

      一阵清风吹来,楚欢只觉得神清气爽,回头看了书房一眼,孤灯闪烁,心中却是感慨起来,当初只是为了孔雀开屏图,才将杜辅公带回家中,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杜辅公才智过人,堪称是自己的幕后智囊,这种时候,自己身边也确实少不了这种人。

      背负双手,走在小径上,心里寻思着,接下来自己第一件要处理的事情,还是瘟疫,明日却是要将官员们召集起来,共同商议如何组织抵抗瘟疫,虽然自己日后免不得还要在官场上斗心勾角,但是面对瘟疫的袭来,其他的事情只能放在一旁。

      走到素娘院门外,迎面撞上一人,楚欢反应迅速,闪到一旁,瞧清楚是孙博柳,孙博柳也是吓了一跳,看清楚欢,忙道:“大人!”

      楚欢知道孙博柳是为素娘诊治,虽然素娘的病情早已经大大好转,身体的浮肿早已经消散下去,但是楚欢依然让孙博柳每日为素娘诊断一番,上次在北原县与裴绩分别之际,裴绩让楚欢带回了一些药物,让素娘坚持服用下去,那些药物不但可以将素娘体内的疫毒完全清除,而且还能够补气通血,有孙博柳在,每日里就让孙博柳负责为素娘煎熬药物。

      “夫人的情况如何了?”楚欢温言询问。

      孙博柳立刻道:“夫人已经是完全恢复了,脉相稳定,丝毫无碍,气血畅通……大人不用担心。上次那些药材还剩下一部分,虽说补气通血,不过是药三分毒,身体若是安康,也就不必再服用,我准备再让夫人服用两天,就不要再服用了。”

      楚欢点头道:“孙先生精通药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夫人是否已经睡下?”

      “刚刚睡下。”孙博柳道:“对了,大人是否知道那位林公子身体似乎也出了状况?”

      “林公子?”楚欢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林公子自然是指林黛儿,皱眉问道:“林公子怎么了?”

      “听说身体有些不适。”孙博柳道:“小人听说,从昨天入城到今天,送去给林公子的食物都原封未动地送出来,整整一天下来,没吃一点东西,下午的时候,那两位外邦的姑娘过来找小人,让小人去给林公子瞧瞧,小人去了那边,可是那位林公子闭门不让进门……!”孙博柳脸上显出有疑惑又尴尬的表情,“那林公子性格有些古怪,身体有恙,瞧瞧也是无妨的,有些病症,久拖无疑,而且……!”顿了顿,担心道:“大人也知道,如今西关瘟疫蔓延,林公子情况不对,倒也不是小人怀疑他感染了瘟疫,只是如果真的是感染瘟疫,那自然是越早知道越好……!”

      楚欢心下咯噔一沉,陡然间想起,自从离开京城之后,自己为了避嫌,对林黛儿的照顾实在是太少,想到曾经在闫平山被困,还是林黛儿查出破绽,让轩辕胜才迅速去救,自己后来也没有对林黛儿说一声感激的话,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他并非不想和林黛儿单独相处,但是一路之上,单独相处的机会本就不多,林黛儿坐在马车之上,算得上是闭车不出,楚欢也总不能钻到马车之内与林黛儿呆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总要注意一些,更何况那对姐妹花似乎与林黛儿十分投缘,经常去说话,便是如此,林黛儿甚至都婉拒那对姐妹花登车说话,如此情况下,楚欢就更不好接近,再加上确实事务众多,入城之后,楚欢甚至还没有见过林黛儿的面,此时听孙博柳提到林黛儿,甚至怀疑林黛儿有可能感染瘟疫,这让楚欢心下吃惊,亦有些自责,二话不说,转身便走,道:“你跟我来!”径自往林黛儿的院子过去。

      林黛儿选择住处的时候,特地选择了府邸角落处的一处清幽小院,总督府面积不小,楚欢左转右转老半天,终于来到这处院子,见得四下里十分冷清,府中上下倒没有多少人在这边住,林黛儿显然也是有心特意选择这里,冷冷清清,显得十分孤寂,楚欢站在院门外,沉默片刻,终于上前去,透过门缝,往里面瞅了瞅,倒是瞧见里面的屋子窗纸上映着火光,知道林黛儿还没有睡,抬手敲了敲门。

      屋内并无反应,楚欢微皱眉头,终于大声道:“开门,是我!”

      屋内依然没有动静,孙博柳在旁有些惊讶,楚欢何等身份,那可是一道总督封疆大吏,那林公子听到楚欢的叫唤,却置若罔闻,这让孙博柳是在猜不透那林公子的身份,谁有这等胆量,连总督大人的叫唤都不理会。

      楚欢听的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心下反倒是担心起来,看了孙博柳一眼,见得孙博柳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其实他也明白孙博柳回味会有这种眼神,一本正经道:“孙先生,可能是他睡着了,你先在外面等候,我进去瞅瞅!”走到院墙边上,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个跳跃,弹跳惊人,腾起之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院墙之上,手臂一用力,整个人就已经轻飘飘地翻上了墙头,随即便从墙头跳进了院内。

      孙博柳张了张嘴,目瞪口呆,楚欢那轻若鸿毛的武功,固然让孙博柳惊诧,更让孙博柳惊讶的,却是堂堂总督大人,在自己的府邸叫门不成,还要翻墙入院,这恐怕也是天下奇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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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四章 血脉

  林黛儿站稳身体,瞧见楚欢脸上显出惊骇之色,更是瞧见楚欢盯着自己腹部看,当下花容也是失色,瞬间将大氅卷住,掩住了腹部,可是脸上却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裹住大氅,转身便要走,身后已经传来楚欢严厉的声音:“你站住!”

      林黛儿这一次竟是站住,也不回头,更不说话。

      “你为何不告诉我?”楚欢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带着几分恼怒:“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黛儿终于道:“你快走吧!”

      “走?”楚欢上前两步,“往哪里走?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想一直隐瞒下去?林黛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林黛儿也不回头,“一切与你无干,就算看到又如何,与你有干系吗?”顿了顿,缓缓转过身,“给我一处不被人打扰的住处,是你答应我的,你若是反悔,我现在就离开。”

      楚欢这一次终是忍不住,怒吼道:“与我无关?那好,你告诉我,肚子里的孩子,那是谁的?”他咬紧牙关,往林黛儿逼近数步,林黛儿瞧见楚欢脸色异乎寻常的难看,不知为何,素来胆大包天的林女侠心里竟是有些发虚,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

      楚欢现在真的很愤怒。

      刚才那一眼,他竟然瞥见林黛儿的腹部已经隆起,虽然还不算很明显,但是楚欢见识过林黛儿纤细的腰肢,当初她的腰肢虽然韧性十足,却还是纤细若柳,也正因如此,她的腹部凸起便显得愈发的明显,如果是身材普通的女人,或许惊鸿一瞥之间还能被掩饰过去,但是林黛儿的腰肢却是被楚欢一眼看穿,那隆起的腹部,楚欢便是傻子,也知道林黛儿必定是有孕在身。

      只是那么一瞬间,楚欢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他此时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带着林黛儿从皇宫出来后,自己让林黛儿跟随自己走,林黛儿却没有反对,而是一口答应,依照林黛儿的性格,那当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想来,那时候林黛儿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有孕在身,她在京城没有着落,而且还要担心被神衣卫的人发现破绽,所以这才跟随楚欢回府,依照当时的情况来说,楚欢的府邸,无疑是一个最好的藏身之所。

      此后要往西北而来,林黛儿也没有拒绝随同前来西北,却只是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是要一辆不能颠簸的马车,另一个条件便是到得西北之后,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单独住所,这两点楚欢已经满足,不过之前却是有些奇怪,如果说需要一处幽静的宅院楚欢还能了解,那么需要一辆平稳不受颠簸的马车,楚欢就曾疑惑过一番。

      他当然没有想过林黛儿竟然会有身孕在身,直到今日亲眼看到之前,他脑子里从来没有一丝一毫这样的概念。

      在安邑之时,身处险境,无奈之下,楚欢与林黛儿有了鱼水之欢,那一次为了将身体的春药之毒完全解除,两人一番颠鸾倒凤,楚欢当时虽然是在半迷糊的状态下与林黛儿有了肌肤之亲,可是他自然还记得清楚,自己拥有的,是林黛儿的黄花处子之身,纯净如美玉。

      楚欢从没有想过两人仅有的一次肌肤之亲,就会让林黛儿有孕在身,此时亲眼看到林黛儿有孕在身,楚欢惊讶之余,第一时间就知道林黛儿肚中的孩子必然是自己的无疑。

      林黛儿历经风雨,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如今已经二十五六岁年纪,并不楚欢年纪小,那一次得到林黛儿处子之身时,楚欢当时那也是惊讶无比,他本以为林黛儿与鲁天佑青梅竹马,而且是行走江湖,不拘小节,到了这般年纪,两人只怕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是事后才知道,林黛儿虽然与鲁天佑青梅竹马,可是却洁身自好,虽然有一具成熟透了的诱人身躯,却并无任何人采摘,自己却是第一个采摘熟透果子的人。

      林黛儿说肚中的孩子与他无关,楚欢自然是不可能相信,林黛儿守住了二十多年的如玉之身,洁身自好,除了几个月前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不可能再有其他的男人,那么她腹中的孩子,自然是自己的无疑,而且按照日子估算,距离两人肌肤之亲快五个月,如果有孕,也就正如林黛儿腹部这般大小。

      楚欢此时又是恼怒又是自责,恼怒林黛儿将这样的大事都要隐瞒,自责于自己竟然如此疏忽大意,林黛儿都已经怀孕几个月,自己竟然毫不知晓,这绝非自己愚笨,只能说明自己对林黛儿关心的太少,此时看着林黛儿一张俏脸微有些苍白,娇躯似乎在轻轻发颤,这位女侠此际看上去倒是楚楚可怜,楚欢本来还有些恼怒,此时却瞬间软下来,相比起林黛儿的隐瞒,自己茫然无知关心太少就显得更为不可原谅,轻步走上前去,轻叹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大声……!”说到此处,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得知林黛儿腹中有孕,楚欢第一感觉是恼怒,恼怒于林黛儿的隐瞒,第二感觉是自责,自责于自己的疏忽,但是此刻,却又是激动,无论如何,当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后代,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极其激动的事情,更何况对于楚欢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男人。

      血脉的延续,让一切变得更加真实,更加的血肉,如果说从前楚欢还会一直想着自己是来自异世界的人,那么现在这一刻,楚欢终于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彻底融合,自己的血脉真真实实地开始在这个时间延续。

      林黛儿显然也是心情复杂,红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瞧见楚欢眼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恼怒之色,那漆黑如星辰般的眼眸子中,明显已经显出兴奋之色来,心里知道,楚欢对于自己腹中的孩子,那是充满了兴奋激动的心情。

      不知为何,林黛儿此时却反倒是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落下去,竟是感觉轻松不少,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在乎楚欢的任何态度,可是此时才明白,楚欢对腹中孩子如此的在意,如此的兴奋,却似乎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或许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在意楚欢的态度。

      楚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心情却是越来越激动,一想到自己竟然有了血脉流传,他的心跳也变得快起来,想到自己刚才还对林黛儿喉了几句,只觉得大是不该,顿时便有些尴尬,搓着手,虽然林黛儿已经用大氅掩住了腹部,但是楚欢却还是忍不住再三往腹部地方看过去,看了数下,有些尴尬,抬头看向林黛儿,见到林黛儿也正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接,楚欢顿时更为尴尬,而林黛儿却似乎害怕与楚欢的眼神接触,咬着红唇,扭过头去,不知为何,林黛儿此时竟也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脸上有些发热,她两只手儿在里面抓紧大氅,就似乎害怕露出一丝缝隙,竟是感觉到双手手心中已经溢出汗水来。

      这种古怪的气氛延续了片刻,楚欢终于咳嗽两声,这才问道:“黛儿,你……你准备怎么办?”

      林黛儿也不扭过头来,咬着香唇,并不说话。

      “要不……咱们这样办……!”楚欢激动之余,却也迅速冷静下来,想了想,道:“你要是……要是愿意,咱们即刻成亲……然后……然后你辛苦一些,把孩子生下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那个……那个绝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楚欢却是想着,自己当初占了人家的处子之身,到现在还没有给人家一个交代,如今连孩子都有了,无论如何,那也要给林黛儿一个名分。

      林黛儿虽然在江湖混迹多年,但是毕竟出身贵族之家,莫说她是贵裔后人,就算真的是一个浪荡江湖的女子,那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必须要给人家一个名分,未婚生子,即使是在自己所处的那个思想已经极其开放的时代,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就更别说在这种礼法极其严肃的古时代。

      常言道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对一个男人来说,娶妻生子自然是再正常不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相夫教子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但是前提却是一定需要夫妻名分,入门就是入谱,无名无份跟随一个男人,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最为耻辱的事情,也是被人视为低贱。

      林黛儿本来神色有些紧张,在刚才沉默之时,甚至带着一丝晕红,此时听得楚欢这样说,倒似乎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本来还有几分紧张的神情顿时冷漠下来,扭过头来,向楚欢道:“你如果真的想让我将他生下来,就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你就当什么都不清楚,等到……等到他生下来之后,我……我自然交给你……!”

      楚欢苦笑道:“你这是何苦?”

      “你若是不答应,我保证他生不出来。”林黛儿咬着银牙,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决定,“你我的关系,不要让别人知道,等到……等到他出来,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否则……!”她柳眉蹙起,似乎想着什么,片刻之后,终于抬头看着楚欢,坚定道:“否则你不要怪我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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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九章 瘟神

      总督府门外,新送过来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十分的威风,总督府门前的街道,自然也是十分的宽阔,只是此刻宽阔的街道之上,人潮滚动,一大队人手正从街口往总督府门前过来。

      人虽多,身影却不大,最前面的一人,是个衣裳花里胡哨的半老老妇,头上戴着竹木编织的头冠,顶部插了几根羽毛,右手拿着拄着一根漆黑色的木杖,她脸上更是横七竖八地花了一些古怪的的符号,头发披散,走路的时候,半曲着身子,口中念念有词,在她前方不到三步之远,一条青色的长蛇正往前游动,时不时地吐着红信,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这一人一蛇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邪气,可是在她身后,却是跟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这队伍的组成五花八门,看他们的衣着,有三教九流的人物,有衣衫偻烂的贫苦百姓,也有不少衣冠楚楚的富态之人,甚至还有几名衣着十分讲究的老者,被人搀扶着,跟在那神婆马仙姑后面,一路过后。

      总督府大门紧闭,那条蛇竟然一路游动到总督府门前,就豁然停住,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马仙姑嘴中振振有词,谁也听不清她到底在念些什么,只见到她走上前,绕着那长蛇转了一圈,然后探出手中的漆黑木杖,那条蛇便已经顺着那条木杖盘了上来,更是绕着马仙姑的手臂,最后盘到了马仙姑的脖子上,后面的人们不少都是眼中显出恐惧之色,亦有少许人看到那长蛇吐信,红信都贴着马仙姑的耳朵,都不敢去看,只怕那长蛇一口咬住马仙姑。

      马仙姑诵念片刻,忽然间双手高举,声如啼哭,口中喊着众人难以明白的话语,那声音让不少人感觉身上直发毛。

      猛见得马仙姑手中木杖向前一指,直指着总督府的大门,不少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马仙姑已经用凄厉的声音大叫道:“瘟神,大瘟神,大瘟神就在里面,大瘟神就在里面!”

      不少人顿时都变色,人群中已经有一人忍不住问道:“这……这是总督府,仙姑……仙姑说瘟神在这里,是不是搞错了?”

      旁边立刻过来一人,一把就揪住了此人的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你敢怀疑仙姑的话?”这突然窜出来的人,一身青色的劲衣,双手套着牛皮制作的护腕,左眉外角一条疤痕,他长相倒也算不得狰狞,普普通通模样,身体也算不得多强壮,但是双目极为锐利,那条刀疤让他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好惹的善茬。

      被揪住衣领的人急忙道:“祝老大,我……我胡言乱语,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敢……不敢怀疑仙姑……!”

      这刀疤人冷冷一笑,松了手,已经走出人群,回过身,向众人大声道:“大家都看到了,神蛇引路,将咱们引到了这里来……仙姑说瘟神藏在朔泉城,咱们西关的这次灾祸,是因为瘟神降临所致,如果不将瘟神降服,西关所有人都将难逃一场浩劫……神蛇是受到了上天的指引,咱们难道还不相信老天爷的话?”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很快就有人举手高喊道:“降服瘟神,降服瘟神……!”这声音一喊出来,四下里立刻便附和起来,四五百人高举手臂,拥挤在街道上,密不透风,密密麻麻,好几百人的声音一喊起来,气势十足,几里之外也是能够清晰地听到。

      长街的另一头,轩辕胜才此时已经带着上百名近卫军武士气势汹汹扑过来,长枪快刀,衣甲鲜明,如同上百头寻觅到猎物的苍狼。

      他刚刚得到消息,有一群人正准备在总督府闹事,轩辕胜才是护卫队的统领,自然是毫不犹豫要带人前去保护。

      护卫武士们正如狼似虎扑过来,从边上的小巷子里已经窜出一个人来,挡在前方,轩辕胜才正要发怒,瞧清楚是孙子空,皱起眉头,孙子空已经迎上来,连声道:“轩辕将军,不要冲动,稍等一下,稍等一下……!”

      总督府那边的叫喊声已经传过来,轩辕胜才听得一清二楚,心下着急,他是护卫队的统领,负责保护总督府的安全,如果总督府真的别人骚扰,甚至出现任何变故,就算没有人员伤亡,轩辕胜才也是无法接受,他是武勋世家出身的人,保护不力,传扬出去,对他的名声可是大大有损。

      “等什么?”轩辕胜才一只手已经握在刀把上,“不用想,这帮家伙肯定是东方信他们召唤过来的人,老子到要让他们瞧瞧,到底是谁的刀子快!”

      孙子空道:“轩辕将军,大人说了,对方十分狡猾,不自己出面,而是蛊惑他人出面,将军如果此时带人过去,自然可以将他们驱赶离开,但是只要有一人伤亡,后果就不堪设想……!”

      “唯独总督府,等若是造反。”轩辕胜才冷笑道:“就算真的死了人,那又如何?咱们配着刀枪,可不是用来做摆设的,就是用来杀人的,谁敢冒犯总督大人,那就是乱党,诛杀乱党,份内之事!”

      孙子空凑上前来,在轩辕胜才耳边低语几句,轩辕胜才皱起眉头,想了一想,终于回身道:“弟兄们,先都在这里等着,不要轻举妄动,听我吩咐。”招手叫过祁宏,“你带二十个人,跟随孙兄弟从总督府后门进府,记住,一定要保护好总督大人,那边但有异动,对天射上一支响箭,我们这边立刻杀过去。”

      祁宏点头称是,孙子空这才松了口气,轩辕胜才是武勋世家的子弟,虽然如今算不得高官,但出身无比高贵,刚才称呼孙子空一声“孙兄弟”,这让孙子空不由有些飘飘然。

      总督府门前,人们已经呈半月形,将整个门前拱围起来,马仙姑一直在念念有词,时不时地便叫两声“瘟神在此!”

      此时更可怖的是,六七副担架此时一字排开摆在总督府大门前,

      人群中那五六名宿老则是聚在一起,低声私语,这几名宿老都是本地有威望的人物,他们未必家资丰厚,而且都不属于西关七姓,但是在朔泉很有威望,主要是因为这几名宿老都是治学出身,他们曾经都是在学院教授读书,思想顽固,子不语怪力乱神,虽然不会对怪力乱神多加评价,但是从孔圣人开始,读书人并不否定神鬼的存在,这些宿老有学识,威望高,地方上举行一些祭祀活动之时,他们定然是要被邀请参加的。

      宿老骨子里瞧不上神婆,他们很反感神婆利用鬼神四处宣扬,但是他们有一点却与神婆相同,就是都会相信神鬼的存在。

      祝青叶见得总督府大门紧闭,外面叫喊了半天,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应答,置若罔闻,顿时皱起眉头来,走到几位宿老边上,拱手道:“几位先生,你们瞧,这总督府半日都没人理会,你说咱们该怎么办?仙姑说了,瘟神就在总督府内,咱们已经找到了瘟神所在之处,只要仙姑进去,就能够辨识瘟神……!”

      几名宿老对祝青叶都是不以为然,但是忌惮祝青叶的势力,倒也不便给他冷眼,一人已经道:“纹身既然在此,为了苍生百姓躲过这场浩劫,自然还是要找出瘟神的。”

      “几位先生的意思是,咱们叫出里面的人?”祝青叶问道。

      几名宿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却听得那马仙姑陡然凄厉喊道:“瘟神在里面,除掉瘟神,除掉瘟神,瘟神不除,天降大灾!”

      此时从人群中窜出一群人来,有男有女,全都跪在地上,对着那几具尸首嚎啕大哭,祝青叶见状,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大家也都看到了,昨天死了这几个,瘟神不除,死的人会越来越多,在场的诸位,恐怕也都逃不过这场大难,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人群之中立刻有人叫道:“叫开大门,找出瘟神!”

      声音一发,其他人也都大声叫喊出来。

      祝青叶一挥手,从人群之中已经奔出五六名大汉,手里还拿着长棍,全都冲到总督府大门前,抬起手来,往那大门上砸了过去,“咚咚”之声大作。

      祝青叶已经大声叫道:“大伙儿都瞧见了,若是里面没有瘟神,为何大门紧闭?他们不敢打开大门,一定是心中有鬼,大伙儿一起过来砸门……!”

      便在此时,却听得锣鼓之声响起,这声音来得极是突兀,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到街口又有一大队人马正往这边过来,浩浩荡荡,也是黑压压一片,围在总督府前的人们顿时都大是奇怪,纷纷探头去看,只见到当先是一辆马车,忽听得有人叫道:“是……是苏家的人,对了,那里还有傅家的人……!”

      “七姓的人来了……!”人群顿时喧闹起来,不少百姓都不知道真相,见到西关七姓的人也过来,还以为是前来助威,方才不少人胆气还不算很壮,此时见到西关七姓的人也前来助阵,立时欢欣鼓舞,几名宿老听说是西关七姓的人过来,有几人脸上就显出光彩,一人已经笑道:“好好好,来得好,西关七姓的人都出面了,今天这瘟神说什么也跑不了了。”

      祝青叶却是已经变色,那马仙姑脸上抹着五颜六色的符文,听说西关七姓的人过来,眼角也开始微微抽搐。

      距离还有一段距离,就见到那马车停下来,随后从马车上被搀扶下一位老者,已经有人惊呼道:“是苏家的老太爷亲自来了……!”

      后面又上来几匹高头大马,老太爷下车,那几匹马上的人也纷纷下马来,有不少人已经认出,傅家家主傅裕盛和钱家的家主钱伯夷都豁然在其中,后面跟随的那一群人,也几乎全都是西关七姓的子弟,浩浩荡荡,也是好几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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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零章 一物降一物

      总督府前那几名宿老见到苏老太爷过来,显然对苏老太爷也是有几分敬畏,迎上前去,人们闪开一条道路,苏老太爷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过来,一眼瞧见场中那几具尸首,皱眉道:“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一名宿老已经道:“这是昨天从城外领回来的尸首,他们已经感染瘟疫而死……!”

      “官府已经下了明令,感染瘟疫而亡的尸首,都要在城外处理,为何要送进城来?”老太爷拉长着脸,抬起拐杖,指了指总督府门头上的牌匾,又指了指地上的尸首,“这里是总督府,你们将尸首抬到此处,又想做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围堵府衙,等同于造反,难道你们要造反不成?”

      几名宿老见得老太爷过来,立时就发飙,顿时面面相觑,本以为老太爷前来是助阵,但是瞧现在的情势,老太爷似乎别有用意。

      祝青叶此时已经上前来,似笑非笑道:“老太爷,话可不能这样说,咱们都是贫苦百姓,哪里敢聚众造反……老太爷,这罪名大得很,我们承受不起。”

      “祝青叶,既然不是造反,围在这里做什么?”傅裕盛是个直脾气,没好气道:“这不是菜市场,是总督府,这也是你们闹事的地方?”

      “傅老爷,不是我们要来这里,而是神蛇引路将我们带到了这里。”祝青叶对傅裕盛似乎并无忌惮,扣着鼻孔,“这几名遇害者,在五天前被送到了城外,家人担心,去求仙姑解救,仙姑当时就算过,他们五人昨天就要被瘟神取了性命去,果不其然,就在昨天中午,噩耗传来,五人都在城外毙命……仙姑神算,咱们不得不信……!”

      “什么瘟神?”老太爷冷哼道:“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瘟神。”

      祝青叶冷笑道:“老太爷不相信,我们也不勉为其难,可是仙姑既然说有瘟神,那就不是空穴来风,西关无数百姓,瘟疫蔓延,如果不能想出法子解救,所有人最后都要死在瘟神的手中,你老太爷不在乎,咱们可在乎的紧……!”

      老太爷身后的苏仲彦忍不住冷笑道:“祝青叶,什么时候你也做起大善人来,为别人着想?”

      “七老爷,不是什么大善人。”祝青叶淡淡道:“只是我祝青叶也是西关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老乡亲遇难,更何况我也害怕瘟神……如今仙姑既然找到了解救黎民的方法,我祝青叶自然也拥护仙姑……!”回过头,大声道:“仙姑为大伙儿除灾,大伙儿说,该不该拥护仙姑?”

      立时便有一大群人大叫道:“自然要拥护仙姑。”

      祝青叶一摊手,嘿嘿笑道:“老太爷,七老爷,你们瞧见了,大伙儿都想让仙姑救世,莫非你们要阻拦不成?”

      老太爷指着尸首道:“要救世,将尸首放在这里又是为何?”

      “仙姑说了,神蛇引路,能让咱们找到瘟神的所在……!”祝青叶回头看了几具尸首一眼,“这几具尸首都是因瘟神遇害,而且都是至阴之躯,有这几具尸首在这里,瘟神一露头,就能被仙姑看出原型,咱们也就能知道谁是瘟神……!”

      旁边一名宿老也解释道:“西关大难,瘟神所致,若是不能够除掉瘟神,整个西关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老太爷皱眉道:“你们的意思是说,瘟神在这总督府?”

      “这是神蛇指引。”宿老道:“神蛇从神庙一直来到这里,绝不是偶然,这朔泉城何其庞大,为何神蛇偏偏到了总督府,这总督府,自然是大有问题。”

      老太爷冷冷一笑,心中却也是疑惑,神庙距离总督府的路途可不近,就算有人驱赶,神蛇也未必会来到总督府,今日却自己来到总督府,这还真是古怪得很。

      “那你们的意思,今日要闯进总督府?”傅裕盛沉声道。

      祝青叶淡淡道:“既然到了这里,如果不除掉瘟神,咱们自然不会离开,就算有千难万阻,甚至有杀身之祸,咱们也不在乎,只要是能够让黎民得救,姓祝的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他话声刚落,后面便有一群人纷纷叫好。

      祝青叶一回头,大声道:“敲门,让他们开门!”

      傅裕盛已经怒喝道:“谁敢?”一挥手,厉声道:“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敢擅闯总督府,就给我打下去……!”后面一大群西关七姓的子弟冲上来,不少人手中都拿着长棍,这边也早已经冲上来一大群人,双方呼喝声大起,一时间针锋相对。

      便在此时,听得“嘎嘎嘎嘎”之声响起,总督府的大门开始缓缓打开,几名在门前敲门的汉子见得大门打开,心下惊怕,立刻往后退,下了台阶,所有人顿时将目光都往大门瞧过去,只见得大门打开之后,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出现在门后,却见得他睡眼惺忪模样,走出大门,伸了个懒腰,四下里的人们此时都是面面相觑。

      那尖嘴猴腮之人自然是孙子空,他伸了个懒腰之后,双手尚未放下来,倒似乎是这才瞧见门前黑压压的人群,脸上显出惊讶之色,随即上前两步,双手叉腰,问道:“一大早,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扫了那几具尸首一眼,道:“是来鸣冤的?”

      四下里一片沉寂,老太爷瞧见此景,眼中划过怪异之色,他刚才已经派人早早通知总督府,总督府自然是知道此事,而且这府门外几百号人叫喊半天,里面就是聋子也该有所察觉,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此时孙子空表现的却几乎是一无所知,心下奇怪,只是老太爷见多识广,眼睛微微一转,明白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马仙姑手掌木杖往前一指,“瘟神,瘟神……!”

      孙子空一怔,随即怒道:“老妖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大清早的,在这里说什么丧气话……什么瘟神?你说我是瘟神?”上前一步,指着马仙姑喝道:“你给我说清楚了,我哪里瘟神了,信口雌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只是此时其他人的眼睛都瞧着孙子空,马仙姑这木杖一指,不少人还以为马仙姑真的是指孙子空就是瘟神,不少人对孙子空已经是怒目相向。

      祝青叶皱起眉头,凑近道马仙姑身边,问道:“仙姑,你是说……你是说他就是瘟神?”

      马仙姑却是抖着脑袋,凄声道:“在里面,瘟神在里面……!”

      祝青叶这才双眉展开,大声道:“大伙儿听清楚了,他不是瘟神,瘟神还在里面……!”

      孙子空握起拳头,怒道:“大清早的,围在府门前,你们是要造反吧?”

      祝青叶并不惧怕,上前道:“你闪开,我们要进去找瘟神……瘟神降临,咱们西关死了好些人,若是不除,就要降下更大的灾祸!”

      孙子空冷笑道:“要进府?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有那胆子!”

      祝青叶上前两步,道:“没有胆子,就不敢来了。”就要上台阶,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挤上前去,见得祝青叶如此,人群也都要往前挤,老太爷使了个眼色,苏仲彦等西关七姓子弟立刻叫嚷着上前去,挡住人群,便在此时,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道:“祝青叶,你的胆子可还真是不小……!”声音之中,从府门之内率先走出一人来,那人头戴斗笠,腰佩弯刀,衣裳古怪,其中一条手臂飘荡若柳,众人只瞧一眼,就知道此人是断了一条手臂。

      祝青叶见得这斗笠人突然出来,而且直呼自己名字,顿时停住脚步,打量几眼,已经感觉到对方有一股子寒冷之气,他混迹三教九流,那眼光也是不弱的,感觉对方不是泛泛之辈,语气不敢太过张狂,皱眉问道:“你是谁?”

      那斗笠人抬起手,将斗笠向上推了推,斗笠下的脸庞露出一部分,罩着眼罩,祝青叶打量一番,脸色微微变了些,刚才那一副胆大包天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失声道:“你是……你是仇……!”尚未说完,斗笠人已经拉下斗笠,冷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

      祝青叶却是“噗通”跪在台阶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祝青叶已经双手抱拳,道:“仇爷的大恩大德,祝青叶哪里敢忘,当年在关内,如果那次不是仇爷相救,我们几个人就……!”

      “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仇如血淡淡道:“前番在安邑的时候,与西门小聚,当时还问过你的下落,知道西关陷落之后,你投靠了西门,也就半年前才回来……此番前来西关,本想去找你,只是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想等些时日,只是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打到了总督府来……!”

      祝青叶苦着脸,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道:“仇爷,祝青叶鬼迷心窍,你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

      “道上都说祝青叶是条好汉子,关内的时候,听过你的名号,所以那次才出手相助。”仇如血道:“只是今日的事情,让我很失望,祝青叶,你若是还念及咱们同桌饮过酒,还将我当朋友,现在就带着你的人滚蛋,回头找个机会,再来向总督大人谢罪!”

      祝青叶二话不说,朝着仇如血拱了拱手,起身来,一挥手,道:“走!”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今日跟随马仙姑过来的人中,有不少都是随着祝青叶而来的道上人物,祝青叶一挥手,这群人虽然大部分不知道出了啥事,但也都不敢多言,随着祝青叶快步离去,只这一下子,竟是走了五六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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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一章 孰真孰假

      马仙姑那五颜六色的脸上也显出茫然之色,跟随他而来的那群人更是目瞠口呆,今日闹的最起劲的就是祝青叶,可是谁也没有料到,总督府出来一个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将祝青叶一大帮子人吓的狼狈而走,一时间众人便慌乱起来。

      几名宿老见得人群开始骚动,立时都喝止众人不要乱,一名宿老已经道:“诸位,今日我们前来,不是为了闹事,而是为了解救西关的苍生,仙姑既然已经用神蛇引路,知道瘟神就在总督府,咱们绝不能因为几个人打了退堂鼓,就心生乱念。咱们今日要揪出瘟神,那是为了咱们的父老乡亲,为了自己的家人和亲朋好友,绝不能就此退去。”

      “几位老先生所言极是。”从门内再次传来一个声音,几个人簇拥着一名青年官员从里面走出来,那人官袍在身,随从却都没有佩刀在身,人群的喧闹声顿时静了下来,几名宿老只看一眼,从官袍上就知道出来的是刚刚上任的西关总督。

      楚欢神情淡定,还带着笑容,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那几具尸首上,皱起眉头,竟是走下台阶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一具担架边上,伸手掀开一角,闻到一股臭味弥漫过来,哭笑着摇摇头,站起身,背负双手,向那几名宿老看过去,问道:“几位老先生都是朔泉有声望的人,本督以为几位定然知晓是非,可是……哎,这几人都是感染瘟疫而死,尸首即使不能焚毁,也该即刻入土为安,你们却将感染了瘟疫的尸首抬进城中,难道不知道瘟疫会传染,你们这样做,只会让更多人受害?”

      他话声刚落,耳边就传来尖厉之声,却见到那马仙姑手中的木杖指着楚欢,凄声道:“瘟神,他……他是瘟神,瘟神出现了……!”

      马仙姑这样一说,四下里的人们都是变色,大家此时也都知道,楚欢肯定是新任的总督,但是谁也想不到,马仙姑要找的瘟神讷河你,竟然是总督大人。

      几名宿老也是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了分寸,苏仲彦有心要在楚欢面前表现的积极一些,几步上前去,伸手想要去抓马仙姑,可是马仙姑脖子上有那条神蛇缠绕,苏仲彦还真不敢动手,只能指着马仙姑喝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要被抓进大狱的?”

      这马仙姑在朔泉很有名气,许多人迷信于她,苏仲彦这般指着马仙姑,立时便有不少人叫起来,“你怎对仙姑如此?仙姑是为大家好,不是胡言乱语,是神蛇带着我们过来,神蛇难道会说谎?”

      楚欢却是面不改色,看向马仙姑,问道:“你说本督是瘟神?”

      马仙姑见得楚欢目光锐利,心下还真有些发虚,但听得后面有不少人还在支持自己,嘶哑着声音道:“是你,你就是瘟神,西关的大灾难,是你带过来的……!”

      楚欢叹了口气,道:“其实你说的没错,朔泉确实有瘟神……!”

      此言一出,四下里又都是一惊,便是西关七姓众人也都是霍然变色,谁都以为楚欢定然会辩解,却不想他竟然承认有瘟神的存在。

      苏老太爷皱起眉头,正要说话,楚欢似乎知道老太爷心思,微微颔首,老太爷睿智无比,自然明白楚欢已经是胸有成竹,也就不说话。

      一名宿老拱手道:“总督大人是说,仙姑所说的瘟神,果真存在?”

      “她确实知道瘟神的存在。”楚欢叹道:“不瞒诸位,其实这位仙姑的名声,可不仅仅是在人界,在神妖之界,那也是声名响亮的。”

      众人一时不知道楚欢的意思,楚欢这才拍了拍手,道:“杜先生,你来向大家说一说!”

      从楚欢身后上前来一人,众人看过去,只见到一名年过五旬的老者身穿长袍,发髻竖起,行走之时,十分缓慢,手中拿着一只葫芦,那葫芦乃是紫色,看上去与一般的葫芦大不相同,众人不明所以,都是探头探脑张望,不知道这老者到底是何来头。

      却见到杜辅公走了两步,目光陡然瞧向马仙姑,厉声喝道:“好你个妖孽,为祸人间,妖言惑众,你还不束手就缚?”

      那马仙姑见得杜辅公疾言厉色,吓了一跳,竟是往后退了两步,杜辅公紧跟两步,咄咄逼人,厉声喝道:“你可是害怕了?”

      马仙姑尖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杜辅公哈哈大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杜辅公神神叨叨,众人更是奇怪。

      马仙姑有些紧张,却还是尖声道:“瘟神出现了,若是不能驱走瘟神,西关大难降临,死尸遍野……!”她的声音凄厉尖锐,众人听在耳中,都有些发毛,此时那几具尸首还在地上,大家更是感到气氛诡异,已经有人大声道:“驱走瘟神,驱走瘟神……!”

      楚欢大声道:“不错,我们一定要驱走瘟神,可是诸位可知道瘟神到底是谁?”他背负双手,冷笑道:“贼喊捉贼,大家千万不要被瘟神蛊惑,真正的瘟神,不是别人,正是此人……!”手指抬起,向着马仙姑豁然指过去。

      马仙姑吓了一跳,脸上变色,一名宿老已经皱眉道:“她是仙姑,怎可能是瘟神?”

      杜辅公已经道:“你们都是被瘟神迷住了眼,这马仙姑乃是瘟神的化身……她说瘟神是总督大人,有何道理?”

      马仙姑立刻道:“瘟神降临,瘟疫蔓延,不除瘟神,浩劫难逃。”

      “你是说,西关的瘟疫,是总督大人带来的?”杜辅公哈哈大笑,“那么西关陷入刀兵水火,请问又是何方瘟神造孽?”

      马仙姑一怔,杜辅公已经厉声道:“西梁入侵,刀兵四起,正是因为你这瘟神的存在,如今西关瘟疫蔓延,还是因为你这瘟神在兴风作浪。”

      “你……你胡说!”马仙姑眉角抽搐。

      几名宿老毕竟不是糊涂之辈,若说瘟疫是因为瘟神所致,他们还能相信,可若说西梁军打进中原也是瘟神所致,几人就有些不相信,倒是那些凡夫俗子听说西梁兵打进来也与瘟神有关,一个个显出惊讶之色,他们本就迷信,能够相信马仙姑之言前来总督府,不过是以为真的有瘟神存在,此时杜辅公说刀兵之灾也是瘟神所致,不少人已经是将信将疑,但是却还是没有几人相信马仙姑会是瘟神。

      一名宿老忍不住问道:“请问先生,你又是何方神圣?为何一直说马仙姑是瘟神?”

      “你们不知道我是何人,他却知道。”杜辅公轻抚胡须,一副高深莫测之态,“敢问诸位,大家觉得,总督大人看上去有多大岁数?”

      众人都看向楚欢,已经有人道:“应该……应该不到三十……!”这还是看到楚欢老成持重模样,若是只看楚欢面向,谁都看出不过二十四五岁样子,不少人只以为楚欢长得显年轻,毕竟历朝历代,如此年纪轻轻便能担任一方封疆大吏,那确实是极其罕见。

      杜辅公立刻道:“不错,那么诸位又可曾见过如此年轻的总督?”

      这一句话正中众人的心坎,不少人已经情不自禁地摇头。

      杜辅公抚须道:“圣上英明神武,天子睿智,洞悉天下,为何却要派出如此年轻的总督大人治理一方,诸位可曾想过?”

      楚欢此时云淡风轻背负双手站在那里,不动声色,众人只瞧见这位年轻的总督大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除此之外,谁也看不透总督大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圣上是天子,更是大圣真君化身世间。”杜辅公缓缓道:“圣上是真神,而总督大人,乃是圣上身边的护法金刚化身,而本人,得蒙圣上点化,跟随在护法金刚身边,专门降妖除魔……圣上已经知晓西关有瘟神存在,所以派出护法金刚前来护佑一方,而本人,正是前来协助护法金刚除掉瘟神。”

      众人都大是惊讶,也不知道杜辅公所言是真是假,见到楚欢恬静如水,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都是将信将疑。

      只是百姓们心里却知道一点,皇帝痴迷道法,皇帝修道,在大秦帝国是在算不上一件隐秘的事情,此时杜辅公说圣上是大圣真君的化身,众人倒不敢不信,既然圣上是大圣真君的化身,那么总督大人是什么护法金刚,那自然也可能是真。

      一名宿老问道:“这位先生,你口说无凭,圣上是大圣真君,那自然是真,可是……!”瞧了楚欢一眼,道:“总督是护法金刚,有何凭证?仙姑在朔泉几次求雨,都得到苍天的赐福,若说她是瘟神……我们还真是不信。”

      “既然如此,只要一件事情,就可以分出真假。”杜辅公缓缓道:“谁是真神,谁是邪神,各显神通,真假立辨……!”看向马仙姑,冷声问道:“你敢不敢比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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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二章 骑虎难下

      马仙姑问道:“比什么神通?”

      杜辅公淡淡笑道:“这些百姓感染瘟疫,既然是瘟神作祟,那么想要证明谁是真神,其实并不困难。”他轻抚胡须,“邪不胜正,邪神永远不是真神的对手,邪魔妖孽的鬼蜮伎俩,在真神面前,自然也是不堪一击……!”

      马仙姑盯着杜辅公,问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城外还有许多因为瘟神而感染瘟疫的患者。”杜辅公道:“现在就让人从城外带几名患者入城,看看究竟谁有本事破解瘟神的招数,总督大人是圣上派来拯救百姓的真神还是你马仙姑所说的瘟神,只要看看总督大人能否破除瘟神的招数就好。至若你马仙姑,真要是救苦救难的仙姑,自然也能够破解瘟神的招数……!”他抬起头,向四周众人大声道:“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西关子弟之中立时便有人高叫道:“正是如此,谁是真正的神仙,就看有没有能耐破解瘟神的招数。”

      马仙姑身后人群中有人大声道:“如果总督也不能破解瘟疫,那又该怎么办?”

      “很好办。”楚欢淡淡道:“如果本督不能应对这次的瘟疫,那么就如马仙姑所说,本督是瘟神,西关的瘟疫,是因本督而起,到时候该怎样处置,就听你马仙姑的,哪怕是要了本督的性命,本督也不多说一个字。”

      “好!”马仙姑身后立刻有人大声叫起来,“就这么办,咱们去找患者送来。”

      “且慢。”苏老太爷已经抬手道,“总督大人用性命作为赌注,那么马仙姑又用什么做赌注?如果总督大人能够破解瘟疫,又该如何?你马仙姑如果破解不了瘟疫,又该如何?”

      马仙姑眼角抽动,嘴唇动了动,却不敢说话,老太爷已经冷笑道:“既然仙姑不愿意说,老夫倚老卖老,给仙姑一个建议如何?”

      马仙姑看着老太爷,问道:“什么……什么建议?”

      “记得多年以前,仙姑曾经毛遂自荐,要为从前的总督妾室医治重症。”老太爷缓缓道:“仙姑当时立下重誓,若是不能医治,你便要从朔泉城的城头跳下去,这事儿,想必听说过的人都不会忘记的。”

      人群中顿时便有许多人纷纷叫道:“记得记得,马仙姑曾经确实立下这样的誓言。”

      “既然如此,仙姑这一次何不以此为赌注。”老太爷道:“总督大人身份尊贵,却还敢以性命作为赌注,马仙姑应该也不会在惜自己的一条性命吧?”冷冷一笑,“如果你果真是救苦救难的仙姑,自然不会害怕自己会输,如果你害怕,不敢赌,就是心虚,如果心虚,我想这神通也就没有必要比下去,你自己承认自己是邪神,由总督大人处置就好……!”

      不少人顿时都想姜还是老的辣,老太爷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将马仙姑逼的没有退路,不比也是不成。

      更多的人心中却都是暗暗想着,总督大人那边看上去信心十足,甚至以总督之尊,敢于以性命作为赌注,若不是真的有底气,恐怕也不会如此了。

      今日跟随马仙姑前来的,不少人其实都是被蛊惑而来,不知道真相,只因为此前马仙姑展现了诸多神通,还真都以为马仙姑是个了不得的神仙,对马仙姑十分的敬畏,马仙姑说瘟疫的发生是瘟神降临所致,大部分人却都是信以为真,甚至马仙姑声称楚欢就是瘟神,众人也都几乎相信。

      可是杜辅公一番咄咄逼人的气势,再加上楚欢的气定神闲,甚至敢于以性命为赌注,这还真让大伙儿心里生疑,杜辅公声称楚欢是真神,仙姑是邪神,再加上楚欢表现的从容和自信,不少人已经有些将信将疑。

      马仙姑一时不知所言,杜辅公却已经上前逼近两步,沉声道:“仙姑莫非不敢赌?”

      那马仙姑毕竟也不是蠢笨之人,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赌,就等若是认输,那些信徒对自己的敬畏,转瞬之间就会崩塌,而且楚欢的人肯定会竭尽全力将自己打成邪神妖孽,若真是那样,今日自己便万万没有好下场。

      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除了向前,再无退路。

      马仙姑一咬牙,道:“定要将你这瘟神打回原形。”

      杜辅公哈哈大笑,沉声道:“仙姑既然愿意赌,那么请现在回到你的神庙,今日便派人去找寻患者过来,总督和仙姑每人两名患者,各施神通,三日为限,看看谁能在三日之内让患者的病情好转过来……这三日里,仙姑当然不能离开神庙,三日一过,如果总督大人输了,就听凭你马仙姑处置,如果仙姑输了,那就请登上城头,从上面跳下去!”

      四下里顿时一片骚动,楚欢背负双手,神情冷峻,缓缓道:“本督刚刚赴任,本来聚众围堵总督府,等同如造反,但是今日事出有因,本督宽大为怀,给这位仙姑一次机会,三日之后,便见分晓,这三日之内,谁若是再要围堵总督府,莫怪本督王法从事,三日之后,本督若是输了,也就管不着这总督府,若是赢了,这总督府前也就决不允许有人撒野……!”

      双方既然已经约定,自然不好再多纠缠,马仙姑在一帮信徒的簇拥下,离开了总督府,西关七姓子弟见得那群人离去,这才散开,楚欢已经上前来,向着老太爷深深一礼,道:“老太爷,您老怎么亲自来了?”

      老太爷叹道:“这马仙姑在朔泉很有名声,在朔泉多年,当初官府甚至出银子给她修造了神庙,所以有不少信徒……若是用官兵对付,恐怕惹出的事端会更多……!”

      楚欢知道老太爷的心思,老太爷显然是担心楚欢面对着等困境,又不能以官兵镇压,会束手无策,所以这才召集了西关七姓的人前来助威,真要是发生冲突,也只是西关七姓与马仙姑的冲突,楚欢的名誉也算保得住。

      西关七姓的人渐渐散去,那边厢严正以待的轩辕胜才,见得总督府前的人群都已经退去,这才领兵回营。

      老太爷被楚欢请入了府中,落座之后,老太爷就已经带着一丝担心问道:“大人当真有办法对付瘟疫?”

      其实他还真是担心这一点,虽然楚欢先前表现的十分自信,可是这瘟疫非同小可,越州这边在楚欢抵达之前,就已经开始出现瘟疫蔓延的状况,官府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知州董世珍也已经组织人手开始应对瘟疫,只是疫病非比寻常,虽然调集了许多的大夫,但是到目前为止,越州这边还没有想出应对瘟疫的药方。

      老太爷不敢肯定楚欢到底是真的有应对瘟疫的方法,还是说刚才的镇定,只是应对刚才的困局。

      楚欢笑了一笑,反问道:“太爷,前天晚上与太爷商量的事情,不知道太爷是否安排人……!”

      老太爷不等楚欢说完,立刻点头道:“你是说芨芨草?你放心,既然已经允诺,自然不会有问题,我们几家已经派出了众多人手,前往各处收集芨芨草……只是这芨芨草在西北遍地都是,特别是这个时节,不在少数,大人要将芨芨草收集起来,而且多多一手,这……这又是为何?”

      楚欢想了一想,笑道:“不瞒老太爷,其实这些芨芨草,或许可以应对这场瘟疫。”

      “芨芨草?瘟疫?”老太爷有些惊讶,“你是说芨芨草可以应对瘟疫,这……这怎么可能?”他虽然年纪大,见多识广,却也从没想到过芨芨草可以应对瘟疫。

      楚欢含笑道:“我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很快就会见分晓。”

      老太爷知道楚欢暂时不便多谈,也就不多问,道:“大人,马神婆今日到这里来,十有**是后面有人指使,你可要小心提防。”

      “老太爷说的是。”楚欢道:“我也知道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否则一个神婆,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这神婆不管是不是被人所指使,她妖言惑众,若是不除,终究是祸患。”顿了顿,道:“这种人倒不好直接动手,她拥有不少信徒,若是硬来,或许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她既然装神弄鬼,我们就正好从这里入手,先扒了她仙姑的外罩,等她这层衣裳被扒下来,再去惩处她,便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了。”

      老太爷颔首点头,楚欢似乎想到什么,询问道:“老太爷,如今西关的物价如何?”

      老太爷立刻道:“居高不下,特别是生活必需品,那更是昂贵得很。”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西关如今的货物,都是从外地运过来,成本大大增加,而且西关境内的道路多有毁损,官道大都被破坏,还要提防土匪劫道,如果没有高昂的利润,谁也不会往这边做买卖,想要让其他地方的货物继续往这边供应,暂时就只能以高昂的利润拉住他们。”

      楚欢想了一想,问道:“这边的米市和盐市情况如何?”

      “米市的行情已经了不得,盐市就更不得了。”老太爷道:“如今盐市的价钱,比米市要昂贵得多……大人,这事儿正要找你说,如今西关的商贸,最紧要的一项,就是盐市,盐市如果不解决,西关恐怕要出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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