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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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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五章 再探大狱

  袁大总督用餐素来都是规规矩矩,一天早上二十个包子,那已经是许多年的习惯,在他没有走出餐厅之前,除了三姨太,总督府上下,谁也不能过来打扰。
  
  他拿起了第十九个汤包,用筷子戳开一个小洞,从旁边拿起那芦苇管制作的吸管,正要将里面油腻的鲜汤吸出来,也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总督府的总管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了餐厅,甚至来不及通报,这让袁大总督大为恼火,也没有放下汤包,扭过头去,双目满是冷厉之色。
  
  总管踏进餐厅之时,就知道犯了忌讳,但是此时后悔也来不及,只能心急火燎地道:“老爷,是……是大事……!”
  
  袁大总督慢条斯理道:“是发了大火,还是死了人?”
  
  总管立刻摇头,“都……都不是!”
  
  “那能有什么大事?”袁大总督的声音并不火爆,但是语气却显得十分的恼怒。
  
  “是……是……!”总管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拿着一份信函,递过来,“老爷,是京里……京里来人了……!”
  
  袁崇尚这才将汤包放下,接过信函,瞅了一眼,脸色大变,立刻起身,他这一眼就认出来,这份信函,乃是当初自己呈上皇帝的折子,其中奏明了神衣卫在太原遇难的事情,这份折子出现,那就表明是皇帝亲拍的人物来了。
  
  他终于打破了多年以来的习惯,并没有将包子吃完,也顾不得自己只是便服,起身来,沉声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大堂。”
  
  袁崇尚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总督府大堂,刚进大堂,就见到一名身着便服的年轻人正站在大唐的一面屏风旁边,背负双手,正在观赏屏风上的仕女图,听到脚步声,那年轻人转过身来,瞧见袁崇尚,不等袁崇尚开口,已经含笑道:“阁下莫非就是袁大总督?”
  
  袁崇尚已经拱手道:“本官安邑道总督袁崇尚,敢问……!”
  
  楚欢抬起一只手,亮出一面金牌,袁崇尚瞧见,顿时变的肃然起来,他自然知道,那是皇帝的御赐金牌,持有这样金牌的,通常都只能是皇帝亲自己派出的钦差,但是金牌也分为两种,金牌上端如果是半月形,那就代表钦差是巡察,无权干涉地方的政务,但是如果金牌上是满月,那么钦差便享有独断专权之能,不但可以干涉地方的政务和军务,甚至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楚欢手中的那面金牌,正是满月金牌。
  
  楚欢只是亮了一下金牌,便即收起来,道:“我是户部侍郎楚欢,叨扰总督大人,还请勿怪。”
  
  袁崇尚立刻道:“楚大人说笑了,本官日夜期盼着楚大人能够早日驾临,只是想不到竟然这般快。”左右看了看,见到楚欢身旁站着一名尖嘴猴腮的家伙,此外并无旁人,不由问道:“大人……大人的队伍在哪里?楚大人既然到了,为何不派人事先通知,本官也好在这边安排人去迎接。”
  
  楚欢摇头道:“总督大人不必客气,我前来打扰总督大人,事情总督大人带我去一个地方。”
  
  袁崇尚见楚欢和颜悦色,笑道:“不急不急。楚大人还没用过早餐吧?我们先用完早餐再说。”转身便要吩咐人去准备早点,楚欢却已经肃然道:“总督大人,耽搁不得,早餐可以回来再吃。”
  
  袁崇尚见状,奇道:“楚大人是要往哪里去?”
  
  “刑部大狱!”
  
  “刑部大狱?”袁崇尚一怔,实在不明白楚欢来到太原府,屁股还未坐热,为何会急着往刑部司大狱去,但是瞧见楚欢神情严肃,也知道事不寻常,他是武人出身,做事情倒不拖拖拉拉,沉声吩咐道:“快去准备马车。”
  
  “不用了。”楚欢已经抬步向外走,“我已经准备好马车,总督大人,请!”
  
  袁崇尚见楚欢脚下如风,已经迅速往外而去,只能快步跟上,走出几步,忽然想到什么,转到屏风后面,取了一把佩刀,握在手中,急急忙忙小跑着跟在楚欢的身后。
  
  府门外果然准备了马车,袁崇尚叫了七八名总督府的护卫跟上,与楚欢上了马车,孙子空跳上,马车辕头,已经往前行去。
  
  车厢之内,楚欢和袁崇尚相对而坐,袁崇尚打量车厢一番,大是奇怪,“楚大人,你是从京里坐马车而来?只是这辆马车……嘿嘿,有些奇怪。”
  
  他倒不是说这马车的车厢很大,而是觉着楚欢既然身为钦差,位高权重,从京里坐马车而来,怎么着也得是一辆豪华一些的马车,但是这辆马车实在太过成旧,从外面看就已经是普通无比,这内部更是档次极低,袁崇尚实在想不到堂堂钦差,竟然乘坐这样的马车。
  
  楚欢自然明白袁崇尚的意思,笑道:“总督大人误会了,我从京城来的时候,是骑马而来,不过就在今晨,有人送了这样一辆马车给我。”
  
  袁崇尚有些迷糊,笑道:“原来楚大人在太原府也有旧交?”
  
  楚欢笑道:“也算是故人吧。”
  
  车行辚辚,马车的速度很快,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孙子空跳下马车,打开车厢门,道:“师傅,到了!”
  
  楚欢率先跳下马车,一眼便看到这里正是刑部司大狱,马车停在木栅栏外面,木栅栏入口处,两名黑衣佩刀狱卒正在守卫,正要喝令马车离开,却见到总督袁崇尚已经从马车中跳下来,而且马车后面,跟着七八名甲胄武士,那正是总督府护卫的盔甲,两名狱卒哪敢怠慢,齐齐上前,单膝跪下,“小的参见总督大人!”
  
  袁崇尚看也不用看,与楚欢径自进了木栅栏内,见到刑部司大狱的大门关闭着,一挥手,两名护卫已经快步上前,拍打着大门,“快开门,快开门!”
  
  大门很快便打开,一名狱卒探出脑袋,正要破口大骂,见到甲胄,话到嘴边生生缩了回去,袁崇尚已经上前去,一伸手将大门推开,回头向楚欢道:“楚大人,这里就是刑部司大狱,你到这里来要做什么?”又向狱卒道:“这里的狱官在不在,让他给老子滚过来。”
  
  那狱卒忙不迭地跑去通报,楚欢却已经快步进来,他轻车熟路,记得昨日关押自己的牢房所在,在迷宫般的大狱之中七转八拐,袁崇尚心中好生纳闷,不知道楚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也只能跟在楚欢屁股后面,到得牢房大门前,牢房大门紧锁着,袁崇尚瞧见旁边有两名狱卒,立刻道:“快开门。”
  
  两名狱卒忙道:“钥匙在杨狱官手中!”
  
  “还不找他过来!”
  
  “总督大人,小的在这里。”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楚欢回过头,已经瞧见那白白胖胖的杨狱官正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他体型太胖,跑动之时,身上的肥肉上下颠动,虽然已经是冬日,但是他额头却还是冒出一丝儿汗水,只是怀中的那只黑猫已经不见踪迹。
  
  杨狱官过来之后,正要下跪参拜,袁崇尚已经摆手道:“行了行了,快把门打开,钦差大人要进去巡查。”
  
  那杨狱官看向楚欢,面无异色,竟是泛起敬畏之色,拱手道:“小的参见钦差大人。”从腰间取出钥匙来,上前将牢房大门打开。
  
  楚欢淡淡看了杨狱官一眼,也不多言,快步进到老房之内,顺着石阶往下走了一段,到得牢道,拐了两个弯,两边便都是狱房。
  
  楚欢记得清楚,之前从这处大牢离开之时,两边狱房的囚犯寥寥无几,但是此时却已经发现奇怪之处,虽说两边牢房算不得人满为患,但是比之离去之时,明显多出了许多的人来,这些人都是衣衫娄烂,披头散发,牢房内那馊臭味道弥漫在每一处角落。
  
  楚欢微微皱眉,顺着牢道缓缓而行,牢房内的道路也是纵横交错,不过楚欢却记得关押自己的所在,他来到关押自己的那处牢房,本以为鬼方的鬼主赫溪谷还在这里,可是牢房之内空空荡荡,竟没有了赫溪谷的踪迹,他立刻到得隔壁的牢房,赫骨那三名鬼方汉子也是踪迹全无。
  
  楚欢皱起眉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回过头来,盯着那杨狱官的眼睛,问道:“这两处牢房为何是空的?”
  
  那杨狱官恭谨道:“回钦差大人的话,咱们太原府治安良好,案件不多,关押的犯人也不多,所以……有些牢房还是空下来的。”
  
  “哦?”楚欢淡淡一笑,“杨狱官,你可知道本钦差今日为何会来到这里?”
  
  杨狱官一脸茫然,摇头道:“小的不知。这刑部司大牢,大人是第一个前来巡查的钦差,小的们得见上官尊颜,三生有幸!”
  
  “本钦差来到太原府,微服私访,听闻你们刑部司不问青红皂白,将几名鬼方人拘押下狱。”楚欢死死盯着那杨狱官的眼睛,“却不知那几位鬼方人被关在何处?本钦差倒要审审,他们犯了什么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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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六章 天衣无缝

  杨狱官尚未说话,袁崇尚却已经皱起眉头来,看向杨狱官,问道:“鬼方人?你们什么时候将鬼方人抓起来了?”冷声道:“真是瞎胡闹。”
  
  杨狱官却显出诧异之色,惶恐道:“回禀两位大人,这大狱之中,并无鬼方人,至若将鬼方人抓紧大狱,小人……小人实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欢背负双手,双眸生寒,冷笑道:“如此说来,本钦差在外面听到的流言,那是别人造谣生事?”
  
  杨狱官忙道:“小人不敢。只是小人身为刑部司大狱的狱官,大狱之中每进来一位犯人,下官都会亲自过目,只有下官将其案宗整理好,才会关押进大狱之中。”他看起来十分为难,“小人实在不知道,大狱之中何时关押了犯人。”回过头,向身后两名狱卒问道:“你们在大狱之中,可见到有鬼方囚犯?”
  
  那两名狱卒面面相觑,随即都摇摇头。
  
  杨狱官这才道:“总督大人,您是清楚的,鬼方人居住在大祁蒙上,素来不与我们往来,这太原城也难得出现鬼方人的身影。大人上任之后,也一再下令,咱们秦人和鬼方人要和睦相处,不可生出事端,小人这大狱如果有鬼方人被逮捕进来,那必然是大事,说什么也要向总督大人禀报一声。”
  
  袁崇尚微微颔首,看向楚欢,道:“楚大人,如果真的有鬼方人被逮捕入狱,本官相信他们是不敢瞒报的。”
  
  楚欢察言观色,感觉到袁崇尚竟似乎真的不知道赫溪谷等人被抓入狱。
  
  袁崇尚堂堂安邑总督,刑部司发生的事情,他却并不知晓,看来安邑各衙门,也并非完全被袁崇尚掌控。
  
  楚欢含笑道:“其实本钦差也只是听人所言。总督大人也知道,黄家谋反,安邑上下应该上下同心,竭力平定黄家的叛乱,切不可因为他事生出新的乱子来。那些鬼方人野蛮未开化,如果真的与官府起了冲突,只怕是个大麻烦。”
  
  袁崇尚忍不住道:“区区鬼方人,何足道哉?他们若是敢闹事,本官可由不得他们胡来。不过是当初圣上有过旨意,本官既然为官一方,就要保一方的太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双方相安无事,才是圣上想见到的。”一副恍然大悟之色,笑道:“楚大人心急火燎,我还当什么大事,原来是因为鬼方人,楚大人,你也瞧见了,这大狱之中,并无鬼方人,只怕是闹出了误会。”
  
  楚欢摇头道:“不过本钦差听人言语,他们是亲眼看见刑部司的差役抓了几名鬼方人,难道他们是信口雌黄?”
  
  杨狱官道:“钦差大人,那些人胡言乱语,也未可知。即使真的瞧见,也未必是咱们刑部司的人。黄家谋反之后,他们的人四处闹事,闹不好是他们装扮成刑部司的兄弟,抓走鬼方人,却是为了栽赃陷害刑部司。”他的小眼睛圆睁着,“闹不好是故意破坏鬼方人与官府的关系。”
  
  楚欢点头道:“杨狱官所言,不无道理。”他心中却是冷笑,这杨狱官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角色,演起戏来,有模有样,如果不是自己亲自遭遇,还真要被这大胖子一脸无辜的模样所欺骗。
  
  袁崇尚这才道:“楚大人,你还没用早餐,这里既然没有鬼方人,咱们先离开这里。”他念念不忘吃早餐,又似乎是这大牢里的味道让他十分不适应,竟是忍不住捂住鼻子,向杨狱官道:“虽然是大牢,也该收拾一下,这里面都是些什么味儿。”
  
  杨狱官忙道:“小人立刻派人收拾。”
  
  楚欢若有所思,忽然问道:“杨狱官,这大牢里的牢头可来了?”
  
  杨狱官立刻点头,回头吩咐狱卒去叫,没过片刻,便见到一名五大三粗的牢头过来,楚欢打量两眼,这牢头明显不是先前审问过自己的牢头。
  
  那牢头过来之后,已经跪倒在地,“小人见过两位大人。”
  
  “这就是你们刑部司大狱的牢头?”楚欢问道。
  
  杨狱官立刻道:“正是,他已经在这里做了四年的牢头。”
  
  “你们这大狱有几位牢头?”
  
  杨狱官笑道:“回禀大人,所有的刑部司大狱,都只有一位牢头。”
  
  楚欢笑起来,心中却也有些惊讶,刑部大狱的人手脚之快,出乎楚欢的想象,他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够快,但是对方的手脚显然比自己更快,所有的一切,他们都已经妥善安排,充分应对。
  
  袁崇尚明显是受不了这牢房里的气味,催促道:“楚大人,咱们还是先离开吧。至若那些鬼方人,本官回头让人调查一番。”
  
  楚欢也不多言,几人出了牢房,尚未走到大狱正门,只见迎面走来一人,见到袁崇尚,已经是快步过来,拱手道:“下官见过总督大人!”
  
  袁崇尚已经向楚欢道:“这位是刑部司主事寇春。”向寇春道:“这是从京里来的钦差楚大人,过来巡视刑部大狱!”
  
  寇春其貌不扬,瘦长脸,三角眼,但是满脸堆笑,已经向楚欢拱手道:“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楚欢已经含笑道:“寇大人,一见着你,我便想到了你们那位裘部堂。”他口中的裘部堂,自然是指京城刑部衙门的尚书裘俊篙。
  
  寇春一愣。
  
  楚欢已经笑道:“裘部堂的刑部,任谁提到都惧怕三分,进了刑部衙门,就似乎是进了一遭鬼门关,不过刑部大狱本钦差没有进去过,倒是寇大人的大狱,本钦差却是领教了。”
  
  寇春笑道:“钦差大人事务繁忙,却还能前来刑部司大狱巡查,下官当真是三生有幸,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钦差大人多多指教。”
  
  楚欢已经摇头道:“寇大人自谦了,你的刑部司大狱,密不透风,天衣无缝,便是本官,那也是钦佩有加啊。”
  
  寇春眯眼笑道:“承蒙钦差大人夸誉,下官日后自当尽心竭力,不辜负钦差大人的赞誉。”
  
  楚欢不再多言,在寇春等人的簇拥下,出了刑部司大狱,上了马车,寇春依然在马车边恭恭敬敬拱手送别,楚欢抬起头,望向那刑部司大狱的匾额,知道自己今日算是输了一阵。
  
  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赫溪谷等人的下落,诚如赫溪谷所言,一旦大祁蒙山十六洞的鬼方人知道自己的首领鬼主被官府抓捕,那无疑是对他们最大的挑战,虽然对鬼方人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从赫骨的身上,还有赫溪谷声称的“三千勇士”,楚欢知道鬼方人定然是一个善战的族群,真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挑唆,那必然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车行辚辚,回到总督府,袁崇尚立刻派人重新置办早点,餐厅之内,别无他人,仅有袁崇尚和楚欢在场。
  
  往日里餐厅的大门从不关闭,但是今日将早点送上来之后,不但大门关上,就是门前此后的家仆也都被屏推。
  
  袁崇尚将那封信函重新递还给楚欢,正色道:“楚大人,圣上派你前来,可是专门为了调查此事?”
  
  楚欢微微颔首,道:“圣上派我前来,有三件事要做,除了这一件,还要抄没黄氏一族的家产,另外便是要协助总督大人平定黄家的叛乱。”
  
  袁崇尚立刻道:“楚大人放心,除了第一桩事情,后面两桩事情也算不得困难。”
  
  “哦?”楚欢含笑道:“总督大人似乎很有信心。”
  
  “黄家在太原府的所有宅子,我都已经派人封住,他的那些店铺生意,我也都下令查封,一切就等着楚大人过来清点。至若黄家的土地,我们已经拿到了黄家的账目和地契,回头户部司的人会配合大人一同统算。”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玉锁湖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
  
  袁崇尚道:“楚大人应该也听过,玉锁湖是我安邑道第一大湖,方圆数百里,湖中有两处岛屿。”说到这里,他将桌上的碗碟推开,空出一块地方,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玉锁形状的图案,“这便是玉锁湖的形状,这,还有这里,便是湖中的两座岛屿,这是鲤鱼岛,这是太平岛。这两座岛屿方圆都有数十里,立国之后,玉锁湖便被黄家占有,成为他们的私家湖,玉锁湖每年产出的水产,占我们安邑道所有水产的一半,就此一项,黄家每年获利之丰,便是骇人听闻。”
  
  楚欢笑道:“我知道黄家本就是商户出身,对钱财看的很重,说他们黄家富可敌国,看来并不是虚言。”
  
  袁崇尚道:“这倒不假,黄家的财富,分为水路两种,陆上便是那些土地庄园,他们家在安邑道,至少有十多处庄园。他们家的土地,朝廷不收赋税,租给百姓耕种,丰年的时候,抽取七成的分子,荒年的时候,也有固定的租子,无论是否是荒年,都亏不到他们黄家,而百姓种了他们家的地,还得做免费的帮贡,黄家有什么工程要做,那些百姓便要无偿服徭役。”这位总督大人显然对黄家深恶痛绝,说话之时,双手握拳,眼中满是恼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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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九章 夜宴
   

    陆世勋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对于楚欢,他可是记得刻骨铭心,那张脸便是到死也不会忘记,他实在没有想到,从车厢里出来的,竟是自己的仇人。

    袁崇尚已经笑道:“陆公子认识楚大人吗?”

    陆世勋有些不敢置信,他眼眸子里显出怨毒之色,楚欢却已经笑道:“我想陆大公子绝不可能忘记本官。陆公子,别来无恙啊?”

    陆世勋竟是情不自禁握起拳头,忍不住向袁崇尚问道:“总督大人,这位是?”

    “这是楚大人,京城派来的钦差大臣。”袁崇尚不知楚欢和陆世勋的恩怨,见到门前车马如云,问道:“厉指挥使可到了?”

    陆世勋勉强笑道:“厉指挥使刚刚进了园子。”看向楚欢,只见到楚欢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倒似乎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重逢。

    便在此时,听得笑声起,只见从院子里已经簇拥出一群人来,当先一人一身深蓝色的锦袍,五十岁左右年纪,看起来精神健烁,行走时脚下有力,国字脸,鹰钩鼻,陆世勋倒真与他似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楚欢只一眼,便知道此人必然是陆家家主陆冷月无疑。

    陆冷月脚下有力,步伐却很快,尚未靠近,已经拱起手来,在他身后,则是十多名锦衣玉带的富贾士绅,陆冷月远远便道:“总督大人,总督大人,怠慢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寒舍当真是金玉满堂啊!”

    袁崇尚已经上前去,笑道:“陆东家,你这话和令郎真是一模一样,本督刚刚还说过,如果你们陆园是寒舍,这整个太原府就没有可以见人的房舍了。”

    陆冷月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大人说笑了。”看到楚欢,脸上显出疑惑之色,袁崇尚便再次介绍了一下,陆冷月顿时收敛笑容,显出敬畏之色,深深一礼,道:“钦差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钦差大人勿怪。”

    楚欢拱手还礼,也不说话,陆冷月已经抬手道:“两位大人请,厉指挥使,还有几位主事大人都已经在厅里等候!”

    袁崇尚也不客气,与楚欢并肩往院内行去,楚欢瞥眼看了看一旁的陆世勋,见到陆世勋行走之时,身体似乎有些不平衡,很快便发现陆世勋的一条腿似乎有些问题,行走之间,那条腿似乎有些拐,不由轻声问道:“陆公子这条腿……!”

    他此言一出,陆世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眸子之中,竟然显出无法掩饰的怨毒,陆冰月却已经含笑道:“小犬骑马的时候,不慎从马上摔下来,所以落下了隐疾,倒让钦差大人见笑了。”

    楚欢笑道:“不见笑,不见笑。”陡然间想起来,陆世勋当初在云山府之时,意图对琳琅施暴,自己可是毫不留情地教训了这小子一番,他倒清晰记得这小子的裆部被自己狠狠地踢了几脚,此时却隐隐想起来,陆世勋这条腿,似乎也是自己的杰作,也难怪陆世勋眼中出现那般怨毒的神色,只是这陆冰月却是深藏不漏,轻描淡写之间遮掩过去,这老家伙脸上带笑,倒似乎陆世勋这条腿真是落马所致。

    宾客虽然众多,但是陆家家大业大,不但仆人多,族人也多,张罗的倒是十分妥善,袁崇尚和楚欢被安排到正堂的主桌落座,这正厅十分的阔气,摆了十余桌,便是如此,也不够数,在正厅外面宽敞的庭院之中,却也是摆下了十几桌。

    花灯如云,处处灯火辉煌,等楚欢和袁崇尚进了大堂之内,本来有些喧闹的大厅顿时静下来,左右众人纷纷向袁崇尚施礼,到得主座边上,便见到主桌上已经做了好几人,这张桌子乃是楠木所制,是一张大圆桌,能坐下十来个人不嫌拥挤,楚欢不动声色之中扫过,便见到曾经在刑部司衙门前见到的厉指挥使霍然在座,另一位见过的,便是刑部司衙门的主事寇春。

    厉指挥使看起来精神略有不佳,靠坐在大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而寇春则与邻座的一人正相谈甚欢。

    楚欢等人过来时,满桌人顿时都站了起来,厉指挥使厉王孙也睁开眼睛,看到袁崇尚身边的楚欢,眼中划过一丝讶色。

    众人拱手之间,袁崇尚已经将楚欢向众人介绍,厉王孙眉头一展,微笑道:“楚大人之名,那是久仰在耳,西梁一行,扬我国威,今日得见,果然是年少英雄。”

    楚欢拱手笑了笑,他既然是钦差大臣,代表的是皇帝陛下,自然是要坐主座,楚欢谦让一番,也就坐了,左边是厉王孙,右边是袁崇尚。

    主要的客人落座,其他客人自然也都是纷纷落座,大厅之内灯火通明,置身其中,完全感觉不到是夜间。

    这是一场大宴,也是陆家向众人显示太原第一商实力的时候,所以端上来的酒菜,自然不是一般的酒菜,

    美味佳肴鱼贯而上,不过片刻间,桌子上都放满了菜肴,色香俱全,在主桌上陪同的陆冷月已经含笑道:“诸位,咱们太原城四大酒楼的厨子,都被我找了来,换了个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做出的味道如何,大家都尝一尝。”

    众人都是笑起来,寇春已经笑道:“陆东家真是大手笔,平日里上酒楼,只能吃一家菜,今日我们是大饱口福,一桌之上,有四家名菜,也只有陆东家有如此手笔。”

    陆冷月忙笑道:“寇大人言重了。诸位都是贵客,哪里能怠慢?”

    袁崇尚只是笑笑,不置可否,楚欢却也是不说话,瞧见桌子中间有一份清蒸鱼,心中便想到轩辕胜才说起过,这安逸最有名的一道菜,便是鲈鱼,陆冷月既然待客,这安邑的名菜自然是少不得的。

    陆冷月作为主人,自然是频频向客人们敬酒,他的酒量不小,十几杯酒下肚,脸色不变,忽见到袁崇尚向他使了个眼色,陆冷月心领神会,已经站起身来,双手抬起,大声道:“诸位,大家先静一静,听陆某说两句!”

    他虽年过半百,但是声音洪亮,四下里顿时静下来,陆冷月拱手环绕半圈,这才道:“今日邀请诸位前来,首先是为了让大伙儿能聚一聚。当初黄氏一族在安邑为非作歹,操控商脉,我们是受尽委屈,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为此,大家伙儿就该聚在一起好好喝上一杯。”

    这中间的商人,大半都是受过黄家的挟制,闻听此言,顿时都叫起好来。

    陆冷月肃然道:“诸位,常言道的好,吃水不忘挖井人,咱们能够有今日,且问都是因为谁?”

    当下便有人喊道:“自然是总督大人!”

    此人一说话,众人纷纷叫道:“总督大人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咱们能够翻身,自然是总督大人的功劳!”

    袁崇尚脸上却也禁不住露出笑容,起身道:“诸位,本督实在汗颜。这一切,都是圣上的英明,是圣上看破黄矩的阴谋,铲除奸党,本督在安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陆冷月肃然道:“大人过谦了。咱们都知道,当日黄天易率领乱党夜袭总督府,大人智勇双全,杀出重围,调来禁卫军,与方统制……!”说到这里,向厉王孙下首一名官员拱了拱手,继续道:“与方统制连夜平乱,如果不是总督大人和方统制处理有方,咱们太原城只怕要陷入一场浩劫。”

    楚欢不动声色向那方统领看了一眼,他知道这位方统领,与云山府禁卫军统制卫天青地位相当,必定是袁崇尚最为信任的部下,这方统领看上去其貌不扬,属于掉在人堆里绝对不显眼的人物,神情淡定,陆冷月提到他时,他也是面无表情。

    厉王孙却已经含笑轻轻拍了拍方统领的肩头,方统领本来面无表情,但是厉王孙这轻轻一拍,方统领身体就像触电般震了一下,脸上显出一丝痛苦之色,厉王孙有些奇怪,皱起眉头,只是陆冷月此时正在说话,他也不好打断,方统领扭头看了一厉王孙一眼,神情已经恢复正常,抬起手,轻轻摆了摆,示意无妨。

    袁崇尚并没有注意到这情景,只是看着陆冷月,楚欢却是看在眼中,眼眸子深处划过一丝异色。

    陆冷月一番话,众人自然是高声附和。

    “今日咱们在这里酒宴俱欢,可是诸位切莫忘记,在玉锁湖,还有上万勇士正在为安邑的安危太平抛头颅洒热血。”陆冷月慨然道:“诸位,我们是不是也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安邑的太平,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情,咱们是不是要尽上一份心?”

    众人互相看了看,在场大部分人都是精的像猴一样,陆冷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那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一阵沉寂之后,终于见到一个人站起来,高声道:“我愿捐献两千两银子,作为军资!”

    众人顿时都看过去,袁崇尚却已经含笑道:“好,果然是公忠体国!”

    那人得到袁崇尚夸赞,顿时得意洋洋,旁边不少人顿时都暗暗后悔,心想今日出血肯定是必不可少,可是却被这人抢了头彩,袁崇尚日后对此人必定是多加照顾的,当下便有数人高声要捐献,陆冷月抬手道:“大家不用急,既然都有这个意思,那事儿就这么定了。”向袁崇尚道:“总督大人,大伙儿有心为朝廷献上一份心,大人不如让户部司的人回头好好的清点一下,每家每户捐献的数目,到时候登记在册,这样一来,便不会凌乱。”

    袁崇尚含笑点头道:“陆东家这法子好,就这么办。”

    陆冷月笑道:“大人,常言道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银子作为军资自然是必不可少,不过要让将士们吃饱饭,才是头等大事。陆某不才,愿意为大人筹募粮草,这粮草是越多越好,陆某将竭尽全力,四处筹募粮草,以备大人所需!”

    袁崇尚对于陆冷月的举动十分满意,摸着下颚的粗须道:“陆东家,就这么办,从即日起,筹募粮草的事宜就全权交给你,你是这方面的行家,还望陆东家不要让本督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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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零章 欠债还钱

   陆园之内,欢声笑语,推杯置盏,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陆冷月在酒席之间,连连敬酒,袁崇尚的酒量不错,那位方统制的酒量似乎不成,只饮了两杯,便即再不沾酒,他眼睛时不时向外望去,似乎是想看看到了什么时辰,眼眸子深处,划过让人难以察觉的不耐之色。

    楚欢始终带着笑容,眼角偶尔看看方统制,却看出方统领眼中显出心不在焉的神色。

    “总督大人,其实还有一桩事情,正要与总督大人商量。”陆冷月陪坐在袁崇尚身畔,凑近袁崇尚低声道。

    此时桌上觥筹交错,倒也没几人注意袁崇尚与陆冷月说悄悄话。

    “陆东家说的是什么事?”

    陆冷月轻声道:“不瞒总督大人,我陆家在年前,还有一桩喜事要办。”

    “哦?”袁崇尚饶有兴趣,低声调侃笑道:“该不是陆东家要娶新夫人吧?”

    陆冷月忙道:“岂敢岂敢,大人说笑了。不过大人这句话,有一半是对的,我陆家却是准备要迎新人入家门,前两日找了算卦的测日子,最近却没有大吉之日,最好的日子,也要一个月之后……!”

    袁崇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陆冷月急忙拿起酒壶,亲自斟酒,袁崇尚则是想了想,道:“一个月后,那岂不是到了年关?”

    陆冷月含笑道:“大人英明,大吉之日,正是选在大年夜的头一天。”

    袁崇尚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了。”问道:“那是陆东家族中哪位的大喜啊?”

    “正是小犬。”袁崇尚轻声道。

    “哦?”袁崇尚饶有兴趣道:“令郎不是已经有了两房夫人吗?”

    陆冷月叹道:“本来家事不好外扬,但是小犬两房媳妇,到了今时今日,连一个后嗣也没有生下来……!”

    袁崇尚一副恍然大悟之色,笑道:“明白了,明白了。”压低声音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陆冷月苦笑叹道:“是西北一位世交之女。他一家子人,在西梁入侵的时候,几乎都已经遇害,只有我这位侄女逃过一难,从西北前来投奔。”感慨道:“她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我自然不好耽误她,想要给她寻一门人家,找个好归宿,谁知……!”

    袁崇尚凑近低声笑道:“莫非这位姑娘看上了令郎?”

    陆冷月叹道:“小犬对她十分照顾,所谓日久生情……!”随即眉头一展,笑道:“总督大人,陆某斗胆,不知大婚之日,能否请总督大人出面主持大婚,做个主婚人,我陆家能够扬眉吐气,都是靠了总督大人的厚爱,这主婚人……思来想去,只能恳求总督大人出面。”

    袁崇尚笑道:“这是好事,那时候想必黄家已经被平定,喜事连连,本督自然会出面做这个主婚人。”

    陆冷月显出感激之色,又敬了袁崇尚一杯。

    宾客欢声笑语,桌上都是美味佳肴,陆冷月连连请菜,更是数次向楚欢敬酒。

    见到厉王孙只是饮了几杯酒,并没有动筷子,楚欢笑道:“厉将军,满桌的佳肴,莫非不合你口味?”

    厉王孙笑着摇头,拿起筷子,扫了桌上菜肴一眼,终是拿起筷子,往那清蒸鲈鱼探过去,却并没有夹鱼肉,而是将一颗鲈鱼的眼珠子夹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碟子里。

    楚欢颇有些奇怪,却见到厉王孙已经将那鱼眼珠子放进自己的嘴中,但是很快,厉王孙喉咙里发出“霍”“霍”之声,随即便见到厉王孙将那鱼眼珠子从口中咳了出来。

    寇春在旁边忍不住道:“厉指挥使,莫非不舒服?”

    厉王孙摇摇头,苦笑道:“以前家母告诉我,吃鱼眼珠子,可以明目,所以以前见到鱼,我都会将鱼眼珠子吃掉。”

    “那今日……?”寇春看着碟子里的鱼眼睛,带着疑惑之色。

    “小女也对我说过,取鱼眼睛而食,有些残忍。”厉王孙道:“想到这句话,我便不敢吃下去了。”

    袁崇尚立刻道:“小姑娘家的话,你还当真了?取眼睛而食残忍,难道食鱼肉便不残忍?”

    厉王孙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酒过三巡,已是深夜,不少客人都过来向袁崇尚辞行,袁崇尚今夜多饮了几杯,带着几分酒意,陆冷月见状,急忙请袁崇尚和楚欢二人到后堂饮些茶水解解酒,楚欢和袁崇尚来到后堂,很快袁崇尚便亲自送上茶来,落座之后,瞧见四下无人,拍了拍手,便从旁边转出一人来,正是陆世勋。

    陆世勋手中拿着两只银质的盒子,并不大,陆冷月接过来,上前去,将两只盒子放在楚欢和袁崇尚手边,一人一份,笑道:“钦差大人,总督大人,这是最近新得的小玩意,陆某俗人一个,不懂欣赏,还请两位笑纳!”

    袁崇尚放下茶杯,伸手随意打开,见得里面泛出一阵温和的光芒,一眼便瞧见,那是一颗夜明珠,不由笑道:“陆东家,这怎么好意思?”

    楚欢自然也瞧见,对于夜明珠,他自然是熟悉得很,从西梁,他便得到三颗世所罕见的大夜明珠,比起陆冷月送上来的珠子要大得多,也珍贵得多,不过即使如此,陆冷月轻易送上来两颗夜明珠,却也实在是大手笔。

    陆冷月笑道:“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这明珠,自然只有两位大人有资格赏玩的。”

    楚欢淡淡一笑,瞥见陆冷月身旁的陆世勋眼眸子深处依然带着怨毒之色,知道这家伙是恨自己恨到骨子里,看着陆世勋笑道:“陆公子,本官还真有一件事情要找你。”

    陆世勋“哦”了一声,不冷不热道:“不知钦差大人有什么吩咐?”

    楚欢咳嗽两声,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抽出一份东西,递给了袁崇尚,袁崇尚颇为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脸上显出惊奇之色,带着古怪之色看向陆世勋,陆世勋见到袁崇尚神色古怪,立马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听得袁崇尚已经向楚欢问道:“楚大人,这位苏琳琅苏东家是……?”

    “是楚某的未婚妻。”楚欢含笑道:“陆公子是认识的,陆东家应该也不会忘记。”

    陆世勋已经微微变色,陆冷月却依然是面带微笑,点头道:“琳琅侄女,陆某自然是记得的。”带着几分疑惑之色,“只是陆某记得琳琅侄女的夫家似乎是姓范,而且……!”他并没有说下去,只是面带微笑,十分和气。

    “而且范家大公子已经死了。”楚欢接着话茬笑道:“所以琳琅已经不是范家的媳妇。”

    “原来如此。”陆冷月叹道:“琳琅侄女确实不容易,云山苏家与我太原陆家是生意伙伴,而且关系融洽。苏老东家是商界一等一的人才,如果没有去,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只可惜……哎,天妒英才!”惋惜地摇了摇头。

    楚欢颔首道:“陆东家说的是,琳琅一介女流,独身持家,十分艰辛,有良心的自然会照顾一二,但是这世上有良心的又有多少?落井下石之辈却是处处可见。”

    陆冷月面不改色,笑道:“钦差大人说的是。苏陆两家称得上是世交,日后若是苏家有什么用的上我陆家的地方,我陆家是义不容辞的。”

    楚欢哈哈笑道:“陆东家果然是大仁大义。”已经从袁崇尚手里接过那份文书,向陆世勋道:“此番前来太原,途径云山,琳琅特地让本官过来拜访陆公子,实际上苏家如今确实有些困难,需要陆东家出手相助啊!”

    陆冷月笑道:“不敢。”

    “苏家的和盛泉,已经成为西山道御酒之家,所以生意难免大起来,花银子的地方也多。”楚欢叹道:“最近账上的银子便有些捉襟见肘,琳琅每日里愁闷得很,好在突然想起陆东家这边还有一些账目,正可解燃眉之急,所以本官便顺道过来,将账目结一下!”

    陆冷月终于皱起眉头,不解道:“什么账目?”

    楚欢将手中的那份借条递过去,笑道:“这是令郎亲笔写下的欠据,对了,上面还有令郎的手印,倒也没有多少银子,借据上写的是十万两银子,就算加上利息,也没多少银子。”

    陆冷月神色大变。

    十万两银子,当然不是小数目,哪怕是对陆家来说,十万两银子也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陆冷月此时看的清楚,这正是一张欠据,上面果然有陆世勋的签名以及手印。

    “世勋,这是怎么回事?”陆冷月沉声道。

    陆世勋神色难看之极,咬牙切齿,不等他说话,楚欢已经道:“其实事情也简单,苏家当初向陆家定了一批粮食,可是后来因故未能履行约定,陆公子当时正在云山,记得解释过,好像是因为大雪封路,所以不能运送粮食,好在陆公子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毁约会给苏家造成极大的损失,毫不犹豫写了这张欠据,愿意赔偿十万两银子。此外欠据上也写明,每年按照两万利来算,好像如今刚好是一年,加起来不过十二万两银子,陆公子,本官算的没有错吧?”

    陆世勋终于忍不住道:“你……这张欠据有问题……!”

    楚欢“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末,淡淡道:“陆公子说这张欠据有问题,不知道有什么问题?”眼眸子变的冷厉起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官这一生,别的事情不会做,就是会要账,欠下的,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十年百年,终究是要偿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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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一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楚欢声音轻描淡写,嘴角甚至还戴着淡淡的浅笑,袁崇尚毕竟是一方总督,虽然武将出身,但是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此时终于察觉出这位钦差大人对陆家似乎没什么好感,双方甚至早有嫌隙,虽说日后在安邑还需要陆家这等豪商相助,但是他却也知道轻重,比起最近在朝中风生水起的楚欢楚大人,陆家的分量自然是要轻得多,咳嗽一声,道:“陆世勋,这张欠据本督看在眼中,白纸黑字写的分明,上面也有你的签名,有没有问题,只要比对一下手印便可。”

    陆冷月已经道:“总督大人,钦差大人,莫听小犬胡言乱语,这欠据千真万确,哪里有假。”向楚欢笑道:“楚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欠据在此,我陆家自然按照欠据办事。”顿了顿,才道:“不过……十二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钦差大人能否容我几天?”

    楚欢笑道:“陆东家家大业大,十二万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其实楚欢这话还真算说对了,陆家虽然是豪商,但十二万两银子绝不是小数目,需知四五百两银子就能在太原府买上一处不错的宅院,陆家虽然豪富,但毕竟不能与黄家一般富可敌国,而且陆家做的是粮食生意,存粮绰绰有余,两三万两现银凑上一凑,或能一时间便能拿出来,但是想要一下子拿出十几万两银子,那却是万万做不到。

    陆家压着大批的存粮,而且一直以来向外做粮食生意,卖出的粮食不少,可是那些粮款自然不可能立刻便能回来。

    陆世勋在云山的遭遇,自然是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陆冷月,只是立下十万两白银的欠据,陆世勋自然没有告诉陆冷月,甚至是陆世勋自己都忘记有这么档子事。

    陆冷月更想不到,今日夜宴,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前脚刚送上名贵的夜明珠,这位钦差大人后脚便翻脸不认人,出手要账,当真是翻脸无情。

    十二万两银子,莫说现在便拿出来,就算给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筹齐,陆冷月心中恨得牙痒痒,不过此时却不敢发作,虽说十二万两银子数目庞大,但陆家却也并非完全承受不起,想着外面的粮款一时间拿不回来,回头只能往太原府的各大商家去借。

    陆家毕竟还有满粮库的粮食,又是商会会长,家大业大,借些银子,问题倒不是困难。

    “钦差大人放心,十二万两银子,在大人离开太原之前,必然分文不少奉上。”陆冷月神情淡定,“有总督大人作证,陆家绝不会赖了这笔账,哈哈……!”

    袁崇尚也笑道:“楚大人,陆东家既然这样说了,你放心就是。本督作证,楚大人离开太原的时候,十二万两银子必定是带着的。”

    楚欢摇头道:“平定黄天易,抄没黄家,也不是三两日的事情。陆东家,本官虽然是朝廷钦差,但是公私分明。这欠债还钱,是私事,说句实在话,本官等得,琳琅却未必等得,和盛泉更等不得……!”

    陆冷月想不到楚欢如此不给面子,咄咄逼人,微皱眉头,道:“那钦差大人想怎样?”

    “陆东家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楚欢笑得很真诚,“陆东家,实话实说吧,三日之内,十二万两银子是否拿不出来?”

    陆冷月叹道:“钦差大人,实不相瞒,我们许多粮款没能收回来,三五日时间,太过仓促。”

    楚欢看向袁崇尚,笑道:“陆东家这是坐着宝山哭穷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总督大人,今日你在这里,我想出一个法子,你看成不成?”

    “什么法子?”

    “陆东家拿不出十二万两现银,楚某若是咄咄相逼,反倒不近人情。”楚欢伸手打开盒子,抚摸着夜明珠,轻叹道:“陆东家对本官实在不错,本官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这样吧,陆东家,和盛泉是酒坊,说到底,缺的还是粮食,银子嘛,没有就没有,咱们用粮食抵银便可以。”

    陆冷月一怔,陆世勋已经失声道:“不行……!”

    楚欢脸色一沉,盯着陆世勋,“陆公子,你银子没有,粮食也不行,那想如何?”

    陆冷月皱起眉头,瞪了陆世勋一眼,看向袁崇尚。

    袁崇尚却已经端起茶杯,也不看陆冷月,自顾自品茶,显然不想多管。

    “楚大人既然这样说,那就只能按你的意思办。”陆冷月缓缓道:“不过楚大人有所不知,陆家的粮库,并非太原城一处,整个安邑六州,都有陆家的粮库,粮食分散在各处。楚大人既然要以粮抵银,咱们自然是按照市面上最低的市价来折算,太原府的粮库,不过两三万两银子的粮食,其他的粮食,分散各州,要运粮过来,恐怕不是十天半个月便能做到。”

    楚欢并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楚大人,你看这样成不成。”陆冷月道:“湖州距离云山那边最近,湖州那头,应该有两万两银子的存粮,我先派人从湖州运粮往云山去,然后再命人传讯各州,尽快将粮食集中过来,然后再安排送往云山,这虽然要耽搁一阵子时间,但是路途中所有的运费花销,都将由我陆家承担,你看如何?”

    楚欢摸着下巴,袁崇尚虽然不会因为陆家而得罪楚欢,但显然也不想让陆家太难堪,放下茶杯,慢悠悠道:“楚大人,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办。陆东家也有陆东家的难处,不过他们欠下的粮食,肯定不会出问题,这一点,本督还是相信的。”

    楚欢笑道:“既然总督大人都这样说,楚某哪有不从之理。”笑着向陆冷月道:“陆东家,此事一切就麻烦你了。”说话间,眼睛瞟着陆冷月手上的欠据,陆冷月心中冷笑,却还是恭恭敬敬将手中的欠据呈给楚欢,楚欢笑道:“陆东家既然已经安排妥当,这张欠据也没什么用处了,本官对陆东家的信誉还是十分信任的。”口中这样说,却还是将那欠条小心翼翼收好,放回了袖中。

    楚欢离开陆园的时候,心情很好,但是陆家父子的心情却是糟糕透了。

    将楚欢和袁崇尚送出府后,回到内堂,不等陆世勋开口,陆冷月回手便是一个大耳瓜子,勃然大怒道:“你干的好事!”

    陆世勋苦着脸,“爹,都是被那小子算计的,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来真的。”

    “你一条腿都被他打得差点走不得路,还有什么不是真的?”陆冷月一屁股坐下,冷声道:“十几万两银子,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从未向我提起?”

    “我……我以为他不会上门讨要。”陆世勋握着拳头,“我早就安排好,他要真的敢过来,我便一刀宰了他,他要十万两银子,一千两银子便能找人要了他的命……可是一年都不见他们过来,我还以为……!”

    陆冷月冷笑道:“若是一年前,那张欠据在他手中就是废纸,他真要敢来太原,让他有去无回。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是朝廷命官,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就连袁崇尚也要让他三分,那张欠据就成了一把刀子,这个时候他不拿出来,那还真是见鬼了……!”

    陆世勋凑近过去,目露凶光,低声道:“爹,钦差算个屁,一刀砍下去,脑袋照样搬家。我现在就去找人……!”

    他说到这里,便即住口,只因为他瞧见陆冷月的眼睛阴沉的可怕,不敢说下去。

    “真要杀人,萧晨便可以做到。”陆冷月冷冷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种时候,咱们便要忍,绝不能轻举妄动。楚欢若是死了,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若是坏了大事,咱们担不起。”

    陆世勋皱起眉头,道:“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子在咱们头上耍威风?”

    “秋天的蚂蚱,蹦不了几天。”陆冷月拿过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现在一切都顺着他,他想怎样,咱们就按他的意思办。”

    陆世勋恶狠狠道:“等到他落到我们手里的那一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忽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道:“爹,你说一切都顺着他的意思,难道……难道咱们当真要将粮食全都运回太原,然后送往云山去?”

    陆冷月靠坐在椅子上,嘴角却是泛起一丝怪笑,“世勋,有一句话,你该听过。福夕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今日这事情看似是楚欢占了上风,可是他却不知道,他恰恰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忙,我倒真想谢谢他。”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世勋皱起眉头,“我……我怎么听不懂?”

    “不懂,就自己多想想。”陆冷月没好气地道,随即低声吩咐道:“你派人去一趟湖州,告诉那边,从粮库里先提出五千石粮食,装车送往云山,车辆安排多一些,一车能装的,分成两车,尽量将场面弄得大一些,多派人护送,路上越慢越好,不用太急,能一天走完的道路,分成两天甚至是三天……!”嘴角带着冷笑,自言自语:“楚欢,你想与老夫唱对台戏,只怕还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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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二章 厉府夜惊

  夜色深沉,已经是子夜时分。
  
  太原城内的夜生活也已经结束,整座太原城的人们,大部分人已经沉睡在梦乡之中,非常之时,太原城的大街之上,却还是偶尔有小队官兵巡逻而过。
  
  卫所军指挥使厉王孙的宅子在太原府中,并不算宽敞,实际上大多数富贾乡绅的宅院,要比厉王孙的宅院气派的多。
  
  厉王孙府邸的院墙也不高,此时在院墙外面的一角,楚欢和孙子空都是一身黑衣,宛若夜色里的幽灵,身体贴在墙壁处。
  
  楚欢静静站在墙根下,默不作声,孙子空左右瞧了半天,才压低声音道:“师傅,肯定没有人跟着咱们,咱们过来小心谨慎,谁也想不到咱们会来这里。”
  
  楚欢并不说话,他仔细聆听,厉府之内,也是死一般的寂静,楚欢并没有立刻采取任何行动,只是轻声自语:“我应该不会猜错……!”
  
  “师傅,这三更半夜,咱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孙子空一脸茫然,“要见厉指挥使,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吧,你一句话,不就能将厉王孙找过去?”
  
  楚欢摇摇头,微一沉吟,才轻声道:“将鱼眼珠子夹出来,鱼的眼睛就没了眼珠子,那是有眼无珠……吃下鱼眼睛,却突然吐出来,如同喉咙里有什么东西,那是如鲠在喉……!”他不知道是对孙子空所说,还是自言自语,“他的意思应该是说我有眼无珠,而他心里有话要说,却不能说出来。”
  
  孙子空眨了眨眼睛,钦佩道:“师傅,吃个鱼眼睛你也能想到这么多,我对你的敬仰犹如……!”他还没说完,楚欢已经低声道:“咱们现在进去,不过一定要小心谨慎,厉王孙的底细,咱们也不清楚,是友是敌,如今还不能确定。”
  
  孙子空见楚欢神情肃然,不由点头。
  
  院墙不高,楚欢身手敏捷,而孙子空翻.墙过院也不在话下,翻过墙头,落在院子里,只见院内一片寂静,见不到一个人影。
  
  “跟着我,不要轻举妄动。”楚欢压低声音,轻手轻脚靠着墙根往前行。
  
  厉府之内,一片漆黑,绕行了片刻,忽瞥见远处有一点火光,楚欢回头对孙子空示意不要发出动静,循着那点灯火,慢慢摸了过去。
  
  渐近之时,才发现那是一处窗户里面透出的火光,那窗户打开着,里面灯火并不是十分明亮,但是在漆黑的夜里,却颇为显眼。
  
  楚欢闪身到得一颗大树下,远远透过窗户往里面望进去,只见到那似乎是一处书房,隐隐瞧见一人趴在桌子上,似乎正伏案而眠,距离太远,一时间也看不清具体情况,不知那人是否就是厉王孙,楚欢微一沉吟,正要靠近过去,便在此时,孙子空在旁扯了扯楚欢衣角,楚欢转过头,便见到孙子空向不远处指了指,楚欢便瞧见一盏灯火由远及近慢慢过来。
  
  楚欢见状,身体躲在树后,便不显身。
  
  很快,就瞧见一名丫鬟大半的姑娘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正缓缓过来,径自走到那亮着灯火的屋子前,轻轻敲了敲门,“老爷,我是翠儿,我来收拾东西!”
  
  孙子空眼中显出异色,低声道:“师傅,这半夜三更,这姑娘跑到这里来收拾东西,是不是收拾床铺?”
  
  楚欢瞪了他一眼,孙子空讪讪不敢说话。
  
  翠儿叫了两声,屋里并无动静,楚欢微探头,看的清楚,见到伏案而眠那人没有一丝动静,似乎在沉睡之中。
  
  翠儿见无人答应,提着灯笼走到窗户边,往里面看了看,随即又回到门前,伸手推了推,听得“嘎吱”一声响,大门竟没有拴上,翠儿愣了一下,却还是进了屋里。
  
  楚欢仔细注视着窗内的动静,很快,就见到翠儿的身影出现在窗户里面,见到翠儿将灯笼放在桌上,然后走到书岸边上,也听不见那边说什么,只见到翠儿站在那人身边片刻,猛见得那翠儿转身便跑,就似乎见了鬼一样,楚欢心下一沉,知道事情不妙,瞧见那翠儿已经飞奔出大门,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竟是没有停下,往东边飞跑而去。
  
  孙子空和楚欢都是诧异无比,孙子空吃惊间,却听得楚欢已经低声道:“上树!”二话不说,身如灵猿,往树上攀爬上去。
  
  孙子空不知道楚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跟着爬上了树。
  
  这棵大树显然很有些年头,古木参天,虽然冬日里没有繁茂的树叶,但是枝干甚多,深夜时分,躲在树上,却也颇为隐蔽。
  
  楚欢并没有爬得太高,到的能够看到窗内情景的时候,便即停下,身体掩在枝干之间,此时却瞧见屋内那伏案而眠之人依然是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便听得脚步声响,随即灯火大亮,便见到东边出现了十几盏灯笼,一大群人正迅速往这边过来。
  
  当先是一名妇人,身后跟着护院的家丁,还有数名丫头,那妇人脚步很快,到得门前,第一个进入屋内,楚欢看到她进到内屋后,也是往那案边过去,很快就听得她惊呼声道:“快,快去请大夫,快……!”又叫道:“快来两个人帮忙……!”
  
  便有数名家丁冲进去,楚欢皱起眉头,很快,瞧见几名家丁小心翼翼地抬着那伏案而眠之人,屋内一时间闹哄哄的,人影闪绰,更有几人就站在窗户边上,挡住了楚欢的视线,里面的情况一时间却是瞧不见。
  
  孙子空忍不住凑近楚欢耳边,压低声音道:“师傅,他好像出事了!”
  
  楚欢微微颔首,神色凝重。
  
  下面忙成一团,楚欢和孙子空二人在树上尽收眼底,过了小半天,瞧见一名家丁连拖带拽地将一名灰胡子老头儿带过来,那老头儿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摆手,“等一下,让老朽喘口气……!”
  
  那家丁怒道:“要是耽搁了老爷,你这口气也别喘了……!”已经冲着屋内叫道:“大夫过来了……!”
  
  屋内立刻拥出几个人,七手八脚将那大夫带了进去,很快,就见到屋内的人全都出来,窗户和大门都被关上,只有那妇人和大夫还留在里面。
  
  家丁和丫鬟们此时就都聚在门前,更有几人来到树下,一个个都显得十分紧张,议论纷纷,听得一个人道:“老爷这是怎么了?他身体一向很好,怎地突然出这种事儿?”
  
  旁边已经有人道:“你们没瞧见,老爷那是中毒了。”
  
  “中毒?”
  
  “老爷的鼻孔出血,那血色不是红色的。”一名家丁道:“只有中毒才会那样。”
  
  “怎么可能中毒?”旁边有人怀疑道:“是谁下的毒?”
  
  “对了,翠儿,你过来。”一名颇为年长的老者招了招手,此人倒似乎是厉府管事的,那第一个发现事情的翠儿急忙过来,那老者已经问道:“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可瞧见有什么其他的人在这里?”
  
  翠儿小脸蛋苍白,胆战心惊摇头道:“没有。我来的时候,老爷的大门没有关严实,我叫了几声,老爷都没有答应,我从窗户见到老爷好像睡着了,不敢打扰,就过去试着推门,门就打开了。”这姑娘心有余悸,说话之时,带着颤音,“我进了屋里,见老爷还没醒,就过去想将老爷夜宵的碗筷收拾,可是见到那碗红枣粥只吃了小半碗,所以想问一问老爷还要不要吃……!”
  
  众人都不说话,听翠儿陈述,也正因众人不说话,楚欢虽然在树上,却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老爷睡着,我也不敢叫醒,就想在外面等一会儿,可是……可是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子怪味!”
  
  “什么味道?”老者沉声道。
  
  “血。”翠儿颤声道:“是血的腥味……我就看了看,才发现……才发现老爷的桌上有血……!”
  
  四下里众人面面相觑。
  
  “我见到老爷一动不动,心里害怕老爷出事,就伸手推了老爷一下,老爷不醒,我就凑近过去看,才看到……看到老爷的鼻子正在流血,而且……而且那血的颜色十分古怪……!”翠儿不敢再说下去,脸色苍白,捂着嘴。
  
  老者微一沉吟,终于道:“今晚厨房值守的是谁?”
  
  “是刘老六。”翠儿道。
  
  “刘老六在哪里?”那老者四下里扫了一眼,众人也都在人群里找寻刘老六,很快便有人道:“刘老六不在这边,他没有过来。”
  
  老者立刻大声道:“快去两个人,将刘老六找过来,快……!”两名健壮的家丁立刻飞跑而去。
  
  便在此时,“嘎吱”一声,大门打开,却见到那名大夫站在门内,众人都看过去,那大夫抬手在自己额头擦了擦汗,叫道:“快去,城南百草堂的韩大夫,吴家巷子的妙手神针刘大夫,赶快去将他们两个寻来,不要迟缓……!”
  
  那老者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吩咐道:“快骑马去,将两位大夫找过来,有多大力气是多大力气,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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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三章 害病

    楚欢眉头紧锁,下面的情形,他看的清楚,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看样子厉王孙竟然是真的中了毒,而且危在旦夕,那老大夫让人去寻另两名大夫,显然他一人无法应对当前的情景。.

    厉府那名老者已经上前去,对大夫倒也还客气,“大夫,老爷现在情况如何?”

    大夫神情凝重,摇头叹道:“指挥使大人身中剧毒,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就毒发身亡,厉指挥使一身武艺,体质与普通人不一样,好歹还能撑到现在。”顿了顿,又道:“老朽用金针封住了几处穴道,护住他心脉,只是如果无法解毒,恐怕……!”摇了摇头,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说厉王孙凶多吉少。

    府中众人面面相觑。

    老者微一沉吟,终于问道:“大夫,老爷身中何毒?他又是如何中毒?”

    “中了什么毒,老朽现在也不好说。”大夫摇摇头,“不过老朽查看了一下,在屋内有一碗红枣粥,那毒药,就在红枣粥之中。”

    四下里一片哗然,很快便有人愤声道:“是刘老六,今晚厨房是他值守,红枣粥是他做的。”

    那翠儿已经道:“许管家,红枣粥是刘老六让我送过来的……!”一想到厉王孙中毒竟是因为自己送来的红枣粥,翠儿脸都吓绿了,“我是提着食盒过来,没有……没有动过粥……!”

    老者许管家皱眉道:“没说与你有关系。”很快,就见到两人跑回来,许管家急忙问道:“找到刘老六了?”

    “没有。”来人回道:“整个厨房找遍了,不见他踪影。厨房里的其他几个人都说,刘老六也一直没有回屋歇息,那家伙跑了。”

    许管家沉声道:“来人,赶快往刑部司寇主事府里去一趟,告诉寇主事,刘老六下毒害主,请他派刑部的人扫找留刘老六的下落。”随即又道:“都不要留在这里了,留两个人在这边听候吩咐,其他人都往府里各处找一找,看看刘老六是否还在府里,见到他,立刻抓到这里来。”

    众人立刻分散开去,在府中寻找那刘老六的下落。

    孙子空见得众人散去,这才凑近楚欢耳边,低声道:“师傅,咱们怎么出去?看样子,这帮家伙今晚要闹上一晚,他们去找人,这府里处处都是他们的人,咱们只怕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楚欢并不回答,他并不担心出不去厉府,他现在最奇怪的是,为何厉王孙的厨子会给厉王孙下毒?厉王孙用人,自然也不可能毫不调查,特别是关系到食物的厨子,厉王孙自然会对厨子的来历调查清楚,那刘老六只是一名厨子,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断然不敢下毒害死厉王孙。

    想要置厉王孙于死地之人是谁?为何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偏在今夜下毒?

    楚欢眉头紧锁,猛然间想到,在陆园之时,厉王孙在酒桌上以鱼眼作暗示,如果真如自己所想,是以那样的方法向自己传递信息,那么自己既然能够猜透,是否还有他人可以猜到?

    是否对方也看出厉王孙酒桌传讯,意识到某种威胁,所以这才先下手为强,买通了厉府的厨子,对厉王孙猛然下毒手。

    这自然不是没有可能。

    楚欢脑中已经将当夜的情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酒桌之上的人,他兀自还记得清楚,除了厉王孙,酒桌之上,当时还有总督袁崇尚、禁卫军方统制、刑部主事寇清、陆家家主陆冷月,除此之外,另有安邑道各部司的几位主事,陆冷月当夜排场很大,请到了总督捧场,各部司主事自然也给面子。

    那张酒桌上,安邑道的高层核心官员几乎都在场,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幕后毒杀厉王孙的真凶。

    楚欢师徒二人在大树上寂然无声,小半曰之后,见到先后有两名大夫过来,想必就是百草堂的韩大夫和神针刘大夫,只听这两人的名号,似乎也是太原府数一数二的杏林高手,三名大夫同时聚在厉府,亦可见厉王孙情况之危急。

    孙子空心急如焚,他心里此时倒也想到,如今是借着黑夜的掩护,躲在树上可以不被人发现,但是只要天一亮,稍有人抬头,两人的行踪便要被发现,到时候便是满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搞不好厉府的人反倒觉得厉王孙中毒,与楚欢有关。

    楚欢却不急,他就似乎是冰原的一条狼,在寒冷的夜晚,为了寻找时机,可以寂然无声地忍耐着。

    好在楚欢的本事比孙子空想的还要高,抓住机会的时机也十分准,在天亮之前,终是找到一个机会,如同幽灵一般离开了厉府,回到行馆,孙子空依然是心惊肉跳。

    楚欢目前是住在太原府的京官行辕之中,这是一处园林造诣极深的行馆,景致优美,十分幽静,但凡是从京里过来的高官,通常情况下都会被安排住在这里。

    这里距离总督府并不远,两人悄无声息回到行辕之后,孙子空连喝了几杯冷水,又给楚欢倒了杯水,见到楚欢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神情凝重,若有所思,也不敢打扰,许久之后,才听楚欢轻声吩咐道:“子空,明曰一早,你去客栈那边看一看,看看马正他二人是否回来。”

    孙子空答应一声。

    次曰一早,孙子空还没有出门,袁崇尚却已经来到行辕,见到楚欢,脸色便颇有些难看,楚欢心知肚明,却还是问道:“总督大人脸色不好,莫非昨夜没有睡好?”

    袁崇尚叹道:“楚大人,昨晚出了大事,厉指挥使……被人下毒!”

    “啊?”楚欢故作惊讶,“总督大人,真有此事?”

    袁崇尚微微颔首,“刑部司的寇春一早就过来禀报,厉府的人昨晚找到了寇春,声称厉指挥使被自家的厨子下毒,危在旦夕,刑部司已经派人全城搜找,找寻那厨子。”皱起眉头,道:“楚大人,你说一个厨子,对厉王孙有多大的仇怨,竟然会下毒毒害?”

    楚欢也是皱起眉头,道:“我来到太原不到三曰,对太原的情况实在不了解。”低声问道:“总督大人,厉指挥使有这般狠毒的仇家?”

    袁崇尚神情严肃,“其实厉王孙这个人姓子比较内向,虽然不善于结交同僚,但却也不会轻易得罪他人。此人有一身好武艺,身为武将,这倒也不奇怪,不过他喜欢研读兵法,倒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为人也是十分的谦虚,对待部下,素来也十分和气,并无听说他有生死仇家。”苦笑道:“楚大人,出了如此大事,咱们先过去瞧一瞧,不管怎么说,同僚一场,咱们也该去安慰一下他的家人。”

    楚欢忙问道:“大人,厉指挥使现在情况如何?”

    “寇春过来禀报之时,只说厉王孙昨夜被人下毒暗害,是死是活,倒没说清楚。”袁崇尚已经准备向外走,“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依然是袁崇尚那辆宽敞的马车,上了马车,楚欢才问道:“总督大人,那位方统制怎么没有瞧见?”

    “哦?”袁崇尚笑道:“楚大人认识他?”

    “前夜在陆园赴宴之时,有过一面之缘。”楚欢笑道:“只是当初在云山的时候,乔总督出行,那位卫统制总会在身边保护,所以见到总督大人出行,方统制不在身边,有些奇怪。”

    袁崇尚笑道:“乔明堂是文人出身,哪怕是屠猪宰狗之辈,乔明堂恐怕也应付不了。卫天青的大名本督也是听过,是个厉害人物,乔明堂身边有这样的高手,自然要带在身边随时保护。”摸着粗须,得意道:“不过本督是武将出身,就怕刺客不来,若真有刺客,本督拔了他的皮。”

    楚欢哈哈笑道:“总督大人的武艺,圣上也是提过。总督大人当年在圣上身边担任贴身护卫,不但是对圣上忠心耿耿,这武艺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袁崇尚听楚欢这般说,颇有些得意,笑道:“楚大人过奖了。”随即道:“方世豪这小子,本来身体不错,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害了一场病,休养了好一阵子。本来在玉锁湖由他统兵,就是因为害病,所以那边暂时由兵部司主事管制,那天晚上在陆园赴宴,兵部司主事并不在场,就是因为人在玉锁湖那边。”

    楚欢这才知道,原来当夜兵部司主事并不在场。

    “害病?”楚欢奇道:“那天晚上只看到方统制脸色似乎确实有些不对,不过我倒没有想到他害了病……!”

    “这两曰已经恢复不少。”袁崇尚道:“他本来请命要去往玉锁湖那边,是我让他再歇息两天,恢复好再说。再过两曰,本督还要去玉锁湖那边巡视,督促战船早些完工,黄天易那边一直拖着也不是事儿。”向楚欢道:“楚大人既然是圣上派来督战,过两曰不如一同前往玉锁湖巡视一番。”

    “自当奉陪。”楚欢笑道。

    马车来到厉府门前,只见大门敞开着,门前是近卫军甲胄武士护卫,见到总督过来,让了进去,早有人进去通禀,过来迎接的,是厉府的许管家,袁崇尚一瞧见许管家,立刻问道:“厉指挥使现在情况如何?可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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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四章 青花瓷

  许管家神情凝重,摇头道:“昨晚上来了三位大夫,凌晨时分,又去请了两位大夫,如今五位大夫都在屋内,还有夫人也陪同在侧,直到现在,他们也都在屋里没出来,老爷现在的情况,老奴也不清楚。”
  
  袁崇尚皱起眉头,许管家已经道:“两位大人先请屋里坐。”
  
  便在此时,后面传来马车声响,随即便见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前,便见到寇清和陆冷月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寇清一身官袍,陆冷月则是锦衣玉带,手中拎着一只盒子,见到袁崇尚和楚欢,这两人加快步子进来,许管家急忙施礼,寇清和陆冷月也上前向袁崇尚和楚欢施礼。
  
  当夜楚欢咄咄逼人向陆家讨债,此时陆冷月就似乎从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对楚欢依然是十分恭敬,许管家领着几人往正堂去,寇清边走边道:“大人,近卫军的人已经封锁了城中各门,刑部司的人如今也在全城搜查刘老六,不过目下还没有消息,下官已经派了刑部司最出色的几名干吏明察暗访,调查刘老六平日的人际关系,刘老六的老家在清州,下官也已经跑人快马加鞭往他老家去了,就算找不到刘老六,也要将他的家人尽数抓来。”
  
  袁崇尚皱眉道:“那刘老六既然敢下如此死手,事先必然经过周密计划,恐怕你的人往他老家去,只能扑个空。”
  
  寇清眉头紧锁,肃然道:“这还真是了不得了,竟然有人敢对厉指挥使下毒手,下官要是查出真凶,必然要将他千刀万剐。”
  
  陆冷月在旁已经问道:“大人,如今厉指挥使的情况如何?”
  
  “目下大夫还在里面。”袁崇尚道:“暂时还没有消息,我们先到大堂稍等片刻,看看厉指挥使的情况再说。”
  
  陆冷月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许管家,道:“这是辽东出产的老参,你先送过去,看看是否用的上。”
  
  许管家自然是连连道谢,领着几人进了大堂,落座之后,又安排人上茶,这才退了下去。
  
  几人坐在客厅之中,寇清率先道:“厉指挥使平日里待人和气,也没听说与谁结下这等仇怨,对方为何要下如此死手?”
  
  袁崇尚端茶吹了吹茶末,道:“你是刑部司主事,这事儿还是要你调查清楚。我安邑堂堂指挥使,被人毒害,若是查不出所以然来,你这刑部司的主事也不用干了。”
  
  寇清急忙称是。
  
  “大人,有没有可能是黄天易的人干的?”陆冷月在旁道。
  
  袁崇尚摇摇头:“暂时也无法确定,不过黄天易的可能性极低。要杀人,总要有个缘由,谋害堂堂近卫军指挥使,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如非万不得已,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对方也决不会轻易出手。厉指挥使与黄天易素来少往来,虽说黄天易是叛党,但是与厉指挥使也并无多大仇怨,他为何要杀厉指挥使?就算黄天易想杀人,第一个想要杀的,乃是本督,第二个恐怕就是方统制,方统制部下的禁卫军围困玉锁湖,无论是对本督还是对方统制下手,都可以解释,唯独此次剿匪,厉指挥使的近卫军并无调动,他为何要对厉指挥使下手?”
  
  众人只觉得袁崇尚之言大有道理,都是微微颔首。
  
  楚欢不动声色,品了一口茶,随即放下茶杯,忽然道:“大人,据我所知,如今天门道道徒遍及全国,据传还有位总督也是被天门道的人所刺,厉指挥使突然被下毒,有没有可能与天门道有关系?”
  
  “天门道?”袁崇尚眉头锁的更紧。
  
  楚欢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随即便见到寇清微微摇头道:“楚大人,天门道的根基在东南,咱们安邑也不曾听说有天门道的人作乱。”
  
  “诸位或许听过,西山道通州就曾有天门道的乱党。”楚欢缓缓道:“天门道的人既然能出现在通州,自然也有可能出现在安邑。”
  
  袁崇尚微一沉吟,终于向寇清问道:“半年前不是有妖道四处蛊惑,被你抓进了大狱,后来本督也没有询问,那几名道士,可与天门道有牵连?”
  
  寇清立刻道:“回禀大人,那几名道士下官亲自审问过,不过是江湖骗子,想要哄骗普通百姓的钱财而已,倒与天门道并无牵扯。不过那几名道士如今还被关在大狱里,下官并没有放人。”
  
  便在此时,却见到许管家匆匆进到大堂,“几位大人,老爷醒了!”
  
  楚欢目光迅速扫过,见得在场几人都显出惊讶之色,袁崇尚率先站起,径自往门外去,“本督去瞧瞧情况。”
  
  其他几人也都起身来,在许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楚欢昨夜到过的院子,院子里很是情景,但是院子四周,却都有近卫军的官兵守卫,毫无疑问,厉王孙出事之后,近卫军方面显然加强了对指挥使大人的保护,那房门已经打开,楚欢等人来到时,正瞧见几名大夫从屋里出来。
  
  见得几名官员过来,大夫们急忙拱手,袁崇尚已经问道:“厉指挥使已经醒了?”
  
  一名大夫颔首道:“吉人自有天相,厉指挥使算是躲过一劫,不过此时不宜多说话,他身体极为虚弱,昨夜施针清毒,固然将毒素清除,可是厉大人的身体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没有三两个月的调养,身体万难恢复。”
  
  寇清道:“我们只是进去看一看。”
  
  袁崇尚却已经回头道:“寇主事,你和陆东家先回去吧,抓紧调查真凶,本督与楚大人进去看看便可以,他刚刚醒转,不宜人多。”也不多言,与楚欢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楚欢到得屋内,便见得内室之中,已经临时搭起了一张床榻,厉王孙此时就躺在榻上,厉夫人则是坐在一旁照顾,见到袁崇尚和楚欢进来,厉夫人急忙起身,正要行礼,袁崇尚伸手拦住,走到榻边,见到厉王孙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却是干裂,呼吸也很是微弱。
  
  厉夫人凑到厉王孙耳边,低声道:“老爷,总督大人来看你了。”
  
  厉王孙勉强睁开眼睛,见到袁崇尚,苦笑道:“总督大人,恕……恕下官不能……不能起身……!”袁崇尚却摇头道:“老厉,别多说话,本督只是过来看一看,你安然无恙就好。你放心,本督已经派人调查真凶,总要给你一个交代。”
  
  厉王孙声音虚弱,曾经铁打的汉子,此时已经是柔软无力,“大人,下官……下官想不通,到底……到底是谁要害下官……!”
  
  楚欢站在厉王孙旁边,轻声道:“厉大人,总督大人既然说要查出真凶,你就安心休养,不要多想。”
  
  “楚大人,多谢你……多谢你前来探视。”厉王孙双眸微泛光芒,“下官大难不死,恐怕有些人……有些人会大失所望。楚大人自己要……要保重,小心……小心身边的人……!”
  
  袁崇尚皱眉道:“老厉,不要多说,你瞧瞧你这个样子,好好休养就是。你不必担心楚大人,就算有人图谋不轨,本督在楚大人身边,谁也伤不得他分毫。”
  
  厉王孙轻叹道:“大人,下官……下官也是有感而发,刘老六在下官府中……在下官府中五六年,下官对他很是信任,谁知道……谁知道一个不察觉,却被身边人所害……!”轻叹一口气,大是唏嘘。
  
  楚欢轻声道:“厉大人放心,你的话本官记住了。你好好休养,得了空闲,本官再来看你。”
  
  袁崇尚此时已经向厉夫人道:“夫人不要伤心,好在有惊无险,老厉算是拣了条性命回来,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四下看了看,问道:“是了,小丫头没在?”似乎明白什么,叹道:“小丫头不知道更好,这事儿先瞒她一阵。”
  
  厉夫人神情变的古怪起来,却还是道:“莺儿并不在府上,上个月便送去了妾身娘家。”
  
  “哦?”袁崇尚似乎有些诧异,去看厉王孙,只见厉王孙已经闭上眼睛,他刚刚醒过来,虽然只是说了几句话,但是脸上已满是疲倦之色。
  
  “楚大人,咱们先走吧,让老厉好好歇息。”又向厉夫人道:“夫人,本督随后便会派五十名禁卫军过来,在老厉痊愈之前,这五十名禁卫军就全权负责保护老厉的安全。”
  
  厉夫人盈盈一礼,“多谢总督大人。”
  
  袁崇尚和楚欢辞别厉王孙夫妇,离开屋子,刚走出门,听得厉夫人在后面唤道:“楚大人请稍等。”
  
  楚欢一愣,回过头,见到厉夫人抱了一只青花瓷瓶子过来,“楚大人,这是老爷让妾身送给你的。妾身娘家有两座瓷窑,生产瓷器,老爷中毒之前,就说回头要送一件给楚大人赏玩,这是妾身娘家自己烧制,还请楚大人收下,老爷以前还夸赞,这种瓷瓶上的青花好看,楚大人空闲之时,也可做消遣。”
  
  楚欢接过瓷瓶子,微笑道:“多谢厉大人和夫人。”
  
  袁崇尚却是伸手过来拿过青花瓷瓶,在手中翻转看了看,忍不住道:“老厉武人出身,却读书玩瓷器,本督和他相比,还真只是一名武夫而已。”说笑间,将那青花瓷瓶还给了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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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八章 趁虚而入

  大雪纷飞,易谷思站在门前许久,忽听得踩踏积雪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到不远处正有十几个人往这边过来,其中大部分都是身着兽皮衣裳的鬼方人,但是易谷思却也瞧见,人群之中,夹杂着几名身着锦袍的中原人。
  
  易谷思皱起眉头,在大祁蒙山,很少见到中原人的身影,这大雪之日,突然来了几名中原人,这让易谷思顿时戒备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的小弯刀。
  
  “洞主,简洞主来见。”在前领路的一名鬼方大汉远远叫道,手中拿着钢叉,背负弓箭,他话声刚落,身后已经出来一人,老远就像易谷思挥手道:“易谷思,我的老朋友,是我!”
  
  易谷思本来神情肃然,听到那人声音,脸上的戒备之色消去,显出欢喜之色,快步迎上去,踩着积雪“嘎吱嘎吱”响,大声道:“简忽,你怎么来了?是否被你那娘们赶出家门,跑到这里来避难了?”
  
  简忽哈哈大笑,上前来,靠近过后,一拳打出来,易谷思也几乎同时出拳,拳头力气都不是很大,打在对方的胸膛,随即抱在一起,易谷思已经笑道:“快进屋子,里面生着火,还有半坛子烈酒,你若是晚来片刻,可就享受不到了。”
  
  简忽故作怒道:“若是到了你的山头喝不上酒,我便将你这木房子一把火给烧了。”说笑间,易谷思已经携着简忽进了屋子,刚进到屋子,简忽这才想起什么,转过身,向身后的几名中原人道:“几位,这位就是易谷思洞主!”
  
  易谷思已经皱眉打量那几人,只见共有三名中原人,当先一人年过四旬,一绺青须,看上去倒也是仪表堂堂,脸上带笑,见到易谷思神色,已经拱手笑道:“易谷思洞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易谷思并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交流方式,皱着眉头,向简忽问道:“这是你的朋友?”
  
  简忽笑着点头道:“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易谷思不置可否,他对中原人素无好感,但是看在简忽的面子上,自然不好将此人赶走,进了屋内,这中年人跟着入屋,另外两名中原人却是站在门前,并不进去。
  
  进得屋内,在火堆边坐下,易谷思开门见山问道:“简忽,你山里的粮食还有多少?”
  
  简忽叹道:“撑不过冬天,冬天不到一半,我们的粮食就会完全断绝,而且还是在我们极其节省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粮食,一定会饿死很多人。”
  
  易谷思叫人拿过酒碗,将那半坛子酒拿过来,斟了三碗酒,这才道:“我前两天已经派人去了太原打听鬼主的消息,人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鬼主如今情况如何。”
  
  简忽的神色立刻严峻下来,他正准备饮酒,此时却缓缓放下碗,问道:“易谷思,你这边还有多少粮食?”
  
  “比你那边更加困难。”易谷思皱眉道:“粮食最多还能维持二十天,二十天之后,就只能动用储存的干肉,干肉最多也就支撑五六天而已,只要干肉用完,我们就只能吃着大雪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简忽问道:“等着鬼主回来?”
  
  易谷思皱眉道:“不这样又能如何?难道你老兄还会带人去抢?”
  
  简忽这才端起酒碗,饮了一口,放下酒碗道:“如果不是黄达客过来,我还真准备过来找你一起下山抢粮食。”
  
  “黄达客?”易谷思看向那中原人,达客的意思,就是好朋友,当鬼方人将一个外人称作达客,等若将对方当成自己人,是可以信赖的朋友,简忽称此人为达客,也就等若对这名中原人十分信任,关系不浅,重新打量那中原人几眼,终于问道:“他是谁?”
  
  中原人气定神闲,刚才易谷思和简忽说话,没有理会他,他也不骄不躁,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此时听得易谷思动问,瞧了简忽一样,见到简忽正要说话,抬起手,示意简忽由自自己回答,向易谷思含笑道:“在下黄知贵!”
  
  易谷思先是一怔,眼中显出吃惊之色,瞬间站起,已经拔出腰间的小弯刀,刀锋前指,简忽已经厉声道:“易谷思,你要做什么?”
  
  “简忽,我倒想问你,你要做什么?”易谷思怒道:“我们如今的处境,都是由谁造成,难道你不清楚?他欺骗了我们,你为何还要与他在一起,你应该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对着黄知贵怒目相向,冷笑道:“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过,今日死在这里,可不要怨我们!”
  
  简忽沉声道:“易谷思,你先放下刀,黄达客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向你解释一切。他如果欺骗我们,又怎会自投罗网,送上门来任你屠杀?他更不会送来我们紧缺的粮食。”
  
  “你说什么?”易谷思眉头紧锁,有些疑惑,但是却并不收刀。
  
  简忽道:“易谷思,你可知道鬼主如今的情况?”
  
  “莫非你清楚?”
  
  “我当然清楚。”简忽沉声道:“鬼主如今在官府的手里,他们已经将鬼主抓进了大狱。”
  
  “什么?”易谷思赫然变色,“鬼主被抓起来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黄知贵神情肃然道:“易洞主,简洞主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赫溪谷鬼主,被官府抓进了刑部大狱,遭受了极大的侮辱。”
  
  易谷思声若猛虎,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忽已经接过易谷思的刀,肃然道:“鬼主为了粮食,与官府发生了冲突,官府便说鬼主想要谋反,将他抓进了大狱之中。黄达客在官府中还有眼线,得知大狱里的人对鬼主动了刑,逼迫鬼主承认他要谋反,除了鬼主,赫骨和随行的两名兄弟都已经被抓起来,如今他们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易谷思紧握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突,盯着黄知贵,冷笑道:“这都是你得到的消息?”
  
  “并非黄达客一人。”简忽道:“我也派人去了太原城打听,鬼主确实在刑部司衙门与官府发生了冲突,而且后来有人看到,刑部的衙差将鬼主一行人抓走。”
  
  易谷思缓缓坐下,他是鬼方的第二号人物,虽然脾气火爆,但是此时也明白,真要发生这种事情,自己就担负着上万鬼方人的命运,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黄知贵叹道:“易洞主或许知道,如今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暴君为了成仙美梦,不顾百姓死活,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东南的百姓已经不堪朝廷的压迫,揭竿而起。黄某的叔叔,也就是安国公,为此一再进言,要皇帝减轻赋税,于民休养,可是暴君一意孤行,他的所作所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汉王殿下也是心存不满,家叔与汉王殿下为了天下百姓,准备在京中发生政变,将暴君掀翻下来,可惜功亏一篑……!”说到此处,神情凝重,摇了摇头。
  
  “你们中原人之间的争斗,与我们无关。”易谷思冷笑道:“我们只想靠着自己的勤劳生存下去。”
  
  黄知贵点头道:“易洞主说的是,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暴君穷奢极欲,天下动乱,易洞主觉得你们贵方能够平安无事?”
  
  易谷思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黄知贵正色道:“京中虽然败了,但是黄家却没败,黄家为了天下黎明的苦心也没有消失,我们黄家如今依仗玉锁湖,与官府相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暴君踢下马,让天下黎民过上太平的日子。”
  
  易谷思冷笑道:“什么为了天下黎民,你们心中的诡计,当我们不清楚?中原人的内斗,我们不掺合进去……!”
  
  “那么鬼主怎么办?”黄知贵神情淡定,“易洞主难道以为,官府会将鬼主安全放回来?易洞主莫忘记,你们鬼方生存环境之恶劣,实难想象,黄某只想问一句,当初如果不是黄家与你们鬼方达成交易,以物换物,每年给你们所需的粮食,你们鬼方如今又是如何一番处境?”
  
  易谷思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官府从来没有顾及你们鬼方人的死活,你们每年都需要缴纳赋税,可是当你们遇到危难之时,官府从来没有管过你们。”黄知贵抬起手,指着门外,“如今大雪封山,鬼方上万人粮食短缺,你们今年送去的货物,如今就囤积在太原城的户部大库里,可是你们应得的粮食,他们却一粒米也没有送上,他们宁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饿死,也不愿意将本属于你们的粮食交给你们,易洞主,我想请问,有这样的官府,你们鬼方还能够安居乐业?”
  
  易谷思盯着黄知贵眼睛,问道:“你说这些话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只想告诉易洞主,命运不要掌握在他人的手中。”黄知贵与易谷思目光对视,毫不闪避,“你们鬼方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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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九章 结盟

  易谷思见得黄知贵神情淡定,微皱眉头道:“你说的掌握自己的命运,又如何解释?”
  
  黄知贵微笑道:“易洞主,恕我失礼,我想先请问洞主一个问题。”
  
  “什么?”
  
  “敢问洞主,到明年开春,还有几个月时间,即使到了开春时节,也只能刚刚种下粮食,要想有收成,起码要到秋季。”黄知贵缓缓道:“换句话说,你们鬼方现在的存粮,必须要支撑到明年秋天,也就是大半年的光景,我想请问,易洞主手中有足以支撑到明年秋季的存粮吗?”
  
  易谷思冷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黄知贵淡淡一笑,再次问道:“既然如此,那么易洞主是否愿意看着你的族人们活活饿死?”
  
  “当然不行,无论什么办法,我们也要生存下去。”易谷思斩钉截铁道。
  
  黄知贵点头,带着怀疑之色,问道:“却不知易洞主能想出什么法子!”
  
  易谷思一怔,顿时哑然。
  
  简忽在旁一直没吭声,此时终于道:“易谷思,你没有法子,除非我们下山去抢。”
  
  “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我们就去抢。”易谷思很干脆地道:“总不能等着饿死。”
  
  黄知贵拍手笑道:“易洞主真是性情汉子。不错,如果换做是我,也不会坐以待毙,鬼方有数千善战的勇士,绝不会活活等着饿死。”
  
  简忽道:“我们鬼方十六洞,至少有三千善战的勇士,比起官兵,只强不弱。”
  
  黄知贵摇头道:“鬼方战士勇猛,这并没有错,但是你们一旦下山抢粮,后果会是怎样?官府会立刻派出官兵打击你们,你们人数太少,如果官府真的下大力气围剿,你们可以想象到结果……!”
  
  简忽看向黄知贵,问道:“达客,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黄某刚刚说过,你们不能将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大祁蒙山虽然群山起伏,但却绝不是你们鬼方人最好的归宿,你们应该可以有自己的土地耕种粮食,你们可以自己经商,甚至你们可以做官……!”黄知贵还没说完,就没易谷思打断:“你觉得有这个可能?”
  
  “当然有。”黄知贵道:“如果给你们一座城,给你们土地,这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易谷思哈哈大笑起来,“一座城?什么城?昆州城还是太原城?谁给我们城,是你们的皇帝,还是你?”拿起酒碗,一饮而尽,“你莫忘记,你们黄家如今还只能缩在玉锁湖,被官兵围困,说不定哪天官兵就会登岛,黄达客,你不担心你们自己的安危,还来担心我们鬼方人?”
  
  黄知贵不以为意,笑道:“易洞主也莫忘记,就在几个月之前,整个安邑,有半壁还在我们黄家的手中。我们缩回拳头,只是让拳头打出去更有力量。”顿了顿,看着易谷思道:“今日前来,当然不是为了与易洞主说道理,而是为了能够与鬼方结盟。”
  
  “结盟?”
  
  “不错,合则两利。”黄知贵正色道:“我相信鬼方如今需要朋友,而我们黄家,也需要鬼方这样的朋友。”
  
  “与你们一同对付官府?”易谷思冷笑道:“你们黄家大劫难逃,想将我们鬼方也拉下水?”
  
  “恰恰相反。”黄知贵摇头道:“我们不但不是拉鬼方下水,而且还是给予你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易洞主,实不相瞒,如今的秦军,早已不是当年南征北战的大秦铁骑,更没了曾经的战斗力。安邑道本有五万卫所军,但是往西北抽调了将近一半,如今在安邑的卫所军不到三万人,加上各州州军和禁卫军,满打满算不过五万兵力而已。”
  
  易谷思笑道:“你们黄家有多少人马?”
  
  “不计其数!”黄知贵毫不犹豫道。
  
  简忽皱起眉头,易谷思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觉得荒谬无比。
  
  “两位洞主或许不相信。”黄知贵笑道:“但是黄某所言,却没有一句虚言。两位或许以为我们黄家只有玉锁湖两座岛上的三千人,这只有官府那些愚蠢的家伙才会这样以为。”
  
  易谷思不客气地道:“虽然我们住在大祁蒙山,但也并非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据我所知,除了玉锁湖,你们黄家已经无处容身,当初那些与你们黄家有牵连的人,都早已经与你们划清界限,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不计其数,从何而来?”
  
  黄知贵莫测高深一笑,才袖中取出一锭金元宝,金光灿灿,简忽和易谷思对视一眼,黄知贵已经道:“两位洞主想必知道,当年瀛元起兵,一度粮马耗竭,如果不是我黄家资助于他,何来这大秦天下?争雄天下,争得就是谁的钱粮多,钱粮多,自然兵马就多,再有运筹帷幄的谋士和纵横沙场的猛将齐聚明主麾下,天下自然是唾手可得。”
  
  易谷思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金子可以变成兵马?”
  
  “对于大部分的兵士来说,他们拼命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能吃饱肚子,立下军功,获得赏赐。”黄知贵平静道:“粮食,我们黄家不缺,钱财,那就更不缺。我们黄家在大秦之前,就是安邑的豪族,如今二十年过去,家资又何止千万?有了这些,便可以招兵买马,很快就会兵强马壮。”
  
  简忽皱眉道:“黄达客,据我所知,你们的家资,似乎都被官府查封了!”
  
  “被查封的,九牛一毛而已。”黄知贵哈哈笑道:“而且两位洞主也知道,留在太原那边的家产,是些什么?是房产,是地产,是商铺,那些都是死物,官府移不动也挪不动,就算他想将那些变成钱财,我可以保证,在他们还没有完全理出我们黄家的家产之前,那些东西必然会再次回到我们的手中。”
  
  易谷思斜视黄知贵,淡淡道:“你是想用金子了来与我们结盟?”
  
  黄知贵脸色顿时变色,霍然起身,冷笑道:“易洞主,我与简洞主言谈之时,得知易洞主是鬼方的铁骨英雄,从来都是以族人的利益为先。黄某自己不是英雄,但是钦佩英雄,来时的路上,心情激动,一直想着与易洞主这样的英雄好汉把酒言欢,但是易洞主这话,让黄某好生失望!”
  
  易谷思顿时显出疑惑之色,不知道黄知贵先前一直笑容可亲,怎会突然变的如此激愤。
  
  简忽起身道:“黄达客,易谷思素来这副脾性,但却是个好人,你……!”
  
  黄知贵摇头道:“我与你们结盟,是将你们当成平起平坐的英雄,我知道鬼方人素来爱惜尊严,所以对于你们,我不敢有丝毫的轻贱。我说以金钱招兵买马,绝非是说要以金钱招收你们,如果你们能够轻易用金钱就能收买,黄某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易谷思此时被黄知贵搞的头脑有些懵,一时不知道这黄知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到易谷思神情,黄知贵终于叹道:“易洞主,你若不想让你的族人时刻担心缺衣少粮,你若想让你的族人活得像普通人,那么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卫所军已经多年没有打过仗,屯守卫所,看似每日训练,实则大都是没有经过实战的无能之辈,当初西梁人侵入西北,从安逸抽调两万兵力增援西北,被打的一塌糊涂,溃不成军,整个安邑真正可以作战的力量,只有总督的禁卫军,但是区区五千禁卫军,何足道哉,破灭这几千人,只是朝夕间的事情。”
  
  易谷思皱眉道:“大话不要说。禁卫军是总督的亲兵护卫,虽然只有五千人,但是如果正面作战,我想不出安邑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黄知贵笑道:“我知道易洞主不会相信,但是你可以静观其变。安邑很快就会变天,如今大战在即,只要我们击败禁卫军,安邑便会有无数人望背而投,我可以向你保证,很快,安邑各处城头,将会飘着我们的‘黄’字旗。我只愿易洞主顺时而动,到时候你我之间能够共进退,黄某保证,只要鬼方人助我黄家攻破太原城,到时候安邑六州,你们可以任选一座州城作为你们的栖身之所。”
  
  易谷思和简忽忽视一眼,眼中都是显出匪夷所思之色,只觉得黄知贵真是有些异想天开,如今黄家被围困在玉锁湖,朝不保夕,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此人却在侃侃而言,声称要进攻太原府城,这当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黄知贵看出二人眼中的怀疑之色,笑道:“黄某会继续派人打听鬼主的下落,若有机会,定会救出鬼主。如果实在不成,到时候咱们攻破太原城后,你们必然可以找到鬼主。”向外面指了指,“黄某此番带来一些粮食,还有一些兵器,粮食应该可以撑到攻打太原城的时候,至若兵器,两位洞主可以先配给你们的部分勇士,兵器无法运送太多,只有一部分,等到真正出兵之时,黄某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资助。”
  
  “你们如何能将粮食运到这里来?”易谷思惊讶道:“兵器沿途禁运,你们是从何处运来?”
  
  黄知贵微笑道:“两位洞主应该相信我们黄家有这个能力。有钱能使鬼推磨,而我们黄家积攒二十年,钱财足以让我们做许多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两位洞主大可考虑一下,是愿意永远受制于人,还是带着你们的族人堂堂正正地做人,你们现在不用给我答复,等到太原府总督禁卫军覆灭之日,两位再给我答案。”他拿起酒碗,一饮而尽,笑道:“果然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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