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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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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风暴

      云烨站在大帝号的舰桥上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心中凄然,八月的南海气候变幻无常,狂风暴雨瞬息既至,巨大的大帝号在天威面前宛若一片树叶,一会被巨浪推到波顶,一会又滑下了深谷,五面巨大的帆叶全部降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大帝号只能随波逐流,好在洋流帮助,大帝号依然在缓慢的向泉州接近。

      庞玉海脖子上挂着一个铁桶将自己捆在一根柱子上,嘴里不断地往外喷涌着呕吐物,李义府的脸色煞白,他倒是没有呕吐,东海边长大的人,对船上的生活并不陌生,他担心的是这样的大风浪大帝号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最镇定的反而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裕民,这个时候还能诵读先哲文章的人都不是凡人,水手们以为他已经疯了,小心的绕过他身子,匆匆的往自己的岗位奔去。

      庞玉海感觉天地已经无法辨别,就和他已经混沌的脑浆一样,书院里昂扬的斗志被这场风暴吹得毫无踪影。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未由也已。然后知智者无惑,仁者无忧,勇者无惧也!”

      李义府瞪大了眼睛问裕民:“先哲的这段话你背错了吧”,都是子罕篇,你不能随便揉在一起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你这是在侮辱先贤文章。”

      裕民走过去帮着庞玉海擦拭了一下嘴角,又把他脖子上挂的小铁桶取了下来,将那些呕吐物倾倒进了污水槽,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抱着柱子对李义府说:“我是故意念错的,就是在等夫子大怒,说不定他老人家会来搭救我们。”

      庞玉海艰难的道:“进了什么庙拜什么菩萨,我们身在大海·你向夫子求救无异于缘木求鱼,现在你该向海龙王祷告才是。”

      裕民苦着脸大叫到:“海龙王我已经求过了,我重点祈求的对象就是海龙王,结果我刚祈求两下·本来只有狂风暴雨,现在又多了电闪雷鸣,我的娘啊,这是海龙王发怒了。”

      李义府刚要说话,舱门就被打开了,浑身湿淋淋的人熊夹带着一股新鲜的海风冲进了船舱,劈头盖脸的就对他们三个人说:“大帅有令·命你们三人上舰桥,记录航道的参军把头撞伤了,现在需要你们上去继续记录。”

      刚刚还吓得死去活来的三个人听到人熊的话·立刻就拿起自己的笔袋赶着人熊准备上舰桥,从底下的船舱上到甲板,他们才知道狂风到底是怎么个狂法,人熊给他们三个人腰上拴上保险绳,这才一步一挪的往舰桥上爬,李义府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被大风吹塌了,两个鼻孔彻底的成了摆设,根本就无法喘气,想说话·咸涩的海水立刻就灌进嘴里,半点都不犹豫的就下了肚子,老天爷才知道为什么雨水会是咸的。

      有惊无险的上了舰桥·惊魂未定,就看见云烨牢牢地站在舰桥上,大雨把他面前的那块巨大的玻璃冲刷的什么都看不见。

      “李义府记录航向·庞玉海记录命令,裕民,你负责校正。”云烨下了命令之后就继续看着玻璃窗,两只耳朵不断地来回错动,他已经感觉到风暴正在远去。

      有活干,三个人就暂时忘记了害怕,先生的出现多少给了三个人一点安慰·大帝号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也不再那么恐怖了。

      刘仁愿回过头对云烨说:“大帅,我们已经离开了风暴中心·现在航向稍微有点差错,天上有云彩,牵星术用不成了,指北针只能指出方向没错,末将建议现在不做修正,走出风暴再说,我们必须远离海岸,要是不小心撞到了礁石上,大帝号就完蛋了。”

      云烨点点头,示意刘仁愿继续掌舵,自己恨恨的一拳砸在台子上,难道说岭南水师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三个学生都不敢看先生那双发红的眼睛,低下头匆忙的干自己的事情,身在当世第一大舰上都没有丝毫的安全感,这大海也恐怖的过分了吧?

      李义府第一次看到闪电击打在海面的情形,银蛇一样的闪电和海面接触之后有大团的火光迸发出来,他不敢想象闪电击打到大帝号上的情形。

      “害怕什么,大帝号上有避雷针,那些铁线一直深入到了大海,如果遇到雷击,你们只要留在舱室里就好,雷电会被铁线导入大海,伤不着你。”

      见李义府有些害怕,云烨特意做了一点解释,让他们三个安心,说起来个个鬼心思不少,其实都是半大的孩子,能坚持做好自妁记录已经很难得了。

      随着距离风暴越远,大帝号终于平静了下来,不在那样颠簸,当天亮的时候,无数的水手就涌出舱门,开始抢修被风暴损坏的设施。

      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大帝号安然无恙,船上的火药被浸湿了几桶,剩下的包裹的很严实,看看海岸,这里距离泉州已经没多远了,但是天空依然阴沉的可怕,很显然另一股风暴又在酝酿中,八月天,是南海最不适合航行的月份,老天爷似乎要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在这个月份放出来觅食,食物就是那些在海上漂泊的人。

      泉州大雨,咒骂鬼天气的不光是云烨,高山羊子更是愤怒的发狂,只要多停留一天自己的胜算就会减少一分,那些分散到了各个战舰上的海盗想要放火大雨就成了最大的阻碍,船长不会允许他们靠近火药室,所以他能放火的地方就是船帆。

      只要烧毁了船帆,这些战舰就成了瘫子,闪不得,走不得,只有一侧的八牛弩能迎敌,这样的岭南水师高山羊子认为不不是不可战胜的。

      天亮的时候老天爷或许听到了高山羊子的祷告,云散雨收,一轮艳阳跳出海面,照着海上的雾岚显得格外美丽,欣赏了一会美景,高山羊子吩咐道:“备礼,我们去拜访卢承庆卢大将军,时间差不多了。”

      秀美将高山羊子送上了小船,就带着一群侍女在船上扯着纸鸢玩,金灿灿的纸鸢在天空中显得非常的醒目,岭南水师的军士们看着那些娇媚的侍女来回奔跑,强自咽下一大团口水,奶奶的,上船三个月,母猪都会变貂蝉,更不要说这些绝色佳丽穿的很清凉的光着脚跑来跑去。那双白嫩的小脚,摸一下就算被大将军砍手都值。

      卢承庆这几天非常的开心,听到高山羊子备了厚礼特意来拜访自己的时候笑的就更加的开心了,特意给身上喷了一点云家秘制的香水,听说具有神秘的效果,一小瓶子就有脸要一枚金币,卢承庆虽然讨厌云烨,但是对云家出产的好东西却从不拒绝。

      高山羊子带着九名侍女,两个护卫上了卢承庆的座舟,卢承庆见只有几个女子和两个瘦弱的倭国护卫,也就特意遣散了自己的侍卫,只留下了十二个最忠心的家将,香艳的场面并不适合所有人都见到,他忘记了,最忠心的护卫不一定就是最厉害的护卫。

      “直到今日才来拜见大将军,羊子失礼了。”高山羊子一见到卢承庆就盈盈下拜,宽大的衣领微微张开,两座玉丘若隐若现,弄得卢承庆百爪挠心,但是人家是正式的拜见,只能按耐下蠢蠢欲动的心思,按照礼仪接待。

      “不知夫人见本帅有何要事?且不说我们过去合作的非常愉快,现在你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言,只要是在本帅能力范围之内,定会如你所愿。

      “羊子先行谢过大将军美意,这次过来,羊子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请大将军应允,羊子此次率军来归,海路迢迢,身边的船只都已经破败不堪,现在还要沿着长江北上,这些船只已经不堪重负,舰船的要求羊子是不敢提的,只想问大将军讨要一些桐油,重新整修一下舰船,好让羊子能乘坐这些破船坚持到长安,免去我陆路劳累之苦。”

      高山羊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卢承庆就大笑起来,指着岸边的一个大仓库说:“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呢,原来是桐油啊那座仓库里都是,还有桐油石灰膏,你要补漏尽管派人去拿,不值钱的物事也值得夫人特意过来央求。”

      高山羊子羞赦的垂下了头,卢承庆看着高山羊子耳后淡淡的黄色绒毛不由得愣了一下,特意观察了一下高山羊子的眉目,心里的顿时就狂跳了起来,奶奶的,京城里传说这个婆娘没被被渊盖苏文祸祸,都以为胡说八道,都他娘的是皇后了,还能保持完璧?

      现在看她的官相,绝对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难道说,合该老子走运,不用趟人家的二手货?

      心里想的龌龊,手下却非常的利索,迅速写好了手令,递给了高山羊子,在两手相接的时候,卢承庆意味深长的对高山羊子说:“高建武被豢养,渊盖苏文也会在安州被豢养,京城里有你的死敌云烨,夫人早作安排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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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砸核桃

      “亡国之人身如飘萍,哪会有什么打算,妾身只求回到长安后有一室可蔽风雨,有两餐能够果腹就心满意足了,焉敢奢求其他。”

      卢承庆哈哈大笑道:“夫人未免将我大唐说的过于无情,你们既然已经降了,那就是一家人,大唐不光是唐人的天下,也是所有兄弟部族的天下,你看看朝中那些外族将领就清楚了,他们那一个不是被陛下赋予重托,寒食节的烟火照样散进他们的府邸,高建武,渊盖苏文这样的人自然需要豢养起来以观后效,但是夫人您就大大的不同。

      一个妇人家绝对不会被那些强人所嫉,只要夫人继续留在南海,我们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而这些事情,就如夫人所言养家糊口而已,说到对南海的熟悉,云烨当为天下第一,这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但是说到第二,恐怕非夫人莫属了。

      云烨向来都有智将之名,不动则已,只要攻略起来就迅如疾火,你高丽国应该深有体会,李卫公的兵书战册尽为此人所得,再加上他生性如狐,凶残如狼,夫人能和他对峙多年不但未曾落入下风,反而壮大到了如此地步,纵横外海从无敌手,卢承庆佩服之极。

      只是,我们如果合作就必须坦陈相待,夫人将最精锐的部下远远遣开是何道理?“

      高山羊子的手抖了一下,掌中的茶杯的水也溢了出来,卢承庆似笑非笑的又说:“夫人乃是降人,多留一点心思也是该的,可是您不了解,我们唐人的心思,要么投降的不留余地。这样才会被接纳,要么,你的那点海盗顷刻间就会被大军碾成齑粉。何去何从夫人思量。“

      瞅着匆匆离去的高山羊子,卢承庆笑的越发的开心,剥除女人的衣衫也是很有讲究的,就像吃核桃一般。必须把那层坚硬的外壳砸碎,这样才有可能吃到美味的核桃,他不着急,对于美女卢承庆有着非常好的耐心。

      这个女人既然亲自到了岭南舰队里,就说明她确实想投降,保留一点自己的力量只是为了预防不测,这没有什么好诟病的,换了自己,也会这么做。到了午时三刻,如果那支隐藏的队伍还不出现,自己对岭南水师下的第一道命令就该是剿杀令了。

      回到了船上,高山羊子才松了一口气,瞅着在高天上飘荡的纸鸢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意,鬼冢的船队该过来了,就不相信卢承庆会把这支全是异族人的舰队再一次打散,少了他们。谁给那些勋贵们去捞钱。

      “秀美,派人去岸上的仓库领桐油。如果有火油也领一些过来,数量不要多,免得招来怀疑,唉,唐国的人才何其的多啊,卢承庆这样的蠢货都能说出那样一番话语。绵里藏针的突然发难,还好我们做好了准备,鬼冢的舰队该回来了吧。“

      “是的,当初说好了的,看到纸鸢。鬼冢就会前来投降,公主,我们下的赌注越来越大了,万一出了岔子该如何是好?“

      高山羊子拿手支着前额道:“没办法,相比唐国来说,我们太渺小了,渺小的几乎可以不计,堂堂正正之师打不过唐国的,我甚至怀疑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大军都不可能是大唐的对手,你想想,我们见到的军队已经非常多了。

      罗马人就像一个铁块,古板而坚韧,大食人的轻骑劫掠如风,莎栅王国的军队彪悍而勇猛,至于天竺人的军队只不过是一群放在草地上的羊。

      我们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都有机会可趁,我们也从中捞到了不少好处,唯独面对大唐的军队时的那种绝望感令人窒息啊,不拼命就会没命,拼了命也见到曙光,这一次换将,是唐国这头猛虎打了一个盹,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岭南水师的主将是云烨,我们绝对不会跨过海峡,我宁愿今生今世永远在大海上飘泊,也不会冒险回大唐的内海。“

      卢承庆看了高山羊子领走的货物清单,桐油他们领走了很多,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火油也领走了七八桶,还好,在自己的预料范围之内,如果这跟女人大规模的领取火油,自己就该好好思量一下了。

      日头还没有走正,副将就禀报说来了一支舰队,在离海港还有十里的地方就落了帆,靠水手划船慢慢靠近大营,看样子还是恭顺的。

      “传令,不许他们靠近大营,就在海港外面下锚,收缴武装,等候大军点阅。“当卢承庆听到副将说这些人全部都是外族水手以后,终于放下了心,这些人就该是高山羊子最后的力量了,在他看来,高山羊子最后的一层外壳已经被他敲得粉碎,或许今晚,就该是自己邀约高山羊子共进晚餐的时候了。

      随着卢承庆的命令,海港里一片匆忙,无数的战舰进进出出,不时地有欢呼声传了进来,这一切都说明在收缴武装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欢呼声里也夹杂着一些低沉哀婉的的异族歌谣,沉痛的让人泣血,这些歌声进入卢承庆的耳朵里无异于世上最美的曲子,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觉非常的美好。

      家里的厨子特意搬来一整套精美的瓷器请卢承庆检查,这是卢承庆从长安拍卖场花了大价钱才抢拍到的,当时云烨的老婆也想要,结果还是没有争过自己,从那个时候起,这套瓷器虽然不是最珍贵的,却是卢承庆最看重的一套瓷器,坐在云烨创建的岭南水师里执掌大权,用着从云烨老婆手里抢来的瓷器,他感觉这是一种宿命,谁说自己不如云烨那个混蛋的?只要今晚玉人在怀,云烨的那个蕃族老婆也不能称之为他云家独有的绝色了。

      “今晚拿出你十二分的本事来,只要出彩,老爷我一定会重重的奖赏你,已经给管事的说了,只要你能想得到的东西,他都会给你采办,泉州乃是商贾云集之地,不会少你做菜的原料的,下去吧,用点心。“

      卢承庆在积极的准备晚宴,希望通过一顿完美无缺的晚宴来结束自己对高山羊子的渴求,人生得意须尽欢,大丈夫手握杀人权,醉卧美人膝原本就是一种终极的追求。

      高山羊子扶起来头脸上都是鞭痕的鬼冢,拿手帕蘸着烈酒给他擦拭伤口,有一道鞭痕斜斜的越过眉眼,如果下手再重三分,就会把眼珠子抽爆。

      “鬼冢,再忍忍,你的横刀没了就没了,我知道那是你祖上传下来的,就让他们替你多保存一会,今晚,就由你去突袭那艘该死的唐人战舰,他们的战舰上都有编号很好认的,既然他们在监视你,就说明离你并不远,杀死他们,夺走他们的战船。”

      鬼冢匍匐着后退几步,重重的把头磕在木板上,神情狰狞可怖,他嘶声说了几句倭话,高山羊子轻笑着说:“卢承庆就交给我去对付,他很想看我跳舞,我会给他跳一曲安魂之舞,我们的大计今晚实施,岸上的唐国官员中有我们自己的人,成九运给他的武器还有火油就在离你不远的乙字号码头,他们会借着送粮草的的功夫将武器送给你们,可惜只有短兵刃和弩箭,长弓,其他的武器运不上来,一切就拜托鬼冢你了。”

      鬼冢再次磕了一个头之后就离开了船舱,来的时候怒火滔天,走的时候却沉稳无比,公主说得对,胜负就看今晚,家传的宝刀不容外人染指。

      大帝号的船头猛地扎进海水里又突然抬了起来,汹涌的海水漫上甲板,在船头抬起的那一瞬间,又随着凹槽流回了大海,五面巨帆被大风吹得鼓胀起来,整艘船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云烨烦躁的在舰桥上来回的踱步,刘仁愿依然沉稳的如同一座山,两只手操持着船舵,他注意的是前方,不理会身边发生的事情。

      庞玉海已经快要昏迷了,于是人熊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他就如愿的昏了过去,李义府也很想昏过去,但是他过于粗大的神经硬是让他精神百倍的看着舰桥外面水天一色的世界,裕民早就被冬鱼扛回舱房了,他的身体太弱,受不了这样的颠簸。

      两只海豚从船头窜了出来,欢快的在前面领路,这一奇景看得李义府欢喜莫名,难道说我们真的是天命所归?连海豚都开始带路了?

      “想什么呢,海豚就是喜欢在船头游水,高山羊子那个臭女人的船如果也跑得这么快,这些海豚也会帮他带路的。”人熊的一番话一下子就把李义府的热情给打消了,原来海豚这家伙也是个有奶就是娘的货色,君子不耻!

      “离泉州港还有多远?风暴就在我们的屁股后面追赶,在风暴里作战,对我们非常的不利,必须加快速度,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彻底瓦解高山羊子的武装。”

      “不能再快了,现在已经是大帝号的极限,今日午夜我们一定会赶到泉州的,就是不知道老天给不给我们挽救岭南水师的机会。“

      刘仁愿把手里的舵交给了冬鱼,自己喝了一口酒,两只红彤彤的眼珠子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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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谁是黄雀?

      云烨不会缩地成寸之类的法术,也不会学孙猴子一个筋十万八千里,更没有摩云金翅大鹏鸟呼扇一下翅膀就九万里的神通,所以还需要老老实实地让风吹着大船在海上赶路。レレ

      他自问没有偷懒,从发现问题到感觉到危机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走的时候连妻妾都没时间安慰,如果这样还不能挽救岭南水师,云烨觉得问心无愧。

      冯盎也发现了问题,在他火速把高山羊子将舰队分流的消息传给卢承庆之后,就带着三千兵马火速从陆地向泉州赶,老将军从这一个小小的异端上,感觉到了危险。

      泉州也是他的治下,两地相隔一千五百余里,又多为山路,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一个斥候带着三匹马将jǐng讯火速的传递给了泉州。而这个时候,高山羊子已经离开广州三天了。

      李安澜知道这一消息之后三艘船就立刻启程向爪哇驶去,这个时候必须提醒侯杰小心应对,当三艘船刚刚经过螃蟹岛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这座岛的后面停泊着一艘大船,而且还是军方早就淘汰了的五牙大舰,只不过那些没用的拍杆被他卸掉了,在海里面作战等着人家把船凑过来再让你放下巨石把船砸翻,这样的作战方法需要遇见多么蠢的对手啊。

      虬髯客从不以为海里面有傻子,云烨沾上毛就是猴子,高山羊子又sāo又难缠是一个地道的美女蛇,唯一蠢一点的是那些天竺人和大食人,站在船头摇着手里的刀子朝着你大呼小叫的,然后被强弩一弩shè翻,就是这些笨蛋,现在也知道给船上装简易的投石机了,准头还不错,就是shè程近了点,虬髯客这一次通过李靖弄到了三具真正的八牛弩算是捡到了宝贝·更何况自己的拜兄还感冒奇险从折冲府给自己弄了一些火药,大明寺的和尚也给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造船图纸,还是岭南水师现役战船的图纸。回京这一趟,虬髯客算得上满载而归。

      “仲坚·这一回岭南水师要遭殃了,高山羊子这个女人自大的没边了,整天嚷嚷着要成为大海上的王者,老夫不相信她能放下架子投降,咱们都没有投降的心思,高山羊子在外海混的风生水起的会投降?“

      “我也不信啊,老胡·咱们和高山羊子没多大区别,zi yóu自在的惯了,谁耐烦受管束·我大哥这一次也游说我来着,让我加入大唐的水军,我想我大哥的诚意还是比那些不相干的人更加的让人相信,高山羊子会把自己的命脉交给唐人?做梦去。她这一次要不是过去趁着云烨被调离的机会yīn一把岭南水师都怪了。“

      胡同海瞅着远去的三艘船对虬髯客说:“要不要给岭南水师报个信啊,将来我们也好做人,有这个人情在,云烨就算是回来了,他也需要把这个人情还给我们。“

      虬髯客奇怪的看着胡同海说:“云烨那个小王八蛋的亏你没吃够?他只会把我们抓起来再送到一个更加偏远的荒岛上,信不信·就这样,他还会说这是在还人情,不杀就是天大的恩典了·nǎinǎi的,老子在荒岛上待了快一年,吃鱼吃的都要反胃·绝不想再被送过去,刚才没去干掉那三艘船已经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了。

      岭南水师遭殃对我们来说是大好事啊,让他们和高山羊子拼得两败俱伤,云烨就算想重建岭南水师最少也需要三五年,高山羊子这段时间也一定是在大肆的劫掠以恢复元气,哈哈哈,这三五年的时间里·这片海洋岂不是咱兄弟说了算?

      这摊浑水咱们不参与,就袖手旁观·如果能趁机会搞死高山羊子,咱们的好ri子就到来了,老子想要建国,大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惜啊,咱们的兄弟不在这片海域,如果在这里,我们一定能把战果扩大到最大。“胡同海听了虬髯客的想法,懊恼的捶了岩石一把

      “有我们就足够了,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老胡,你看看这座岛,硬是被云烨弄成了yīn间,这些年我们的不少兄弟也被这家伙插在杠子上放在了这里,这就说明啊,云烨从来就不会给任何人面子,他认为这片海域是大唐的,谁进来他就会干掉谁,下手非常的狠毒,这一次高山羊子恐怕要倒霉,岭南水师是出了名的强悍,她想打赢这一仗难度不小,有必要的时候,咱们还要帮这个女人一把。咱们不回外海了,就在这一带等候,高山羊子无论如何都要退出去的,否则等到公主号,青雀号,承乾号这三艘巨舰到来就是她的末ri了。”

      谁都在惦州,但是大唐长安却安静无比,李二在皇宫里拿着笔不在地图上标注地标,安东,安西,安南,安北,北庭,东夷,单于,蒙池,昆凌这九个都护府,重点在安西和北庭这两个都护府上用红笔做了圈注。

      这是一张巨大的屏风,上面没别的装饰,就是一张如画江山图,李二的毛笔在安南都护府的位置上敲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其实最合适他的待得地方是这里啊,可是朕手里的人才不多了,没办法,小子,你还是去北庭,车鼻可汗好像并不甘心失败,安西也不安稳,郭孝恪虽然勇猛,却没有云烨的那份大局观,真是让朕头疼啊。”

      杨妃提着一个食篮走了进来,里面都是一些新鲜的瓜果,李二从篮子里揪下一颗葡萄嗔怪的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要好好地保养才是,现在倒好,种了一棚子的瓜果蔬菜,听说你还要继续扩建你的暖棚?这样一来,你干脆把宫里的瓜果蔬菜全包圆算了。”

      杨妃笑着说:“妾身没有长孙姐姐的本事,只能cāo持这些瓜果蔬菜,您可不知哩,妾身自从cāo持这些瓜果蔬菜以来,身子比以前好了很多,现在长孙姐姐没事也喜欢去棚子里转悠,这株葡萄还是长孙姐姐从云家挖回来的,确实不错,您看着果子,比别的葡萄大了好多。”

      李二仔细打量一下杨妃,发现她的身体真的好了很多,脸sè也红润了,不像以前走几步就喘,既然开始欣赏美人,李二就放下手里的葡萄,粗暴的把杨妃拉进怀里,两只手在杨妃的身上游走,被杨妃没好气的给拍掉了,笑着说:“妾身已经人老珠黄了,您还是这个样子,没得让那些年轻的嫔妃笑话。”

      “谁会笑话?谁敢笑话?我去撕烂她的嘴。”长孙笑吟吟的从里间走出来,手上抱着一摞子文书,放在案子上笑着打趣杨妃。

      杨妃拍拍桌案上的篮子对长孙说:“你也是个霸道的,合起伙来欺负我,也罢,我躲远些就是了,这里面有你非常喜欢的羊桃,妄我还惦记着你。

      “说完就要走,她对朝务从来都是避之不及的。

      “观音婢,这些都是什么?今ri的朝务朕已经处理完了,哪里来的这些东西?“李二拉住杨妃奇怪的问长孙。

      “这些可不是您的朝务,是云烨给妾身写的信,妾身认为您也应该看看,就拿了过来,这小子要嘛好久音讯全无,要嘛就一次来很多信笺,妾身看完了才知道他又打算重建岭南水师,看样子他认为岭南水师遭殃已经必不可免了。“

      岭南水师的事情是家事,杨妃也就没有避开的道理了,她只是很奇怪,满世界的敌人都被自己的皇帝夫君打死的打死了,打跑的打跑了,怎么还有不长眼的过来找死。

      李二站起来走了两步看着那张屏风的下半部分说:“这个女人真的如此大胆?她如果真的敢偷袭岭南水师,那绝对是自寻死路,卢承庆和他勾结着赚钱朕相信,你说卢承庆会背叛大唐,背叛朕这绝不可能,他也是水路上出身的将领,难道会拿一个女海盗没办法?竟然会让云烨生出重建岭南水师的想法,卢承庆难道真的会如此不堪?“

      长孙皱着眉头眉头说:“云烨不尚虚言,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您只要看看他行军的速度就知道了,初四还在南郑,初六就到了夏口,初九他已经在和州,十二ri已经到了扬州,一封信分了四次才写完,可见他的行程有多么的匆忙,这样的行军速度堪称前所未有了?”

      李二接过长孙手里的信函,翻看了几页就把信函放在桌案上,挠着头奇怪的说:“卢承庆的折子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准备的非常充分,向朕保证过会万无一失,云烨的担忧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说那个女人果真厉害到了如此地步?”

      李二的疑问注定在长孙和杨妃那里得不到答案,卢承庆正在急切的盼望着天sè暗下来,只要天sè暗下来,高山羊子就会前来赴宴,自己的管家带着拜帖已经去过了,回来禀报说,高山羊子非常的高兴,答应一定准时前来赴宴,到时会带着自己的侍女前来,如果酒宴上没有歌舞,她打算让自己的侍女亲自下场,为大将军表演一下重新排练过的天魔舞。听到了天魔舞的消息,卢承庆的身体就燥热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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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 天亮了

      t烂仗一个海盗能对付两个官兵,当官兵从最初的混乱!中恢复过来的时候,战争就逐渐变得有利于他们了。

      船长,校尉都在努力的集结人手,他们先是清扫出一艘船,接着就开始清扫第二艘,当高山羊子脚踏到实地上的时候,海港里的战斗已经呈一面倒的形势,红着眼睛的官兵对已经战死的海盗都不放过,直到头颅被砍下来才罢休。

      成九闭上了眼睛,如果自己的舰队能在最有利的时候突进海港,这个时候溃败的只会是岭南水师,海面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官兵们清楚自己的援兵已经到了,厮杀的更加起劲,而海盗终于开始了大溃败。

      卢承庆的待遇很好,躺在一个担架上被两个海盗抬着走,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扔到垃圾堆的破布娃娃,但是不断闭合的眼睛说明他这个时候依然坚强的活着。

      泉州是一个大城,一千府兵重点妁防御对象就是海港,刺史在得知别驾遇袭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请府兵出击。

      所谓的府兵就是战时为兵,无战事就为农,泉州上一次遭遇战事还是百年前的事情,大唐建国的时候战火都没有波及到泉州,当时的刺史非常的明智,只在城头变换了大王旗就让彪悍的大唐悍卒止步于城外。

      如果这一千府兵是关中府兵,刺史考虑的就不是防御而是进攻,很可惜,这里是百年无战事的南方,当凶悍的海盗蜂拥而入的时候,校尉抽出横刀大喊着杀了上去和海盗酣战,直到战死,他都是在孤军作战。

      泉州变成了海盗的天堂,烧杀抢掠,至于奸淫这种事情他们很想做·只是高山羊子没有给他们这个时间,她需要将泉州人全部围拢起来,这些人是她和这些海盗能活下去的唯一依仗,万万不敢有失。

      “公主·这样做没有用的,大唐律规定,军队不受胁迫,主将被擒,副将顶替,副将被擒都尉顶替,您就算把所有的校尉都抓了·百人队的队长就会自动成为统帅,胁迫对他们没用,更不要说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云烨。”

      成九·鬼冢,患有其他大小的海盗头目都忧心忡忡,只有高山羊子显得极为镇定娇笑着说:“所以我让你们把所有的百姓抓过来,唐国皇帝说过,百姓为水,君为舟,我想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顾忌这些人命,鬼冢,我们缴获的火油很多·将这些或有给这些百姓泼到身上,天亮了,云烨也就该来了。”

      当海港里战事平息·天'亮了,战舰上的火焰也被将士们逐一熄灭,海面上飘着无数的死尸·和碎木片,那些救援不力的战舰上的火药被引燃了,所以船也就成了碎片,还有一些战船不是自燃,而是被绝望的船长自己点着的,所以碎木片在海面上铺了厚厚一层。

      昨日还帆樯林立的泉州港,如今变得满目苍夷·一些无人的海盗船上还在冒烟,将天空都染成了灰色。

      大帝号推开烂船的残骸·缓缓驶进了泉州港,云烨站在甲板上玩弄着手指看着眼前的惨状,破烂的船,破烂的人,破烂的海港。刘仁愿虎目含泪,冬鱼,人熊,还有大帝号上的所有人都肃立在甲板上,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岭南水师,这就是那支无敌于天下的舰队?残存的岭南水师官兵见到云字大旗,拜倒在废墟里痛哭失声。

      娘的,至少少了三成的人,比上一次攻略高丽抢遗骨还要凄惨,云烨心里的石头到底还是落地了,这样的损失一经比他预料的要好很多,这些人作战还是勇猛的。

      从大帝号上放下一艘小船,云烨下到小船里,回头对哭的稀里哗啦的庞玉海,李义府,裕民三个人吩咐道:“重新将岭南水师登记注册,今日晚间我要看到受损的情况。

      卢承庆的副将居然没死成,少了一条胳膊跪在一艘船的甲板上等候云烨的发落,和他跪在一起的还有十六名五蠡司马,以及百十名大小校尉。

      云烨上了船,很小心,似乎担心自己的新靴子被炭灰弄脏,还掏出手帕抽打了一下鞋面上的灰尘,抬眼看看甲板上的这些人,走到副将的身边小声说:“你怎么还活着?卢承庆呢?他是不是也活着?”说完瞅着海里的浮尸嘟囔着说:“怎么该死的都没死,不该死的全死了?”

      “云侯,大将军落入敌手,请云侯施以援手,至于末将这就去死。”副将磕了三个头,掏出一把手插子,想都不想的就捅进了自己的太阳穴,他是武将知道怎么死才是最的‘法。!

      云烨没有理睬自杀的副将,又拍着五蠡司马的肩膀说:“你负有监察之职,你来告诉我,你认为自己接受什么样的惩罚,才能对得起飘在海里的兄弟?

      我知道选择这个时候整肃军纪不是一个好时候,这是白白的在给那个女人送去胜利,可是啊,我担心海里那些枉死的兄弟们怨恨,你听没听见他们的惨嚎?“

      五蠡司马脸色惨白一片,嗫喏良久才说:“我是活不成了,但是下官的处罚权不在你云侯手上,需要押解进京,听凭陛下处置。“

      云烨呛啷一声抽出腰里的横刀,抡圆了砍在五蠡司马的脖子上,五蠡司马的血溅了云烨一头一脸,他抛掉染血的横刀咆哮着对那些跪在甲板上的大小军官们吼道:“这就是战无不胜的岭南水师?谁告诉你们可以把人随便安排到船上的?谁告诉你船上可以接受外食的?谁告诉你们入港之后军舰可以摆的这么密集的?

      啊?告诉我,岭南水师的规矩什么时候被改了?谁告诉你们大将军有权改动水师条例的?现在,你们来告诉我,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谁能担得起?

      卢承庆?还是这个被我砍死的五蠡司马段春芳?还是你们这群蠢货?高山羊子现在就在岸上,抓了上万人打算跟我讨价还价呢,你们告诉我,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奶奶的,这时候和老子说处罚权,败坏军纪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告诉你们,老子不但砍死你,老子连你的家人都不放过。

      前面几年对你们真是太优待了,一个个把屁眼当眼睛使,现在看看,一个女人带着一窝子海盗就把你们祸祸成什么样子了?就这样的狗屁战力我还能指望你们讨伐倭国?寻找罪魁祸首?你们他娘的怎么不一个个全部战死,老子往兵部的战册上写的时候也好看一些?

      知道老子是干什么来的么?就是为了来救你们的狗命,老子两个月跑了一万多里地,就是不放心啊,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一步,这些海里的弟兄的命再也救不回来啊。“

      云烨再也忍不住心里痛楚,泪如泉涌,那些大小将校也嚎啕大哭,不住的拿脑袋往甲板上撞,死去的都是兄弟袍泽,就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习惯性的遵从上峰的乱命造成了今日的灾祸。

      云烨流了一会眼泪就止住了,敲着船舷下令道:“挑出五千战力强悍的随我上岸,剩下的人开始打捞弟兄们的尸体,务必做到一个不漏。

      立威不可太甚,杀掉为首的两个人,也就够了,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是从自己起家的时候就跟着跑船的,实在是下不了杀手。

      高山羊子还在岸上呢,这个鬼女人这一次居然摸准了自己的心思,没有一头往大帝号上撞,而是选择了上岸去抓人质,云烨非常盼望这个女人脑子坏掉了放过百姓,拿官员来威胁自己,如果这样,自己就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攻击,不管死多少人,也要把这个鬼女人干掉。

      现在他抓着老百姓,这就棘手了,如果是别的将官,这样的情况很好对付,只要下令攻击就好,然后再把百姓的伤亡上报为战损就是了,到时候自然有官府出面抚恤,和自己无关,只要能把海盗干掉就是大功一件。

      云烨自问了八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自己干不出来,目前的情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一回麻烦大了,狗日的泉州府兵是干什么吃的,等事情结束了再去找那些王八蛋算账,现在当务之急先把人救出来再说,时间还不能长了,时间拖得越久越麻烦。

      高山羊子坐在一个临街的高楼内,这里的地势非常的好,视野开阔,身后就是泉州繁华的街市,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云烨的大旗她隔得老远就看见了,喜欢在海上用波浪旗的就云烨一个,当她看到无数艘小船纷纷靠岸,船上的甲兵已经在整队的时候,长吸了一口气,现在就到了检验云烨是不是一个纯粹的将军的时候了。

      海盗们全部眼巴巴的看着高山羊子,他们对云烨的恐惧深入了骨髓,在云烨面前投降傻子都知道会是一个什么结果,不说别的,刚刚进港的大帝号船舷上就挂满了还活着的海盗,这些人一定会被云烨送到螃蟹岛的,他们对此没有半点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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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无声的交谈

      云烨上了岸,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包围高山羊子,而是在原地筑起了工事,他没有提出和高山羊子对话,高山羊子也没有向云烨提出要求。

      第一到工事筑好之后,就开始准备第二道工事,高山羊子不做声,但是底下的海盗却鼓噪起来,因为筑起第二道工事的材料是从海里捞出来的海盗尸体,尸体是如此的多,以至于工事已经接近了海盗的防御圈。

      五千人就想围困住上万人这不可能,云烨只有先声夺人,靠着自己精良的装备让海盗崩溃,牺牲是免不了的,云烨心里暗暗叹息,他只希望这种无谓的牺牲能少一点。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把人熊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人熊就快速的朝海港跑去,刘仁愿听见了云烨的话,想问,又闭上了嘴巴。

      一万多人被关在狭小的空间里自然有很多的事物,泉州的百姓却在海盗的钢刀下不敢有任何的异动。就在刚才,那个想为妇人争取如厕权利的夫子,就被海盗活活的乱刀砍死了。

      “公主,弟兄们非常的烦躁,已经有人在鼓噪着要杀人了,说是把这些人杀掉之后立刻进山当山贼,也比这样和官军耗着强。”

      “成九,我看这是你的想法吧,你也不想想,我们是海盗,没了船跑到山上去,告诉你,立刻就会有唐国的大军封山抓人,海里的英雄跑到山上去,这就在自寻死路,你看到了没有,云烨不进攻,只是一味的推进,就说明他也在打这个主意。就是想把我们赶到山里去。

      我早就说过,陆地上是唐国的天下,我们想要壮大和发展起来,只能在海上想办法。只有辽阔的大海才能带给我们足够多的藏身之所。“

      成九苦笑一声道:“咱们现在一艘船都没有,如何下海,就算是下了海。那艘船能够逃脱大帝号的追捕,我带的那支舰队总共五十一艘船,都是咱们最好的船,只是两个时辰,就被大帝号摧毁得干干净净,我如果不是上了小船,这时候也该被云烨挂在船舷上了。”

      高山羊子妩媚的笑了一下,葱白一般的拂过成九的脸庞,在他的额头轻点了一下说:“你呀。就是不知道多用心思,云烨麾下的悍将赖传峰已经来了,你看,就在那里指挥,他的手下也不再是昨晚衣衫不整的乱军,而是盔明甲亮的武士,咱们虽然人数多一些,却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为什么不进攻,其中一个原因是把我们赶到山上去。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不敢,云烨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对我们凶残无比,螃蟹岛上遍地的尸骸就是明证,但是啊,这个人对自己国家的子民却仁慈无比。

      我当时在长安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一个小段子。说有一天云烨扛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路过一条小河,河上没有桥,只有一道独木桥,当他走上独木桥的时候,一个挑着粪桶的老农也上了独木桥。走到桥中间相遇后,老农不认识穿着麻衣的云烨就破口大骂,让他滚回去,还说他不长眼睛没看见他挑着粪,你说说,要是你是云烨会怎么做。要知道他的护卫可就在后面跟着呢。“

      成九翻着眼睛不解的道:“还能怎样,一个老农和一位侯爵相遇自然是老农退让了,或者一巴掌推到河里就是了。”

      高山羊子摇着头对成九说:“这也就是你为什么成不了大人物的原因,云烨当时就和老农对骂起来,直到骂赢了这才往后退,给老农让了道。成九,这就是云烨啊,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我们掳掠来的这些百姓,就是我们活命的根本,有了这些百姓,我们向云烨要船,他也会乖乖的给我们。”

      日上三竿,高山羊子劫掠过来的那些百姓开始骚动了,大人一两顿不吃还能忍得住,孩子不吃饭立刻就叫唤了起来,高山羊子没有下令弹压,而是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的看云烨的反应,她不相信云烨那里会没有动静。

      果然,一个青衣少年赶着一辆巨大的马车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白旗子使劲的摇晃,高山羊子下令将这个青衣少年放了进来带到自己的身边。

      少年人的步伐很稳健,走到高山羊子面前也不失礼,拱拱手说道:“我家侯爷说给饥饿的孩子送一点吃食,头领还要依仗这些百姓活命,我想您不会苛待他们吧。”

      高山羊子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拿手指弹弹他的青衫,笑着说:“你来自玉山书院吧,名门高第果然不凡,处险地而不惊,知必死而不畏,大唐人才何其多啊,难道说已经多到了可以随便糟蹋的地步了吗?”

      “玉山书院共计两千三百余名学生,庞玉海是其中最没用的那个,所以这种危险的活计都是我来干的,在书院我也是专门挑水的。”

      庞玉海完全就是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成九一把扯开庞玉海的衣领,露出了肩头,只见庞玉海的肩膀上赫然布满了茧子,确实是长期挑水留下来的印记。

      既然不是自己认为的人才,高山羊子也懒得过问,摆摆手就让庞玉海去把那些已经经过检验的食物送给那些孩子,书院的人都有些偏执狂,这一点高山羊子是清楚的,当他看到庞玉海把饭团亲自送给那些孩子的时候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当庞玉海打算出去的时候,却被成九冷冷的拒绝了,这个地方只许进,不许出。

      庞玉海回到了人群,泉州刺史被高山羊子关到了小楼里,还好有几个小吏还在,他小声的吩咐了几句,就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身边就是泉州非常常见的水沟,泉州人就是靠着这些水沟提供自己一日所需的清水。庞玉海把怀里的一个饭团子给了一个找不到爹妈的小姑娘,自己抿抿嘴唇,话说自己也很久没吃饭了。

      一个海盗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刚刚站起来,就被一只弩箭射穿了脖子,其余的海盗大惊,连忙将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就这样依然不断地有弩箭射过来,将他们露在掩体外面的手臂或者大腿射穿。

      高山羊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云烨这样做只会逼着自己杀人,难道他不想背上杀百姓的罪名,要借我的手来破局?

      “鬼冢,从人群里找几个妇人过来,只要云烨那里再有弩箭射出来,就将这些妇人杀掉,我不相信云烨会杀掉自己的子民。”

      云烨看见了十几个嚎哭的妇人被扯了出来,挡在道路的中央,那些妇人看到对面寒光闪闪的八牛弩弩矢死命的要往后躲,无奈那些海盗毫无怜惜之意,一脚就把这些妇人踹到了道路中间。

      岭南水师那里响起了鼓,这就是进军鼓,一排提着大盾,长矛架在豁口的盾兵出现在街道上,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言不发的向小楼挺进。

      高山羊子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没有想到云烨居然真的打的是这种盘算,既然是自己先动的手,云烨现在有理由冲进去,不顾任何人的死活。

      “准备火把,一旦云烨的军队越过那道白线,就立刻投掷火把,我们活不成,那就让整个泉州给我们陪葬!”说这话的时候,高山羊子脸上的青筋都攒起来了。

      一排,两排,三排盾兵在海盗们的胆战心惊中越过了那些闭目等死的妇人,在即将越过白线的时候,忽然停下了步伐,大呼三声“杀,杀,杀!”手中的长矛也伸缩三次。

      被这些盾兵的气势所慑,成九手一抖,手里的火把掉了下去,眼看就要落在人群里,却被一把长刀击飞,远远地掉在了空地上,长刀为高山羊子所发。

      高山羊子嗔怒的瞪了一眼成九,就命空地上的海盗将火把熄灭,当成九重新往外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些盾兵又回到了原地,只是地上的那些妇人不见了踪影。

      “他的目的还是这些百姓,这就好,从现在起不得滥杀,违令者斩“!高山羊子高声下了命令,不但她身边的海盗听见了,闭着眼睛假寐的庞玉海也听到了,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写了一句话,装在一个小小的竹管里就丢进了水沟,在水沟的另一个出口有人在那里等。

      一支弩箭带着风声钉在了小楼的窗棂上,尾部还在微微的颤动,箭杆上绑着一个小小的布条,高山羊子命人取过布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云烨的一句话:“你要什么?”

      看到了布条,高山羊子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在布条上写了一个字“船”!她努力维持一个宽松的谈话环境,最终目的就是想要船。

      刘仁愿接到了高山羊子射回来的布条看了一眼就交给了正在看泉州地图的云烨。云烨看都不看直接对刘仁愿说:“告诉她仅限一艘,用八牛弩射进去!”

      刘仁愿在布条上写下了一艘这个答案,就把它绑在粗大的攻城凿尾羽上,手一挥,攻城凿嗡的一声就钻进了小楼,一个躲在柱子后面的海盗被弩箭射了一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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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权宜之计

      云烨掏出那个小小的沙漏放在桌子上,两个多时辰过去!沙漏里的沙子只流了很少的一点,李元祥把胖脸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沙漏小心的问云烨:“为什么把时间设定的这么长?你不担心出意外?”

      云烨放下手里的蹄叹了口气说:“这个世道越来越不好混了,你这样的蠢材都变成了精明人,高山羊子那种有枭雄之志的女人就更加的不能小觑,我敢打包票,那个女人只要出了海,就会立刻转移到小船上让大船拖着走,这就是为了预防万一。

      只有等到七八个时辰之后,她才会觉得安全,才会上大船,那个时候火药爆炸才会起效果,岭南水师就剩下不到三十艘能扬帆的船,而且经过昨夜的消耗,船上的武器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泉州又成了烂摊子,没办法补给,大帝号上的武器又不适用于普通战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离开,不能手刃此寮,云烨心中不甘啊。“

      李元祥用胖手将沙漏抖了两下,发现并不能让沙子流的更快,就把沙漏放在桌子上,拍拍肚皮对云烨说:“那是你的问题,先说好,奏折里不要提起我,就当我从没来过,我只要见到我二哥腿肚子就哆嗦,能不见他,就不见他。”

      云烨抬起头看了李元祥一眼说:“你敢欺瞒李纲先生,他老人家那么大的岁数亲自教你,你竟然敢戏弄他,就算是陛下能放得过你,书院岂会轻易地饶了你,在书院,你这样的行为会被判罚垒假山,你是自己去,还是我派人送你过去?”

      话说到这里李元祥的圆脸上居然浮起一丝感激的神色,对云烨拱拱手说:“这就是我感激书院的地方,我母亲身世低微我的出生完全是一个意外,有点小聪明就要藏起来,免得被人家以为我有什么雄心壮志,吃得这么肥完全是我母亲把我当鸭子养,吃不下去了,母亲还逼着我继续吃,这就是我母亲保护我的法子,她认为胖子看起来会显得蠢一些。

      进了书院,我其实很喜欢读书,真的可是你看看我的那些兄弟,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装扮成天才,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有聪明的,就必须有蠢的,他们的根基比较硬,所以只好由我来当傻子。

      李纲先生乃是一代学宗,看人奇准无比,他老人家看到了我的窘况,就提出亲自教导我,其实老人家什么都没教我就让我一天到晚的跟着他,这样也能少挨几顿揍,我要想活下去活的舒坦,就必须早日出去,早点到封地比什么都好所以他老人家在两年前按例分封的时候把我踢出了书院,所以啊,我是这些年第一个十一岁的时候就封王的第一人。

      我对李纲先生感激都来不及呢,哪里会对他老人家有半点的不敬,所以您的惩罚来的毫无道理。“

      悲伤地胖子泪流满面,看得出来他非常的尊敬老先生,都说皇子是天生就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李元祥的情形来看,有时候也未必。

      处理完了刺史府的事情沙漏已经流淌了一半,冯盎已经开始坐镇泉州收拾烂摊子了,云烨就带着仅有的十五艘船出了海,李元祥不知为何赖在船上不下去,庞玉海头上缠着白布也死活要出海,李义府,裕民都是这个意思。

      一天一夜之间见到了太多的惨事,让这三个少年人心中充满了怒火。云烨不相信高山羊子他们敢去海峡对面的夷州,那里是冯家的老巢,冯盎已经把家眷都搬到夷州去了,冯家的子弟不下万人,高山羊子还不敢去那里找死。

      最大的可能就是顺风顺水,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时候离大帝号越远越好。所以云烨的船队也按照这一原则,随着风走。

      沙漏依然在流淌,顶上的沙子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而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凌晨时分,天边已经发白,日出在即,在黑夜里行了一夜的船,所有人都毫无倦意,都在看着沙漏,沙子流尽之时,就是海盗授首之日

      桅杆上的冬鱼举着望远镜四处观察,他看的很仔细,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眼看着最后一粒沙子流了下来,所有人都趴在船舷上朝周围看,很想看到冲天而起的烟柱。

      没动静,这让很多人失望,人熊摇着手辩解说:“这不可能,俺把火药藏得非常的隐密,就算是海盗把船拆开都不一定能够发现,时香用的也是家里的时香,没有味道的那种,一设定十个时辰绝对不会错,时香是提前点着的,他们断然不会发现。”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冬鱼乌拉诶拉的吼叫了起来,众人抬头只鱼把手指向了左方,全部涌到左船舷,只见左面的天空上升起了大片的烟雾,欢呼声顿起,船长不用人指挥就改变了航行的方向,直奔烟柱腾起的地方。

      从清晨到午后,云烨无心用餐,只想早日看到高山羊子授首,但愿老天爷能把她的尸体留给自己,岭南水师的重建需要她的脑袋祭旗。

      不断地有浮尸出现,烂木板飘得到处都是,云烨下令,将每一具尸体都翻过来看看,尤其是女尸,云烨的命令得到了彻底的执行,岭南水师的将士们也干得很细心。

      女尸找到了六具,这不符合十一个女人的数目,成九的尸体也找到了,小腹上烂了一个大洞,胸口上插着一块木板,卢承庆的尸体也赫然在目,他身体上的伤口太多,人已经被海水泡的发胀了。

      最后清点的结果只有两千三百余具尸体,冬鱼潜入水中,却难以潜到海底,这一片的海水很深,没有后世的潜水装备,是无法看到海底

      四处兜圈子寻找幸存者的五艘战舰传来了好消息,他们找到了不下二十个活人,其中就有两个女的,只是高山羊子踪迹全无。

      从俘虏的口中得知,出海以后,高山羊子确实没有在船上,而是下令所有人仔细的一遍遍的检查战舰是否有暗伤,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五个时辰,直到确定没有危险,高山羊子才回到了船上。

      “都死了,都死了,船被炸成了碎片,活下来的人都在这里,这几个天竺鬼不算,我们完蛋了,是汉子的就给爷爷一个痛快。”

      云烨非常的喜欢硬汉子,既然他这样要求,云烨就吧他们都扔进了海里,海里游得到处都是鲨鱼,有些凶悍的甚至在用脑袋撞船。

      天色已晚,云烨再一次瞅了一眼这片海域,最近的海岛距离这里也有两天的航程,上船之前就受伤的高山羊子在这场劫难里没有存活的可能。

      泉州的事物繁多,不但要等候从京城里过来的巡阅使,还要接受兵部的询问,皇帝的特使也会赶来,刑部的捕快需要查问秦元的事情,而都水监这会已经开始调查了。云烨作为主事人,不能长时间的飘在海上,在搜寻了高山羊子两天之后,不得不离开这片海域,开始返航,高山羊子的集团彻底的被摧毁,她本人恐怕也已经葬身大海了。

      云烨走了,海面上只剩下破烂的木片,云烨的船边上挂满了死尸,那些鲨鱼也紧紧的追随着那些浸在海水里的死尸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警惕的四处观察一下,一双被海水泡得发胀的手就紧紧地抓住木板翻了上来,上了木板之后,她又将一个女人拉了上来,等到最后一个女人上来以后,她们就瘫软在木板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山羊子醒了过来,天上的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长时间,只是觉得饥渴难耐。

      秀美还在昏睡,另外的一个侍女也在昏睡,高山羊子想咽一口唾沫,喉咙却像沙漠一样干燥,箭鱼只有白天才出来,夜晚不会有箭鱼在海面上飞,她想都没想就用匕首切开了那个仕女的脖子,按着不断挣扎的侍女大口的吞咽着她咸腥的血液。

      秀美也醒了,恐惧的看着恶魔一样的高山羊子,只见高山羊子抬起满是血渍的脸庞,张开血乎乎的嘴对她说:“过来,接着喝,我们想活着出去,就必须喝血。“

      秀美似乎中了魔咒一般爬了过去,拿袖子掩盖住侍女睁得圆圆的眼睛,趴在高山羊子切开的伤口上大口的吮吸起来,她忽然觉得血液其实也非常的美味。

      侍女死了,秀美想把尸体推下去,却被高山羊子阻止了,尸体还能保持一天不坏,这个时候多一点食物总是好的。

      高山羊子的胳膊肿了起来,她解开纱布,伤口开始流黄水,秀美用海水洗干净了纱布,又蘸着海水帮高山羊子洗刷伤口,高山羊子盘腿坐在木板上,任凭秀美将海水不断地淋在自己的伤口上,海水将伤口蜇的非常疼,她却毫无反应,只是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什么。

      秀美重新包扎好了高山羊子的伤口,将自己的脸贴在高山羊子赤裸的肩背上小声的说:“如果我们明天抓不到鱼,你就喝我的血好么?

      “不会的,今天喝血乃是权宜之计,明日我们就会抓到箭鱼,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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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俩儿子

      怂恿小丫去找阴妃问结果的小武在得到消息之后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师父的宏愿终于可以实现了,一个侯爵去北庭,只能就任北庭都护府的大都护,没有第二种可能。

      师父的书房如今归她了,自然,云寿也总是待在这里,他不是因为喜欢小武才和她待在一起的,而是因为他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

      李烟容自从进了云家,李成乾就好像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闺女,说好了只在云家住一个月的,谁知道三个月了李烟容还在云家不走。

      看到母亲开始给李烟容例份了,云寿就彻底绝望了,这分明是要长期住下去的势头,十一岁的男孩子讨厌有人告诉他每天必须洗脸刷牙,更讨厌有一个女人坐在身边不断的告诉你要上进,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男人家洗脸就是两把的事情,以前和爹爹一起洗脸父子俩的动作都是一样的,凭什么洗脸就要连脖子一起洗?谁告诉她拿柳枝子捅牙齿需要连后槽牙都要捅一遍的?见你捅不干净还要上手帮你。

      辛月看到这一幕就会笑的眼睛弯弯的,然后就会从自己的首饰箱子里找个漂亮的插在李烟容的头发上,鼓励李烟容帮自己看好云寿,对这一点,云寿深恶痛绝。

      好在李烟容似乎特别畏惧小武,只要有小武的地方,她绝对不会多待一会,于是爹爹的书房就成了云寿的避难之所。

      小武仔细的计算过从长安到北庭都护府的直线距离之后,就扔下了手中的笔,很没形象的一屁股坐到云寿趴着的桌子上,拿手拨拉一下云寿圆滚滚的脑袋说:“怎么了,被霜打了?男子汉大丈夫被一个小女孩逼得东躲西藏我看也就这点出息了。“

      云寿翻着眼睛回答说:“我以前不明白狄哥哥好好的家不待为什么要跑到沙漠里,现在明白了,他就是不乐意见你,都是被你逼走的,还有我爹·也是被娘亲逼走的,等我长大了,我也跑到外面不回来。“

      小武咬了一口手上的果子,再把果子的汁水抹在云寿的脸上·见云寿恼怒的拿袖子擦,这才笑着说:“小屁孩懂得什么呀,师父去岭南是因为有人要惦记咱家的岭南水师,经过这一折腾,估计就没人惦记了,你狄哥哥去沙漠,是因为要去看看沙漠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古怪′你跑出去是为了什么?躲避小女孩?笑死我了。“

      “孔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诚不我欺哉!“云寿忽然拽出一句古文,这句话立刻就让小武大怒,对于比自己弱小的就要以力服人·所以她一把就抓住了云寿的耳朵,咬着牙的拧圈,云寿随着小武的力道转了两圈,忽然伸出手在小武的肋下挠了一把,这是小武的软肋,是小丫姑姑告诉云寿的,小武的身子一软顿时就松开了手。

      云寿咆哮着就冲出书房,并发誓和小武老死不相往来,月亮门还没出去·就被李烟容给逮个正着,看到云寿红彤彤的耳朵,眼泪立刻就在眼眶里打转·没的说,这一定是被小武姐姐欺负了。

      云寿不得不将心头的怒火压下来,反过来安慰李烟容·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女孩的眼泪,正在安慰李烟容的时候,辛月走了过来,见到李烟容在哭泣,二话不说,就在儿子的脖子上抽了两巴掌为李烟容解气。还不等云寿解释,小武就气冲冲的追了出来·向辛月告状说云寿挠她痒痒。

      辛月的脸顿时就黑了,折了一个竹枝子就在儿子的屁股上猛抽·嘴里还不住的教训儿子:“你今年都十一岁了,怎么还敢去挠小武姐姐的痒痒,男女之妨都不顾了?“

      看到云寿挨揍,李烟容哭的越发的大声,于是辛月揍儿子也就揍得更加起劲,云寿瞅着小武幸灾乐祸的表情,怒火一下子就从鼻子眼里往外冒,大叫一声将走过来要解释的李烟容推了一个屁墩,自己一溜烟的就冲出了家门,身后传来母亲喊家将去追自己的声音······

      “老爹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云寿站在一个小山坡上,两只手聚拢在嘴边朝着南方大声的呼唤。

      云烨也在喊叫,不过他是对自己的部下喊,岭南水师需要塑造的不光是阵型,还需要恢复原来的精气神,船没了再造就是了,精气神没了这支队伍也就垮了,一支军队只要减员三成就算是重创,岭南水师这一次伤亡早就超过了这个数字。

      泉州港口大军云集,无数的大军在周边的山林里扫荡,不断的有海盗被大军从山林里搜出来,只要押解到街市上游街示众趟下来海盗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愤怒的泉州人恨不得这些海盗生生的撕成碎片。

      如何安抚这些情绪暴躁的泉州人是冯盎的事情,云烨从不过问,也不能过问,南海道的行军总管过问民事,安抚百姓你到底要干什么?这是邀买人心的罪过,云烨对这一点非常的在意,从会不越雷池一步。

      等到大帝号的船舵装好,那些风帆被烧坏的战舰换好了风帆,云烨就带着舰队拖着受损的战舰直接回了邕州,而他给海峡守军的军令也早早的送了出去,一年之内,海峡只许进不许出。

      李容现在已经是一个翩翩的美少年了,和云寿不同,这孩子出落得唇红齿白,一表人才,见到父亲激动了一下,又生生的绷住自己的感情,文绉绉的向父亲跪拜请安。

      云烨瞪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脸骄傲的李安澜,将李容拉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孩子的身体很好,就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李安澜见云烨马上就要发火,连忙说:“这可不怪妾身,是母后从长安给你儿子派了一位管教嬷嬷,一位专门教礼仪的宦官,不关我的事。“

      “你们李家的风仪都很好么?你那几个姑姑都是受过这种教育的,为何把日子过成了茅坑一样?云家的好孩子可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李安澜将云烨按到椅子上坐下,点着头说:“您是大老爷,怎么说怎么有理。妾身说不过您,李家太大了,难免良莠不齐,将来云家也会变得很大,到时候就不是您一两句话就能让所有人乖乖听话的,现在多点规矩总是好的,免得将来乱了章法。“

      “去给我准备两样可口的饭菜,我们三个人吃一顿饭,父子俩也喝两口,辛月已经快把寿儿逼疯了,那个孩子天生就是一个心胸开阔的都受不了,更不要说容儿了,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这孩子,他现在还是对他的姓氏耿耿于怀?“

      云烨拿毛巾擦了一把手回头问李安澜。

      “是啊,以前年纪小,孩子还不知道问这些事情,这两年总是问我为何爹爹姓云,他却姓李,有一段时间还逼着府里的人喊他云容,幸亏没有外人听见,这要是传到长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就下来了。“

      李安澜现在变得非常胆小,这和皇帝这几年总是拿皇族开刀有关,李二似乎对庞大的皇族还有勋贵群非常的不满意,总是想着各种办法消肿,黎大隐是这几年唯一被正式封爵的家伙,至于高丽王高建武和渊盖苏文满世界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爵位。

      “还不至于,容儿如果不愿意继承你的封爵,那就让露儿接任好了,一个小小的爵位云家人还不放在眼里,我的孩子将来都是有大出息的,用不着吃爹娘的老本。“

      对于云烨的这番话,李安澜还是有意见的,这个女人对儿子不是一般的重视,云露长到这么大,就吃了她的几口奶水,那个孩子吃辛月的奶水也比吃她的奶水多,弄得那个孩子现在就认为辛月是她亲娘,对李安澜都没有多少印象,不过这和辛月有意无意的淡化李安澜也有很大的关系。

      饭菜端上来了,云烨习惯性的揉揉李容的脑袋一家人就要入席,一个老宫女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连忙整理李容的头发。

      这一幕很熟悉,李承乾和云烨都没有少受过这样的待遇,云烨也不发怒,每个人都有他的职责所在,那个老宫女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没必要责备她,云烨指指门口对那个老宫女说:“以后我们爷两在一起的时候,你躲远些,不管我们干什么,都不许你过问,孩子需要你教这些东西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现在,出去!“

      老宫女以前也是长孙身边的人,知道云烨的脾气,蹲身行个礼也就走了出去,李容的神经似乎一下子就放松了,笑着对云烨说:“爹爹,孩儿今日想喝点葡萄酿,不加蜜。“

      “加了蜂蜜的葡萄酿还叫葡萄酿么?爹爹小的时候可没少喝酒,只是你祖师爷爷不知道罢了,男孩子喝一点不妨事。“

      李容高兴地拿起勺子给爹爹和母亲的酒杯装满了葡萄酿,给自己的酒杯也加满了,还知道用竹夹子夹两枚冰鱼放进去,云烨呵呵笑着对李安澜说:“这孩子平时没少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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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怀化将军

        看着老夫人背着一串子香蕉很辛苦,云烨就想接过来,!却被拒绝了,颠一颠背上的竹筐,老夫人笑着对云烨说:“不要紧,这些活计老身干习惯了,你现在身份不同,就不要沾这些粗活了,侯家受你恩惠良多,今后你就放开手脚,不要管了,侯家想要重新站起来,吃苦是必须的。

      婶婶知道你今天会来,特意给你杀了一只鸡,现在炖的差不多了,回去就开饭。“

      云烨没有再强求,自力更生这是老夫人的仅存的骄傲,他不想破坏,于是一路上就和老夫人说说笑笑的进了村子。

      蒙娜端着一个大碗正在吃饭,见云烨来了,欢呼一声就放下碗冲了过来,手在云烨的袖子里乱摸,还一个劲的催促:“拿来了吗?拿来了吗?在哪?”总算她还记得男人的怀里不能乱摸,从袖子里抽出手就看着云烨。

      “你要的东西都在后面马车里,不在我身上,我身上能放得下一个磨盘么?你这是在故意占我便宜。”云烨愤愤的说。

      侯夫人笑的很开心,云烨也有这样无可奈何地时候,真是异数,云烨见侯夫人笑的古怪就解释道:“蒙娜自从在长安看见了水磨,就一心想给寨子里也安一个,她说寨子里都是妇人,舂米,磨米浆这种事情太劳累,就给我写信让我从长安给她捎一个回来,这也就是小侄了,换一个人听到这个要求会活活气死,邕州就有石匠,从长安给她捎一个石磨回来,不知道会累死多少牛马。”

      蒙娜是没工夫管云烨,孩子一样的跳着就去了车队那里,她早就想要一盘石磨了,那些汉人真是聪明,自己不动手就能把麦子磨出白花花的面粉出来。

      “这东西其实在这里没有多大用处,这里的人都吃米·很少吃面,在你来之前,她们就没吃过面,吃米粉也是你教会的·不过这样也好,有了石磨就能把香蕉干磨成粉,加在米粉里味道非常的好。”

      侯夫人现在可没有当年贵妇人的样子,完全是一幅农家小户的模样,能迅速扭转自身价值观的女人,怎么样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杰儿成亲了,最近送过来的信里说媳妇已经有了身孕·人也送回来了,这就很好啊,老身还以为他还想着小武不肯成亲·现在好了,有了孩子就能安心布置安魂城。

      你这次会去的时候就把凤娘也带过去,我们回不了京,凤娘可以回去,让凤娘留在玉山待产,侯家在京城还有些未了的事宜,你照看着让凤娘一并了结掉,带着资财来邕州,既然侯家已经被流放岭南遇赦不得还乡了·也没必要在长安再留什么家产了,今后我们就在岭南安家落户,就是你侯叔叔的坟茔还希望你们能多照看一下。”

      说到这里侯夫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擦了一把眼睛,就呼唤凤娘赶快把鸡端出来。

      云烨看了一眼凤娘,一看就是一个很能干的妇人·相貌算不得漂亮,清秀而已,礼仪倒是不缺,出身怎么也该是书香门第,小腹还没有显怀,这个时候走远路很危险。

      云烨把自己的担忧说给老夫人听,老夫人笑着说:“侯家人没那么娇惯·跟着你一路上也不会遭罪,我再让一位姨娘跟着她回去就好·一路上总会照顾好的。

      取这些钱财也不是为了侯家,你也看到了很多跟着侯家过来的家将家臣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侯家是咎由自取,他们何辜啊,老身就想做点买卖,周济一下他们,做买卖没本钱可不成,别人去了那些叔伯兄弟不放心,只有凤娘去了才成。“

      云烨点点头,在侯家吃了一罐子鸡,看着工匠们将水磨安放在小河上,又去给过世的长老添了一把松柴,老头子现在住在山洞里,用麻布裹得紧紧的,听说云烨要见长老,立刻就有两个妇人进到山洞里把长老抬出来给云烨看,还拿着云烨亲手采的松柴点着了,把长老用松烟熏了一遍,云烨发现和做熏肉是一个流程。

      熏完长老之后云烨就带着凤娘还有一位姨娘就回了邕州,侯家过的很好,这样回到长安就对秦琼,程咬金,牛进达他们有一个交代了。

      大帝号自从修好之后就没有停止的在海上巡游,现在想要让那些商贾们放心,只有让他们不断地见到大帝号的雄姿。

      船坞里的新船正在督造,云烨把这活计交给了刘仁愿,他天生就喜欢大海喜欢船,有他在,万事无忧,他造的船云烨都看不明白,怪莫怪样的,不管他了,岭南水师妁贞注定就是他,他想怎么装备自己的部下是他自己的事情云烨不想过问。

      小武的急信已经过来三天了,去北庭都护府任职自己早就有心理准备,坐镇了兵部这么久,那里有不明白的,帝国现在只有安西和北庭是多事之秋,派书院的人去追查楼兰的谜团,就说明去安西或者北庭任职的人中必定会有一个书院的嫡系,挑来选去的,除了自己没别人,洪城没这个资格,再说这个人已经废掉了,在长安的十丈软红中早就把雄心壮志消磨殆尽了,就他现在体型,连上马都有问题。

      云烨想回陇右看看,想回那片荒原看看,这是多少年以来就有的梦想,刚开始的时候唯恐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现在不要紧了,就是去那里也不会再有人过问,黎大隐该是最后一批追查自己来历的人,这么些年,李二的耐性也该消磨没了。

      李安澜第三回醒来,发现云烨的眼睛还是睁的大大的看着帐子顶,就支起上身趴在云烨的胸口上问:“又在想什么?不许想长安的那三个,现在人在邕州就只许想我一个。“

      邕州的燥热让云烨更加的烦闷,拍拍李安澜的俏脸,就披衣坐起,摸着黑坐在花凳上找水喝,李安澜也披上衣服拨亮了蜡烛,担心的看着云烨,丈夫的这个习惯她很清楚,这个样子也不是头一回了,似乎总有什么事情让他割舍不下。

      “我没事,就是热的睡不着,喝点水松快一下就好了,你快去睡吧,不要管我,这是老毛病了,想起以前在陇右的日子就睡不着。

      李安澜拉住云烨的手说:“如果心里烦,就说出来,妾身听着就是,有一个人帮着分担总是好事,您不必把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

      “说?怎么说,我自己都想不清楚怎么给你说啊,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或者说我正在做一个很长的梦,我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就像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我,一个活在现实里,一个活在梦境里,所以我不敢闭眼,即使困了也不敢闭眼。

      活到现在我背叛的太多,失去的太多,可是相应的,我得到的也很多,所以,我很想再去一遭陇右,再去一趟安西或者北庭,我总要确定自己不是生活在梦境里才能找到生存的意义,白玉京,白玉京,我总要解开这个谜团的,我总感觉他好像和我有关。“

      李安澜奇怪的对云烨说:“您本来就是出自白玉京啊,怎么您对自己生活了很久的地方都没有记忆了?“

      “就是记忆的太清楚,我才分不清哪个是真的么那个是假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么?你的出现彻底的让我迷失了。“

      云烨说完这些话,见李安澜睁着茫然的眼睛看着自己,就拍拍脸颊说:“睡觉,我还在迷糊中,别再把你弄得疯魔了。“

      说完话就一把抱起李安澜,在她的挣扎中就回了帐子。

      李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父亲的儿子,他不想听爹爹和母亲的诉说,一个李姓彻底的把这个孩子搅迷糊了,他特意去问过从小把自己抱大的何家大娘子,怎么才能证明爹爹和娘亲是夫妇。

      可怜的何家大娘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侯爷和公主乃是私相媾和,含含糊糊的告诉李容,两个睡在一起男女就一定夫妇。

      于是天刚刚亮,李容就过来给爹娘请安,不等爹娘准备好就推门进来,看清楚躺在床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爹娘之后,就心满意足的出去了,自己果然是爹娘的孩子,那个嬷嬷说了,阴阳交合乃是人伦大典,而后根苗出。看样子自己就是那个根苗,还有一根根苗就是自己的妹妹云露,他总是觉得爹爹偏心,妹妹可以姓云,为何自己要姓李。

      穿好衣服的李安澜狠狠地将李容教训了一通,告诉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冒冒失失的往爹娘的屋子里跑,云烨则很不以为然。

      愉快的家庭生活并没有让他过多久,满天都是从北方飞回来的大雁的时候,天使也就到了,云烨进怀化将军,北庭都护府大都护。东起伊吾,西至咸海一带,北抵额尔齐斯河到巴尔喀什湖一线,南至天山。这一片土地都在云烨的治下,府治在庭州。

      刘仁愿进忠武将军,岭南水师统领,封爵阳山县子掌管南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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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节 怀化大将军印

      “乖孩子,不哭,回去了咱们就找老家伙算账,山里面冷,先把毯子披上,啧啧,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滚的一身都是泥,刘进宝,刘进宝!赶紧把大锅吊上烧热水,让小苗好好洗洗,造孽哟,好孩子都被老家伙赶出去,吃饭了没有?快把糟鱼,罐头都拿出来,黄馍馍不要,迎春糕,就拿迎春糕。“

      云烨掏出手帕帮着小苗擦脸,越擦小苗脸上的泪水就越多,这孩子痴于练武,心性还是小姑娘心性,一个人在大唐漫游了一年多,她武功高强,虽然不至于吃苦,但是她在云家一向是受到所有人怜爱的,老奶奶当初因为无舌把小苗当石头人一样的驱使,特意带着姑姑婶婶们讨伐过无舌的,说无舌没人性。

      如今她在梅岭古道里见到了云家人,亲近感大生,又担心云烨不理睬自己,这才躲在房梁上偷看,现在听到云烨絮絮叨叨的关爱,那里还忍得住,眼泪一流出来就成河了。

      云家最恐怖的武器不是八牛弩,而是他们全家齐心协造的氛围,不论是无舌,还是熙童,甚至还有寒辙这样的变态,进了云家都感觉浑身自在,无拘无束。

      不管是主人,还是仆役,好像都很随便,云家的内宅经常有男仆客人进出,这对别的勋贵之家那是不可思议的,但是在云家,你即使看到了也生不出龌龊的联想。

      温柔乡是英雄冢,无舌岂会不知,他把小苗撵出去历练的目的就是想让小苗保持一颗武者坚定的心,只有这样才能在武道一途上走的更远。

      他忘记了云家美食的恐怖威力,看起来很平常,包子。稀饭,小菜,面条,饺子都是些家常的饭食,可是到了外面就会发现,云家的和别人家的大大的不同。小苗在云家待了好几年,早就把嘴吃的刁钻无比,尤其她早年吃遍了苦头,一开始吃到云家的饭食对她的刺激更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于上青天,所以从小苗离家的那一天起,她就时时刻刻的处在饮食上的煎熬中,再加上从小就孤苦伶仃。做梦都想有一个家,而云家无疑是最好的一个选择,自从被师父撵出来,小苗看到流浪狗都会掉眼泪,感觉自己和那只狗没区别。

      她路过岳州的时候会去云家偷吃,她只要路过云家的铺子都会进去巡梭一番,这一次路过梅岭去岭南,就是想去邕州。结果在梅岭发现了云烨就尾随过来想多看一眼。

      “慢点吃,迎春糕有的是。蛋糕这东西容易坏就没拿,喝口罐头水冲冲,肉包子放火上烤烤再吃,凉的吃了会闹肚子。”

      有眼色的刘进宝在小苗的面前铺开了一张很大的油布,李安澜给准备的吃食一样样的往油布上放,不一会。就铺的满满的,那些和小苗认识的家将,还把自己特意保留的中意食物也贡献了出来,厨子最后从马车里拿出在横浦关包的肉包子,一个劲的抱歉。说路上太匆忙,横浦关的食材也不好,包子没有包好,让小苗先将就着吃,等找到了合适的材料,再给小苗蒸一锅好的。

      有帮着小苗开罐头的,有给她剥卤蛋的,有给她烤肉包子的,还有不断安慰小苗的,刘进宝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拿竹筒吹火,想把火烧的旺一些快点把洗澡水烧好,小苗红着眼睛四处看看,嘴里塞满了食物,吃着吃着,又开始大哭。

      娇小的身子却能吃下那么多的东西,家将们没一个笑话的,反而说小苗吃的没有在家里的时候多。云烨终于找到了自己丢掉的半块黄馍馍,笑吟吟的一点点的掰着吃,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把那块难吃的糜子馍吃完了。

      小苗吃饱了,羞涩的朝云烨笑一下,就窜上了房梁,从上面拿下来一个不大的包裹放在云烨面前,这时候刘进宝已经把洗澡水烧好了,倒进一个大木盆就给小苗端到偏殿里去了,大声的喊着小苗快去洗洗,他帮着小苗把风。

      小苗孩子一样的拿着换洗的衣服蹦蹦跳跳的就去了偏殿洗澡,云烨疑惑的打开小苗给他的包裹,他也想看看小苗到底收集了些什么样的宝贝。

      一颗烂珠子,还没有云露布娃娃上的装饰漂亮,留给小苗,七八枚银币,没什么好看的,给小苗留着,啃了半截的甘蔗?还是给她留着,一支鎏金的步摇?这是假货,铜的,一个难看的布娃娃?一看就是小丫出品,这个没什么价值,一个古意盎然的玉扳指?上面全是被弓弦勒出来的痕迹,上面写着一个段字是什么意思?还有一枚怀化大将军印?

      云烨赶紧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怀化将军印,两相对比之后,发现自己的比人家的少了一个狴犴的兽头,再把大印翻过来就笑的很开心,因为上面写着“怀化大将军段。”

      自己是怀化将军,人家是怀化大将军,整整高出了一级,姓段的怀化大将军除了段和还能有谁?怪不得今天大余关城门紧闭,原来是大将军的印丢了。

      哈哈,这就有趣了,段和就在大余关,怪不得城头看不见他的旗子,原来是没了大印,哈哈,小苗真是一个好孩子,知道他云叔和老段不对付,就把他的大印给弄来了,这个孩子一定要好好奖励一下。没说的,岭南出产的布娃娃不给小武了,给小苗,把小丫做的布娃娃当宝贝,可怜的。

      小苗原本就瘦小,洗了澡之后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就把小脸给衬托的快没了,身上披着一个毯子,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

      天魔姬就说过,练武是女人的大敌,胸口的肉练到胳膊上,屁股上的肉练到了大腿上,那里还有半点女人的韵味,所以她带着云家的女人折腾,都是以保持身材为第一的。

      “烤烤火,等刘进宝把马车腾出来,你就去马车里睡觉,我们明天进城,这个大印和扳指你是怎么得到的?”

      小苗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是三天前进的大余城,在锦绣坊看傩戏的时候有一个人很霸道,把我们全都给赶走了,他要自己一个人看,还要那个女傩鬼戴着面具光着身子跳傩舞给他看,我很生气晚上就去了他家,想把他揍一顿,可是他家里有好多很厉害的人,我靠近不了他,就从桌子上拿走了扳指和这枚印信,您要是喜欢就送给您了。”

      段和的这个毛病不好说,因为这种事云烨也干过,只不过是在燕来楼干的,没有段和干的这么奔放,傩舞是祭拜天地的时候才用的,表演者都是男人,如果表演傩舞的是女人,云烨就能想象得到锦绣坊是个什么地方了,估计和长安的风月街平康坊没什么区别,那些跳傩舞的女人本身就是为了勾引男人,脱衣服跳舞是人家谋生的手段。

      “你是好闺女,以后那些地方不准去,不是好人家该去的地方,以后就留在家里,绣绣花,种种花草,要是烦躁了,就去兴化坊听几首歌,看几个故事,等云叔见到好小伙子了,就把你许配出去,好好的过日子。”

      小苗难得的害了羞,低着头搓衣角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意思说。

      云烨笑到:“这是终身大事,害什么羞啊,到时候带你去看,你喜欢了咱们再做决定。”听了云烨的话,小苗的脸更加的红了,一溜烟就窜到马车里去了。

      马车被刘进宝收拾的很干净,两床很大的被子铺在马车上,躺在上面软绵绵的,小苗扯过另外一床盖的,把自己包裹的严严的,头也蒙在里面,云叔怎么能在那么多的人面前说给自己找婆家的话,羞死人啦。

      好半晌才把脑袋探出来,小脸已经变得通红,抬头就看见马车顶上挂着一只很大的狗熊布偶,眼睛和鼻子都是宝石做的,亮晶晶的,小苗一伸手就扯了下来,抱在怀里欢喜的不行,这个布偶比小武的那个还要漂亮。

      也不知道抱着狗熊说了多长时间的话小苗才沉沉的入睡,临睡前她对狗熊说,这一次回家后,就算是师父把自己往外撵,也绝对不走。

      刘进宝凑到云烨身边,见侯爷不断地把玩一方印信,就问道:“侯爷,这不像是您的印信啊,多了一个兽头。”

      云烨把那方印信端在手上斜着眼睛对刘进宝说:“当然不是侯爷我的,是段和的,一个把自己命根子都丢掉的怀化大将军还真是少见,进宝啊,你觉得咱们明天进城问段和要点什么好呢?想好,一般的东西侯爷我可看不上。”

      刘进宝撇着嘴不肖的说:“段家是出了名的穷鬼,他家能有什么好东西,段老公爷的俸禄都救济了自己的部下,自己吃糠咽菜的,长安城谁不知道。

      不过,侯爷啊,他家的老兵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上一回演武,咱家被人家打得很惨,老赖在家里休养了半个月才能起身,就这,老赖还说人家留了手,要不,咱家问他要几户老兵过来,他家的负担太重,咱家帮把手救济几户老兵也是该的。“

      云烨点头道:“确实如此,眼看着勇士的日子过得恓惶,侯爷我也看不下去,能帮把手,就帮把手,同袍之义还是该有的,到时候多要几户给段家节省一点钱粮,你看看他家的石狮子上面都长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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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节 大将军的烦恼

      清晨,阳光满地,云烨从供桌上一跃而下,不用看日头他就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对云烨来说,好日子和有没有阳光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苗早就起来了,并且和侯杰的老婆在山神庙前面散步,侯君集的妾侍也在,三个人正在看厨子显摆厨艺。

      云家的厨子永远是骄傲的,这是行家里手必须有的尊严,一柄菜刀在他的手里不亚于高手的宝刀,一阵密集的刀切案板的声音过后,一大颗罗卜就变成了白亮亮的罗卜丝。

      他一边烧麻油一边对凤娘说:“少夫人,岭南这地方的罗卜太柴,口感不好,糟蹋了小人的手艺,您有身子,老夫人给小人打过招呼要把您照顾好,坐了几天的马车,罗卜这种清心润肺又去火通气的东西您用是再好不过了,把麻油浇上去最是脆生。“

      凤娘听得连连点头,小苗也跟着点头,厨子显摆的单手就把大锅举了起来,滚热的麻油浇在葱蒜上,香气扑鼻,小苗高兴地拍手叫好。

      厨子的速度很快,又从热气缭绕的蒸笼里拿出六个新鲜的肉包子码在盘子里,三碗苞谷茬子粥也一起放在大木盘子里,见小苗已经端起来了,赶紧喊住,又往盘子里加了四个肉包子,他差点忘了小苗的大胃口。

      云烨洗漱过后,走了过来,自己掀开蒸笼拿了两个肉包子,端了一碗稀粥坐在石头上开吃,其余的家将护卫也走过来,排着队拿自己的食物,就在众人吃早饭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过来,在站岗护卫的大声喝止下,马蹄声没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就由远而近。

      大胡子段和眼睛都是红的,远远地就抱着拳头大笑着说:“段某失礼了·昨晚就该请云兄进城,无奈玄甲军军纪森严,日落关门这道军纪段某是万万不敢破坏的,还请云兄海涵。“

      听这家伙说话就来气·你玄甲军军纪森严,难道老子的麾下整天就在违反军纪不成?

      云烨放下饭碗长笑一声道:“段兄哪里的话,你我都是吃军伍这口饭的,军纪这东西打在屁股上才是真的,不过小弟对于段兄的手段还是钦佩万分的。

      说话前大笑这是军伍里的臭毛病,每个将军都是这么说话的,好像不这么说显不足以显示军人的豪迈气质·官越大,笑的时间就越长,大唐之所以没有设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个职位·就是怕还没打仗呢,就被活活笑死。

      “段兄,来的巧,正是早膳时间,小弟麾下的兵马不争气,但是这厨子可是争气的很,在军中说第一,绝对没人敢说第二,军中饭食不可不尝。

      段和也不客气摸着肚子说:“不瞒贤弟·哥哥我忙碌了一整晚,到现在水米未进,既然到了你这里·不吃一顿对不起自己,多拿些。”

      厨子连忙端过来一盘肉包子,又给装了一盆子粥·段和笑得开心,风卷残云的吃完包子,又把一盆子稀粥往嘴里一倒就算是吃完了饭,正要打算请云烨进城,却发现那边还有女眷,不由得皱着眉头说:“北庭如今纷乱不堪,正需云兄施展铁腕弹压·何故不快马入京领命北狩,带着妇人是何缘故?”

      云烨放下饭碗奇怪的问段和:“这么说段兄已经见到了塘报?这速度可够快的。“

      “那些蛮族就要西征·如今正在大肆的劫掠北庭的人口和财货为将来做准备,既然北庭已经是我大唐的都护府焉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为兄两次请命出征诛杀此獠平定祸患,都被陛下所拒,反而给你抽调陇右府一十六府府兵,如今大军正在集结,就等你入京面圣后出关,所以为兄才有刚才那句话。”

      云烨点点头道:“阵势很大啊,不过不着急,你是在外统军的,京城里的事情你可能不清楚,我就不是去弹压那些蛮族的,是要礼送他们离境,事实上异族之民越少,北庭就越是安稳,小弟巴不得到了北庭之后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没了人我们要北庭干什么?只投入不产出,每年还要耗费无数的军资国帑给你们运送补给,得不偿失啊。”段和立刻就大叫起来。

      “你看看,这就是为何陛下会派小弟去北庭而不是派你去北庭,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小弟会经营啊,只要将北庭经营的好了,粮草能够自给自足,我大唐的国境线就等于向西方推进了五千里。

      不管是将来预防敌人入侵,还是我们打算去入侵别人,北庭都是一个巨大的补给基地,傻子才从长安往北庭送粮食物资呢,送一百斤粮食,路上吃掉九十斤,这样的事情你以为陛下没有考虑清楚?“

      云烨给段和讲解军略,这是他兵部左侍郎的职责范围!于自己为什么要带女眷关你段和屁事,一个怀化大将军就的很大吗?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刘进宝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进城了,小苗板着脸给云烨和段和送了一趟茶水,这是和小丫她们学的,侯爷的茶水饭食基本上都是自家人送的。

      云烨和段和并辔入城,云烨发现大余城里的人非常的紧张,街市上有很多的军人在出出进进,云烨挠着头皮对段和说:“小弟在长安就算是纨绔了些,也不至于让段兄你如临大敌吧,你防备着岭南没错,防小弟是个什么意思?我现在要去北庭,难道你就要把玄甲军安置到安西不成?”

      段和张了张嘴,最后尴尬地说:“与你无关,愚兄昨日不慎将印信丢了,现在正在找,城池都翻了一遍了,还不见踪影。”

      云烨感同身受的揉揉鼓鼓囊囊的胸口,里面放俩个印信确实让人不舒服,同情的对段和说:“确实是一个大麻烦啊,以前我岭南水师的印信被犬子拿去在猪屁股上盖章,结果掉河里找不到了,小弟被娘娘骂的好惨,在大日头底下整整站了两个时辰惨不忍睹啊。”

      段和吃惊的看着云烨说:“你把印信拿给你儿子当玩具?”

      “是啊,娘娘重新给我发了一个,估计你也一样,了不起回京被陛下臭骂一顿,最多打两板子,一个破印章丢了就丢了,算不得大事。”

      段和苦笑道:“岭南水师乃是你亲手组建的,你在军中的威权自然与众不同,玄甲军乃是陛下亲自建立的,玄甲无敌的口号早就响彻天下,怀化大将军印就是我指挥这支大军的依仗,五蠡司马只给了我两天的时间找回印信,第三天找不到就会立即上报。虽然陛下还不至于砍我的脑袋,但是段家的脸面这次被我丢尽了,哥哥我自杀的心思都有。”

      “回去找找,锅台旁边,水缸后头到处找找,说不定就找到了,如果你找不到,就交给小弟我去找,保证会找到的,多大点事至于寻死觅活的。”云烨大大咧咧的挥挥手,而且大包大揽。

      段和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抱拳道:“哥哥我实在是没办法可想了,就请兄弟帮哥哥一下,感激不尽啊,以后有用到哥哥的地方尽管开口,俺老段欠你一个人情。

      “小事情,至于这么郑重其事的的吗?你要是把上一次揍我岭南水师的那五十个老兵送给小弟,保证你万事无忧。”

      段和猛地勒住马缰,恶狠狠地对云烨说:“莫非这件事是你做的?”

      “少冤枉人,昨天我还在梅岭古道欣赏美景呢,问你要人就是觉得那五十个老兵跟着你太亏了,那么好的身手,却整天吃糠咽菜,时间久了,谁还给你效命。”

      段和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盯紧云烨在岭南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云烨的行程,事实上云烨从邕州出来,他就知道了,昨日云烨确实在梅岭,这个没什么好怀疑的,可是他怎么敢打这样的包票,说自己一定能找回印信,为什么?

      自己身在玄甲军的重重护卫之下,府邸根本就在军营里面,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够在玄甲军营里来去自如,并且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骄傲,他一直以为是内鬼,绝不相信是外人所为,现在府邸里的丫鬟仆役正在一个个的经受五蠡司马的盘问,就连他小妾都不例外。

      “好,一言为定,只要你能找到印信,我立刻准许那五十个老兵卸甲,至于他们能不能为你所用,我不打这个包票。”段和咬着牙答应了云烨的条件。

      “没打算让你逼他们,你只要让他们落户在云家庄子就行,成与不成那是云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云烨很自信,如果说云家是万恶之源,那么云家庄子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任何人只要进了云家庄子,不管他是多么自负,多么自傲,多么清白的人,也会迅速的被这座大染缸染得五颜六色。

      他的父母会学会享受温馨,他的妻女会学会怎么样才能把家里的产业做大做强,他的孩子会被书院小学诱拐成一个胸怀大志的少年。

      而这一切都离不了一个钱字,为了全家的幸福生活,这些老兵会学会怎么用武艺赚钱的。

      “你打算怎么找,从哪里找?我这就给你安排。”段和还是非常的怀疑。

      “简单!”云烨把话说完,就从怀里掏出怀化大将军印给段和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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