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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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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零二章 悬崖


      夜色如墨,湖边的草地之上,数十道身影趴在地上,就如同静候猎物的野兽一般。

      一弯月亮已经出现在天幕,月光照在平静的湖面上,风吹湖面,波光粼粼,一切显得十分静怡,趴在草地上,仰望崇山,依稀可以看到山上多处火光点点。

      那是葫芦山后山的几处空隙,却已经被严加守卫。

      仇如血终是伏着身子转过身去,招了招手,一群人轻轻爬动道仇如血四周,仇如血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寒光闪闪,轻声道:“这次劳动大伙儿过来,就是要做一件非常之事,先前多有不便,一直没有像你们明说,还请诸位包涵。”

      “仇大哥,你能召唤咱们过来,那是瞧得起咱们。”一人凑近过来,轻声道:“祝青叶一直欠着你的人情,没有机会报答,这一次能够得到仇大哥的召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人竟豁然是朔泉城开设武馆的祝青叶。

      祝青叶在越州很有势力,三教九流都与他有瓜葛,当初更是与马仙姑走在一起,与楚欢作对,好在仇如血出现,祝青叶与仇如血有着旧交,中途退出。

      “祝兄弟,所谓人情,就不必再提。”仇如血轻声道:“今日诸位能来,可见是义气当先的好兄弟,只不过……今次的事情,非比寻常,凶险万分……!”

      立刻有人道:“仇老大,咱们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刀口上添血的日子咱们成天都过,什么凶险,倒也吓不住咱们。”

      仇如血嘿嘿一笑,这才道:“既是如此,仇某就放心了。”

      “仇大哥,到底要让咱们做什么?”有人问道。

      仇如血道:“大家想必已经看到了那边的高山,无路可走,仅有的几处据点,也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所,诸位艺高胆大,未必不能闯过去,但是咱们要是硬闯据点,必然会惊动山上的其他人,一切也就前功尽弃……!”

      “仇老大,你是说咱们要从这后面上山?”

      “不错。”仇如血神情肃然,“你们也瞧见了,想要上山,没有其他的路,只能从峭壁攀爬上山,这峭壁险峻异常,便是连仇某,那也是没有把握能够爬上去,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只怕是要粉身碎骨了……!”

      众人禁不住都向那陡峭的岩壁望过去,拔地而起,夜色之中,如同耸入天幕,想到竟是要从那里爬上去,便有几人微微变色。

      仇如血瞧在眼中,轻声道:“诸位能跟着仇某过来,已经是尽了情分,仇某做事,从不强人所难,实话也说了,这座岩壁,绝不是谁都能攀爬上去,或许仇某今次也要葬身于此,所以仇某绝不为难诸位,若是有谁不愿意,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现在退出,仇某也绝对可以理解,绝不会以为你们不讲情义,更不会觉得你们胆小无能,你们中间有不少拖家带口,还有妻儿要养,此番冒险,非比寻常,大可退出。”

      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看到那边的光景,也知道仇如血所言不虚,面前的悬崖峭壁,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攀登上去,之前仇如血召集了一干江湖故人,众人义气为先,听仇如血有事要帮忙,自然是毫无二话,纷纷赶来相助,此时才知道竟是要攀爬峭壁。

      一阵沉默之后,祝青叶终于率先道:“仇大哥,事情若是好办,欠你的情反而报答不上,今次小弟就豁出去,搏他一搏。”

      祝青叶一说话,顿时边有数人热血上涌,纷纷道:“仇老大,人都到了这里,这时候离开,你不怪责咱们,咱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有几个还在犹豫的此时也不再犹豫,目光都坚定起来。

      仇如血叹道:“承蒙诸位相助,仇某在这里先谢过大伙儿了。有些话,虽说不吉利,但是仇某先说在这里,活着回去的,自然是少不了大家的好处,绝不会亏待大家,若是有兄弟遭遇不测,你也尽管放心,你的家人,我们一定会妥善照顾,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仇如血把话放在了这里,即使姓仇的这次送了命,你们的家人也依然会有人好好照顾,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

      众人都知道仇如血一诺千金,言出如山。

      本来有几个人心里还在担心一旦出事,家人将如何处理,听得仇如血这样说,便再无犹豫。

      仇如血见众人心意已决,再不犹豫,轻声道:“事先给大家分发的铁爪,大家都准备好,那是攀岩的工具。”

      率先向湖泊摸过去,随即毫不犹豫地从岸边潜入了湖中,身后二三十号人也都紧跟其后,如同一头头鳄鱼,纷纷潜入了湖中。

      ……

      ……

      葫芦山的空气已经是十分的紧张。

      山上的匪众都是屏住呼吸,一片宁静,虬将军早已经做好了安排,万事俱备,只等着官兵进攻。

      旭日峰的吊桥边,依然是防守重地,这里留驻了七八十号人,都是骁勇之辈,他们的职责,就是守住吊桥,仅就一座吊桥而言,七八十人足以将这里防卫的如同铜墙铁壁。

      吊桥两边的石砌箭塔上,弓箭手也是严阵以待。

      隆隆战鼓声终于在黑夜之中响起,山上的山匪和山下的官兵几乎在同一时间都舒了口气。

      站前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反倒不如拉开战幕让人舒服。

      战鼓声中,楚军军阵很快就有一支军阵率先出阵,楚欢并没有因为总督禁卫军是自己的亲军,就让他们留待后方。

      恰恰相反,想要锻炼出一支真正令人恐怖的军队,再多的训练,也比不过亲身参与到惨烈的实战之中。

      率先出阵的,是禁卫军的山字营,山字营是盾牌兵,左手大盾,右手大刀,两百山字营兵士横成一列,盾牌靠盾牌,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王涵身着山字营统领甲胄,虽然担任山字营统领时日不多,但是他本就是禁卫军出身,很快就能融入到山字营之中。

      王涵此时也是身在阵列之中,居于队列中间,左手持盾,右手握刀,与部下的山字营兵士齐步向前。

      只有与兵士同生共死,才能让兵士信任和尊敬。

      隆隆战鼓声中,山字营一往无前,就像一道铜墙铁壁缓缓向山寨移动过去。

      在山字营背后,十几辆庞大的机关车被推了出来。

      这种机关车设计的十分精妙,机关的冲击力极强,可以将沉重的铁链弹射出去,只是造价昂贵,这也是东方信留给楚欢最大的宝贝。

      车轱辘发出嘎嘎的声响,一辆机关车,需要十二名强壮的兵士才能推得动。

      虬将军在落日峰遥望着火光点点的楚军军阵,更是听闻着从官军阵中传出来的急促战鼓声,面具下的眼眸子异常的冷峻。

      一人飞奔而至,却是落日峰赵峰主,拱手禀道:“将军,落日峰外的那支军队已经开始移动,他们没有点火把,人数众多,全都是步兵,正往落日峰这边移动过来。”

      虬将军冷然一笑,道:“没有点火把,是害怕暴漏目标,不敢使用骑兵,是担心马匹的嘶叫让我们知道……!”顿了顿,问道:“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已经在十里之内。”赵峰主禀道:“只要速度够快,他们很快就能抵达。”

      “好。”虬将军握起拳头,“传令下去,让大家做好准备,付纲……!”

      一直在旁边的付纲急忙道:“属下在。”

      “这扇石门,本将依然让你来打开。”虬将军肃然道:“等到他们的人马进入寨子里,关上石门,击毁机关,让这扇石门再也打不开。”

      付纲一怔。

      这扇石门本就是机关设计,虬将军准备等官兵进入之后,关闭石门击毁机关,那就等若是将官兵困在这落日寨。

      落日寨遍布陷阱,官兵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落日寨,就等若是虎入牢笼,付刚知道,就算官兵的人数躲过寨子里的山匪,他们也依然是待宰的羔羊,在虬将军的精心布置下,身陷落日寨的官兵面对的不是山匪,而是无数致命的机关陷阱。

      击毁石门机关,也就是断了官兵的退路。

      虬将军却是要将那些官兵置于死地。

      “是,属下遵命。”付纲不敢犹豫。

      赵峰主听得旭日峰那边的鼓声急促不绝,不由小心翼翼问道:“将军,主峰那边……会不会有变故?”

      虬将军摇头道:“那边的动作越大,也就越加证明他们是故弄玄虚,只要吊桥在咱们手中,他们除非张了翅膀,否则绝不可能飞过深渊。”

      旁边另一人已经笑道:“赵峰主,东方信在的时候,咱们不是没有见识过,他们最后还不是狼狈而退,将军运筹帷幄,今次定要让楚欢尝尝咱们的厉害。”

      赵峰主认识这人,此人乃是栖霞峰的王峰主。

      见虬将军镇定自若,赵峰主心里的忧虑尽去。

      此时,仇如血一干人已经从湖中游到了岩壁边上,岩壁的根部浸在湖水之中,远望峭壁,就已经是参天耸立,此刻身在岩壁之下,抬头再看,已经无法看到岩壁的全貌,只能看到上方满是如同怪兽獠牙一般的岩石,有人心中已经生出惊骇之心,徒手攀上山峰,实在是危险之极,谁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攀上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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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零四章 天兵

  
      “站住!”

      仇如血尚未靠近,哨卡的喽啰已经发现,两名喽啰已经知道靠近过来,一人已经沉声吼道:“哪个寨子的?将军下令,全寨不得随意走动,你是聋子吗?”

      葫芦寨数千之众,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新人会登山入伙,两名喽啰倒真没有想到仇如血是官府的人。

      各寨子都严密把守,不是寨子里的人,几乎没有入寨的可能,至若后山,谁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攀登那陡峭岩壁,从后山上来。

      仇如血独臂单目,一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类,这寨子里汇集的,也大都是亡命之徒,仇如血怎么看也不像官府的人。

      仇如血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摇摇头,那意思是说自己并不能说话。

      两名喽啰互相看了一眼,顿时都显出戏虐之色。

      眼前这人,独臂单目,竟然还是个哑巴。

      两名喽啰靠近过来,咫尺之遥,一人已经冷声道:“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官兵打过来,寨子里的兄弟都各守其位……!”猛然间感觉有些不对劲,皱眉道:“你的衣服……咦,你的衣服怎么都是湿的?”

      却见到仇如血咧嘴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两名喽啰立时感觉不妙,忽听得身后两声闷哼,心下吃惊,回头看去,只见留在哨卡那边的两名喽啰都是用手捂着喉咙,身体往下栽倒下去。

      “不好……!”一名喽啰反应过来,不等他叫喊,刀光闪动,仇如血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刀出鞘,横削过去。

      仇如血跟随楚欢之前,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刀法了得,岂是两名小喽啰可比,刀光闪过间,两名喽啰喉头都已经被划开,想要叫喊,已经是叫不出声来。

      仇如血神情冷漠,握刀在手,一挥手,一大群影子纷纷出来,汇成一支小队,继续向前挺进。

      楚欢此时已经骑在马上,距离吊桥并不远,看到铁链已经扎入对面的岩壁,十几条铁索将两边连起来,目光锐利,微微抬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并没有立刻下达攻击命令。

      楚军上下,严阵以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欢将目光从天幕上收回,神情淡然,轻声道:“攻!”

      一直在等候命令的许邵拍马上前,厉声高喝:“弟兄们,杀啊!”

      一股洪流迅速逼近到悬崖边上,曾经有过经历的兵士轻车熟路地攀上了铁索,十几条铁索上,很快就有人攀上去,尔后向对岸爬过去。

      守卫吊桥的山匪都已经是严阵以待,全峰主魁梧的身材站在吊桥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沉声道:“不用急,等他们靠近,射死他们。”

      箭塔上的弓箭手严阵以待,吊桥两边的石栏后面,弓箭手也已经弯弓搭箭,在弓箭手后面,则是几排手持长枪的山匪。

      这些山匪,都是专门用来守卫这座吊桥,平日里在一起训练,配合得十分默契。

      全峰主瞧着官兵接着铁索爬近过来,他咬紧牙关,猛然间一挥手,厉声喝道:“射箭!”

      一时间,从悬崖边上射出如蝗的箭矢来,嗖嗖嗖之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虬将军站在塔楼之上,眺望着官兵开始向旭日寨进攻,眉头开始皱起来。

      他一时又将目光投向石墙那边,只盼望官兵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只是那里悄无人迹,落日寨漫山布满了陷阱,就如同等待猎物入口的猛兽,可是他们的猎物,却迟迟不见出现。

      官兵对旭日寨发起进攻,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暂时都被吸引到吊桥那边。

      楚军派出的第一波敢死队,十分勇悍,虽然有兵士中箭坠入悬崖,同伴却并没有畏惧后退,依然借着铁索向对面爬过去。

      悬崖这边,上万之众,却只能眼看着那十几条铁索上的官兵前赴后继往对面拼过去。

      有几名敢死队的兵士虽然身上中箭,却依然咬牙撑住,箭矢飞过来,他们只能在铁链上左右转动,躲避箭矢。

      楚军阵中又是一队人马上前,狼娃子一马当先,手握长弓,做了个手势,这支人马一字排开清一色都是手持长弓背带箭盒。

      这是近卫军林字营,清一色都是弓箭手。

      林字营是禁卫军四大营之一,招募的对象,主要就是那些曾经有过狩猎经验的猎人,这些人本就有箭术底子,在狼娃子的训练下,箭术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提升。

      实际上这中间就有兵士曾经在葫芦山打过猎,葫芦山被土匪占据之后,这些人只能背井离乡。

      此时攻打葫芦山,林字营中众多出身猎户的箭手更是士气高昂。

      箭手们在狼娃子的手势下,张弓搭箭,对准了吊桥那头,狼娃子手臂挥动,数百箭矢就如同雨点般往对方射过去。

      山匪们并无畏惧,他们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当林字营箭手出阵之时,守在吊桥边的众匪已经是抓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盾牌,蹲下身子,临空举起。

      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来,但是被射中的山匪屈指可数,只有几只箭矢透过缝隙射中几名山匪,山匪们也都护住了自己的要害,射中之处,也只是皮肉之伤,并不危及性命。

      铁链上的兵士趁着这个空隙,加快速度向那边爬过去,这边箭矢不断,一时间将对方压制住。

      几名手脚伶俐的楚军兵士靠近到对面,抬手便要攀上悬崖,盾牌后面,早已经有长枪刺出,狠狠扎了过来,只是转眼间,数名悍勇的兵士被长矛生生刺中,落入了深渊。

      楚欢看着战况激烈,却是皱起眉头来。

      虬将军此时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眼角微微跳动,瞥了赵峰主一眼,问道:“官兵的另一支人马为何还没有过来?”

      赵峰主心中也有些忐忑,忙道:“属下这就去查看。”还没有下塔楼,一道人影飞奔而来,在塔楼下向上拱手道:“将军,官兵已经抵达落日峰山下。”

      虬将军本来严峻的眼眸子,此时才微微显出一丝光彩,一直粗糙有力的手打在石头上,“好……果然来了,他们是否已经上山?”

      那人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回禀将军,他们……他们好像并没有上山的意思。”

      “什么?”虬将军一怔。

      赵峰主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峰主的话,抵达山下的有好几千官兵,到了山下之后,他们立刻架起了木栅栏,将下山的路口已经堵住,官兵的箭手都在木栅栏后面等候。”那人气喘吁吁道:“小的等了片刻,他们呆在那里再不动弹,似乎并不想上山。”

      虬将军眼眸子深沉下来。

      “将军,你看……!”塔楼上一名喽啰惊呼道:“吊桥那边好像有变故。”

      虬将军心下吃惊,急忙转身过去看,只见到旭日寨吊桥那边,灯火通明,此时却已经是一片混乱,距离颇远,距离情形已经看不清楚,但是依稀能看出吊桥那头乱作一团。

      吊桥这边,确实是乱作一团。

      全峰主率领手下的喽啰固守吊桥,虽说官兵凶狠,但是全峰主对于守住吊桥信心十足,那些通过铁链靠近悬崖边上的官兵,尽数被长枪扎死,在他看来,这些官兵不过是匹夫之勇,如同飞蛾扑火。

      只是身后传过来的嘈乱声,让他心下有些吃惊。

      他回头望过去,只见一对人手正迅速往这边过来,那些人手提大刀,刀上兀自沾着血迹,有二三十号人,气势汹汹。

      领头之人是个独眼龙,戴着眼罩,葫芦寨的大小头目,全峰主倒几乎都认识,却没有见过这独眼龙,从人群中挤过去,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独眼龙并不停步,沉声道:“我们奉了将军之令,前来协防。”

      “协防?”全峰主皱眉道:“这里用不着你们……你们是哪个寨子的?”

      “我们是祥云寨的。”说话之间,那独眼龙已经带着一干人靠近过来,距离全峰主几步之遥,“战况如何?”

      全峰主见得突然出现的这一干人都是目带凶光,瞧见不少人的刀上沾着血迹,又发现不少人的衣裳似乎还是湿的,立刻醒过神来,失声道:“不好,有奸细……!”说话之间,挥刀便往独眼龙砍了过去。

      独眼龙仇如血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刀,出刀之时,厉声高喝:“我们祥云寨已经弃暗投明,归顺官府,不想死的都放下武器。”

      全峰主大刀砍下,“呛”的一声响,被仇如血以刀抵住,旋即一个转动,魔术般旋刀在上,毫不留情横砍过去。

      全峰主显然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刀法,一怔之下,眼前刀光闪过,随即感到喉头一阵剧痛,那把刀已经割断了他的喉咙。

      守在吊桥边上的喽啰们猝不及防,实在料不到后面出现变故,许多人一时间根本闹不清楚仇如血等人的来历,听他们自称是祥云寨的,心下都是惊骇,暗想难道祥云寨真的归顺了官府,如此一来,后院起火,大事不妙。

      仇如血一刀砍了全峰主,也不犹豫,挥刀又将两名发怔的喽啰砍死,他身后已经窜出数人,下手无情,在喽啰们还没有缓过神来之际,已经砍死了数人。

      “他们是奸细,弟兄们,杀了他们。”人群中有人高呼。

      仇如血这边有二十多号人,守在吊桥附近的却有七八十人,人数众多,一开始都没缓过神来,听得高呼,顿时便有凶悍的山匪挥刀杀过来。

      双方立时在悬崖边上乱作一团,刀光血影,惨叫连连

      相比起仇如血这帮人,山匪们的单兵作战能力自然不如,最要命的是,吊桥这边的地带十分狭窄,众匪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却展不开队形,双方都只能是十几个人顶在前方拼杀。

      仇如血虽然单臂独眼,但是刀法了得,悍勇异常,神威凛凛,刀光之中,连砍数人,带着众人一步步往悬崖那边逼近过去,边杀边叫喊:“大势已去,丢下武器便可活命,否则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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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零五章 破寨

  
      吊桥这边的变故,自然是被对面的楚欢看在眼里,仇如血并没有让他失望,这一支事关全局的奇兵终于出现。

      楚欢抬起手,用力挥下,战鼓声更是响亮,而官兵瞧见吊桥那边出现变故,正是大好时机,虽然仇如血等人还没有冲到吊桥边上放下吊桥,但是十几根铁索之上,官兵如同长蛇一般向对面爬过去。

      吊桥边上血肉横飞,惨嚎连连,山匪处于两面夹攻之势,全峰主被杀,群龙无首,更是乱作一团,场面异常混乱,到处都是尸首,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道。

      这边已经有兵士爬到悬崖边上,趁机翻上了悬崖。

      此时守卫吊桥的群匪已经胆寒,仇如血这支人马的出现,让他们惊恐万分,他们本是一群狼,可是仇如血却似乎带着一群猛虎下山。

      此时此刻,他们真正感觉到了恐惧。

      有些人甚至已经放弃了抵抗,在仇如血的呼喝声中,丢下兵器,蹲在地上,恐惧是一种传染病,有一个人丢下兵器,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吊桥边上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有些人兀自在顽抗,攀上悬崖的兵士挥刀便砍,将山匪逼退过去,更有人已经抢到吊桥边上,放下了吊桥。

      吊桥如同轰然而下,在吊桥落下的一刹那,等候在悬崖边上的山字营刀兵毫不犹豫,一股洪流瞬间冲上吊桥。

      吊桥边的群匪看到这种情状,知道大势已去,官兵如同潮水一般,凶狠无比,有些还在与仇如血等人拼杀的匪众见到后面吊桥落下,知道再拼杀下去徒劳无益,纷纷丢下了兵器。

      官兵如狼似虎,刀枪林立,蜂拥而过,群匪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官兵的恐怖,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吊桥边上的群匪或死或降,全都放弃了抵抗。

      楚军冲过吊桥之后,最前面的兵士牢牢控制住吊桥,以防有变,后面的队伍连续不断跟过去,似乎事先就已经有了部署,过桥之后,许邵率先在前,并没有任何停顿,率领一支人马迅速向落日峰方向扑过去,后面的将士络绎不绝过桥,却并不混乱。

      狼娃子过桥之后,亦是带着人马毫不停留,径自顺着一条道路急行过去。

      楚欢手下的几名将领,不但是狼娃子、许邵各领兵而去,王涵、胖柳亦是带着兵士各向一个方向扑过去。

      小霸王秦雷也是带着数百人向西边杀过去。

      楚欢亦是迅速过了桥,带着一支人马就驻守在旭日峰。

      狼娃子似乎对山寨中的地形颇为熟悉,在前领路,一路急性,身后跟着一支长长的队伍,有上千人马,往东南角扑过去。

      葫芦寨在群山之中蔓延,葫芦山连绵近百里,葫芦寨六大寨错落分布,落日寨与旭日寨路程倒是不远,但是有些寨子,距离主寨却很有一段距离。

      狼娃子此时就是向栖霞寨杀过去。

      也幸亏一众将领事先得到楚欢的吩咐,将付纲画出的地形图祥记在心,付纲虽然并不能将六大寨的所有大小据点都一一表明出来,但是六寨的大致分布,却是画的十分清楚,而且各寨相连的几条道路,他也都是做了标记。

      狼娃子得到的命令,一旦杀进旭日寨,便即率领一支人马直往栖霞寨杀过去,他谨记楚欢的吩咐,不敢怠慢。

      ……

      ……

      虬将军此时已经是全身颤抖。

      他身旁的赵峰主脸色苍白,从他们发现吊桥那边出现混乱中状况,到吊桥放下,官兵杀过吊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

      赵峰主此时甚至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只觉得那边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又或者这几日太过疲劳,产生了幻觉。

      吊桥被放下,主峰旭日寨被官兵攻入,这……怎么可能?

      官兵不是要声东击西,只是佯攻旭日寨,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偷袭落日寨吗?

      虬将军双手握拳,拳头咯咯作响,终是用一种愤怒到极致的声音道:“我们……中计了!”

      赵峰主只觉得头重脚轻,差点昏过去,此时他也终于明白,官兵最终的目的,依然是旭日寨,所谓的声东击西,却是最大的阴谋。

      “将军,咱们……咱们现在怎么办?”赵峰主都已经听出自己的声音发抖。

      旭日寨被攻破,葫芦寨就已经处于绝对的下风,当初虬将军建造葫芦寨,就是以旭日寨为中心,官兵占据了旭日寨,其他各寨的心脏就等于被刺中,互相之间也再难以联系。

      “整军,夺回旭日寨。”虬将军双眸冷厉,迅速下了塔楼,塔楼之下,十多名匪众正在等候,他们没有登上塔楼,并不知道旭日寨那边已经被攻破,见到虬将军下来,急忙散开,等候吩咐,一名匪众却已经小心翼翼问道:“将军,官兵还没有动静……!”

      这人是烟云峰的峰主,也是被虬将军调动到落日寨设伏,话一问出,见到虬将军用一种极为冷厉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付纲在哪里……?”虬将军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立刻有人去将付纲找过来,付纲此时却是忐忑不安,他一直等候在石门那边,等着官兵过来,好按照虬将军的吩咐将石门打开。

      可是左等右等,石墙外面的那条崎岖山路,却并不见一个人的踪影到来,他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听得虬将军召唤自己,心中寒意陡升,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看到虬将军,那一双冰冷的眼睛如同刀锋一样盯在自己身上,付纲汗毛直竖,他还没来得及跪下,虬将军一直铁拳已经打过来,正中付纲的小腹,付纲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如同被千斤巨石狠狠砸中,内脏似乎都在瞬间被撕裂。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竟是让他发不出声响来,一头栽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腹部。

      他的嘴角,很快就有鲜血流出,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虬将军一只脚踩在付纲的脑袋上,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你他娘的,竟敢出卖本将……!”

      内脏的疼痛虽然痛彻心扉,付纲却不敢不回答,强压着腹部的剧痛,颤声道:“将军,属下……属下没有,属下……属下已经告诉……告诉了你一切……!”

      “那是陷阱。”虬将军怒不可遏,“偷袭落日峰的官兵在哪里?”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不上山……!”付纲强撑着回答道。

      虬将军冷笑道:“让本将告诉你他们为何不上山。你和他们串通好,故意告诉本将他们想要声东击西,让本将以为他们是要暗中偷袭落日寨,然后将兵马调到落日寨埋伏,如今主峰和其他诸峰的兵力薄弱,官兵的目标,却正是主峰……!”拳头紧握,“付纲,你该不该死?”

      此时不单付纲大吃一惊,四周其他众匪也都是心下骇然。

      付纲此时终于明白,楚欢终究还是利用了自己,他一直以为将楚欢的计划告诉虬将军之后,官军必将要吃一场大败仗。

      现在他知道,这一切,竟已经在楚欢的预计之中。

      毫无疑问,楚欢显然知道付纲回到山寨之后,十有**会将他们之间的计划暴漏出来。

      付纲回来之后向赵峰主陈述的一套说辞,都是在楚欢的教授下,几乎是一字不差地禀报,但是这套说辞之中,本就存着巨大的漏洞。

      黑先生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当即揭穿,付纲无奈,只能将与楚欢商议好的计划全盘托出。

      现在想来,那套说辞,本就是楚欢精心设计,其中的漏洞,也是楚欢故意安排,就是为了让山寨的人对付纲起疑心,从而从付纲口中问出所谓的声东击西计划。

      楚欢就是要借付纲之口,将声东击西之策告知虬将军,他甚至算准,虬将军知道这个计划之后,必然会将山寨里的兵马抽调到落日寨进行埋伏,守株待兔。

      官兵毕竟是力量雄厚,想要在落日寨设伏,人手必定不能少,葫芦寨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之众,要在落日寨设伏,其他寨子必然会空虚下来。

      虬将军这边自以为是精心布置,却不知这正是楚欢想看到的。

      官兵从来就没有想过攻打落日寨,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直接放在了主峰旭日寨,如果不能将旭日寨的兵马调走,官军攻打旭日寨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仇如血的一支奇兵,也正是因为旭日寨出现空虚,才能够几乎是畅通无阻杀到吊桥那边,如果旭日寨部署严密,仇如血一队人马只怕还没有看到吊桥,就已经全军覆没。

      众匪面面相觑,胆战心惊,便在此时,一名匪众连滚带爬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大声叫道:“将军,将军,不好了……!”

      虬将军回过头,厉声道:“何事?”

      “将军,落日寨通往旭日寨的那条木桥已经被官兵砍断,另一条路,已经被官兵在对面堵死,他们正用石头在路口堆成屏障,那是要将道路封死。”

      所有人都是骇然变色。

      从落日寨通往旭日寨,有两条道路,较近的一条道路是以一座悬空木桥连起来,下面是深渊,另一条道路确实要远一些,而且道路狭窄,崎岖难行。

      虬将军双眸泛红,恼怒不已,陡然间拔出腰间佩刀,刀光闪动,盛怒之下,已经是一刀砍断了付纲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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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一四章 降服

  
      卢存孝冷笑道:“就凭你几句话,就想让这上千弟兄束手就擒?”

      “倒也算不上束手就擒,只是让他们各安天命。”楚欢淡淡道:“有罪的,本督不会绕过,无罪的,本督念其是迫于无奈,可以放过,我想在这中间,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大罪,本督已经在西关施行了均田令,如果他们愿意,依然可以分到土地,官府也可以提供耕具。”

      楚欢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距离众匪的石障并不远,众人一片肃静,却也有不少人听到了楚欢的言辞,顿时都是切切私语起来。

      楚欢说的并没有错,如果是迫不得已,并没有人真的愿意落草为寇。

      葫芦寨本有数千之众,除了极少部分外,大部分都是迫于无奈,为了生存,只能去抢,随即又被虬将军恩威并施收复了一支又一支小股流寇,这才形成了葫芦寨的实力。

      今次被官兵围困在这里,突围不得,众匪本以为必死无疑,其实士气已经是十分的低沉,此时听楚欢的意思,不但可以活下去,甚至有希望回归故里,分到土地和耕具务农。

      众匪出身,本就大部分是贫农之家,家里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能够分到土地,重新务农耕种,对他们的诱惑力实在不小。

      众匪一时间交头接耳,不少人都是显出怀疑之色。

      卢存孝嘴唇动了动,似乎也有些动心,但是他对官府十分反感,楚欢即使这样说,他依然存有怀疑之心。

      “孝儿,反抗官府,是为了让咱们能活下去。”卢母凝视卢存孝道:“咱们当初上山,是没有活路,如今楚大人既然让大家能够耕种活命,又何必让他们白白送死?”

      卢存孝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娘,均田令的事情,孩儿听说过,也确实见到许多的百姓分到了田地……!”顿了顿,冷笑道:“可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楚欢收买人心之举,或许等到他在西关扎稳了根基,就会废除均田令。”

      “废除均田令,于我无益,只会激起更大的民变,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楚欢平静道:“存孝,西关需要休养生息,而不是现在这般刀兵四起,太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你如果识大体,也能够明白。”

      卢存孝犹豫了一下,问道:“即使有了耕具,我们又何来粮种?”

      楚欢含笑道:“如果是去年,你问这样的话,我还不敢给你什么保证。”顿了顿,抬手指着山下远方,“但是你现在可以去看一看,西关诸多地方的粮食都已经成熟起来,马上就可以收割,这些粮食,虽然是那些士绅之家所有,但是本督已经与他们有过商议,将会由官府出面,从他们手中借得粮食,再由官府按照土地所需,将这些粮食转借给老百姓,等到老百姓收获之时,只需要在原借得的粮种之上,填上一成,就算是接粮的利息,转还给那些出借粮食的士绅。”

      卢存孝有些惊讶道:“你们当真会如此?”

      “不但会如此,朝廷下旨免去西关三年的赋税,这是为了恢复西关的元气,本督也已经下令过,实施租庸调制,官府为了治理地方,虽然会向百姓收取一定的赋税,但是本督已经颁下了命令,明文规定,在这免赋的三年之内,百姓只需要缴纳两成的赋税,换句话说,本督可以保证,只要不出意外,老百姓能够辛勤劳作,等到有了收成之后,绝不会让一个人饿死。”楚欢正色道:“知道本督为何要平定叛乱?道理很简单,本督要保证西关百姓安居乐业,就要保护他们不受任何人的骚扰,专心生产,安居乐业。”

      楚欢侃侃而言,意气风发,卢存孝此时倒不知如何说了,从楚欢的表情上,卢存孝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似乎真的想要做一番事业。

      见卢存孝已经意动,楚欢这才微笑向卢母道:“老人家,存孝何去何从,还是要你们好生商议,本督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希望明天可以给我答复。”

      说完,向卢母拱了拱手,这才转身,便要离开。

      一直跪在一旁的张牛此时忍不住轻声道:“老大,咱们死守,只能是死路一条,如果真的可以回家种地……!”

      他话没说完,卢存孝已经狠狠瞪了他一眼,张牛后面的话顿时就憋了回去。

      楚欢走出七八步远,终于听到卢存孝的声音叫道:“且慢!”

      楚欢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缓缓转过身来,卢存孝盯着楚欢眼睛,道:“你刚才所说,有些人可以回去,那剩下的人呢?”

      “量罪而行。”楚欢道:“荼毒国百姓的,自然有律法制裁,迫于无奈的,本督可以理解,宽怀为本。”

      后面众匪十有七八都是不曾害过百姓,不少人顿时眼睛亮起来。

      能够死里逃生,无论谁都会感到兴奋。

      “卢存孝第一个有罪。”卢存孝大声道:“你放过他们,砍我一个人的脑袋就可以。”

      “你当然有罪。”楚欢淡淡道:“对你的处置,本督早已经想好,不过别人的罪,你也顶不了,奖惩分明,毫无商量。”

      “你要定我什么罪?”

      “你助纣为虐,助长了葫芦寨的气焰。”楚欢缓缓道:“西关要太平,本督罚你维护一方平安,保护西关百姓,对抗一切想要荼毒百姓的势力。”

      卢存孝一怔,很快就冷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听你差遣。”

      “令堂说过,你一心想要为百姓办事,本督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楚欢淡淡道:“有你在身边,也可警戒本督,你不是一直想要诛杀贪官污吏,如果本督以后荼毒百姓,你就在本督身边,岂不是更方便你对本督下手?”

      卢存孝倒是想不到楚欢这般说,有些惊讶。

      “存孝,秋收在即,我希望你早些给我答复。”楚欢道:“你手下这些弟兄回乡,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耕种,这段时间,总要找个事儿养家糊口。本督可以让那些有庄稼要收的士绅们雇佣你这些弟兄去打短工,将那些粮食收割起来,你们也能靠这个弄碗饭吃……存孝,惊天动地的功业,谁都想去做,可是当下,咱们还是填饱肚子,踏踏实实过日子要紧,端起那碗饭,吃的也踏实。”

      楚欢语重心长,就似乎与卢存孝在说家常话。

      卢存孝犹豫了一下,缓缓转身,去看身后的那些部下,众人知道卢存孝的意思,已经有人叫道:“卢峰主,咱们降了吧,有地种,咱们回去踏实过日子。”

      众匪纷纷称是,只是一小部分做过伤天害理的土匪,此时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缩在后面不敢作声。

      包括楚欢在内,所有人都是看着卢存孝,卢存孝健壮的身体如同苍松般挺立,缓缓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碧空,许久之后,丢下了手中的巨斧,叹道:“楚大人,我们愿意归降!”

      ……

      ……

      时当黄昏,虬将军一行十余骑已经是疲惫不堪,楚军骑兵从落日峰下一直追杀,虬将军的铁锤枪被秦雷夺走,没有了利器,身边也只不过十多名部下跟着突围出来,身后是几百名骑兵追杀,知道不是对手,只能一路逃命。

      官兵追了整整一天,虬将军最终还是甩掉了那队骑兵,却不敢停留,向东奔出许远,又折而向北,直到确定骑兵再也追不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众人都已经是人困马乏,也尽走偏僻之处,难见人烟,好不容易瞧见一处小村子,不过七八户人家,也不犹豫,令众匪杀进村子,将村子几十口男女老幼尽数杀死,以免在此被那些村民走漏了消息,跟着他冲出来的这是十几骑,一直也都是他身边的亲信,跟他时间最久,穷凶极恶,下手毫不留情,等到确定村子再无一个活口,将这些村民的尸体丢进了一处树林之中,这才找了一间宽敞的屋子暂作歇息。

      虬将军下令将几户人家的米粮全都搜罗过来,随即就生火做饭。

      虽然如同是丧家之犬,但是他手下这十几人倒是俯首听命,更有人打来水,虬将军脱下战甲,将身上的血污都洗干净,找了村民的衣裳穿上,他人高马大,要找一件合适的衣裳却是十分困难,最后找了一件最大的,勉强穿上。

      黑先生也是清洗一番,这才在屋中坐下。

      虬将军进屋之时,见到虬将军正在拿着一支瓷碗饮水,黑先生抬头看到虬将军,笑道:“将军勇猛无比,此番死里逃生,当真是要谢过将军。”

      虬将军却是觉得此言异常刺耳。

      说他勇猛,他倒觉得受之无愧,可是“无敌”二字,却让他无名火起,在战场上,被一个小个子的毛头孩子打的没有还手之力,这让虬将军觉得是奇耻大辱,黑先生此时这般说,听在虬将军耳中,到似乎是在嘲讽一般,冷哼一声,缓步走到黑先生身边,“唰”的一声响,刀光一闪,一把寒刀已经是对在了黑先生的喉头。

      虬将军的铁锤枪被夺,此后只能配一把大刀在身。

      寒刀在喉,黑先生眼皮子也没跳一下,气定神闲,手中兀自端着瓷碗,眼角微抬,淡淡笑道:“将军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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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一五章 日当空,月无形

  
      虬将军目光如刀,冷冷道:“你是奸细!”

      “奸细?”黑先生依然是镇定自若,含笑道:“将军,有些玩笑开不得,我何时又成了奸细?”

      “你当然不会忘记,是你第一个发现付纲话中的漏洞,也是你建议本将将计就计。”虬将军冷笑道:“你的布置,最好却是顺了楚欢的心思。”

      黑先生放下瓷碗,叹道:“将军又何必这样说,即使我不说出来,将军难道察觉不到付纲话中的破绽?即使没有我,将军也会从付纲口中知道楚欢声东击西的计划,也同样会重兵埋伏在落日寨……这一点,将军不必否认。”

      虬将军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并无责任?”

      “当然有责任。”黑先生苦笑道:“我的错误,就是太过为将军着想,谁知道楚欢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奸诈,我们准备将计就计,谁知道他却早就布局好了一切……我的错误,就是没能发现楚欢真正的心思。”

      虬将军淡淡道:“当初你上山,带来了丰厚的礼物,声称是要助本将成就大事,可是时至今日,你却从没有说清自己的来历。”

      “将军,你自己想一想,打从我上山,可有对你不利之处?”黑先生平静道:“我虽无大功,却从未害过将军,将军实在不必怀疑我。”

      “但是今日本将却很想知道你真实的来历。”虬将军握刀的手稳健有力,“楚欢从京城前来赴任,是你声称刺杀他之后,西关会更乱,我们的机会会更大,你是否与楚欢有什么私仇?”

      黑先生笑道:“将军难道不觉得我早已经料事在先?如果当初刺杀成功,葫芦寨又怎会有今日的结果?如果不是楚欢,如今的西关,依旧是一团散沙,东方信那群人目光短浅,自私自利,成不了大事,比起楚欢,他们控制西关,岂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得多?”轻叹道:“没有杀死楚欢,是我最大的败笔,否则如今西关的局面,必然是另一番景象。”

      虬将军不无嘲讽道:“这样说来,你还觉得自己很有能耐?”

      黑先生道:“将军取笑了。将军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而不是在这里审问我。”

      “何去何从?”虬将军依然没有收刀,“你既然神机妙算,那依你之见,接下来本将该如何?”

      “按照常理,将军当然可以去天山道。”黑先生淡淡笑道:“朱凌岳一直对将军示好,而且给将军提供了不少兵器辎重,他的目的,当然是想等到起事的那一天,多出一股势力听从他的调遣。”

      “原来这些你都知道。”

      黑先生道:“我知道的其实并不多。”

      “此事一直都是暗中进行,连东方信那群人也不知道本将与朱凌岳有联系。”虬将军缓缓道。

      黑先生含笑道:“朱凌岳做事,确实仔细,他提供给将军的兵器辎重,并不是直接交给将军,而是将那些物资故意调动,所经道路,距离葫芦寨不远,那么多物资,却又故意派出极少数的兵士押送……这一切,当然是朱凌岳事先与将军约定好,送给将军的大礼。”

      “黑先生,你比本将想象的还要聪明。”虬将军笑道:“原来这些你早就看出来了。”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看出来。”黑先生摇头道:“但是事后朱凌岳对此事的处理,却让我感到很惊奇。那批物资,不在少数,葫芦山处在沙州和越州交界之地,虽然在西关境内,对西关有威胁,可是同样对沙州也存在威胁,这些物资被葫芦寨得到,必然对沙州的威胁更大,这一点,朱凌岳不可能不明白。”

      “你说的不错,朱凌岳是个聪明人,当然清楚这一点。”

      黑先生叹道:“照理说,可以装备几千兵马的装备物资被葫芦寨抢过来,朱凌岳不可能视若无睹,这批物资,即使在他手中,那也是很重的分量。”

      “其实朱凌岳也算不得阔绰,他的钱粮装备,也只是在西北称雄而已。”虬将军淡淡笑道:“关内有本钱的豪强,多如牛毛。”

      “但是事发之后,朱凌岳那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张贴出悬赏榜文,要追缴物资,可是他却并无任何实质行动。”黑先生道:“这当然不是朱凌岳的性格,所以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其中事有蹊跷。”

      虬将军居高临下盯着黑先生,“他想让我为其所用,当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付出的代价足够,本将也未尝不可以和他合作。”

      黑先生点头道:“将军说的是。其实将军虽然勇猛,但却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当时朱凌岳的势力遍及西北,如果不是将军与朱凌岳早有密约,以将军的理智,也不可能却劫夺朱凌岳的物资,否则带来的后果,定然是灾难性的。”

      虬将军叹道:“你说的不错,如果不是朱凌岳送上大礼,本将确实不敢对他轻易动手,如果说在西北还有本将忌惮的人,也就只有朱凌岳了。”

      黑先生含笑道:“所以将军现在的计划,一定是暂且隐伏下来,等到官兵那边平静下来,再去往沙州,投奔朱凌岳。”

      “本将似乎也没有其他道路可走。”

      黑先生微微抬头,并不在乎寒刀在喉,凝视虬将军眼睛,问道:“那将军可曾想过,此去天山,是福是祸?”

      “黑先生不是神机妙算料事在先吗?”虬将军戏谑道:“你现在大可以为本将算一算,此去天山,是福是祸?”

      “其实我在途中,已经为将军算过。”黑先生叹道:“将军愿意听实话?”

      “废话也就不用你说。”

      “如果我算的没错,将军此去天山,必有血光之灾。”黑先生肃然道。

      虬将军笑道:“黑先生,你从前当真做过算卦的先生?”

      “虽然没有做过算卦先生,但是朱凌岳的心思,却能够猜到一二。”黑先生道:“朱凌岳拉拢将军,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将军手下有数千亡命之众,他们遵从将军之令,看上去虽是乌合之众,但是有了兵器装备,再经将军训练,假以时日,却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此时有部下到得门口,想要告诉虬将军饭食已好,见到虬将军寒刀架在黑先生脖子上,吃了一惊,当下拔刀便要上前助阵,虬将军却也不看过来,只是抬手道:“退下去,没本将吩咐,谁也不要进来。”

      那人忙退了下去,一脸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现如今,将军手下不过十余骑,朱凌岳送给将军的大礼,如今却都被楚欢得去,而将军应该知道,楚欢是朱凌岳的眼中钉肉中刺,此消彼长,你觉得朱凌岳会善罢甘休?”见得匪众离开,黑先生才缓缓道:“朱凌岳的为人,将军想必也清楚,道貌岸然,心狠手辣,和气起来,谁都以为他是将自己当朋友,可是冷酷起来,没有他不敢杀的人。”

      虬将军终是缓缓收刀,“你觉得本将投奔他,他会杀我?”

      “他看中将军,只因为将军麾下有人,如今将军兵败,将军觉得他还会看中您?”黑先生摇头道:“将军现在可以为他利用的,已经不多。”

      虬将军冷笑道:“莫非本将不能为他所用?他有野心雄霸西北,北有楚欢,南有肖焕章,本将为他冲锋陷阵,莫非不能有一席之地?”

      “将军说的是。”黑先生立刻道:“以将军的勇武才干,天下间都可以去得,若是甘为效命,更是人人希求。”

      “既是如此,朱凌岳又何必杀我?”

      黑先生叹道:“只因为将军过大于公,而且将军出自葫芦寨。”

      虬将军在黑先生旁边坐下,盯着黑先生的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凌岳身边的将领,都是跟随他多年,此人生性多疑,所用之人,几乎都是他的亲信,即使如此,他对身边众人也是小心提防。”黑先生缓缓道:“将军觉得,他连跟随他多年的亲信都不会信任,又怎会信任将军,又怎可能给将军委以重任?而且朱凌岳身边,已经自成一系,将军要想在朱凌岳麾下有作为,势必要融入其中,可是想要融入他身边体系,将军觉得有这个可能?”

      虬将军“哦”了一声,反问道:“为何没有可能?”

      “道理很简单,朱凌岳身边的将领,其出身,要么是天山世族,要么是在朱凌岳麾下积攒战功,一步步爬上去。”黑先生道:“便是如此,朱凌岳麾下的将领,也是分成两派,一派就是那些出身世家的世族将领,一派则是像东方信这类,出身贫寒,却是靠着军功升上来……这两派兀自不合,勾心斗角,互不相融,将军又怎能融入其中?将军虽然勇武,但是在他们眼中,只是外来人,朱凌岳就算想用将军,有那帮人抵制,朱凌岳也不得不考虑吧。”

      虬将军冷笑道:“就算如此,朱凌岳也没有必要杀死本将吧?”

      “恕我直言,在朱凌岳眼中,将军是罪人,他既不能赏,也不能用……可是将军这样的人才,不为他用,难道将军以为他会留着被他人所用?”黑先生淡定自若:“枭雄用人,不为己用,必不让其为他人所用,而且……朱凌岳一直道貌岸然,收买人心,将军出自葫芦寨,如果将军投奔他,这道身份终究是难以隐瞒,必被他人所知……!”

      虬将军目光如刀锋,冷冷道:“你是说,朱凌岳会嫌弃本将出身不好,怕本将身份被他人所知,他用了一个山匪为将,会败坏他的名声?”

      “将军,话糙理不糙,恕我冒昧,在他看来,就是这个道理。”黑先生直言道:“如果将军在他手中,他未必不会利用将军收买民心……杀死葫芦寨的虬将军,想必能让他声望大振!”

      “黑先生,你好大胆子。”虬将军厉声道:“你想寻死吗?”刀光闪动,刀锋再一次指向黑先生咽喉。

      黑先生却是毫无惧色,竟是抬手,将刀锋轻轻拨开,微笑道:“将军不得不承认,我所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如果不是真心待将军,我又何必直言相告,让将军恼怒?”

      虬将军陡然间大笑起来,道:“黑先生,你说的不错,本将投奔朱凌岳,必然没有好下场……!”目光锐利起来,“只是本将很奇怪,你为何对朱凌岳的情况如此了解?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先生凝视虬将军,片刻之后,缓缓道:“日当空,月无形,五行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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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一六章 月将军

  
      虬将军有些愕然。

      他是个武人,读书不多,黑先生这一句似词非词的话,让他一时间不知所云,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黑先生含笑问道:“将军可听说过天门?”

      “天门?”虬将军粗眉紧锁,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失声道:“你是说……天门道?”

      “不错,天门初开,老君降世。”黑先生肃然道:“普救黎民,唯有天门道。”

      虬将军霍然起身,带着几分吃惊之色道:“难道……你是天门道的人?”

      黑先生淡定自若道:“将军当然也知道天门道是为了推翻暴秦而存在,如今东南,已经是天门道的天下。”

      虬将军表情复杂,双眸闪动,片刻之后,才道:“你是天门道的人,这样说来,你前来葫芦寨投奔本将,是另有所图?”

      黑先生并不隐瞒,道:“其实天门早知道将军纵横西北,这样的人才,天门道当然不会错过。”

      “本将明白了。”虬将军道:“你在本将身边,恐怕是想找寻机会,让本将也投入天门道。”

      黑先生摇头道:“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想要帮助将军实现你的夙愿。”

      “夙愿?”

      “将军虽然名义上是将军,但是想要成为真正的将军,势必要统帅百万之众,纵横天下,厮杀疆场。”黑先生叹道:“将军身在葫芦寨,实在是大材小用,算不得真正的将军。”

      虬将军“哦”了一声,问道:“你在天门道,又是什么身份?”

      “我既然是真心想要帮助将军,事到如今,自然也不会隐瞒将军。将军想必不知道,天门道有七大将军,被称为将道七雄!”

      “将道七雄?”虬将军皱眉道:“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是将道七雄之一?”

      “不错。”黑先生微笑道:“日当空,月无形,我是月将军!”

      “月将军?”虬将军本来对黑先生外形是十分的熟悉,此时却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狐疑道:“你当真是月将军?据我所知,天门道如今在东南有数十万之众,你所说的额将道七雄,在天门道之中,当然不是普通人物。”

      “天门六道,将道居首,将道七雄,统领雄兵。”黑先生缓缓道:“将道七雄,直接听命于天公!”

      “天门道的天公,我是知道的。”虬将军道:“天公是天门道的首领,照此说来,你月将军在天门道自然是位高权重。”

      黑先生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所谓将军,自然是在疆场厮杀。如今天门道在东南与官兵厮杀,你既然是月将军,却为何不在东南统兵,却是要在本将麾下呆了这么久?”虬将军显然是对黑先生的身份大为怀疑,“月将军你屈居人下,难道甘心?”

      “这要看在谁的麾下。”黑先生微笑道:“天门对将军十分在意,而我投在将军麾下,本也就是为了考察将军,如果合适,势必是要请将军共创大业。”

      虬将军笑道:“如此说来,你从一开始,就是准备让本将投入天门道?这也怪不得你刚才声称本将不能投奔朱凌岳,本将不投朱凌岳,难道要投天门道?”

      “其实将军勇武无双,此前在将军麾下,只是希望能够帮助将军在西北建功立业,发展壮大,如此一来,必定会得到天公大大的器重。”黑先生缓缓道:“但是事有变化,到了今日地步,我还是愿意带将军进入天门,为天下黎民追求太平。”

      虬将军重新缓缓坐下,问道:“你让本将进入天门道,想要本将做些什么?”

      “今次之败,非战之败。”黑先生平静道:“如今天门也正是用人之时,将军练兵有方,勇武绝伦,如果能够投入天门,自然会得到天公重用。”

      “你所说的天公,又是何人?”

      “天公便是天公。”黑先生肃然道:“将军其实不必知道天公是谁,只需要知道,投到了天门,将军的前程,必然是一片锦绣,以将军的才干,在天门道中必然有一番大作为。如今天门席卷东南,声势浩大,雷孤衡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天门必将兵临京师,我希望在兵临京师之际,将军便是统军的将领之一。”

      “这样说来,你这位月将军,是真心想要让本将入伙?”

      “只要将军愿意南去,我敢保证,将军必然不会受委屈。”黑先生微笑道:“天公对我颇为信任,我也一直向天公禀报将军的才干,所以……将军实在不用为自己的前程担忧。”

      “随你南去,自然是要为天公卖命。”虬将军淡淡道:“如果我连天公是谁都不清楚,又怎知给谁卖命?糊里糊涂地给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人卖命,实在不是本将的性格。”他起身来,道:“黑先生,不管你是黑先生也好,月将军也好,本将念在你我也曾共事一场,此番就放你离开,自今而后,你我再无瓜葛……!”抬手道:“你走吧!”

      黑先生皱眉道:“将军的意思,是拒绝我的提议?”

      “不是拒绝,而是本将不会糊里糊涂为人卖命。”虬将军凝视黑先生,“我听过天门道天公之名,可是所谓的天公到底存不存在,我也是不清楚,仅凭你三言两语,就想让本将卖命,也未免太过儿戏。你的好意,本将心领。”

      黑先生叹道:“将军又何必如此执着,见不见天公,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自己的前程。”

      “连天公都无法见到,所谓的前程,又有什么保证?”虬将军嘿嘿笑道:“黑先生,我知道你能言善辩,不过有些事情,本将不亲眼见到,那是不信的。”

      黑先生沉默一阵,才道:“将军大可随我前往东南,如果你真的想见到天公,也未必没有机会……!”

      ……

      ……

      葫芦寨最后一支匪众也跟随卢存孝归降,楚欢对自己的言行,自然是负责的,对大部分归顺的匪众,并不为难,而是登录在册。

      按照楚欢的说法,一些危害百姓荼毒西关的匪众,势必要得到严惩,前前后后有数千匪众,其实要审问起来,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官兵固然不知道这些匪众之中,有哪些曾经杀人越货危害百姓,但是他们自己人却是知道的很清楚,匪众分为六寨,而六寨的职责,却是大不相同,例如卢存孝的祥云寨,他们并无抢掠过百姓,目标是官府,所以论起来,祥云寨的匪众处罚自然是很轻。

      而飘香寨的匪众,是六寨之中,最喜欢抢掠百姓的寨子,寨匪不但杀人劫货,而且连人都抢,飘香寨那些可怜的姑娘,有大半就是飘香寨的人抢掠而来,所以对这一寨,惩罚自然是很重,这些匪众都是存了自保之心,能够检举他人减轻自己的罪责,自然是不遗余力。

      在监军司徒良玉的主持下,就在葫芦寨,很快就审出了数百为非作歹的凶匪,本来如果继续审下去,以司徒良玉的性情,再审出几百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楚欢惩处凶匪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杀一儆百,倒也并不需要杀太多人。

      几百名凶匪,当众处决。

      葫芦山各寨修建了诸多的工事,这些工事当然不会留下来,楚欢下令将山上所有的工事全都捣毁,相比起修筑,破坏起来的速度自然是迅速无比,许多地方都是一把火便即焚烧干净,正值深秋,最易燃火,火焰冲天,等到全军从葫芦山撤走之际,山上兀自飘荡着烟雾。

      剿灭葫芦寨的结果,不但让西关少了一个大大的威胁,缴获了不少物资,更为重要的是,葫芦山附近的土地就等若是解放了出来。

      之前虬将军占据葫芦山,设了六寨,葫芦山方圆二十里地之内,可说是荒无人烟,二十里地之外的百姓,也是时常遭受劫掠,所以都不敢留在当地种田,如今葫芦寨被浇灭,方圆几十里地就没有了葫芦寨的威胁。

      楚欢立时下令当地官府开始对葫芦山附近的土地进行检地测量,将其纳入均田令的土地之中,这样一来,多出来的这些土地,足以又安置众多的百姓。

      诚如楚欢所言,经过外敌入侵,本土匪乱,瘟疫蔓延,西关百姓连连受难,但是老天爷对百姓似乎还是颇为人仁慈,今年的气候还算不错,西北最容易出现的旱灾,今年却是并无发生,算得上是风调雨顺,种植的粮食,也确实是茁壮成长,已经到了秋末,粮食也到了丰收的时候,楚欢领军回程途中,经过许多田地,金黄的麦浪在风中飘荡,比起剿灭葫芦寨,看到今年粮食有一个好收成,更能让楚欢欢喜。

      平了葫芦寨,又将迎来西关粮食的丰收,对楚欢来说,这算得上是双喜临门,只是他没有想到,全军还没有回到朔泉,第三件大喜事便已经接踵而至——

      ps:因为回合肥安排装修事宜,所以前两天太过繁忙,有过经验的知道那是个大麻烦事,好在该安排的也都差不多,接下来也不用我做些什么,更新恢复正常,这两天的缺更,我会尽量补回来,对不住大家了,也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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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一九章 白巨人

  
      妇人惊恐交加,黑痣人大手便要摸在她胸脯上,却听得“砰”的一声响,黑痣人随即便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明显感觉有一物砸在了自己的后脑勺。

      他探向胸脯的受顿时停住,回过手,往自己的后脑勺摸过去,随即拿到眼前一看,却见到手上已经是沾满了鲜血,后脑勺那种辛辣的痛感,让他惊骇之下,恼怒万分。

      他豁然转身,立时便看到了一双冷漠的眼睛。

      只见到不远处的一张桌边,一名身着长衫的俊秀公子正冷眼而视,那公子相貌俊秀,但是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裳兀自有湿迹,戴着冠帽,不过帽子也已经被雨水打湿,此时那俊秀公子正坐在椅子上,一双冷漠的眼睛正盯在黑痣人身上。

      黑痣人低下头,看到地上是残碎的茶杯,顿时就明白,自己脑后必然是被这茶杯所击,而打出茶杯之人,十有**就是那个俊秀的公子,这四下无人,除了这俊秀公子,就只有神鬼作祟了。

      那押着妇人的汉子显然也看出情况有变,将妇人一把推开,那妇人急忙到得自己丈夫身边,她丈夫被黑痣人一脚踹在腰眼,那一脚力气很大,踹坏了腰骨,一时间也起不来,夫人又惊又怕,抱住丈夫,眼睛却也看向那俊秀公子,心中却是担心,那俊秀公子看起来年纪轻轻,文弱单薄,这时候出头,这几名凶恶的大汉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黑痣人手中握着刀,上下打量俊秀公子一番,他两名同伴也一左一右上前来,都是手握大刀,如狼似虎盯着俊秀公子。

      出手的,当然是林黛儿。

      她虽然出身官宦之家,但是行走江湖多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先前这对夫妇对她十分的照顾,此时遇到危难,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茶杯,是你打出来的?”黑痣人也不顾后脑勺还在流血,冷冷问道。

      林黛儿嘴角泛起冷笑,“只可惜没有砸死你。”

      黑痣人嘿嘿一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臭小子,你很有种!”

      “如果不想死,赶紧滚。”林黛儿冷冷道:“多留一刻,我保证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黑痣人显然也是闯过江湖的,林黛儿孤身一人,敢在这种时候出手,这黑痣人倒也不敢小觑了对方,毕竟江湖之上,藏龙卧虎,林黛儿看起来秀气单薄,倒也不一定是个弱角色,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朋友是哪条道上?”

      “没什么道不道。”林黛儿面无表情,冷然道:“走你的阳关道,此事便了,否则独木桥你们也走不成。”

      她心中估算着,虽说眼前这三人十分凶悍,人高马大,但是看他们行走的步伐,也只是泛泛之辈,自己以一敌三,倒也大有胜算。

      行走江湖,争的是一口气,黑痣人见林黛儿如此不客气,倒是心中恼怒,左右看了看,两名同伴倒也明白意思,握紧了刀,一左一右靠近过去。

      那妇人却是唯恐连累林黛儿,道:“公子,你……你快走吧,几位大爷,他只是客人,你们不要为难他……!”

      黑痣人冷笑道:“怎么,你不让爷们几个吃馒头,是看上了这小白脸?今天一个也走不了。”也是握刀,往前逼近过去。

      左右两名大汉绕到林黛儿左右,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猛然间都扬起大刀,一左一右照着林黛儿劈了下去。

      林黛儿冷笑一声,身形一动,顺手便已经抄起了身下的一条长凳,身体往后退了两步,以长凳作为武器,照着左边那人砸了过去。

      那人眼见的长凳过来,向旁边一闪,林黛儿顺手便要将长凳横扫过去,只是忽然间觉得手上有些发软,更让她惊骇的是,她胸口一股气竟是提不上来,暗中吃惊,不等她犹豫,右边那人已经是逼近过来,挥刀便砍。

      其实这两人刀法实在平常,只是人高马大,有些气力,大刀砍下来,倒也虎虎生风,换做往常,林黛儿手中便算只有一条长凳,也可以应对几人,但是此刻她动起手来,胸口之气提不上来,反倒是堵在胸口,而手脚竟然是不上力气。

      黑痣人也是在江湖混迹多年,林黛儿的状况,他岂能看不出来,之前还有些担心,只怕林黛儿是深藏不漏,此时却已经看出来,林黛儿身体虚弱,三人联手,这俊秀公子万不是敌手,心下欢喜,更是信心大增,向前逼近,连砍了数刀。

      林黛儿此时却是有心无力,心下大是恼怒,换做以前,这三人必然要死在她的手下,可是此时心虽痛恨,却只能连连后退。

      她知道今日自己凶多吉少,大声叫道:“你们快走。”心想自己一旦落败,那对夫妇难免还要遭受这三人的残害,此时只能自己先拖住三人,让那对夫妇离开。

      那对夫妇见得三名大汉围攻林黛儿,也都是惊恐,茶棚老板腰骨受伤,他有心想帮忙,却也帮不上,更何况那三人手持武器,自己就算能冲上前,也只是上去送死,他一时难以动弹,好在妇人身体颇为健壮,倒有几分力气,勉强将丈夫扶起来。

      林黛儿竭力挥动手中的长凳,可是每一次挥动之后,力气就消耗一份,而且胸口堵得越来越厉害,几乎都要难以喘过气来。

      她心中其实也清楚,自己刚刚产子不久,身体时最为虚弱的时候,这时候离开朔泉,沿途又是一路辛苦,再加上今日淋了雨,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难以幸免,只盼能够救下那对夫妇的性命来。

      妇人也知道留下来也无用处,扶着丈夫,便要离开,黑痣人已经沉声道:“拦住他们,想走,一个也走不了。”

      一名同伴已经后撤过去,几步间窜过去,拦住了想要离开的夫妇,嘿嘿笑道:“兄弟几个还没啃到你的大白馒头,想走,没那么容易,让咱们兄弟吃饱了,或能饶你们一遭。”

      林黛儿见得夫妇被烂,又怒又急,眼见得一刀横削过来,她低头闪躲,可是速度早已经没有以前的快,头上的冠帽竟是被大刀削了出去。

      冠帽飞出,那一头乌丝顿时便散开来,黑痣人见得林黛儿秀发散开,更是得意,顺刀向下,林黛儿此时有气无力,想要闪躲,却也是有心无力,那把大刀顿时便架在了林黛儿的脖子上,旁边一人已经探手抓住了长凳另一端。

      一切顿时戛然而止。

      “老子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个稚儿……!”黑痣人得意洋洋道:“臭小子,服不服气?可惜可惜,长的挺秀气,为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浪货送了性命,真是不值……!”

      “不对,她是女人。”旁边那人忽然道:“你看她的耳垂……!”

      黑痣人目光落到林黛儿耳垂上,眼中立时显出惊喜之色,“本想吃顿粗茶淡饭,没想到竟然有琼浆玉液,兄弟们,今天咱们可是发达了。”

      林黛儿女扮男装,倒也惟妙惟肖,先前黑痣人都是没有看出来,可是此刻离得近了,却是被他们发现林黛儿的耳垂有细小的耳洞,这是用来佩戴耳环的,林黛儿早年出身将军之家,富家小姐,少不得佩戴首饰,这耳洞却是有的,只是后来在江湖上混迹,便不再佩戴首饰,只是那耳洞却依然存在。

      林黛儿万念俱灰,她并不畏惧死亡,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落在这几个无名之辈手中,还要面临凌辱。

      此时再无多想,万不能被这几个畜生凌辱,便要咬舌自尽,便在此刻,却听得一声惨叫,几人都是一怔,黑痣人听得那惨叫从身后传来,回过头去,却是骇然发现,那名拦住夫妇的同伴,此时竟被一根棍子从后背插入,长棍贯穿身体,尖尖的棍端从前胸透出来。

      那人身体被长棍贯穿,身体摇摇晃晃,竭力转过身,想要看看到底是谁从后面杀死自己。

      黑痣人此时已经是惊骇万分,握刀的手,已经微微颤动,很快,就见到一人从门外缓缓进来,步伐沉重,那人就如同一座大山般,移动进来。

      林黛儿此时也是十分吃惊,只见到进来那人,身材高大,这茶棚并不高,却也不低,可是那人的身高,竟然已经快触到了屋顶,黑痣人也算是身高马大,但是看样子,也不到那人的胸口。

      那人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披着一件灰色的大氅,比普通人的大氅要大出一倍,一条灰色长裤,裤脚系着绑腿,右手此时却是握着一根长棍,与杀人的那根长棍极其相似,长棍一端削的尖尖的,如同长枪一般。

      这人简直就是一个巨人。

      被长棍贯穿身体的大汉,此时已经倒地而亡,林黛儿此时大是惊骇,长棍是木质,能够贯穿人体,出手的力道可见何其了得。

      黑痣人此时已经是显出惊惧之色,还没有说话,那巨人右手抬起,二话不说,用力一甩,长棍就像一道流星,刺破空气,“噗”的一声,已经刺入黑痣人另一名同伴的身体,那人连闪躲都来不及,硬是生生被长棍贯穿身体。

      巨人杀人,轻描淡写,却又狠辣无情。

      黑痣人看着身边那名同伴身体摇摇晃晃,随即一头栽倒在地,魂飞魄散,惊恐看着一步一步想自己走过来的巨人,颤声道:“你……你……!”

      他声音哆嗦,握刀的手,因为恐惧,剧烈颤动,没有了气力,眼见到巨人走过来,此时也顾不得林黛儿,鼓足全身气力,挥刀向巨人砍了过去。

      巨人不躲不闪,后发先至,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黑痣人的手腕子,另一只手夺过大刀,顺手便将大刀丢在一旁,随即那只手掐住了黑痣人的脖子,黑痣人顿时觉得脖子似乎被钢铁铸就的铁箍锁住,越来越紧,根本无法呼吸,巨人掐着黑痣人的脖子,缓缓抬起,黑痣人那健壮的身体,竟是被巨人轻而易举举在了半空中。

      他四肢剧烈弹动,但是没过多久,便安静下来,头颅侧歪,四肢再无动作。

      林黛儿此时却已经看到,在那顶斗笠之下,是一张惨白如雪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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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二一章 公输机关术

  
      黛儿并无慌张之色,反是冷冷一笑,回手指着灵牌道:“那些又是什么?”

      白巨人冷漠地盯着林黛儿,将药筐邡了下去,凝视黛儿片刻,并无说话,片刻之后,缓步走到灵牌之前,深深一礼,这才转身用那嘶哑的声音道:“你走吧!”

      林黛儿道是有些意外,蹙眉问道:“你不怕我去告发你?你供奉西唐王,自然是西唐余孽,秦国多少年来,一直都在搜找亡国旧臣,如果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你后患无穷。”

      白巨人发出不屑地冷笑,道:“秦国从上到下,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如果你想告发我,从这里向东不到五十里地,就是青唐县城。”

      林黛儿有些吃惊,暗想自己原来是在青唐县境内。

      青唐县距离朔泉已经很有一些路途,青唐县在甲州境内,位于朔泉南方,距离北山道已经路途不远。

      一阵沉寂之后,林黛儿终于问道:“这样说来,你承认自己是西唐余孽?”

      白巨人转过身来,盯着林黛儿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到了今日,还有人记得西唐国的存在?”

      林黛儿反问道:“那你到底是何人?”

      “不必多问。”白巨人嘶哑着声音道:“你可以走了。”

      林黛儿当然不会走,愈发觉得这白巨人的身份神秘,轻声道:“据我所知,西唐国灭之后,西唐王已经归降秦国,西唐的文武大臣,也大都投靠了秦国,这些年来,在西塘境内,秦国也是禁止百姓再提及西唐的存在。”

      “你说的不错,西唐王为了黎民免遭残害,委曲求全,滚顺了秦国,大多数文武大臣也都成了秦国的臣子,可是这并不表明所有的西唐人都归顺了秦国。”白巨人平静道:“总有些人,还是不甘臣服于秦国。”

      林黛儿叹道:“不甘臣服,又能如何?无非只能对故国存有思念而已。”

      白巨人淡淡道:“或许如此。”抬手道:“你可以走了。”

      林黛儿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你这里供奉西唐王和西唐旧臣,天宝大将军也在其中,难道你见过他们?”

      这白巨人的年纪倒是很难看出来,但是林黛儿估计不在四十岁之下,心想西唐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被平灭,那时候这白巨人也不过二十岁左右。

      白巨人沉默一阵,终于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救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林黛儿眼中显出感激之色:“恩公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白巨人发出古怪的笑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句话,我从来不曾当真,在我危难之时,无人救我,别人危难之时,与我无关,我也不会拔刀相助。”

      林黛儿一怔,疑惑道:“那恩公……恩公为何会出手相救?”

      白巨人端详着林黛儿那张清丽的面容,片刻之后,才道:“你听说过天宝大将军,想必不曾见过,不过……你的模样,倒与天宝大将军有七八分相似。”

      林黛儿一惊,白巨人却已经转过身,看着林庆元的灵位,缓缓道:“当日我见到你,你行走的姿势与林将军有几分相似,心下疑惑,后来跟随你后面,你却并无注意到我。”

      林黛儿这才明白,白巨人在茶棚突然出现,并非神兵天降,而是一直尾随自己,只是自己当时精神恍惚,竟是没有发现有人跟随。

      不过这白巨人的武道修为显然不低,远在自己之上,他既然跟随自己,就算自己小心翼翼,也未必能够发现他的踪迹。

      “你的意思是说,在茶棚出手相助,只因为我与那位林将军有些酷似?”林黛儿不动声色问道。

      白巨人颔首道:“不但是行走的姿势,就连你的长相,也与将军十分酷似……!”顿了顿,才道:“所以那时候见你危难,我才出手。”

      林黛儿问道:“这样说来,你见过林将军?”

      白巨人傲然道:“不但见过,而且当年林将军还曾指点过我武艺……林将军不但文武双全,他的容貌,当年在西唐国也是数一数二,否则为何会被公主看中?”

      林黛儿幽幽道:“原来你是林将军的故人。”

      “当年大王和将军为了顾全大局,归顺秦国。”白巨人缓缓道:“大部分文臣武将跟随一起归顺了秦国,可是还有一些人,并不甘心成为秦国的臣子,我便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林黛儿道:“那之后,你是否再无见过将军?”

      白巨人哈哈一笑,道:“恰恰相反,实际上我每年都可以见到将军,只是我们见面之时,十分隐秘,知道的人实在很少。”

      “哦?”黛儿奇道:“这是为何?”

      白巨人犹豫了一下,终是道:“这些与你无干,知道的太多,只怕你想走也走不了。”

      林黛儿叹道:“天下虽大,已没有我可以去的地方,就算走不了,又能如何?”

      白巨人上下打量林黛儿一番,终于道:“你似乎对这段往事很感兴趣?我似乎忘记问你,你又是何人?”他微眯起眼睛,“你的行走姿势带着将军的影子,你的容貌和将军也十分酷似……!”他那一双眼眸变的深邃起来,“你到底是何人?”

      林黛儿道:“你大可以将你的故事告诉我,也许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谁。”

      “你要知道,听故事是要付出代价的。”白巨人淡淡道。

      “或许我并不在乎所要付出的代价。”

      白巨人盯着林黛儿那张清丽的脸庞,沉默片刻,终于道:“你既然对此感兴趣,当然也对当年西唐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

      林黛儿微微点头,并没有否认。

      “众所周知,天宝大将军最后归顺了秦国,可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从始至终,大将军都不曾真正屈服于秦国。”白巨人缓缓道。

      “哦?”林黛儿平静问道:“此话又从何说起?”

      “收起拳头,只是为了打出去更有力量。”白巨人道:“将军当初归顺,实在是因为迫不得已,而西唐国,自始至终也从没有真正屈服,终有一日,准备东山再起。”

      林黛儿蹙眉问道:“你是说林将军是诈降,他一直准备复国?”

      “不错。”白巨人道:“当初西唐国破,大部分的文臣武将都是归顺秦国,可是有一部分人,却弃官而去,在许多人看来,他们只是不甘屈服,可是不甘屈服之后,当然还有别的意图。”

      “别的意图?”

      白巨人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道:“那些弃官而去的,其实都是奉了林将军之命,暗中筹划,等到时机到来,东山再起,复兴西唐。”

      林黛儿有些惊诧,白巨人继续道:“我亦是其中之一,我们其实一直都很小心,而且一直暗中与林将军保持联络,只因为神衣鹰犬的存在,所以我们的联络一直都是非常小心,林将军甚至对家人都隐瞒了此事。”

      林黛儿轻叹一声,道:“秦国势大,想要复国,又谈何容易?”

      “我们知道很困难,可是只要耐心,总会有机会。”白巨人目光闪烁,“而且将军未雨绸缪,其实在西唐国破之前,将军就已经进言西唐王,秦军大举进攻,恐怕难以抵御,必须要早作准备,留下后路,以图东山再起。”

      “后路?”

      白巨人冷笑道:“秦国攻破西唐之后,曾经花费心思找寻西唐的金库,但是金库之内,空空如也,林将军那时候对他们说,只因为要准备战备,所以金库的财物全都用来用于军备,并无存银……秦国人并不甘心,他们很清楚,当年西北五大诸侯国,论起财力,西唐首屈一指,所以他们费尽心思找寻西唐宝藏,最后却已然是一无所获。”

      林黛儿明白了什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在秦国攻破西唐之前,西唐金库的宝藏,就已经被转移?”

      “姑娘,你很聪明。”白巨人道:“若不转移,岂不是落在了秦国人的手中,为了找寻藏金之所,将军和我们煞费苦心,最终还是找到了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最为紧要的是,将军当年有一位至交好友出自名门,有了将军的那位好友,此事办的更是牢靠无比。”

      林黛儿蹙眉问道:“你说的那位好友,又是何人?”

      “公输传人。”白巨人缓缓道:“姑娘可知道,古往今来,有两大机关术流传至今?”

      林黛儿毕竟出自贵族,林元庆不同常人,并不以女子看待林黛儿,不但让林黛儿读书习字,而且还教其武艺,林黛儿虽然称不上博览群书,却也是读过诸多书卷,立刻道:“你是说墨家和公输家?”

      “姑娘果然知道。”白巨人显出赞赏之色,“不错,墨家机关术和公输家机关术,乃是古往今来最为厉害的两大机关术,孰强孰弱,至今还是争论不休,而大将军的那位好友,便是当时公输家最了得的宗师,他的机关术造诣,炉火纯青,巧妙无比,藏金之所,便是这位公输传人一手设计。”

      “既然是公输家设计的藏银之处,就算别人知道所在,恐怕也只是有心无力。”林黛儿凝视白巨人道。

      白巨人继续道:“隐秘的金库,就成了我们复兴西唐的基础,而只有金库,并无作用,我们遵照将军的吩咐,暗中联络旧部,等到时机到来,便可举事。”

      林黛儿道:“你至今尚在此处,那么你们的机会,当然是一直不曾到来。”

      白巨人神情黯然起来,道:“我们虽然还是小心翼翼,最终却还是低估了神衣鹰犬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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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二三章 神衣横行

  
      林黛儿后退一步,略带几分惊讶:“你……知道我是谁?”

      “本来只是怀疑。”白巨人微抬头,“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找寻小姐,查无踪迹,此番在路上偶遇到小姐,便觉得与将军实在太过相似,见过将军的人不多,但是我曾经在将军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对将军的言谈举止十分清楚……!”

      林黛儿蹙眉道:“万千黎民,有外形举止相似的,并不在少数。”

      “但是如果换做普通人,对林将军的往事必然不会有太多的兴趣。”白巨人缓缓道:“小姐遇事不惊,有将军的气度,而且言谈之中,对西塘的话题充满了兴趣,最为重要的是……刚才我说到六龙聚兵之时,小姐的反应明显是曾经听过这句话。”

      林黛儿叹道:“想不到你察言观色的本是倒是不弱。”

      “小姐其实已经掩饰得很好。”白巨人轻声道:“但这或许是小姐心中最大的事情,所以未免真情流露出来……如果不是怀疑小姐的身份,我也不会旧事重提这段往事。”

      林黛儿微微颔首。

      其实她心里明白,白巨人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口不择言之人,外形虽然粗壮,但绝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

      复兴西唐,这不是普通的事情,乃是绝对的机密,如果不是白巨人心中怀疑自己就是林庆元的女儿,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将这段往事和机密计划说出来。

      “你起来吧。”林黛儿微一沉吟,终是轻声道:“西唐当真还有余部准备复兴国家?”

      白巨人起身来,肃然道:“正是,只因神衣鹰犬的存在,所以我们极其小心,将军应该不曾将此事告诉小姐。”

      林黛儿摇头道:“父亲从无说起过。”此言一出,也就是真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小姐这些年都在那里?”白巨人目光闪出光芒,“我们一直都在担心你。”

      林黛儿淡然一笑,缓步走进了屋内,走到那一排灵牌之前,静静凝视着林庆元的灵牌,许久之后,才轻声问道:“你们的起事计划,是如何安排?”

      白巨人上前几步,到得林黛儿身后,恭敬道:“其实西北的情况,小姐想必也知道一二,正是乱世,民不聊生,普天下的百姓,对秦国已经是离心离德……我们西唐旧部,如今主要隐伏在北山道,其中有不少还在北山道为官,忍辱负重,这其中又有几人是在军中任职,只要小姐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会遵从小姐的号令,自北山道开始起事。”

      林黛儿蹙眉道:“北山道的总督是肖焕章,他手中也握有重兵……!”

      白巨人立刻道:“小姐放心,我们起事的第一步,便是行次肖焕章,肖焕章身边已经有我们的人,只要我们准备妥当,肖焕章的人头随时可以取下来,只要肖焕章一死,北山道必乱,我们在军中的将领立时就可以发动兵变,此外还有几支人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俞昌府城……那时候只要小姐一声号召,必能让北山百姓军民相从……!”

      林黛儿问道:“我有那样的能耐?”

      “小姐如今是西唐唯一的王室血脉,而北山道的信州和甘州,当初就是我们西唐国的国土。”白巨人信心十足道:“西唐当年善待百姓,与今日之秦国,天地之别,秦国越是残酷无道,西唐旧民就愈加怀念西唐国,等的我们控制俞昌府城,以小姐为首,打出西唐旗号,必然是从者如云……!”

      林黛儿并不言语,双目盯着灵牌,若有所思。

      白巨人微一沉吟,才继续道:“不过要起事复国,少不得钱粮装备,我们虽然竭力准备了一些,可是……所缺依然是极其巨大,除非打开金库,得到金库存银,否则……!”轻叹一口气,“否则诸多事情就无法准备。”

      林黛儿回过身来,问道:“另外五块石头,都在你身上?”

      白巨人立刻摇头道:“打开金库的钥匙,便是要依靠六块石头,缺一不可,每一块都是十分要紧,我身边只有一块石头,另外四块,分散在另外四人的手中,不过只要小姐下令,我们很快就能凑齐六块石头,打开金库。”

      “六块石头?”林黛儿淡淡笑道:“你觉得最后一块石头在我的身上?”

      白巨人一怔,随即有些错愕道:“小姐,将军难道不曾将那块石头交给你?”

      林黛儿摇头道:“我身上没有石头。”

      白巨人脸上顿时显出意外之色,沉默片刻,终于道:“没有那块石头,金库便不能打开……!”苦笑道:“这些年来,我们所有的准备,都将付诸东流,不但无法复国,连西唐王和将军的血仇都无法得报……!”他看上十分的无奈。

      “你说的石头,我确实在父亲身上看到过。”林黛儿平静道:“可是父亲最后也不曾将石头交给我,至若那句话,我也是偶然听父亲说过一次,觉得古怪,所以记在心中。”

      “原来如此。”白巨人微微点头,问道:“那小姐难道没有一丝石头的线索?小姐是将军唯一的后人,将军行事素来谨慎小心,当时的情势,将军已经有所感觉,知道身陷困境,他也一定会对那块石头做出安排……!”

      林黛儿轻叹道:“或许真的做出了安排,只是父亲入宫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到底是怎样的安排,我也不知。”顿了顿,道:“父亲一向不让我参与那些事情,他与你们秘密联络,我知道今天才知晓,关于金库和那块石头,他自然也不会告诉我的。”

      白巨人苦笑道:“如此说来,复国无望了。”

      林黛儿道:“无法凑齐六块石头,那就只能再去寻找公输传人……!”她缓步走出屋门,若有所思片刻,终于道:“其实父亲当初倒是对我说起过公输家的故事,甚至告诉过我公输家的隐居之所,我可以去那里找一找,即使当初设计机关的人已经化古,但是他的族人想必还有高明的大师,找寻他来打开机关,也未尝不可。”

      白巨人“哦”了一声,问道:“小姐知道公输族人的所在?”

      林黛儿微微点头,白巨人眼中显出异色,笑道:“既是如此,我准备一下,与小姐一同去寻访公输传人。”

      林黛儿摇头道:“你不必前往,这里的灵位需要人照顾,我找到公输族人,自然会想办法带他来这里。”

      “可是……如今世道混乱,小姐孤身前往,我实在不放心。”

      “不必担心。”林黛儿轻笑道:“我知道怎么做。”转过身来,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动身出发。”

      白巨人凝视着林黛儿,道:“小姐的身体很弱,我看不用急在一时,等身体恢复再走不迟。”

      “复国之任,不可耽搁。”林黛儿倒也痛快,拱手道:“就此拜别。”转身便走,走出十多步远,白巨人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小姐慢走……!”

      林黛儿停下步子,也不回头,问道:“还有何事?”

      “小姐当真现在就要走?”

      林黛儿轻笑道:“难道你不让我走?”

      白巨人立刻道:“当然不是,只不过……!”话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林黛儿此时却已经瞧见,黑暗之中,前方的芦苇丛中,竟然冒出十几条人影来。

      这十几道人影出现的极其突然,就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魂一样,十几道人影从芦苇丛中出来之后,呈扇形往这边逼近过来。

      白巨人快步上前,已经横身拦在了林黛儿前面,双拳握起,如同铁塔般护在林黛儿的面前,一双眼眸子,冷酷而又凌厉地扫视着突然出现的十几道人影。

      林黛儿神情却是异常平静,没有任何的惊讶之色,在白巨人身后轻声道:“这许多年来,难为你在这里为先父他们守护灵位,真是多谢你了。”

      白巨人也不回头,只是轻声道:“这是分内之事,小姐见外了。”

      “这房舍看上去也有许多年头,你在这里也呆了许多年吧?”林黛儿轻叹道。

      白巨人不知林黛儿为何突然这般问,只能道:“这里偏僻隐秘,是安置灵牌最好的地方,在这里也有近十年了。”

      “原来如此。”林黛儿目光移到那群逼近过来的人影身上,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白巨人上前一步,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十几道人影距离不到十步远,便全都停下了脚步,清一色都是穿着黑衣黑裤,只是居中一人身后多了一条黑色的披风。

      夜风吹拂,深秋的空气之中,带着寒气。

      那身披披风的人长形脸,下巴尖尖的,一双三角眼宛若毒蛇一般,盯在白巨人的身上,一阵沉寂之后,三角眼终于道:“你们的运气实在不好……查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些结果,是要我们动手,还是自己束手就擒?”

      白巨人冷笑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天上地下,神衣横行!”三角眼平静道:“我们是神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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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二四章 金狼侯

  
      白巨人双拳握起,厉声道:“原来是朝廷的鹰犬!”

      三角眼冷笑道:“早在多年之前,我们就已经察觉到西唐反心不死,林庆元暗中与西唐余孽勾结,本想一网打尽,只是林庆元确实很狡猾,到最后,我们不得不先解决他,再来对付你们这些余孽……你们就是一群藏在地下的老鼠,不敢见人,这些年来,耗费了我们极大的精力……今次,该有个了断了。”

      白巨人冷声道:“青龙如鬼,白虎长枪,玄武万象,朱雀留香……你又是哪一个?”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三角眼嘿嘿阴笑道:“你这样的角色,还需要千户大人出马?我钱丑牛亲自出马,已经给你面子了。”

      “钱丑牛?”白巨人冷笑道:“原来你是神衣百户。”

      三角眼并不废话,沉声道:“拿下反贼。”他身边十数道身影立时欺身上前来,白巨人沉声道:“小姐快走,我拦住他们!”怒吼一声,已经冲上前去,迎上一人,不等那人大刀砍下,铁拳已经打出,正打在那人的肩头,那人惨叫一声,便飞了出去。

      对方人数众多,虽然同伴一个回合就被打飞,但其他人却都毫无畏惧,将白巨人围在当中。

      白巨人虽然身形高大,但是动作却不慢,就如同陷入群狼包围的猛虎,每一拳击出,都带着凌厉气势,而且速度极快,往往都是后发先至,明明对方大刀砍下来,占了先机,可是就在那差之毫厘之际,却总是被白巨人的拳头率先击中。

      林黛儿冷漠地看着这群神衣卫,并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片刻之间,白巨人已经击倒了数人,神衣卫显然也知道了白巨人的威猛,一时间却不敢再靠近过去,林黛儿冷眼旁观,已经瞧见那观战的三角眼手中多出一个圆形的竹筒,微蹙柳眉间,见到那三角眼已经将竹筒对准了白巨人。

      也没见到那三角眼如何动作,只见到几枚寒星却从竹筒射出来,速度奇快,穿过人群缝隙,径自往白巨人打了过去。

      白巨人发觉到身后有暗器袭至之时,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他身体粗壮高大本是本钱,可是此刻那庞大的身躯却成了最容易击中的目标,虽然他极力闪躲,但却还是有一枚寒星打进了他的肩头。

      白巨人怒吼一声,再次冲向一名神衣卫,只冲出几步,身体却慢下来,摇摇晃晃,如同喝醉了酒,随即双腿一软,已经栽倒在地,旁边神衣卫已经趁机上前去,不等白巨人挣扎,数把大刀已经架在了白巨人的脖子上。

      白巨人一脸激愤之色,怒道:“暗箭伤人,卑鄙无耻。”

      三角眼手握竹筒,缓步上前,冷笑道:“神衣卫本就是暗夜里的幽灵,我们从不在意用什么手段,只在意结果。你已经中了白楼配制的毒药,再也无力反抗。”

      林黛儿终于问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三角眼淡淡道:“大秦攻破西唐,西唐的金库空空如也,神衣卫组建之后,便有一支人马专门调查当年西唐失踪的金库。”瞥了白巨人一眼,“这么多年来,我们花费了无数的心血,终于找到了目标……!”指着白巨人道:“你们密谋造反,所依仗的底气,自然就是当年失踪的金库,你们自以为很隐秘,可是金库所在,我们已经一清二楚。”

      白巨人微微变色。

      三角眼冷笑道:“我们甚至还知道,金库的机关,十分复杂,其实我们早已经发现了你们的行踪,迟迟不曾动手,就是等着你们帮我们打开金库。”

      林黛儿淡淡问道:“但是金库还没有打开,你们今日又为何动手?”

      “打开金库,需要六块机关石,其他四块,我们已经得到手,最后两块石头,也已经出现,我们当然没有必要再继续等待下去。”三角眼盯着林黛儿,“林小姐,这些年来,我们也一直在找寻你,你让我们找的好苦。”

      “你们又如何知道我是谁?”林黛儿面不改色,淡定自若问道。

      “此处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他的行踪,也一直被我们掌握。”三角眼瞥了白巨人一眼,“该我们知道的,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总是知道一些的……!”嘴角泛起一丝邪笑,“神衣卫最擅长的便是跟踪窃听之术,你们方才在里面说的话,我们当然不会不知道……俗话说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林小姐,林将军当年号称是西唐第一美男子,他的女儿,果然也是花容月貌。”

      白巨人恼怒道:“原来……你们一直在偷听。”

      “这只能怪你对神衣卫了解的太少。”三角眼叹道:“天上地下,无孔不入,神衣卫想要知道的东西,很少有不知道的。”

      白巨人厉声道:“一切都是我们暗中筹划,与小姐无关,你们不要为难她。”

      “林庆元是反贼,他的女儿,你觉得我们会放过?”三角眼轻叹道:“等了这么多年,今朝当真是收获颇丰。”

      林黛儿却依然是平静自若问道:“你说另外四块石头已经被你们获得?”

      三角眼不说话,从怀中取出一只黑色的包裹,蹲下身子,放在地上,打开了黑布小包裹,林黛儿立时蹙起柳眉,依稀看到那包裹之中,果然有四块石头。

      白巨人瞧见那四块石头,骇然道:“机关石……那它们的主人……!”

      “林庆元当初将六块石头分给六份,除了他自己留有一块,剩下五块,交给了五名心腹。”三角眼缓缓道:“这也是我们追查多年才知晓的情报,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取得了这四块石头……不过你放心,他们还没有死,只是给了他们一些皮肉之苦……!”

      此时制住白巨人的几名神衣卫已经在白巨人身上搜找,很快,一名神衣卫举起手,大声道:“百户大人,找到了!”迅速跑过来,将搜找到的机关石呈给三角眼,三角眼接过,放在眼前细细看了看,随即放声笑道:“不错,就是这块石头,六得其五……哈哈哈,只剩下最后一块!”看向林黛儿,笑道:“林小姐,你那块石头,是要我们自己动手,还是你自己交出来?”

      林黛儿摇头道:“你只怕打错了注意,最后一块石头,不在我身上。”

      “事到如今,林小姐又何必说这样的谎话。”三角眼摇了摇头,“你是林家最后的幸存者,那块石头,必然在你身上,你不需要否认。”

      林黛儿冷冷一笑,道:“就算在我身上,你们又能如何?”

      三角眼道:“西唐王室,你是最后的血脉,当然不想因为一块石头,断绝西唐王室的血脉,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交出最后一块机关石,我们绝不难为你。”

      林黛儿“哦”了一声,木然道:“死不死,又能如何?”

      三角眼皱起眉头,沉吟一下,才道:“林小姐不怕死,我很欣赏,可是西唐余孽,你难道不考虑一下?”指着白巨人,“他们的性命,都掌握在我手中,林小姐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连他们的性命也不在乎?你要知道,他们算是你的部下,这么多年来,为了兴复所谓的西唐,殚精竭虑,你总不至于因为一块石头,就断送这么多人的性命?”

      白巨人厉声道:“我们本就没有想过生死,小姐,不要在意我们,机关石万不能交给他们。”

      三角眼收起石头,拔出自己的佩刀,缓步走到白巨人身边,刀锋已经放在白巨人咽喉处,冷笑道:“你既然这么想死,我便成全你。”看向林黛儿,问道:“林小姐,你是否不用再考虑?”

      林黛儿漠然而视,道:“或许见到鲜血之后,我会考虑。”

      “你什么意思?”三角眼皱眉道。

      林黛儿淡淡道:“你既要杀他,为何不动手?”

      三角眼冷笑道:“你当真不顾念他们的死活?我要杀人,可不是一个,手中的所有西唐余孽,一个不剩。”

      林黛儿淡淡道:“西唐早已经不存在,你杀死他们,与我又有何干系?”

      白巨人本来激愤的脸庞,变的平静下来。

      林黛儿见三角眼兀自没有动手,忽然展颜笑起来,美丽的眼眸中,充满戏虐和不屑之色,道:“神衣卫难道连杀人也不会?莫非还要我来教你们,刀锋划过,血溅五步,很简单,如果你不会,我可以帮你。”

      三角眼目光闪烁,低头看向白巨人,白巨人的目光此时也正好抬上来,两人四目对视一眼,忽见到白巨人抬手,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几把刀尽数拨开,一众神衣卫竟然任由他拨开寒刀,随即见到白巨人缓缓起身来,铁踏板的身形很快就站在人群之中,本来挟制他的众人,此时却都已经退到他两边。

      白巨人很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随即抬目向林黛儿看过来,林黛儿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惊诧,只是带着一丝嘲讽之意,盯着白巨人。

      三角眼脸色变的难看起来,白巨人却已经看向三角眼,神情说不出的淡漠,一字一句道:“金狼侯,结果你看到了,你的主意,实在不怎么样。”目光移向林黛儿,问道:“你何时发现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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