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0
  第一三零三章 兵败如山倒

  
      秦国的都城洛安京城也已经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中,空中兀自在飘着雪花,街道上却依然是人来车往,络绎不绝。

      东南天门道之乱,影响了很多人,由于天门道在南边的势力越来越强,东南许多的商贾士绅都已经拖家带口转移到了京城。

      只是这倒并没有增加京城人口负担。

      从东南撤到京城的,主要是豪商巨贾以及一些官吏的家眷,虽然东南的江淮道和东海道战火正炽,但是却并无大批流民往京城方向逃难的迹象,反倒是许多的百姓加入了天门道的叛军。

      对朝廷而言,河北青天王固然让人头疼,但是东南平定天门道则是重中之重,各部司衙门虽然是捉襟见肘,但是在雷孤衡的连番奏折催询下,还是尽可能地将筹集到的物资往东南方向运过去。

      从京城往东南前线的道路上,最近的物资运输竟似乎增加了许多,从粮草到器械,长长的队伍似乎没有间歇,与之前大不相同,沿途的人们都是感觉十分稀奇,很多人都风闻国库空虚,朝廷已经拿不出银子来支援东南的战事,可是太子监国之后,种种迹象显示,朝廷竟似乎又开始有了力量。

      这诡异的状况,普通老百姓自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处在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却是一清二楚。

      出现这种反常现象的根本原因,说到底,还是因为党争。

      皇帝离开京城之后,帝国的大权暂时就落到了太子的手中,而太子上台之后,太子党立刻在第一时间对齐王党发起了攻击。

      弹劾齐王党官员的奏折如同雪片一样,以裘俊篙为首的刑部衙门,成了太子最锋利的一把刀,这把刀在京城飞舞,无数齐王党官员就是折在这把刀下。

      对落马的齐王党官员,刑部充分地发扬了他们的刑讯能力,只要是被抓紧刑部衙门的齐王党官员,最终的结果,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抄家灭门。

      血雨腥风之中,齐王党官员的大批家产,就被罚没充公,而这庞大的财富,实在是很惊人,太子对于抄家事宜,异常的严苛。

      一直以来,但凡抄家,通常都是由刑部和户部官员联合出动,刑部负责抓人,户部则是负责清点财物,充进国库,这其中少不得猫腻,将抄家得到的财物纳入个人腰包,这也成了一种惯例,能够上缴国库五成,就已经是尽忠职守。

      户部尚书马宏随驾北巡,这抄家的事务,就只能落在户部侍郎朗毋虚的头上,朗毋虚本就是齐王党核心,可是却在太子的督促下,要亲自下令户部官差前往齐王党官员府中抄家,甚至有时候要亲自出马,抄没的家产,不但是在京城的财物,便是罪官们的老家家财,也要抄没一空。

      太子对于抄家的惯例,心知肚明,此番却是下达了明令,但有抄家之时贪墨财物者,杀无赦,一开始的时候,许多官员还当太子这只是台面话,可是两次抄家,因为贪墨砍了数名官员的脑袋,其中甚至包括太子党官员,众人才知道太子是来真的。

      抄没的财物,充进国库,数量实在不少,在一定程度而言,确确实实地解决了国库空虚的问题,前线打仗,无论是粮草辎重还是军饷,都需要大批的开销,太子在东南和河北两场战事之中,毫无疑问是先东南后河北,抄没而得的财物,除了送往前线发给士兵的军饷以外,大部分都是用来采购粮草以及打造器械。

      国库固然没有存粮,但是并不代表帝国没有了粮食,洛安京城座落在玉陵道,玉陵道本就是帝国最为富庶之地,旁边还有锦绣烟云的金陵道,这都是富贾云集之处,各大富贾士绅的仓中存粮实在不少,朝廷有了银子,采买粮食实在不是困难的事情。

      雷孤衡作为帝国四大上将军之一,身经百战,戎马半生,其统军作战之才能,在当世绝对是顶尖人物,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粮草器械作为后勤支援,军队的战斗力便无从谈起,没有军饷发放将士,士气自然也是一蹶不振。

      此前雷孤衡在天门道的紧逼之下,已经是压力巨大,整条战线已经是连续向后收缩,最危险的时候,战线距离京城所在的玉陵道已经不过两百里地。

      也正因如此,大批的士绅豪贾纷纷撤到京城,甚至于撤到京城之后,也并不踏实,如果按照东南战场的形势,天门道未必不能推进到京都城下。

      但是太子利用抄没的家财,迅速输送前线,有了后勤支撑的雷孤衡和东南官兵,立时士气大震,整个展现又向前逼近了许多。

      只是深冬之时,许多地方都已经被积雪阻塞,天门道固然没有继续推进,而官兵反扑的势头也被遏制,双方依然是处在僵持之下,甚至于整个冬天也都将在僵持之中度过。

      虽然太子利用抄没的家产暂时稳住了东南的局面,但是对于齐王党来说,裘俊篙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所有齐王党中人都欲杀之而后快。

      为此,齐王党中人在困境之中,也努力作出反扑,甚至雇佣了刺客,欲将裘俊篙刺杀,只要裘俊篙一死,刑部尚书的位置就会空缺,虽说太子身为监国,但是六部堂官的任免还非他权力范围之内,必须要向皇帝请示。

      在齐王党看来,杀死裘俊篙,就等若毁了太子的杀人刀,这把刀一旦损毁,齐王党面临的困境将会得到大大的换机,而且新的刑部尚书人选,也非太子一人便能说的算,到时候齐王党完全可以在刑部尚书的空缺上,与太子党一争高低。

      只是这样的打算,因为刺杀的连续失利,也都化为泡影。

      裘俊篙作为刑部尚书,双手沾满鲜血,仇敌更是多如牛毛,想要杀他而后快的敌人不知凡几,这一点裘俊篙心知肚明,自然不可能给敌手以机会。

      他出入之时,身边最少也有八名护卫,而且很少出入人多眼杂的地方,许多人常去的乐坊茶楼,裘俊篙很少涉足,即使前往,事先也会作出周密的安排。

      刑部作为帝国的刑事衙门,少不得一些身手厉害之辈,而且他们对于跟踪潜伏这些手段,有着天生的警觉,所以想要刺杀裘俊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裘俊篙协助太子党大肆清洗齐王党之时,裘俊篙也就成了太子党最为关键的人物,他的安全,自然也就更加被重视。

      刺杀不成的齐王党几名官员,非但没能达成所愿,反倒是被裘俊篙顺藤摸瓜,借机反手一刀,因此而又抓捕了一批齐王党官员。

      皇帝离京不到三个月,齐王党在太子党的连消带打之下,已经是兵败如山倒,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由汉王党转换而来的齐王党,曾经也算是风光一时,当初汉王在时,汉王党以安国公黄矩为核心,朝野党羽众多,汉王文武双全,黄矩狡猾多段,而且掌握着帝国的财政,以汉王和黄矩为首的汉王党,凝聚力甚强,太子党一度被压得透不过起来。

      但是今时今日,在太子党的猛烈打击下,齐王党众人终于明白,齐王不是汉王,齐王不但比不上汉王的政治才略,而且身边也没有黄矩这样的支柱,在太子党连消带打之时,齐王党的人期盼着期望能够扭转乾坤,但事实上,齐王根本没有能力反击太子党的凶猛进攻。

      于是,损兵折将之后,不少齐王党官员开始主动请辞,希望辞去官职,远离朝堂,虽然没了官职,但好过连性命也丢掉。

      更有甚者,私底下开始与太子党中人接触,耗费重金,希望转投太子门下,一时间京城乌烟瘴气。

      齐王的压力越来越重。

      他当然清楚,齐王党已经是分崩离析,人心惶惶,开始的时候,每天都有齐王党官员来到齐王府,找寻齐王商量的对策。

      但是在官员们的一次又一次争执之中,面对太子的攻势,齐王党束手无策。

      自从太仆寺少卿吴堂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刑部官差从齐王府抓走,往齐王府登门的官员也就越来越少,齐王明白,那些官员显然是觉得齐王已经靠不住,他们甚至会敏锐地察觉到,太子的雷霆手段,或许并非是为了对付整个齐王党,主要的目标,恐怕就是冲着齐王。

      许多齐王党官员想要转投太子门下,这就更让他们不希望自己与齐王有所牵扯,更不可能登门齐王府。

      皇帝未曾北巡的时候,太子党和齐王党分庭抗礼,看上去倒像是实力相当,但是现在人们才豁然发现,这两党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现在的齐王党就像一头绵羊,而太子党则是一头猛虎,太子党这头猛虎正有滋有味地一点一点地吞噬着这头绵羊。

      齐王党的风光,已经是一去不复返,已经很少有齐王党的官员愿意承认自己是齐王党,哪怕是倾家荡产,都要脱离与齐王党的关系。

      对于发生的一切,齐王瀛仁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可是他并不甘心,刑部官差登府抓人,根本不将他这堂堂的王爷放在眼中,而其后无非是太子撑腰,这让齐王感受到了刻骨的耻辱。

      他闭门不出,心中的怨念却是一天比一天深,到了这种地步,他并不希冀能够扳倒太子,但是他却咬牙切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扳倒裘俊篙。

      他是皇子,是帝国堂堂的齐王,是辅国。

      可是却要遭受刑部的奚落,这口气让他憋在心中难以忍受。

      不扳倒裘俊篙,如何对得起自己身上流淌的尊贵血液?齐王心中一直是如此想,所以他等待机会,一定要找寻一个机会,致裘俊篙于死地。

      而这个机会,就要寄托在朗毋虚的身上。

TOP

0
  第一三零四章 冤案

  
      齐王府似乎成了刀山火海,登门拜见的官员越来越少,但是有一人却是隔三差五必然登门,却正是户部侍郎朗毋虚。

      朗毋虚是齐王党的核心人物,他本是汉王党的成员,背叛了汉王党,投奔齐王党,朝野对朗毋虚的定位也都是十分的明确,铁杆的齐王党。

      朗毋虚没有退路,哪怕是危在旦夕,却也只能抱住齐王的大腿。

      夜色幽幽,冷清的齐王府内,齐王瀛仁双眸此时却是闪烁着神采,朗毋虚就坐在下首,眉宇之间,也带着些许兴奋之色。

      “他们是否可靠?”齐王压低声音问道。

      朗毋虚带着自信之色,“殿下请放心,此事一直都是卑职暗中进行,虽然暗中找了一些人,但是这些人忌惮于裘俊篙的残忍,都不敢出面。可是这陈果与裘俊篙有着杀父之仇,他一直想着报仇,却始终没有机会,这一次有殿下支持,他愿意站出来检举裘俊篙。”

      “他手中的证据,当真可以扳倒裘俊篙?”齐王依然是谨慎问道。

      朗毋虚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朗毋虚阴险狡诈,想要直接从他身上找证据,并不容易,但是他的儿子裘昉却是一个嚣张跋扈之徒,不但嚣张跋扈,而且愚蠢透顶。陈果的父亲本是金陵道秋鄠县的县令,与裘俊篙是同乡。裘家在秋鄠县是大族,田产众多,家财万贯。裘俊篙虽然奸诈阴险,但是做事却十分谨慎,他知道以裘昉的性子,在京城迟早要闹出事情来,而且他仇家众多,所以早年就让裘昉回到了老家,毕竟不在京城,就算闹出点事儿,那也可以挽回。”

      齐王冷笑道:“裘俊篙害人无数,自然是睡觉也要提防着。”

      “裘昉在老家,自然是地方一霸,他是刑部尚书之子,倒也没有多少人敢惹。”朗毋虚轻声道:“其实陈家以前也是仰裘家的鼻息,陈果之父陈岚能够坐上县令的位置,据说还是因为裘俊篙的关系。”

      “既是如此,两家为何会有深仇大恨?”

      “一切也都还是裘昉惹出的货。陈家在秋鄠县本也是大户人家,有一处庄园,地理位置极好,却不料被裘昉看中,陈家自然不敢与裘昉相抗,无可奈何,用低价将庄园卖给了裘昉,那时候两家关系也还不错,裘昉见到陈家如此识趣,倒是对陈家另眼相看。”朗毋虚轻声道:“所以陈果大婚的时候,按理说,以裘昉的地位,小小县令之子大婚,他自然是没有必要前往,可是或许裘昉觉得陈家让出了庄园,对他很是顺从,所以那次竟也是给了颜面,前往参加婚宴。”

      “难道事情就发生在婚宴之上?”齐王立刻问道。

      “正是如此。”朗毋虚叹道:“裘昉大驾光临,算是给了陈家面子,陈家自然是小心伺候,为了表示对裘昉的敬意,更是将新娘子也请了出来,夫妇二人向裘昉敬酒!”

      齐王隐隐感觉到什么,眼角微微跳动。

      “裘昉那时候已经有了醉意,看到陈家媳妇,竟然一眼就看中。”朗毋虚道:“婚宴尚未结束之际,裘昉竟然趁机闯进了新房……殿下,这后面的事情,卑职不说,您也能猜到。”

      “真是好大胆子。”齐王勃然大怒,“竟然有此等奸恶之事发生……可是此时京中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殿下,我大秦十六道,郡县无数,哪里能每一桩事情都能传到京城来,更何况此事当时就做了处理,裘家那是严密封锁了消息。”朗毋虚道:“事发之后,陈家自然是勃然大怒,欲要进京状告裘昉,裘昉威胁陈家,一旦此事闹大,必要陈家家破人亡。非但如此,他还给了陈家五百两银子,写了一分契约,那份契约,竟是要用五百两银子将陈果刚过门的媳妇买回去。”

      齐王双拳握起,双目冒火。

      “这等奇耻大辱,陈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裘昉将陈家媳妇抢了去,夺走庄园,陈家可以忍气吞声,可是将刚过门的媳妇奸污,还要花银子买走,陈家哪里能够人受得了这等耻辱。陈岚立刻收拾行装,启程来京,要进京告御状,当时裘俊篙在京中仇家不少,这陈岚如果真的到了京城,将此事闹出来,裘俊篙的刑部尚书位置必然是保不住的。”

      齐王急忙问道:“那后来如何?”

      “陈岚走到半道,突然死去。”朗毋虚道:“尸体只能从半道上送回去,据说尸体并无伤痕,死因十分离奇,只不过陈果却坚信,是裘昉唯恐此事东窗事发,所以派人下了毒手。”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三年前。”

      “媳妇被抢,父亲被害,陈果为何没有动静?”

      朗毋虚解释道:“陈果自然是想继续告状,但是裘昉在那边的势力太强,陈果根本走不出秋鄠县,而且裘昉一再威胁,如果陈果当真要告状,必然要让陈家鸡犬不留。而且裘昉买通了陈家的族人,陈家族人也都络绎不绝去劝说陈果,让他息事宁人,裘家势大,陈家根本不是敌手。而且不但有裘昉的人盯着陈果,就连陈氏族人也帮着裘昉盯着陈果,不允许他离开秋鄠县,陈果也知道不能与裘家硬拼,忍辱负重,一直等待着报仇的机会。”

      “那么这次怎会找到陈果?”

      朗毋虚微笑道:“卑职从一开始就知道,要扳倒裘俊篙,在裘俊篙身上找寻破绽,虽然并非不可能,但是短时间内,实在是太过困难,而咱们时间不多,根本没有太多时间让咱们在裘俊篙身上找寻罪证。所以卑职思来想去,决定从裘昉身上下手,所以暗中派人去了秋鄠县,机缘巧合,打听到了这么一桩冤案。”

      “朗大人果然是睿智过人。”齐王赞赏道:“这样的大事,虽然没能传出秋鄠县,但是在秋鄠县本地,知道的人想必不会太少。”

      朗毋虚笑道:“卑职得知消息,当机立断,立刻派人救出了陈果,不但是陈果,卑职顺便将当初案发的直接当事人陈家媳妇也一并救了出来……!”

      齐王欣喜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殿下放心,卑职已经将他们秘密带入京城,现在藏在安全的地方,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以发难。”朗毋虚握起拳头,眼眸中掩饰不住兴奋之色,“除了陈果夫妇,卑职还让人说服了陈氏的几名族人,他们也愿意出堂作证。最关键的是,陈家的媳妇被裘昉买回去之后,亵玩了不到两个月,便即厌倦,一直在裘家受冷落,可是这陈家媳妇也是个刚烈女子,一直不曾忘记耻辱,她委屈偷生,只是想着在裘昉身边搜集裘家的罪证,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报大仇!”

      齐王更是欣喜道:“她手中还有其他证据?”

      “有。”朗毋虚点头道:“按她所言,她手中有几封裘家父子暗通的信函,这信函之中,牵扯到了贪墨之事,裘俊篙故作廉洁之态,自己从不亲自收受回落,贿赂是绕到裘昉那头,所以裘家受贿,就在裘昉身上。那几封信里写的很清楚,令裘昉收受贿赂,而且数目都十分详细。”

      “好!”齐王拍起手来,“陈家一案,裘俊篙就翻不了身,再加上他私下贪墨,只要证据确凿,本王定然可以致裘俊篙于死地。对了,朗大人,那几封信十分的重要,你可有拿在手中?”

      朗毋虚道:“殿下,信函卑职倒是看过,可是……他们并不愿意现在就交出信函。他们似乎还在怀疑我们的用心,那是他们报仇雪恨的重要证物,不敢轻易交给卑职。”顿了顿,微显为难之色,“还有一点,虽然他们咬牙切齿要报仇雪恨,可是……他们到现在也还不信任我们,卑职离开的时候,他们似乎还有所犹豫。”

      “犹豫?”齐王有些发急,“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裘家伤天害理,陈果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本王现在支持他们报仇雪恨,他们还有什么顾虑?”

      “卑职虽然对他们说,有贵人会帮助他们打赢这场官司,不过……卑职为了安全起见,没有透露殿下的身份。”朗毋虚轻声道:“他们说,朝廷之内,官官相护,裘俊篙窃据刑部尚书十多年,这刑讯之事,都在裘俊篙的掌中,他们并不怕死,可是就怕大仇未报,死不瞑目,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们不会轻易状告裘俊篙。”

      齐王道:“你告诉他们,后天可以直接去往刑部,本王后天将会亲自前往,到时候会替他们做主。”

      “要想取信他们,只能向他们表明殿下的身份。”朗毋虚轻声道:“但是太子的耳目此刻只怕都在暗中盯着殿下,如果殿下去见他们,向他们表明身份,卑职担心会被太子党的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齐王想了一下,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低声吩咐道:“这块玉佩,你拿去给他们瞧瞧,这是皇家之物,陈果既然从前是官家子弟,就该认识皇家之物。”

      朗毋虚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收起玉佩,然后轻声问道:“殿下是让他们后天去往刑部?”

      “后天刑部要审讯官员,本王既然是辅国,自然有资格前往听审。”齐王轻声道:“本王不但要亲自去,还要将太子请过去一同听审,午时时分,你让陈果夫妇和相关证人务必赶到刑部,敲响刑部衙门外的大鼓,到时候本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让太子当堂听审,到时候陈果夫妇状告裘俊篙,人证物证俱在,裘俊篙无处可逃。”朗毋虚兴奋道:“殿下英明,此番必能一击制敌!”

TOP

0
  第一三零六章 他是谁

  
      陈果抬头望着堂上的裘俊篙,冷笑着,一字一句道:“与草民拥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巨奸,如今就在秋鄠县。此人在秋鄠县作恶多端,为祸一方,欺男霸女,更是草菅人命……而且此人裘尚书一定认识,他与大人同姓,单名一个昉字!”

      “裘昉?”裘俊篙终于变了颜色,失声道:“你说……你说要告裘昉?”

      “不错。”陈果冷笑道:“裘昉是大人的长子,大人当然不会不认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看到裘俊篙瞳孔收缩,齐王心中顿时大为快意,瞥了太子一眼,只见到太子先前平静如水的脸上,此时已经泛起波动,那眉头也已经微微皱起。

      裘俊篙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惊堂木再次响起,沉声道:“陈果,你状告裘昉与你有杀父之仇,有夺妻之恨,可有证据?”

      “如果有证据,大人是否会秉公办理?”陈果亦是目光咄咄。

      不等裘俊篙说话,齐王终于道:“裘尚书为人光明磊落,虎父无犬子,你可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

      “草民当然不敢信口开河,如果没有证据,也就不敢前来。”陈果大声道。

      裘俊篙眼角微微抽搐,却还是保持镇定,肃然道:“本官掌一国刑事,办案伸冤,从来只对事不对人,你所说的裘昉,确实是本官之子,但是如果你能证明裘昉果真杀害你的父亲,夺了你的妻子,就算他是本官的儿子,本官也会亲自将他送上断头台。”

      他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陈果大笑道:“好,有大人这番话,草民就敢喊冤了。草民带来了人证,也有物证,大人先要看什么?”

      “人证带上来!”

      片刻之后,三名人证被带上大堂,两人年过半百,还有一人三十出头,等三人跪下,裘俊篙已经沉声问道:“你们都是秋鄠县人氏?”

      “回大人,我等都是秋鄠县人氏,是陈氏族人!”

      “哦?”裘俊篙肃然道:“裘昉你们可曾认识?”

      “回大人,裘昉是金陵道的名人,在秋鄠县有许多的田地,我们都认识。”

      “好。”裘俊篙依然保持着足够的镇定,“陈果申诉,裘昉杀害其父,夺其妻子,你们可以为他作证?”

      “回大人,我们可以作证,此事在秋鄠县有很多人知晓。”一人回道:“裘昉在陈果成亲当日,奸污其妻,更是用五百两银子强行买走陈田氏,其父上京伸冤,半道被害。”

      太子面无表情,裘俊篙眉头皱得更紧,又问道:“陈果,你说裘昉杀害你父亲,夺走你妻子,可有物证?”

      陈果从怀中掏出一物,“大人,这是裘昉夺妻之时,留下来的契约,他留下五百两银子,强卖贱内,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而且还有裘昉的手印,草民也被他们强行按住按下了手印,此事有许多人可以见证。而且贱内是当事人,更可以证明这一点。”

      陈田氏泪眼婆娑,道:“大人,裘昉玷污草民,用五百两银子强卖民妇,抢夺回府,民妇不从,他还威胁若是不从,会将我全家老小尽数杀死。”

      “大胆!”齐王腾身而起,怒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转视裘俊篙,沉声道:“裘尚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儿子,怎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太子微抬头,淡淡道:“瀛仁,事情尚未明了,你又何必心急?等有了结果再说,岂不更好?”

      齐王一脸愤怒坐下。

      裘俊篙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你们都是陈氏族人,本官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可还有其他人证?”

      “大人,您也明白,您是刑部尚书,裘昉更是金陵一霸,普通百姓,又有几人敢出来作证?”陈果愤然道。

      裘俊篙皱眉道:“你说裘昉杀了你父亲,可有证据?”

      “这……!”陈果一怔,但很快便道:“裘昉夺走我妻,家父上京伸冤,走到半道,突然死去,他身体很好,并无疾病,怎会突然死去?那自然是裘昉害怕此事闹到京城,所以派人在半道加害!”

      “如此说来,你并无实际证据,只是凭空猜测?”裘俊篙肃然道:“刑讯案件,必须要证据确凿,你没有真凭实据,本官不能听信你的猜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死天注定,无凭无据,你又怎能断定你的父亲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致死?”

      陈果咬牙切齿道:“就算杀父之仇没有证据在手,可是抢夺草民妻子,却是人证物证俱在。”

      “此事本官自然还要调查。”裘俊篙缓缓道:“并非本官包庇,但是仅凭你们几人之言,就擅下决断,那是万万不可。这并非因为是裘昉,无论是谁,本馆调查案宗,都要小心翼翼,不能马虎。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本官绝不能冤枉好人,但是你们也尽管放心,本官也从来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齐王心里确实有些焦急,他心中现在最牵挂的,就是陈果夫妇手中的另一些证据。

      陈田氏在裘家找到了裘昉父子暗中的私信,上面有裘家父子贪污受贿的证据,只要这样的证据拿出来,裘俊篙必然倒台。

      见到陈果夫妇只是纠结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心中甚是焦急,只怕这两人忘记手中还有更致命的证据,看着陈田氏,问道:“陈田氏,你既然被抢夺到裘府,自然对裘府的格局十分清楚,你是否能说出裘昉的建造格局?”

      他这般说,其实就是提醒陈田氏赶紧将那几封信亮出来。

      可是陈田氏竟似乎听不懂齐王的意思,回道:“大人,民妇虽然被抢夺进府,但一直被关在一处院子里,裘府也不让民妇随意进出……!”

      言辞极少的太子忽然问道:“陈果,你有如此冤屈,可往你们当地的县衙门去申诉?”

      陈果一愣,随即道:“回大人话,无处可诉!”

      “哦?”太子道:“这是为何?秋鄠县县令是一方父母官,难道因为忌惮裘昉,不敢为你们伸冤?”

      “回大人话,并非如此,而是秋鄠县县令已经死了。”陈果哽咽道:“家父正是秋鄠县前任县令陈岚!”

      堂中众人又是一惊。

      “陈岚?”裘俊篙睁大眼睛,瞠目结舌,“你说……你说你是陈岚的儿子?”

      陈果仰头道:“正是,家父正是秋鄠县前任县令陈岚。”

      裘俊篙皱起眉头,再一次问道:“陈果,你确定自己没有发烧?你说你是陈岚的儿子?这……这怎么可能?”

      “大人,草民就是陈岚的儿子。”陈果十分肯定道。

      裘俊篙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本官问你,你的妻子,是何时被裘昉抢夺而去,本官再问你,你父亲又何时被杀?”

      “裘昉是在不到三年前抢走我妻,家父也是两年前被害。”

      裘俊篙沉默一阵,忽然起身来,走到太子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太子眉头皱得更紧,瞥了陈果一眼,微一沉吟,这才在裘俊篙耳边低语两句。

      齐王看到两人窃窃私语,心中冷笑,暗想裘俊篙显然是感觉到了危险存在,所以手足无措,这才当堂向太子请教。

      只是齐王心中很清楚,只要陈果夫妇拿出那几封信函,裘俊篙父子便是大罗金仙也难自保,到时候就算是太子,那也无法维护。

      裘俊篙走到旁边,又对一名差役附耳说了两句,那差役立刻拱手,迅速离开了大堂。

      齐王微皱眉头,不知道裘俊篙和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果,这桩事情,事关重大,本官必须谨而慎之。”裘俊篙回到主审位置,“你们稍等片刻,不会太久。”

      齐王忍不住问道:“裘大人,为何不继续审下去?太子哥哥和本王国事繁重,难道要陪你在这里等着?”

      “回禀辅国,确实要等。”裘俊篙肃然道:“不会太长时间,但是只要稍等片刻,此案很快就有结果,还请辅国恕罪!”

      齐王还要说什么,太子已经道:“瀛仁,裘尚书谨慎行事,并无过错,既然稍等片刻,便能让事情水落石出,你又何必心急一时?”

      齐王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再说话,心想无论你们玩什么花招,只要有那几分信笺在手,此时就注定了结果。

      他看向陈果,希望陈果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此刻大堂之内一片肃静,陈果夫妇以及那三名证人,也都是低着头,并不说话。

      刑部大堂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再无一人发出一句话来,只听到呼吸声,让人憋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好在也确实没有让众人等得太久,不到一炷香的事件,就听到脚步声响,那名先前出去的差役进到大堂,拱手道:“大人,人已带到!”

      裘俊篙双眉一展,道:“让他进来!”

      齐王一怔,这才明白差役出去,是去找人过来,只是却不知道他找了什么人过来,这京城目下最尊贵的,除了太子,便是他齐王,这件案子无论什么人插手,也无法扭转。

      在众人的目光中,却见到一名身穿官袍的官员快步进到大堂之内,走到陈果身边,跪倒在地,“卑职拜见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拜见裘部堂!”

      裘俊篙抬起手,指着陈果,“你可认识他?”

      那官员细细看了陈果几眼,摇了摇头,裘俊篙又指着那官员问陈果:“陈果,你可认识他?”

      陈果也是打量那官员数眼,摇了摇头。

      齐王忍不住问道:“裘大人,他是谁?”

      裘俊篙向齐王拱了拱手,恭敬道:“辅国,此人姓陈,单名一个岚字,如今在金陵道秋鄠县任职,正是秋鄠县县令!”

TOP

0
  第一三零七章 成家班

  
      裘俊篙说的恭恭敬敬,但是这一句话,却如雷贯耳,只是一瞬间,齐王就感觉心下一沉,失声道:“你说……你说他是陈岚?”

      “如假包换。”裘俊篙道。

      齐王尽力克制自己的震惊情绪,他此时已经感觉到这事情异常的蹊跷,直觉也告诉他,自己本来是骑着骏马在空旷的大地上纵马奔驰,可是只是眨眼间,前方竟突然出现了一道悬崖。

      “陈岚已经死了。”齐王沉声道:“怎地还会出现一个陈岚?”

      裘俊篙道:“辅国,陈岚死了,这只是眼前这几个人所言,而陈县令现在已经出现,那就只能说明这几个人是在撒谎。”

      齐王感觉自己的胸口憋闷,问道:“既然是秋鄠县的县令,他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

      裘俊篙肃然道:“回禀辅国,这事情也确实很巧。半个多月前,从秋鄠县呈上来了案宗,本是归档勾名,但是其中有一件案子十分的蹊跷,所以下官令秋鄠县陈岚入京过来,仔细陈述。本来这种事情,刑部该是派人去地方,但是最近刑部事务繁重,人手紧张,所以只能委屈陈岚进京。”

      地方上的县衙审讯刑案,判定结果之后,地方县衙并无权利立刻将犯人问斩,而是要将形势卷宗呈递给本道的刑部司,尔后刑部司要转送到京城刑部衙门,刑部会有专门的官吏对下面呈上来的案宗进行审阅,如果案宗并无异常,通常情况下都会勾示批名,然后再发还地方衙门,得到刑部的批文,地方上才能按照判定的结果进行惩罚。

      这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地方上出现冤案。

      秋鄠县的案宗呈上来,刑部衙门发现其中有漏洞,按照正常手续,要么发还重审,要么派人前往调查,如果是案宗只是出现小纰漏,通常会打回重审,但是如果其间逻辑严重不符,一看就存在重大的漏洞,那么刑部必然会派人前往。

      只是一般而言,从下面送上来的案宗都是精心写好,很难出现问题,只是有一些案子太过离奇,就是在书面上呈奏,也未必能写的完美,而刑部负责审阅案宗的官员,对于案宗出现的漏洞,都有着敏锐的眼光,做的就是鸡蛋挑骨头的事儿。

      “你说是因为刑案之事,你召来了陈岚?”齐王狐疑问道,只觉得此事太过离奇,也太过凑巧。

      裘俊篙点头道:“回禀辅国,正是如此,不知辅国是否要审阅那件案宗?是一件强奸杀人案,但是案宗上记录的凶犯,从体型上很难施行强奸杀人……!”沉声道:“来人,将卷宗取来。”

      立刻有吏员下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取来一份案宗,呈给齐王,齐王皱起眉头,打开卷宗,上面详细地描叙了一件强奸杀人案。

      “被强奸的妇人,比之凶犯要强壮得多,个头也高大的多,被杀的是妇人的丈夫,上面说突然出现,与凶犯厮打,被凶犯所杀,可是死者的身高和体型,也远比凶犯强壮得多,当时那妇人夫妇两人都在现场,却被凶犯奸淫杀人,很不合常理,所以下官才让陈岚入京。”裘俊篙肃然道:“陈县令是前天进京,下官本想今天下午与陈岚研究这件案子…!”

      齐王见到案宗果然是大半个月之前呈上来,上面也确实对凶犯和受害者的身体外形进行了详细的描述,正如裘俊篙所言,其中确实存在严重的破绽。

      “你说你就是陈岚,可有证据?”齐王看向跪伏在地上的秋鄠县县令。

      陈岚抬起头,显然有些错愕,似乎不明白齐王为何会有此一问,更不明白齐王为何会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稍微沉吟一下,立刻从怀中取出官印,当下有刑部官差将官印转呈给齐王,齐王拿在手中看了看,却是是秋鄠县县令官印。

      官印被官员视为生命,除非罢官免职,否则势必谨慎保管,看到官印,齐王心中的震惊更是不小,如果说眼前这名官员当真是秋鄠县的县令陈岚,那么陈果的冤案,又是从何说起?

      他将目光定在陈果夫妇身上,不但是陈果夫妇,就是那三名人证,此事也都将头低垂。

      太子一直没有吭声,此时终于道:“陈岚还活着,那么所谓的杀父之仇,自然是无从谈起。”他将目光缓缓移到陈果身上,问道:“你既然是陈岚之子,为何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识,而你的父亲也不认识你?”

      陈岚似乎明白什么,大声道:“殿下,卑职确实有两个儿子,长子也确实叫陈果,年纪与此人相仿,可是长相却并非如此。”

      齐王听得陈岚这般说,顿时如坠冰窖。

      “陈果,抬起头来!”太子平静道,声音虽然平静,但却是不怒自威,让人难以抗拒,陈果禁不住抬起头,脸上的神色已经是十分的惊恐。

      “陈岚不会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你既然不是陈果,又是何人?”太子凝视着陈果。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声音道:“监国,此人……此人卑职好像见过。”

      众人循声看去,刑部众人都认识,那是刑部郎中郑阶。

      今日太子和齐王同时来到刑部观审,除了出京公干的刑部官员,在京的刑部主事以及以上刑部官员,都在大堂伺候。

      听郑阶说认识此人,太子“哦”了一声,郑阶已经从人群中走出来,向太子拱手道:“监国,下官的老家在金陵道,去年是家母六十大寿,家母喜爱看戏,所以家母寿辰当日,下官专门从金陵道请来了戏班子,在家中搭台子唱戏……!”

      众人都是不解,不知道郑阶怎会说到母亲做寿的事情。

      太子却是十分淡定,微微颔首道:“令堂有此爱好,你能在她寿辰之时请来戏班子,也是孝顺的人。”

      郑阶道:“监国,卑职冒昧,这冒充陈果之人,卑职……卑职似乎就在那次见过,他好像……好像就是戏班子的人。”

      太子眉头一紧,齐王听得清楚,瞠目结舌。

      裘俊篙咳嗽一声,问道:“郑大人,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再好好看一看。”

      郑阶走上前去,陈果已经低下头,郑阶伸出手,托起陈果下巴,盯着陈果面孔,陈果表情惊恐,目光闪烁,郑阶仔细看了几眼,立刻道:“对,是他,就是他,这人是个戏子!”

      一时间满堂轰然,齐王已经起身道:“你可不要看错了,一个戏子,怎会鸣冤叫屈?”

      郑阶指着陈果鼻梁上的一颗小黑痣,“这颗黑痣卑职记得清楚,那次唱戏过后,家母亲自给这帮戏子发赏钱,这人因为演得好,家母对他多说了几句话,卑职当时就在旁边,很有印象。”

      太子已经问道:“他们是金陵道的戏班子?”

      “正是。”郑阶点头道:“监国,金陵道戏班子众多,这家戏班子叫做成家班,虽然不是很有名气,不过演技都还成……!”

      “成家班?”太子眉头微皱,“一个戏子,怎么变成了县令之子?”

      “啪!”

      裘俊篙骤然拍起惊堂木,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冒充县令之子,而且敢敲响天鼓,血口喷人?”

      那自称陈果的男子悚然色变,其他几人也都是浑身发颤,裘俊篙已经抬手指着陈田氏,厉声道:“堂下妇人,你说你是陈果的妻子,这是真是假?你又到底是何人?现在据实交代,本官或能从轻发落,若是还要在我刑部大堂装神弄鬼,本官决不轻饶!”

      那妇人已经叩头在地,颤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民妇从前确实是成家班的人,不过班主因为肺痨在今年开春的时候就死了,这班子也就散了……民妇以前在班里叫做筱燕秋……!”

      这妇人筱燕秋此言一出,堂上又是一片哗然,齐王脸色苍白,他实在想不通,明明是进京伸冤雪恨的陈果夫妇,怎么变成了成家班的人,陈果的妻子陈田氏,怎地一转眼间,就成了成家班的什么筱燕秋,这一切让人匪夷所思,齐王只觉得脑中一时间混沌一片,理不清头绪来。

      裘俊篙依然是一脸肃然,盯着自称陈果的男子,厉声喝问道:“你又是何人?在成家班是什么艺名?”

      男子趴在地上,颤声道:“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小人确实不是陈果,也不是陈县令之子,小人和筱燕秋都是从成家班出身,小人艺名段小楼!”

      “段小楼?”齐王嘴唇张了张,重复了一遍,却是有气无力。

      裘俊篙一指三名人证,“这三人当然也都不会是陈氏族人?”

      “他们也都是成家班的人。”冒充陈果的戏子段小楼此时却是老实交待:“班主死后,成家班几十号人就都散了,我们都是靠唱戏吃饭,班子散了,自然要进别的班子。只是行里有个规矩,进了新班子,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除非是名角,别的班子抢着要。成家班的几个名角,自然都被人抢过去,我们进其他班子,就只能从打杂开始……在成家班的时候,小人和筱燕秋虽然不是名声远播的名角,却也没有多少人能压过咱们,要去别的班子打杂,咱们自然不愿意。”

      堂上众人都不说话,只听陈果交待。

      “我们本想自己搭个班子,可是没有那么银子,而且没有名角镇场,想要揽到活儿,也不容易。”段小楼一脸无奈,“所以我们思来想去,就想到京城这边看一看,听说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爱听戏,我们就想着先往那些戏楼子串串场子,挣了银子,再找些人一起搭个班子起来……!”

TOP

0
  第一三一一章 三姓家奴

  
      刑部大狱。

      人们一提到刑部大狱,就会觉得全身上下很不舒坦,想象中那里是阴森恐怖的地方,充满着腐臭,每天空气里都飘荡着死亡的味道。

      诚然,刑部大狱确实是十分的昏暗,但是这里却也并非人们所想象的所有地方都是阴森恐怖,至少朗毋虚现在觉得并不错。

      刑部大牢又被称为天牢,实际上分为天地玄黄四牢。

      顾名思义,天字牢可不是谁都能进去,那是皇亲国戚待的地方,但凡有皇亲国戚犯案进了刑部大狱,都是被关押在天字大牢之中,即使是罪犯,但是进了大狱,条件也不会太差,天字牢的每一间牢房都布置的如同客房一样,而且伙食待遇也不错。

      至若地字牢,那是达官显要入住的地方,条件比不了天字号,但是却也干净,关在这牢房里的,一般而言,待遇也不会太差,除非是确定十成十再也无法活着出去,否则谁也不敢保证是否会有犯官官复原职东山再起。

      所以天地二字牢房,绝不是阴暗潮湿,比之普通百姓住的地方还要好上许多。

      这是刑部大狱地字号的一间牢饭,与其他牢狱有些距离,比之玄黄牢狱,要干净得多,并没有那种腐臭味道。

      朗毋虚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背上的伤痕也已经用最好的金疮药敷好,虽然身上有伤,而且还被关在这大狱深处,但是朗毋虚的胃口似乎很不错,这单狱之中,有一张干净的床,还有一张桌子,桌上点着灯,还摆放着一大碗红烧肉、一只烧鸡、两跌精致的小菜以及一坛酒,朗毋虚就着美酒啃烧鸡,有滋有味,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是被关在大狱之中的犯人。

      “朗大人真是好胃口啊。”外面传来笑声,朗毋虚扭头看去,只见到一身官袍的裘俊篙正站在狱门外,急忙放下手中的烧鸡,就在自己的衣裳擦了擦沾满油渍的双手,狱门处“呛啷”直响,很快,狱门就被打开,裘俊篙背负双手,进了狱中。

      朗毋虚便要起身,裘俊篙已经抬手制止,“莫动莫动,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皮肉之伤在所难免,朗大人不要轻动。”

      朗毋虚拱手笑道:“裘部堂,下官还要感谢你手下留情,你刑部的衙差们真是训练有素,几十棍子打下来,硬是没有伤着筋骨。”

      裘俊篙在朗毋虚对面坐下,含笑道:“朗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刑部的衙差,可不是想干就干,特别是那些行刑的差役,更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自然是有所耳闻。”朗毋虚含笑道:“听说他们练杖责的时候,用豆腐摆在台面上,十几板子打下去,豆腐表面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豆腐里面全都化了。”

      裘俊篙嘿嘿笑道:“不错,今日虽然打了几十棍子,但只是伤在皮肉,不会伤筋动骨,朗大人还要多担待,如果不是这样,齐王也不会主动站出来。”

      朗毋虚叹道:“想不到这齐王还有些担当。我当时还在想着,他若是胆小怕事,这事儿就难办了。”

      “太子洞悉人心,对齐王的性子了若指掌,他涉世不深,而且自以为讲义气,你是为他办差,替他受罪,眼看着都要被打死,他能不出来说话?”裘俊篙微笑道:“不过朗大人这顿板子,那可是大大的值啊,太子已经对你刮目相看,看来以后朗大人必然要受到重用,裘某先在这里向朗大人道喜了。”

      “不敢不敢。”朗毋虚叹道:“是太子殿下和裘大人宽宏大量,这才让下官幡然醒悟,弃暗投明……齐王昏聩无能,这天下若是落在他的手上,必然是要亡国的,只有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睿智非凡,有太子殿下治理国家,我大秦必然能够国泰民安,兴旺昌盛。”

      裘俊篙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太子殿下雄才伟略,用人得当,必然能够振兴我大秦。也正因此缘故,我等才聚集在太子麾下,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朗毋虚拉过酒坛子,道:“裘部堂,此番蒙你相助,下官想借花献佛,敬你一杯,您看……!”

      裘俊篙摆手笑道:“朗大人客气了,本官向来就不怎么饮酒,更何况今日这坛酒,是太子吩咐,专门送给朗大人了。”

      “原来如此。”朗毋虚显出感激之色,“太子英明仁厚,下官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太子知遇之恩。”

      “这些酒菜可还合胃口?”裘俊篙微笑道:“朗大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想要找姑娘过来陪着,本官也是可以为你安排的。”

      “说笑了,说笑了。”朗毋虚心情十分轻松。

      如今齐王党已经算是彻底崩溃,太子党一党独大,自己从危难重重的齐王党成员进行了一个华丽的转身,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太子党一员,自从皇帝北巡之后,朗毋虚日夜担忧,不知道太子的刀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为此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如今成了太子党一员,便可以安安稳稳睡觉了。

      “对了,部堂大人,下官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朗毋虚放下酒坛子,“承蒙太子器重,下官想尽早出去,为太子效犬马之劳。这齐王党还有不少人没有抓捕归案,下官出去之后,定当协助裘部堂,将那些贪官污吏一一抓捕归案。”

      “不急,不急。”裘俊篙摆手笑道:“太子的意思,朗大人先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就当做是歇息一下,你的家人那头,你也不必担心,会好好照顾。毕竟如此大案,齐王牵涉其中,如果现在就让朗大人出去,只怕会有闲言闲语。更何况你身上的皮肉之伤,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就当是在这里养伤,本官会让人好生伺候,每天都会给你敷药。”

      朗毋虚微微点头,道:“一切都听凭部堂大人安排。”

      “对了,朗大人所说的齐王余党,我们还是要继续处理的。”裘俊篙微笑道:“当初汉王在的时候,党羽众多,大都投奔到了期望麾下,人数众多,有些人一时还没有漏出行迹,太子说了,此事还要朗大人多多出力,等到齐王党彻底被除,论功行赏,朗大人进中书入门下,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朗毋虚已经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部堂大人,这上面写的,都是漏网之鱼,不过齐王党的重要成员,已经大都被处置,还有一部分也在部堂大人的掌握之中,这是剩下的一部分,或许还有遗漏,不过那些都是小鱼小虾,难成气候,对太子党形不成任何威胁。”

      裘俊篙接过纸,扫了一眼,收进怀中,笑道:“有这东西,朗大人的功劳又要被记上大大的一笔了。”起身来,道:“朗大人,本官还有公务在身,你就在这里好好歇着,需要什么,尽管和他们说,本官回头再来看你。”

      “部堂大人,下官冒昧,敢问如何处置齐王?”朗毋虚忍不住问道。

      裘俊篙含笑道:“朗大人以为如何才好?”

      “下官不敢。”朗毋虚忙道,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只是下官觉得,斩草……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他背叛出卖齐王,现在还没有被人知道,但是此事迟早会被人所知,如果齐王不死,皇帝回来之后,谁能保证齐王不会东山再起?齐王如果东山再起,第一个要收拾的,肯定是自己,为此朗毋虚心中颇有些不安。

      裘俊篙哈哈一笑,抬步出了狱门,狱卒立刻将牢门锁上,裘俊篙站在门外,背负双手,看着朗毋虚,问道:“朗大人,你先是出卖了汉王,如今又出卖了齐王,心里可曾后悔过?”

      朗毋虚神色微变,皱眉道:“裘部堂,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朗大人不用着急。”裘俊篙笑道:“本官只是随便问一问。”顿了顿,才道:“记得三国时候,吕布吕奉先,先是认丁原为义父,可是却背弃丁原,杀丁原认董卓为父,后来却又杀了董卓跟随王允……都说他是三姓家奴,不知朗大人有何见解?”

      朗毋虚脸色苍白,猛然间脸上一阵抽搐,捂住胃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立时冒出来。

      “本官一直担心,如果有朝一日,你随在太子身边,会不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背叛太子?”裘俊篙叹道:“这总是要让人生疑的!”

      “嘭!”

      朗毋虚猛然间身体一歪,从椅子上跌倒下去,带着椅子也翻倒,一只手紧紧按着胃部,另一只手抬起,在空中抓住,很快,从他的嘴角、鼻孔之中,都溢出鲜血来,他脸庞已经扭曲,“毒……你们下……你们下毒……!”

      裘俊篙并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只是冷冷地看着朗毋虚。

      朗毋虚倒在地上,身体翻滚抽搐,十指在地上挖着,指甲很快就断裂,血迹斑斑,只是片刻间,他的身体便不再动弹。

      裘俊篙冷然一笑,再不看一眼,顺着狱中道路走到另一处屋里,太子却坐着轮椅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这才睁开眼睛,问道:“事情办完了?”

      “已经死了。”裘俊篙道:“他知道的太多,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事情倒也很棘手。”太子淡淡道:“本宫给他的恩赐,就是给他留一个全尸……!”

      “朗毋虚身为朝廷命官,却知法犯法,为了扳倒刑部尚书裘俊篙,利用戏子,污蔑裘俊篙之子,事败之后,被打进刑部大狱,最终畏罪自尽。”裘俊篙压低声音,“殿下,你看这样如何?”

      太子点点头:“就这样办吧。”

      “那些戏子……?”

      “少一个户部侍郎,天下不会变,没了几个戏子,所有人依然活的很安生。”太子淡淡道:“田候,走吧!”

      在轮椅后面的田候,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TOP

0
  第一三一三章  天道之密

  
      轩辕绍率领近卫军保护皇帝,在场的众多官员不少都清楚,这只是明面上的一张盾牌,皇帝的另一层保护势力,还在黑暗之中。

      神衣卫!

      谁都无法了解神衣卫到底是怎样一个保护方法,但是谁也无法否定,随着皇帝北巡至河西道,在皇帝的附近,必定有着许多的神衣卫在游弋。

      没有人知道,神衣卫的那位卫督,是否也随着来到了河西,还有神衣卫四大千户,十二大百户,这些人如今是否都在河西道境内活动,甚至就在武平府?

      大家知道,最好还是不要看到这些人的出现才好。

      神衣卫如果真的冒头出来,那也一定是发生了极大的事情。

      皇帝登高远眺,与皇后并肩站在天阁三楼的窗口,居高临下,俯瞰大地,远远就望见南边飘荡着一层烟云,如雾一般,依稀看到楼阁在其中若隐若现,积雪与白色的氤氲似乎连成了一体,白茫茫一片,不但依稀可以看到楼阁的隐现,而且在楼阁附近有着移动的无数蚂蚁一般的黑点,皇帝知道那定然是在修建天宫的民夫。

      庞大的建筑群尽收眼底,可是在氤氲之中,却又看不清真面目,飘荡的氤氲将宫殿笼罩其中,乍一看去,还真如同仙境一般。

      皇帝禁不住双手搭在窗台上,身体微微前倾,奇道:“精忠候,那里就是天宫?”

      “回禀圣上,那就是臣为圣上修建的天宫。”冯元破在旁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道:“辅殿还未能完成,但是主殿天道殿已经在半年前就已经竣工,今次就是恳请圣上能够主持入殿仪式!”

      “为何宫殿四周有那么多雾气?”皇帝问道:“已经是过了午时,这时候怎会有那么大的雾气?”

      “圣上,那并非寻常的雾气。”冯元破道:“天宫建造之前,臣请了一些阴阳师在河西道找寻灵气最充足之地,他们都将仙福之地圈在了那处,可见那里确实是上佳之所。宫殿修建之前,阴阳师进行了祭礼,向天呈告,此处修殿,是为了大仁圣道无量真君修建行宫道场,自此以后,按照阴阳师们的说法,那里的灵气越来越足,实在是福源厚德之地,臣想来想去,明白过来,那一定是上天知道河西道的子民们要为圣上修建道场,所以这才降下仙福于此。”

      皇帝哈哈笑起来,看上去颇为满意,“精忠候,朕知道你一直很用心,朕也知道,这天宫所在,你定然是会选择一块好地方。”指着雾气道:“朕想知道,那些飘荡的,果然是仙气?”

      冯元破憨憨一笑,道:“圣上,容臣卖这个小关子,等到入殿仪式之时,臣想给圣上一个惊喜……!”

      “你这大鼻子……!”皇帝心情看起来不错,“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玄真道宗与阴阳师们已经向天求算过,入殿仪式,定在半个月之后。”冯元破道:“臣已经让人做好了准备,半个月后,正是腊月癸巳日,大吉大利!”

      “癸巳日?”皇帝掐住两根手指,心算了一下,点头道:“是个好日子。”

      “圣上,日子定下来,只是还有几桩事儿,臣不知可不可行。”冯元破肃然道:“本来一些琐事不该打扰圣上,但是臣实在不知如何处理,所以思来想去,只能请教圣上。”

      皇帝缓缓走到阁中,在金光灿灿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皇后一眼,示意皇后坐在自己身边,这才问道:“精忠候,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圣上,事情是这么回事。”冯元破躬着身子道:“此番圣上北巡河西,要为天道殿举行入殿仪式,这是国之大事,所以少不得要办的热热闹闹。夷蛮那边不少部落都知道此事,他们的酋长都想一睹天颜,更希望能够有幸参加入殿仪式,所以向臣请求,到时候也能够参加入殿仪式。如今那十几位酋长已经到了武平府,等候入殿之日,臣不知该如何处理,还请圣上示下。”

      “夷蛮外邦,不通教化,今次举行的入殿仪式,乃是我中原大礼。”门下省纳言周庭立刻道:“精忠候,在我中华大典之时,让夷蛮人参加,似乎有些不妥啊!”

      “周纳言说的是,所以下官一直都在犹豫。”冯元破叹道:“这些年来,夷蛮已经被我大秦的强大所折服,许多部落都是有亲近之意,而且愿与我国通好,所以臣才在北疆设立了贸易场。现如今贸易场的贸易十分红火,河西百姓对夷蛮人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种怨恨,而夷蛮人到了我中原地面,也是不敢惹是生非,许多夷蛮贵族更是学习我中原的礼仪,此前他们更有人提出,希望他们的夷蛮子弟可以进入我中原的书院,学习我大秦的文化……今次这些部落酋长闻讯赶来,也确实是想着能够得睹天颜,十分的恭敬,臣见他们真心实意,倒也不好直接拒绝,所以这才请示圣上……!”

      皇帝靠坐在椅子上,微笑道:“他们都是来面见朕的?”

      “正是。”冯元破立刻道:“北疆贸易场开设之后,夷蛮和我大秦之间的了解也越来越深,他们对我大秦的强大,也是越来越了解,对我中原的文化,更是充满了敬服。虽说还有些夷蛮不足依然顽固不化,但是大部分夷蛮部族对我大秦已经有了臣服之心,根据臣与他们的交谈,隐隐觉着,他们此番要参加入殿大典,除了想要见识我大秦的典礼,另一桩原因,也是想拜见圣上,向我大秦称臣!”

      “称臣?”皇帝角微微舒展,笑道:“夷蛮人也有了这样的心思?”

      林元芳在旁笑道:“圣上,当年汉朝与匈奴争斗多年,汉武帝终究是将匈奴击败,匈奴人最后知道了大汉的强大,许多部落向大汉俯首称臣。臣以为,今日情形,与当年何其相似,那些夷蛮人,就是当年的匈奴一般,曾经不知我大秦的强大,太岁头上动土,现如今已经知道了厉害,心生敬服,意欲臣服,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林大人言之有理。”冯元破笑道:“圣上武功卓绝,除了我泱泱中华,那些外邦蛮族,也是敬慕天威。”

      皇帝抚须笑道:“夷蛮人一直桀骜不驯,如今知道臣服,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夷蛮一直是我大秦北方的威胁,他们既然有心臣服,我北方的压力就会大大的减低,这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他们,都是大有好处。精忠候,此番来了多少酋长?”

      “回圣上,来了十四个酋长,代表夷蛮十四个部落。”冯元破肃然道:“这十四个部落,都是实力不弱,如果他们真的臣服我大秦,北方的威胁,正如圣上所言,将会得到大大的改善。臣心中已经想过,夷蛮人最喜欢内斗,如其让他们没有约束,不如将这些愿意臣服我大秦的夷蛮部族为我所用,到时候给这些酋长封些官职,令他们联合出兵平定漠北,用夷蛮人打夷蛮人,我北方的威胁,将会彻底的解决。”

      “精忠候,要用这些夷蛮人做刀,去平定那些桀骜不驯的夷蛮部族,当然是个好手段。”周庭道:“但是如果漠北真的平定下来,这些刀子会不会反过头来伤了自己?夷蛮人和高丽人一样,都是反复无常,不可不小心啊。”

      冯元破立刻道:“周纳言所言极是。所以下官在利用夷蛮人之时,也一定严加防备他们,下官将会制作出一套完备的计划,用以控制他们,不会让他们反过头来伤了自己。”

      皇帝道:“他们既然有这个心,朕君临四海,普天之下,都是臣的子民,愿意臣服于朕,朕也不会不给他们机会。精忠候,等到入殿大典之时,可让他们参加大殿,不过还是要严密注意他们,可莫让这群夷蛮之辈坏了入殿大典,招世人耻笑。”

      “臣遵旨!”

      “圣上,这天道殿居于三十六殿之中,绝非表面这么简单。”冯元破笑道:“在这其中,另有玄机,天道殿修建之处,大有玄妙。”

      皇帝对夷蛮人的兴趣似乎不是很大,但是对天宫的兴致盎然,“哦”了一声,笑问道:“你这大鼻子,又有什么说道?”

      冯元破凑近过去,在皇帝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陪侍众人听不清是在说什么,也都不敢多问,皇帝听后,双目微微睁大,惊讶道:“还有此事?那天道殿之下,还有如此玄妙之事?”

      “正是。”冯元破有几分兴奋道:“发现了秘密之后,臣已经令人封住,直待圣上入殿之后,再行过目……!”

      皇帝眸子带着几分兴奋,道:“精忠候,你这样一说,朕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众人闻言,更是好奇,听皇帝和冯元破话中意思,天道殿那里,似乎还有更玄妙的事情,竟连皇帝也有些迫不及待。

TOP

0
  第一三一四章  冷王府

  
      院子里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假山小径全都被大雪湮没,整个院中,一片雪白。

      这是西关总督府后花园,本来府里的下人都会将府中的积雪清除干净,但是这后花园里却按照楚欢的吩咐,不必打扫。

      楚欢此时正在后花园之中,望着一座被积雪包裹的假山发怔。

      “咔嚓咔嚓”之声响起,脚底踩踏积雪的声音十分的清脆,楚欢并没有回头,等到那声音在自己背后停下来,楚欢这才转过身,看着刚刚走过来的祁宏,祁宏已经恭敬道:“楚督,甲州来报,丹阳方面,几日之前,又增加了数千兵力,如今丹阳那边已经有将近万人。青州道路,已经封锁,往北山的盐道,已经被堵塞。”

      “天山那边呢?”

      “朱凌岳并没有任何动静。”祁宏道:“不过传来的消息,咱们设在天山的盐行,食盐都已经被人全部收购,而且那边还有人与盐行签订了大契约,要采买大批的新盐,限定在一个月之内交付,按照采购的数量,我们这边库存的新盐,至少一大半都要运过去。”

      “盐行那边怎么说法?”楚欢轻声问道:“采买的人是谁?”

      “都是天山的巨贾。”祁宏道:“天山盐行负责的掌柜见到大订单,十分欢喜,没有多想,就签了契约,可是签过之后,就觉得事情不大对劲,所以禀报了上来。”

      “契约如何签订的?”

      “一个月之内,将那边所需的新盐全部交付。”祁宏道:“如果无法如期交付,盐行就要赔偿一大笔损失。”

      楚欢冷笑道:“这当然是朱凌岳在后面指使的,天山兵马未动,但是已经在做准备了。”

      “楚督,咱们的新盐,已经无法往北山销售,而且北山那边的盐行,也都已经被当地官府控制住。”祁宏神情凝重,“青州封锁,往关内卖盐也已经不可能,如今新盐只能在西关和天山销售……咱们最近增加了八处盐场,制作新盐的速度大大加快,库存不是问题,可是这样下去,生产的越多,库存也就越多,却并不成银子。”

      楚欢微一沉吟,终于道:“不必让他们停工,盐场继续生产下去。”

      “是。”祁宏拱手道,“楚督,看这样子,肖焕章那边是真的准备要打了。听说在交界之处,肖焕章的骑兵虽然暂时还不敢越界,可是每天都会有好几股骑兵在边界巡弋。”

      楚欢并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卢存孝的兵马,也都已经在青唐驻扎,交到了轩辕将军的手中。”祁宏道:“听说卢存孝带着八千人马,一路上秩序井然,看来卢存孝倒也有几分带兵的本事。”

      楚欢淡淡一笑,道:“他在葫芦寨的时候,统领几千兵马,那是经过实战的,一通百通,比之坐而论道的人,要强出许多。”

      “对了,礼部的范玄范主事也快回来了。”祁宏道:“楚督,他有书信过来,此番前往北山,可有收获?”

      楚欢摇头道:“他并没有见到肖焕章。”

      “肖焕章不见他?”

      楚欢点点头,“范主事在那边等了几天,肖焕章闭门谢客,北上上下,无人理会范玄,只能回来。”

      “这样看来,肖焕章是铁了心要和咱们为敌了。”祁宏握起拳头,皱起眉头。

      “仇如血他们已经走了大半个月吧?”楚欢沉吟片刻,终于问道。

      祁宏道:“已经十八天了,不出意外的话,也快到京城了。”祁宏轻声道:“楚督,你是在担心齐王?”

      楚欢叹道:“齐王并非愚笨之人,但是一直在深宫长大,虽说在深宫之中被人保护着,但是对他并无害处,看不透人心险恶。”

      “楚督说的是。”祁宏道:“齐王是含着金钥匙长大,见到的是锦绣奢华,身边的人也都是阿谀奉承,这会迷住他的眼。只是……太子当真会对齐王不利?”

      楚欢背负双手,走到假山边上,祁宏跟在身边,楚欢才轻声道:“齐王是太子最后一道障碍,为了储君之位,自然是容不下齐王的。”

      “楚督,齐王党的势力也不小。”祁宏知道楚欢担忧齐王安危,劝慰道:“而且还有徐大学士的支持,太子党也未必可以对齐王怎么样。”

      楚欢摇头道:“齐王党只是一盘散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当初跟随汉王麾下,那时候汉王党之所以势大,说到底,还是因为汉王本身就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再加上他身边有安国公这些人,所以能够充分发挥汉王党的能力。齐王党人,就像是一把刀,这把刀用的好不好,不在乎刀本身有多锋利,只在乎使刀的人是否真的懂刀法。”

      祁宏也是一个聪明人,小心翼翼道:“楚督,你是说,汉王会用刀,齐王……不会?”

      “汉王出宫很早,而且是立国之前出生,襁褓之中,就在战场上受过熏陶。”楚欢道:“会不会用刀,在乎懂不懂刀,懂刀就是懂人心,只有懂了人心,才知道如何用刀,汉王懂人心,黄矩更懂得人心,所以当初的汉王党在他们的手中风生水起,他们知道如何用汉王党人去打压太子党。但是现在这把刀在齐王的手中,齐王少年心性,而且性情率直,如何能跟汉王和黄矩相比?有些东西,是要经过自己的历练,自己去感悟,学不来的,就好比识透人心,不可否认,齐王在这一点上,与汉王相去甚远。”

      祁宏微微点头,神情也凝重起来,“楚督的意思是说,原本是由汉王党变成的齐王党,齐王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顿了顿,道:“还有徐大学士,徐大学士难道不会帮着齐王?齐王身边,不还有那位户部侍郎朗毋虚吗?”

      楚欢淡然笑道:“如果徐大学士和朗毋虚竭力帮衬齐王,齐王能按捺性子,或许还能抵挡住太子党,我就怕他们出问题。”

      “出问题?”

      “徐大学士如今在中书省,国事都堆在中书省内,正是天下动荡之时,中书省的事情就更繁重。”楚欢缓缓道:“太子是监国,但是并非所有事情都事必躬亲,他有权管理中书省,那么将国事都堆积到徐大学士的身上,徐大学士只怕抽身都很困难,这是徐大学士的问题,如果太子真要对齐王不利,他一定会分离徐大学士和齐王,让徐大学士无力旁顾。”

      祁宏皱眉道:“那朗毋虚朗侍郎呢?他也是个精明之人……!”

      “朗毋虚确实很精明。”楚欢道:“但是有时候,精明的过了头……!”他眼角微微跳动,喃喃自语:“朗毋虚……!”

      “楚督,你怎么了?”祁宏见楚欢神情有些不对,轻声问道。

      楚欢摇摇头,“没有什么。”转视东方天幕,片刻之后,忽然问道:“祁宏,你说齐王愿不愿意到西北?”

      祁宏想了一下,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应该不会。西北苦寒之地,而且齐王是辅国,不可能轻易离开京城。”

      楚欢点点头,若有所思。

      “不过太子真的咄咄逼人,齐王又无法抵挡,那么齐王也会感到留在京中危险,想必会想着离开京城。”祁宏轻声道:“只是离开京城,何去何从,卑职倒不敢妄言,也许会前往北边去找圣上……!”

      楚欢眯着眼睛,轻声道:“迫不得己之下,他还是会离开京城的……离开京城……!”说到这里,楚欢眼角忽然抽搐起来,瞳孔微微扩张,失声道:“不对……!”

      “楚督,怎么了?”

      楚欢眼眸子里显出凝重之色,“来不及了……如果真的发生……!”他的拳头握起,叹道:“只怕我真的失算了,但愿……不要发生……!”

      楚欢在担心齐王,齐王此刻却也在想着楚欢。

      太子下令,软禁齐王,齐王无话可说,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得到朗毋虚死在狱中的消息,齐王更是惊骇。

      朗毋虚策划阴谋,收买戏子诬告刑部尚书之子,东窗事发,被押下狱,却在狱中畏罪自尽,此事已经在京城开始传开,而齐王也早早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朗毋虚绝非畏罪自尽,很有可能是在狱中被人害死。

      但是他手无证据,而且现在的情况,他等若是禁足,根本出不了齐王府的大门。

      太子调来了兵马,名义上是要保护齐王,实际上是将齐王困在齐王府,齐王府的卫队,也尽数被调走,只留下了光杆司令马仲衡。

      马仲衡是齐王府的护卫统领,当太子派人调走齐王府的护卫之时,双方差点大动干戈,兵戎相见,最后以马仲衡留在齐王府,调走其他侍卫为结果。

      虽然马仲衡表现得很忠勇,但是许多人心里却都是觉得马仲衡太过愚蠢,齐王明显已经是日暮西山,这种时候跟着齐王,根本没有什么前程,更不能因为齐王而去得罪太子,但是马仲衡却偏偏如此,除了少数人觉得马仲衡侠义忠勇,大多数人都觉得马仲衡迟早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王府里的下人,虽然太子没有下令调走,但是接下来的日子,时有人偷偷溜出王府,连续几天下来,王府的下人就已经走了一半,齐王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事,任由他们离开,按照帝国的法令,走失家仆,官府要出马追回,被抓回来的家仆,将会受到严重的处罚,更何况是王府的下人。

      虽然京都府确实派人找寻,但是结果却是一个人也没追回来,而且齐王都不急,京都府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最后,京都府干脆也不将精力放在这件事情上,最后汉王府只是留下了十来个老弱,还能够支撑场面的,仅剩下马仲衡和王府长史卢浩生。

      至若齐王的日常生活,只有凌霜在身边料理。

      曾经风光一时的齐王府,已经不仅仅是门庭冷落鞍马稀,是真正的落寞冷寂,一天到晚,齐王府就像积在院子里的雪一样,冰冷异常,诺大的王府,转上大半个院子,都不会见到人影。

TOP

0
  第一三一五章  遣散

  
      莫凌霜走进齐王的房间之时,见到屋内一片狼藉,桌上的酒菜都已经冰冷,两只酒壶东倒西歪,齐王则是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经睡着。

      凌霜微蹙柳眉,却还是上前去,见到齐王的衣袖沾上了油渍,碗碟之中的油渍已经变成了冻油。

      屋内的炉子已经熄灭,从半掩的窗户外,一阵阵寒气漂浮进来。

      凌霜先去将窗户关严实,然后过去重新生起炉子里的炭火,等到炭火生起来,凌霜这才出门,叫了家仆,将桌上的碗碟收拾下去。

      王府里的下人已经不多,十来号人,几乎都是老弱,好在两名厨娘年纪虽然大了,却还能做出不错的菜肴,以往她们只负责做菜,收拾碗碟的活儿轮不上她们,但是王府现在人手紧缺,这活儿自然也交给了她们。

      凌霜虽然也只是个弱女子,但是比起府中仅剩的其他下人,正当青春妙龄,而且大家也都知道齐王对凌霜另眼相看,所以自然而然地就以凌霜为中心,听从凌霜的调配。

      凌霜以前只是在齐王身边服侍起居,府中诸事,自有其他人料理,但是现在主事之人全都离开,齐王每日里更是浑浑噩噩,她只能担起王府日常生活的担子。

      等到下人们将碗碟收拾走,齐王依然是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凌霜也不知道他是喝醉了还是熟睡。

      见到齐王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凌霜心中很是不忍,轻声道:“王爷,到床上去歇息吧,在这里可别冻着。”

      齐王呓语般答了一句,似醒非醒,含含糊糊,凌霜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苦笑了一下,终是上前,扶住齐王手臂,柔声道:“王爷,我扶你到床上去。”

      她刚刚扶上齐王手臂,齐王却猛然间一甩手臂,“滚开……!”凌霜猝不及防,齐王这一下子用力过猛,凌霜竟是一下子摔倒在地。

      听到声音,齐王终于抬起头,双眸迷迷糊糊,脸上一片憔悴之态,瞥见凌霜,一个激灵,顿时醒来,急忙起身,“凌霜,你……你怎么了?”

      凌霜只觉得腰间有些疼痛,但也知道齐王这是无意,只怕齐王担心,摇头道:“没事,是……是我不小心,自己摔倒……!”

      齐王急忙扶起,扶着凌霜在桌边坐下,见到凌霜柳眉微蹙,担心道:“是不是摔疼了哪里?我……我去找大夫过来看一看。”

      “不……不用。”凌霜勉强一笑,道:“王爷,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齐王叹了口气,往窗外看了一眼,一片昏暗,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

      齐王双手捧着脸,用力搓了搓,脸上终是露出笑容,问道:“凌霜,你瞧我现在是不是特别的狼狈?”

      凌霜勉强笑道:“王爷不要这么说。”

      “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让我难过。”齐王道:“不过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连路边的叫花子都不如。凌霜,其实我一直都想让你太平无事,让你过上好日子,不过……现在看来我非但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连累了你。”

      “王爷,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凌霜急道:“人生难免起起伏伏,没有谁能一帆风顺。无论如何,日子还要继续下去,王爷……王爷不要想太多。”

      齐王哈哈一笑,道:“你说得多,遇到难处,总要解决的。”顿了顿,问道:“府里还剩下多少人?”

      凌霜犹豫了一下,终于道:“还……还剩下十七个人,连上王爷,还有十八个。”

      “哦?”齐王靠在椅子上,神情倒显得异常平静,“记得刚进入王府的时候,上上下下,有三百多号人……人情冷暖,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他们都是担心被我连累,所以早早离去。”

      “王爷,世间的事情,本就是如此,你……你也不要怪他们。”

      齐王摇头道:“我没有怪他们,你说得对,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因为我,都牵连进来,走了也好,至少都不会再被我牵连。”沉默一阵,终于道:“凌霜,你帮我去将府里所有的人都找过来,告诉他们,我有事情吩咐下去……府里十几号人,不要遗漏一个。”

      凌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见齐王神情一片坦然,犹豫了一下,终是退了下去,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王府仅剩下的十几号人全都在王府正厅等候,侍卫统领马仲衡和王府长史卢浩生也在其中。

      等了没多久,才见到齐王身着正装,打扮的齐齐整整从侧门进来,他手中抱着一只箱子,众人急忙跪下,齐王走过去坐下,将箱子放在一旁,微笑道:“都起来吧!”

      众人犹豫了一下,也都起身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也都知道。”齐王开门见山道:“本王如今算是被软禁在此,该走的,也都走了,你们到现在还能留下来,本王很感激。”

      齐王平日里从没有这般对下人说话,大家听得齐王这般说,竟感觉到一丝落寞。

      “这几天,本王一直在想,到了这种时候,还让你们留下来,那就未免太自私了。”齐王平静道:“本王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不想继续连累你们,所以今日找你们过来,也不为别的事情……!”向马仲衡道:“马统领,你过来。”

      马仲衡上前去,齐王指了指身边的箱子,道:“这里面是本王所剩的一些珠宝银票,并不多,你给大家分一分,就算是给大家的遣散费。”

      众人一惊,马仲衡失声道:“王爷,您这是……!”

      齐王抬手止住,“不用多说,本王心意已决,不会改变。你们跟着我,都不算太久,但是服侍周到,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事到如今,本王也不会连累你们,总要给你们一个交代。箱子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每个人分一些,过日子还是不成问题。”

      下人们已经有眼圈泛红,泪水流出来。

      马仲衡犹豫了一下,终是一咬牙,上前去,将箱子抱过来,将里面的珠宝和银票一一分下去,分到卢浩生那里,卢浩生双手拢在袖中,神情淡定,摇摇头,马仲衡见状,只得作罢。

      东西确实不多,卢浩生固然不领珠宝银票,马仲衡也没有给自己留下,等到分给凌霜的时候,凌霜也是摇头。

      “天已经黑了,天寒地冻,你们明天早上再离开。马统领,明天早上,你早些在王府门前等候,送他们一一出去,本王虽然被软禁,但是他们却无辜,太子应该不会为难他们。”齐王轻声道。

      马仲衡拱手道:“卑职遵命!”

      众人哽咽道:“王爷,我们愿意留下来与王爷同生共死……!”

      齐王笑道:“什么同生共死?本王难道一定会死?你们先离开,等到以后本王如果真的东山再起,你们可以回来找本王,到时候,本王一定会让你们留下。”抬手道:“都不用多说了,先退下吧!”

      在一片悲伤气氛之中,众人都退了下去,到最后,只有凌霜、马仲衡和卢浩生三人留下来。

      “卢长史,师傅推荐你到本王的王府担任长史,本王却一直慢待,太过年轻气盛,你许多的劝说,本王都没有放在心上,这才有今日之败。”齐王苦笑道:“卢长史是有才干的,只可惜本王不是一个好王爷……卢长史,事到如今,本王只能向你说一声对不住了。你明天离开之后,先去找寻师傅,商量日后的前程,你在王府做过长史,本王虽然没有听从你的劝说,但是太子党一定会将你当做本王的人,这事儿有些麻烦,不过……我也没有法子……!”

      卢浩生浅浅一笑,并不说话。

      “马统领,明天送走他们之后,本王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嘱托于你。”齐王凝视着马仲衡,“本王落到这般田地,无话可说,但是有最后一桩事情放心不下,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办本王完成这件事情。”

      马仲衡单膝跪下,肃然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天送走他们之后,本王让你去一趟西北。”齐王正色道:“你带着凌霜姑娘,去西关找寻楚欢楚总督,将凌霜姑娘交到楚总督手中,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凌霜姑娘,至于你,你是齐王府的侍卫统领,留在京城,只怕也没有什么前程,如果愿意的话,你就留在西关,跟随楚总督,本王相信楚总督也不会亏待你。”

      凌霜在旁听见,豁然跪下,俏脸苍白,“王爷,你……你这是做什么?”

      “凌霜,不要怪本王。”齐王苦笑道:“我已经是废人,莫说保护你,只怕连自己也无法保护。你留在我身边,迟早会受到我的牵累,此去西北,虽然西北苦寒之地,但是有楚欢保护你,你一定会安然无恙。楚欢和我情同手足,他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一定会善加照顾你。”

      “王爷,这个时候,我怎能离开你身边?”凌霜摇头道:“你可以让马统领去投奔楚……楚大人,凌霜一定会留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凌霜,你这又是何苦?”齐王有些发急,“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留在我身边做什么?我名义上是齐王,可现在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你在我身边,什么都没有,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你准备收拾,明日就和马统领一起离开。”

      凌霜却是倔强摇头,“王爷也不要多说了,凌霜的心意已决,这种时候,更不会离开王爷,如果王爷一定要凌霜离开,唯死而已!”

      “你……!”齐王看着凌霜,眼中神色复杂,苦笑摇头。

      “王爷,我去给你烧热水。”凌霜不再多言,行了一礼,径自退了下去。

      马仲衡看着凌霜离开,只能道:“王爷,从卑职第一天踏入王府开始,这条命,就是王爷的,便是死,卑职也会为王爷守住王府大门!”深深一礼,也退了下去。

      齐王看着马仲衡离开的背影,怔怔出神。

      忽听得旁边一声叹息,齐王转头看去,只见卢浩生却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之态,道:“王爷,您是否以为,今日之败,是用错了人,是没有听信卑职的劝说?”

      齐王点头道:“朗毋虚的舌头比本事大,做事疏漏百出,而卢长史多次提醒本王,要稳如泰山,不可轻举妄动,可是……本王不但相信了朗毋虚,也将长史的话置在脑后,这才有此之败。”

      “王爷,恕卑职直言,从圣上离京的那一刻开始,王爷就注定是这个结局。”卢浩生平静道:“卢某有心相助,却也无能为力,势不在王爷,从一开始,就已经无力回天,卑职虽然想竭力让王爷自保,但是……真要做起来,千难万难,身在漩涡,王爷保不住自己。”

TOP

0
  第一三一六章  早知今日局

  
      齐王听得卢浩生这般说,禁不住一怔。

      “王爷,事到如今,卑职先前的设想,已经难以实现。”卢浩生轻叹道:“卑职让王爷不要轻举妄动,绝非是为了让王爷在这王府之中毫无作为,卑职一直都是在思索,如何才能让王爷从京城安全脱身。只要王爷先前能够按兵不动,那么就算齐王党的其他人牵涉到案件之中,王爷在一时半会之间,却很难被他们拖下水。”

      “让本王脱身?”齐王又是一愣,“长史,你的话,本王听不懂!”

      卢浩生沉吟了一下,才问道:“王爷,圣上北巡,将监国之位交给太子,却并没有让王爷随行侍驾,王爷难道没有觉得其中大有不妥吗?”

      齐王皱起眉头。

      卢浩生向前走近几步,靠近齐王,压低声音道:“王爷,恕卑职斗胆,圣上.将王爷留在京城,就是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稍不留神,粉身碎骨,这一点,王爷难道从来没有想过?”

      齐王肃然道:“父王如此安排,必有道理。”

      “圣心难测,圣上的心思,卑职难以猜透。”卢浩生轻声道:“但是以圣上之睿智,不可能看不透齐王党实际上是一盘散沙,看似势大,却是一栋残破不堪的房子,只要稍有动荡,这间房子便会垮塌,这一点,卑职都能看出来,圣上不可能看不出来。”

      齐王神情黯然。

      起初众多汉王党官员转投到他的门下,门庭若市,每天听到众多的逢迎之声,齐王在那些让人迷醉的声音中,也确实一度意气风发,只觉得自己的实力一天天增长,齐王党也足以抗衡太子党。

      但是今时今日,他也确实体会到什么叫做一盘散沙。

      “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些,为何没有告诉本王?”

      卢浩生平静道:“王爷,如果我真的告诉王爷,在那种情况下,王爷会相信吗?”

      齐王只能承认,他接纳卢浩生,真正的原因,并非自己觉得卢浩生有多大的能耐,实在是徐从阳推荐,总要看在师傅的面子上。

      卢浩生貌不惊人,出自国子监,在进入王府之前,甚至没有多少人听过这名字,齐王从第一眼开始,就没有将卢浩生当做一回事,反倒是觉得朗毋虚更能办事。

      而卢浩生进了王府之后,只是多次劝告齐王不要轻举妄动,也并没有献上妙策良方,齐王更是觉得卢浩生胆小怕事,没有魄力。

      但是今日听卢浩生这般说,才明白卢浩生早就看出齐王党根本不是太子党敌手,所以并没有出策相争,他一直规劝齐王不要轻举妄动,其目的,竟似乎是想着找机会让齐王离开京城。

      现在想来,如果卢浩生早先就说齐王党只是一盘散沙,根本不是太子党对手,齐王当然会不屑一顾,至若劝说齐王离开京城,哪怕是现在,齐王也没有想过离开京城的念头,更不用说在齐王党兵强马壮的时候,会接受卢浩生的建议。

      齐王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齐王党一盘散沙,反观太子党,太子在立国之前,就在军方有着人脉,而且他早早被册立为储君,在汉王崛起之前,太子身边就有一批人。”卢浩生缓缓道:“烈火炼真金,追随太子的官员,与汉王党相争之时,曾经一度落了下风,其中更是有一些人改换门庭,王爷想一想,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能够留在太子身边的人,其忠心已经不必怀疑,而太子对这些人,也不需要再行考验,他们一同经历过风雨,关系牢不可破,太子对他们知根知底,交托下去的事情,也必然是谨慎严密,办的妥妥帖帖。王爷与投奔而来的齐王党官员,相处还不到一年,甚至许多人的名字都无法记住,又如何能够信任他们?而他们对王爷也无非是庇荫其下,是否真的愿意誓死效忠王爷,嘴上说的清楚,可是心里怎么想的,天知地知,他们自己知道,而王爷不知!”

      齐王冷笑道:“你说得对,无非是一群墙头草而已,本王当初就不该与他们搅在一起。”

      “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卢浩生肃然道:“王爷如果没有轻举妄动,那么至少在短时间内,太子党不会抓到王爷的把柄,这一次的案子,王爷也不会牵连其中。如果王爷没有牵涉其中,齐王府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被太子完全掌握在手中,王爷的行动自由,也不会受到控制,如此一来,未必不能找到机会离开京城,但是现在,想要离开京城,已经是千难万难。”

      “离开京城?”齐王皱眉道:“卢长史,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本王离开京城?”

      卢浩生道:“只因为从一开始,王爷就只有这一条路。京城在太子手中,王爷就算小心,却迟早也要落入太子党的圈套。京城对王爷来说,是险地,王爷只能离开京城,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

      “王爷,储君之位,只剩下你和太子,金龙宝座,也只能坐的下一个人,太子要坐金龙座,王爷觉得太子能容得下王爷?”卢浩生淡淡道:“王爷出宫开府的那一天,注定与太子水火不容,在储君之位上,王爷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去争,否则……!”顿了顿,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话中意思,齐王也是能够了解。

      “王爷要争储君之位,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但是王爷在京城,并无助力。”卢浩生神情严峻,“王爷留在京城,不但无法夺得储君之位,而且安全时刻受到威胁,只有离开京城,才有可能转败为胜。”

      “储君之位,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太子说了算。”齐王冷笑道:“只有父皇才能决定谁才是未来的皇帝!”

      卢浩生凝视着齐王,问道:“王爷是否觉得圣上会将储君之位交给您?”

      齐王顿了一下,终于道:“如果父皇没有此意,为何会让本王出宫开府?”

      “如果圣上真的想让王爷继承大统,为何迟迟不废储?”卢浩生双目深邃,“如果圣上要让王爷继承大统,为何却要让太子监国?为何圣上明知齐王党绝非太子党敌手,而且太子断不会容得下王爷,却还是将齐王以辅国之名留在京城?”

      “你……你好大胆子。”齐王骤然变色,厉声道:“卢浩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卢浩生面不改色,点头道:“卑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卑职也知道这些话大逆不道,如果明哲保身,这些话断不会说出一个字,可是既然卑职跟在王爷麾下,承蒙王爷收留,那么所有的事情,只能率先为王爷考虑,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卑职肺腑之言,如果这些话不说,才辜负王爷的收留。”

      齐王呼吸急促,脸色泛白,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父皇故意将本王留在京城,任由太子屠戮?”

      “卑职不知道圣上是如何想,但是造成的事实,就是王爷和太子手足相争。”卢浩生正色道:“其实这也一直是卑职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卑职已经不能去想圣上的深意,因为现实的情况,王爷确实在圣上离京的那一刻,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只有离开京城,才能离开悬崖。”

      “本王如果不离开京城呢?”齐王握起拳头,“没有父皇的旨意,太子难道敢杀了本王?父皇总要回京,母后也会随着父皇回京,太子擅权专政,逼迫本王,等到父皇回来,自然是秉公决断。”

      卢浩生凝视着齐王,许久之后,才叹道:“王爷觉得圣上何时才会返京?”

      齐王道:“父皇前往河西,是为了入殿仪式,举行完入殿仪式,自然会起驾回京!”

      “冯元破修建天宫,动用大批的人力和物力,穷数年之功,为圣上修建了世所罕见的行宫,王爷难道觉得圣上到了那边,仅仅举办一个入殿仪式就会返回?”卢浩生平静道:“天宫修建,据说是为了圣上专门修道的道场,圣上难道看一眼就会离开?如果只是为了举行一个仪式,圣上为何下旨诸官随行?王爷难道忘记了,六部衙门,四位尚书跟随,门下中书,都有官员侍驾,至于底下官员,更是高达百人,而且皇家近卫军几乎全都被调走……王爷,如此规模,卑职很难想象圣上很快就会返京。”

      齐王感觉脚底一阵发寒,“你……你是说父皇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他现在度日如年,最后的希望,就是皇帝能够返京,或许自己还能转危为安。

      但是听卢浩生这般说,皇帝竟似乎没有打算离开返京,而且卢浩生所言,确实是言之有理。

      卢浩生叹道:“卑职知道,王爷在等着圣上,但是如果圣上一年半载果然回不来,王爷又怎么办?”

      齐王颓然靠在椅子上。

      “王爷,卑职在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之言,圣上既然能将王爷留在京中,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以圣上的智慧,卑职很难相信他不会预料到。”卢浩生叹道:“既然知道王爷一定会陷入困境危难之中,圣上还要将王爷留在京中,升上又岂会因为王爷的危难,立刻返京?”

      齐王双眸生寒,冷声道:“卢浩生,你的意思难道是说,父皇……希望看到本王陷入今日之危局,难道他希望看到……本王被太子害死?”他的声音已经森然,牙关紧咬,但是双手却已经剧烈颤抖起来。

TOP

0
  第一三一七章  又晓昔日因

  
      卢浩生神情严峻,跪倒在地,肃然道:“王爷,卑职不敢这样说。”

      “但是你话中的意思,就是如此。”齐王豁然站起,厉声道:“卢浩生啊卢浩生,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无父无君的逆贼。”

      卢浩生仰起头,盯着齐王,道:“王爷,你可以随时处死卑职,但是你面临的困境,就是如此,卑职驽钝,想不出更深的意思。”

      齐王浑身颤抖,盯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卢浩生,片刻之后,身体微微晃动,颓然坐了下去,无力道:“你起来吧。”

      卢浩生起身来,齐王才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

      “卑职也只会说这一次。”卢浩生道:“只是再说这些,已经徒然,王爷已经龙困天网,就算想出去,也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你让本王离京,往哪里去?”齐王看着卢浩生,“京中没有本王的主力,何处可以助本王?”

      “西北!”

      “西北?”齐王身体一震,皱眉道:“你是说楚欢?”

      “正是。”卢浩生肃然道:“那是王爷唯一可以去的地方,也是王爷最后的希望,但是究竟能得到多少帮助,卑职也无法确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在西北的助力,只有楚欢。”卢浩生正色道:“至若朱凌岳和肖焕章,无论哪一路人马,王爷都无法指挥。”

      “他们要造反?”齐王微微变色。

      卢浩生淡淡道:“西北三道,包括楚欢在内,都算的上是拥兵自重,朝廷无力西顾,朱凌岳野心勃勃,当初圣上调派楚欢前往西北,本就是为了掣肘朱凌岳。”

      “朱凌岳要造反?”

      “如果有总督造反,朱凌岳或许就是第一个。”卢浩生沉声道:“卑职在想,如果不是楚欢,现在的西北,或许已经是朱凌岳的天下。”

      齐王握起拳头,“此人既然意欲谋反,朝廷难道不知道?”

      “朱凌岳城府很深,不显山不漏水。”卢浩生道:“他在天山多年,如果不是西梁东进,他就算有天大的野心,但是凭天山的实力,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可是西梁东进,朱凌岳率军出战,为自己夺得了机会,那时候朝廷尚未看透他的野心,他是西北三道唯一顶在前线的总督,朝廷自然是重用,一度将西北大权交到他的手里,即使后来余不屈前往西北,朱凌岳手里的权力也依然不弱。”

      齐王眉头皱得更紧。

      “余不屈不死,朱凌岳就不敢轻举妄动,当时的西北,唯一能够镇得住朱凌岳的,就只有余不屈。”卢浩生轻声道:“但是余不屈死在西北,朱凌岳头上那把剑消失,他自然就是无法无天,王爷有所不知,就在那一阵子,朱凌岳的奏表,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中书省,每一道奏章,几乎都是为他的部下请功,西北的官位,几乎都被朱凌岳请走。”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王爷可知道,当初使团出使西梁,返京途中,经过了甲州,礼部尚书薛怀安在余不屈临死之前,见过他。”

      “你是说?”

      “薛怀安带回来余不屈的一封书信。”卢浩生轻声道:“那封书信,是余不屈让薛怀安转呈给圣上,信中的内容,直到今日,也没有几人知晓。”

      “长史知道?”

      “王爷莫忘记,卑职是徐大学士举荐而来,在此之前卑职与徐大学士无话不谈,卑职对徐大学士一直敬仰,而徐大学士对卑职也是十分信任,所以有些事情,别人不知,卑职却知道。”卢浩生轻声道:“余不屈临死之前,呈奏给圣上的信函之中,揭露了一件惊天之事。”

      “惊天之事?”齐王身体忍不住前倾,好奇道:“何事?”

      “余不屈被害真相。”

      “什么?”齐王身体一震,“本王听说,余不屈患病在身,加上在前线劳顿,所以劳累致死,难道……1其中另有隐情?”

      卢浩生点头道:“不错,天下人都以为余不屈是病死,余不屈患病是真,但是因病而死却是假,按照当时的情况,如果余不屈能够及时回京调理,并无性命之忧,即使留在西北稳定西北局势,至少还能活上三五年不成问题。”

      “西梁人撤军之后,他并没有回京。”

      “当时朝廷并不知道朱凌岳的野心,余不屈虽然也不敢确定,却已经有所提防。”卢浩生道:“他也是担心离开西北之后,西北会生出更大的乱子,所以才强撑着留在西北,即使身体无法得到调理医治,他却也顾不得了……不得不说,余不屈是一位忠臣!”顿了顿,缓缓道:“余不屈应该很清楚,在天门道之乱和青天王之乱被平定之前,西北一旦生变,后果不堪设想,朝廷没有能力同时应对三面叛军,所以他清楚,除非东南以及河北的叛乱被平定,否则他不能离开西北,只有东南和河北叛军被剿灭之后,他才能离开西北,到了那个时候,朱凌岳自然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那余不屈到底是怎么死的?”

      “毒死的。”卢浩生神情冷峻,“余不屈是南方人,并不适宜西北的气候,身体一直不好,京城这边派了御医过去帮助调理,朱凌岳那边,也找了西北的大夫一同医治,余不屈虽然对朱凌岳有戒心,但是没有想到朱凌岳竟然已经生出杀他之心!”

      “什么?”齐王悚然变色,“你是说,余不屈是被朱凌岳害死?”

      “薛怀安带回来的那封信,是余不屈亲手所书,当时余不屈已经被朱凌岳控制住,朱凌岳以病情为由,并无几人能够接触到余不屈。余不屈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毒性已经侵人全身,他知道朱凌岳的耳目就在自己身边,不敢将此事告诉身边的人,以免身边人被害,那封书信,更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卢浩生轻叹道:“当时余不屈已经是虚弱至极,命不久矣,本来已经绝望,可是出使西梁的使团恰好回来,经过了甲州,薛怀安和楚欢自然是要见余不屈的,余不屈这才找到了唯一的机会,送出了那封奏折。”

      “奏折里面说明了被害的经过?”齐王脸色泛白,瞳孔收缩,他一直都以为余不屈是因为在西北主持大局,患病之身加上操劳过度,这才逝世,万万想不到这中间竟然还有如此阴谋。

      卢浩生点头道:“朱凌岳所使用的毒药,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混在其他药物之中,余不屈虽然小心,可是也没有想过朱凌岳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等到后来身体出现问题,余不屈发现其中秘密,已经为时已晚。”

      “他的遗体后来运回了京城。”齐王道:“可检查过尸体?”

      “为了验证那封奏折,确实对他的尸体检查过,一开始的时候,是派宫中的御医仔细检查,几次下来,都没有查到余不屈身体之内有毒。”卢浩生轻叹道:“后来交给了神衣卫,神衣卫那位朱雀千户是一等一的用毒高手,这才查出余不屈体内之毒,但是这消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朱凌岳想要控制西北,可是忌惮余不屈,余不屈一天不死,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无所作为。”齐王明白过来,“他担心等到东南和河北的战事结束,余不屈依然活着,那么他便再无机会,所以这才暗中下手,早早害死余不屈,如此一来,他才能在西北胡作非为,随心所欲。”

      “正是如此。”卢浩生道:“余不屈死后,朱凌岳很快就控制了平西军,遍插亲信,权倾西北,一手遮天。”

      齐王恨恨道:“他害死了余不屈,难道朝廷还任由他在西北胡作非为?他向朝廷要官要赏,朝廷难道就任由他摆布?”

      “迫不得己。”卢浩生叹道:“那时候的西北,天山和西关,都在朱凌岳的控制中,数万平西军也是被朱凌岳掌控,就连肖焕章,也只能看朱凌岳的眼色行事,朝廷要应付东南的战事,无力西顾,所以只能先答应他所请,尽可能地稳住他。”

      “稳住他?”

      “东南天门道来势汹汹,河北青天王那时候也已经蠢蠢欲动,朝廷一面要应对东南,一面要围剿青天王,本已经是捉襟见肘,根本无力顾及西北。如果朝廷不答允朱凌岳,他在朝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很有可能就在西北起兵,若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卢浩生肃然道:“所以朝廷只能先稳住他,希望先平定东南和河北之乱,再回过手来去收拾西北。朝廷一开始并没有料到东南的战局竟然会持续那么久,如果完全放纵西北,朱凌岳尾大不掉,更是麻烦,所以这才想出派楚欢前往西北,用以掣肘朱凌岳,那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一开始的时候,都没有对楚欢抱有太大的期望。”

      齐王苦笑道:“本王一开始还以为父皇是看中了楚欢的才干,所以才委以重任,原来……朝廷派楚欢前往西北,几乎是让他去送死!”

      卢浩生道:“朝廷也是无奈之举,楚欢启程前往西北的时候,都以为他九死一生,但是他却在那边活了下来,而且达到了朝廷想要的结果,掣肘了朱凌岳,让朱凌岳迟迟不敢动弹。不过选择楚欢,也并非是随意挑选人,当初选中楚欢,也确实是看中了楚欢身上的优势!”

      “什么优势?”

      “楚欢有胆魄,骨子里没有屈服之心,这一点十分重要。”卢浩生道:“如果随意派一个人去,只怕很快就被朱凌岳收买,成了朱凌岳的走狗,而朝廷选中楚欢,衡量再三,确实是觉得楚欢不会轻易屈从朱凌岳。而楚欢的才干,在安邑诛杀木将军,浇灭黄氏一族,以及在出使西梁几件事情,都得到了证明,确实是有勇有谋,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楚欢到了西关,比任何人都要有根基。”

      “根基?”

      “王爷在云山与楚欢相识,可否知道楚欢在云山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私定终身的妇人?”

      齐王脱口而出:“是素娘姐?”

      卢浩生摇头道:“是一个姓苏的妇人,她的原籍,就在西关,而且苏家在西关,是西关七姓之首,而西关七姓又是西关道的豪绅之首。楚欢与苏姓妇人私定终身,就与西关苏氏一族有了关系,朝廷就是考虑到这一层关系,更是坚定了将楚欢派往西关。”

      齐王皱眉道:“楚欢现在在西关,自然不能与根深蒂固的朱凌岳相提并论,你说本王在西北只有楚欢这一个助力,他又如何能助我?”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10 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