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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醉枕江山(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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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三十七章 妒火中烧


      如此一来,大家对那位不知名的娇艳少女就更加好奇了,这美人儿是谁,竟然有本事和洛阳之花、令月公主抢男人?不过要说起来,这个小美人儿还真是丽色惊人呢,想必也不比太平公主差吧?

  热衷此事的洛阳百姓议论纷纷。

  李裹儿刚刚回京不久,没几个人认得她,再者她平时住在宫中,尚没有自己的府邸,虽然得了封号,相应的一套仪仗派场却还不曾置备,出行未打旗幡,旁人自然无从识得她的身份。

  可是后边恰恰有一位侍郎家的女儿,也是刚刚从千金公主府出来的。李裹儿天生身份比她高贵,想比也比不了,可是李裹儿艳色无双,论姿色也比她强上百倍,不免惹她暗暗生妒,面上还得故作大度。

  如今机会难得,她又岂会放过。这位侍郎家的千金小姐马上招手唤过贴身小婢,以团扇掩面,悄悄对婢子嘱咐一番,便又缩回车轿,掩好了窗帘,那婢子得了主人吩咐,马上大声对众人宣扬开来。

  本来,这桩事情路人看过也就算了,不就是俊男俏女一双佳人欲车中轻吻么,虽说是桩风流事儿,却也不算如何骇人,而且百姓们对此很是喜闻乐见的,可是那位侍郎千金使人一说破李裹儿的身份,这件事马上就不同了。

  光是一个青年男子和不日就将成为太子的庐陵王之女有此绯闻,就已值得一传,这个青年男子已然娶妻生子。这件消息就更加值得一传,而这个男子名叫杨帆,和这位郡主的姑姑太平公主还有一腿,你说这个消息值不值得大传特传?

  只要想想。这里边就有多少激动人心的不伦画面啊!不传还有天理么?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消息便迅速传播开去。

  仅是传播这个消息也就罢了,可是谣言的特性就是扭曲、变化、夸张、扩大。等第二天这个消息传遍大街小巷的时候,已经出现了上百个版本,其中最香艳的版本就是杨帆与太平公主、安乐郡主姑侄二人一男二女大被同眠的故事。

  就仿佛有人亲眼看见一般,时间、地点、三人如何厮混,描述的惟妙惟肖,如果这要形诸于笔墨,付诸于书本,考虑到抄录不易,刻版艰难。或者还会简约一些。只是动动嘴皮子、耗费点唾沫星子。那细节自然是越来越细。

  近两年来已经渐渐淡出“洛阳娱乐圈”的杨帆,陡然间又成了风流场上第一悍将,不知多少男人一面义正辞严、满面正气地谴责着他的无耻。一面暗暗垂涎他的艳福,幻想那旖旎的场面。

  ※※※※※※※※※※※※※※※※※※※※※※※※※※※※

  魏王有子。名曰延基。

  武延基昨日相亲,一眼便看中了温柔大方、容貌秀丽的永泰郡主李仙惠,回去与父亲一说,武承嗣见儿子极为中意,便也首肯了。

  武承嗣对于皇位依旧念念不忘,但是现在庐陵王回京已成事实,不日就将被扶为太子也是必然的事,他对未来必须做两手打算。

  如果姑母肯回心转意或者因为其它什么缘故,使他能够成为太子,进而成为皇帝,那么娶一个李家的儿媳也不错。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纵然姓李,生出的儿子也是姓武,与武氏江山并无负面影响,而且有这么一个李家的媳妇,还有助于得到仍旧心向李氏的臣民们拥戴。如果这天下注定要归还李氏呢,那么自家有个李氏儿媳,也依旧可保武家富贵。

  因为这些原因,再加上武承嗣对这个嫡长子十分器重,也最是疼爱,因此儿子一说,武承嗣也就答应下来。结果次日他就听说了杨帆和安乐郡主在街头拥吻以及由此衍生的无数八卦故事。

  武承嗣昨日就已经知道庐陵王安排了两个女儿分别同他和武三思家进行相亲。同他儿子相亲的是永泰郡主,同梁王儿子相亲的就是这个安乐郡主。如今安乐郡主和杨帆闹出偌大丑闻,作为武三思的老对头,武承嗣笑得直不起腰来,似乎身上的病痛也轻了许多。

  风流传闻的威力着实惊人,武三思那边居然也及时听说了这件事情。昨日武崇训回来便没口子地央求父亲速速向庐陵王求亲,武三思笑骂了几句儿子没出息,也就答应下来,他的打算其实跟武承嗣差不多。

  结果昨日刚刚告诉媒人,武家同意结亲,不日就下文定,今日就听说了这般丑闻,武三思气得一连摔碎了五件古董,外加一副花架,大怒道:“岂有此理,老管家,速速派人去告诉庐陵王,他家女儿如此好家教,我武家真真的消受不起这般好儿媳!”

  “不要啊……父亲!”

  武崇训大概早就闻风而至,正躲在外面看他老爹动静,武三思这话刚一出口,武崇训就悲呼一声,从外面扑进来,一把抱住了他爹的大腿,泪流满面地央求道:“父亲!儿对安乐一见钟情,此生非安乐不娶,求父亲大人成全!”

  “混账!”

  武三思腿一抬,就把武崇训踢了出去,好在这是自己儿子,亲生骨肉,武三思没舍得用力,使得是个甩字诀,把他扔了出去,却没受伤。

  不料这武崇训就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武三思的脚刚收回来,他又随之扑到,一把抱住武三思的大腿,痛哭流涕道:“父亲,我看那安乐美如天仙,眸清似水,绝非不守名节的淫荡妇人,此事定是街坊谣传!父亲你想,安乐回京才几天功夫,什么姑侄共侍、大被同眠,分明是小民无聊,造谣污蔑!”

  武三思吹胡子瞪眼地骂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就算这消息是假的,我武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再说,什么大被同眠是假,她与杨帆街头拥吻,不知廉耻,数百人看见,这也是假的?我武家王侯之家,岂能因此污了自家名声!你要好女子,天下人大可选得,何必非要此人!”

  武崇训语气坚决,说道:“儿心中只属意安乐一人,不复他想!安乐郡主仙子一般的人物,岂能如此不知羞?这件事,定然也是谣传!就算它是真的,也不过就是一吻罢了,安乐幼居深山,刚回都城,有些不知礼法,也是理所当然,儿子不嫌弃!”

  “你……”

  武三思拿这个迷了心窍的儿子实在没法,只好语重心长地劝道:“儿啊,你与她并无情意,所迷者不过是她的姿色,安乐那丫头,为父是见过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不过,任她美如天仙,令人神魂颠倒,也不过是一时痴迷,娶回家来,不消三五月,便视若无睹,再不复当初滋味了,所谓美色,不外如是,哪值得大好男儿付出声名代价,为父是过来人,你且听为父良言相劝,莫要痴迷!”

  武崇训把头一摇,昂然道:“我不!儿非安乐不娶!任世人如何诽谤,儿子信她!哪怕她真的年少无知,被人引诱,做过什么不守妇道之事,儿也愿意原谅她,父亲若是不允,儿……儿……”

  武崇训左右一找,抓起一块古董陶器的碎片,往脖子底下一抵,大声道:“儿就立即死在父亲面前!”

  武三思气得跳脚,大骂道:“老父一生英明,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帐东西!真真气杀老夫了!”

  武三思在外面飞扬跋扈,放眼朝野,也就武承嗣一个对手。其实当下有资格跟他叫板的除了魏王还有宫里面的二张,不过二武和二张的势力发展暂时还没有冲突,彼此还算合睦,谈不上对头。

  如今武承嗣病情越来越重,始终不见好转,许多依附于武承嗣的人现在都在做着改换门庭投奔武三思的打算,一时间武三思大有纵横天下,欲求一败而不可得的寂寞感,可今天他终于败了,败在他的宝贝儿子手里。

  再能干的爹也架不住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最是小儿不争气,长使英雄泪满襟啊。武三思被他的混账儿子气得三尸暴跳,奈何儿子以死相逼,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又是骂又是劝地说了半晌,武崇训只是执迷不悟,武三思只好拂袖而去,这样的混账儿子,他真是没法管了。

  武崇训对李裹儿当真是一见倾心,彻底被李裹儿的无双美色给征服了。说起来,他也不是未曾经历过女色熏染的初哥儿,可是不知怎地,头一回看见李裹儿,他就神魂颠倒、不能自己了。

  莫说只是坊间传言说杨帆和李裹儿在长街拥吻,就算他亲眼看见李裹儿从别的男人床上下来,他也是舍不下这样娇丽无双的天上仙子了,此刻在武崇训眼中,那李裹儿就是天仙一般的存在。

  可是对李裹儿,他可以无尽宽容,对杨帆却又不然,武崇训好不容易劝得父亲放弃拒婚,先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既而便想起杨帆竟然拔了他的头筹,品尝过那小仙子的唇脂香泽,登时妒火中烧。

  他不会寻李裹儿的不是,却视杨帆如不共戴天的仇人,武崇训咬牙切齿地发誓道:“杨帆!杨帆!我武崇训断不饶你!不把你锉骨扬灰,誓不罢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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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三十八章 父谋于权,子迷于色


      此事应该说是源自于杨帆的,可武三思竟出奇地没有一丝想要刁难杨帆的念头。

  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发现杨帆对他而言,比以前更有用了。

  当日武则天特意召见他,曾对他暗授机宜,那时他就察觉到杨帆将受重用。之后杨帆果然被任命为“千骑将”,武三思比谁都清楚一个“千骑将”比一个金吾卫大将军或者一个千牛卫大将军能够发挥的作用更大。

  他一直试图插手禁军,尤其是羽林卫,可羽林卫一直被武攸宜视为禁脔,任何人也休想插手,武三思数次试探,都被武攸宜拒之门外,武三思明知这股力量的重要,偏偏不得其门而入。

  如果……,这支“千骑”能够倾向于他,那将对他争夺皇位产生多么大的影响?至于他和杨帆之间的过节,在这么大的利益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更何况,杨帆所言与姑母所言相互印证,也可以证明杨帆当初的苦衷确属事实,换作任何一个人,皇帝已经寄下了他的人头,连他一家人都做了人质,还要他去背叛皇帝都不现实。

  之后在龙门时,杨帆已经对他说了实话,这就等于对他表明了心迹,说明杨帆依旧没有背叛他武三思的意思,只可惜他当时没有采信杨帆的话。

  他和庐陵王的联姻始于昨日,这桩丑闻的发生也在昨日,如果杨帆和这位小郡主之间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也不可能是昨日猝然发生,必定是杨帆护着李裹儿从房州赶回洛阳途中发生过什么。

  既然不是明知安乐郡主即将成为武家儿媳,还敢狗胆包天,那杨帆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了。李裹儿那丫头他见过,以那丫头的无双美色,如果她诚心相就,天下间能抗拒的男子着实不多。

  眼下这安乐郡主还不是他武家的儿媳,若非他也决定不了安乐郡主的归属,面对一个对他争皇位大有帮助的杨帆,他甚至会成全杨帆和李裹儿的好事,舍一女子,得一大将。使他在争夺皇位时多一块重要筹码,这种事才是大英雄所为啊!

  武三思有着这般想法,自然无法迁怒杨帆,可武崇训此时对杨帆却是又嫉又恨,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才甘心了。只是他这位高阳郡王有职无权,叫他领人打进禁军大营,拿一位皇帝的亲军将领为所欲为,他没那个魄力,也没那个能力。

  武崇训咽不下这口气,转念一想,忽然想起最近与他父亲来往极为密切的叔父武懿宗来。此刻他这位叔父正管着京都屯军,同在军队系统,官位又比杨帆高得多,或者可以帮得上忙。武崇训想到就做。马上离开王府,去寻他这位叔父。

  别看武懿宗在河北昏招迭出,还得了一个“骑猪将军”的雅号回来,可是爱面子的武则天压根不提她这个侄儿的一系列过错。反而以平定契丹有功,调他回京。任左金吾大将军,兼领京都全部屯兵。

  这屯兵就是团练兵,鉴于契丹和突厥两出河北,对京都威胁太大,武则天生恐屯扎于京都的禁军数量不足以保证洛阳的安全,又成立了大量的团练兵,而这些兵马统归武懿宗掌管。

  武崇训快马加鞭赶去左金吾大营寻找他的叔父,武懿宗一看他来颇为惊讶,待他吞吞吐吐说明来意后,武懿宗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为了女人!”

  武懿宗原本与武攸宜一样,在武承嗣和武三思之间严守中立,不敢向任何一方过于靠近,可这两年来武承嗣的身体每况愈下,武懿宗感觉武承嗣的寿命都未必撑得过他们的皇帝姑母,那么将来武家有资格问鼎皇位的恐怕就只剩下武三思一人了。

  于是,武懿宗迅速向武三思靠拢,这一次在河北出乖露丑,武则天表面上装聋作哑,私底下却把他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也是武三思帮他解围方才了事,两个人的关系因此更加亲近了。

  武崇训是武三思的嫡长子,如果武三思将来能做皇帝,这武崇训就是皇太子,武懿宗有心结交,对他的要求自然满口应允。

  武懿宗对武崇训道:“崇训,杨帆如今是归德中郎将,正替陛下组建‘千骑’,这样的人物不是想动就能动的,要杀他绝不可能,不过我说的是直接杀不可能,转个弯儿却也容易。”

  武崇训先是大失所望,一听还有下文,不由又来了精神,急忙道:“还请叔父指教!”

  武懿宗道:“我说动不得他,是因为他现在是千骑将,受到皇帝看重。你也知道,皇帝看重一个人时,那是比自家人都要亲的。直接杀上门去,万万不可,不过我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和人脉,整他个灰头土脸。

  只要此人组建千骑一事无成,陛下察觉此人不堪大用,因之生厌,那时候他就失了势,一个失了势的杨帆,以你梁王之子、高阳郡王的身份,还不是想打想杀,随心所欲?”

  武崇训大喜过望,连忙长揖道:“叔父深谋远虑,如此,这事儿便拜托叔父了!”

  武懿宗傲然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

  杨帆当日不曾寻到王同皎,又过了两日再想去左骁卫找他时,便已听到消息:王同皎已被庐陵王选中,不日就要成为庐陵王的乘龙快婿了。王同皎是军中将领,是以这个消息在军中传的极快。

  杨帆一听这消息便大失所望,庐陵王很快就要成为皇太子,到时候王同皎就是驸马都尉。武则天之所以扩‘百骑’为‘千骑’,就是因为内奸的事使她提高了警惕,她需要一支和武李两家都有联系,又不可能彻底倒向其中任何一方的武装力量。

  王同皎既然做了庐陵王的女婿,这个人就不可能用了。武则天不会允许一个肯定站在李家一边的人到千骑中担任将领,杨帆只得作罢,倒是吕颜和高初终于赶来报到,中层将官进一步得到了补充,唯有两个郎将的职位依旧空缺着。

  这一日,‘千骑’人马已经招募了八百多人,还差近两百人就达到千人之数了,这八百人中有七成选拔自京师各路禁军,有三成是京都良家子弟,都是自幼习武的,其中不乏游侠儿,杀过人、见过血。

  在杨帆等人层层把关、严格要求之下,但凡能够被选进来的人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精兵强将,毫不夸张地说,这支军队只需稍加整合,无需再予训练,就是一支出类拔萃的精锐部队。

  当然,这些人虽然大多起于微末,与高层势力绝无关系,但是他们之中却也不是没有拉帮结派的事。像楚狂歌、马桥、吕颜、高初等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多年结交下来的袍泽、战友、兄弟、心腹。

  这一点杨帆是无法控制的,哪怕他从兵到将,所有人都从白丁开始选拔,用不了多久,这些人也会根据同乡同伍同队同旅等各种原因形成一些相对亲密的小团体,各路中层军官也会在带兵的过程中渐渐形成自己的小集团。

  正如杨帆当日对武则天所言,一支上千人的队伍,他想直接控制每一个兵丁是不现实的,他把自己分成一千份,和每一个兵丁私密接触的时间能有多久?事必躬亲的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逼得所有将领心灰意冷,都去当甩手掌柜的。

  而他依旧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与他亲如兄弟,那时候整个队伍在他的直接控制下将变成一团散沙,智者不取。其实他只需要把上层、中层的军官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就能对整个“千骑”如臂使指。

  眼看还差两百人就能组建成军,可以着手培养这支完全由他一手掌握的武装力量,杨帆也是喜不自胜,这几天他一直待在军队里,洛阳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街头拥吻事件以及由此衍生的诸多花边新闻,他此刻还一无所知。

  杨帆此时正抱着双臂站在校场边上,笑看那些刚刚征募来的新兵在马球场上击鞠,这种运动不但能锻炼他们的骑术,加速他们之间的配合与默契,还能让兵员们之间迅速地熟悉起来。

  有那大胆的士兵见杨帆正在场边观看,便高声道:“杨将军,属下听闻将军击鞠之术极其高明,当年曾与太平公主殿下以及禁军众位将领联手大败吐蕃击鞠队,如今何不下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四下的兵士一听立即起哄,都想见识见识杨帆的功夫,杨帆一开始还故作矜持,直说已数年不曾击鞠,功夫荒废许久,架不住众人一再怂恿,最后只好出场,马上有人跃下马来递过球杖。

  杨帆正要翻身上马,行军司马许良怒气冲冲地从远处走过来。许良比之许多大字不识的将领要强上一点:他能写会算,是读过书的,兼之心思细腻,故而杨帆让他做了行军司马,这是参谋长一类的职务,平时最为繁忙。

  杨帆转眼看见许良阴沉着脸色,十分气愤的样子,不由心中一紧,忙把球杖递还给那个士兵,快步迎上去,对许良问道:“出了什么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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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三十九章 户部为难


      许良愤然道:“中郎将,咱们自打组建‘千骑’,迄今已经有大半个月了,眼看着兵士数目即将满员,卑职就想,这兵甲、器仗、马匹、衣粮等物也该按员领取,以便配发了!”

  杨帆欣然道:“自当早作准备,司马所虑甚是!”

  许良道:“卑职想到就做,便去军器监、太仆寺还有户部走了一遭,结果他们纷纷搪塞,寻了诸般理由就是不肯予以拨付。”

  杨帆眉头一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不应该啊!咱们可不是什么杂牌兵马,天子亲军、禁军中的嫡系,他们又不是不清楚,还敢刁难不成?”

  许良冷笑道:“何止如此!卑职去户部讨要米粮时,他们还告诉我,咱们千骑是刚刚组成,而户部计吏手头的预算是年初就订下的,当时可不包括咱们。如今朝廷用度紧张,并无富裕,一时无处筹措,恐怕这军饷,一时半晌也要发不下来了!”

  杨帆目中戾气顿时一闪。

  许良又道:“中郎将,此事不可等闲视之啊!咱们刚刚成军,军卒大多是从各卫禁军中优中选优挑出来的,他们都知道咱们是天子近卫,这才踊跃报名,如今若是连甲仗武器粮米军饷都延误发放,这军心就完了。”

  杨帆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此事之重要,他的兵都是优中选优选出来的,大部分来自禁军,这些人大多打过仗杀过人,在战场上都是精锐,可平时便不免多了几分傲气。他们肯踊跃加入“千骑”,冲的就是这支军队比其他所有军队规制、地位都要高,如果了出了这种事,军心必散。他的威望也将跌落谷底。

  如果这支军队成军已久,也许杨帆能在军中树立他的威望,把这支军队牢牢地把持在手中,即便一时出了什么问题,军心也不会散,可“千骑”刚刚成立,他可没有那份王霸之气,让那些死尸堆里打过滚的老兵们即刻归心。

  如果这时候他没有马匹没有甲仗没有武器让士兵操练,粮米发放不足,连军饷都发不出来。那所谓的“千骑”就是个大笑话,人心一散,想再整束起来可就难了。而且闹到声名扫地,他想在军中站住脚都不可能。

  “这是谁想跟我作对?不是有来头的大人物,谅来也无人敢跟我作对,毕竟这是皇帝特旨成立的近卫军。”

  杨帆暗自心惊,却不知道一切缘由都因李裹儿那瓢祸水而起。可眼下马上就到月末,介时发不出饷来那就闹了大笑话,得马上解决这件事,也无暇深究到底是谁意图跟他作对了。

  杨帆马上道:“我立刻去户部,先把粮米和军饷问题解决,其它的事缓一缓再说。这件事你先严格保密,不得透露半点风声出去!”

  许良慎重地点点头,道:“我晓得其中厉害。这不一回来就来找你了,并不曾对其他人谈起!”

  杨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他做司马真是找到了人,如果是黄旭昶或马桥、楚狂歌那些人,只怕一进辕门就吵得满世界都知道了。那时可真要焦头烂额,叫人看了大笑话去。

  杨帆马上让任威牵来战马。领着几名侍卫回城,直奔户部而去。

  户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有尚书一人、侍郎两人,其下设四司。同刑部吏部等其他五部一样,第一司的名字和部衙的名字一样,也叫户部,只不过部字后面还有一个司字,全称是户部司。户部司之后,又有度支司、金部和仓部。

  户部司掌户口、土田、赋役、贡献、蠲免、优复、姻婚、继嗣之事。度支司掌天下租赋、物产丰约之宜、水陆道涂之利,岁计所出而支调之。金部掌天下库藏出纳、权衡度量之数。仓部掌天下军储,出纳租税、禄粮、仓廪之事。

  杨帆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四司之间的关系,但他在吏部和刑部待过,知道第一司是全衙最重要的部门,但凡大事,均在第一司掌握,因此一到户部,马上直奔户部司。

  户部郎中本来是狄仁杰的长子狄光嗣,狄仁杰去世后,三个儿子都去职丁忧,回家守孝去了,需三年后方能起复,眼下这位户部代郎中叫曹涵,别看他论品级比杨帆要低些,但大权在握,见了杨帆自然不卑不亢。

  曹郎中听杨帆说明来意,只是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道:“本司只负责依据发放钱粮,度支司不曾对千骑所需进行预算,本司自然无从分配。只要本司见到度支司俸给饷银的发放细表,必然分文不少地拨付‘千骑’。”

  杨帆想着新军甫立,不宜多生事端,一听曹郎中所言有理,便也客气地道一声谢,问明度支司所在,便往度支司赶去。

  度支司郎中叫柳南泉,是个蜀人,杨帆一进他的签押房,便嗅到一阵浓郁的茶香,一个小厮正在堂下煮茶,听杨帆说明来意,这柳郎中倒是非常热情,马上请他上座,吩咐小厮上茶。

  这茶嗅着虽香,可是放了姜蒜桔皮、盐巴豆面一类的东西之后,杨帆便无福消受了,是以只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口,便即放下,向柳郎中说明了自己来意。

  柳郎中飘飘欲仙地品着香茗,听杨帆道明来意后,马上道:“不错,这预算么,确由本司来做,举凡定额的上供、专款存储、科买诸数、百官俸给、赏赐财物等等,皆有计划。

  本司要汇总各路财政收支,综合赋税收支、军国用度、军需边备所需,进行匡算,报尚书省再呈皇帝陛下批准,有司方可据以发放。这么庞大的用度,不是可以随时测算的,因此每年都在年初的时候进行一次预算。

  ‘千骑’刚刚成立,已经错过了今年的预算之期,本司是不可能单独为你们再对各项收支进行一次匡算的,按照惯例,这种临时增加的支出,都是由户部司先行拨付,年终的时候再报到本司,加入本年度支出,并据以预算来年支出。”

  杨帆听他云山雾罩地说了一气儿,只听明白了一件事:“这件事,你还得找户部司去解决,我们只负责做计划,而且一年一次,你们没有钱米粮饷,跟我们挨不着。”

  这般推来搪去何时是个了断,杨帆微怒道:“户部司说要你们度支司出了细表,便可依据发放,而贵司又讲户部司可以先行发放,年底再补条子,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杨某手下那些兵将却去找何人讨粮米裹腹?”

  柳郎中哈哈一笑,忙道:“将军莫急,粮米军饷可不在本司手中,想要给你也没有办法。这件事说起来,确是户部司的事情,你与本司为难可没有道理。这样吧,本官给你指一条明路……”

  柳郎中端起茶来美美地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又道:“将军可往仓部一行,仓部掌天下军储,出纳租税、禄粮、仓廪之事。如果他们那里有富裕钱粮,本司便为你临时加做一笔预算,那也没有什么。”

  柳郎中说到这里,便站起身来,对那堂下小厮道:“去!告诉何员外,郑主事,今天可能有点公事,需要晚走一阵儿,叫本司的一干人等候着本官的消息。”

  人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杨帆又能如何?只得起身告辞,再往仓部去见那位郑中博郑郎中。

  郑郎中比起曹郎中和柳郎中来少了几分户部高官的雍容气派,满脸褶皱,脸颊瘦削,两道倒八字眉,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杨帆到了仓部,刚把来意说了一遍,郑郎中便愁眉苦脸地向他倒起了苦水:“杨将军,你的来意下官清楚了,可下官实在无能为力啊,你看哈,这是今年各项的开支用度,本司库中空空,实在是抽不出钱粮来了。”

  郑郎中搬过奇厚无比的一本帐簿,蘸了点唾沫,逐一翻开来,对杨帆指点道:“你看,这是陵寝供应、祭祀、仪宪、俸食、科场、饷乾、驿站、禀膳、赏恤、修缮、采办、织造、杂支……

  还有这里,河北、陇右两地兵灾频频,租税交不上来,朝廷还得倒贴,这是年初就拨下去的米粮、钱款。你看,这是各路禁军所需的钱款,这是闽浙水灾拨付的赈款,这是剑南道、黔南道的欠款……”

  杨帆终于忍无可忍了,沉声道:“郑郎中,这些事与本官全无干系!圣上下谕命我组建‘千骑’,皇帝也差不得饿兵,我只问你,衣粮军饷,可能拨付?”

  郑郎中把奇厚无比的帐簿往案上一放,愁眉不展地道:“没钱!”

  “你……”

  杨帆怒不可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旁边几个小吏见状,登时就要上前帮忙,郑郎中瘦小枯干的身子整个儿被杨帆举在了空中,脸憋的通红,依旧很是淡定地向手下摆了摆手,对杨帆愁眉苦脸道:“实在没钱!”

  杨帆碰上了这般滚刀肉,总不成真个一拳打死他,杨帆把他恨恨地往地上一掼,拔腿就走,郑郎中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子,扬声喊道:“杨将军,内府建明堂、天堂、铸九鼎,从咱们户部挪借了一大笔款子,你要是能给咱们要回来,下官就有钱付你军饷了!”

  杨帆把袖子一甩,门口一支花架“砰”地一声飞起来,摔到墙上,连花盆带木架都摔得粉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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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四十一章 闹户部


      这班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军汉,骂骂咧咧地闯进“公厨”,先到厨下,提起饭桶,抢过菜盆,在胖厨师们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走出去,便一屁股坐到了那些官史胥吏们的座位上。

  这些军汉个个都是大肚汉,吃相难看的很,连碗都不用,直接拿勺子在饭桶里剜着饭吃,捧着菜盘子吃菜喝汤,那些户部的差官衙役们眼见这么一帮粗汉,个个拳头都有钵儿大小,一拳下来就能把自己打散架,谁敢上前。

  这时候,姗姗来迟的户部尚书和两位侍郎闻讯加快了脚步,到了饭厅一看,几十条粗壮的大汉散坐在整个公厨里面,吃得菜汤飞溅、米粒横飞,不由勃然大怒。

  户部尚书仗着自己是当朝三品大员,谅那些军汉也不敢对他放肆,勃然喝道:“大胆!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胆敢擅闯户部,劫掠公厨,如此胆大枉为,本官定不轻饶,你们是哪里的老军,速速报上身份来历!”

  一个老军吃相难看,明显被鸡腿给咽着了,打着嗝儿灌了口菜汤顺了顺口气,这才乜着他道:“口气不小,你是哪个?”

  户部尚书把胸一挺,昂然道:“本官姓安,官拜地官衙门尚书之职!”

  “你就是安凌雨?”

  那老军把牛脸一瞪,拿啃了一大半的鸡腿往安尚书脸上一指,大吼道:“老子找的就是你!”

  “安凌雨!他就是那狗官!揍他个狗娘养的!”

  众军士大哗,一时间鸡骨头、鱼尾巴、菜汤子、空饭桶跟瓢泼大雨似的砸向安尚书,安尚书大惊失色,以袖掩面,拔腿就逃,一堆垃圾追在他的身后砸了出去,有几个忠心护主诚心表现的小官抢上来护住安凌雨。人人溅的一身菜汤。

  安尚书几时受过这般奇耻大辱,菜汤顺着脖梗子往后背上漫延,脑门上贴着一片菠菜、幞头上顶着一根完整的鱼刺,气得浑身哆嗦:“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你们胆敢殴打朝廷命官,本官与你们……”

  一个军汉挪了挪磨盘大的屁股,吓得安尚书话未说完赶紧撒腿又跑,那军汉“当”地放了一个响屁,揪起一个鸡屁股大嚼起来,安尚书见不是追他,这才安心。

  右侍郎刘清没参与为难“千骑”的行动。这时他已经猜到来者何人,忙忍住笑,故作忧切地道:“尚书。你没事吧?这些老军分明是……,咳咳,你看如今可怎样才好?”

  安尚书颤抖地指着公厨,吩咐道:“多唤差役来,把他们都给我绑了!”

  左侍郎裘零之掩口咳嗽一声。安尚书顿时惊醒过来,起因是他们刁难“千骑”,这事儿闹大了必然吵到御前,要去也得让杨帆去告状,如果这时把事情闹大,户部可就失了主动。安尚书马上改口道:“把他们打将出去!打将出去!”

  安尚书吩咐下去了。可那些差官衙役谁有这个勇气往公厨里闯?禁军里的将士个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一个打十个不在话下。“千骑”是从禁军士兵中挑选出来的最杰出的一班人,更是个个魁梧,一身肌肉贲起如丘。

  此时已近初夏,再加上正在用餐,身上发热。这些大汉都脱了衣袍缠在腰间,一双双手臂肌肉贲张。比一般人的大腿都粗,胸肌宽厚仿佛贴了两块岩石在上面,肩头肌肉扭结如虬龙,似乎一头牛都能被他们一撕两半,跟他们斗?这不是玩命么。

  一群差官衙役只管挤在门口鼓噪,屁股都往后拱着,双足一动不动,那些军士见他们不敢进来,便都不说话,只管埋头大吃大喝。

  安尚书僵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左侍郎裘零之低声劝道:“尚书不用理会这般军奴粗汉,且容他们嚣张,待他们离去了,问清他们来历,直接向他们的将官问罪便是。”

  安尚书无可奈何,只得点头。

  那些军汉把公厨吃个精光,一个个打着饱嗝走出来,他们往外一走,那些围观的户部差官忽啦一下便散向左右,这些军汉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草梗,一边剔着牙,一边懒洋洋地晃着膀子往外走。

  这些人出了公厨并不离开,居然到了户部正堂的门前,往那石阶上一坐,晒起了太阳。安尚书目瞪口呆,讶然道:“他们还想干什么?”

  裘侍郎眼珠转了转,对安尚书低声道:“尚书,怕是装不得糊涂了,赶紧使人去向那杨帆诘难,他敢坐视不理,那就是他纵容军士扰乱户部,咱们便是去御前告上一状,也占了理儿!”

  安尚书恨恨地一咬牙,道:“你去!马上去‘千骑’大营,叫那杨帆来约束他的部下!”

  裘侍郎大惊道:“下官去么?”

  安尚书瞪他一眼道:“你不去,难道我去?”

  安尚书把袖子一拂,转身就走,裘侍郎想想要去军营见那班粗汉,心里也是打怵,他一扭头,恰好看见仓部郎中郑中博“愁眉苦脸”地站在旁边。

  裘侍郎大喜,赶紧向他一指,道:“郑郎中,你快马加鞭,去‘千骑营’说明情况,叫那杨帆务必约束所部,否则我们就要到御前参他一个纵容部下,扰乱户部之罪!”

  郑郎中正饿着肚子,没想到祸从天降,还要去跟那些军伍中的粗汉打交道,一张脸登时揪成了包子样儿,愁眉苦脸地道:“裘侍郎,下官……”

  “去!”

  裘零之大袖一拂,学着安尚书的模样扬长而去。郑中博呆呆地望着裘侍郎的背影,愁眉苦脸地扭过头来,身边那些令史书吏、差官衙役唿啦一下逃出老远,相互高声道:“走罢,且去洛水堤边,随便吃点东西!”一群人登时作鸟兽般散去。

  郑郎中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怏怏地准备马匹去了。

  ※※※※※※※※※※※※※※※※※※※※※※※※※※

  在洛水堤边小吃摊上胡乱应付了一顿午餐的户部差官们回到衙门的时候,发现那些军士们还坐在台阶上晒太阳,好在他们倒也没有打闹生事。众差官这才稍安。

  很快,午休时间过了,钟声敲响,衙门上班,各州府道和其他衙门前来户部办事的人员陆续走进户部大门。那些歇了一中午的食,已经消化好了的军汉们一见各司各衙的人进了户部,马上来了精神。

  一个大汉指着自己身上的刀枪伤疤,痛苦不堪地诉起苦来:“大家都来看看呐!某家是禁军的人,给朝廷打过仗、杀过敌,立过功的人呐。现在却连饷都发不出来了,禁军的人都发不出饷,这个朝廷怕是要完了!”

  另一个军汉从怀里摸出一块黑呼呼的糠饼。托在手上,悲愤地控诉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当兵吃饷,天经地义啊!可我一家人现在就只能吃这个过活了。可怜我那八十岁的老娘,三个月的娃儿,没了活路啊!”

  “我家连这种饼子都吃不上,户部说是没钱、没粮,大家看看,这是户部的人今儿中午的公厨伙食。你们瞧瞧,有鸡有鸭、有鱼有肉,就连一个胥吏差官吃得都比我们家过年吃的好啊!”

  也不知是谁。变戏法儿似的端出来几盘残汤冷炙,户部门前开起了诉苦大会,那些其他衙门来办事的人员巴不得户部越热闹越好,再者说,看那些大兵端出来的伙食确实好的不得了。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心中何尝觉得公平。

  哪怕是正有求户部的人。不便公开对这些大头兵表示同情的人,也是摇头长叹,一脸黯然,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这让躲在大堂里面扒着门缝往外瞧的尚书大人如坐针毡。

  他不敢出去,因为这些兵油子真敢闹事也真敢揍他,要是堂堂户部尚书在自己的衙门口儿被一帮军汉揍了,他的脸可要丢大发了。

  安尚书不敢出去,又受不了这些兵士们在这里闹事,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现在只盼着杨帆赶紧来户部,把他这些闹事的兵丁领回去。

  在安尚书的翘首企盼中,杨帆终于来了!郑郎中两颊赤肿、衣衫凌乱、幞头也没了,披头散发的好似被人强暴了一般领着杨帆来了。

  郑郎中赶到“千骑”大营时,叫人通报进去,那兵士一听他是户部的人,登时翻脸,一帮大兵扑上来,几个大嘴巴子扇下去,郑郎中就头晕目眩不知东西了,随即他挨了若干记拳头、若干记脚丫子,像一捆庄稼秆儿似的被一群大兵蹂躝了好一阵,杨帆才姗姗来迟。

  好在这些大兵牢记杨将军叮嘱,并没下狠手,郑郎中虽然狼狈,伤得却不重,郑郎中又气又恨地把他的来意向杨帆一说,杨帆登时勃然大怒,马上吩咐人把那些殴打朝廷命官的士兵全部拖下去施以军杖。

  可惜郑郎中没看到那些粗鲁军汉被打屁股的场面,因为杨帆已经迫不及待地牵了马来,要随他往户部去召回那些胆大妄为的士兵。郑郎中只好领着杨帆快马加鞭赶回户部,至于他那副狼狈样子,一路上他是有意不做整理,就是要让上司看看,他为户部受了多大委屈。

  “是谁?是谁?是谁胆大包天,竟敢骚扰户部?”

  杨帆提着马鞭,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户部,躲在户部大堂里连门都不敢开的安尚书一见杨帆到了,登时如见救星,赶紧把衣冠扯得更凌乱了些,匆匆打开门户,快步迎了出去,未语凝噎地道:“杨将军,你……可算是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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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四十二章 尚书上墙


      安尚书不知道这些人是杨帆派来的么?

  当然知道。可是他认为即然杨帆来了,这场闹剧也就该结束了。这些人闯了户部、搅了公厨、打了尚书、又在各部衙来府公干的差官们面前闹到这般地步,杨帆就不担心激起户部的强烈反弹?

  既然他来了,显然是觉得事情已经闹得差不多了,他也不想弄到不好收场,只要这场难堪的闹剧马上结束就好,这些当兵的痞性上来根本不要面皮,他两榜进士、当朝尚书,还是爱惜脸皮的,且打发了这些混人滚蛋,小鞋可以慢慢给他们做。

  杨帆见安尚书一脸热忱,忙也握住他的手,亲切地问道:“你是……”

  旁边披头散发的郑郎中赶紧凑上来道:“这位就是户部安尚书!”

  安尚书一看郑郎中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失声道:“郑郎中,你怎么了?”

  郑郎中悲从中来,“愁眉苦脸”地道:“安尚书,下官被那些不知礼的兵奴给打了呀,尚书,咱们户部的人几时吃过这般大亏,那些兵奴真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呀,下官一到‘千骑’大营……”

  杨帆连忙阻止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本将军和郑郎中已经说开了,不妨事的,尚书不必担心,这些兵卒粗鲁不文、不知礼数,本将军这就勒令他们回去,严加管教!尚书切莫生怒。”

  杨帆说罢,马上转身面向那群士兵,声色俱厉地喝道:“谁允许你们擅离大营到户部来讨饷的?本将军不是已经说过,军饷顶多缓个一两个月就会发下去的么,你们还有没有军纪国法了,嗯?”

  与他同在修文坊出身的萧雨客阴阳怪气地道:“杨将军。你自己家开着铺面,当然不愁吃喝,可我一家老小全仗着小的这份军饷过日子呢,一两个月你杨将军等得起,小的一家老小可等不起。过一两个月我们一家人都饿死了,发下军饷来有个屁用!”

  “你好大胆!扰乱户部,还敢顶撞上司,来人呐,把他给我拿下!”

  杨帆铁青着脸色厉声大喝。任威等几名亲兵立即如狼似虎地向萧雨客扑去。

  “谁敢过来!”

  萧雨客还没说话,他旁边那些跑到户部来闹事的兵痞已经勃然大怒,纷纷拦到萧雨客前面,有人便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当兵吃饷。天经地义,杨将军,你也配做这个将军,人家有意刁难,克扣你的粮饷,你还要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人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还当真如此。不是你这无能将军,兄弟们岂能连粮饷都停了,你还要冲着自己兄弟发威,老子不认你这个将军!”

  他们吼得凶。杨帆更凶,跳着脚的大骂:“他,还有他,一并拿了。先打二十军棍,还反了你们了。军法如天,本将军还治不了你们啦!”

  任威等人又扑上去拿那几个兵痞,兵痞们顿时破口大骂:“我等没饭吃,你做不得主。我们只到户部来吃口残汤剩饭,向各衙各司的老爷们哭诉一下冤屈,你这狗官又来滥施军法,不服、不服、我们不服!”

  几十号人异口同声地“不服”,声震屋瓦,双方就此大打出手。安尚书瞧这架势,似乎杨帆真不知情,居然跟自己人真的大打出手,不觉很是意外,但他随后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双方这一动手,什么东西抄起来就砸,四下原有些拎着水火棍在那儿戒备的差役,手中的棍棒都被抢了来,双方在这户部大堂前就开了全武行。任威几人“软手软脚”,只会虚张声势,全然不是那些兵痞的对手,接连挨了几拳,狼狈地逃到杨帆身边,急叫道:“兵士哗变,硬挡不得,将军快走!”

  杨帆大惊失色,掉头就往户部大堂里跑,他倒义气,临走也没忘了架起安尚书,郑郎中早被那些兵痞打怕了,一看这些兵痞撒了野,带他们本营的将官都打,吓得尖叫一声便抱着脑袋蹲到了柱子旁边。

  那些兵痞“呼呼”地舞着哨棒,一路打进大堂,貌似在追打杨帆这个“狗官”,却“唏哩哗啦”见什么都砸,看见点什么值钱的东西就顺手抄走,杨帆架着安尚书狼奔豕突,绕柱而行,四处躲闪,狼狈不堪。

  各府司来办事的人员纷纷向大兵们表明身份,以免受了池鱼之灾,继而站在庭上,游目四顾,眉飞色舞。

  “轰”地一声,户部正堂挂着的那块“九式经邦”大匾也被那些发了狂的兵丁给捅了下来,沉甸甸地砸在地上,骇得安尚书心惊肉跳。

  杨帆架着他又从后门逃出去,说道:“禁军兵士一向顽劣骄横,这番户部欠饷,本将军晓得户部的难处,奈何这些粗汉不晓得纬国经邦的难处,只管为了一己口食肆意妄为,着实可恼。本将军眼下寡不敌众,也是没有办法,待我回去调兵来,再抓他们严惩不迟!”

  “杨将军……”

  安尚书一语未了,就见杨帆撇下他,领了那几名亲兵逃之夭夭了。安尚书很是无语:“这个杨帆做作的也够可以的了,这不是明摆着耍我么?”可杨帆就是明摆着耍他了,走了这么一个“弹压”的程序,他就不怕这安尚书告到御前。

  安尚书正又恨又恼,郑郎中披头散发的不知又从哪儿钻了出来,惶惶然道:“尚书,不好啦,那些兵奴砸坏了库房的锁头,说是户部不发饷就拿库里的东西抵债,纸墨笔砚、薪碳蜡烛,都被他们抢光了。”

  安尚书一听怒不可遏,捶胸顿足地道:“岂有此理,当真岂有此理,杨帆,本官与你誓不两立!”

  安尚书刚刚发下大誓,右侍郎刘清使两个书吏抬了一架梯子仓惶跑来,叫人把那梯子竖到墙头,撩起袍裾就往上爬。安尚书看见。大叫道:“刘侍郎,你往哪里去?”

  刘清扭头一看是安尚书,忙道:“尚书快走,那些兵痞疯了心,在衙门里头连抢带砸,见人就打,待不得了,待不得了!哎呀,他们过来了。尚书快走!”

  安尚书一扭头,就见几个禁军打得性起,好象奔牛一般从远处冲来,双足踏在地上咚咚作响,安尚书大骇。这时再也不敢自家身份,若真的挨上一拳,哪怕事后皇帝宰了那兵奴,也换不回他一个囫囵身子。

  安尚书赶紧追在刘侍郎后面爬上梯子,郑郎中一见,急急往墙边荷花缸后一藏。安尚书平素养尊处忧,快跑的时候都不曾有过。更不要说爬梯子了,这时心急之下竟然爬得飞快,一溜烟儿追在刘侍郎身后爬上了高墙。

  那两个禁军一个扛着一箱子蜡烛、一个扛着一箱子砚台,跑到墙下看见那梯子。顺势一脚踢去,把那梯子踢得侧翻下去,“砰”地一声砸裂了大缸,缸里的水“哗”地一下流出来。把蹲在缸后的郑郎中浇个正着。

  安尚书和刘侍郎站在墙头,那墙足有两丈高。站在上面看着下面头晕,加上墙头砌了瓦,脚下打滑,两人赶紧在墙头上骑坐下来,生怕一不小心摔个半死。墙那面早有几个差官看见,吆喝起来:“墙上何人,胆敢逾越吏部!”

  刘侍郎急道:“不要声张!某乃户部刘侍郎,这位是我们安尚书!”

  安尚书臊得老脸通红,扶住墙头扭脸大骂蹲在墙根底下的郑郎中:“蠢材!还不扶起梯子!”郑郎中抹一把脸上的水珠,站起来想要去扶那梯子,奈何梯子卡在裂开的大缸里,根本拔不出来。

  这时候,吏部那边奔走相告,各司各房的书吏令史差官衙役纷纷跑出来看热闹,一见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骑墙,众人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不一会儿,吏部天官杨琪也闻讯赶来,一见安尚书骑在墙上,不禁抛须大笑,在墙下向他拱一拱手,挤眉弄眼地笑道:“安尚书,真是好雅兴呀,这青天白日的,不知爬上高墙想要赏些甚么啊?”

  安尚书在墙上拱手还礼,苦笑道:“杨天官,莫要取笑安某了,那班兵痞、那班混人,那个杨帆……”

  安尚书突然扭过头去,冲着墙里犹在抱着梯子努力奋斗的郑郎中气极败坏地咆哮道:“你个蠢材!不会拣块石头把缸砸碎么?”

  ※※※※※※※※※※※※※※※※※※※※※※※※※※※※

  户部衙门一团狼籍,安尚书在一团狼籍之中咬牙冷笑,如枝头寒梅般俏立。

  左侍郎裘零之恨声道:“‘千骑’如此妄为,尚书当至御前告他一状,看他如何解释!”

  安尚书白了他一眼,道:“皇帝若问起‘千骑’为何至户部吵闹,怎么说?对于远近亲疏,皇帝是个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裘侍郎道:“可是,你我乃堂堂三四品的朝堂大员,我户部乃班列六部的衙门,便任由这班兵痞胡闹么,如今我户部已沦为六部笑柄,朝廷体面何在?尚书体面何在?咱们……”

  安尚书举手制止了他的言语,冷冷地道:“你去,把这里发生的事儿告诉武大将军,就说他要是再不出面解决此事,那班兵痞再来时,本官就不得不屈服了!”

  裘侍郎吃惊地道:“安尚书!”

  安凌雨把袍袖一甩,铁青着脸色道:“杨帆若是如同当初刑部任上对付大理寺一般,处处想要寻对方的短处、拿对方的把柄,据理而力争,本官要对付他自然易如反掌,可是本官实未想到那杨帆会摆出这么一副兵痞嘴脸,那班兵奴是光脚的不怕穿靴的,这件事真闹到御前,本官才是颜面无存了!这事儿是你揽下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安凌雨说罢拂袖而去,裘侍郎喃喃两声,只好跺了跺脚,匆匆离府,寻找武大将军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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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四十三章 不要武斗


      武懿宗得到裘侍郎送来的消息,不禁勃然大怒,他没想到杨帆竟敢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户部,武懿宗冷笑着对裘侍郎道:“你回去告诉安尚书,明日一早,本将军就带兵到户部去,那班兵痞不来便罢,如果来了,我就用他们的人头洗涮你们户部所受的耻辱!”

  裘侍郎担心地道:“这样会不会事情闹得太大了?”

  武懿宗晒然一笑道:“不过死几个小卒,算甚么大事?便是闹到御前,也不过受皇帝责斥一句。你不要忘了我金吾卫是干什么的,掌京城日夜巡查警戒,他们敢袭扰户部,本将军便斩了他们,杨帆又能说甚么?”

  裘侍郎连连点头道:“如此就好,那我就照此回复安尚书了。不瞒王爷,如果您再不出面,安尚书那里是真抗不住了,如今户部已经沦为六部笑柄,偏偏这事儿又不好主动张扬。那就拜托王爷了,裘某告辞!”

  裘侍郎匆匆赶回去向安尚书汇报,安尚书听说明日一早武懿宗要带兵来为他主持公道,这才安下心来。

  翌日一早,那班兵痞又来了,守门的差官早就吸取了教训,这班军爷可是连尚书大人都敢揍的,谁敢拦他们?

  在守门差官讨好的笑容中,一班兵痞闯进户部便分头行动起来,有人闯去公厨,吩咐厨子多做些好吃的,量要加大,因为晌午还有一帮没饭吃的兄弟要过来用餐,不听话要挨揍。

  有人闯进各处公房,捡那能换钱的东西抄了就走,说要变卖了抵充军饷,谁敢拦阻就要挨揍。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明抢,奈何安尚书理亏在先,还真不敢较真。动手不是对手。讲理的话,只有一个去处。因为这支军队太特殊了,不管是兵部尚书还是政事堂的宰相们全都管不到“千骑”头上,要打这场官司,只能到皇帝跟前理论。

  安尚书不管是到了兵部还是政事堂,凭他的身份和资历,都能无理讲三分,唯独在皇帝面前底气不足。如果不是因为托请他的人是武懿宗,他根本不会找这么一个难缠的对头。

  郑郎中正在房中批阅公文,两个大兵便闯了进来。郑郎中一看,马上从腰间摸出钥匙,愁眉苦脸地道:“这房里值钱的东西实在不多了。那边有一摞空白纸张,两位可以拿走,还可换些钱使,唔……这是库房的钥匙!”

  两个大兵嘿嘿一笑,道:“算你识相!”

  一个大模大样走过去抱起纸张。另一个走到桌前抄起钥匙,一瞧郑郎中面前还有一方砚台、一盒印泥,忙也顺手抄走,四下看看,又从郑郎中悬在空中的手里夺走了那枝毛笔,这才大模大样地走出去。

  “砰!”郑郎中重重地一拍桌子。愤懑地吼道:“这个活没法干了!”

  “嗯?”刚刚走到门口的一个大兵站住脚步,拧起粗重的眉毛回头看他,郑郎中赶紧陪笑道:“本官不是跟你说话!”

  “哼!”

  那兵丁大模大样地离去。郑郎中恨恨站起,悲愤地道:“裘侍郎揽的这差使,那‘千骑’是天子亲军,也能随意摆布的?现在可好,咱们户部任人来去。束手无策,那位河内王又言而无信。不肯出面,我去找安尚书!”

  郑郎中袖子一甩,愤然走了出去,片刻功夫就听郑郎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优雅柔和,非常斯文:“诸位,诸位,库房在那边,你们要讲道理,不可以对本官动手喔……”

  ※※※※※※※※※※※※※※※※※※※※※※※※※※

  武懿宗爽约,实在是情非得已,其实一大早他就带了人马全副披挂地准备赶赴户部来撑场面了,可是当他跨马提刀赶出大营的时候,赫然看见武三思伫马营外,正对他怒目而视。

  武懿宗大为纳罕,连忙迎上前去,探问堂兄来历。武三思把他劫回金吾卫大营,单刀直入地问道:“我问你,户部有意刁难‘千骑’,可是你的主意?”

  武懿宗有些讶异,瞧堂兄这副模样,似乎甚是不喜,难道替他儿子出气也不应当?

  武三思见他迟疑,冷哼道:“户部侍郎裘零之的儿子,娶的是你武懿宗的女儿,户部是没有理由刁难‘千骑’的,若非是你出面,我想不出户部有为难‘千骑’的理由!”

  武懿宗讪然一笑,道:“堂兄英明,呵呵,这事儿……的确是小弟的意思。”

  武三思道:“你与‘千骑’有何过节,为何与杨帆为难?”

  武懿宗叫屈道:“堂兄,这可是你冤枉我了,我与那杨帆有甚么过节?我这么做还不是替你那宝贝儿子出气么?”

  武三思一愣,迅速明白过来,沉下脸道:“是崇训找到你了?”

  武三思在案上重重地一拍,骂道:“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真是枉费我的苦心教诲!”

  武懿宗不以为然地道:“堂兄,谁不曾有过少年时候?心中所爱为人所夺,少年意气如何忍得?我看,崇训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

  武三思怒道:“你呀,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崇训不懂事,你这个做叔父的也跟着胡闹。‘千骑’是什么你不晓得?‘千骑’居然发不出饷,这事儿真要闹到皇帝面前,不是成了大笑话?

  你当这是千里之外的某一路边军,你想怎么敲打,他也奈何不得你?常在御前行走的人,皇帝倚为最重要心腹的武装,你户部说没有军饷可发,这么愚蠢的理由奈何得了他吗?

  杨帆就是纵兵为匪大闹户部了,户部又能如何?名不正言不顺、理不直气不壮,还不是任由人家欺负,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吗?”

  武懿宗挠了挠头皮,讪讪然无以为对。

  武三思道:“昨日户部那桩大笑话,已经满城传遍了。上上下下,除了咱们那个姑母,已是无人不晓。我琢磨着。再有一两日,只要消息传到二张耳中,便连姑母也知道了,到时候倒霉的未必是禁军。”

  武三思滔滔不绝,见武懿宗又拿出了“骑猪将军”本色,闭口讷舌,不言不语,武三思便放缓了语气,道:“懿宗,看眼下形势。姑母传位于子的心意是定了,京师禁军多在咱武氏族人手中,姑母这个时候扩百骑为千骑。目的何在,不是昭然若揭吗?

  夜晚时候,戍守宫城的唯有羽林,而羽林之中以千骑最为重要,禁军虽在咱们武氏手中。边军、府军、天下民心,却在李氏手中,如果姑母殡天,我们武氏意欲有所作为时,这千骑就是关键!

  李氏有千骑在手,倚宫城之坚可以守。仗千骑之捷可以撤,守可候勤王之师,撤可逃出我们的手掌心。再号召天下兵马勤王。欲谋天下,这千骑十分重要啊,此时我施以恩惠招揽尤恐不及,你这不是逼他倒向李氏么?”

  武懿宗那颗猪头哪里想得到这些东西,听武三思一一分析。不禁讷讷地道:“这……我怎知堂兄有这般打算?这些时日也不闻你们有所来往,那千骑成立堂兄也没有插手。我还以为堂兄早与杨帆决裂了。”

  “真是个猪脑袋!”

  武三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道:“插手千骑?千骑是姑母最贴身的一支武装,你想插手其中,你要干什么?你看那千骑到现在郎将之位还空着两个,满朝文武、皇亲贵戚,可有一个人找到杨帆,试图为子弟谋划?大家都由着他去折腾,没有一个人敢沾边。偏是你这个混……”

  武三思缓了口气,自得地一笑,道:“幸好姑母还以为因为杨帆护庐陵返京一事使我深怀怨愤,姑母不想替她掌持亲军的杨帆倒向任何一方,却又不希望杨帆与任何一方彻底闹翻,这手心手背的也真难为了姑母。

  过两日,我要召开家宴,这是姑母特意提出来的,我正好光明正大地拉拢杨帆,当然,表面上,我跟他还不能显得太近乎,到时候你也去,由我来从中斡旋,化解你们之间的这段芥蒂。”

  武懿宗迟疑道:“我今日……”

  武三思道:“你今日怕是想到户部寻杨帆晦气吧?不许去!这件事就此罢休,再不得与杨帆为难!”

  安尚书前后两番被那群大头兵折腾,已然丢尽了脸面,而原本答应现身相助的河内王武懿宗又爽约不来,安尚书一怒之下,马上吩咐户部郎中曹涵全额拨款,不得克扣千骑一文。

  裘侍郎还想替亲家努力一下,深受其害的户部上下尽皆对他冷颜以对,根本不睬他的主张,裘侍郎登时成了万人嫌了。

  消息传到千骑,那些负责扮兵痞闹户部的千骑将士们深感遗憾,这两天在户部吃得好、玩得好,爽快的很,如今户部服软,没了这个由头,以后哪有机会耀武扬威于户部,对那班尚书侍郎们大声咆哮、对那些差官衙役饱以老拳呢?

  怀念啊!

  杨帆知道他跟户部的这个梁子从此算是结定了,可问题妙就妙在他是军人,安尚书管不着他。安尚书唯一能挟制他处就是粮饷,可是作为天子亲军,杨帆已经表露了他们有恃无恐的态度,在这一点上户部显然不能对待普通军队一般任意拿捏。

  除非安尚书调去做兵部尚书而杨帆又调出千骑,安尚书才有可能报这一箭之仇。可杨帆调出千骑的概率实在不大,真要等他调出千骑时,怕是已经升到连兵部尚书也不能轻举妄动的大将军了。

  再者说,把安尚书从一个管钱粮的尚书调去做管兵马的尚书,这可能也是微乎其微,这个仇,他怕是没得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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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四十四章 飞来艳福


      杨帆解决了户部之事,也侧面打听到了裘侍郎和武懿宗的关系。

  其实,即便他不打听,这件事很快他也能知道,因为颜面无存的安尚书不肯背上这个大笑话,早就使人暗中透出风声,叫朝野都知道了这次为难“千骑”,实是户部裘侍郎得了他的亲家武懿宗的请托。

  武懿宗是什么人?是河内王!是左金吾大将军!是武氏族人!这一来,马上便把朝野的讪笑引到了武懿宗身上,自始至终,这位武大将军都没露面吧?人家杨帆砸了户部的牌子、抢了户部的文房四宝、占了户部的公厨,逼得户部的尚书和侍郎大人骑墙,试问这位武氏王爷、金吾卫大将军在何处?

  安尚书的名声地位显然是不能与武懿宗相提并论的,既然安尚书后面还有一位更重量级的人物,那么大家自然就不会嘲笑安尚书,而是转而嘲讽武懿宗了。

  杨帆不清楚武懿宗同他作对的真实目的,只是暗暗提高了警惕,正好这时武三思派人送来请柬请他赴宴,杨帆便想利用这个机会,尽可能地化解来自武氏一族的敌意,武则天现在还没有要死的样子,这时还不是和武家公开决裂的时候。

  可他却未想到,受了武三思一番教训,已经决心偃旗息鼓的武懿宗却因为传言纷纷都是对他的耻笑嘲讽,又记恨上了他。武懿宗不反思是他自己主动去找杨帆的麻烦,也不思量传言嘲讽实与杨帆无关,只觉得因为杨帆让他丢了脸面。就只有找杨帆要回来。

  原本他是为了替武崇训出气才去寻杨帆的晦气,这一次却是为了他自己的脸面了。杨帆还不知道因为谣言频传,他先是得罪了武崇训,现在又得罪了武懿宗。这一日准备赴武府之宴的时候,还与许良商量着下一步的安排。

  许良道:“衣物粮饷,户部那边都不再刁难了,但是刀枪弓矢、盔甲器仗。以及马匹还需向军器监、太仆寺索要。如今除了原百骑将士有战马、兵器、盔甲,新募的近千军卒皆是一身布衣、赤手空拳。没有兵器战马,无从演军列阵,训练士卒。”

  杨帆颔首称是,道:“前番不知因为何故,武懿宗竟怂恿户部故意刁难,好在户部理亏在先,那班文官又最重体面,派了些兵士一闹。那安尚书吃不消。先软了下来。要不然就算把官司打到御前,拖延了发饷的时日,终究还是个麻烦。现在户部吃了教训。是不敢在这方面为难咱们了,只是不知道太仆寺和军器监是否也是受了武懿宗的托付。眼见户部下场,会不会改变主意。”

  许良道:“太仆寺那边情形如何,末将也不甚清楚。不过,马政素来是国家最为重视的,太仆寺丞虽在朝堂上不甚凸显,在皇帝面前却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而军器监,在直属朝廷的国子监、少府监、军器监、将作监、都水监五监中最为重要,现任的军器监……乃是武嗣忠!”

  杨帆一怔,道:“武嗣宗?那位骑猪将军的兄弟?”

  许良道:“没错,正是那位骑猪将军的胞弟,临川王武嗣忠。”

  杨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许良道:“对军器监,绝对用不得对户部的法子了。咱们派去户部的人闹归闹,其实还是很注意分寸的,可是这位武氏王爷若是发作起来,他可真敢把咱们派去的人都杀掉的!”

  杨帆凝重地道:“我明白!今天去梁王府,我正好探一探结怨的缘由,如能化解最好化解,与武氏结怨,实非聪明之举。”

  许良道:“此事也亏得将军您在,才有可能化解,换作我们,只能任人摆布了。”

  杨帆苦笑道:“你就不要开解我了,我估摸……他们为难咱们的原因必是在我身上,如果这千骑将不是我,堂堂天子亲军,怕也不会受到如此刁难了。”

  ※※※※※※※※※※※※※※※※※※※※※※※※※※

  洛阳城北安喜门外约一里处,御道东侧有一所寺庙。寺庙不大,香火也不盛,妙在地形高显,下临城阙,房庑精丽,竹柏成林,实是净行息心的绝妙去处。如果不想耗上半日时光去金谷园,到这里踏青览胜,也是一处风景胜地。

  此刻,便在一些青年男女在此游览,看他们衣着鲜丽,婢仆如去,显见都是些贵介公子、豪门千金。

  偶有几个穷酸文人游览至此,还没等他们摇头晃脑吟几句歪诗、斜眼偷窥瞟几眼仕女,幻想一下豪门千金恋上不得志的穷酸文人的旖丽梦景,便被青衣小帽的豪门家奴像轰野狗似的轰开了。

  枣树下设席籍草,旁置小几,罗列杯盘,鲜果美酒俱备。树上青中带白的枣花不时飘落,洒落一席。不远处一丛丁香,馥郁芬芳,沁人心脾。

  一棵老槐树下系了秋千,几个女子衣带飘风,把那秋千荡得老高,惊呼欢笑声不绝,也有那不良子假意踏青,逡巡于左右,可惜人家姑娘把裙子夹得极紧,始终不见裙底春光,徒呼奈何。

  湛蓝的天空中飞着几只风筝,平坦的草丛里几个少年正在蹴鞠,有那郎有情妾有意的,不知不觉便凑到了一起去,少年丢她一瓣花儿,姑娘眉眼盈盈乜他一眼,勾搭得好不得趣。

  今日郊游,又是千金公主主持,这位越老心越少的公主殿下坚持不懈地做着媒人,今日邀请的不只有仕女千金,还有许多权贵家少年公子,少年男女同游,也就是这位老公主出面,才不会有人说闲话。

  其实她所做种种,主要还是为了促成武李两家联姻,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值得她这位老公主出面当媒人的。

  芳草如茵,香花如绣,画桥流水,如诗如画。

  李裹儿到了这样的环境中如鱼得水,愈发焕发出美丽春光。

  旁人家的女子或者斯斯文文地坐在席上饮一杯葡萄美酒,吟两句应景的诗词,与那些锦衣少年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要么根本无心与男子搭讪,几个女孩儿家荡秋千、放风筝,玩的不亦乐乎。

  李裹儿与她们全然玩不到一块儿去,到了这里大家放松的很,她也无需故作矜持扮小淑女,一个人在花丛中扑了一会儿蝴蝶,瞧见那溪流中的游鱼,李裹儿登时来了兴致,脱去鞋袜,挽了裙袂,便下水捉鱼去也。

  武崇训站在桥头,直勾勾地看着在溪水中嘻笑捉鱼的李裹儿,已然魂飞天外,不知所在了。

  虽然他老爹武三思因为他的“以死相谏”,没有派人去李家拒亲,可是订亲的事也无限期地拖延了下来,武崇训一时也不敢逼得太紧,可是对那位仙子般美丽的女子,他却似害了相思病一般,茶不思饭不想,只盼与她一见。

  今日特意为他们制造这场机缘,就是千金公主受了他的厚礼之后代为安排的。

  李裹儿红裙斜系腰间,两条秀美的小腿暴露出来,清澈的流水哗哗地淌过,在她的小腿处激起两片白白的浪花,水中纤气秀美的一双玉足看在眼里,仿佛沉在水底的两片美玉,武崇训不知不觉地走下桥头,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溪中少女,如醉如痴。

  李裹儿其实早就注意到他了,只是对她的婚事安排,因为对方尚未明确,父母便未告知她,她可不知道对于自己的终身父母业已有了安排,还以为因为她的年岁小,父母不舍得她出嫁,因此对于今日这场聚会,她也没有特别的想法。

  不过,站在桥头盯着她发呆的这个人,来时她是听千金公主介绍过的,知道是梁王武三思的儿子,李裹儿便上了心。

  一方面,武家是对庐陵一家极尽迫害的人家,她心中存有恨意。另一方面,庐陵一家面对武家的迫害,连防御都力不从心,对于崇拜权力、崇拜强势的李裹儿来说,她又本能地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所以,她在水中故意翘臀挺胸,做出诸般妖娆动作,见那武家小王爷如痴如醉,心中暗生得意。

  装了一阵儿,也不好一直待在水中,李裹儿这才转身向岸上走去,似乎这时才看到武崇训似的,李裹儿惊呼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羞意,赶紧放下裙子,流水却又打湿了裙摆,红裙裹在秀美的腿上,愈增娇艳。

  武崇训见状连忙施礼,道歉道:“小王唐突了,因见郡主在此捉鱼,生恐吓走了鱼群,故而未敢言语,并非有意偷窥,恕罪,恕罪!”

  “小王爷太客气啦,人家只是惊见岸边有人吓了一跳,哪有责怪小王爷的意思。”

  李裹儿抿嘴一笑,小手轻拍酥胸,那模样儿逗得武崇训更是神魂颠倒,赶紧道:“郡主的裙子都被溪水溅湿了,快请上岸来。”

  李裹儿答应一声,举手投足极尽优美地走上岸去,忽然哎呀一声,一跤跌进武崇训的怀里。那香香软软、轻盈动人的娇躯入怀,把个武崇训登时惊得呆了,这等飞来艳福,实是想都不敢想,可它竟然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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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四十八章 再起波澜


      对于此番武氏家宴之行,杨帆觉得收获颇大。

  杨帆很清楚,这个时候还不是和武氏公开决裂的时候,如果有人在武则天正准备选立接班人、安排帝国未来的敏感时刻跳出来与武氏家族为敌,一定会被武则天视为敌人而铲除。

  倒霉的吉顼作为朝廷新贵,就是因为一时得志猖狂,对武懿忠大声吼了几句,略显轻蔑之态,就被武则天贬为县尉,滚出京师了。而且武懿宗当时还是在河北捅了大篓子,造成了大祚荣立国、契丹分裂、溪国归附突厥,如此情形下,女帝依旧偏袒。

  杨帆以千骑中郎将的身份与户部安尚书斗法,最初是因为不知道安尚书是何人主使,而且军饷一事不能耽搁,后来得知裘侍郎和武懿宗的姻亲关系,杨帆就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暗悔自己大意。

  李多祚是左羽林卫大将军,是北衙禁军中最嫡系的军中将领,可他在河北时,因武氏一族的将军们丑态百出,连连失利,皇帝下旨由其统摄诸军,结果武攸宜、武懿宗依旧我行我素,对其极尽打压,他也无可奈何,杨帆现在的份量还没有李多祚重呢,凭着一支还未成军的千骑,他拿什么跟武家的人斗?

  在那些兵痞们第二日闹上户部时,武懿宗并没有出现,安尚书愤而服软,这件事得以顺利解决。杨帆并不知道武懿宗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被武三思截住了,否则当日就不是那般结局了,他派去的那些人必定会被武懿宗枭首示众,酿成一场惊天血案。

  一旦事情到了这一步,杨帆势必不能让兄弟们白死。这场官司打到御前,即便他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不过稍挫武懿宗的锋芒,让他挨一顿训斥,或者象征性地降一降官职,而他的代价将是和武氏家族彻底决裂,他将因此被武则天抛弃。哪怕那些古之圣君,也做不到不偏不倚,至公无私的,何况武则天这个老妇人对武氏家族一向偏袒。

  武三思对他的诚意。他能够感觉到,以武三思今时今日的地位,如果不是诚心招揽,也不需要纡尊降贵向他示好,通过武三思的斡旋。解决和武懿宗的冲突,他相信接下来军器监和太仆寺之行会非常顺利。

  果不其然。杨帆的军器监之行和太仆寺之行非常顺利。杨帆到军器监和太仆寺走了一圈,加起来用的时间一共还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事情就圆满解决了,军器监武嗣忠、太仆寺丞白一寿都满口答应,对于“千骑”所需的军器和马匹三日之内一定予以解决。

  杨帆大喜过望,本来他估计顺利的话。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跑完军器监和太仆寺,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办成了。办完了这件要事,杨帆看还有大半天的时光,犹自记得先前与刑部陈东有个约定。便去刑部走了一遭。

  陈东听说杨帆要请他去“金钗醉”吃酒,马上欣然告假,与杨帆逍遥而去。

  美酒一觞接一觞,反正不是他花钱,只管痛饮便是。

  妖娆艳丽的胡姬一口气儿便叫了四个,两个在他身前蛇一般扭着身子,跳着那种让男人很容易就脸红气喘心猿意马的舞蹈,两盘硕大滚圆的“八月十五”在那细细的水蛇腰下荡来荡去,就像水中见月,一石投下,遽生涟猗。

  另外两个胡姬则像蛇一般扭缠在陈郎中的身上,等到陈郎中酒意上来,三个人便缠作一团,种种不堪之态令杨帆侧目不已,他从未想到一向谨言慎行、刻板严肃的陈郎中酒醉之后竟是这般风流模样。

  那四个胡姬很快就听说今日付钱的是旁边这个小白脸,此人年少英俊,比旁边那个黑胖胡子更讨女人喜欢,叫她们倒贴都愿意的,何况此人年少多金,另两个舞得香汗淋漓的胡姬登时便向他缠了过去。

  杨帆大惊,赶紧绕开这两条美女蛇,笑道:“你们扶陈先生去后面吧,好生侍候着,某还有事,先行一步,赏钱我会放在掌柜的那里,你们谁能讨得陈先生欢心多些,便可多得一份赏赐!”

  交待完毕,杨帆便逃之夭夭,犹听恣情放纵、恨不得在雅间里就提枪上马的陈郎中,被两个健美力大的胡姬扶起,一边迈着天空步向后厢走,一边漫声吟道:“云卷云舒,看前门鸟进鸟出。宠辱不惊,望后庭花开花落……”

  杨帆大汗,没想到一向冷肃刻板的陈东陈大郎中,竟也是这般一个闷**!

  陈大郎中化身口条才子、床笫君王,以一人之力挑战金发碧眼四胡姬去了,也不知桃源洞前车**战,最终能否保得一点残骸碎骨,这已不在杨帆的考虑之列,还了陈郎中这份人情,他回家去陪一双可爱儿女小腻了一阵儿,便往军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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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军器监果然依约送来了武器装备。

  武器装备是不会直接发到士卒们手中的,也不会送往军营,而是送到甲仗库保管。训练、出兵、执行军务时才会发放到个人手上放时会在每件兵器上刻上使用者的名字,从此以后这套武器就归此人使用。

  武器上有铸造工匠的名字,有使用者的名字,如此做法既是为了防止串用丢失,也是为了督促士兵们好生保养使用,免得武器的损毁率太高。但是刻了名字之后,武器平时依旧要收进甲仗库。

  这个做法到了现代也是一样,不管是军队还是警局,枪支弹药和防弹衣在不是执行公务的时候都是集中保管的。所以杨帆派兵痞去户部捣乱时,他们才赤手空拳,后来佯装与杨帆的亲兵起冲突时,还是从户部差官们手中抢了水火大棍打砸一番。

  杨帆此时正在击鞠场上同士兵们击鞠,他高超的鞠法赢得了一阵阵喝彩声,许良得知武器运到。甲仗库那边已经点收,马上兴冲冲地赶来向杨帆禀报,见他在场上打得正欢实,便也笑吟吟地站在围观人群中观看喝彩。

  待一场球打完,许良才向杨帆招手示意,杨帆赶到球场边,许良兴冲冲地对他说道:“中郎将,咱们的武器甲仗已经送到了。”

  杨帆闻言大喜,道:“走,咱们去看看!”

  当下二人各乘一马。率了几名亲军便往甲仗库赶去。每一卫兵马驻地都有一处甲仗库,甲仗库建在营地一角,与军营的主要活动区相隔很远,中间有三层防火带,以保证武库的安全。

  戍守武库的兵丁不属于所在卫军。而是直属军器监,领用武器需卫军将官携相应证明。领出多少武器、多长时间归还以及负责的将官都要一一记录在册。这样一来。除非军队哗变,又或者高级将官伪造军令,否则是没人能擅领武器的。

  武库守卒虽然隶属于军器监,但是日常管理却由当地驻军将领负责,杨帆算是他们的半个上司,所以武库守卒都认得杨帆。一见中郎将大人驾到,看守伍库的队正马上迎了上去。

  杨帆喜形于色地道:“武器甲仗可曾运到了?”

  那队正道:“是,属下刚刚点收入库,归架整理完毕。”

  杨帆喜道:“好。快些打开武库,本将军要点检一番!”

  那队正做了登记,请杨帆签了字,杨帆和许良便领着几名亲军进了武库。

  武库甚是庞大,里边有一层层的木制架子,地上还铺着一些防潮的木炭等物。相对于南方的潮湿天气,洛阳更接近北方气候,比较容易保管武器,所以更多的保养措施并不是很多。

  杨帆一进武库,就看到那一架架的兵器,甲胄、弓弩、箭矢、旗帜、锣鼓、戎帐,一一归列在位,摆放整齐,心喜之下便对那随行进来的守库队正道:“你们做事很用心,本将军虽不直辖你等,却有考评之权,这些事我会记入考评的。”

  “多谢中郎将!”那队正向他抱拳致谢,神色间却有一抹古怪神气,杨帆对他说着话,一双眼睛却留连在那些武器装备上,所以并未注意。

  许良欣欣然走近了去,忽然察觉那一架架的盔甲制式并不统一,除了将卒之分,还有光要甲、细鳞甲、乌鎚甲、皮甲、连身锁子甲等等,眉头不由一皱。

  作为禁军,他们的戍守之地在京城,平时主要任务就是警卫宫城。在宫城里面维持治安,甲胄很大程度上更只是一种象征意义了,即便出现百年难得一遇的骚乱,也是以巷战为主,不需要太沉重的甲胄,否则反而影响士兵的战斗力。

  故而,像光要甲、细鳞甲等较沉重的甲胄完全不需要准备,皮甲、皂绢甲一类的轻便盔甲才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千骑”成军不过千人之众,军器监总不会连一千人的甲胄都凑不齐,需要拿其他制式的盔甲凑数吧?

  许良疑惑地走过去,拿起一付锁子甲,“哗愣”一声抖开,随着钢铁碰撞的“铿锵”声,一股烟尘陡然生起,也不知这副盔甲摆放了多久了,随之竟还有几声不和谐的“叮当”声。

  库房中光线不够明亮,杨帆叫人让开了门口,又从守库队正手中拿过灯笼,走过去仔细一照,地面上分明有几枚甲片,杨帆诧异地蹲身捡起那几枚甲片,再看看提在许良手中的盔甲,赫连看到几根穿连甲片的金属丝线绷断翘起。

  杨帆伸手一摸,触手晦涩,那丝线已不知用了多少年,既不曾更换过,也疏于上油保养,已然是锈蚀的发脆了。杨帆心中一股怒火油然升起,他腾地站起身来,脸色铁青地吩咐道:“马上查一查,这些军器甲仗有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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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二章 太平宴


      宁珂暗自苦笑一声,近来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再加上她有意让兄长减少对自己的依赖,已经很久不为兄长筹谋了,阿兄一开始还不太适应这种状况,现在看来他已然能够独挡一面,不再对她言听计从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兄长自立,不正是她的目的么?倒不可打击了兄长的信心。想到这里,宁珂便轻轻点头,道:“兄长只要考虑周详了便好。”

  独孤宇沉默片刻,又道:“阿兄此番去见杨帆,要不要告诉他你在洛阳,让他来看看你?”

  “不要!”宁珂大为紧张,立即拒绝:“相见莫如不见,阿兄不要多事!咳咳咳……”因为急促了些,宁珂一语说罢,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独孤宇黯然道:“阿妹,其实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吗?你这般委屈自己,何苦?既然喜欢了他,难道还怕他知道?”

  “我喜欢他么?”

  宁珂的神情稍稍迷惘了一阵,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也许吧,也许我是喜欢了他,也许我喜欢的只是我心里的一个影子。似真似幻的影子才是最美的,真的靠近了去,反而没有了那种感觉。我现在这样子很好,我喜欢是我的事,何必定要让他知道?”

  独孤宇摇摇头道:“你的心思为兄实在不懂,真的不要阿兄提起你么?”

  宁珂答得也非常认真:“不要!真的不要!”

  独孤宇离开了,在角落里整理花盆的船娘洗净了手轻轻走过来,替她掖了掖被角,微蹙眉头,不解地道:“姑娘何妨与他一见?”

  宁珂安详地一笑,眸子熠熠地放出光彩:“一见何如不见?”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低声道:“我已很久不曾梳妆了。你连镜子都不敢让我照,现在的我,瘦得就像一片羽毛,自家瞧着都难受,何必让人家陪着难受?”

  大抵,这是一种人生应只如初见的觉悟,却不是每一个女儿家都能够够体会到的,那是怎样的心酸?

  “姑娘……”船娘有种想哭的感觉,赶紧扭过头去。

  宁珂痴痴地道:“叫他记得曲池江畔芙蓉桥头的宁珂便好。他偶尔……也会想起我的,你说是不是?”

  船娘没有回头。只是用力地“嗯”了一声。她本想说“姑娘这般慧黠伶俐、美丽脱俗,天下间的男人但凡见过的,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是热泪滚滚打湿了胸襟,她只怕一开口就会发出哽咽的声音。

  “呵呵……,那就行了。”珂淡淡而温柔地道:“只要他能偶尔记起我,记起曾经有个名叫宁珂的姑娘,我就知足了。很知足!”

  ※※※※※※※※※※※※※※※※※※※※※※※※※※※※

  杨帆回到家里没多久,独孤宇便来了,正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杨帆没想到来人竟是独孤家主本人,颇为有些意外。等独孤宇说明来意,杨帆才晓得他也惦记上了“千骑”的位置。

  “独孤世家的人,在武李两姓之中。肯定是心向李氏的,只要彼此的大目标是相同的,既便不能把他完全变成自己人。也好过陆毛峰这样有二张背景的人,此人的资历身份倒也做得起这个郎将。”

  想到这里,受到各方势力觊觎,急于“宁滥勿缺”的杨帆便果断答应道:“好!这件事,我会尽快办理!”

  得到了杨帆的允诺。独孤宇大为欢喜,向杨帆拱手谢道:“二郎关照之恩。独孤铭记在心。”

  杨帆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这般客气,说这种话就有些见外了。对了,圣上组建千骑的旨意下了才没有多久,你在长安,没道理知道的这么快,该不会是特意为此跑来洛阳的吧?”

  “呃……,在下确是另有要事!”

  独孤宇怎好说小妹去年自长安到洛阳来,一到洛阳便病情趋重,从此一病不起,他也是因为牵挂小妹才从长安搬来洛阳。对于要不要告诉杨帆,独孤宇也很是踌躇,杨帆见他神色犹豫,似乎还有话要说,忍不住问道:“独孤兄还有事情?”

  “啊!没有,没有……”独孤宇打了个哈哈,掩饰道:“只是忽然记起有位长辈寿诞之期似乎就在这几日,我既到了洛阳,总要亲自前去祝寿才好。正想着应该派人去确认一下这位老人家的寿诞之期,所以一时失神。”

  杨帆看出他言不由衷,想必是别有所思随意遮掩,却也不好追问他人的私事,便微笑道:“原来如此,独孤兄远道而来,杨某本想与独孤兄小酌几杯,叙一叙离别之情。既然有长辈寿诞在即,倒是不好耽搁你了。”

  两人又攀谈一番,独孤宇便起身告辞,杨帆挽臂相送,一直把他送到大门之外,这才貌似很不经意地问道:“某在长安时,记得宁珂姑娘常受病痛折磨,始终难以痊愈,不知如今身子可见大好了么?”

  杨帆其实方才就想问起这件事,那位宁珂姑娘温柔若水,纯真无暇,又兼智计无双,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可是如此天之骄女,偏生身染痼疾,不免令人扼腕叹惜。只是,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探问人家情况,还是向她兄长询问,未免有些冒昧,是以直到门外,杨帆才按捺不住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

  独孤宇神情一黯,道:“承蒙动问,舍妹那身子,是胎里带的毛病,只能调养,无法治愈的。自从去年冬天至今,舍妹的状况愈发地差了,虽不断延请名医诊治,也只能勉强维持而已。”

  杨帆听了也不觉黯然起来,宁珂姑娘出身世家、身份高贵,姿容秀美、才华横溢,如果再有一个健康的身子,那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可是上苍终究容不得如此完美无暇的人存在于世。

  杨帆黯然一叹,道:“可惜杨某羁縻俗务,不得自由。长安又过于遥远,否则当去探望一番才是。”

  独孤宇脱口就想说出宁珂如今就在洛阳,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胞妹,宁珂或者腼腆一些,但绝不矫情,羞涩腼腆和矫情是两码事,如果胞妹想见杨帆,当时绝不会说的那么决绝。

  于是,独孤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杨帆默默地拱了拱手,藏起一腔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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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公主的邀宴之期就在次日,因此杨帆没有再往千骑营里折腾,反正那边他故意压了几个士兵名额,迟迟不凑齐千人之数,暂时没有甲仗兵器和军马发放,也不需要操演兵马。

  次日上午,杨帆只在家中陪伴娇妻爱子。这几日阿奴有些恹恹的渴睡,没精打彩的,却又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平日每天早上起来,她都要和小蛮较量一番武艺,习武不辍,强身健体,这几天也停了。

  因为只是觉得没有精神,并没感觉哪儿不舒服,她也没有找人看病,杨帆回来了自然不允,特意使人去请以妇科闻名的姜士淳姜大医士,结果姜家回复说姜大医士被一位贵人请去驻府看病,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杨帆派去的人扑了个空,只得另请一人,这人在太医院还挂着衔,只是因为年纪太大了,平素不大上值,因为这人年岁太大且有太医身份,杨帆也不好大剌剌地叫人过府诊治,便让古竹婷陪着阿奴备车上门求医。

  杨帆陪着她们一起出了门,她们去那位老太医府上,杨帆则驱马直奔太平公主府。

  杨帆并不算是太平公主府的常客,不管怎么说,太平是有驸马的,杨帆很少大模大样地登门到公主府来拜会太平。今日太平公主宴客,驸马武攸暨也在府上,听说专为答谢杨帆,武攸暨并没有在意。

  他与前妻所生的两个儿子已经接回洛阳,虽然不能公开身份,但是能够朝夕相处。他广纳姬妾,太平公主也不闻不问,姬妾所生的子女,太平都以自己所生为由,为他们讨要一个正式的出身,如此这般,武攸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几年不是夫妻的夫妻生活过下来,他也习惯了现在这种怪异的关系,他不为难太平,太平也不为难他,两个人相安无事,需要“夫妻俩”一起出面的时候,两个人还配合的很默契。

  什么帽子绿油油,武攸暨早就大彻大悟了,既然他压根没把太平当成自己的妻子,太平又如何能以屈辱加之?他现在住在公主府里倚红偎翠风流放荡,太平根本不管,天下间还有他这么逍遥自在的驸马么?

  因此,听人传报说杨帆已到,身为公主府男主人的武攸暨只是泰然一笑,便从容站起,对满堂宾客们很礼貌地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道:“诸位且请安坐,我去迎一迎咱们今日的这位贵客!”

  老中青少众公主们目送这位驸马爷离去,马上向太平公主致以注目礼:“驭夫如此有道,堪称公主楷模,安敢不敬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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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三章 象征


      武攸暨迎到府门外,杨帆见是驸马出迎,不免有些意外,不过武攸暨神色如常,杨帆便也不动声色,宾主二人一个是太平名义上的丈夫,一个是太平事实上的男人,行礼如仪,谈笑风生,叙过礼仪,便并肩而入。

  树影摇曳,蝉鸣如雨。

  长廊下,宫娥侍女穿梭如织,手中捧着金的银的各色器皿,内盛各色鲜果美酒、水陆八珍,见到驸马爷陪了一位二十多岁,气度沉着、凝如山岳的英俊客人漫步而来,纷纷避让道路。

  一路无话,武攸暨引着杨帆直奔后宅的“濯月亭”,到了“濯月亭”附近,便见亭里亭外群雌粥粥,俱都是些命妇千金打扮的女子,杨帆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今日这些陪客,俱都是些女人?”

  其实这可真的冤枉了太平,太平这次代兄答谢杨帆,也算是李氏家族的一次家宴,来的都是李氏家族的人,之所以变成了众香国的样子,放眼望去俱是彩衣云鬓,群雌粥粥,那是因为李家的男人快被武则天杀光了。

  今日赴宴的人,庐陵王府由世子李重润代表,此外就是七位郡主殿下一并光临,至于另外三位王子,据说庐陵王病体未愈,他们都留在宫中当孝子了。

  如今还顶着皇太子名号的相王李旦那边,则由皇太孙李成器代表,其余的也是各位已出嫁或者未出嫁的公主。

  先帝李治这两房子孙尚有男丁出场,其它李氏皇族即便还有男人活着的,也正在岭南受苦。放眼望去,自然就只剩下以千金公主为首的老中青少四代大唐公主们了,李家现在是严重的阴盛阳衰。

  除了李治这一房幸存下来的两位世子和武驸马,要说现场再无一个男子却也不然。至少还是有一个的,此人看起来威武雄壮,即便懒懒地坐在那儿,也有一种血气奔涌的阳刚之气。远非李成器、李重润这样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儿可比的。此人名叫李千里,就是在岭南平定了高力士之父冯君衡叛乱的那位大将军。

  李千里原名李仁,是李世民之子吴王李恪的长子。李恪是在皇位争夺战中被长孙无忌陷害而死的,那时武则天还没有这个能力,等到武则天掌权时,李恪的四个儿子早已被发配岭南了。

  李仁和他父亲李恪一样狡猾,惯会装疯卖傻,人前人后都故意摆出一副二愣子的模样,除了时不时的找点祥瑞进献给武则天。他什么事儿都不管。他在岭南任一州刺史。政事一概委托武则天派来的长史负责,他则整日游山玩水,根本不理政务。

  朝中许多御史弹刻他怠乎政务。可他依旧如故,不理不睬。如此这般。倒真的保住了他的性命,武则天想要登基必先铲除障碍,对李唐宗室大杀特杀,唯独没动李仁,不但没有动他,还特意派人去慰问他,并送给他六个字:“尔,吾家千里驹!”

  一向装傻的李仁这回福至心灵地聪明起来,马上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李千里。

  李千里一直在南方游荡,如今因为武则天已决心传位于子,对李唐宗室不再打压过甚,政治环境趋于缓和,他才得以奉调回京。作为李恪的长子,他现在还没有恢复他父亲昔日的王爵,眼下他在金吾卫里任将军,跟着骑猪将军武懿宗混日子。

  今日是家宴,不论官方品级,李千里是李恪的儿子,而李恪和李治是兄弟。李成器和李重润都是李治的孙子,李千里是皇叔,在男性来宾中辈份最高,所以坐了上首。

  坐在上首的李千里无法掩饰他魁伟强健的体魄,却也不曾表现他的沉稳凝重睿智练达。即便在李唐宗室面前,他也依旧是一副木讷寡言的模样,不知道是对自家人也不放心,还是装傻装得太久已经习惯了。

  看到杨帆进来,动静沉稳,渊停岳峙,李千里的目芒不禁微微一缩,随即神态如常,先端起一碗酒,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他在岭南时,曾带兵剿过冯家的叛乱。这场叛乱虽然不是被他逼反的,平叛之后的处治也不是由他决定的,可他毕竟等于是站在了冯氏的对立面。而杨帆当时正担任南疆六道巡抚钦差,对冯氏采取的策略是抚,他与杨帆一剿一抚,彼此的作为算是大相径庭。

  他还听说冯刺史遗有一子,在杨帆的照料下进了宫。大唐立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太监能作威作威权倾朝野,远非汉末的那些宦官们可比,他倒不觉得一个小小阉人进宫对他能有什么威胁,可是杨帆这么做,毕竟有种和他对着干的味道,所以见了杨帆心里有点不自在。

  驸马武攸暨接了杨帆进来,太平便也迎上去,夫妇二人作为今日宴客的主人,向各位来宾介绍杨帆。

  “这位是金吾卫将军李将军,本宫的皇叔。这位是千金公主,本宫的……大阿姐……”

  太平公主介绍到千金公主时,脸蛋红了一下,有点窘意。

  千金公主是李渊的小女儿,李世民的妹妹,武则天是李世民的儿媳,本应唤她一声姑母,太平公主该称她为姑祖母,可这位老人家偏去认了武则天为义母,结果就变成了太平公的姐姐。

  太平一脸窘态,千金倒是神态如常,向杨帆微笑着点一点头,不但丝毫不介意太平所介绍的身份,也仿佛从来不曾把杨帆请入她的卧室,以一老妪之身想要勾引这少年郎做她的入幕之宾。

  “人才啊!”杨帆看着神色如常的千金公主,在心底里暗暗地钦佩了一把。

  一时间,除了一位庐陵王世子、一位皇太孙,一位金吾将军,满堂俱是女客,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各有封号,听得杨帆晕头转向,一时也记不住那么多。介绍到安乐郡主时,安乐郡主也提裙福礼,乖巧斯文的很。只是向杨帆抿嘴一笑时,那双灵动的眸子里才隐隐透出一抹只有杨帆才能品味到的感觉。

  “濯月亭”年前刚刚重新修缮过,画梁雕栋,藻井艳丽,帷幔飘飘,清风徐徐。几案桌椅,漆亮光洁,歌舞乐伎,环列在临水搭出的一块方圆十数丈的露台上,两侧临时加了屏风,乐工琴师隐于其后,丝竹之声袅然逸出。

  杨帆一到,这宴会便正式开始了,因为在座的男主人是武氏族人,太平公主倒不好公开介绍此番宴请杨帆的本意,反正在座诸人尽皆心知肚明,像李成器、李重润等人,都是趋身上前,亲自向杨帆敬酒时,才会含蓄地道明谢意。

  这边饮宴一起,露台上便有长袖素罗的十二名舞伎翩跹而出,载歌载舞。这些舞伎清丽俊俏,肢体妖娆,而席间就坐的也大多是各色女子、妇人,这一下当真是满堂脂艳,相映生辉。

  可惜的是,堂间坐着的这些女子俱都身份高贵,不能盯着人家看,而席间除了杨帆只有四个男人,武驸马不用提了,纵然他再大度,早就接受了杨帆和太平之间的关系,也没办法做到与他若无其事地交谈。

  李千里秉持明哲保身的宗旨,一直扮的是装傻充愣的武夫角色,再加上他个人对杨帆小有芥蒂,也不会与杨帆如何攀谈,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杨帆救回来的是庐陵王,皇太孙李成器差着一层关系,没有越过堂弟李重润与杨帆过多搭讪的道理,而李重润在武三思府上见过杨帆与武三思亲密交谈的样子,对他已经起了忌惮之意,所以也没有兴致多谈。

  如此场合,太平公主也不方便与他过于密切,武攸暨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在这公开场合,这些名义上的事情还是需要注意一下的,如此一来杨帆就只好盯着那些舞伎欣欣然做观赏状了。

  杨帆一旦注目这些舞伎,马上发现其中一人有些面熟,仔细一看,竟然是高力士的胞姐冯敏儿,杨帆心中暗奇:“莫非这班歌舞伎不是公主府上的乐舞班子,而是从教坊请来的?”

  果不其然,群舞之后,众女退下,做众星捧月状,一女姗姗,越众而出,清雅妩媚,檀口高歌如樱桃乍破,竟然是内廷大供奉如眉大师。能请得这位大师出场,这场宴会登时就显出了几分隆重。

  方才在轩中谈笑,不甚在意歌舞的那些公主郡主们这时也都不再谈话,转而凝神听如眉高歌。到了大师这个级别就是有这个好处,哪怕是那些听不懂或者不爱听的人,也得做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所谓附庸风雅是也。

  杨帆见此情景,忽然明白了今日这场饮宴的意义,明白了太平公主为何坚持要办这场谢宴,她是在试探,试探皇帝的心意。而武则天同意召开这场李氏家宴,无疑也是出于一种政治目的,今天的主角根本不是他,而是庐陵王世子和皇太孙。

  自武则天掌握大权,大力打压李唐宗室开始,相王一家被软禁于东宫,庐陵王一家被囚禁于房州,李唐皇室被大肆屠戮,便再也不曾有过这般聚会的机会了,今天是头一遭,其中意义非凡,

  这是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一个讯号,不出所料的话,今日这场盛筵乃至皇太子和庐陵王两家都派出世子出席的消息很快就要传遍京师,这是在向天下人宣告:李氏家族重新走上了政治舞台,这样的庆典,敢不隆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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