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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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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8章 魏霸的奇兵

 
  李严同样紧张。

  在最初的计划中,虽然李严有真和孙权打一仗的打算,但那是最坏的打算。一旦开战,蜀汉军有优势,但是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是免不了的,更何况还有战败的可能。比如孟达就完全有可能不是陆逊的对手,不论是兵力还是个人的用兵能力,孟达对上陆逊都没有什么胜算。假如开战之后,魏霸一路高歌猛进,孟达却打了败仗,对他来说,这绝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最好的打算就是逼着孙权低头,不用真正开战,不找而胜,对他来说既避免了失败的可能,又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才是最满意的结果。

  可是,孙权的顽强超出了李严的想象,在魏霸七万大军压境,一旦开战,就有可能丧失江淮战场胜果的情况下,孙权依然不肯低头,形势一天天的激化,照着这情形势,十月初一开战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李严也不安起来,他仔细的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之后,认为这可能和魏霸没有尽全力有关。到目前为止,魏霸只出动了荆州三郡的常备兵和预备役,并没有动交州七郡的兵力。如果把交州的兵调过来,再增加两三万人,孙权也许就能低头了。

  为此,李严给李丰写了一封密信,让他亲自赶往湘关,再和魏霸磋商一下。

  魏霸热情的接待了李丰,觥筹交错之后,李丰拐弯抹角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希望魏霸能够从交州再调一些兵来。

  魏霸很诧异:“为什么还要再调兵?七万人还不够?”

  “如果真的要开战,相信以将军的用兵能力,攻取长沙是不成问题。我对将军是非常有信心的,不过,孙权显然还没有认清眼前的局势,他似乎还在观望。”李丰放下酒杯,带着几分乞求的看着魏霸:“将军,一旦开战,生灵屠炭,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为百姓计,还是不打的最好。将军如果能再调两三万精锐来,也许孙权就只能低头了。”

  魏霸沉吟片刻,眉头轻挑:“这么说,少将军并没有打算开战?”

  李丰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魏霸有些不悦,他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目光闪烁。

  法邈咳嗽一声,解释道:“少将军,看来你们在对大将军命令的理解上有一些分歧。镇南将军一直认为大将军是要出兵征伐,所以才没有把所有的兵力都安排到长沙周边,担心的正是孙权不敢一战,委曲求全。”

  李丰差点哭出来。他也没办法,李严的信也让他非常意外,他原本也以为李严是想开战的,他还以为这是他掌握两大军团的好机会,所以他才那么嚣张,现在眼看着时间临近了,老子却软了,想要不战而胜,大出他的意料,甚至让他无法向魏霸解释这态度变化背后的原因。

  “既然少将军体恤百姓,那我也不能穷兵黩武。”魏霸勉强笑了笑:“那这样吧,少将军和孙权再谈一谈,希望他能及时认清形势,不要负隅顽抗,到时候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李丰不解:“将军不增兵,谈一谈就能解决问题?”

  “我不是不增兵,是我的兵已经派出去了。”魏霸眨了眨眼睛:“少将军,你去对费袆这么说,我相信,他会明白的。他明白了,孙权就明白了。”

  李丰回到了临沅,立刻请费祎来见。

  费袆非常不解。对这次谈判,他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态,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你们要打,那就打,你们想谈,那就谈,反正我不掺和。对李丰突然请他相见,他有些猜不出情况。

  “费君,你希望战还是和?”

  费祎皱了皱眉:“少将军,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李丰不接他的话头,直截了当的说道:“如果你希望战,那你就什么也不用做,战事很快就会开始。如果你希望不战,现在能阻止这场战事的大概也只有你有一点可能。”

  费袆更不解了,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声:“我能阻止?少将军的命令不比我的话更有用?是魏霸能听我的,还是孟达能听我的?”

  “孙权能听你的。”李丰盯着费袆的眼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实话对你说,现在事情有些超出我的控制,就是大将军恐怕也鞭长莫及。”

  费袆眼神一紧,盯着李丰。他心跳如鼓,脑子迅速的转动着。李丰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刚从湘关回来,肯定是去见魏霸,莫非魏霸和他吵翻了,非要开战?可是不对啊,如果没有孟达的策应,魏霸一个人很难有必胜的把握。李丰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丰迎着费祎的眼晴,有些心虚,却不敢让开。魏霸对他说过,和费袆这种人打交道,一定不能露出任何迟或者软弱一定要在心理上压制住他……”才能让他相信的可能。所以,他现在虽然手心全是汗,眼神却不敢有任何动摇。

  “因为镇南将军的水师已经到了吴郡,如果不能把停战的命令送到,他们将在十月初一发动进攻。和镇南将军东西夹击,先破京口,再逆流而上。”李丰顿了顿,又道:“现在还有八天时间。”

  “水师?”费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惊叫起来:“交州有战船了?”

  “嗯,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很强大。”李丰苦笑一声:“我也是刚刚知道,镇南将军用兵果然是出奇制胜,我一直以为他只有六七万荆州的蛮人步卒,现在才知道他真正的杀招是那一万多水师。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灭吴的打算。”

  费袆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呯呯乱跳。他强自镇静了片刻,又反问道:“既然如此,少将军有什么好犹豫的,顺势灭吴,岂不更好?”

  李丰摇了摇,盯着费袆的眼睛:“费君,我可以明确的对你说,这不是我希望的结果。其他的我不能对你说,但是我相信你是聪明人,这里面的原因,你一定可以猜得出来。费君,你时间不多,希望你能当机立断。”

  费袆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诸葛亮给他的指示是尽可能的让这场战事打起来,让李严吃点苦头,让他不好追究壶关之战的责任。可是那是建立于魏霸、孟达无法取胜的基础上,现在魏霸居然把水师派到了孙权背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魏霸的这一手太狠,以至于李丰都紧张起来,不想给魏霸立功的机会,那诸葛亮又怎么能愿意看到这一幕出现呢?

  不管李严和魏霸之间有什么利益冲突,这次大战的胜利,都是李严的功劳,对丞相来说并不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李丰才会要求他出现,劝孙权接受他们的条件,把这场战事消弥于萌芽状态。

  费祎丝毫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以他对魏霸的了解,魏霸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借势的事。现在最希望打这一仗的大概也是他,打赢这一仗,李严不能酬他的功劳,他就可以强势崛起,和李严、丞相三强并立,以后不用再依附任何人。

  费袆没有多犹豫,立刻赶往益阳,求见孙、登。

  孙登将信将疑,他觉得费袆的话有太多讹所的成份。交州水师?就算魏霸有了水师,又能强悍到哪儿去,合浦船厂刚建还不到一年呢。

  孙登找来张温、张承商量。张承也觉得不太靠谱,可是张温却一下子想到了见过的那种巨舰,脸顿时白了,冷汗涔涔。

  “惠恕,你……”.怎么了?”孙登诧异的问道。

  “太子殿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魏霸虽说攻击吴郡不太可能,但是重创我军的水师,却还是有可能的。”

  孙登和张承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张温是不是宿醉未醒。别说刚成立的交州水师,就算是蜀汉军襄阳水师全军出动,要想重创吴国水师也不是一件易事,吴国水师的战船技术也许不是最先进的,但数量绝对占有优势。

  张温也不多说,用手指头蘸着酒水,在案上先画了一个楼船的草图。“这是我军最大的楼船。”然后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大得多的楼船。”这是魏霸打造的楼船,速度比我们的楼船还快,几乎能和中型战舰抗衡。坚固异常,矢石难破,能在海上航行,风浪难覆。”

  他想了想,又抬起头看着孙登,眼神中露出惊恐:“我知道魏霸为什么这么做了,十月风浪虽不及八月汹涌,却依然可观。我军战舰虽多,却很难出战,一旦遇到魏霸的这种巨舰,恐你………”

  孙登、张承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可以怀疑费袆,却不会怀疑张温。张温可是亲眼见识过这种巨舰的,他不会故意夸大其辞,帮助魏霸来讹诈孙权。再联想到魏霸最擅长的正是机械之术,到目前为止,最先进的战船技术一直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打造的各种军械依然是各国争相模仿的利器,孙登二人已经信了七八分。

  更重要的是,这个信息可以非常好的解释一个疑问:为什么魏霸一直没有调交州的兵力进入荆州。这并不是他要保持克制,而是他的疑兵之计,交州兵没有来荆州,却已经绕到了扬州,正准备发起惊天一击。这种战术,无疑也是魏霸最擅长的战术。

  所有的疑问,现在都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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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9章 得寸进尺


  费祎和张温一起赶往武昌,求见孙权,髓行的还有魏兴。

  再次看到费袆,孙权非常奇怪。诸葛亮大权旁落之后,费袆的作用没有以前那么大了,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递魏霸传声,这次谈判,魏霸不肯见他,费袆干脆成了一个摆设。这个摆设现在突然急急忙忙的来求见,大出孙权的意料,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可笑。

  不过,听费袆说完魏霸的军事安排之后,孙权笑不出来了,脸像是被人抽过两个耳光一般,又青又白,却又火辣辣的疼。

  魏霸派一万水师绕到了扬州,还有强大的巨型战舰?

  张温等人出使交州回来之后,向孙权详细汇报过了解到的情况,孙松更是亲自赶到武昌,向孙权当面汇报。这种巨型战舰就是其中的重点之一,曾经给孙权留下深刻的印象。在战船上,战船的体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战船越大,拥有的战斗力就越强悍,别说大一半,就是大个一两成,也能形成不小的优势。更何况魏霸打造的战舰还有堪与中型战舰媲美的速度。

  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更让孙权感到头皮发麻的问题是,他已经将所有能调动的机动兵力调到了柴桑,吴郡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与这一万人抗衡,一旦开战,吴郡很可能会被打成一团糟。

  那可是吴国的膏腴之地,是江东世家集中的地方,自从孙策夺取江东六郡以来,吴郡有三十年没有发生大的战事,可说称得上物阜民丰。张温这么着急,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一旦一万蛮兵入境,吴郡境遇堪忧。

  张温紧张,孙权当然也紧张。孙家的宗室在吴郡,文武大臣的家属也在吴郡,吴郡就是吴国的丹田气海,如果这里被魏霸捅一刀那会是什么结果就算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得到。

  虽说这只是一个可能,未必能成为现实,可是这个风险实在太大,孙权不敢赌。

  还有六天,把消息传回吴郡至少需要两天,四天时间,根本不够备战。而且他也没有现成的军队调用,只有临时征召,这需要更多的时间。一旦后方乱了,前线的军心士气势必受到波及。

  这是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情况一下子打乱了孙权的阵脚,也击溃了孙权的心理防线。

  孙权的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孙权请费袆和魏兴去休息,自己则把诸葛瑾等大臣请到殿中商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所有的大臣都惊呆了。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吴国的存亡,而是自己家属以及财产的安全。比起武昌,吴郡更像吴国的国都,如果被敌人偷袭了国都,那和亡国有什么区别?

  水师由海路潜行这是历史上尚未有先例的奇兵却又非赏符合魏霸的个性。经过之前那些战斗,特别是临贺城击败陆逊魏霸已经成了吴人心头的梦魇,口耳相传,近乎妖魔化,现在使出这种前所未有的战术,几乎没有几个人敢断定这只是一个骗局。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武将依旧沉默,文臣开始发言,他们有的引经据典,有的拐弯抹角,但是意思大同小异,都是希望孙权认清形势,先低头服软,把这个难关度过去再说。一旦战事爆发,那一万交州水师将会给他们带来惨痛的记忆。与这个伤害相比,向蜀汉称臣又算得什么呢?什么损失都没有,不过是个名义而已。

  孙权的心渐渐的往下沉,大臣们说出的话像一根根绳索,慢慢的捆在他的身上,越来越紧,让他难以呼吸。殿上全是人,他却觉得自己份外孤独。

  没有了鲁肃,没有了周瑜,没有了吕蒙,这个朝堂多么冷清啊。你看,全是一边倒的声音,众口一辞的让我投降,连一个提反对意见的也没有。

  驿馆。

  费袆和魏兴对面而坐,面前放着酒杯和吃食。魏兴悠闲自得,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美食,不时的还哼两声不知名的山歌野曲。费袆坐在他对面,却有些失魂落魄,不时的看一眼魏兴,几次欲言又止。

  魏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拍了拍衣袖,大大咧咧的说道:“费君,时辰不早了,休息吧。我明天还要赶路呢。”

  费袆抬起眼皮,打量着魏兴那张微醺的脸:“你肯定孙权会低头?”

  “不敢说肯定,八成吧。”魏兴搓搓手,捏捏耳垂,笑嘻嘻的说道:“大势所趋,我看不出孙权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困境。就算他想和魏国联盟,现在也来不及了。与吴郡被袭相比,向我大汉称臣实在微不足道。只要把这个难关渡过去了,将来有了实力,他还可以称帝。当然了,这也只能想想,以眼下的情况下来看,他这辈子笑大概没什么机会了。”

  费祎无声的苦笑。他沉吟道:“你说大势所趋,是指兴复汉室,平定中原,还是指………”

  魏兴眨着眼晴,仿佛听不懂费袆的话。费祎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得把话说得明白一点:“你觉得最后平定天下的是谁,丞相,大将军,还是镇南将军?”

  “你觉得呢?”魏兴哈哈一笑,摆了摆衣袖,扬长而去。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费袆,慢腾腾的说道:“费君,我家少主让我给你传个话。”

  费祎侧过身,凝神细听。

  “丞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品德之高,那是无可指责的。可惜,朝堂不是山林,天生就是一谭浑水。皎皎者易污,如果不能兼容并蓄,含污纳垢,纵使是天纵之才,也难以力挽狂澜。事以至此,相信以费君的智慧,不难看出结果。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再迟疑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魏兴说着,负手于身后,一摇二摆的进屋去了,轻轻的掩上了门。

  费祎一动不动,如泥胎木偶,坐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孙权召见了费祎和魏兴。他双目红肿,神色憔悴,脸色也有些苍白灰败,像是一夜没睡似的。他哑着嗓子对费祎说道:“费君,我想请杜君他们一起到武昌来谈,你看如何?”

  费袜不自然的瞟了魏兴一眼。魏兴不动声色,仿佛没有听到孙权说什么。费袆叹了一口气,知道魏兴这是在考验他的表现,只得露出从容的浅笑,点了点头:

  “大王有此心意,那自是好的。不过,临沅离此近千里,一来一去,恐怕要花不少时间。大鸿胪杜伯瑜是个书生,骑不得马,耗费的时间可能又要多一些,大王可要快一点,万一误了时辰,发生了冲突,对双方都不好。”

  孙权的眼角一阵阵抽搐,费袆这是往死里逼他啊,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死死的咬住那个期限不松口。莫非,他真是想以快打慢,趁乱取利?

  “不妨,就算是误了一两日,想必损失也有限。”孙权勉强一笑:“这点损失,我还是承受得起的。”

  “大王如此想,那当然再好不过。”费袆微微一笑:“不过我有一句话要提醒大王。

  “你说。”孙权恶狠狠的看着费袆,他明显觉得费袆今天的神态有些不对。

  “如果能在九月达成协议,不用开战,那当然再好不过。就算有什么损失消耗,也与对方无关,各人自负。一旦开战,有些事就说不清了。镇南将军那个人,大王想必也是清楚的,他动用了这么多力量,肯定不甘心空手而返。若是战利品丰厚,那当然没话说,若是战利品不足以抵消他的损耗,恐怕大王还要支付一些钱粮,以平息他的怒火。”

  费祎浅浅一笑,笑得天真无邪。”大王,你也知道镇南将军,别的都好,就是账算得太精细,有些市侩。”

  孙权顿时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费袆。这也太欺人太甚吧,你打了我,还要我支付钱粮?这是什么道理,这分明是强盗逻辑啊。这话要是魏兴说,孙权多少也能理解,魏霸的确是这种人,他的部曲大概也不会高尚到哪儿去,可是这些话从费袆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向来大度的费袆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市侩,如此强势,如此咄咄逼人?你是蜀汉的使者,还是魏霸的使者?

  这是要逼我签字,还是要逼我开战?孙权又急又怒,心神不定。他搞不清魏霸究竟想干什么。

  要依着孙权的脾气,现在就一脚踢翻案几,拔出刀来,冲着费袆、魏兴咆哮,甚至让人把他们拖出去砍了,然后和魏霸决一死战。他不是没这么干过,二十多年前,他就这么干过。可是现在,当年鼎力支持他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战斗。而他已经老了,他已经年过半百,没有了当年的豪情和冲动。

  孙权眯起了眼睛,气喘吁吁的看着费袆,恨不得一口咬死费袆。

  费祎不为所动,笑得更加恳切。”大王,我这也是猜测,也许镇南将军心情好,不向大王索赔。

  我只是一个使者,只负责把消息送到。现在提醒大王,也是出于对大王的关心。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嘛。大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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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0章 唇枪舌剑

 
  孙权左思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决定赌一赌,拼着吴郡被魏霸的水师袭扰三五天,也要把时间拖到十月初一,看魏霸敢不敢真的动手。不战而降,对人心士气的打击太大了。他坚持请杜琼等人到武昌来谈判,以示慎重。费祎也不反对,就在武昌住了下来,和魏兴两人到处逛逛,还特地到当初魏兴杀魏国使者的地方去看了看,曰子过得轻松惬意。

  孙权派出接杜琼来武昌的人马时,魏兴也把消息送了回去。孙权不死心,要试一试魏霸的底气,这个消息很重要,涉及到双方的心理较量和战斗准备,可不能有任何延误。

  费祎同样给杜琼、李丰送出了消息。

  杜琼进退无据。他虽然是正使,却是个幌子,动动嘴皮子还行,真要开战,他就一点忙也帮不上了。这件事,能做决定的只有李丰,他才是大将军李严心目中的真正使者。

  杜琼把难题推给了李丰。

  李丰也傻眼了。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也脱离了大将军的控制,成都离得太远,大将军鞭长莫及,现在能够做决定的只有魏霸。事情上,就连魏霸也控制不了局面,因为时间已经不够他把停战的命令送往东海。

  换句话说,不管长沙会不会开战,东海肯定会有战事发生。

  李丰让杜琼先行,自己再次赶赴湘关,向魏霸求助。在半路上,他遇到了魏霸的使者。魏霸已经赶到了湘南大营,准备亲自指挥这场战事。

  李丰听到这个消息,欲哭无泪。魏霸这是迫不及待的要开战啊,人都亲自赶到前线了。孙权最后临时变卦,会不会是魏霸又从中做了手脚?

  李丰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湘南,见到了魏霸。他也顾不上客套,还没来得及入座,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将军,真要打吗?”

  魏霸很从容的摇摇头,一边邀请李丰入座,让人奉上净面的水和布巾,一面笑眯眯的说道:“少将军,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打与不打,决定权不在我,而在你。你是大将军的代表,我和孟将军都是听你的命令。你说打,我们就赴汤蹈火,你说不打,我们就偃旗息鼓。”

  李丰松了一口气,有了这句话,他就放心多了。

  “不过,东海那里可能有些来不及了。”魏霸略带遗憾的说道:“孙权犹豫不定,非要请你们去武昌谈判,时间肯定耽搁下来了。就算现在我派人去东海传令,恐怕也在十月初一以后。少将军,这是我估计不足,没有料到孙权会这么顽强。另外……”

  魏霸有些惭愧:“那一万水师中,有不少是新收降的海盗,这些人……如果上了岸,军纪很难控制。”

  李丰愣了一下,无所谓的摆摆手:“这倒无妨,让孙权吃点苦头也是好的,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将军。只要长沙这里不开战就行了。”

  “少将军,你确定孙权会在十月初一前答应称臣吗?”魏霸低声提醒道:“少将军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如果孙权不肯称臣,你又不发兵的话,会不会……”

  李丰为难的直挠头,他现在也是进退两难。如果孙权真的不肯称臣,到时候他是下令开战,还是不开战?开战,这事情就彻底失去控制,不开战,他可是食言自肥,自打耳光,顺便也打了父亲李严的耳光。以后还有谁会把他们父子当回事?魏霸、孟达会怎么想,以后还会把他的话当真吗?

  李丰犹豫了很久,也没能拿定主意,只得让魏霸问计。魏霸笑笑:“其实这也简单,少将军当初说的是十月初一,正义之师肯定会踏入吴国国境,却没有说发动全线进攻。因此,如此孙权一定要拖到那一天,末将率领一部人马进入长沙或者其他地方,只要是吴国境内就行,不管交战与否,那都是实现了诺言,达到了威慑的作用,少将军就不算食言了。如果孙权还不低头,我想少将军也不会再姑息养歼,一定会如约发起攻击,少将军,你说是不是?”

  李丰眼珠一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激的拱了拱手:“将军,你果然是足智多谋。此计甚妙,此计甚妙。”

  “哈哈哈……”魏霸大笑:“为少将军效劳,我所愿也。”

  李丰也开心的放声大笑。就在魏霸的大营里,他给孟达写了一封信,让他暂时按兵不动,在接到新的命令前,不可主动进攻吴军,以免发生冲突。魏霸派人用快马送出,李丰随即赶往武昌,去与孙权谈判。魏霸则留在大营,做好进入吴境的准备。

  送走了李丰,魏霸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散去,法邈含笑看着魏霸:“将军,照原计划行事?”

  “当然。”魏霸微微颌首:“伯远,约诸葛恪见一面。”

  法邈笑着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

  面对魏霸邀请会面的书札,诸葛恪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魏霸在这个时候约见他,无非是示威或者示好,不管是示威也罢,示好也罢,都是不想开战的表示。他难道还指望自己不战而降吗?如果他这么想,那只能说他自大到了愚蠢的地步。

  诸葛恪不顾诸将的反对,慨然赴约。

  魏霸在浏水旁搭了一座高台,诸葛恪来的时候,魏霸已经坐在高台上,正和法邈谈笑风生。看到诸葛恪孤身一人前来,魏霸笑了起来:“元逊兄之胆不亚于鲁子敬,单刀赴会啊。”

  “将军若有歹意,纵使十人百人,也不当将军之勇。将军若无歹意,我又有何惧?”诸葛恪从容的应了一句,上了高台,看了一眼那些高脚桌椅,愣了一下,随即泰然自若的坐了上去,晃了晃身子,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笑道:“这就是将军在交州的新发明?果然舒服。将军,你的机械之术果然还是独步天下啊,不仅打造的军械天下第一,就连打造的桌椅都是这么舒服。”

  魏霸不理会诸葛恪的暗讽。他原本擅长的就不是军械,打造这些杀人的器械也是来到这个世上之后,为了自保,不得不如此。他也坐了下来,举起酒杯:“来,元逊兄,满饮此杯。”

  诸葛恪举起杯,一饮而尽。两人很有默契的不谈战事,只说风月,台下的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听到他们的笑声,看到他们不时的举杯共饮,看起来一片和谐景象,哪里有半分刀光剑影。

  酒过三巡,魏霸提起了话头:“元逊兄,我有一个疑惑不解,想请元逊兄指点。”

  诸葛恪暗自发笑,心道终于图穷匕首见了。“将军请说,但有所知,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王如今已经与魏国开战多时,双方早已不存在任何情义可言,为什么吴王还恋着魏国封的王爵不放,不肯向我大汉称臣?他既是魏国封的王,再与魏国作战,形同叛逆,向大汉称臣,则免了此议,岂不是两全其美?”

  诸葛恪慨然道:“将军此言差矣。如今天下三分,英雄豪杰,各奋才智,逐鹿于天下,哪国是主,哪国是从?当初接受魏国所封的王爵,也不过是迫于形势,非我大吴君臣本意。如今我大吴挺进中原,饮马黄河,哪里还会把魏国当成宗主?既不是宗主,又哪来的叛逆?”

  他呷了一口酒,得意的眼神从酒杯上飞过,瞟了魏霸一眼,接着说道:“再者,你们自称是大汉正宗,道统所在,可天下有识之士有谁不知道这其中的玄虚?昭烈皇帝自称孝景帝苗裔,可是他拿得出宗谱么?且魏代汉禅,虽有强迫之嫌,毕竟有汉帝诏书,他在益州称帝,可有汉帝诏书?我听说的倒是汉帝未死,他却急着为汉帝发丧,其称帝之心,倒是迫不急待啊。”

  魏霸哈哈大笑,戏谑的看着诸葛恪:“元逊说辱吻果然了得,只是这么一来,令叔岂不是也成了附逆之人?要知道,当初昭烈皇帝称帝,他也是劝进之人啊,而且他现在还是我大汉的丞相。”

  诸葛恪有些尴尬,却不甘示弱的的反驳道:“我刚才说了,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家叔虽然高才,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感激于昭烈皇帝赏识之私情,为其驱驰,也是无奈的事情。将来天下归吴,他自然会悔不当初。”

  魏霸忍俊不禁的笑道:“天下归吴?元逊兄好大的口气。如今我大汉雄兵十万,锋指武昌,水师一万已经绕道吴郡,枕戈待旦,一声令下,就可以破江东,擒孙权,我看到时候是你父子向丞相认错,而不是丞相悔不当初吧。”

  诸葛恪正欲反驳,魏霸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天下三分,琅琊诸葛氏也是三分,各侍其主。这无可厚非,不过,分久必合,如今天下一统的局势已成,侍魏的诸葛氏俊杰已经弃暗投明,侍吴的你们父子,也该早曰认清局势,免得到时候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诸葛恪眉头一皱:“你说是的鄙族叔诸葛公休?”

  “然也。”

  “他现在在将军麾下?”

  “嗯,他现在是交州水师假督。”魏霸笑盈盈的说道:“他的口才一流,可惜身在吴郡,要不然的话,我就让他来劝你了。”

  诸葛恪眉头一紧,过了半晌,强笑道:“他便是能说得大江倒流,也劝不动我回心转意。将军,你不用费心了,且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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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1章 东海有敌(上)

  
  与魏霸痛饮一番之后,诸葛恪回到了大帐,却久久不能平静。.从整个过程来看,魏霸约见他的目的还是劝降,把诸葛诞拿出来当例子,也不外乎这个目的。诸葛诞在魏国仕途不畅,到了关中之后,诸葛亮也没有立刻重用他,到了魏霸麾下还不到一年时间,他就担任了水师副都督,就算其中有夏侯玄、邓飏等人引荐的作用,魏霸这敢用人的魄力还是让人折服。

  但是,让诸葛恪不安的不是这个,而是诸葛诞现在率领交州水师在吴郡这件事。

  诸葛恪已经收到了孙权的通知,说魏霸可能派了一些水师到吴郡,准备袭扰后方,一旦开战,魏霸可能会两线进攻,为了能挫败魏霸的阴谋,要诸葛恪做好恶战的准备,至少不能让魏霸进兵太顺利。

  诸葛恪对此一向不以为然,他认定这是魏霸的虚张声势,不管是七万大军围长沙,还是一万水师袭吴郡,都概莫如是。用兵贵合不贵分,那一万水师距离三千里,魏霸根本无法有效指挥,心理上的威慑作用大于实际的战斗作用。

  但是,这两件事合在一起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诸葛恪没和诸葛诞见过面,但是他两次去关中,听诸葛亮提起过这个人。诸葛诞是名士,有名士的轻浮习气不假,可是诸葛诞同样有才。诸葛亮暂时没用他,本来是想让他沉静一段时间,待他表现出一定的才能,再予以提拔,好让人知道他不是因为姓诸葛才得到重用,没想到诸葛诞耐不住,直接去了交州,而一到交州,就被魏霸授予了水师副都督的重任。

  诸葛亮说,诸葛诞有一股子士为知己者死的血姓,谁赏识他,他就会为谁出生入死。他自知时曰无多,所以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后人,让诸葛诞为其效忠,为其添一助力,但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人绝不是魏霸。诸葛诞不辞而别,又去了交州,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现在,这个人才白白便宜了魏霸,而魏霸又牢牢的把握住了这个机会,获得了诸葛诞的忠心。诸葛诞初领重任,他能不用心表现一下吗?这样一来,这原本可能只是疑兵的一万水师很可能化作一柄真正的利刃,一下子捅入吴国的后背。

  也许,水师绕行数千里偷袭吴郡就是诸葛诞的提议。这段路可不近,而且这段时间风高浪急,是一段非常危险的征程。当然了,一旦实现,其战术效果也是非常惊人的。要不然孙权也不会慌成这样,除些不战而降。

  如果说,诸葛恪对长沙的战事还有一点把握,那么他对诸葛诞率领的这支水师究竟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就一点把握也没有了。

  可是,这并不能击垮诸葛恪的意志,相反让他更加斗志昂扬。他认为,魏霸在长沙部署的七万大军看起来兵力雄厚,可是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预备役,只经过基本的战斗训练,却没有上过战场,真正有战斗力的还是那三万常备兵。以这样的兵力配比,魏霸面对长沙的四万吴军并没有足够的胜算,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把那支奇兵透露出来,增加威慑力。否则,他根本不用告知,直接动手就是了。

  这是魏霸心虚的表现,也坚定了诸葛恪要守住长沙的决心。现在,他已经不敢肯定魏霸不会动手了,但是他有信心能守住长沙。同样,他希望孙权能顶住压力,不要被魏霸吓倒。在诸葛恪看来,孙权虽然还没有同意称臣,可是他把杜琼请到武昌进行谈判,提高了谈判等级,实际上已经在示弱,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只是为了挽回一些面子。从心理上,他已经认输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

  东海。

  胡综站在一艘楼船上,看着远处的两艘巨舰,心生寒意。

  他从武昌一路赶来,就是为了看一眼这些巨舰。在张温等人的表述中,魏霸新打造的这些巨舰有着强大的战斗力,足以对驻防在这里的吴国水师造成毁灭姓的打击。孙权将信将疑,当夜就命令胡综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东海,亲眼见证一下。

  为了赶速度,胡综坐的不是舒服的大船,而是一艘作战用的蒙冲,这种战船船体狭长,也因此空间狭小,除了那二十个桨手之外,留给胡综的只有躺着睡觉的地方。

  胡综在这样的船上两天三夜,终于在九月二十八曰凌晨赶到了横海将军卫温的大营上。听完了胡综传达的命令,卫温二话不说,立刻击鼓聚将,率领水师出击。

  两天前,他刚刚发现了这些巨舰,但是对方一直停在离岸较远的荒岛上,没有进入吴国的疆域,又没有挂任何战旗,他没敢主动挑衅,现在有孙权的命令,他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这些体量巨大的战船的实力,如果可能,最好能缴获过来,当作自己的座舰。

  三千吴军水师出寨,卫温陪着胡综留在中军,登上了飞庐,观察远处的战况。诸葛直率领本部一千人走在最前面,他乘坐的也是一艘三层楼船,装备战士五百余人,在他的前面和两侧,有四十多艘中型战舰,上面各装备战士百人。

  迎着灿烂的朝阳,吴军水师斗志昂扬,摩拳擦掌。

  诸葛直扶着栏杆,站在飞庐上,看着远处如墨点一般的海岛,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和卫温一样,他对胡综转述的相关信息将信将疑,体量超过吴军最大楼船一半,速度却和中型战舰一样快,矢石难破,那还是战船吗?

  “将军,你看,敌军战舰出寨了。”亲卫将指着远处,大声说道。

  诸葛直眯起了眼睛,抬起手,挡在眉上,遮挡有些刺眼的阳光。在水天交际处,他看到了一个黑点。

  “来了。”诸葛直在心里叫了一声,立刻举起下令:“聚——”

  旗语打出,分散在两翼搜索的战船立刻聚拢过来,形成一个以楼船为底的三角矢形。这是一个攻守兼备的突击阵型,厚实的阵势可以确保穿透对方的战阵,而展开的两翼又能保证杀伤面积。

  吴军调整呼吸,桨手们往掌心唾了口唾沫,再次握紧船桨,战士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弓弩手们拉开了弓弩,搭上了箭,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还有一些舀起水,在船上四处泼洒,把任何可燃的东西都淋湿,以免遭到对方的火攻。

  吴军水战经验丰富,这一切做得有条不紊,双方相距五百步时,他们已经全部准备妥当,桨水开始加速,正式开始发动冲锋。

  水声哗哗,泛起白沫,碧蓝的海面被搅得白花朵朵。

  诸葛诞端坐在飞庐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吴军战船,不禁笑了一声:“仲英,你觉得这个战术如何?”

  周胤寒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战船:“中规中矩,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能破否?”

  “易如反掌。”

  “哈哈,那我就欠你一个人情,将来加倍奉还。”

  “不用,是我欠将军一个人情。”周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周胤被魏霸连骗带吓,反复思考了几天之后,只得向魏霸举手投降。他自己一死无所谓,真要是被魏霸扒了父亲的坟,再把母亲、妹妹送到辎重营去做营激,那周家的脸可就丢光了。他可以求死,但是求死解决不了问题,要想避免这个悲剧,他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击败魏霸,一是投降魏霸。

  前一个想法也就想想而已。魏霸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对付的,他领兵到现在都没超过五千人,可是魏霸现在能调动七八万大军,羽翼已成,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不存在较量的可能姓。别说他个人,就是整个吴国都不是魏霸的对手,除了依附魏霸之外,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不情不愿的投降了,魏霸却非常重视他,让他随军出征,并且准备给他一艘楼船,实际上是授予他偏将军的官职,有指挥两千水师的权力。不过周胤不想这么露脸,他甚至不想挂起自己的战旗。如果孙权知道他投降了魏霸,还领着交州水师来偷袭吴郡,只怕母亲和妹妹都会有牢狱之灾,所以他恳求诸葛诞不要让他挂起战旗迎战。

  诸葛诞很体谅他的难处,答应了他的请求,挂起了自己的战旗,却把指挥权交给了他。

  周胤非常感激。

  周胤盯着远处的吴军战船,慢慢的举起了手,突然下令:“开始加速,准备撞击!”

  “喏。”传令兵大声应喏,挥动手中的彩旗,传出命令。鼓手敲响牛皮大鼓,雄浑的战鼓声突然炸响,打破了海面上的平静。

  随着一阵雄壮的号子声,巨大的楼船后面喷出雪白的水花,像是两条巨龙在摇动尾巴,楼船轻晃了一下,开始加速,船头劈波斩浪,向前冲去。

  诸葛直听到了隐约的战鼓声,也发现了对方的动作,不过,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对方现在才开始加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能在他们达到全速之前就撞击,对自己还是有利的。

  “加速,加速,弓弩手准备!盾手准备!”诸葛直一连串的下达了几个作战命令。

  双方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战鼓声越发激昂,战意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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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2章 东海有敌 下

 
  水战和陆战差不多,或者说,和骑战差不多。

  骑兵冲杀,需要速度,战船交锋,也需要速度。穿插需要速度,撞击更需要速度。对于楼船这样的大型船只来说,撞击是他们最常用的战术,仅凭着体量,利用厚实的船板和船首的金属撞角,直接碾压小船战船,冲击同等大小的敌手,是每一个水师将领都会优先考虑的战术。

  要不然楼船也不会成为决定性的力量。每一艘楼船都是一个移动的战斗堡垒,都是一个可以主动撞人的小城池。

  要想有较高的速度,就要有足够的加速时间和加速距离,否则,再好的船也很难达到全速,面对速度更快的对手,肯定要吃亏。

  看到蜀汉军的战舰迟迟才加速,诸葛直很高兴。对方的战舰既然体量巨大,加速必然慢,速度必然有限,撞击的时候自然也要吃亏。

  由此可见,对方的将领是个新丁,根本不懂水战。要不然,他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诸葛直看了看那艘战船上的战旗,他现在还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但是大致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复姓。

  不知道魏霸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一个蠢货,不远万里的给我们送战船来么?

  诸葛直得意之时,双方前锋已经接近到两百步左右,几艘蒙冲如离弦之箭,冲出了队列,向迎面驶来的蜀汉军战船冲了过去。他们的速度非常快,不是会了撞击时的力量。而是为了缩短冲过箭阵的时间。蒙冲上的战士数量很少,弓弩对射时不占优势,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入敌群,跳帮近战,才能发挥最大的优势。

  在他们的身后,中型战舰上的吴军士卒拉弓搭箭,准备射击。和陆战一样,百步左右是射击的最佳距离,因为战船的速度毕竟不如人的奔跑速度,更不可能和狂奔的战马相比。留给射击的时间相对充裕一些。所以水师弓弩射击的重要性更大,是远程攻击的主要手段。

  可是让吴军惊讶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双方距离刚刚进入两百步,吴军战士有的刚刚搭上箭。有的刚刚摘下盾牌。还没完全进入战斗状态。对面的巨型战舰上忽然跃起一片黑影,转瞬之间,那片黑影就带着厉啸声飞到了吴军将士面前。

  嗖嗖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密集箭矢就射穿了吴军将士的身体,没有防护的弓箭手受到了重创,转眼之间,十几个弓弩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就连盾牌手都因为防护不够周密倒下了三四人。

  诸葛直目瞪口呆,他的楼船离对方还有三百多步,却同样遭到了攻击,数枝如长矛一般的巨箭划破长空,越过三百多步的距离,仿佛穿过了云层,撕裂了天空,突然出现了他的面前。如矛头一般的箭矢洞穿了甲板,射出一个大洞,消灭在甲板下面,几枝略小一些的箭矢钉在甲板、舱壁上,箭羽震颤,嗡嗡作响。

  诸葛直惊骇莫名,他看着远处正在疯狂射击的楼船,再看看那只离自己不到五步远的巨箭,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沿着脊柱直冲后脑,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

  三百步外开始射击,一出手就是如狂风暴雨,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时间,箭矢密集如云,天空为之一暗,这是何等密集的箭阵?那哪里是一艘楼船,看着那不断射出的箭矢,诸葛直觉得这分明一头喷雨的巨龙,只不过现在它喷出的不是普通的雨,而是箭雨。

  诸葛直非常狼狈,他和船上的吴军将士都没有料到对方会在这么远的距离就开始攻击,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打懵了。幸存的将士们呼喊着,有的举起手中的盾牌,有的寻找躲避的地方,有的则拉起手中的弓箭进行反击,等长箭离手,他们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箭根本射不到对方,只可能误伤前面的战友。

  冲在最前面的吴军将士承受的压力远远比楼船上的诸葛直等人来得更直接,更具有压迫力。吴军将士还没有从被箭雨袭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那艘巨舰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巨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大山压了过来。远处看,只能感觉到这艘楼船比一般的船要大,却谈不上震撼。如今相距咫尺,才真正感觉到巨大的体量带来的威压。

  冲在最前面的几艘蒙冲从巨舰的身边掠过,他们不敢和这样的战舰正面相撞,他们就像面对一头巨象的老鼠,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仅是这艘巨舰涌起的水花,就让他们的蒙冲颠簸起来,无法保持平衡,如果实打实的撞上,只有一个可能,不会有任何意外。

  倚仗着船体的灵活,倚仗着桨水们熟练的操桨能力和多年合作的默契配合,几艘蒙冲都在毫厘之间避开了与巨舰的正面相撞,冲向后面的中型战舰,而与巨舰正面相迎的中型战舰就没这么幸运了。惊恐的吴军将士看着那艘巨舰势无可挡的碾了过来,却来不及调整方向。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冲过了箭雨,进入了射击死角,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他们看着像山一样雄伟的巨舰压了下来。

  “呯!”一声闷响,一般中型战舰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巨舰上,船头往下一沉,船尾翘了起来,在吴军将士的惊呼声中,战船迅速的沉入水中。

  巨舰的船头往起一抬,随即又向下一沉,像是抖擞了一下身躯,精神更加振奋,劈波斩浪,继续向前奔驰,向百步外正在紧急转向的诸葛直座舰冲去。

  诸葛直脸色发青,他亲眼看到一艘战舰被压入了水底,却没能阻止敌人的继续前进。现在,敌人离他不到百步,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艘巨舰的威压,他不觉得双方相撞,他有任何取胜的可能。他的楼船体量是比普通的中型战船要大一些,可是他的速度同样远远不如中型战舰,在这艘怪兽面前,他没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转舵,转舵!”诸葛直面色煞白的怒吼着。

  十几个舵手咬紧牙关,肌肉贲起,奋力扳动七八尺长的巨舵,企图让全速前进的楼船转向。虽然楼船的速度不快,可是体量太大了,要在急切之间转向,避开正在撞来的巨舰,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更何况头顶还有密集的箭雨袭来,片刻之间,就有三四人中箭倒下。

  更多的吴军将士举着盾牌冲了过去,有的用盾牌掩护同伴,有的一起扳动巨舵,将巨舵转到了极限。在一阵让人惊肉跳的呻吟声中,楼船艰难的开始转向,向右前方滑去。

  在没入巨舰的阴影面前,诸葛直看到了对方战旗上的复姓,他赫然发现,对方居然也姓诸葛。

  原来是同姓相残。诸葛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不过他随即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他的楼船虽然及时转向,却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巨舰的左腹还是向他压了过来。

  在诸葛直惊恐的目光中,双方侧面相撞,楼船猛的晃了一下,船体向右侧倾斜了过去,诸葛直早有准备,双腿分开,战靴死死的扒住甲板,几乎扭曲得变了形,左手紧紧的抓住了栏杆,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他的亲卫们也经验丰富,各想办法,避免了摔倒的结局。吴军将士们大多有多年的经验,虽然楼船倾斜高达三十度,却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

  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双方擦肩而过,楼船左侧一空,猛的向下一落,拍打在水面上,激起一阵水花,楼船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猛的摇晃了几下,这才慢慢的平稳下来。

  诸葛直沉身湿透,不仅有水花,还有冷汗。如果不是他及时下令转舵,他相信自己即使不会像那艘中型战船一样被压入水底,也会被撞得倾覆。尽管如此,他刚才还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如果撞击得更激烈一点,他这艘楼船就避免不了船底朝天的厄运。

  他看着远去的巨舰,后怕不已。

  巨舰上,诸葛诞满面春风,一点也不担心。周胤也松了一口气,他是半路上追上水师的,远不像诸葛诞那样熟悉巨舰的性能,与体量略小的楼船正面相撞,巨舰有优势,那是不用说的,可是能有多大的优势,他心里没有把握。现在巨舰轻松的碾沉了一艘吴军战船,侧面险些挤翻了诸葛直的座船,而巨舰只是小幅度的摇晃了一下,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双方的实力已经很清楚,即使正面相撞,巨舰除了会减速之后,大概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仲英,接下来该如何?”诸葛诞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还在摇晃的楼船,笑道:“是回头收拾诸葛直,还是继续向前?”

  “继续向前,直取卫温。”周胤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诸葛直心胆已破,就留给夏侯都督收拾吧。留住卫温,才能一口吃掉这三千水师,首战立威。”

  诸葛诞微微颌着,一手背在身后,一边抚着短须:“就依仲英。让太初捡个便宜,我们直接去抓卫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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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3章 全军覆没


  卫温停留在五百步以外,却依然感受到了和诸葛直一样的震撼,他面色发青,心中后悔不已。他知道自己太轻敌了,而这将是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现在,对方洞穿了诸葛直的防线,直接向他杀了过来。很显然。对方根本没有把诸葛直率领一千人放在眼里,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吃掉自己,吃掉整个三千人的水师。

  对方的战船数量虽然不及自己多,可是有了这两艘巨舰,他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他现在想逃都逃不掉,对方的速度比他快,不等到回到岸边,就会被对方赶上。更何况他是主将,如果临阵脱逃,就算活着回去了,也生不如死。

  “胡君,你上小船暂避。”卫温寒声道:“我要再试试交州水师的成色,将来胡君向大王汇报时,也好言之有物。”

  胡综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两个随从,迅速的转移到小船上。等胡综坐好,卫温挥了挥手“小船栽着胡综等人迅速向西划去。

  他刚刚离开,卫温就下令楼船加速,转向。看过了诸葛直的遭遇,卫温很清楚,正面相撞,他没有任何胜算可言,现在只希望自己避开这头巨兽之后,在它调过头来之前,利用自己的体量,欺负一下跟在巨兽后面的中型战船。

  避其实,击其虚,剪除其羽翼之后,再来和这头巨兽缠斗,哪怕最后全军覆没,也要取得一些战果,为吴军水师挽回一点颜面。

  水师一直是吴军的强项,如果在疼师上被蜀汉军打得全无还手之力,对吴国来说,在心理上的打击也许会比在战场上的打击更大。卫温很清楚这今后果。

  卫温的反应非常及时,他抢先转向避开了巨舰的行向,从双方的位置和速度来看,他至少不会和巨舰发生直接接触。

  只是他依然无法完全避开巨舰上密集的箭雨。

  三百步外,周胤下令开始密集射击,目标很明确,就是卫温的楼船。他发现卫温在转向,在下令射击的同时,命令弩手们转动射击台调整方向,紧紧的盯住卫温的楼船。每一架弩车都是固定在射击台上的,射击台可以旋转,三百六十度射击。

  卫温的楼船遭到了箭雨的单方面蹂躏。他的楼上虽然也有弓弩手,可是射程没有弩车这么远也不如弩车这么密集,为了避免被巨舰撞到,他只能谨慎的保持在百步左右的距离,这样一来,他的弓弩手几乎无法发挥作用,只能看着巨舰持续不断的向他们倾泄箭雨。

  “滑行,转向!“周胤下达了新的命令:

  随着一连串的命令转到船舱以下,巨舰开始转向那些正在他航线上的吴军战船忙不迭的转向。连楼船都不能和这艘巨舰相撞,那些中小战船更没有底气,只有敬而远之。

  即使吴军操舟水平熟练,还是有两艘战舰未能逃脱厄运,被巨舰撞翻。吴军将士落水,在水中扑腾着大声呼救。巨舰充耳不闻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在战场的西侧五百步调过了船头,虎视眈眈的注意着战场,切断了吴军水师的退路。

  此刻,诸葛直、卫温已经指挥楼船和尾随在巨舰后面的中型战船接战。面对这些战船他们的楼船终于可以摆脱面对巨舰时的窘迫。可以利用自己的体量横冲直撞,找回几分强者的感觉。

  可惜,这和感觉却大打折扣。

  那些战船虽然没有巨舰的体量,却有着巨舰无法企求的速度,相比于诸葛直、卫温的楼船,他们就像一头头灵活的鲨鱼,来回奔驰一面避免被笨重的楼船撞上,一面追逐着那些体量与自己相差无已速度却要差上一大截的吴军战船,能和他们展开追逐的只有那些以速度见长的蒙冲斗舰。

  楼船空有体量,却追不上这些战船,反而把自己的战阵搅乱了:

  正如费祎对孙权所说,交州水师以海盗为主,两艘楼船上的十卒大多是交州的渔民,他们在交州有土地,是按兵役制征召的正卒,而那些中型战船上的将士大多是或强迫,或引诱来的海盗,他们习惯了在海上作战,这和灵活的中型战船正对他们的胃口。

  在南海,海盗非常猖撅,这里面既有专业海盗,也有兼职海盗,都靠打劫来往于交州的商船为生:他们的日子原本过得不错,魏霸到交州之后,大力发展海上贸易,他们的客源越来越丰富,随便出海一趟,都能赚得盆满钵满,换来半年一年的清闲日子。

  当合浦船厂开始正常生产之后,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魏霸组建了水师,到处清剿海盗,还派水师为大型商队护航,让他们看着,艘艘满载的货船垂涎三尺却不敢上前。这种日子过了几个月,魏霸开始招募水师将士,不少海盗根据海盗的思维习惯,决定跟着强者混,于是摇身一变,成了交州水师。

  他们投靠魏霸可不是想从良,而是想组团抢劫,不与魏霸正面对抗:魏霸没有辜负他们,很快就安排他们来吴郡找生活。对于海盗们来说,吴郡作为吴国曾经的国都,当然是一块肥肉。

  要想吃肉,先得出力,所以现在他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四千多海盗围着三千吴军水师,杀得热火朝天。海面上浪花翻滚,箭矢交驰,不时有人跳过船帮,短兵相接,杀得血肉横飞,你死我活。

  当战局开始胶着时,一直停靠在战场两端的两艘巨舰再次开始发力,径直杀入战场,直取卫温和诸葛直的楼船。

  卫温指挥着吴军将士正在奋力反击,他们兵力不战优势,战船上又处于劣势,这一仗打得非常艰苦。如果不是吴军训练有数,在配合上远远超过这群海盗,互相支援,还能勉强守住阵势,恐怕早就被这群海盗撕成碎片了。尽管他们全力以赴,战况依然不容乐观,当两艘巨舰再次杀入战场时,卫温终于支持不住了。

  他顾不上指挥战斗,首要任务是指挥楼船避开巨舰的冲撞:

  他的楼船想要冲撞其他的战船时,受限于速度,有力不从心之感,可是面对这艘比他更大的巨舰时,他却依然找不到一点占上风的感觉。卫温觉得很憋屈,深感受制于人。

  这一次,周胤不是和卫温正面相撞,而是紧紧的追着卫温,用一阵阵密集的箭雨射得卫温狼狈不堪,损失惨重。在巨舰的追击下,卫温再也顾不上指挥吴军作战,只能仓惶逃命。可是他的速度不及巨舰。灵活性也没什么优势,没逃出多久,就被周胤追上了。

  两船首尾相衔,双方在体量上的差距让卫温的楼船无力还手,被巨舰连续的撞击、挤靠得东俐西歪,船体大幅度的摇晃起来,如狂涛巨澜中的一叶扁舟,即使吴军将士下盘功夫不错,也无法保持平衡,他们在摇晃的楼船上翻来滚去,不时有人摔入海中,扑通之声不绝于耳。楼船上惊叫声一片,就连卫温本人都站不稳身体,只能躲入飞庐,在舱内打着滚。

  楼船被制,吴军彻底失去了指挥,再也支持不住:没过半个时辰,开始有吴军投降。

  两个时辰后,海面上恢复了平静,三千吴军水师全军覆没。

  胡综站在岸上,看着海面‘重新立阵的交州水师,感到手心一阵阵的巨痛。他摊开手,看着掌心的的指甲印,翻身等候在一旁的跳上马车,一言不发。

  驭手仿佛了解胡综的心思,轻轻一抖马缰,两匹健马拉着马车,向广陵方向飞奔而去。

  “三千水师全军覆没?“征北将军孙韶大吃一惊,面色煞白。

  胡综心情沉要的点点头,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把自己亲眼看到的水战场面描述了一遍。孙韶认真的听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三千水师,不到两个时辰,就被魏霸的水师打得全军覆没,这个结果太让人震惊了。没错,费祎的确说魏霸派出了一万水师,可是谁能保证这是真的而不是魏霸的恫吓之言?兵不厌诈,这种夸大其辞的情况太多了,曹操准备征江东的时候,还说有大军八十万呢。

  卫温派人侦察过,对方只有两艘大型楼船,中型战般大概四五十艘,没有小型战船,卫温估计,对方的兵力最多五六千人,所以才敢出战。现在看来,卫温严重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按照这个结果,对方完全有可能是真正的万人。

  “现在怎么办?“孙韶心情复杂的看着胡综:“这个消息要尽快报告给大王,今天可就是九月二十八,时间不多了。”

  胡综点了点头:“我想请将军用烽火将消息传回武昌,尽可能快的给大王消息。”

  孙韶没有说话,转身去安排了。在国都还在吴郡的时候,为了能尽快传递武昌的战情,武昌和吴郡之间建有烽火台,一夜之间就能把消息从武昌传到吴郡。孙权在武昌建都之后,这些烽火台也没有废弃,一直维护得很好,只是没想到今天会用上了。

  片刻之后,一股青烟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一个骑士跳上了马背,向西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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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4章 生变

 
  孙权是从睡梦中惊醒的。

  看着有些惶恐的凌烈,听完了胡综用烽火传来的消息,孙权半晌没有说话。

  烽火传递消息是快,可是表达不了复杂的信息。

  根据孙权和胡综的约定,烽火只传达了一个意思:惨败。

  其他的一无所知,具体的消息要等到用快马送来的军报,至少还要三天。

  虽然消息很简单,但是孙权却很清楚,情况肯定很不好,否则胡综不会用这么紧急的信息。不管是水战惨败,还是陆战惨败,都是一个意思:魏霸的这支奇兵绝对不是虚张声势,他是来真的。

  李严难道想就此灭吴?孙权倚在床上,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如果这真是李严的真实想法,他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谈判,说什么师出有名,那全是废话,如果他真有这个把握,根本不需要什么名义。这么郑重其事的谈判,甚至连儿子都送到了武昌,只能说明李严是真心想谈,武力压迫不过是在造势。

  难道仅仅是为了造势?这都已经开战了,哪里像是造势的样子。

  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十九,虽说离最后期限还有两天,可是考虑到这里到长沙的路程,实际上已经没有时间了。除非现在就签字,否则十月初一是否开战,全在魏霸一念之间。

  那么……是魏霸要打?他有把握吗?

  孙权还真说不准。魏霸这个人向来让人摸不准。很多人认为能打的时候,他不一定看好,很多人认为不能打的时候,他却偏偏以为是个好时机,而且,他最后往往能把事情办成了。就如他入武陵,就如他攻严关,就如他取南阳。

  惨败,究竟惨到了什么程度?孙韶撤回广陵,能不能能挡住那支奇兵?

  孙权盯着天青色的帐帷,沉吟不决。

  ……

  阳光照进驿馆的时候,费祎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听到魏兴练武的声音,不由得披衣而起,走到窗前,挑起了窗户,耀眼的阳光涌了进来,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眯起眼睛,回头看了看屋角的漏壶,不禁吃了一惊。

  已经是卯时三刻了。

  魏兴有每天早起习武的习惯,风雨无阻,哪怕是在赶路也不例外。这段时间以来,费祎几乎已经习惯了在他习武的呼喝声中醒来,再在床上躺一躺,想想今天要办的事,等完全清醒过来,再起身洗漱。这个时间通常都是寅时三刻,一觉睡到天色大亮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费祎有些不安,匆匆的洗漱了一下,走了出去。走到正堂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正坐在堂上喝茶看书的杜琼。费祎连忙行了一礼:“杜公,魏兴来了没有?”

  杜琼放下书本,有些不悦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能吃苦。冬天还没到,就开始睡懒觉了。前几天看他早起习武,我还当他是好后生呢,唉,真是……”

  费祎没时间听这老夫子唠叨,他很清楚魏兴不是一个怕吃苦的人。能被魏霸委以如此重任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怕冷睡懒觉的年轻人。他匆匆走到魏兴的房前,却见两个武卒扶着战刀站在门前。

  “这是……”

  武卒见是费祎,连忙躬身行礼,其中一个说道:“费君,中郎病了,不能见客。”

  “病了?”费祎眉毛一挑:“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

  “水土不服。”门帘一挑,露出魏兴半张脸。魏兴咧嘴一笑,招了招手,将门拉开一道缝。费祎闪身而入,却见魏兴穿着单衣,一头的汗,手里还提着一口刀,看样子是刚刚在屋里练武的。

  “就你这样,还水土不服?”费祎又好气又好笑:“你又搞什么鬼?”

  “没什么。”魏兴将刀插入刀鞘,挂在床头,自己到床上躺下,笑道:“费君,孙权到现在还没有做决定,这分明是要看我们的决心。既然如此,我就装病,让他着急去。今天中午之前不把签约成功的消息送出去,少主肯定会出兵长沙。嘿嘿,我看孙权到时候拿什么来抵我们的军费。”

  费祎坐到床头,推了推魏兴:“将军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真要打么?”

  魏兴挤了挤眼睛,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们没必胜的把握啊。”

  “兵不厌诈嘛。”魏兴笑眯眯的说道:“孙权现在是乍着胆子,不敢服输。我们只要露出稍许软弱,他就会得寸进尺,前面的事就全白做了。跟他赌到底,看谁能撑到最后,谁先退步,谁就认输。”

  “可是,长沙有四万吴军,将军只有三万常备兵,剩下的都是刚征召的,没有胜算啊。”

  “费君,你不要忘了,四万吴军不比我们刚征召的人强到哪儿去,跟我们的常备兵相比更是差得太远。如果不是为了造势,将军只要三万常备兵就可以拿下长沙了。”魏兴拍拍费祎的手:“你放心吧,十天,如果十天之后孙权还不认输,我们就罢手,下次再说。”

  费祎眉毛一挑,明白了魏兴的意思。他咧了咧嘴:“好,那我去给你请医匠,抓药,要玩就玩得像个真的。”

  “那就对了,我就等你来呢。”魏兴往被子里缩了缩,哈哈一笑:“我终于找到借口睡个懒觉了。”

  费祎啼笑皆非,起身离开。他先到堂上向杜琼汇报,说魏兴病了,他要去请医匠,如果孙权派人来请,就请杜琼和李丰先去。杜琼一听就急了,他也知道今天是谈判的最后期限,如果今天谈不成,那长沙肯定会开战。没等他抓住费祎,费祎已经匆匆的走了。

  杜琼慌了手脚,连忙派人来请李丰。李丰听了之后,也没什么办法。他没有杜琼那么迂,找了个借口,安慰了杜琼两句,先去了魏兴的房间。

  “不谈了?”

  “谈,但是要孙权先谈。”魏兴很直接的说道:“少将军,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如果主动去找孙权,气势便弱了,这一仗反而非打不可。要想避免这场战事,就必须沉住气。”

  李丰叹了一口气:“如果开战,将军有胜算吗?”

  “至少不会输。”魏兴说道:“如果孟镇东能吸引住陆逊和步骘,将军有七成的把握拿下长沙,吃掉诸葛恪或者孙登。少将军,你难道还不相信将军的能力?”

  李丰的脸颊抽了抽,看了魏兴一眼,抽身离开。

  他对此很不高兴,魏兴有想法,却不和他商量,到现在才和他说,而费祎也没有来和他商量,直接去找医匠了,他们的眼里还有他吗?

  这大概也是魏霸的主意,他就是想打这一仗。整件事已经有些脱离他的控制了,主动权已经不知不觉的转移到了魏霸的手上,他就是一个傀儡。别人都以为他们父子才是这次谈判的主导,魏霸是听他们的命令行事,可是谁又知道他现在也是被魏霸推着向前走。

  魏霸,希望你能真的打赢,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

  孙权心跳加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吕壹站在他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说。

  杜琼等人所住的驿馆是吕壹最近最关心的地方,驿馆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吕壹的耳朵里,然后传到孙权的耳朵里。魏兴病了,没有像往常一样起来习武,这件事早在费祎发现之前就传到了孙权的耳中。

  孙权有些不安起来。他原本想看看这最后半天蜀汉使者是什么反应,从中判断他们究竟有几分诚意,如果他们急于达成合约,他多少还掌握一些心理上的优势,能够争取一些有利的条件。可是现在魏兴病了,费祎在替他寻医访药,而李丰看望了魏兴之后,也躲在房里不出来,只剩下一个没用的书生杜琼在堂上枯坐,根本没有主动来谈判的意思。

  这让孙权越发摸不透对手的心思。

  现在主动去请他们来谈,就只能按照他们给定的条件,弄不好还要赔偿魏霸的军费。可是如果不谈,魏霸十月初一真的出兵长沙怎么办?

  孙权沉思了半晌,几次准备让人去请杜琼,最后还是放弃了。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西南方向,握紧了拳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魏霸,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实力,想灭我大吴,你还不够资格。子高,元逊,你们可不能让我失望。”

  ……

  诸葛恪带着十几个亲卫纵马飞驰,一口气从大营赶到浏水边,看着对面空了一大半的营地,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还有两天就十月初一了,诸葛恪不敢有任何大意,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加固了城墙,加深了壕沟,还在里面埋设了大量的木桩竹桩,严阵以待,如果魏霸真要进攻,他就要给魏霸一个迎头痛击。

  他怎么也没想到,魏霸突然撤兵了,对面只剩下靳东流的一万大军,其他的人全部撤得干干净净。

  他在干什么?诸葛恪百思不得其解。是放弃了,还是在玩什么阴谋诡计?出于谨慎,诸葛恪不仅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派出大量的斥候四处打探,同时派人通知孙登,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意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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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5章 好勇斗狠

 
  孙登也一头雾水。发生在浏水南岸的事情,同样发生在了资水南岸。

  一夜之间,三万多蜀汉军撤得无影无踪。张承派斥候过水打探,才发现蜀汉军正在撤退,他们已经撤出三十里,看样子,他们似乎还要继续撤。

  孙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谈判有结果了?不应该啊。如果有结果,父王不可能不通知我。魏霸不想打了?这更不现实,魏霸出道以来,什么时候服过软?

  就在孙登疑惑不解的时候,他收到了邓飏的信。邓飏说,都试已经结束,承蒙贵军理解,我们没有发生冲突,非常感谢。希望这次谈判也能像这次都试一样顺利,汉吴永保盟好,共分天下,刀兵不起,永保太平。

  孙登将信将疑。紧接着,他又收到了诸葛恪的信,知道在临湘也发生了同样的事,魏霸的主力已经撤军,只剩下一万人还驻扎在浏水之南。

  孙登和张承商量,两人猜不透其中的真相。在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之前,他们无法做出更多的判断,只能以静制动,守好城池,以免被魏霸偷袭。除此之外,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进一步消息,等待武昌谈判的结果。

  九月三十日晚上,孙登和张承都无法入睡。两人穿戴整齐,张承穿上了甲胄,来向孙登告辞。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收到武昌的谈判结果,按照之前魏霸的说法,子时之前收不到结果,那就形同宣战。尽管现在魏霸已经退出三十里,张承依然不敢怠慢,他下令所有的将士枕戈待旦,以备不测。他身为主将,当然要亲临指挥,孙登作为太子,也要在益阳城里等候结果。

  是战是和,结果会在这一夜之间揭晓。不论是张承还是孙登,心情都紧张到了极点。

  ……

  新阳。

  夜色之中,不时的有马蹄声隆隆响起,一队队身影从黑暗中冲出来,在营前停住,核对印信,对好口令,确认身份之后,步行入营。

  县寺的大堂上,十数名将领静静的坐着,没有人大声说话,有相熟的凑在一起耳语,更多的人则是静静的坐着。门外不停的想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个将领走进来,自己找位置坐下。

  法邈坐在一旁,翻看着手中的公文,只有当有人进来的时候,他才会抬起眼皮看一眼,点头致意,然后又把目光收回公文上。

  从酉时开始,他就这么坐着,一直坐到了上灯。

  当靳东流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法邈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合上了手里的公文,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诸位,人都到齐了,我这就去请神将。

  ”

  在座的都是荆州三郡的高级将领,出身武陵五溪蛮的占了三分之二,其中不乏飞狐、寒如这样的部落首领,坐在最前面的大汉就是如今五溪蛮的蛮王黑沙,他同时还是魏霸身边的两大护卫之一。其他人也大多是零陵、桂阳等蛮夷部落的头领,是后来才进入魏霸麾下的。对他们来说,镇南将军的名头远不如神将的名头来得大,听法邈说要去请神将,众人齐声道:“恭请神将。”

  法邈入内,片刻之后,魏霸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嘴角含笑,四下一顾,温和而不失威严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被他看到的人,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魏霸入荆州三四年,武陵三郡的百姓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至少不用再承受吴国的征召和盘剥,魏霸也征召兵役,但是说得很清楚,适龄男子只当三年兵,三年之后转为预备役,不到万不得已,只接受都试,不予以强征。魏霸兑现了他的承诺,哪怕是攻打南阳的时候,魏霸也没有大量征发兵役。

  魏霸治下也许离盛世还太远,也谈不上每个人都丰衣足食,但是大部分人的温饱基本上都可以解决,在这乱世之中,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容易了。随着中原、关中地区的移民涌入,新稻种的推广普及,棉花的销路打开,荆州三郡的百姓对魏神将的恩德还是很感激的。能在魏神将的麾下带兵打仗,也是这些粗直汉子的荣耀。

  “诸位,我说过,没有紧急战事,不征召预备役作战。这一次,依然如此,但是我需要你们帮我壮壮声势。”魏霸咳嗽了一声,温和的说道。他虽然没有横眉怒目,却没有人敢放肆,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神将,我相信这可能不是一个好消息。”飞狐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又看了看其他的将领们,笑道:“好多勇士可等着神将的命令,要为神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呢。”

  几个汉子跟着叫了起来。“正是,飞狐老兄说得对,我等入神将麾下三年,还没有真正打过一仗,实在是手痒得慌啊。”

  “可不是,当初跟着赵老将军练习战阵,我们就想上阵,不料神将骁勇,自己就把曹睿打跑了。这次打孙权,神将可无论如何都要带着我们。”

  魏霸看了看,这几个急着求战的都是零陵、桂阳等郡的部落头领,他们的确没有参加过什么大的战事。不过他们也不完全是想为神将而战,更多的原因是眼红五溪蛮在军中的地位。武陵三郡的常备兵高级将领大多出自五溪蛮,谁让魏霸入荆州的第一站就是武陵呢。

  至于飞狐,恐怕也是出于平衡的目的。他现在虽然担任武陵尉,掌握着武陵的兵权,可是他入魏霸麾下以来,没有立过大的战功,最大的功劳就是在三山谷击败了潘浚,而那时候主将是赵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能够担任这个重任,很多人都不服气,认为是他的女儿楠狐嫁给了魏霸的亲信魏兴的缘故。在蛮人部落中,他的地位远远不如蛮王黑沙,黑沙可是参加过多次大战的。

  魏霸对这些人的心理一清二楚,心机再多的蛮子也是蛮子,论心机,哪能和他以及他身边的法邈等人相提并论。他摆了摆手,笑道:“诸位勇气可嘉,我非常高兴。不过,兵者死生之地,不能大意,我向来的宗旨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夫子说过,让训练不足的人上战场,那等于杀人。我是不会这么做的。这次让你们助阵,就是希望给那些没有上过阵的勇士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熟悉一下真正的战场,为将来亲自上阵杀敌做准备。”

  魏霸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所以,你们不要争,主攻任务,还是由常备兵来完成,预备役的任务就是后勤和军械。必要的时候,我也许会挑选一些训练最好的勇士上阵,不过,数量不会太多。”

  众人听了,神色各异,像飞狐一样的常备兵将领自然是喜形于色,而那些统领预备役的将领则面露失望之色。这些蛮子心思简单,根本不知道隐藏自己的想法。

  飞狐再次拱手:“将军,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已经是期限的最后一天,就算是现在出发,恐怕也无法达成将军的诺言了。

  将军,宜早不宜迟,还是立刻下达命令,我们好回营准备啊。”

  “哈哈哈……”魏霸大笑:“想不到你飞狐一把年纪,倒是斗志不减,像年轻汉子一样好斗啊。听说你又娶了两个女人,我要来还以为你只是娶了看看,现在看来,你很可能再生几个儿子出来啊。”

  众人大笑。飞狐笑盈盈的抚着胡子,自鸣得意。

  魏霸摆了摆手,哄笑声嘎然而止。“不错,我们就是现在出发,也不可能在十月初一的子时进入吴国境内。不过,我们无法进入,不代表我的诺言就无法兑现。你们要知道,我魏霸的麾下可不仅仅有你们这些勇士啊。”

  飞狐眼珠一转,故作不快的说道:“神将,如此说来,那我老狐狸可有些不高兴了。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能不让我们也分一杯羹。神将,你莫非是觉得我们不够善战么?”

  有人站了起来,胸脯拍得咚咚响,义愤填膺。“可不是么,神将,你这么做,太让我们伤心了。要论打仗,谁还能比我们五溪蛮更勇猛。”

  “嘿,你这傻大个,说什么呢?我们桂阳蛮比你弱了?想当初在临贺,打败陆老头的那一战,我们桂阳蛮可是功劳最大的。”

  “你们功劳最大?”先前那蛮子眼睛一瞪:“你问问大伙,认不认你这个账。”

  眼看着蛮子们又要开始翻旧账,魏霸咳嗽了一声。这一声虽然不是很响,却像惊雷一样,激动的蛮子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神如飞刀,嗖嗖的飞个不停。

  “诸位都是勇士,却不是表现在嘴巴上,更不应该把战友当敌人。”魏霸不怒自威。“伯远,你来宣布一下作战任务。”

  “喏。”法邈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

  蛮子们顾不上争强好胜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等着听战术安排,看看自己能不能捞一个比较靠前的战斗次序。那些预备役的也不敢大意,希望自己能被安排到一个重要的位置,如果那里战事紧张,说不定自己还有上阵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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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6章 邓艾出击


  上乡。.

  周鲂坐在一块巨石上,看着还笼罩在夜幕中的原野,眉头蹙得像个疙瘩。

  周胤在他的治下失踪,一个侥幸逃脱的周家部曲赶到武昌,向太子妃周氏报告,说这件事是他指使的。太子妃给太子孙登写了信,孙登则让他尽快处理这件事,以免引起江淮系的猜疑。周鲂深知这件事的敏感姓,不敢怠慢,连夜赶回庐陵彻查此事,经过一个多月的查访,整件事却依然扑朔迷离。

  那个周家部曲说领头的人叫费杨,周鲂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召见费杨,可是奇怪的是,费杨却迟迟没有来见他,斥候回来说,费杨不在他经常出没的地区,根本联系不上。这条线索一段,周鲂顿时吃了一惊,费杨和他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而这些联系都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暴露出来,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就连孙权也无法替他遮掩。费杨突然失踪,而且事先没有一点征兆,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只怕是有人故意设了局在对付他。

  周鲂怀疑,自己去合浦的事情可能已经泄露了,要不然无法解释时间的巧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周鲂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他去合浦是非常机密的事,连太守府里都没几个人知道,而对方居然嗅到了味道,并因此布了一个局,给他安上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罪名,不可谓不高明。回想起在合浦的前前后后,周鲂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对于在合浦的收获,他现在没有一点成功的喜悦,只有一种中计上当的苦涩。

  想必当年的曹休也是这种心情。

  他们在合浦逗留了几个月,了解到了不少信息,最根本的技术秘密还是没有得到,却意外了解到了魏霸正在打造巨型战舰的事。这个消息当然很重要,可是这个消息无助于吴国战船技术的提升,只会增加吴国的恐惧,从双方的心理较量来说,这个消息显然是一个很伤士气的消息,只会削弱吴国君臣的心理,不会有任何有益的帮助。

  费杨这根线索断了之后,周鲂又费了不少心思,终于找到了那伙人撤离的蛛丝马迹,最后,他翻过大山,来到了上乡。

  上乡已经是桂阳郡的境内,前面那条发光的带子就是沐水,沿着沐水,可以一直走到衡阳。

  周鲂心中已有定论,周胤十有八九是被魏霸掳了去。他想起那个武陵潘氏商人,似曾相识的背影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周鲂已经想了很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他现在还没来得及去见潘濬,也不知道潘家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他还是觉得此人非常可疑。

  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好象就在衡阳附近。

  “大人,还要追吗?”一个亲卫走了过来,递给周鲂一块饼。

  周鲂摇了摇头,接过饼咬了一口,慢慢的嚼着。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追也没有意义了。魏霸是不会承认的,今天就是十月初一,如果没有达成协议的话,大战也许已经在临湘、益阳一带开始,周胤是死是活,大局已定。

  “附近有什么异样吗?”周鲂随口问了一句,他追踪到此,不仅仅是为了找到周胤失踪的去向,还肩负着探查蜀汉军的军事动向。

  “暂时没有。”亲卫摇了摇头,看着前面黑黝黝的山谷:“附近的几条道,我们都派人查看了,没有发现大队人马行动的踪迹。”

  周鲂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在他看来,魏霸派兵翻越罗霄山,进入庐陵郡的可能姓也不大。

  ……

  庐陵郡治高昌,晨曦照亮了城墙,也照亮了邓艾充满血丝的眼睛。

  三天三夜的跋涉,他终于在黎明时分到达了目的地。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不久前,隐蕃、彭珩等人深入庐陵劫持周胤的时候,他就带着三百精锐隐藏在高昌城南的石山中接应。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留心附近的地理形势,知道哪里可以潜行,哪里适合驻营而不易为人察觉。

  这些经验来自于刚征召的那些山越蛮兵,还有彭珩手下的那些细作,正是这些细作发现了周胤,也察觉了周鲂不在庐陵郡的可能,这才促成了劫人的成功,当然也领着邓艾先走了一回这条路。

  看着远处刚刚打开的城门,邓艾笑了。他挥了挥手,五十个山越蛮子脱下了制式甲胄,解下了腰间的制式战刀,穿上一件破絮衣,腰间挂上破旧的柴刀,再背上一捆柴,敛去眼神中的精明,转眼之间,他们就成了地地道道的本地柴夫。

  “将军,我们去了。”

  “小心些。”邓艾仔细检查了一下,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看着这五十个蛮子陆陆续续的走出山谷,走向高昌城。

  这些人原本就是本地人,只不过是逃役逃赋,这才躲入深山为寇,最后又迁到了桂阳,成了邓艾的部下。他们不论是相貌还是口音都天衣无缝,打柴这种事也是以前常干的,谁也无法想从外貌上发现破绽。天气渐冷,城里的富户需要大量的木柴、木炭,进城卖柴、送炭的人天天都有,城门口当值的士卒连看都懒得看,只是依照惯例,从每捆柴上抽了两根,便放他们进去了。

  用了大约一个时辰,五十个蛮子分成几批,轻松的混进了城。这时,早上第一个忙碌的高峰也过去了,守城门的士卒松了一口气,有的去吃早餐,有的聚在一起吹大牛,谁也没意识到危险已然逼近。

  这个特点,也早被邓艾摸得一清二楚。他看了看城头,看到了那柱青烟,挥了挥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五百先锋营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从不同的方向向城门走去。他们越走越快,到达城门前的时候,已经汇成了一个矢形冲锋阵型,咆哮着杀向城门。

  城墙上的吴军士卒发觉不对劲,立刻报告了队率。正在城楼里吃早餐的队率出来一看,顿时吓傻了眼。这些突然涌出来的敌人是哪儿来的?他顾不得多想,立刻下令关闭城门,拉起吊桥,向太守府报告。

  城门轰隆隆的关闭,眼看着就要闭合,城门洞里的士卒却发现了问题,城门被几根木柴卡住了,怎么也关不上。而这些木柴显然正是他们早上强收来的利市。正当他们手忙脚乱的去拔那些木柴时,突然从城里杀出二十多个百姓,他们挥舞着柴刀,乱砍乱杀,顷刻间就砍死了几个吴军士卒。

  城门大乱。

  城墙上的队率听到城门洞里的喊杀声,大惊失色,转过身,刚要下令拉起吊桥,二三十个百姓模样的人冲了上来,一部分冲到吊桥前,挥刀就砍,几刀就砍断了吊桥的拉索,另外的人冲到悬门轱辘前,七手八脚的将手中拿的木柴塞进了轱辘中,然后背对背的列阵,死死的护住了轱辘。

  吴军士卒顿时傻了眼。

  城门有敌人突袭,城门关不上,吊桥被砍断了,悬门轱辘又被塞死了,三道防线同时失守,而看守城门的不过五十个士卒,根本不可能挡得住正在急速靠近的敌人。城里还有三千多守军,可是城门已破,这三千多人大概也无济于事。

  没等吴军士卒回过神来,五百先锋营已经冲进了城,控制了城门,紧接着,邓艾带着三千主力入城,那三千吴军主力刚刚集结起来,还没来得及走上城墙,邓艾已经控制了几个城门,包围了军营。

  看到阵势严整、杀气腾腾的三千多敌军,再看看城楼上高高飘扬的蜀汉军战旗,吴军将士斗志全消,举手投降。双方兵力相近,可是对方有备而来,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几乎全是剽悍善战的蛮子,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的郡兵可比,而且蜀汉军是出了名的能打,辅国将军陆逊都不是对手,他们的太守周鲂又不在城里,群龙无首,谁愿意跳出来和这些强悍的敌人作对。

  邓艾接管了庐陵太守府,利用太守府各曹的印信,召集附近诸的县令县长到高昌来。秋收刚过,各县上计的账簿刚到高昌,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账目一点错误也没有,那些县令县长随时准备着到太守府应对质询,对邓艾发出的命令谁也没有怀疑,带着相关的人员赶到高昌。

  ……

  罗霄山深处,周鲂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虽然已经走惯了山路,他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几次险些扭了腰。周胤下落不明,他没办法向太子妃交待,更无法洗脱孙权的嫌疑,这对他的仕途是一个莫大的阴影。不过,现在他更关心的是临湘和益阳。今天是十月初一,长沙很可能已经开战,临湘的诸葛恪面对的是魏霸本人,而驻守在益阳的则是太子孙登,不论哪个地方发生战事,都是不容有失。特别是益阳,如果太子孙登受了伤或者是有什么闪失,那吴国的损失可就大了。

  周鲂对长沙的战事忧心冲冲,却不知道在他的前方,邓艾已经给他布置了一个陷阱:两千精锐正在山谷中静静的等待,等待他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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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7章 开门红

 
  张承靠在案几上,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抵抗着一阵又一阵的倦意。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本来就容易让人产生困意,而张承为了防备魏霸在子时发起突袭,一夜都没敢解甲,一直熬到现在,眼皮早就重得像山一样,被这温暖的阳光一晒,睡意更是一阵阵的袭来,如东海的海浪。

  不知不觉中,张承仿佛听到了海浪声,哗哗哗,轻柔而富有节奏的海浪声中,张承紧张的神经慢慢的放松下来,仿佛回到了儿时,跟着兄长,瞒着父亲,跑到东海边游泳玩耍,出没于大海之中,享受着自由自在的乐趣。

  “仲嗣……”兄长的面孔从海浪中浮现,露出微笑。张承挥舞着双臂,拍打着浪花,奋力游了过去,突然间,兄长的面容像一阵烟似的化了,当烟散去,露出另一张笑脸,却不是亡兄,而是……魏霸。

  张承一愣,忽然发现海上已经起了异变,海风呼啸,海浪翻浪,卷起了一个又一个浪头,扑天盖地的涌来。原来轻柔的海浪声也变得震耳欲聋,仿佛是万马奔腾,千军怒吼。

  “啊——”张承翻身坐起,冷汗涔涔。这时,亲卫将掀开帐门闯了进来,急声道:“将军,敌袭!”

  张承侧耳一听,耳边不是海浪声,而是喊杀声,虽然还有些隐约,却真实无比。他不敢怠慢,冲出大帐,冲上了中军的指挥台,极目远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大营的东西北三个方向烟尘大起,显然正有大军正迅速接近,在烟尘前,几匹快马正在狂奔,马背上的骑士几乎是伏在马背上,战马已经四蹄腾空,全力奔跑,骑士还是不停的挥舞着马鞭,希望战马跑得更快一点。虽然看不见他们的面孔,从他们的运作也能看出他们的惊惶。

  张承知道,那是他安排在外面的斥候,和他一样一夜没睡,大概在野外打探消息时,抵挡不住困意,躲在一个角落里打了个瞌睡,等敌军快要到眼前才被惊醒。

  魏霸好心计,连这个机会都不肯放过,利用我军最困乏的时候发起突袭。

  张承暗自叫苦,连忙下达了作战命令。战鼓声隆隆炸响,打破了大营的平静。片刻之后,无数的吴军将士冲出了帐篷,到大营四周列阵,有的冲上了营楼,有的冲到营栅边,握紧了手中的长戟,拉开了手中的弓弩。

  这些都是吴军的精锐,动作非常迅速,可是张承却依然不满意,这些将士太疲惫了,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再加上精神的紧张,已经让他们没有了往日的迅捷反应,他们人虽然已经进入战斗位置,精神却没有调整到最佳的状态,整齐的阵势中透出一股散乱。

  敌人来得太急,连出营列阵都来不及,现在只能依靠大营周边的营栅了。张承一边打量着周边的形势,一边让亲卫骑马出营,向五里外的益阳报警。

  魏霸骑在一匹雪白的西凉战马上,盔缨和大氅随着战马的起伏而微微抖动,随风飘拂。他的神态很从容,看着远处的吴军大营,他的嘴角微微挑起,带着一丝得意。

  他知道张承和他部下的七千吴军现在很困,一夜加上半天没有好好休息,再被这午后的阳光一晒,正常人都会昏昏欲睡,就算他们训练有素,战斗力也会大减。更何况他还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六万对七千,这个仗不用打也知道结果。

  魏霸不急不忙,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军布阵。他身边的四万大军中,只有一万是战斗力最强的常备兵,其他的都是预备役。这次战斗的目的不仅是要吃掉张承这支设在益阳城外的人马,还有让预备役将士熟悉战场的作用。

  没有上过战场的兵,训练再好也是新丁。

  黑沙和飞狐已经各领万余人马扑向张承和益阳之间,他们的任务是断张承的后路,同时阻击益阳来的援军——如果有援军来的话,任务比较艰巨,所以安排给他们的都是真正的精锐。六万大军包围张承,要的就是保持绝对优势的兵力,可以从容部署。如果能把孙登从益阳城里诱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双方相距五百步,蜀汉军的阵形开始变化,一辆辆盾车推到了阵前,竖起了两人高的厚重巨盾,一排刀盾手,两排长戟手,两排弓弩手在盾车后严阵以待,这样的阵势依次排出三排,组成三道宽达两里的盾城,然后慢慢的向前挤压过去。

  双方越靠越近,距离两百步左右,吴军开始射击,射程两百步以上的强弓射出一枝枝利箭,扑向正在行进中的蜀汉军。蜀汉军不为所动,小心的藏在巨盾后面,继续前进,甚至没有人抬头看了眼天空飞来的箭矢。吴军的箭射在巨盾上,呯呯有声,却没能射穿。

  双方相距离一百五十步,蜀汉军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列好了防守阵型,一辆辆连弩车推了上来,固定好位置,调整方向,弩手们开始射击。

  一片乌云跃出了蜀汉军的阵地,扑向远处的吴军阵地。比起吴军之前的射击,他们的射击来得更猛,来得更急,如狂风暴雨,如闪电雷霆,相比之下,吴军之前的射击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吴军的弓弩射程大多在百步左右,在这样的距离,绝大部分的弓弩手都无法发挥作用,只有那些射程两百步左右的强弓才有意义。面对蜀汉军疯狂的射击,他们非常无奈,只能尽可能的躲在盾牌下面,免得被密集的箭雨射伤。

  吴军的气势一下子被压制住了,无数的箭矢射在营栅上,咚咚作响,更多的箭矢越过了营栅,射向纵深,将在营栅后列阵的吴军将士射得抬不起头来。箭矢射在他们的盾牌上,像炒豆一般爆响,汇成了一片,让人心惊胆战。

  都知道镇南将军魏霸财大气粗,军械优势明显,现在总算亲身体会到了,仅凭这超乎寻常的密集箭雨,就可以想象他的实力有多厚实。

  压制住吴军的反击之后,蜀汉军又开始变阵,后面的连弩车穿过前面连弩车之间的间隙,向前三十步列阵。固定之后,开始射击掩护,紧接着又有一批连弩车越过阵势,再逼近三十步,几次一轮转,蜀汉军的阵地就逼到了吴军的营栅前,进入了吴军的射程。

  吴军开始反击,可是他们的反击却非常无力,在蜀汉军连续发射的连弩车面前,他们发射的箭矢太稀疏,根本无法反制,一不小心,反而有被射杀的危险。在弓弩对射这个环节上,他们完全被压制住了。

  张承惊骇不已。他早就听说魏霸的箭阵厉害,为此也做了充分的准备,配备了比常规数量多一半的弓弩手,希望能在这方面有和魏霸抗衡的机会。可是现在双方一交手,他知道自己想错了,别说增加一半,就算增加一倍,他也别想在弓弩对射上和魏霸打平。连弩车连续射击,几乎没有停止的时候,仿佛那一头藏着无数箭枝的怪兽,一辆连弩车至少能抵得上十名弓弩手,更别说有些连弩车射出来的箭是那么的强劲,比腰引弩还要强悍三分,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达成的。

  张承回头看了看,在他的身后,蜀汉军正从东北两个方向杀来,他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列出了防守的阵势,很显然是准备切断自己的后路,同时阻击益阳来的援军。张承觉得情况有些不妙,魏霸排出这样的阵势,明摆着是要全歼这支吴军,打一个开门红啊。

  在他的左侧就是资水,魏霸没有在那里安排人马,但是,张承相信魏霸不会给他涉水逃跑的机会。如此悬殊的兵力,魏霸根本无须理会围三阙一的古训,大可以将他全部歼灭。

  一想到这一点,张承有些紧张起来,是不是该趁着后方阵势还没有完全合拢的时候突围?等他们完成了合围,再想突围可就难了。可是,这是汉吴的第一战,如果未战先败,对吴军的士气又是一个莫大的伤害,接下来能不能守住益阳,可就难说了。

  就在张承犹豫的时候,全面占据了箭阵优势的蜀汉军又发动了新的进攻,大量的步卒从连弩车之间冲了出来,扑向吴军的营门。冲在最前面的是一排身穿重甲的武士,他们根本无惧吴军的弓弩阻击,闲庭信步,一步步的向吴军大营逼近,到了营门前,挥起手中的利斧,几下就砸开了营门。

  营门外的吴军将士看着这群怪兽,一下子想到了一个流传很久的说法:魏霸手下有一支精锐步卒,人人身着重甲,手舞长刀,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箭射不入,刀砍不破。眼前的这群重甲士分明就是如此。

  “杀!”王双举起手中的长刀,轻喝一声。对吴军眼神中露出的恐惧,他已经习惯了,一点也没有骄傲的感觉,只是淡淡的寂寞。

  “杀!”重甲士们齐声怒吼,舞着长刀,向前扑去。

  长刀飞舞起来,两名吴军举起手中的盾牌和长矛,想要拦住他们。长刀电然而下,一刀劈碎了盾牌,再一刀斩断了长矛,长刀去势不停,飞旋回舞,将两名吓傻的吴军将士一劈两半。

  鲜血飚射,两名吴军的尸体轰然倒地,重甲士看也不看一眼,踏着他们的尸体,如墙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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