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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What If?】(1-69)作者:Nino{2014/04/07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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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举兵自立

              第八章 护法战争

              (4)岳阳夜袭

  世事如棋,虽说难料却也有机可循。

  民国七年春节转眼到来,我在长沙吃了第一个在战场上的年夜饭。

  比原本历史迟了一年美国却还不宣战,欧洲战场上没有决定性胜负,中国
国内主战派主和派也纷扰不休。梁任公、张君迈、陈独秀等意见领袖在各杂志
上鼓吹意见,时而主张参战时而主张中立,全国民众也议论纷纷,不知是参战
比较好还是继续观望下去。

  美国前一年提出的调停意见不为同盟、协约双方接受,老罗斯福总统建议
双方各后退10公里划出停战地带,并愿意派出美军进驻缓冲区维持停火。但
第一批美军还没抵达法国,德国就先用哥达式轰炸机携带大批沙林毒气袭击多
佛、朴资茅斯等几个英国东南部重要港口和军事营区,造成超过30万军民死
伤,英国陆海军与西线海运码头装卸能力遭受重创,大不列颠摇摇欲坠。德国
对后方地带无差别的恐怖攻击虽使英国民众情绪沸腾,但因本土储备兵源与码
头工人几乎一扫而空,短期内已无力再战。加拿大、澳洲、南非甚至印度都提
出了提高自治领地位,甚至要求独立建国的呼声;芬党与爱尔兰义勇军也趁乱
掀起大革命,所剩不多的英国安全部队惨遭歼灭,爱尔兰共和国绿白橘三色旗
已飘扬在都柏林的每一个角落。

  前一年在战场上无谓浪费士兵性命几乎酿成哗变后,虽没有正式宣布停火
但整个法军战线处于停滞状态,已经几个月没有任何动静。

  对英国国内平民的无差别恐怖攻击虽引发美国群情激动,但英法两国的局
势演变却令老罗斯福总统,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状态……。

  英法两国打不下去,德国在西线按兵不动,大军快速东调后与俄罗斯在基
辅附近会战,包围俘虏俄军40万人后居然主动宣布停火,扶植白俄罗斯人与
乌克兰人独立建国。

  东线无战事,俄罗斯国内民怨沸腾,革命一触即发,美国呼吁沙皇克制不
要屠杀抗议群众……。

  眼前的护法战争也是一种进退两难的状况……。

  长沙收复后各省联军纷纷集中长沙附近整理,李品仙所属单位向北推进沿
汨罗江警戒,北军主力驻守岳阳与湘军隔河对峙。旧历年后冯国璋终于逼迫段
祺瑞下台──冯国璋公开倡言南北议和,短时间也不会动武──谭延闿也回到
湖南重任督军兼省长,南北双方暂时进入了休战状态。

  向马营长报告翁神父的请托后,营长以【湘军北军宿怨已深,以桂军派出
纠察较为妥当】为由征得陆少帅同意与湘军方面谅解,并理所当然地由本营每
天派出警卫班到圣母堂警卫。



  “林修女,请问今天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吗?”我脱下外套卷起袖
子道。转眼也在教堂这边混了快三个月,每天早上忙完部队操练工作后,我都
会固定带一批弟兄到教堂来出公差,或搬东西或劈柴,反正有什么可服务难民
的我们就去做。能在腥风血雨的战斗间为受害民众做点好事,弟兄们也都努力
争取前来服务的机会。

  “曲附座您别忙,这边由我们来就好!”文静笑咪咪回答道。

  虽然容貌身材不同,但林修女笑起来的感觉还是有七八分神似陈妍希。廿
一世纪的文静比较高,有165公分,廿世纪初的文静最多160;廿一世纪
版本的文静下巴是圆的,廿世纪的文静脸型是锥子脸、下巴尖尖的。如果说廿
一世纪的文静是温驯、成熟、知性、自信的妩媚,那我眼前的文静就是坚毅、
果决又带着温柔与慈悲的光辉。

  同样的灵魂却有着不同的气质与外型……。

  “喔,对了!”文静道:“之前跟您提过的,我想教孤儿们学写字的事,
不知道……。”

  “呵呵,我已向长官报告过了”我随着弟兄扛起一捆木料道:“目前因为
战乱教师不好找,林修女请您与神父商量一下,看何时正式开始,本营已经挑
选了几位有中学学历的弟兄,可以先派来当老师。”

  “啊,这怎么好意思劳烦各位…”文静优雅道。

  文静--不,应该说是林修女--的眼神纯净无暇,这段时间来我左思右
想,丝毫想不出我跟她之间是怎样会发生【关系】的。

  就目前所知,林文静修女原本是菲律宾华侨,家里本籍福建,祖上到菲律
宾经商有成,从小笃信天主并进入教会学校,中学时立誓守贞,进入修道院历
经多次考核成为正式修女后志愿来湖南协助翁神父。这几年下来,无论是修建
教堂还是筹备教会医院,她都是翁神父最得力的助手。而她个人最大的愿望就
是建立一座孤儿院,让一无所有的孩子有机会活下去,受教育成为有用的人。

  “趁这段时间我先带弟兄们帮忙制做桌椅黑板,至于教师部分再请您与神
父多烦心,看可不可以找到长久的人才…”我微笑道。

  “我会继续祈祷,我相信天上的父一定会恩赐给我们最好的答案…”文静
微笑道:“之前我们也一直祈求天上的父降福给这些受到战争灾祸的人们,他
应许了我们,让曲附座您带领弟兄们来为难民们服务,我深信这些可怜的孩子
也一定会再次受到赐福的。”

  “没错,一定会的…”我回应道。

  “这两年我们陆续收留了4、50个孤儿,这次遭逢兵灾,失去父母亲人
的孩子更多了…”文静收紧下巴坚毅道:“饥饿、疾病、贫穷、战争让这些孩
子失怙,但我相信只要给他们机会,好好教育他们,他们往后就能靠自己活下
去……。”

  “有修女您这样牺牲奉献的精神,我相信他们不但能够自力更生,更有机
会成为有用的人,成为这社会上的中坚!”每次听【林修女】讲话,我都有种
观看【Good News 好消息】电视台电视布道的感觉。即使不知道后
来与她之间的关系,我也愿意竭尽所能协助这位充满热情的修女完成梦想。

  “还是要请附座多多帮忙…”文静浅浅行个礼道:“谢谢您,那我先去忙
了……。”

     ***    ***    ***    ***

  南北双方在汨罗江对望两个多月后,民国七年清明节后湘桂粤护法联军整
补完毕,因和议始终无成,广州军政府下令肃清岳阳残敌后向武汉前进,以期
用武力恢复临时约法建立新的政府。

  四月十五日桂军主力沿平江、通城一线向鄂南进发,湘军主力则渡过汨罗
江直指岳阳。北洋军在汨罗江一线只有些许战斗前哨,稍一接触便放弃阵地朝
岳阳退却,战事进展顺利。只可惜我们模范营被指定继续留在长沙充当司令部
警卫营兼仪仗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友军捷报频传。

  部队枯驻长沙不动,弟兄们每天站哨、训练,士气上多少有些浮动;而我
则把握最后这点时间,除了尽可能多跟【林修女】亲近外,就是想办法掌握家
里消息。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到湖南三个月后,我终于第一次收到家里的来信。

  广州湾的纱厂、制衣厂、钢铁厂、铁工厂等在大姑丈领导下开始量产,除
了被服外现在也已经开始生产铁丝网、钢筋、钢板、钢盔、钢轨等军用材料。
在英法两国劳动力奇缺下,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大姑丈来信中特别提到将黄九
姑提升为英文秘书后表现很好。

  黄九姑会英文?

  大姑丈的来信让我看得一头雾水……。

  桃香来信提到看我一时三刻不会回到桂林,她与小菱已先回到桂平家中。
常耀东招了500多人并依我的要求严格训练后,现已成为一支劲旅,周遭几
个县土匪现在都销声匿迹了。铁路路线已经勘查好,但因战争关系暂时搁置,
等局面平稳后再行动工;至于拖拉机与铁工厂、肥料工厂的事也都有进展,预
计今年年中就可有初步结果。桃香另外提到小春小梅两姐妹的学习状况令人刮
目相看,父亲过年后已将她们带去上海。

  阅毕家书我心中一阵感叹。一个人只身来到这个世界,几年下来虽然陆续
掌握了些要领窍门,但说要真的大规模改变历史,单靠自己力量是真的不够。
因缘际会遇见几位好老婆,但她们帮忙做生意,连络连络还可以,要说到真正
在建设上、发展上有什么助益,是真的超出了她们在这个时代的教育和背景;
但培养人才又谈何容易,自己一个人又要打仗、又要发展生意、又要兼顾技术
发展,面对如山的挑战真是再有一百个自己也不嫌多。

  正准备提笔回信时,门口出现了条人影。

  “报告附座,营长请您过去一下!”传令兵道。

  “好的,我这就过去…”我放下笔起身。

  才刚走到营长室门口便听得马营长道:“我军在新墙河受阻,少帅要我们
前往支援,萃亭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天亮就走!”

  拂晓前我带领各连完成出发准备,将大小行李留置长沙安排妥当后,率官
兵轻装向新墙河前线出击。事起突然,我抽了约20分钟时间简单写封信,说
明即日起无法再前去帮忙并请多保重云云,交由王济天明后送给林修女。



  沿粤汉铁路北进的我军受阻于新墙河,几天血战下来损失惨重却仍无法渡
越。模范营抵达后马营长接获命令,要求本部向新墙河北岸敌军侧背挺进,威
胁北洋军后方,以便开放桥梁让大军得以继续前进。马营长立马命令我率领朱
为鉁连长的步二连与夏威机枪分队,寻找渡口迂回敌后。

  我们沿河往上游走到双枫村鲁家附近,日落前后取道河心沙洲偷涉过江。
新墙河北岸是一小片复杂丘陵地带,民国初年在部队中没有小比例尺地图,只
能朝着概略方向前进,但我军从广西而来,对这里地型、道路一无所知,我派
出尖兵搜索,希望能找到愿意担任向导的地方乡亲。

  天色刚全暗苏祖馨连附就带着尖兵回来,同时领回一名愿任向导的居民。
询问后才知道,近日北军除了在铁路桥第一线与我军激战外军纪极为败坏,只
要战火稍歇就四出劫掠,向导妻子与全村妇女都惨遭强奸,对北洋军正是恨之
入骨。

  “嬲他妈妈别~军爷,您不用给我钱,我愿意给各位军爷带路,但我有一
个条件…”男子道。

  “你说!”我和响导面对面蹲着道:“只要能力所及,我一定答应你。”

  “您晓得啵!我们村里女人妹坨30多人连驼肚的媳妇都给嬲了,这仇一
定要报,我回去叫大家一齐去…”男子道:“只要军爷您答应,我立刻回去叫
人,我们无条件带各位军爷去杀死那群猪嬲的。”

  “行!”我握握男子双手道:“快去快回,我们跟你一齐去报仇!”

  约30分钟后男子带了七八位携带刀矛壮丁回来,带领我们在黑暗的山谷
中依着偏僻小径避开敌人可能的警戒迂回前进。我们在山径中走了几个钟头后
走出一片松林,隐约看得出前方是一片小高地,高地上有若干树丛。我找来响
导详细询问,才知道原本我希望是前进到新墙河北方数里处的道路要点,遮断
北洋军退路,利用夜暗虚张声势威胁敌人;没想到向导他们附仇心切,居然直
接将我们带领到北洋军阵地后方。月色下隐隐还看得见高地上几条北军人影晃
动,所幸他们选择的道路非常隐秘,到现在都没有被敌军发现。

  我先带着苏祖馨等三人前去侦查敌人兵力与接近路线。

  我们伏近爬过树林,向高地上一个明显的北军哨所前进。这个哨所设在高
地北斜面,丝毫不会受到南侧新墙河彼岸我军炮火攻击。哨所北坡长满高大的
杂草,我们谨慎地爬过草隙,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汗流浃背地爬到距哨所约
50公尺处。我用手势引导苏祖馨一齐滑进一条山沟,缓缓向上移动。我们可
以听到哨所前卫兵走动交谈的声音,甚至还闻得到微风中阵阵鸦片烟味,却看
不到他们。

  我算算脚步声,趁着哨兵走向另一侧时探出头四下观察……。

  我面前是条交通壕,左右各通往一间土砖哨所,从所在位置望去哨所内各
约有2、30名敌兵酣眠。交通壕向西延伸一直到看不清的地方,远处还隐约
可见两三间土屋,都是位于高地北侧斜坡避弹面。北洋军主壕设在前方约4、
50公尺处高地前缘,趁着月光看去应该只有不到10名哨兵警戒,看他们的
样子应该也大部进入梦乡。看来休战这段期间北洋军早将这个高地经营成半永
久性的阵地,我估计整片小高地上约有150至200名敌军。

  侦查完毕后,我们循着山沟回到集结地。我招来朱为鉁连长等人商议。

  我的计划如下:由朱连长、苏祖馨带一排士兵沿山沟爬上高地,接着向交
通壕左右两侧快速席卷,尽量避免开枪,以刺刀驱散哨兵再以手榴弹肃清各间
哨所;我带一挺重机枪与一排弟兄跟在后面,上到高地后直接往前推进到南侧
边缘,建立阵地俯射下方铁路桥旁的第一线阵地;夏威带另一挺机枪与其余弟
兄在高地北方约600米处建立阻绝阵地,收容铁桥区溃逃敌军并阻止后方部
队南下增援。

  朱连长迅速编组了刺刀突击队与手榴弹投掷队,夏威也带着半连士兵向北
出发。

  凌晨三点,我和突击组人马沿着山沟出发。月亮已西斜,高地本身的阴影
正好掩护我们的行动。约20分钟后我们抵达高地边缘,朱为鉁连长与苏祖馨
连附便各自带约15名弟兄向左右哨所而去,其余士兵在我身后成两路纵队,
每名单兵距离三步,最后面则是重机枪与弹药兵。

  月亮即将完全西沉,夜色愈来愈黑,我们拉长耳朵焦急地在黑夜中静听第
一声手榴弹响。

  轰隆~~!东侧朱为鉁连长方向传来第一声巨响。

  轰隆!轰隆~!不到5秒后西侧苏祖馨方向也连续两声巨响。

  “冲呀!”我起身挥舞手枪带头冲锋。

  “冲呀~!”弟兄们从山沟中一跃而出,刺刀在月色残影下映照出森寒的
杀气。

  “杀~~!”我带头冲向高地南侧战壕,一名刚刚惊醒的北军哨兵从壕沟
中惊醒站起,被我用盒子炮朝眉心一枪爆头。

  轰隆~!轰隆~~!朱连长突击组已经袭卷至约200公尺外高地东缘,
微光中明显可见3座哨所中冒起浓烟。

  轰隆~~!轰隆~~!月色逆光中可见到苏祖馨小组快速移动的身影,他
们也快前进到高地西侧,4座哨所已在浓烟中颓倒。

  轰隆~轰隆~~!最尽头第五座哨所也在两声巨响中化为土堆。

  碰…碰…!北军哨兵整个被我军震慑,只零星放了几枪就全部弃械投降。

  我指定好重机枪阵地后回身注意四周情况──我一向喜欢和弟兄们强调奇
袭的重要性,不喜欢传统作战中的正面攻击与过份强调个人勇武精神;继衡山
战后,今日再次印证我的理念──5分钟内高地北缘共有8处哨所被炸毁,每
堆残骸周围也都有三四名士兵警戒并陆续将幸存者缴械。高地南缘距铁桥头约
1000米,现在有一挺重机枪与约70名弟兄,正利用北洋军构筑好的工事
向下找寻目标。我军居高临下,月色中隐约可见3、400米外敌军第一线阵
地上人马杂沓、身影浮动。

  “报告!缴获4挺重机枪!”苏祖馨的传令兵跑过来道。

  我迅速跟着过去──4挺英国维克斯重机枪与堆得像小山般一箱箱弹药,
正安静地架在构筑良好的阵地里,三名北军卫兵正双手抱头蹲在旁边。

  “祖馨,第一枪、第二枪朝铁桥西侧的敌军阵地射击,第三枪、第四枪朝
东侧射击…短促集火,重点在把他们逼出阵地…”我指着前方道:“其余弟兄
先不要开枪,如果有敌人朝山坡上来,等到接近到30公尺左右丢手榴弹…从
山坡上丢手榴弹距离会过远,让弟兄们丢近点,让手榴弹滚下去。”

  交待罢我转朝另一头朱为鉁方向跑去,命令朱连长安排弟兄四周警戒,同
时当敌人逼近30公尺内就以手榴弹驱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苏祖馨的步兵不如机枪队经过严格训练,短火射击有时5发有时7发,但
好在基本观念还有,不会一直按着扳机不放让枪管过热。

  约15分钟后高地下方约200米外出现一群敌人。山头上有地利之便,
我命令苏祖馨的机枪继续骚扰驱赶北洋军阵地,自己则指挥我们带上来的机枪
朝逆袭部队瞄准。

  “稳住…稳住…”我扶着机枪射手的肩膀道:“等我的命令……。”

  敌军的身影愈来愈明显。他们似乎被苏祖馨的机枪迷惑,以为我们都没注
意到他们动静,居然放胆站着就朝山上走来。眼看就逼近到100米左右了。

  “三点放快扣~放~!”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哈起克司机枪轻快地喷出弹雨,
冲上山坡的敌人当场就有数十人倒下,其他两侧敌人不知所措,一面向我方胡
乱还击一面向山下四处奔跑,也有些想一股作气冲上高地的,都被弟兄们用手
榴弹消灭个干净。



  时间已近六点,微弱晨曦中被骚扰了两个多小时的敌第一线阵地已数处起
火,北洋军正一群群杂乱无秩序地向新墙河下游方向溃逃。在过去这段时间内
我们打退了4波北洋军,除了第一波外,其余北军都是边呐喊边开枪想冲上山
坡来。他们的射击技术很差,子弹咻咻地从我们头顶掠过,离地面至少有5公
尺以上高度。

  每次我都等到敌人接近到约100米处才下令射击,大概是怕夜间士兵逃
走,北洋军逆袭时的阵型都相当密集,给重机枪很多目标进补,而当他们终于
冲到坡顶时,弟兄们便三五成群地用手榴弹热烈欢迎招待。

  期间那几名向导壮丁一个个都不见,直到五点多才陆续从山坡下跑回来;
原本的刀矛都换成了步枪,人人全身鲜血、兴奋激动异常,我明白他们是报仇
去了。约六点半他们又带回几位地方父老,挑来茶水米饭让我们充饥,同时报
告新墙河北岸阵地中的敌人已完全向岳阳方向溃逃──这充满戏剧性又感人的
一幕,让我真正领务到军纪与军民合作的强大威力。

  我们在整晚一面倒的战斗中没有任何损失,朱连长甚至还能抽调弟兄询问
战俘、清理这片高地。

  经过询问战俘之后得知,守备铁桥的是北洋第八师第十五旅第廿九团,旅
长是王汝勤、团长陶云鹤。王汝勤字幼甫,直隶密云人,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
学校第三期,1912年任河南督军公署参谋长,后任陆军第二混成旅旅长,
1914年任陆军第八师第十五旅旅长。陶云鹤字筱轩,安徽合肥人,陆军大
学毕业,1913年任第十五旅旅长。两位都是民国初年受过正规军校教育的
悍将,难怪桂军湘军中那些前清行伍出身的老将根本打他们不过。

  驻守高地部队是第廿九团机枪连、第一营营部与第一营第三连约400人
兵力;第一营另外3个步兵连在高地下方铁桥边东侧第一线阵地,第二营则在
西侧占领阵地,第三营位置在新墙河上游,我军很幸运地正好从第一营与第三
营间穿插渡过新墙河。清理完战场后总共俘虏了253人、4挺重机枪、步枪
手枪300多杆,另外各倒塌哨所中清出了营长、营附等尸体共177具。

  一直到日出我都没有夏威消息──晨光中一直可见小股敌军朝他的方向逃
去,但几个小时下来既没听到枪声,也没听到呐喊,我试着派出战斗传令却也
一直不见回来覆命。七点左右对岸我军终于开始行动,黑压压的士兵跟着桂军
军旗渡过铁桥,但下一幕就相当不堪了──渡河的桂军官兵丝毫没有要向岳阳
追击的意思,士兵到达北岸后迅速溃散、争先恐后涌向北洋军已放弃的阵地;
收缴武器装备也就罢了,望远镜中明显可见到士兵们开始搜刮死人财物,甚至
连尸体上衣服鞋子都脱得精光,一件件染血军服成堆披挂在桂军士兵肩膀上。

  约15分钟后马营长派出的传令找到我,传达最新命令要我们立刻向岳阳
城追击,而正当朱为鉁连长收拢部队准备下山时,夏威那边的传令也到了。

  “报…报告…”传令上气不接下气道:“本…本队昨晚出发后在榨…榨屋
附近设置阵地,到七点…已俘虏北洋军…营长1人…军官…37人…士…官兵
400余…还有更多敌军绕过阵地向北逃走…本…本队兵力不足,无法全部捕
捉…夏…夏队长请附座赶快率队沿铁路北进,以便追击敌军……。”

  “知道了,我们正要出发!”我道:“你先休息吃点东西吧!”

  新墙河距岳阳城20余公里,是防卫岳阳最重要的防线,在向导们带路下
我们不久就找到收获满满的夏威分队,而因弟兄们彻夜激战加上俘获太多,我
们就在夏威阵地停了下来,由后续部队超越本部进行追击。



  次日下午友军收复岳阳,但北洋军早已弃城逃走。

  本营在渡过新墙河后的第三天四月卅日进入岳阳,此时联军已继续向汀泗
桥前进,并与湖北北洋军吴光新的部队接火,激战数日无法突破北洋军阵地,
再次进入对峙状态。

  民国七年五月初,北京政府放弃和谈希望下令向护法军全面进攻,由曹锟
出任川湘粤赣四省经略使、张怀芝为总司令、吴佩孚为副总司令、张敬尧为攻
岳阳敌前总指挥,同时派遣海军舰队支援,分兵南下反攻。

  历经整补后,模范营即将再次投入战场腥风血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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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舉兵自立

              第八章 護法戰爭

              (5)湘江水雷戰

  「如果北洋海軍參戰,不要說長沙,連衡陽都守不住了…」李品仙嘆道。

  「學長,別這麼悲觀,我們還是可以依靠地形抵抗呀!」白崇禧安慰道。

  「唉…軍艦來無影去無蹤,前方後方都成了戰場…」黃旭初嘆道:「我軍
又缺乏大砲,真的拿他們沒辦法……。」

  「愈想愈不甘心…難道就這樣拱手讓給北軍嗎?」李品仙憤道:「難道都
沒有一點辦法嗎……?」

  「面對砲艦,我們步兵的火力跟機動力都太差,惟一的辦法就是利用地型
阻絕…」白崇禧道:「但吳佩孚也不是笨蛋,想必會用海軍在前掩護,後面再
用小輪拖帶部隊跟進,就算有足夠火砲也沒有足夠兵力掩護,這真的很難預設
陣地抵抗……。」

  北洋政府武力解決的消息傳到岳陽,護法聯軍軍心浮動。這天程潛司令召
集湘桂粵聯軍連長以上軍官講話,結束後眾人齊聚我的小屋中商議。

  「少帥司令部應該會先撤,我們應當先收拾好輜重,這樣隨時可撤…」黃
紹紘道:「桂軍是來援客軍,沒有理由讓我們殿後。」

  「這不是誰先撤誰後撤的問題…」李品仙聞言忿忿道:「唇亡齒寒,難不
成吳佩孚就真的佔了湖南就會罷手?」

  「逐次轉進不是問題,去年學長就帶我來勘查過兵要,各抵抗陣地、收容
陣地都勘查好了,但誠如鶴齡學長所言,今天的問題不是桂軍撤出湖南這麼簡
單…」白崇禧道:「今天軍政府打著【護法救國】大義名份出兵救湘,如果北
洋軍一來聯軍就自動潰散,那以後革命還有什麼前途?民眾會怎麼看待我們這
些軍人?」

  被白健生搶白,黃紹紘顯然不以為然,抱胸不言。

  「鶴齡,你弄得到梯恩梯炸藥嗎?」我打破沉默問道。這次北軍有海軍第
二艦隊楚觀、江鯤、江利、江犀、江貞5艘兵艦助陣,不出奇招視難抵擋敵軍
長驅直入。

  「要多少?」李品仙道:「幾公斤的話我那有,更多的話就得向礦業公司
索討。」

  「起碼要個3噸……。」

  「啊?這麼多?」李品仙訝道:「是要炸鐵橋嗎?」

  「炸鐵橋有用嗎?」黃紹紘輕哼道。

  「學長是想製造水雷嗎?」白崇禧問道。「但北洋海軍一定會有所防備,
沒有岸上砲兵掩護,水雷最多也僅能遲滯敵艦而已呀……。」

  「呵呵,果然是健生」我笑道:「是要造水雷沒錯。」

  「製造水雷不難,但水雷戰講究隱秘機先,這岳陽城內外人馬雜沓,要避
人耳目相當困難…」黃旭初道:「若被北洋軍偵知了去,到時沿河搜索,製造
出來的水雷就白費了。」

  「造水雷要不讓北洋軍間諜知道是不可能的」我沉吟道:「但虛虛實實、
實實虛虛,水雷戰原本就屬用兵之詭道,先確定有足夠資材可用,接下來造出
水雷後就是要讓北洋軍防不勝防、防無可防才行。」

  「喔?」眾人齊訝道。

  「水雷佈放分哪幾種方式?」我反問道。

  「不就漂浮水面、繫留水中與沉底三種方式嗎?」黃紹紘道。

  「沒錯…」我續問道:「那起炸方式呢?」

  「觸角碰炸與電氣引爆兩種」白健生道。看他表情他也摸不清我在賣什麼
藥。

  「湘江水淺,用觸角碰炸只要加派瞭望人力注意水面就可避開或排除;沉
底電氣引爆水雷只要沿岸派出掩護搜索部隊,驅散引爆者即可排除…」黃紹紘
故作漫不經心駁道:「湘江水面不寬,是用水雷的好地方,但我們想得到,北
軍一定也想得到。」

  「呵呵,北洋軍一定想得到我們會用水雷,但我們用的方式他們一定猜不
到…」我笑著故做神秘道:「這張單子請鶴齡透過關係盡快辦齊,希望5日內
可以辦好!」

  「鉛版、硫酸、銅線?」李品仙看著單子喃喃道。

  我笑著制止李品仙繼續念下去道:「我們造水雷的事瞞不過北洋軍,但我
要的材料內容要絕對保密。能不能止住北軍銳氣就看這次了……。」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七天後模範營回到長沙城……。

  陸少帥名義上說是帶領桂軍在長沙周邊設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桂軍已
經退往衡陽一線,而岳陽周邊也只剩部分掩護兵力與北軍對峙,湘軍主力撤回
新牆河與撈刀河間設防。

  「曲附座有什麼能讓小女子效勞的?」寧怡問道。在岳陽委託李品仙尋找
各項資材後,為免事跡不密,我立即連絡永州的船幫老大調人船來幫忙布雷,
只是沒想到帶隊出現的是那位恰北北少女──寧怡。小姑娘腰上帶著兩把駁殼
槍,整個人看起來更顯英姿煥發。

  「上次在衡山承蒙貴幫弟兄幫忙,讓本營立了個小功」我肅色道。

  「附座客氣了,上次您的賞賜也不少,弟兄們都樂得再次為您效力呢!」
小姑娘笑道:「敢問這次是要殺入武漢?還是要運載貴部回永州呢?」

  「您消息可真靈通…」我扳著臉道。

  「行船人家就是五湖四海,各碼頭上的消息總是有些會傳到我們耳朵裡的
…」寧怡道。她的小臉窄窄尖尖的,小麥色肌膚洋溢著青春朝氣,與這個時代
絕大部分女人都不同,非常具有西洋感、現代感。

  「呵呵,那還真得向您請教請教……。」

  「您太客氣了,北軍在漢口碼頭徵集了2、300條民船也不是秘密」寧
怡應道:「應該最多十日就會南下了。」

  「喔?怎麼說?」

  「北軍南下走京漢線,但到了漢口後人員輜重先要分批上船,接著還要等
江輪來編組船隊拖帶」寧怡回答道:「從昨日得到的消息推算,應該再七八天
就可完成。」

  「喔?那…」我沒想到小姑娘會說出這番情報,一時腦海中各種問題浮現
不知從何問起,又怕沒有準備貿然開口把事情弄僵了。

  「附座別擔心,您做人做事寧怡都明白,我對您會知無不言的」少女道:
「海軍軍艦總共來了5條,因為要進湘江,這次來的盡是些小船,現在都停在
漢口碼頭加煤。」

  「喔?」寧怡的情報有些出我意料。

  「說擔心也不用擔心,這些小船船頭上七生的五快砲1門,船舯左右各二
磅砲1門,另外機關槍4至5門…」寧怡續道:「如果附座有火砲能與它對打
是還能一搏,但若只有些鋼槍,怕就不是對手。」

  「嗯…那是木殼還是鐵殼?吃水多少?」我續問道。

  「呵呵呵,附座是想叫我們去放炸藥嗎?」少女銀鈴般笑道:「5條都是
鐵殼的,拖帶的小江輪有鐵殼也有木殼的……。」

  「呵呵,說是也不是…」我訕訕道。

  「寧怡對您知無不言,如果您要叫寧怡帶著弟兄們出生入死,也請您說清
楚講明白…」少女甜甜的笑容中帶著單刀直入的質樸與坦率。「這次出發前家
父早已命令我們預做準備,各船上長短槍都帶齊了,另外領頭的兩條大船也帶
了小砲。」

  「是,妳說得對,本應該如此…」我帶著她走入庫房道:「不是請姑娘去
軍艦上安炸藥,是要請姑娘領著弟兄們幫我佈雷。」

  「佈雷?」

  「就是這些!」我指著庫房中一整排暗色圓柱體道。

  「這是…水雷?」寧怡瞪大眼疑惑地道:「怎麼跟我見過的不一樣?」

  「你見過水雷?」

  「之前在漢口見過一次,圓圓的,上面有三四支尖角…」寧怡道:「跟這
的不一樣。」

  「呵呵,就是要不一樣才好…」我笑道。

  「我明白了,這樣北洋軍水兵就認不出來!」少女仿佛發現新大陸般興奮
道:「所以您是要我們去放水雷?」

  「對也不對…你見過的水雷叫繫發水雷,那些尖角是引信,當船碰到了尖
角水雷就會爆炸…」我微笑說明道:「這些水雷叫沉雷,沒有觸角,只要船從
上面過去就會爆炸。」

  「那要派人看著點火嗎?」寧怡張大眼問道。

  「不用,安放好後人就可以走了,等到船來時會自己爆炸」我回答道。

  「哇…」少女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眼色。

  為了阻擋長江艦隊橫行湘江迂迴我軍,我靈機一動想到了漂雷與沉底雷兩
種秘密武器。

  水雷不是什麼高科技的新玩意,現代長著觸角的繫發水雷早在1850年
代就發明出來,早活躍於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中。水雷製造不難,難在如何讓
漂雷具有適當浮力,以及如何改變外型讓北洋長江艦隊水兵認不出來──被認
出來的水雷只要一根長竹竿改變方向或一發步槍子彈就可以讓它失效。

  第一個讓水雷認不出來的方法就是讓它不要浮在水面上。傳統水雷是用長
鋼索固定在海底或河床上,半浮水面露出三至四根觸角。透過調整浮力的方式
就可以讓水雷漂浮在【水中】而非【水面】,但湘江水淺加上長江艦隊淺水砲
艇吃水最多不過2米,單純使用漂雷在控制上有極大的問題。

  解決之道第一是改用【先進引信】──我自己拼湊的【磁性引信】──不
管是木造還是鋼鐵製造的船隻,只要不是木造純帆船船上都會有大量的金屬。
依照法拉第電磁感應定律,當大量具有磁性的金屬通過線圈附近時,線圈就會
發生電感現象產生電動勢,而據船隻通過附近時造成的電流改變來引爆水雷的
方式就叫做磁性水雷。我用李品仙收集的鉛板、硫酸製做成簡易鉛酸電池、用
銅線纏成感應線圈,測試了幾次都能有效啟動引信。

  水雷的殺傷力分成三種方式:碰觸船殼爆炸、船底爆炸與氣泡殺傷。

  船殼碰觸爆炸最簡單易懂──水雷碰在船殼上直接炸出一個大洞──但這
種方法破壞力最小,只要船隻配備有防水間隔就可以有效防堵漏水。

  船底爆炸的威力最大,水雷在船底正下方爆炸時會產生巨大氣泡將船隻整
個抬起凌空,使觸雷船隻龍骨拱起斷裂成兩截;但這種方式須要適當的水深配
合,同時船隻要在水雷正上方才有效。

  氣泡殺傷指水雷在船艦側面數十公尺處的水中爆炸,此時爆炸震波會形成
超音速氣泡打在船舷使船隻結構扭曲,更危險的是撞擊處鋼板會以音速破裂四
散飛濺,如同數千發子彈在船體內飛噴,不但瞬間殺死附近所有人員,船身結
構也會受損、附近區域內的管線也都會切斷,小型船隻受到側面嚴重衝擊有時
也會當場折斷。

  從物理、化學原理發明新武器的創意最難,但知道原理與應用方式後複製
出武器就不那麼困難了。考量到湘江水淺、放置船底不易,我決定走【氣泡殺
傷】路線,用磁性引信近發方式來攻擊敵船。

  李品仙找來一堆美國標準石油公司藍色42加侖煤油桶,我切開頂蓋後安
入梯恩梯炸藥與起爆裝置,最後放入磁性引信。這樣大小的水雷可裝入約80
公斤的梯恩梯炸藥,要把北洋軍砲艇炸成兩截綽綽有餘。

  「那這要怎麼佈放呢?」寧怡問道。

  「沿江心水深可行砲艇處沉入水中即可…」我打開水雷上的蓋子道:「沉
水前先打開這個蓋子倒入硫酸液,旋緊後就完成備炸。」

  「這麼簡單?」寧怡不可置信問道。

  「沒錯,倒入硫酸就好…」我重覆說明道。我的設計是只要鉛酸電池開始
放電就完成備炸。

  「那…這水雷可以放多久呢?」

  「放入硫酸後沉水,估計可在水下待命6至7個月…」我回答道:「這水
雷可感應磁氣,所以只要是鐵殼船或木船上載有大量槍砲等鐵器時就會爆炸,
所以佈放時絕對不可用鐵船,船上也不可以有鐵器,不然硫酸一倒進去就會爆
炸了。」

  「唔…寧怡明白了…」少女續問道:「那這一枚多重呢?」

  「約300斤,總共有200枚。」

  少女迅速盤算後道:「這樣一枚至少要5個人來放…從長沙到岳陽間的淺
灘…嗯…我讓10條親信的船出去放,兩天給您辦好!」

  「從下游往上游放,如果兩天內能辦好,我曲某賞500元!」

  「500元太多了!」少女突然嘟起嘴道:「這次北軍入湘,欺負的是我
湖南百姓,我們本來就該為保鄉衛土盡一份力量……。」

  「喔?」

  「一條船舵手火工20元,10條船200元就好,多了我也不收。」

  「這怎麼成?不能讓貴幫白辦事呀…」我道。

  少女道:「您對寧怡有恩,也替碼頭上維持了治安,對大家都好。這事就
這麼說定了,兩日內給您辦好,打賞200元,如您不答應就算了。」

  見她如此堅持我也只能笑笑回答道:「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呵呵呵…給您把事辦好就是了…」小姑娘笑得花枝亂顫道:「您恭敬我
可承受不起呢…呵呵……。」

     ***    ***    ***    ***

  趁著開戰前短暫空檔我再次造訪湘春巷聖母堂。

  「神父,一切都好嗎?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我問道。

  「好不容易安靜了幾天,現在傳說北軍要來,難民們又開始浮躁…」翁神
父眉頭深鎖道:「法國領事館打來電報,說北京外交部已經照會大使館方面,
說這次北洋軍火力強大,不得已時會用大砲攻城,要我們先到鄉下避一避,以
免被流彈波及。」

  「喔?有這種事?難道聖母堂這邊沒有自衛能力嗎?」我訝道。西洋教堂
從清末開始都算是有治外法權的地方,中國軍隊再怎麼打也不敢打教堂。此外
從清代開始西洋教堂與教民多半都有武裝,許多傳教士更是【持槍傳教】,常
常造成教民與非教民間的武裝衝突。有時神父、傳教士甚至會直接發武器給教
民保護教會。

  「電報說得很婉轉,如果教堂損壞北京政府會照價賠償修理,但如果傷害
到人命就難以彌補,要我們一定要撤離…」翁神父道:「聖母堂本身是有快槍
幾十桿,應付土匪毛賊是可以,但這次是南北雙方的戰爭,軍隊我們是抵擋不
過的。」

  「那神父您打算怎麼辦呢?」

  「這次還是安排了些教民保護教堂不受劫掠,我們幾位教會人員是簡單,
到鄉下避一避就好…」翁神父嘆口氣續道:「可憐的是這些難民,我們保護得
了教堂卻保護不了每一個人…我們走了他們就成了亂軍餐盤裡的魚肉,任人宰
割……。」

  「……」我無言以對。翁神父說得對,如果教堂裡沒有外國神父在,這些
難民就成了北洋軍姦淫擄掠的對象。

  「可能不用等到軍隊來…」翁神父再嘆一口氣道:「沒有我們在這維持秩
序,可能我們一離開難民們彼此就互相殘殺起來了吧……。」

  「唉…」我也跟著嘆口氣。這些難民雖同是天涯淪落人,但彼此間的矛盾
與仇恨似乎更高過境遇的悲涼。之前就發生過北方支持者攻擊南方支持者,以
及南方支持者大肆報復的情形;這次如果北軍再度占領長沙,勢必會有更大規
模的復仇行動。

  「那神父您打算怎麼辦呢?」我再問一次道。

  「目前是打算與湘軍有關的,願意先往衡陽、永州方面退的,就讓教友領
著他們先走…」翁神父道:「這幾天已經走了幾批了,剩下大多數是和北軍有
關的難民,叫他們往南走他們也不願意的。」

  「啊?但他們如果繼續留在這,難保南軍撤退時不會對他們如何呀!」

  「萃亭你說對了,怕就是怕南軍臨走時拿這些難民開刀…」翁神父流露悲
天憫人的神色道:「所以我與林修女決定不走,留在這裡確保最後時刻難民們
的安全。」

  「啊?!」

  「萃亭你放心,一切都是上帝旨意,我與林修女只是在地上宣揚祂的道,
不會有事的…」翁神父微笑道。

  「那現在我能為您做什麼嗎?」

  「一個要麻煩你幫教堂採辦些糧食。這幾百位難民一天需要的糧食不少,
加上也要儲備至少一個月糧食,現在市面上風聲鶴唳,市場都關閉了,要請你
看看可不可以買到5000斤的糧食…」翁神父道。

  「好,這部份我來找熟識的商家辦,應該沒有問題」我續問道:「那還有
其他的嗎?」

  「林修女現在收容100多位無父無母的孤兒…」翁神父稍微停頓續道:
「兵荒馬亂中孩子們比大人更容易受傷害,我想請萃亭幫忙找個可以長久安頓
的地方。」

  長久安頓……。

  我心念一轉道:「翁神父您會介意讓這些孩子們去廣西嗎?」

  「有適當的地方就可,不介意去哪裡…」翁神父道:「只是這不是筆小負
擔……。」

  「淵翔家裡現在在桂平興辦學校…」我有點不好意思道:「您也知道淵翔
家裡還有點薄產,收容這些孩子、供他們念點書應該還有能力;同時桂平也有
天主堂,我來負責出錢,翁神父您可以寫信請桂平那邊的神父就近照管…如果
神父您也覺得這樣可行,淵翔立即回去給家裡打電報,讓他們做準備。」

  「萃亭你府上我是有些知曉,你願意做這麼大的付出,相信上帝一定會賜
福予你的!」翁神父略顯激動道。

  「如果神父同意的話,正巧過兩天有淵翔熟識的船家要南下永州,可託給
他們載運。」

  「嗯,如果能讓這些孩子平安長大,也是上帝賜予人間的恩德…」翁神父
道:「我也立刻寫信給桂平的周懷人神父,他與我都是法國來的,雖屬於不同
教會但還是有點交情,我來請他連絡廣西境內各個天主堂,沿途接濟照應這些
可憐的孩子便是了。」

  「翁神父您願意不遠千里把這些孩子託付給我,淵翔一定請賤內往後好好
照顧,如您的心意讓他們平安長大,成為有用的人。」

  「萃亭就一切拜託你了!」翁神父緊握我雙手道。



  「聽神父說您願意收容全部孩子?」林修女眼中微帶淚光激動地問道。

  「神父修女你們創立孤兒院,收容救濟了這麼多中國孩子,如果在這個時
刻我們中國人還不願對自己的孩子們伸出援手,怎麼說得過去呢?」我笑道:
「我只擔心到那麼遠地方去,人生地不熟加上語言不通,孩子們會不適應。」

  「我會請見習修女與幾位熱心奉獻的教友先帶孩子們過去,這一路上和到
廣西後的事情曲附座您不用擔心,我們會辦好來的」文靜道:「真的要感謝您
如此的大善心。」

  「沒的事,正好有點能力可以支持罷了…」我轉問道:「林修女您一同前
去嗎?」

  「不,我留下來協助神父…」林文靜修女道:「如果真的發生不幸,城破
的那一刻是最危險也最混亂的,我一定得留下來,不然神父會忙不過來。等戰
爭平靜後我會再撥時間去廣西看看這些孩子的。」

  「修女您還會繼續瓣孤兒院嗎?」我問道。

  「救助孤兒是我的誓言,這次戰後還是會有更多的孤兒,我會繼續在這裡
努力…」林修女道:「就算再怎麼富裕的時代,都難免會有無依無靠的孤兒,
一輩子好好照顧他們就是我對聖母立下的誓約……。」

  「還有辦學校…」我接話道。

  「謝謝您還記得…」文靜低頭道。

  「往後如果還有機會,我會盡力支持您的…」我頷首道。

  「謝謝您!願上帝賜福您!」文靜抬頭用大眼睛看著我道。

  「也請您以後多多關照……。」

     ***    ***    ***    ***

  端午節前一天吳佩孚部隊與湘軍在羊樓司展開激戰。湘軍雖然士氣旺盛,
但仍不敵吳佩孚率領的北洋精銳,支撐不到三天就敗退下來。羊樓司一失岳陽
也守不住,開戰後第五天北洋軍就直搗新牆河一線,整支長江艦隊得以自由進
入洞庭湖與湘江水域。

  在寧怡指揮下,船幫弟兄果真兩天內就將200枚水雷佈設完畢。水雷主
要設在新牆河與汨羅江匯入湘江處,其次是樟樹港、鐵腳嘴到石子嶺一帶。依
照我的交代他們專挑江中河道收縮或沙洲旁航道等必經之處,每處佈放3至4
枚水雷,讓砲艇進來後絕對無處可逃。

  見他們準時祕密完成任務,我除了寧怡提出的200元外加發300元賞
金。寧怡雖然一再推辭,但在我勸說將那300元轉充護送孤兒們從長沙到桂
林的船費川資後,眾人一再答謝歡喜離去。



  北軍前進到新牆河的次日水雷陣就建下大功。兩條小火輪在江貞、江犀兩
條砲艇掩護下,拖帶30多條木船想要迂迴湘軍陣地南下,沒想到船隊剛過新
牆河口就中雷──砲艇駛過第一枚水雷上方當場給炸得粉碎,第二枚水雷在兩
條小火輪間爆炸,一艘當場折斷沉沒還將兩條木船拖入江底,第二艘小火輪碎
裂起火,殘骸在江面上燃燒了一天一夜才熄滅。

  捷報傳回長沙聯軍士氣大振,但因之前我就交代了眾人要嚴守口風,組裝
時又只是帶了王濟、凌壓西他們10幾個親近士兵秘密作業,搞得聯軍司令部
要表功嘉獎也找不到對象。最後聯軍程潛司令查出李品仙收集了一大批炸藥,
便向外宣布是唐生智矚派李品仙安設炸藥,待北軍軍艦通過時引爆炸沉。

  唐孟瀟同學平白檢了個大功,一時間在湘軍間大出風頭,連帶使他的上司
趙恆惕也水漲船高。我們模範營也不眼紅,雖然我向馬營長報告過關於製造水
雷的計畫,但營長也認為無須向上呈報,相關經費就從幾次戰鬥戰利品拍賣公
積金中支出。

  水雷戰奏效讓北洋軍攻勢頓挫,一條砲艇兩艘江輪加上江輪沉沒後無船拖
帶的運兵木船讓趕來的湘軍部隊打得七零八落,前前後後損失了近千人之多。
聯軍司令部大張旗鼓表揚唐生智部隊讓北洋軍長江艦隊有了防範──但卻是防
範在錯誤方向上──第二次長江艦隊果然派出了警戒小艇沿岸搜索,但結果當
然還是相同──北洋軍再度損失砲艇、江輪各一艘。

  兩次出兵卻有超過1500名北洋軍做了江臣,吳佩孚震怒下將艦隊司令
綁送軍法槍決。新牆河北岸敵軍在吳佩孚震怒下不要命搶渡,居然半天時間就
衝破湘軍佈置了一個多月的新牆河陣地。



  長沙城危在旦夕……。





             【待 續】



             第一部 舉兵自立

              第八章 護法戰爭

              (6)再遇李宗仁

  汨羅江北岸。

  一撥撥潰兵由北方而來,毛瑟槍、村田槍各色陳舊的武器拖在地上,個個
衣衫不整、垂頭喪氣,完全潰散失去鬥志。隱約聽見陣陣低沉槍砲聲從遠方地
平線傳來,彷彿夏日暴雨將至的悶雷。

  這裡是汨羅江北岸橋頭的收容陣地,幾個小時前新牆河前線傳來失守消息
後,陸少帥當機立決由模範營保衛桂軍司令部上船後撤至衡陽。弟兄們對此早
有準備,命令一到不到三小時時間便將行李物資打包完畢,依序準備上船。臨
上船前突然有快馬傳令到,說還有一團桂軍在汨羅江北岸還沒撤離,因為模範
營是當下長沙城內唯一剩下的建制部隊,上頭要本營派出部隊接應。

  馬營長立即要我帶一個排與張淦的機槍分隊出發──原本本營只有三個機
槍分隊,在衡山、新牆河兩戰繳獲不少北軍器械後,另外成立了兩個機槍分隊
──經過搜索前進我們在中午時分越過鐵橋抵達汨羅江鐵橋北岸,一路上只見
潮水般的潰兵,卻不見我軍蹤影。

  「德鄰!德鄰!」張淦朝遠方草屋旁瘦高男子揮手大喊。

  「曲附座!潔齋兄!」瘦高男子揮手回應道:「你們怎麼來了?!模範營
不是和司令部一齊走了嗎?」

  是李宗仁!──他與張淦是廣西軍官速成學校同學,兩人砲火下見面熱情
不已。

  「上面情報說江北還有一團我軍,命我們來橋頭掩護後撤」我笑著拍拍李
宗仁肩膀道:「你們營長呢?」

  「謝謝你們趕來!我們營長今天早上突然發高燒起來,不能支持,已經由
勤務兵扶持到長沙去了…」李宗仁道:「你們在路上沒有見到他嗎?」

  「兵荒馬亂,沒有特別注意…」我續問道:「現在你們營上誰負責?」

  「由我一連連長李宗仁負責!」李德鄰道。

  「目前敵情為何?」

  「敵張懷芝部約2000人已渡過新牆河,目前敵主力在黃沙街鎮,尖兵
約在桃林寺鎮附近,正沿鐵路向本部進犯中。」

  「還有多遠?」我追問道。槍砲聲愈來愈密。

  「桃林寺鎮距鐵橋約20里,目前桃林鎮至橋間都是潰兵,敵軍隨時可能
出現」李宗仁指著軍用地圖道。

  「你們團部呢?」

  「本團團部原本是在范家園鎮,主陣地在青龍村到付家村一線…」李宗仁
說明道:「但今日黎明時團部下達轉進命令,由本營佔領鐵橋周邊陣地掩護全
團後撤。」

  「那現在情形如何?」

  「湘軍潰兵太多非常混亂,有的部隊撤下來了,有的還沒見到蹤影…」李
宗仁道:「目前清點到本團一個營過橋了,另外兩個營與團部還沒出現。從諸
般跡象判斷,應該是已經與北軍交火了……。」

  「德鄰你目前的構想如何?」

  「從這裡到汨羅間沒有一處較好陣地可以防守,我部現在選擇此一小丘做
為攻勢防禦陣地…」李宗仁介紹周邊環境道:「這裡的優點在於前面開闊,前
方水稻田有約500米距離,敵人只能從中央鐵路路基過來,射界開闊、觀察
良好,但田間如您看到的,還是有不少溝渠、堤岸、樹叢等隱蔽之地,可以讓
敵人接近。」

  李宗仁轉身道:「但這陣地後方直到汨羅江鐵橋,約有3里遠距離是一片
平地,完全沒有掩護,也只有一條通行道路就是鐵路路基,是名符其實的背水
陣,是最大的弱點。萬一無法擺脫敵軍、拉開距離,這就是一條死亡之路。」

  「怎麼不選南岸?」我環視四周道:「選這個地方需要非常大的勇氣。」

  「南岸完全沒有制高點,如果屆時敵我距離過近,很難發揚火力」李宗仁
道。

  「我軍有計畫炸橋嗎?」我問道。

  「沒有,目前所知沒有要炸橋…」李宗仁回答道:「所以如果在這穩不下
來,就只能據長沙城而守了。」

  「呵呵呵,德鄰兄,不用考慮據城而守了吧…」我笑道。照目前狀況看湘
軍根本連汨羅江防線都丟了,再往南也沒有好的防禦地帶,說要守長沙城城牆
打圍城戰也只是說笑而已。

  我續道:「剛才一路過來沿途都只見潰兵,沒見到湘軍在構築防禦陣地。
說要守長沙是不可能的。」

  「嗯…」李宗仁低下頭道:「剛才我召集其他三位連長,也是告訴他們這
道陣地丟了,要有心理準備一路退去衡山……。」

  「你要怎麼爭取時間、拉開距離?」我問道:「現在你後面是沒有逐次抵
抗陣地的。」

  「現在的打算是先發動一次逆襲,先打退北軍先鋒再脫離戰場…」李宗仁
道。他的表情明顯顯示自己也沒有把握。

  「喔?這個處置不錯,如果辦得到,可以給你滿分唷!」我笑著道:「你
現在把陣地放在山丘前斜面,這樣是可以發揚火力、方便逆襲沒錯,但有沒有
考慮張懷芝部的山砲?」

  「蛤?」李宗仁訝道。

  「你注意聽砲聲,北方克魯伯七生五山砲的聲音很明顯,我軍沒有七生五
山砲,這一定是北洋軍的…」我指著北方道:「你把陣地放在前斜面,要阻止
敵人前鋒是很方便,但如果敵軍帶著山砲過來,你的防線很快就會被撕破。」

  「呃……。」

  我續道:「前斜面放警戒陣地,把你的主抵抗線放到後面300米那條小
溪那邊去!這樣可以降低砲擊危害,還可以幫你的人爭取脫離時間。」

  「那怎麼擋得住?」李宗仁問道。

  「潔齋,我們帶了4挺機槍,你把兩挺架在前斜面組織警戒陣地,另外兩
挺跟著德鄰的人到後面去占領主陣地…」我指指旁邊道:「北軍的山砲沿著鐵
路過來,只能推上山坡在這裡跟那裡,其他地方都過不去。」

  我命令道:「德鄰,叫你的人現在砍倒樹木阻塞小徑,讓北軍山砲不能上
丘頂佔領陣地…把向南面的土挖開,讓山砲沒有掩護…潔齋,等下叫重機關槍
標定好這兩個位置,北洋軍的山砲敢上來,就不讓他們活著回去!」

  「知道了!」李德鄰與張潔齋齊道。

  「德鄰,你的人到後面構築好主防禦陣地後立刻回來,叫他們在小丘後方
待命,我們先逆襲他們一次再進入主陣地。」

  「是!」

  「把馬拉過來!」我令道:「時間不多,我們趕快去前面的丘陵看看!」

     ***    ***    ***    ***

  大約1小時後,北洋軍前鋒身影出現在我的望遠鏡視野中。北洋軍猙獰的
樣貌在七倍放大倍率下清晰可見,我們無暇救援那些落隊的弟兄,立即下山穿
過水田回到警戒陣地。

  「左右傳令下去!」我喊道:「敵軍前鋒一股約200人,正朝我警戒陣
地前進,等下以紅色信號彈一發開火,沒有信號前不准開槍,知道了嗎!」

  「知道了!」左右士兵齊聲吶喊。

  「看到你們團長了嗎?」我問李宗仁道。

  「剛才過去了4個連,沒看到團長他們…」李宗仁道:「前面槍聲愈來愈
密,怕是走不開了。」

  「好吧…我們的任務是盡可能掩護最多人後撤,來不及退的我們也救不了
了…」我沉聲道:「德鄰,你先到後面去,等下我發一發綠色信號你們就衝鋒
…往前衝200米就好,到了距離我會吹哨子,你們趕快回來…走鐵路中間,
回來後就直接向後去主陣地,知道嘛!」

  「知道了!」李宗仁堅定地瞪著我道。



  最後一刻何文圻團長終於騎著馬垂頭喪氣地通過山丘間鐵路缺口……。

  估計下來兩個營8個連,總共退下來了大約6個連左右,就【轉進】來說
算及格了……。

  桂軍後撤單位快速通過了隘口,但後方潰散的湘軍還是拖了長長的尾巴。
望遠鏡中湘軍落隊的士兵一個個舉起雙手繳械,在北洋軍前鋒快速前進的節奏
下淪為俘虜。

  「穩住!不要急!」望遠鏡抵著雙目,我揮手示意弟兄們冷靜。

  鏡筒裡北軍身影愈來愈大,我看看鏡頭下方的分劃──北洋軍已經下了北
邊山坡──距離愈來愈近,450…400…350…300……。

  「穩住…穩住…」看著敵軍步兵愈來愈近,後面的山砲與機關槍卻還沒有
蹤影……。

  終於看到一撮北洋軍扛著機關槍上了對面山頭,一個貌似軍官的傢伙正比
手劃腳著指揮機關槍占領陣地。

  「第一槍,位置洞洞么,縱射!…第二槍,位置洞洞六,斜射!」我舉著
望遠鏡舉起左手喝道:「放!!」

  碰碰碰碰碰~~!

  碰碰碰碰碰~~!

  重機槍朝著標定好的位置低沉地吐出火舌……。

  鏡頭中北洋軍軍官瞬間脖子處噴出血霧,扛著重機槍幾名士兵有的斷手、
有的斷腳,一名士兵當場打斷脖子,鮮血噴泉般從斷頸處不停噴出。

  「停止射擊!」我高聲喊道。

  每挺機關槍才發射不到50發子彈,但平日嚴格訓練讓射手們自動地將扣
緊扳機的手指鬆開。

  鐵路路基上揚起的塵埃還在風中飛舞,20幾具中彈的屍體像慢動作電影
般扭曲,斷指、殘肢、皮屑、血液如空中飄浮的碎片,紅色的黑色的肉色的斑
點在望遠鏡中飛舞……。

  「穩住!~穩住!」我高聲喊著。機關槍已停止射擊。北洋軍如受驚的小
獸向北方丘陵退去。

  「換彈帶!」我高聲喊道。這批從北洋軍手中擄獲的馬克沁重機槍一條彈
鏈250發子彈,雖然短促集火射擊最多只用了50發子彈,但下令換彈鏈不
僅可以讓兩挺機關槍恢復250發備射狀態,同時也可以利用這個空檔讓機槍
降溫並讓彈藥兵在彈待補上預備彈。

  「第一槍好!」

  「第二槍好!」

  兩挺機槍都恢復備射狀態,我將注意力回到望遠鏡中……。

  重機槍縱射無可避免地製造了些【友軍傷害】──躺在地上呻吟或一動也
不動的不只有北洋軍,也有混雜其中的湘軍──北洋軍張懷芝部前鋒尖兵瞬間
頓挫,我制止士兵們屠殺的衝動,讓北洋軍有機會去拖回肢體殘缺的同袍。

  死人是不會造成恐怖的,只有斷手斷腳全身鮮血不斷哀嚎的戰友,才是削
弱對方士氣最好的武器。

  北洋軍停頓了半小時沒有動作,讓湘軍殘部大搖大擺地從他們身邊通過回
到我軍戰線。窄窄一條鐵道路上塞滿了遊魂般的湘軍,間或也夾雜著些桂軍在
其中……。

  約莫30分鐘後北洋軍才有進一步動作,5、60名士兵沿著鐵路兩側水
田間雜草樹叢向我軍陣地摸過來。

  「步槍兵穩住!不可以隨便開火!」我令道:「機槍等我命令!」

  北軍散兵慢慢接近到約300米距離,個個身影姿態清晰可見。水田中甚
為泥濘,他們無法快跑衝鋒,只能盡量彎低身子掙扎前進。

  「穩住點,抓斜射…」我湊在重機槍射手身旁道。

  「明白……。」

  眼見敵軍步兵在照門中慢慢形成一線,我命令道:「射!」

  碰碰碰碰碰~~!

  碰碰碰碰碰~~!

  兩挺重機槍沿著最大危險界交叉開火,左槍斜斜射向右前方目標,右槍也
將左側敵人掃倒。

  不到一分鐘時間,水田間又倒下了十多具屍體。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我的目地是拖時間,不是要真的消滅北軍。
我們帶來的子彈一槍只有1500發,要省點用。

  眼看前面不再有掉隊士兵走來,我命王濟道:「去問問李德鄰營長,看後
面友軍撤退得怎樣了?」

  不一會王濟跑回來道:「友軍大部份都過江了,江北只剩我們。」

  「山砲!」張淦突然喊道。方才去偵查過的對面小丘丘頂出現了山砲低矮
的外型。

  「變換陣地!快!」我急令道。重機槍立刻由預定好的隱蔽路線轉移到預
備陣地。

  澎~咻~轟隆~~!才剛轉換完陣地不到3分鐘砲彈就擊中了原本陣地位
置。破碎的木竹四散分飛,土塊泥屑如雨點般落下。

  「開火回擊嗎?」張淦問道。

  「還不要…」我道:「山砲一次都是兩門一組,現在還看不到第二門,我
們一開火就會被敲掉。」

  「王濟去請李營長準備,敵人看我們不反擊就會再次發動衝鋒…」我道:
「這次他們不會從兩側來,一定是從中央一股作氣。你告訴營長,機關槍會等
到敵軍接近到50米內、敵砲停止才開火,機關槍一開火他們就要開始衝鋒,
聽到吹哨子就立刻回來!」

  「知道了!」王濟道。

  山砲發了七八發砲彈就安靜了,接著是重機槍朝我們這邊不停盲目發射。
果然不出所料,五六分鐘後敵人密集步兵縱隊開始向我方快跑前進。

  轟隆~~!轟隆~~!隨著北洋軍衝鋒號山砲聲又起,連續四發砲彈落在
小丘中央鐵路缺口兩側坡上。

  「穩住!穩住!」眼見敵軍已經衝到150以內,我不斷安撫機槍射手。

  「放!」

  碰碰碰碰碰~~!

  碰碰碰碰碰~~!

  出乎敵人意料的,我們的預備陣地不在山丘稜線上,而是向下隱藏在山丘
與平地交界的山腳。

  碰碰碰碰碰~~!

  碰碰碰碰碰~~!

  「殺!!」李營長帶領的逆襲部隊隨著高昂的衝鋒號殺出,敵人瞬間潰不
成軍。

  「停止射擊!撤退!撤退!」重機槍一條彈帶打完,我立刻高聲叫弟兄們
退出警戒陣地。

  澎~咻~轟隆~~!跑出還沒30公尺砲彈就落在方才的射擊陣地前方,
泥土紛飛,濺得我滿頭滿臉,我抹抹臉上泥土,立刻開始吹哨。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原本與敵軍犬牙交錯的李德鄰部隊立刻後轉。出乎意料地敵人山砲與重機
槍都忙著攻擊原本的機槍陣地,我軍後退時居然毫無損傷,但就在部隊即將退
回主陣地時,我突然遠遠見到李宗仁整個人萎了下去。

  「發生什麼事?」我朝快跑來的李宗仁的傳令問道。

  「李營長中槍了,在大腿上」傳令氣喘吁吁答道:「李營長說附座是這裡
軍階最高的,本部交給您指揮!」

  「要不要緊?」

  「打在大腿上,初步看沒傷到骨頭」傳令道:「已經找來張門板,先將營
長抬下去。」

  「知道了!請告訴李營長不要擔心,晚點北軍會過江,你們快抬他回長沙
去,不要留在路上…」我接著令道:「通令各連連長照原本計畫,我們逐次抵
抗過江,模範營殿後!」

  「是!知道了!」

     ***    ***    ***    ***

  我帶著機槍手們掩護李德鄰營先走,堅守鐵橋直到終昏才趁暗脫離陣地。
我們將武器裝備駝在騾馬上沿著鐵道一路南下,北洋軍一時間也忙著整頓不敢
追擊。

  夜暗中長沙城內隱約有陣陣火光槍聲,想是南軍已完全撤出,城內治安再
度陷入混亂。

  我們在汨羅江畔抵抗了六七個小時才趁著夜暗後撤,前前後後不但消滅了
約300名敵人,預設好的【請君入甕】陣地果然引得北洋軍上鉤,兩枚闊刀
地雷加上重機槍彈雨把山砲打成兩堆冒煙廢鐵。

  整天激戰下來我軍居然只損失了不到30人,遺憾的是李宗仁營長大腿上
中了一槍,但幸未打斷骨頭,緊急包紮後由勤務兵用門板抬著隨軍後撤到長沙
來。

  「勤務兵!你們先送李營長去城北租界醫院!」我指揮道。「部隊繼續往
南到株州,我晚點趕上你們!」

  「知道了!」張淦道。

  「王濟,跟我來!」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不時傳出槍聲,我與王濟兩人雙馬卻也無人敢阻攔。或
許是身著軍官服裝的關係,路過的幾個民團關卡也是稍做問話就放我們通過。

  走到距聖母堂約1里處,就見到前方火光沖天,哭叫聲不絕於耳。顯然是
週圍鄉鎮匪徒趁亂進入長沙,但市中心民團防衛森嚴,轉來難民營這邊下手。

  「快!我們快過去看看!」我呼喚王濟策馬疾行。沿路無論民匪都忙著劫
掠,無人攔阻。

  教堂本身安然無恙,但四周難民搭建的窩棚卻已有數處火頭。教堂四周圍
起層層沙包,翁神父帶領著教民各手持快槍,躲藏在槍眼後防範匪徒襲擊。

  「是萃亭,你怎麼來了!?」翁神父喊道。四周槍聲、爆裂聲、喊聲、哭
聲不絕於耳,極其嘈雜。

  「我軍已經完全退出長沙,明天北洋軍就會進城…」我坐在馬上道:「我
是來向您辭行的!」

  天知道要不是擔心文靜,我才不會跑這一趟……。

  「這裡現在非常混亂,我們只能盡量支撐…」翁神父道:「希望北洋軍快
點進城恢復秩序,不然我們也不知道能支持多久!」

  碰~!王濟開槍射倒一名衝向我背後的持刀歹徒。

  「您快走吧!」翁神父道:「局面愈來愈難控制了!」

  「林修女呢?」我問道。

  「沒看到!」翁神父轉身問道:「有人看到林修女了嗎?」

  「沒有!」

  「方才通報教堂後方窩棚起火,林修女她們一齊過去救火了!」旁邊另一
教民道。

  「我去看看需不需要幫忙…」我下馬道。

  「您不趕快走嗎?北洋軍就要到了」翁神父道。

  「沒關係,我們兩人雙馬行動輕便,我會抓緊時間該走就走…」我取出手
槍道:「王濟我們走!」

     ***    ***    ***    ***

  我們繞到教堂後面,守護的教民說不是窩棚是後方民宅失火,雖不會延燒
到教堂,但後面整排房子怕會付之一炬,林修女與一些民眾已經過去幫忙救火
了。

  我與王濟穿過彷彿落入地獄的混亂人群──有啼哭的、有呼喊的、有鬥毆
的、有持刀槍逞兇的、有摀著傷口血流不止的、有斷手斷腳不醒人事的──試
圖在火光與濃煙中找尋文靜一行人的下落。

  現場實在太過混亂,我們尋找了約10分鐘時間一無所獲,忽然間火場邊
上一間店鋪內發出婦女慘叫的聲音,我靈機一動帶著王濟趕過去,叫喊開門。

  「失火了!失火了!火燒過來了!裡面的人出來呀!」王濟拍門大喊道。

  「吵什麼吵!」一個身穿桂軍制服的士兵持槍開門罵道:「火燒過來軍爺
自然會走!」

  或許是因為聽到同是廣西口音他才沒有開槍……。

  「誒誒誒!別這麼見外啦!」王濟一手攬住那名士兵的脖子就勾著肩從門
縫擠進去。「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好玩的也讓我來樂樂!」

  我跟著擠進門縫,腳上突然被絆了一下──是名教民的屍體,眉心中了一
槍,整個後腦都碎掉,腦漿流了滿地──我心中湧現強烈不祥。

  「是福子回來了嗎?」堂內傳來低沉的喝聲。

  「不…不是…」被王濟勾著脖子的小兵道。

  「丟他嗎!東西快被人搶光了,你們還不去呀!」

  「有…有客人…」小兵道。

  「唉呀!這麼多女人!」王濟一支手背在後面示意我停腳,高聲道:「大
哥大哥,有這麼好玩的地方也不叫我進來!」

  「你是誰!?」裡面漢子喝道:「哪個單位的?!」

  「模範營!」王濟喊道:「大哥哪單位的?」

  「原來是馬曉軍的人…進來吧!」

  「哈,什麼模範營…我們是司令部的!」另個男聲道。

  「哈哈,模範營也不過如此,正要開始,一起來玩吧!」第三個男人道。

  「唉呀唉呀,大哥們別這麼說嘛!」王濟笑道:「出來當兵不就是為了升
官發財,沒有官做,至少也要搶錢搶女人呀!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內裡一眾男人都笑了。

  在油燈微弱光線下,隱約看得見裡面有六七人,有穿桂軍軍服的、有著湘
軍軍服的也有穿著不知名民團服裝的。

  「後面的兄臺是與王兄你一夥的嗎?」帶頭漢子道:「別害臊了,一起出
來認識認識吧!」

  我望向王濟,他眼神示意我將手槍收起……。

  我跨前兩步踏入堂中,映入眼簾的是三四具死屍──還有10餘名被綑綁
的女子。

  「唷!是位長官呀!」左手邊一名懷中摟著少女的肥胖男子道。少女的髮
辮一邊已經鬆開,長髮遮住了半張臉。

  「哈,這裡沒有階級,既然來了就一同退退火吧!」右手邊兵痞道。

  女人們微弱的呻吟聲慘不忍聞,但顯然他們還沒開始動手強姦。

  「這位長官呀!我們大夥聚再一起吃火鍋、大鍋炒,既然您來了您就先挑
吧!」中央瘦小漢子道。

  「你們為什麼不跟上隊伍,在這裡騷擾人民?」我提起勇氣斥道。

  「誒!你說什麼!?」瘦小漢子道。

  「你是什麼人?敢來管閒事!」兵痞高聲道。

  「是我們模範營曲副營長!」王濟道。

  「我說,你們取人財物便罷了,幹嘛要綁來這些女人,汙損人家節操?」
我邊講愈有膽氣道:「你們誰無父母妻女?北軍就要到了,放人條生路吧!」

  「直屬長官也管不了,你偏來管閒事!」肥胖男子咆嘯道。

  「丟你老母!干你屁事!」瘦小漢子罵道。

  「軍官個屁,少說教!」兵痞斥道:「這裡沒誰大沒誰小的!」

  「打他!」

  「把他轟出去!」

  「幹!」

  一時間叫打聲、咒罵聲、槍機聲亂成一團。

  「通通給我住手!槍放下!」旁邊角落陰影中傳出一聲爆喝。一名小鬍子
男子緩緩走了出來。

  「槍都放下!」小鬍子再次斥道。堂內一眾兵勇紛紛將槍口垂下。

  我平舉兩支薄殼槍看看王濟,他兩手雙槍朝我回使了個眼色。兩個四支槍
對八個人……。

  「兩位老兄也先把槍放下吧…」小鬍子持續走向前道:「今晚長沙城內沒
有誰大誰小、誰又管得著誰,看不過兩位可以盡情轉身離開,雙方沒必要見血
……。」

  「各位發財就好…何必…」我微垂槍口道。

  「您又何必這麼堅持…」小鬍子走到油燈下抬頭訝然道:「您是……!」

  「哦?!」來人有點眼熟,我也一時語塞。

  「劉老三!?」王濟訝聲道。

  「王濟?!」小鬍子訝道。

  「真是你!」王濟道:「你不是還在滇軍嗎?怎麼會在這?」

  「我們在廣東雷州就被林虎將軍收編了」小鬍子道:「這位是猛鬼?!」

  「你們認識?」兵痞不安道。

  「我以前在濟軍在百色被收編後,是他們隔壁連的…」小鬍子道:「這位
是猛鬼翔長官,以前在廣東他一個人就殺了百多個土匪……。」

  「猛鬼翔…我聽過…是你?」瘦小漢子顫聲道。

  「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就聽我一句…」眼見局勢轉變有利我沉聲道:「錢
財各位任意取走,今晚我們大夥就當作沒遇見到……。」

  「丟你老母!來湖南憋了幾個月了,你他媽的就要管這麼多嗎!」肥胖男
子罵道。

  「閉嘴!」小鬍子轉頭罵道。

  「丟你!」肥胖男子張口就要舉搶。

  乒~~!

  王濟沒等對方動手,火時電光朝肥胖男子眉心開了一槍。男子大手還抓著
少女的奶子,整個頭翻仰過去。

  「冷靜!冷靜!都不要開槍!」小鬍子張開雙手擋在廳堂中央高喊。「大
家都把槍收起來!」

  「翔哥…我知道您二位快搶是出名的…但…這裡這麼窄,大家都開槍,沒
有一個人可以活著走出去…」小鬍子舉著雙手環伺四周道:「我們不是來自相
殘殺的……。」

  「劉老三你說呢?」王濟發話道。

  「這些娘們跟你們非親非故,你們管這麼多幹嘛?」兵痞手中槍口不停顫
動道。

  王濟轉指槍口向兵痞,怒目圓瞪道:「沒你說話的份!」

  「王濟呀,弟兄說得沒錯,你們跟這些女人非親非故,何必強出頭?」小
鬍子笑道。

  說時遲那時快,柱子旁發出一聲如蚊蚋般的呻吟……。



  「附座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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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舉兵自立

              第八章 護法戰爭

              (7)文靜的悲鳴

  「林修女?!」我訝道。雖然彷彿早有預感才走進來,但真的見到文靜被
綁在地上還是讓我心頭一震。

  「劉老三,現在真的有親有故在這…該說話算話了!」王濟比比雙搶道:
「你們帶著錢財走出去,其他就都算了!」

  「呵,天下就有這麼巧的事…」小鬍子乾笑兩聲道。他怎想得到我們是專
程來找文靜的。

  「老三,出來混要講信用…」我雙手自然下垂、槍口指地道:「一句話,
今天你賣我曲某人一個面子,來日我必有酬謝!」

  「狗屁!別聽他的!」瘦小漢子道。

  「槍都放下!收起來!」小鬍子回身出手一一將士兵們槍口壓下道。

  「嘿嘿嘿…既然話都出口了,遇到這麼巧的事也是玄了…」小鬍子走回中
心奸笑道:「要我黃某守信用可以,但難保長官您秋後算帳…我們得買個保險
……。」

  「說…」我沉聲道。

  「您就當著我們大家的面把這洋尼姑給姦了…」小鬍子道:「聽說洋尼姑
都是處女…您把她姦了,我們大家就都有把柄在手上…嘿嘿…不過您這強姦外
國傳教士,罪名可比我們嚴重多囉……。」

  「劉老三你…!」王濟怒斥。

  「別激動!」我淡淡道。



  我終於了解為什麼在二十一世紀文靜會有那樣的反應與心結了……。

  我看看文靜……。

  「這裡有17條人命…」微光中隱約可見文靜淚光閃爍。

  「呃……。」

  「肝腸寸斷佳無依,孤苦伶仃常飲泣,人言聖代多安康,誰憐老母白髮絲,
門簾後影痛聲咽,婀娜新妻生死別…」文靜幽幽吟道:「男人們打打殺殺,不
愛惜自己性命不論,又何嘗想過戰火下的無辜百姓,又曾經想過家中的孤兒寡
母嗎?」

  「與謝野晶子?」

  文靜微訝道:「你也知道……?」

  「天父要我們在地上行祂的道,祂都可以用自己的親子來換取人們覺醒,
如果我的身體可以換17條無辜的人命,又有什麼可惜的?」文靜眼中泛著淚
續道:「只是…我想問…到底戰爭對你是什麼?」

  「戰爭……?」

  「男人浪費性命是為了什麼?女人小孩們失去生命又為了什麼?」文靜稍
微克制自己情緒道:「如果戰爭是為了滿足男人們的慾望,那又為什麼要拖女
人小孩下水?…如果戰爭的目的是為了革命、創造更好的生活,那請告訴女人
跟孩子們更好的生活是什麼……。」

  「好啦,我們不是來聽妳說教的!」劉老三斥道:「要就快動手,過了這
村就沒下店了!」

  「讓我說完!當你們在前方打仗的時候,嚴酷的戰爭使得生活中的一切都
喘不過氣來…當戰爭結束後,不但失去了眾多生命,就算家人平安無事,老百
姓們也無法輕易從困苦生活中解放…」文靜問道:「到底戰爭是什麼?生活是
什麼?權利是什麼?…短暫戰爭的目的應該是讓人民更幸福、更有尊嚴,更能
夠保障每一個人的權益,而不是政客們假借著【國家】的大義,借給人們刀劍
砲彈,強迫人們像野獸般戰鬥、求生存!」

  「好了,我說完了!」文靜冷靜道:「現在我要用處女之身交換這裡所有
女人的安全!接下來是我的條件……。」

  「妳!」劉老三怒喝道。

  王濟立刻抬起手槍,場面一觸即發……。

  「大家冷靜!」我收起槍道:「既然各位都走到這一步,眼看大火就要延
燒過來,冷靜點…冷靜點……!」

  「一、所有姑娘媳婦現在立刻放開,都到這邊來…」文靜沉穩道:「二、
你們留下三位做見證,其他人請從後門離開……。」

  「還不照做!」王濟雙槍並舉喝令道:「不然大家現在就同歸於盡!」

  「哈!難不成我黃某人還怕你們幾個不成!」劉老三高笑道:「各位兄弟
想走的就拿著財物先走,我倒要留下來看看我這幾十年江湖是不是白混了!」

  「脫吧!」劉老三雙槍一槍指著我一槍指著文靜道:「說什麼條件!拼條
老命也要看看你們這對狗男女相姦!」

  「還不快滾,看個屁呀!」王濟槍口在其他人身間比劃道:「沒事拿著錢
財快走!」

  強徒們沒一個走的,人人平舉槍枝瞄準著我與王濟……。

  「哈哈哈哈,不要小看我們兄弟…」劉老三收槍道:「你有你的蠻橫,我
有我的義氣……。」

  「三哥已經開口了…」胖子道:「曲長官…你是要姦了這個女人?還是要
大家拼個魚死網破?」

  「你!?」我舉槍怒道。

  「放下吧…各位把槍都放下吧…」文靜幽幽道:「今晚不要再見血了…要
見血也應該是我的血…我的身體沒什麼…各位請把槍放下吧……。」

  「各位軍爺,你們家裡也都有老母、有妻兒,別在這逞強鬥狠了…」文靜
邊伸手解開身上腰帶邊道:「不嫌棄的就留下來看吧…不然各位就先從後面離
開吧……。」

  劉老三道:「女人們都過去,我們說話算話!」

     ***    ***    ***    ***

  「呃…對不起…附座,請先忍耐一下,文靜沒有經驗,請多包涵…」文靜
的語氣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緩緩拉開黑色聖袍腰帶,眼神空洞,似乎只
是在主持著某件心不在焉的宗教儀式。

  額頭上冒出焦急的汗珠,我的眼光完全注視在劉老三身上,一點性慾也沒
有……。

  文靜表情雖然有些忐忑,嘴上還是自信地說:「很抱歉把您扯進這件事來
…但文靜不是小孩子了,我懂的……。」

  完全出乎意料,文靜走到我面前蹲下,伸出小手將冬眠中的傢伙從褲襠中
解放出來……。

  「哈哈哈,洋尼姑根本就是騙人的嘛!」劉老三收起槍朗聲笑道。

  「哈哈哈哈哈~~!」一干人等也跟著淫笑。

  「林…林修女…」我緊張道:「您…不需要這樣……。」

  幾乎是一瞬間,軟小的肉棒以驚人速度膨脹起來,血液完全不受控制地讓
海綿體膨脹起來。像是被詛咒了一樣,我想用搖頭來表示自己不想要有性欲的
意念,但龜頭像變成了個巨大的塞子,文靜纖長的手指竟然無法從冠溝將它圈
住。

  「呃…不要…」我的喉頭中低喘。

  文靜沒說話,抬了抬眼看我,露出嫌惡的眼神……。

  即使是手中拿著槍的生死詛咒,該有的快感也一樣沒少。文靜抬起眼睛盯
著我的表情──她的口技還算過得去,如果不是小弟弟體積還令我驕傲;或是
說不是在這樣的尷尬場合──她或許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嗚…!」我舒服無意識地抬起了腰,一時沒留意粗大肉棒撞向喉嚨在文
靜口中瞬間暴漲,連舌頭都幾乎沒有移動的空間。她費力向後拉開嘴唇……。

  「嘿嘿,囂張什麼呀…」劉老三笑道:「不就是男人和女人嗎……?」

  「妳沒事吧?」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我連忙收攝心神道。

  「進去…見血…見到白濁精液流出來…我們走人…」劉老三抱胸淫笑道:
「就是這麼簡單的交易……。」

  含著粗大的肉棒,文靜根本沒法發出聲音,只有小幅度點了點頭。

  「嗯,您…真的可以了?」我有些擔心用眼角餘光看著自己下體。

  文靜含著肉棍繼續套了幾下,道:「這也是祂的安排,請先解決眾人的性
命之憂吧……。」

  我沒料到她會如此開放而直接,但心中更多的是滿滿的無奈與不捨。文靜
沒有什麼口交技巧可言,就是張開小口將肉棒含住前後套弄。我很想問她是從
哪知道口交這件事情,但人事時地物無一恰當,忍住滿腔狐疑不敢亂問。文靜
頂上的修女頭巾不一會便散開露出盤起的黑髮,她的修女罩袍圓領束在頸上,
從上面望下去絲毫見不到身材的玲瓏。

  「沒想到洋尼姑這麼淫蕩…」兵痞獰笑道:「居然連這也會……。」

  「嘿嘿嘿,剛才誰先摸過她呀?滋味如何?」著民團服裝男子問道。

  眾人一陣哄然……。

  小弟弟受刺激自動勃起,但我一點做愛的興致也沒有……。

  「時間不多了,把事情做個了結吧…」文先吐出口中陽具,借著那十秒時
間靜輕嘆一口氣道。她看了看直豎起來的粗長肉杵,做了幾個深呼吸,閉緊眼
睛躺向几面,雙手拉高聖袍雙腿微微張開。

  「您就不需要顧忌我是第一次,怎麼能快點就怎麼辦吧…」文靜閉上眼偏
過頭去悠悠道。

  「嗚…」我的喉頭發出低吟。只憑口水的潤滑,進入比想像中還要困難多
了,膨脹的肉菇已長大到如幼兒拳頭般大小,最近又一直沒有發洩,久曠的肉
體剛往處女蜜道中沉下一點,就覺得插入部分傳來一陣久違的刺痛。

  肉棒一點一點向肉穴深處頂進去,花徑裡的嫩肉將粗大的龜頭刮得陣陣疼
痛。文靜閉上大眼睛痛苦地無聲尖叫著。

  「嗚嗯…!」巨大的直徑幾乎塞平蜜穴中每一條褶皺,粗壯龜頭讓處子嬌
嫩子宮產生位移般錯覺,文靜悶哼著牢牢咬住自己嘴唇,顫抖著流下了眼淚。

  「真的不要緊嗎?」覆蓋在泛著紅暈的美麗軀體上,我邊緩慢前後搖動邊
擔心問道。

  沒有徒勞的哭叫與掙扎,文靜的表情說明了她清楚地感覺到插入過程中的
每一個動作,甚至是肉棒每一下最輕微的跳動。想要快點結束這一切,我堅定
地向前挺進,憑藉著口水的潤滑,終於插進了乾澀蜜道的盡頭。

  文靜搖搖頭沒有說話,躺倒在茶几上抬起雙腳,讓肉棒恣意進出。她將雙
腳徹底打開,看得出很努力在放鬆自己下腹到雙腿間的肌肉。但儘管如此,巨
大陽具依然帶給初經人事的她強烈不適,像是不合型號的木塞強行塞進狹小酒
瓶,向外抽出時龜頭與肉壁間密合的真空不斷吸出血絲。

  沒有哀嚎也沒有呻吟,文靜雙手抱著膝彎蜷曲,空洞的大眼睛看著兩人交
合部位,微潮的花徑中正有木樁般巨莖反復侵犯。濃密陰毛覆蓋的陰埠下方,
腿心的蜜唇被扯開、翻轉,紅莓色花瓣徹底綻放,肉穴在男人兇器進出之中翻
卷、蠕動、收縮……。

  「嗚…嗚哦…」抿緊的唇間泄出了不知夾雜什麼含意的吐息,文靜腳尖用
力蜷縮,雙眉間皺紋彷彿承受了無盡的痛苦。

  對我來說,經過這麼多波折,在今晚剩下時間中顯然救命才是第一順位優
先事項。確認文靜已有足夠潤滑後,我大腿向前用力加快撞擊速度,節奏越來
越快地拍擊在她豐美雪白的臀肉上。

  「啊…嗯啊…」文靜不堪蹂躪地叫了起來,用喊聲回應著我的動作。

  「哈,這娘們真騷呀!」瘦小漢子淫笑道。

  「幹!害老子都快忍不住了!」兵痞格格尖笑道,老鼠般的眼睛掃向蹲在
後方畏縮成一團的女人們。

  「不要亂來!」劉老三斥道:「現在在這給長官個面子,出了這屋我們就
誰也不管誰了!」

  想盡量讓文靜感覺好一點,我俯身趴在文靜身體上輕吻她的額頭、臉頰、
脖子,弓著腰快速突刺。

  「媽的!」我心中暗咒道。這種緊要時刻我拼命想讓自己快點出來,但小
弟弟卻一點也不聽使喚。

  文靜張開手指緊緊抓著我的後背,闔上秀目承受摧殘。

  「喂!換個姿勢吧!」肥胖男子道:「就算是出操也要換動作的。」

  「長官我看您也改個方向吧,嘿嘿,早點射出來大家也好早早散夥呀!」
劉老三戲謔道。

  我頓了頓低頭看看。美麗容顏上充滿著羞憤難堪的屈辱,莊嚴神聖的袍服
間露出小巧完美的肚臍,凌亂森林中可見到被粗硬肉棒摧殘得紅腫不堪的嬌弱
花唇,充滿曲線美的雪白嬌軀在我跨下一動也不動。

  「請忍耐一下…」我心念一橫,咬牙抱著文靜左腿讓她側躺重新插入。雖
然處女的身體原本就已緊窄不堪,但這種姿勢陰道會變得更加緊實、摩擦更加
強烈。在久久未能射精下,我也只能用這種方法讓自己更快達到終點。

  我將文靜腳跟勾在肩膀上,讓腴軟的腰肢隨著節奏妖媚搖動。我開始猛烈
進攻,粗大肉棒瘋狂地在蜜穴裡中快速抽插,摩擦著修女貞潔的蜜道,讓自己
的興奮度一步步提升。

  「嘿嘿嘿…」一旁圍觀的男人們喉頭發出滿意的淫笑。

  粗大的男根胡亂在緊窄蜜洞裡抽插,文靜臉部肌肉劇烈抽搐,陰莖皮膚上
清楚感覺到蜜穴在痛苦中痙攣顫抖,

  文靜無聲地痛苦哭泣,柔美的胴體劇烈扭動,花徑更緊密地拉扯肉棍,彷
彿努力要幫忙將精液擠出來一般。

  修女身份的異感與奸虐在我腦海中混合成無以名狀的恐怖,我再也無法說
服自己這只是從權的避難行為,陰莖上的生理反應引發理智與情慾激烈撞擊,
在我心中挖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穿著白襪與黑布鞋小腳在我頰邊無力晃動,大腿與小腹交疊成狹小銳角,
進入體內的龜頭不斷衝擊女體深處最嬌嫩隱密的區域。文靜臉頰壓在自己手臂
上,痛苦地迎合動作,前後搖晃著圓潤的臀部。

  「唔…哦啊…別…痛…」文靜用哀怨的聲音求饒。這種側身的體位,即使
是普通長度的男性也能輕易頂到花芯盡頭,更何況在這世界中我的武器變得異
常兇猛。儘管已克制速度與力道,當龜頭插入到底時還是讓她臉上浮現內臟移
位的痛苦表情。

  完全暴露的大陰唇間紫紅的腫脹傘菇翻進翻出,不斷挖掘出白濁淫沫。文
靜不自禁地縮緊肛門,腿腰用力撐著几面,讓臀部更無阻礙地迎接陽具攻擊。
隨著她的動作,豐滿雙峰也在聖袍下不安分搖晃,在空中震盪出誘人波紋,被
兩團美肉所引誘,我伸長胳膊隔著衣服握住充滿彈性的乳丘。

  「嗚…沒有關係的…」胸部猛然被襲擊文靜哽咽道。

  我用力吞了一口口水,理性已完全被趕出大腦。我點點頭握緊雙手,軟肉
在指縫間泛出迷人的觸感,陶醉地看著酥胸徹底在手中變型,瘋狂的胯部用力
前挺直插到底,感受著被顫抖蜜道緊緊套弄、壓搾的過癮滋味。嬌嫩至極的蜜
穴都磨破了皮,緊繃膨脹的龜頭在玉體內橫衝直撞,搗在幼嫩的子宮上,撞得
文靜低聲尖叫呻吟,美麗大眼睛裡含滿清澈的淚水,雪白玉體愈來愈紅,幾乎
快要昏迷過去。

  「啊啊啊~~!」文靜嬌軀劇烈顫抖,再也忍不住痛苦發出悠長的哀鳴。

  看著身下悲哭的美麗修女,完全失去理智的我不堪刺激,也低吼一聲,抓
住她柔美的纖腰雪臀狠命前頂,巨菇直插小穴最深處,將大股大股的精液,噴
射到文靜純潔的子宮裡面。

  「喝…」我張開嘴抒發鬱積胸中的濃郁嘆息。

  「嗚嗚嗚…」文靜噙著淚發洩出一切委屈情緒。

  「嗚啊…」劉老三低哼一聲。

  嘩~嘶嘶嘶嘶~~!血箭從他的脖子中如消防水喉般猛烈噴出。

  「啊啊啊~!」

  「嗚嗚~~!」

  女人們尖叫聲、哭泣聲此起彼落,與屋外火災的轟隆聲和人們的吶喊呼叫
聲混雜成音量極其巨大,卻又難以形容的噪響。

  從狂爆射精的暈眩與噁心中回神,我這才發現屋中的男子們除兩三個先從
後門逃走了之外,其他的王濟都趁著他們聚精會神觀看我與文靜做愛時,一個
挨著一個給摀上嘴拖到旁邊去抹了脖子。

  廳堂地磚上滿是鮮血,最後一個斷氣的劉老三脖子上的傷口還不停噴著血
花。大火顯然已延燒到這間屋子,頭頂上樑瓦間開始飛舞著點點火星。

  「通通給我站起來!」王濟抹抹臉上的血跡高聲令道。「能自己走的扶著
不能自己走的,快!」

  彷彿時間停止似的,我呆呆地看著昏過去的文靜。

  「有家可回的就快去找你們的家人,無家可歸的就跟我們走!」王濟喝令
道。

  「少爺您還在發什麼呆?快走了!」他兩步過來用力拍我一下,接著拾起
件不知是誰的風衣,裹住昏迷的文靜就將她扛到肩上。

  「走!通通給我出去!快!」

     ***    ***    ***    ***

  碰~乒~乓~~!遠處傳來雜亂的槍聲,從方向上判斷應該是北洋軍前鋒
與長沙城外亂兵開始交火。黎明的凜冽中夾雜著濃濃的火煙與血腥,潰兵們一
整夜的紛亂加深了城破時的恐怖氣氛,成千難民擠在碼頭上,誰也不知道接下
來該前往何方。

  「曲附座!這邊!這邊!」船上黝黑的男子拼命朝我們揮手。

  「快!走這邊!」王濟一手推開難民,一手拉著駝了文靜的馬韁,呼喚我
跟隨前進。

  「快!快去幫附座開路!」黝黑男子呼喝著手下,遠遠伸著手好像要把我
一把拉上船似的。

  「後面這幾個都是我們的人,讓她們上去!」王濟將昏迷不醒的文靜抱著
交給船上男子接著要扶我上船。

  我搖搖頭伸手自己爬上船舷,示意王濟去協助後面的女孩子們。

  不到3分鐘工夫,十幾個人和兩匹馬就都上了船。

  「走啦走啦!開船!」黝黑男子邊朝船尾大喊,邊指揮手下將攀上船緣的
難民一一踢下江去。



  「我們少當家聽說模範營負責殿後,兩天前就叫我帶著弟兄們在長沙碼頭
上等,說務必要等到附座您…」黝黑男子端茶給我道:「昨晚我派了幾個小鬼
出去找,只找到了白長官他們都沒找到您。」

  「他們還好嗎?都平安離城了嗎」我啜口茶湯問道。

  「白長官他們半夜就離開長沙,現在應該到株州了吧…」男子續道:「白
長官說您帶著王副官往教堂去,我也叫小鬼們去教堂那邊找,整個亂成一團,
火燒得跟什麼一樣,根本沒見您的影子…沒想到就這麼巧,小鬼們還沒回來就
在碼頭上見您來了!」

  「嗯…還有弟兄沒上船嗎?」我頭痛欲裂道。

  「沒事的,他們成天在這條江上混,沒有人會為難他們的…」男子接著問
道:「對了,這群姑娘是?」

  王濟道:「她們是我們救出的難民」

  「那要送她們去哪?」

  「晚點等林修女醒了,看是不是帶她們到株州的教堂去避避…」王濟道。

  「株州?呵呵,株州已經過了,現在快到衡山囉…」男子笑道。

  「蛤?」我與王濟異口同聲訝道。

  「方才您們都睡了,我也不敢驚吵二位呀,呵呵…」男子笑著續道:「不
過方才聽碼頭上消息說南軍已經放棄了株州城,要一路退到衡山。我就先送二
位過去吧!」

  「唉…」聞言我長嘆一口氣。

  「怎麼?」男子訝道。

  我該怎麼跟他說明呢?──原來一切的勝利都沒有改變歷史軌跡,南軍還
是會放棄衡山以北的大半個湖南省,直到北洋軍吳佩孚開始打打談談、擁兵自
重嗎?──我的心情如井口的大石頭,莫名地朝無底深淵墜去。

  「沒…沒事…」我搖搖頭問道:「林修女…修女她還好嗎?醒了嗎?」

  王濟沉吟半晌,道:「看來是傷得很重,但還是要您去處理……。」

  「哦…」看著王濟手中的傷藥,我明白他的意思。

  「傷勢我不方便,如果您可以的話,是否……。」

  「好…」我翻起身朝船艙走去。

  船艙裡女人們驚惶了一夜,現在個個蜷成一團進入夢鄉。

  「總共幾人?」我問王濟道。昨晚事情結束後我整個人像活死人一樣,腦
筋一片空白、幾乎沒有任何記憶。

  「除了兩個給家人接走,跟來了14個……。」

  「喔?問過話了嗎?」

  「嗯,您一上船就昏過去,其他我已都先問過了…」王濟道:「昨夜看不
清楚,問過才知道最大的15歲、最小的11歲,都沒家人了……。」

  「唉…都還是孩子,也只能托給林修女了…」我嘆道。

  「少爺,這…」王濟彎身指著艙底懸掛的一片花布簾,將傷藥遞給我道:
「我先下去,有什麼需要再叫我。」



  文靜臉色灰白地臥在艙中小床上,我測測頸動脈──脈搏虛弱卻正常,應
該是精神刺激加上失血才會昏過去──接著掀開沾滿乾涸血跡的風衣,一時間
我也不知該如何動手。

  「林修女…我…幫您上藥…」我鼓起勇氣解開聖袍。黑色粗布聖袍下,穿
著白色內衣的身體微微上下起伏,下半身染著片片腥紅血跡。

  「真不好意思,請您多包涵…」我解開內衣道。內衣中文靜下體一片血肉
模糊,我拿濕毛巾輕輕為她清理傷口,將大陰唇間的血塊擦拭下來。接著我用
手指在小腹上探壓,看她的反應

  「哦…」文靜皺眉輕呼。

  「您醒了嗎?」我嚇了一跳問道──但顯然只是疼痛反射的呻吟──她的
陰道有如自然生產時切開會陰了一般,裂了道約3公分長口子但已停止出血,
我仔細為文靜敷上傷藥……。

  「嗯嗯…」似乎是藥膏中清涼成份起了作用,文靜輕哼了一下。

  「好好休息吧,等傷口癒合了再幫妳好好補身子…」我為文靜換上乾淨的
內衣蓋好被子,倚著艙壁坐在她身旁,取出一支菸點上。

  接下來會怎樣呢……?我拍拍仍然模糊不清的頭殼自問。

  我朝舷窗外吐一口菸。好煩……。


             【待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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