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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仙魔变(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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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陷阱


  “这是什么弓?”

  池芒看着林夕的目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可以肯定,那些隐匿在黑暗之中,准备偷袭他们的绿萝精此刻惊恐的退却着,很大程度是因为林夕手中这具魂兵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这种气息和毫无痕迹般的箭光,也让他感到敬畏和战栗。

  “这是大黑,是我们青鸾学院的最强魂兵。”这次林夕不用池小夜翻译,也看得出池芒是在问什么。

  “你的眼睛可以无视黑暗,看清黑暗里的这些东西?”身材娇小,手持着几朵明月花的妖族少女看着林夕的目光也开始充满了尊敬。

  “我只是能够比你们看得更远一些。”林夕看着这名身材才和自己的妹妹林芊差不多,但显然十分勇敢的妖族少女,很有好感的微笑解释道:“就和你们许多独特的修行之法一样,我也只不过修有云秦一种可以提升目力的修行之法。”

  “请原谅我先前对你的怀疑。”池芒微微犹豫了一下,看着林夕,郑重的道歉道:“如果真的战斗起来,我的箭矢可能还未来得及发出,就已经死在了你的箭光里。”

  林夕很欣赏这些妖族修行者的坦诚和率直,他看着和他心目中的精灵射手几乎一模一样的池芒,正想开口说些可以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融洽的话,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眉头突然蹙紧了,目光越过了池芒等人,望向前方的黑暗山洞的深处。

  “怎么了?”

  池雨音也忍不住出声问道。

  因为林夕已经统领过许多战斗,已经自然具有将领的气质,再加上他表现出来的能力,使得池雨音这名对林夕第一印象很差的妖族暴力少女也无形之中开始重视林夕的意见。

  林夕的面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他上前了几步,走到了池雨音等人的身前,伸出了双手,皱紧着眉头,轻声道:“有些体型比较大的东西,在朝着我们逼近。”

  “体型比较大的东西?”池雨音的双手也落在了自己双腿外侧的剑柄上,警惕道:“你能看见?”

  “还看不到。”林夕摇了摇头,道:“但肯定比这些绿萝精要大出许多,因为我感觉到了这些东西的移动,对这里面的风流产生了影响。”

  “你可以感知到这么细微的风流变化?”

  池芒眼睛里的敬意顿时又重了几分。他虽然不知道青鸾学院的风行者从一开始就会接受各种不同的感知风流的训练,但作为箭手,他十分清楚连这么细微的风流变化都可以感知清楚,对于施射有什么用处。

  “就算是最厉害的绿萝精,也不足以困住我们的那些族人。”一抹坚定的神色,从池雨音的眼中一闪而过,她沉声道:“可能就是这些比绿萝精庞大的东西,困住了我们的族人。”

  说完这一句,她便继续开始前行。

  林夕等人马上就跟了上去,他们所有人都明白池雨音这两句话的意思,对于他们而言,要想救人,至少要先弄清楚困住那些妖族修行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唯有真正接近了,看到那些东西时才有可能知道。

  手提着数朵明月花,能够照亮十几米方圆的池珊很快到了队伍的最前列,林夕也不自觉的到了她的身边,和她并排而行。

  虽然在一些石笋密集的崎岖路段,林夕和她挨得很近,但池珊明白这名云秦修行者是出于保护她的好意,所以心里无形中对这名来自云秦的年轻修行者又多了几分好感。

  在行进了足有十余里的路程之后,犬牙交错的尖利石笋骤然消失了。

  在这种布满各种岔道的黑暗山洞里,十余里的路程已经是极其的深远,如果没有先前那些妖族修行者留下的记号,要彻底探明这样深远的黑暗洞窟,不知道会消耗多长的时间。

  林夕的右手下意识的抬了起来,竖起了手掌,做了一个云秦军队停止前行的军令。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那种身躯庞大的东西移动对于风流造成的变化消失了,然而现在,这种风流变化却重新出现,而且让他感知得更为清楚…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站在了上风口,遮挡住了吹拂过来的凉风一样。

  这种感觉让林夕确定这些身躯庞大的东西和他们已经十分接近。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的左手也往前伸出,一道纯净和耀眼到了极点的光束急速的朝着前方延伸,瞬间照亮了前方数百米的天地。

  池雨音等妖族修行者不懂云秦的军令,但在林夕的身体顿住的瞬间,她们也已经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随着林夕手中发出的光束的往前延伸,她们很快看到正对着她们的前方有一个五六米方圆的拱形石窟门。

  石窟门的后方十分的平坦,完全就像人工开凿出来的一条巨大甬道,在这条巨大甬道的尽头,又是一个同样的石窟门,隐约有一样的桔红色光芒在闪亮。

  在这层隐约透出的神秘光亮的前方,在宽阔的甬道里面,矗立着三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三只足有近三米高度的巨大蜘蛛。

  然而这三只蜘蛛的上半身,却依稀也是个人形。

  它们的上半身略微佝偻着,甚至同样有双手,有长长的头发。

  只是它们长长的头发黏糊糊的垂贴在身上,就好像那种接近腐烂的海藻一样。

  它们的身体也闪着水光,湿漉漉的,好像是在水里泡久了的尸体一样。

  它们的面目和幽蓝色的身体有些不同,是惨白色的,两颗眼珠却闪着幽绿色的光芒。

  “是水鬼蜘蛛!”

  这三只身上有气血气息,比较接近云秦传统意义上的妖兽的东西,缓解了所有人对于这个就像人工开凿的甬道和后面神秘光芒的震撼,池小夜紧张的声音第一时间就响了起来:“这是具有大国师阶修行者战力的妖兽!”

  “池粟!”

  池雨音突然发出了一声厉喝。

  跟在林夕身后的池粟顿时反应了过来,有些羞愧,有些手忙脚乱的取下了背上那件让林夕一直很好奇的武器。

  这个时候林夕和南宫未央才看清,池粟背着的这件东西,的确就像一根淡紫色的狼牙棒,只是粗大的棒头上,没有任何的尖刺,却是布满了一个个的孔洞。

  这根像狼牙棒一样的东西,和先前那名绿野城妖族智者手中的树杖一样,也是让人感觉很像珊瑚的材质,且有奇特的元气在萦绕着。

  一丝魂力从池粟的手中沁出,注入了这件东西里,然后林夕和南宫未央看到,有一些淡红色的,像黄豆一样的种子,从这件东西其中一个孔洞里掉了出来。

  “这是醒景花的种子,快含在嘴里,可以避免被水鬼蜘蛛的毒雾毒昏!”

  池粟飞快的分了一人一颗,同时飞快的对林夕和南宫未央解释道。

  南宫未央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将淡红色的种子送入口中的同时,皱起了眉头,她这才反应过来,池粟的这件东西,似乎是用以储存各种种子的容器。

  池雨音等人之中,年纪看起来最大的那名络腮胡子妖族修行者连续发出了急促的声音。

  池小夜飞快的对林夕翻译道:“这种水鬼蜘蛛的大脑在腹部,而且一共有七颗心脏,所以它看上去像人形的上半身其实就是摆设,即便打烂,都根本对它造不成太大的影响,攻击的重点要放在下半身腹部。它并不会喷吐什么蜘蛛网,但是会喷吐毒云,醒景花的种子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要尽量屏息。它是近战力量型的妖兽,每一条腿的力量都十分强大,而且这些蜘蛛腿的关节十分独特,可以任意的扭转,不知道会什么地方击来,和一般修行者和妖兽的近战完全不同。”

  池珊的手中又多出了几株明月花。

  她看得出林夕的这种光明需要消耗很大的力量,所以她将手心中生长出来的这些明月花尽力的往前方的通道里丢去。

  林夕点了点头,伸手落在了大黑上,就想先行动手。

  此时虽然距离那三只水鬼蜘蛛尚远,但凭借大黑,他已经能够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光突然剧烈的闪动了一下。

  嗤的一声,他背上用布条捆缚着的长剑,陡然激碎了布条,从他的背上飞起,就像一条流星,狠狠的斩向池雨音的脚下。

  也就在这一瞬间,南宫未央也似乎随即感知到了什么,一条冰寒至极的剑光从她的衣袖中飞出,比林夕的这柄剑更快的速度,刺入了池珊脚下的地面中。

  池雨音和池珊等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跃了起来,往一侧闪避。

  剑光刚刚落入坚硬的地面之中,平静的地面骤然抖动了起来。

  伴随着远处黑暗里的一声声令人心悸的嘶鸣,两条看上去异常坚硬的藤蔓,从崩裂的地面中卷出,前段黄绿色的汁液横流,显然分别被林夕和南宫未央一剑斩断了。

  “这是老绿萝精!”

  握着淡绿色长弓的池芒骇然的转身,望向身后的黑暗,那处发出嘶鸣的地方,至少距离他们有超过两百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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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第一次真正联手

 
  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她的飞剑并没有再次深入已经被她伤及脑部而像中风老人一样的海妖王的伤口,而是直接飞回到了正对着海妖王最前方的池珊身前。

  一滴滴粘稠的蓝黑色血液从剑身上滴落。

  海妖王的这鲜血散发着一股比臭咸鱼还要腥臭十几倍的浓厚咸腥气,然而轻薄的飞剑却甚至没有震荡一下,激飞上面粘附着的腥臭鲜血,而是始终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警戒防御的姿态。

  林夕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放弃了去感知什么危险,在南宫未央这柄飞剑疾掠而回,采取谨慎守势之时,他就已经往前跨出了半步,也遮挡在池珊的身体前方,然后他的身上开始大放光明,纯净的光丝涌入南宫未央的体内,在他和南宫未央之间形成了一条光桥。

  这是林夕和南宫未央在之前连番的战斗里形成的默契。

  没有人问林夕和南宫未央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林夕此时正在大放光明,所以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很远。

  他们看到被南宫未央和林夕联手重创了脑部的海妖王还在中风一样摇摆,然而原本干燥的山洞里,却是骤然变得湿润了起来,顶部的山石上,凝结出了许多小水珠,滴落下来,开始下雨。

  伴随着一圈若有若无的蓝色光焰,又一条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林夕的嘴角泛出一丝苦意。

  并非是因为施展光明的痛苦,而是他想到了一句话:高手只是站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动,但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他是高手。

  这又是一头海妖王。

  只是和先前出现的这头海妖王相比,此刻出现的这头海妖王显得非常的苍老,它黑色的头发就像腐朽了的铁丝,身上的鳞片也好像覆盖了几层干枯的水藻一样,布满了岁月的沧桑。

  它的行走之间,并没有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响声,然而它身下的气息却是更加的磅礴。

  它脚下蓝色的光环里,始终有一层透明的水波在荡漾,似乎承载住了它身体的重量,让它像在水上飘荡一样,每一步跨出都可以节省许多的气力。

  “怎么样?”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将那种巨大的压迫感从心头排挤出去,同时轻声的问身旁的南宫未央。

  “池雨音她们不弱,或许可以杀死这两头海妖王,但可能会死人。”就和平时的另类一样,南宫未央只是认认真真的回答道。

  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池粟是几乎同步将林夕和南宫未央的对话翻译给了池雨音等人。

  “我们断后。”池雨音几乎马上看了池芒一眼,然后对着池珊和林夕等所有人道:“你们先走。”

  即便没有池粟和池小夜的翻译,光是看她此时无畏和决然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然觉得此次营救已经无法进行,只能尽可能保全一部分人撤退。

  “有两头海妖王的话,也有可能是三头,凑成一家。”然而林夕却是摇了摇头,转头看着身旁的南宫未央道:“我们或许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更好的选择?”南宫未央依旧像认认真真问老师的学生一样,平静而认真的问道。

  “哪怕没有第三头海妖王,只是这两头海妖王…这个洞窟里有这样两头海妖王和其余这些妖兽的存在,我不觉得池雨音她们的那些族人,能够光凭自己的力量,还能在这里面活着。”林夕凝视着那头快要和先前那头受重创的海妖王会合,虽然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光是从气息和一些细微的神态,就和那头重创的海妖王很像是父子关系的苍老海妖王,飞快的说道。

  南宫未央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好,我们先和她们的族人会合。”

  池雨音和池芒等人也在极短的时间里理解了林夕的意思。

  陷落在这里的妖族修行者之中并没有圣师的存在,在这个时候还能活着,便极有可能是得到了古修行者遗留的一些东西,而此刻她们身后的那条甬道尽头,那一些不停闪现的光焰,也让林夕的这种猜测变得更加真实。

  “妖兽身体的复原能力比我们修行者要强大得多,这头海妖王未必恢复不了战力。”就在此时,南宫未央又看着林夕,认认真真的说道。

  “所以我们必须杀了这头海妖王再走。”林夕说道。

  池雨音的双手在此时更加握紧了剑柄,她在心中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看着林夕和南宫未央道:“我们可以听从你们的命令,配合你们的行动。”

  南宫未央点了点头,却是又马上看着林夕摇了摇头,极其简单的说道:“不能杀死…两头,正好两个人融魂,你如果能融魂,有用。”

  林夕微微沉吟,说道:“好,尽量把这头海妖王伤到短时间绝不可能恢复。”

  “对付这头老海妖王的话,我的飞剑可能会被锁住。”南宫未央依旧没有多少多余情绪的说道,“你来对付这头老海妖王,我来继续对付这头受伤的。”

  池雨音这批妖族修行者没有一个人认为林夕能够对付这头老海妖王,哪怕只是阻挡撤退前的一瞬,然而南宫未央和林夕平静对话里蕴含的某种铁血气息,却竟然让她们根本产生不了什么反驳的念头。

  “瑞瑞和吉祥会和你一起动手,用最快的速度杀死那三头水鬼蜘蛛。”林夕接着对池小夜说道。

  听到这样的声音,池粟忍不住看着他问道:“那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要放手攻击。”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你们要全力布防,我们的身前…交给你们了。”

  在这段对话的时间里,那头苍老的海妖王已经到了脑部受创的海妖王身旁。

  它伸手扶住了摇摆着的海妖王,并没有第一时间对林夕和南宫未央动手。

  甬道里的三只半人半蜘蛛模样的水鬼蜘蛛却是陡然极其恐惧的伏地了身体,就像是要磕头。

  有一股更加潮湿的微风吹过。

  那两个在秫秫发抖的老绿萝精突然溃散了,就好像被煮烂了的番茄一样,散碎了开来,变成了一地的烂浆。

  这是一种无形的立威。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这头苍老,但更为强大的海妖王却是陡然抬起了眼皮,看向了一息之前还在说话的林夕。

  林夕已然开始魔变。

  在他对着池粟说话之时,他便直接发动了魔变。

  苍老的海妖王极细小的瞳孔里,林夕的身影迅速的变大,在它还想要弄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之前,林夕发出了一声有些痛苦的低吼,勾动了大黑的三弦。

  他的魂力本身就密布于全身,沁出的速度超过这世上除了谷心音之外的所有修行者,此刻魔变后的身躯,更是让他的身体变成了这个世间倾泻魂力最快的容器和通道。

  没有任何的风声。

  一片黑夜,却是已经笼罩苍老的海妖王。

  ……

  在林夕开始魔变的瞬间,池雨音等人还只是感到震骇,不知道发生在林夕身上的是好的还是坏的变化。

  但当三尾的吉祥同时从林夕的袖袍中穿出,池小夜也决然的朝着那三头水鬼蜘蛛狂冲而出时,她们便都明白已经到了所有人都要拼命的时候。

  两柄通体深浓碧绿色,剑身上却是有着细密金色花蔓符文的短剑出现在了池雨音的手里。

  在拔出这两柄短剑的同时,她发出了数声急剧的厉喝,整个人往前掠出,却是像盾牌一样,挡向林夕和南宫未央的身前。

  池粟的双手颤抖着,一点萤火虫一样的绿色荧光在他的魂力喷涌下,从他手中奇特的容器里飞了出来,被池珊握在了手心。这个被林夕用身体遮挡在身后的娇小少女在这一瞬间也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尖声嘶吼。

  她似乎是要将魂力在她体内冲击的痛苦和伴随产生的力量一起拼命的叫出来。

  她的身材实在有些弱不禁风。

  不顾一切的魂力喷发让她的身体变成了比之前更大的鼓风机的同时,宽大的墨绿色袍子兜着风,甚至使得她的身体悬空,往上漂了数尺。

  她的长袍里飞舞着细细的血雾。

  从她肌肤里沁出的鲜血,竟然有些清香的味道。

  这种狂放而无畏的战斗之态,完全不输于任何一名悍不畏死的云秦将领。

  她的这一击,显然还是汇聚着池粟和她两个人的力量。

  这也是一种云秦修行者难以理解的战斗方式。

  然而却没有之前的荆棘一样的植株疯狂的蔓延,只是有一朵绿色的,闪动着诱惑荧光的灵芝,在她的手心里生成。

  在这朵奇特的,通体发着光亮的灵芝在她手心出现的同时,一条幽蓝色的弯月状水刃已然在苍老的海妖王头顶生成,准确无误的切中了林夕落下的箭光。

  与此同时,南宫未央的剑光,落向那名尚无战力的海妖王的后脑。

  苍老的海妖王在此时只做了一件事情应对南宫未央的飞剑。

  他将自己的右手覆盖在了这头海妖王后脑上,遮挡住了它耳朵下方的伤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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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融魂

 
  吉祥的实力和海妖王相比,还有着很大的差距,但在南宫未央和林夕等人相继耗尽自己的魂力之后,它却成了压倒这头海妖王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头口中都喷出白色寒霜的海妖王双手握拳,还保持着继续向前的姿势,只是再也无法动作。

  然而它和林夕希望的一样,在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肉掉落,又被吉祥一股极其冰寒的元气直接打入内腑之后,却还未死去,意识有些涣散的眼睛里闪动着怨毒和绝望的神色。

  这头苍老的海妖王加上先前的那头海妖王,简直就相当于一个像闻人苍月一样强大的对手。

  看到自己希望见到的画面之后,极度虚弱和疲惫的林夕不由得骤然放松。

  南宫未央却并没有放松。

  从一开始,她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海妖王修炼融魂,因为在整个云秦帝国,都根本找不出海妖王这么强大的妖兽。

  海妖王对于她这样的修行者而言,都是一生中难得的机缘。

  所以她依旧认真感知着周围天地间任何细微的变化。

  她感觉到了身后的池禾依旧在朝着这头苍老的海妖王出手。

  此刻她已经没有多少力量能够阻拦住这名妖族修行者,所以她很简单的,上前一步,靠近海妖王,将自己的身体当成盾牌,拦在池禾和海妖王中间。

  “嗤!”

  一柄深红色的短矛刺破了南宫未央的衣衫,然后擦着南宫未央的身体,挑飞出去。

  强行改变这一击之势,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池禾也从南宫未央身旁斜跨而出,脚尖连在地上点了数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影,艰难的呼吸着,面色极其难看的看着南宫未央。

  “这种级别的妖兽对于我们云秦修行者而言,就像最强大的魂兵一样宝贵。”南宫未央的做事一直很简单直接,所以她很干脆的看着池禾,说道:“我们云秦修行者可以用融魂的修行之法,汲取到它的一部分力量,但如果它彻底死了,这种修行之法便无法施展。”

  池禾微微一怔,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池小夜等人没有接着出手。

  “还有那头海妖王应该也不会这么快死去。”南宫未央却是已经不再看他,而是看着口鼻里全部都是冰霜的苍老海妖王,对着林夕说道。

  林夕知道对于现在的局势,这也是意料之外的难得力量,所以他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因为没有那株巨蔓而变得黑暗的峡谷上方,“马上上去看看?”

  南宫未央点了点头,转身,看着身后擦拭着嘴角的鲜血走过来的池雨音,认真的请求道:“帮我们把这头海妖王带上去?”

  重伤垂死的海妖王依旧十分可怖,池雨音此刻伤得也很重,但南宫未央无视她伤势的神色和语气,却反而让池雨音更加的欣赏。

  所以她也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金色的云秦凤凰就像一轮金色的太阳在黑暗中升起,带着林夕和南宫未央飞入甬道。

  在甬道的中段,三头死去的水鬼蜘蛛旁边,躺着那头先前被击倒的海妖王。

  南宫未央轻哼了一声,以这种另类的方式来表达她心中的满意。

  因为那头海妖王虽然静静的一动不动,但此刻寂静下来的黑暗里,却是明显可以感觉到它身上紊乱的气息波动。

  “咚”的一声。

  甬道口一声闷响。

  池粟和池芒等人坐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看着自己身旁那依旧僵硬着的苍老海妖王,一脸的苦意。

  虽然这头苍老的海妖王在战斗之中已经失去了大量的血肉,但依旧有上千斤的分量,将这头海妖王弄到这个甬道里…只是一件相当于运尸的活,却也让这些妖族修行者几乎都到了极限。

  当再次听到这样沉重的躯体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知道现在最应该讨论的就是融魂的事情的林夕还是忍不住转头看着南宫未央轻声的问道:“刚刚你那一剑是怎么能够直接击中他的?”

  “我悟了。”南宫未央简单直接的答道:“我从你大黑的攻击方式中得到了些感悟,它感知到的是我的感知和注意力集中的地方,但我飞剑真正刺落的地方,却并不是哪里,所以它的感知出现了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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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很强大的剑技。”林夕顿时有些肃然起敬。因为他知道这完全不是眼光落向一处地方,飞剑却击向另外一处地方那么简单。

  “这是心意击。”南宫未央想了想,起了一个名字,说给林夕听,然后接着道:“这一剑不仅骗过对方的心意,先也要相当于要骗过自己的心意。”

  林夕知道以自己的境界还无法理解这样的剑技,所以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认真的记住了南宫未央的这句话。

  所有的妖族修行者都已经进入了甬道,拖曳着苍老的海妖王来到了林夕和南宫未央的身前。

  “我来试着用这头海妖王融魂?”南宫未央伸手点了点苍老的海妖王,然后看着林夕,又道:“你用另外那头海妖王融魂?”

  “不行。”

  林夕摇了摇头,看着南宫未央道:“我没有办法融魂,还有…你用这头老海妖王融魂,会失败。”

  池雨音和池珊等所有人正好听清楚了这两句对话。

  听到池粟和池小夜翻译的意思,她们绿色的眼瞳再次被惊愕的神色充斥。

  她们只觉得无论是林夕在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还是对话的本身,都有些诡异。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们的眼睛里跳过了许多发生了的画面一样。

  一名圣阶的修行者,向大国师阶的修行者请教修行的问题,本身已经十分奇怪,但更为诡异的是,大国师阶的修行者却能够不假思索的做出极其肯定的回答。

  “是这头老海妖王的魂力修为太强?那我用这头试试?”

  南宫未央却似乎丝毫都没有感到任何的奇怪,她微微的蹙了蹙眉头,转过头去看着先前被她击倒的那头海妖王。

  林夕点头:“你可以试试。”

  南宫未央不再多说,朝着那头植物人一般的海妖王走去。

  池雨音陡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声的问林夕:“如果融魂不成功会有什么后果?”

  “会被噬魂,变成白痴、疯子,或者昏迷不醒直到死去,或者直接死去。”林夕轻声的回答。

  池雨音和池芒等人全部怔了怔,有些佩服,又有些丧气。

  面对生死都一直如此平静,怪不得南宫未央这样的人,会先她们所有人到达圣师。

  ……

  南宫未央在那头海妖王的身旁坐了下来。

  她将手按在了海妖王眼睛的伤口上,然后所有人听到了一声轻响,感知到了她体内一股魂力冲破了她的手掌,深入了这头海妖王的体内。

  所有的人觉得这是很痛苦的事情,然而南宫未央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闭上了眼睛,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一般,很快进入了冥想修行状态。

  有独特的气机开始缠绕在南宫未央和这头海妖王的身上,似乎两者渐渐融为一体,又似乎南宫未央的这次冥想修行并没有能够从周围的天地间吸取到任何的元气,这具海妖王的身体,却似乎变成了她这次修行的身外天地。

  当时间缓缓的流逝,等到丝丝元气的流淌变得极其清晰,那头海妖王的呼吸彻底断绝,但身体却和南宫未央的身体一样,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泽时,林夕长出了一口气,欣喜的轻声道:“成了。”

  因为事关南宫未央的生死,所以在这实际并不算短的修行过程里,池雨音等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等听到林夕的这句话,池雨音才终于忍不住,看着林夕,轻声的问道:“你们云秦修行者的融魂,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修行方式?”

  池小夜早在进入大荒泽之后不久,就已经对云秦的修行者有着深刻的了解,所以她直接对着不了解云秦修行者的池雨音等人做出了解释:“最简单而言,就是一种通过冥想修行,从无法抵抗的妖兽体内吸纳元气的手段,但这种古时传下的修行之法,在进入冥想修行时,又像和妖兽置于同一个精神世界中,就像思想沟通一样,十分玄奥。修行者必须抵御住妖兽一些意识的侵扰,继续能够保持冥想修行的状态,才能最终成功。”

  池雨音忍不住和池芒等人互望了一眼。

  这的确是一种她们难以理解,和绿野城的修行方法截然不同的强大修行之法。

  南宫未央已经是圣阶的修为,能够再得到数分海妖王的力量,岂不是更加的强大?

  之前这些妖族的年轻一代强者都很骄傲,但是在之前的战斗里,见到林夕和南宫未央的表现,想到成功融魂的南宫未央恐怕单以个人战力而言,绿野城无人可以阻挡,又想到南宫未央和林夕还是为了寻求帮助而来,外面的世界还有更为强大的修行者,她们的骄傲便变成了震惊和深深的担忧。

  “林大哥…这种融魂,大概能够获得妖兽的几成力量?”就在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

  发出这个声音的,却是这些人里面,年纪最小,看上去和池珊一样弱不禁风的妖族少年池荆。

  “至少四五成吧。”林夕温和的看着这个很有礼貌的妖族少年,耐心的解释道:“不过这种力量并不是说增加魂力的厚度,而是相当于力量的加成,而且最为关键在于,这种手段就像你在体内养了一头小妖兽,随着自身魂力修为的增长,这种加成的力量,也是会有相应幅度的增长的。”

  池荆听明白了,只是他的脸上却没有更多的震惊,只是好像在印证自己的某个推断一样,继续怯怯的轻声问道:“那是不是只要保证妖兽不死…哪怕现在没有能力融魂,将来有能力的时候,还是可以随时融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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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赴死、开场、审判

  炼狱山神官很少在大莽民间露面,然而每次只要有身穿血样红袍的炼狱山神官出现,就通常意味着会有大事发生。

  这种大事通常就像来自上天的审判,往往会有大莽的一些重要人物被杀死,或者牵连许多人一起,被拘入炼狱山永世为奴。

  正因为如此,炼狱山神官便显得更有神性和威严。

  这种神性和威严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很多代人的累积下来,直到大莽老皇帝湛台莽和李苦这样的人物出现,才有人想起除了臣服和膜拜之外,还有反抗二字。

  只是不管如何,一名炼狱山红袍神官在普通的大莽人眼里,远比一支军队更为可怕,更不用说是上百名炼狱山神官同时出现,还有无数名身上穿着锁链的修行者奴隶,牵动着冒出滚滚黑色浓烟的巨大车辇。

  大莽皇帝的御驾来到了千霞山,一起出现的还有炼狱山的大量神官和炼狱山大长老这样的存在。

  刘学青也看到了这样的队伍。

  数名云秦黑甲军人扶着他,走上了一处可以瞭望千叶关后方云秦边境的碉楼。

  因为从中州城到这里的路途和接下来的谈判过程太过劳累,又因为水土不服,边关的条件又远不如中州城,所以他生了很严重的背疮,不仅背部大面积的溃烂,身体也十分虚弱,发起了高烧。

  在登上了这处碉楼之后,之前无论任何不适都一直强忍着的刘学青终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声音。

  他看到有一支和大莽皇帝的御架相比更为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云秦境内行进而来。

  那是由云秦军队包围着,驱赶着前行的三万大莽军人。

  大量炼狱山神官和炼狱山长老的车辇加入大莽皇帝的御驾,至少有一个很清晰的作用…先前大莽皇帝在沿途遇到了大莽民众的阻拦,甚至不停的引发了数场动乱。炼狱山的神官和炼狱山大长老出现之后,大莽皇帝的御驾到达千霞山便十分顺畅,缩减了许多时间。

  如果三万大莽军人还未到这里,哪怕和谈正式签订,那林夕和一些他所尊敬的云秦修行者还未必一定要出现在这里,然而现在这三万人都已经到了,那他无论做什么,便都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他已经拖延不到任何的时间。

  ……

  云秦军方对三万大莽军人的驱赶行军进行得很急。

  在秉承着皇帝旨意的云秦军队的严苛逼迫下,交出了所有武器,只是身穿普通布衣的这些大莽军人,每日里都是以强行军的速度在前行。

  许多人的脚掌都已被磨烂,同样也有许多人病倒。

  只是那些实在无法行走和病倒的人,都会被安置在准备好的马车上,丝毫不拖慢行进速度,在今后的史书里面,恐怕也不会出现任何虐待这些大莽军人致死的污点。

  然而在距离千叶关不远的某处密林里,有一支军队在先前的十余日里,每日所赶的路途却是还比这些受云秦军队严苛驱赶的大莽军队还要多出数倍。

  唯有全是修行者的军队,才有可能以这样的速度强行军。

  成建制的修行者军队,便唯有顾云静的黑旗军。

  此刻黑旗军的所有人也都极其的疲惫,大多数人都在涂抹可以帮助舒缓的草药,准备抓紧时间休憩,唯有少数人还在警戒。

  有脚步声响起,落入正在涂抹草药的大多数黑旗军人耳中。

  然而负责警戒的那些黑旗军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发出示警声。

  有各种各样的云秦人出现在了这片密林里。

  有身穿着普通挑夫衣衫的人。

  有穿着某个富商家护院衣衫的人。

  有穿着商贩衣衫的人。

  甚至还有一个背着几个月大的婴儿,身穿着普通猎户衣衫的人。

  这处普通精锐军士都很难攀爬进入的密林里,突然好像变成了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巷集市。

  所有黑旗军人的动作全部停顿了。

  看着这些接连出现的人,他们疲惫的脸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神情。

  一名在外围警戒的四十余岁黑旗军军人看着这些人,看着最早出现的身穿普通挑夫衣衫的人,摇了摇头,说道:“陆二三,你们怎么都来了?”

  和普通挑夫一样,挽着袖管,脖子里围着汗巾的憨厚男子,没有扛着扁担,却是扛着一柄长长的黑色大刀,他闻言笑了笑,道:“你们要赴死,我们怎能不一起来?”

  这名挑夫的话换些更文雅的说法,便是君赴死,我亦死。

  虽然他的神容恬静,露出笑意,这句话一出口,一种难以想象的壮烈气息,却顿时充斥在这片密林里。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赴死?”四十余岁的背弓黑旗军军人皱了皱眉,说道。

  挑夫看了一眼这名黑旗军军人和其余所有的黑旗军军人,感慨道:“那些死去的兄弟坟上都上了香,还烧了无数的纸钱,弄得今后好像没有人再会去一样的隆重。要不是都准备赴死,你们怎么会这么做?”

  背弓黑旗军军人微微沉默,不再和这名挑夫说话,却是转头看着那名背着几个月大婴儿的猎户,轻声道;“陈七,你怎么把儿子都带来了?”

  “是女儿。”猎户笑了笑,道:“她娘难产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带着她。我是黑旗军的人,她自然也是黑旗军的人,我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排到多少号了?”这时一名商贩模样的人走了上来,怜爱的看着这名睡着了的女婴,然后笑着问四十余岁的黑旗军军人,“她叫陈三六二,还是要叫陈三六三了?”

  “陈三六七。”四十余岁的黑旗军军人没有应声,另外一名坐着的黑旗军军人却是出声。

  接着绝大多数的黑旗军军人都围拢过来,看这名睡着了的女婴。

  有越来越多穿着普通贩夫走卒衣服的云秦男子出现在这里,他们原本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彻底厌倦了战场厮杀,希望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的退役黑旗军军人,然而在这整支黑旗军做好赴死准备的前夕,这些原本已经离开黑旗军的人,却是又一个接一个出现了。

  ……

  大莽皇帝的车辇正式进入千叶关。

  上百名身穿血样神袍的炼狱山神官以及上百名修行者奴隶拖曳着的车辇随后停留在千叶关外。

  那些被锁链穿身的修行者奴隶,在激发魂力拖动沉重的车辇时,他们的魂力会随之在锁链和车辇上的符文中激发出黑色的烟尘。

  因为上山的道路需要更多的力量来拖动车辇,所以在他们更多的魂力贯注下,黑红色巨辇上的黑色浓烟更是粗大,越是显得内里正中无法看清的身影高大和可怖。

  这架没有任何滚轮,只是底部平滑的黑红色巨辇里,坐着的的确是一名炼狱山长老。

  然而这名甚至让许多云秦军人和将领都心生恐惧的炼狱山大长老,心中却并没有任何的得意,反而始终怀着一丝不安的感觉。

  他的感知,时不时不自觉的朝着炼狱山的这支队伍尾部扫去。

  炼狱山这支队伍的尾部,还有两架黑红色的巨辇,这两架黑红色的巨辇并没有发出滚滚的黑色浓烟,只是重重叠叠的长幡和一个布满许多火焰符文的黑色华盖,却是将这两架巨辇遮掩得严严实实,就像两座随时喷发的火山口。

  没有任何气息从这两架巨辇中透出。

  连感知也根本无法穿透进去。

  谁也不知道这两架巨辇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人。

  就连这名炼狱山大长老都不知道炼狱山掌教到底在不在那两架巨辇里。

  所以那两架巨辇里有可能有一名炼狱山大长老,还有炼狱山掌教亲临,但也可能只有另外一名炼狱山大长老,或者什么都没有。

  ……

  有一双外面看起来被灼坏了,但内里又好像全部被寒冰冻起来的眼睛,在千霞山里的一株大树上,远远的看着这两架巨辇。

  这双眼睛属于倪鹤年。

  没有人知道他也来到了千霞山。

  即便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能够真正读懂他的心念,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他的视线非常模糊,只能看见大片大片模糊的影子。

  他也无法确定炼狱山掌教到底有没有降临这里,他现在只是有些好奇这场大戏会以怎么样的方式开场,还有…这三万大莽军人代表着青鸾学院和湛台浅唐要一战的态度。这三万大莽军人本身就是湛台浅唐带走的,按理来说,湛台浅唐就应该和这三万大莽军人一起出现。只是湛台浅唐现在却并没有和那些大莽人在一起,那他现在在哪里?

  ……

  在耀眼的炼狱山,在充满刺鼻气味的至为华贵的洞府里,张平也在等待着。

  他也无法得知炼狱山掌教是否离开了炼狱山。

  而且他虽然没有被炼狱山掌教派往千霞山,但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命运和此刻的千霞山紧紧的联系在一起,而且他自己依旧无法掌控。

  身披着至为尊贵的炼狱山大长老神袍的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幸福还是灾荒,生存还是死亡。

  他如同等待着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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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可敢一战?

  大莽皇帝的御驾终至千霞山,翌日,两国弭兵会正式举行。

  千叶关的云秦军队按云秦礼司制更服,全部换上轻铠,按礼制布置旌旗列阵。

  正午时分,以大莽皇帝为首的大莽使团按大莽礼制,按战败者的姿态行向弭兵会盟台。

  以刘学青为首的数十名云秦官员在盟会台上首,等着大莽使团行至下首,这些盛装出席的云秦官员身后数十面旌旗猎猎作响,肃穆列队的云秦军队身上铠甲和兵刃的反光,就像坠星湖里的无数水波鳞光,洒落在这些云秦官员和大莽官员的身上。

  盟誓、互赠国礼以示交好、订立盟书、落帝印…一应手续有条不紊的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进行。

  一只蘸满浓墨的批笔送至刘学青的手中。

  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只要刘学青在面前的盟书上落笔,签署自己的名字,再交由大莽皇帝亲笔落下自己的名讳,这份盟书便算是正式签订。

  这次和谈,在他的主持之下,彻底变成大莽的求和,只要他的笔落下,作为云秦主持和谈者和最终签署协定者,他必定会在云秦的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流传在云秦的故事里。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手却是出奇的僵硬,拿起笔却有些签署不下去,他生怕自己一落笔,签署的不仅是这张盟书,还是宣判青鸾学院灭亡的判决书。

  他是真正鞠躬尽瘁,只为云秦考虑的名臣,所以在这种时候,他才有如此莫名巨大的心理压力。

  而他的背疮十分严重,所以在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上时,他却有些支撑不住,感到了眩晕,持笔的手摇摇晃晃,一时间手中的笔都似无法握住而要掉下。

  他身旁一名礼司的高阶官员见状大惊失色,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扶住刘学青,同时想要帮刘学青拿稳那支笔,至少不要直接掉落身前的盟书上。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微风,吹拂过会盟台。

  千叶关本来就在千霞山的山巅隘口,一直都有很强的山风,此刻突然有一阵似乎很轻柔的微风吹过,又同时让很多人感觉到,这便太不寻常。

  会盟台上方的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淡青色的剑光。

  那是一柄轻薄的飞剑。

  这柄飞剑很细,细得就像鱼肠,长度不过一尺有余,且飞行的速度似乎比声音还快,如果不是剑光本身是淡青色,又在空中因为和空气摩擦以及音爆,产生了一条蓝白相间的云流,否则绝大多数人都会只感觉到微风拂面,看不到这道飞剑。

  然而即便如此,会盟台的上方、前后,绝大多数人在这一瞬间,还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一道飞剑是从哪里飞来。

  倪鹤年和这道飞剑距离极远。

  他的眼睛比场间任何人都要差。

  然而在这道飞剑出现的一瞬间,他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丝由衷的笑意。

  这一场最终不知道多大的大戏,原来是以如此有趣的方式开场。

  ……

  许多人不及看这一柄细如鱼肠的淡绿色飞剑的来处,却看到了剑光的落处。

  这一柄淡绿色的飞剑,如无孔不入,无法可避的春意一般,直指大莽皇帝。

  这一柄飞剑,竟是要刺杀大莽皇帝!

  刘学青周遭的云秦官员、以及千叶关的军方,没有任何圣师的存在,所以根本无法阻挡这一柄突然出现的飞剑。

  虽然所有的炼狱山神官都和大莽护送军一样主动停留在千叶关外,虽然大莽的圣师一直都比云秦要少,且在连年的战斗里死去的也不比云秦少,但大莽皇帝身旁,自然不可能没有圣师。

  在这柄淡绿色的飞剑突然出现,剑意直指大莽皇帝时,他身旁一名学士官袍装扮的老年供奉身上便也剑气大作,一柄古铜色,布满孔雀尾羽般符文的飞剑,便也破空而出,拦向了这柄淡绿色的飞剑。

  然而在出剑的一瞬间,大莽皇廷的这名大剑师的面色便已变得雪白。

  因为他发现,这柄淡绿色如鱼肠细小的飞剑,走的是极速剑道,飞行速度远超一般的飞剑,此刻他一剑飞出,却是毫无信心拦截,恐怕只有在飞剑入肉迟滞的瞬间,他才能斩中这柄飞剑。

  只是到那时,便已然迟了。

  是谁有这么快的剑?

  是谁敢在这种场合,公然破坏会盟,刺杀大莽皇帝?

  这名战意刚起便瞬间全消,被无力充斥的大莽御剑圣师,浑身冰冷的准备迎接大莽皇帝的死亡。

  他是大莽皇帝身旁的供奉,自然清楚其余任何一名护卫都没有自己这样的实力。

  所以在他看来,大莽皇帝已然必定被这一剑刺杀。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在这柄飞剑出现的一瞬间,他身旁的大莽皇帝满面浮现的只是怨毒和愤恨的神色,却并没有多少恐惧。

  他也没有注意到,有两名大莽中年礼官,一直站得比他还要靠近大莽皇帝。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剑光,从其中一名中年礼官的官服下方贴地飞出,看似平淡无奇,却是准确的截住了淡青色飞剑的去路。

  叮的一声轻响,又化成万道雷霆轰鸣。

  恐怖的流散剑气将坚硬的黑石盟会长桌的桌面冲出无数尖锐的沟壑,白色的剑光沉稳的顿在满脸怨毒的大莽皇帝面前,淡青色的飞剑就像一只折翼的蜻蜓倒旋飞出。

  无数剑气冲击激起的如针石屑也依旧带着如箭矢一般的力量,只是大莽皇帝身旁另外一名礼官身上气息微震,一股磅礴的力量,却是将这些如针石屑全部阻挡住,悬浮在空中,接着往下坠落。

  直到飞剑先前在空中破空的嘶鸣声和此刻剑气冲击的轰鸣声响起,场间许多人才终于看到了这一柄淡绿色飞剑的来处。

  在一座靠近悬崖的碉楼旁,一名看不清面目,身穿轻铠,看上去和普通云秦军人别无二致的修行者正以比箭矢飞行还快的速度,往后倒掠,虽急于退却,却依旧充满潇洒自如的宗师气度。

  他就是在朝着悬崖疾掠,就是要像一阵风,冲向悬崖外的高空。

  也就在此时,悬崖外某处峡谷里,却是飞出了一只通体闪耀着光黄的木鹤。

  虽然木鹤距离这名疾退的圣师还很远,但是所有的人都不认为这名圣师是要自杀,他们都清楚这名拥有超脱世俗力量的圣师会在急剧的喷涌魂力后,将自己抛飞得极远,然后这只神木飞鹤,自然会在空中某处将他接住。

  “是青鸾学院的人!”

  很多人看到了神木飞鹤,接着又看到了御使神木飞鹤的修行者身上穿着青鸾学院的黑袍。

  而后很多云秦军方的人和云秦官员开始变得惊怒。

  无论青鸾学院出于什么原因刺杀大莽皇帝,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因为这是破坏盟会,有可能再度引起战争的丧心病狂的行为。

  “不是青鸾学院的人。”

  然而只在很多人惊怒交加的声音刚刚想起的瞬间,一声平和坚定,让很多人熟悉的声音,却是也已经响起。

  发出这声音的,是施展白色飞剑的那名中年礼官。

  他原本一直持拘谨之态,在大莽皇帝身旁始终低垂着头,此刻抬头出声,很多人便终于看出了他的面上带着精致的人皮面具。

  “穿青鸾学院衣服的人,只是故意嫁祸,我们才是代表着青鸾学院意思的人。”

  这名先前毫不起眼,此刻却是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中年礼官再次出声,说了这一句。

  他还没有摘下他面上的人皮面具,然而许多从他第一句话就觉得熟悉的千叶关军人,却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

  “胡大将军!”

  这些原本还是他旧部的千叶关军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因为病重而先前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刘学青,此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名中年礼官。

  他之前便认为云秦皇帝对于胡辟易的处置不公,此刻竟是在这种时刻重见这名昔日的千霞边军大统帅,他的情绪便更为复杂。

  场间在一阵惊呼之后,恢复死寂。

  很多人开始反应过来,胡辟易身旁的另外一名中年礼官应该也是一名圣师。

  但他们同样来不及考虑胡辟易怎么会在大莽皇帝的身边,也来不及去想另外一名圣师又是谁,便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开关护驾。”

  这道声音由巨大黑红色座辇中的炼狱山长老传出,异常宏大。

  然而正因为这声音被重重的浓烟切割,在空中却显得异常诡异和阴寒,如同从地狱中传出。

  且这句话中前面“开关”两字,显然是对千叶关云秦军方所说,这名炼狱山长老即便不是云秦身份至高之人,但此刻面对云秦军方,却依旧自然流露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炼狱山的神官和这名炼狱山真正的大人物要入关,那要让他们入关么?

  如果拒绝他们入关,这盟书是否还能正常签订,是否还能有效?

  所有场间的云秦官员都心中冰寒的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然而此时,一名背负着长剑的云秦人,却出现在千叶关之后的一条山道间。

  这名云秦人在这僵持之间,进入了千叶关,然后又行向千叶关的出关口,同时平静出声,“云秦叶忘情,你可敢和我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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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将神之威


  鲜花在血泊和断肢中飞快生长出来之时,倪鹤年笑了起来。

  在昔日中州城对决钟城时,他还感慨现在修行者的世界远不如云秦立国前十年那么精彩,然而现在的这一战,却完全超脱了云秦箭矢和飞剑的范畴,远比任何时候都要精彩。

  这是他最想见到的事情,所以他笑得很开心。

  他笑着说了一声“有趣”,却依旧将自己的身体控制得连一丝魂力波动都没有发出。

  ……

  从无到有,鲜花朵朵开。

  绝大多数仪仗军和护卫军看着自己脚下盛开的粉红色鲜花,看着这些鲜花在自己的身周泛成海洋,他们握着冷硬的兵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有并非修行者的大莽军人,马上倒在这片花海里。

  那些还战立着的大莽军中修行者,摇摇晃晃,如饮烈酒。

  香甜微醺的花香,甚至遮盖住了浓烈的血腥味,传到千叶关里。

  千叶关里的许多人直到这鲜花铺满径,这些大莽军人纷纷倒下,才反应过来眼前出现的是真实的,并非自己的幻觉。

  “这是妖术啊!”

  那名千叶关守将尸体旁的副将再次大叫了起来。

  然后他也死了。

  因为边凌涵觉得他有接替那名守将发布命令的想法,而且对于边凌涵来说,到这种时候,还不下命令让那些重骑和重铠停止冲锋,那这名副将也该死了。

  所以她高高的抛射出了一箭,带着一团镜天人鱼的虚影,将这名副将直接从碉楼上射得往后飞出,从碉楼上掉落下去。

  “不要再冲了,你们的敌人不应该是我们。”

  也就在此时,林夕已经转过身去,对着那些还在冲锋着的云秦重铠骑军和重铠军士,认真而沉痛的出声。

  这支重铠骑军和重铠军已经倒下了近一半。

  在短短数十步的距离里,躺倒着近六百具身穿沉重金属的尸体。

  森冷的金属间还在不断飙射的滚烫血液,更加触目惊心。

  即便如此,在此之前,面对徐生沫的飞剑,这两支军队依旧没有停止决烈的冲锋。

  这两支军队的人,都已经杀红了眼睛。

  然而看到林夕朝着自己走来,听到林夕这样的声音,这两支军队前进的脚步却都变得沉重和缓慢了下来。

  这些都是悍不畏死,身经百战的云秦铁血军人。

  然而听到自己最为尊敬的将领的劝慰,想到自己是和他在为敌,这些云秦军人便再也铁血不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停住。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哽咽,发出了低沉的哭泣声。

  让他们悍不畏死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所追求的荣光,而现在,他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荣光。

  ……

  林夕遥遥的对着刘学青躬身行礼。

  这名重病着的云秦文官,是他最值得尊敬的人物。

  没有这名文官的硬骨头,他即便日夜兼程,也不可能来得及赶到这里。所以他此刻的心里很庆幸…因为在很多故事书里,故事的重要人物,往往在有重要事情发生之后,会晚到一步,而他现在虽然赶得急切,但在这名可谓云秦脊梁的文官的帮助下,却总算及时赶到。

  接着他对停下来的这些云秦军人和千叶关里的许多军人,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对着戴着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轻声说道:“这里交给我们,黑旗军负责堵住神象军就可以了。神象军现在的神象不算多,我知道你们可以杀光神象军,但我不想死太多人…至少不想让我们的人死太多。神象军我有更适合对付他们的时候…所以你们能不战便不战,只要拦住他们就可以。”

  这名戴着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知道林夕从一开始的不知道自己来晚了没有,到现在已经彻底看清了场间的形势,且他绝对信任林夕的统领,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做了几个手语,说出了几个外人根本不明的音阶,原本已经再次结成阵型的黑旗军便马上如潮水一般散开,先行退向一侧的山林,然后顺着山林,朝着山脚下的神象军而去。

  但这名戴着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却是没有动。

  “你不去?”林夕看了他一眼,问道。

  冷峻将领摇了摇头,“我的战场在这里。”

  林夕笑了笑,道:“这个炼狱山大长老是假的,最后那座巨辇里也有一个厉害人物,只是不知道是另外一名炼狱山大长老,还是炼狱山掌教。”

  他本身是各方眼中最重要的人物,而且一出现,便带着一批世间从未真正出现过的妖异修行者,一下扭转了局势,一句话便让重铠骑军和重铠军停止冲锋,他此刻本身自有一股非凡威严,盖过了场上所有人。

  他这句话的声音并不低,别说他身旁的这名冷峻将领,湛台浅唐和胡辟易,以及已经接近他身边的高亚楠等人,就连远处那些炼狱山神官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的身体都不由得往下一缩。

  那座巨辇上黑烟和黑火中的炼狱山大长老,也明显身体一僵,被许多人看了出来。

  “这个炼狱山大长老是假的?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林夕的身上,南宫未央却是第一个出声。她和林夕也已经十分默契,但此时她也根本不明白林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皮影戏你们都知道…这座巨辇上的炼狱山大长老,就只是一个皮影。”

  林夕却是压低了声音,只让周围的自己人听到。

  “他的真身依旧在他方才出来的那座巨辇里,你朝着那座巨辇射一箭,就应该会明白。”

  “池芒,你也可以让这些炼狱山的人看看你的箭技了…你和凌涵联手,射他一射!”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林夕的身旁,还在剧烈喘气着的秦惜月和姜笑依等人心中都是一凛,他们知道,正是林夕这些看似平静和寻常的话语,却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百余名已经双眼血红,疯狂的奴隶修行者拉扯着的巨辇上,那名炼狱山大长老身体扭动,不再僵硬,似乎要愤怒的咆哮起来。

  看着在滚滚黑烟和黑火中,身上喷涌着可怖气息的这道身影,边凌涵和池芒怎么都看不明白这条身影怎么是一个皮影。

  但边凌涵自然不可能质疑林夕的任何话。

  所以她没有任何的犹豫,接过林夕递到她手中的大黑,勾动三弦,并未用所有的力量,只是用足够震开那座巨辇的长幡的力量,射出了一箭。

  神象军还在山脚下。

  仪仗军和护卫军被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池粟和池珊两人就轻易的放翻在地。

  千叶关里的重铠军和重骑停止了冲锋,所以此时千叶关外的战场,却显得分外的安静和空旷,所以边凌涵的出箭,便显得分外的清晰。

  一道黑光,绕着很大的弧线,越过许多红袍神官的头顶,准确无误的落到了那座顶部宝盖已经掀飞出去的巨辇上。

  因为不是要射任何快速移动的修行者,只是射这样一个庞大的目标,所以即便大黑难以掌控,此时的这一箭对于边凌涵而言也很轻松。

  她这样轻松的一箭,对于内里的修行者而言,却极难防范。

  因为大黑的特性,便是在修行者的感知里都是一片黑夜,唯有在真正临身的时候,才能够最终确定这道箭光是落在哪里,不可能提前拦截。

  宝盖掀飞,长幡散落,已经有些间隙,看上去内里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人影的这座巨辇中,陡然发出了一声极其惊怒的声音。

  在箭光真正接触到这些黑色长幡之前,这些沉重如铁的厚实黑色长幡便因为内里这人的震怒和不解而往外飘荡起来。

  这些长幡随着轰然的气浪往外飘荡起来之后,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让人产生了一种异常诡异的感觉。

  然后这些长幡在元气的对撞中,被破碎的箭光撕裂,一片片的飞舞坠落。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

  在一条从中断裂的长幡背后,有一个苍老的身影。

  这是一名眼若鬼火,满头白发遮住了大半面目,双手如干枯鸡爪一样,但身穿着一件布满惊人数量符文的炼狱山黑长袍的老人。

  最为可怖的是,他的身体极瘦极薄,薄得就像一层牛皮纸。

  所以他先前贴在这条长幡的背后,即便已经可以看清巨辇中所有的东西,都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存在。

  林夕说外面那条散发着黑烟和黑火的高大身影只是他控制的一个皮影,然而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的这真身,才真是像一个皮影。

  整个炼狱山,不算后来被炼狱山掌教看重而提升的张平,先前一共有六名炼狱山大长老。

  这六名炼狱大长老都是和闻人苍月一样,足以灭杀一切普通圣师的存在,是炼狱山掌教真正看重的,平时舍不得动用的力量,甚至在对付李苦时,他都将这六名炼狱山大长老保护得很好。

  在炼狱山里,等级也是比世间任何地方都要严苛。

  所以被炼狱山掌教废掉的那名炼狱山大长老,便第一个被派出来战斗,接下来,自然是地位越高,对敌实力越强的大长老,越晚露面,越晚出手。

  而现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已经是先前六名中的倒数第二个。

  他本来有比前面那些炼狱山大长老有着更惊人的秘密,即便是再厉害的对手,将攻击的力量放在他的那条皮影上,也根本无法对他的真身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他完全可以借此杀掉许多强大的修行者。

  然而他现在这种最深的秘密,竟然就这样被林夕直接点破了。

  这就像是深藏在底|裤里的秘密,被林夕直接一把扯下,暴露在了所有人眼前。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怎么可能不愤怒?

  然而这滔天的愤怒里面,却还夹杂着深深的恐惧。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此刻愤怒的咆哮着,却都有些不敢直视林夕平静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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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还有力气杀人么


  到了炼狱山大长老这种境界的修行者,最强大的武器,反而就是深藏着的秘密。

  徐生沫的脸色很难看。

  他不想佩服林夕,可是他忍不住想到,如果换了自己来对敌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等到自己的飞剑刺入那黑烟和黑火包裹中的假身时,自己就也肯定死了。

  世上竟还有身体这么薄的人?这个像披着一张人皮的鬼的人,才是真正的炼狱山大长老?那黑烟和黑火里面的,又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身上,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听到林夕的话,所以他们的震惊而不解。

  这么多人好像看猴子,看鬼怪一样的眼神,更是让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单薄如人皮的身体在空中发抖了起来。

  “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他发出了一声这样的声音。

  这声音不再是从黑焰和黑火包裹里面的身影中发出,像是从他的腹部发出,但随着他这一声声音发出,那条黑焰和黑火中的身影猛烈的扭动了一下,巨辇上所有的锁链全部脱开,那些已经疯狂且丧失人性的奴隶修行者全部被他放开。

  “狗急跳墙,放狗咬人?”

  这上百名双目血红,完全感觉不到人性气息的修行者疯狂的嘶吼前冲的气势是极其可怖的,然而林夕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嘲笑了一句,然后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安可依,轻声问道:“能救么?”

  安可依看着他,摇了摇头。

  林夕也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池粟和池珊点了点头。

  池粟依旧很害怕,但这次他没有出什么岔子,飞快的将魂力贯入手中的粟杉木容器,从中取出了一颗墨绿色的种子,交给了池珊。

  池珊出手。

  除了翠绿色的头发使得她显得有些妖异之外,她看上去和普通的邻家少女没有什么区别,然而所有的人都开始认识到,和南宫未央一样,跟随在林夕身边的面嫩修行者,都是怪物。

  池珊身上喷涌的魂力十分的磅礴、剧烈。

  震荡产生的气流,真的使得她的衣袍因为兜风,而让她往上漂浮了起来,离地数尺。

  这一颗墨绿色的种子就被她丢向了她前方数尺的山道。

  千叶关前的平坦山道都是些大石、以及被踩踏得如同石头一样坚硬的泥土,然而她这一颗墨绿色的种子丢下去,却好像丢到了一片水面上,激起了一片涟漪。

  这是一片墨绿色的涟漪。

  只是一颗种子,然而如同女巫头发一样的一株株细长的墨绿色青草,就以惊人的速度疯长着,像水流一样在山道上蔓延开来。

  满道的鲜花瞬间枯萎,被这些墨绿色的青草占据,坚硬的山道,变成了一块草地。

  上百名双眼血红的奴隶修行者冲入了草地。

  这些墨绿色的长草像风中疯狂飘舞着的发丝,割在了他们的脚上。

  所有千叶关中的修行者和那些红袍神官的目光全部凝固了。

  所有这些奴隶修行者就像是凭借动物最原始的本能在战斗,他们不懂得珍惜魂力,只想将道前的林夕等人撕成碎片,所以他们的身上都闪耀着黄光,魂力都是奔涌在身体的表面。他们身体的肌肤,比百炼钢或许还要坚硬,一般低阶修行者射出的箭矢,或许都只能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血口。

  然而这些墨绿色的草割在这些奴隶修行者的腿上,却是像在切豆腐。

  一块块血肉、甚至里面的骨头,都被轻易的切断,切碎,掉落下来。

  这些奴隶修行者都变成了没有腿的修行者。

  但他们在炼狱山某种残忍手段的刺激和改造之下,已经变成了毫无痛苦和恐惧的野兽,他们依旧吼叫着,还要用双手撑着继续飞快前行。

  所以场面就变得更加的惨烈。

  池珊闭上了眼睛。

  墨绿色的长草继续疯狂的涌动着,切碎了这些奴隶修行者的手,然后再切碎了他们的身体。

  很多炼狱山红袍神官看着那些扭动着的破碎血肉,恐惧的想要呕吐。

  这一百余名奴隶修行者,同样是炼狱山的秘密和底蕴,若是在平时,足以噬灭云秦一支大军,甚至直接毁去云秦一座城池,或者一处修行之地,然而现在,只是两名追随着林夕的诡异妖族修行者出手,这样强大的力量,竟然直接就变成了一堆堆破碎的血肉。

  云秦军方所有的人也都陷入了绝对的死寂里。

  因为长期和修行者战斗,且很擅长利用各种军械围杀修行者,所以绝大多数云秦军方的将领也有着独特的骄傲,然而现在,这种骄傲也不复存在,他们开始真正的明白,等到强大的修行者数量到达一定的程度之后,就连数量庞大的军队,都无法阻挡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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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辇上的两道真身假身两道身影都在震颤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另外一个杀手锏,也被这么轻易的化解。

  他的愤怒也开始悉数化为惊恐。

  他知道最后的胜负未必可知,但他的安全,却似乎再也没有任何保障。

  平日里,像他这样的大人物要是跺一跺脚,整个大莽,整个世间都会震动,然而现在,却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情绪。

  边凌涵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妖族箭师池芒。

  池芒从她眼中的神色和林夕肯定的目光里,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于是他没有任何的迟疑,抬起了手中淡绿色的长弓。

  今日注定是修行者的世界里最大、最精彩的一次盛会。

  整个云秦也没有这么快的箭。

  六枝绿色的长箭在寻常箭师连一箭都未必能射出的时间里,出现在了空中,朝着炼狱山大长老的真身坠落。

  这六枝箭矢里,唯有两枝是直接射向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单薄得不像活人的身体,其余四枝,都是锁定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位,不让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躲闪。

  只是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根本不想躲闪。

  一直以来的高高在上,让他很自然的觉得,如果面对这样一名大国师阶的修行者射出的箭矢都要去狼狈躲闪的话,那实在是太没颜面的事情。即便没有了秘密,他毕竟也是圣阶之中可以轻易灭杀一般圣师的存在。

  他知道池芒的这六箭只是帮边凌涵接下来的一击开道,对于他而言,真正的危险只在于边凌涵手中的大黑,在于融合了镜天人鱼力量的边凌涵的全力一箭。

  要躲也只要躲大黑的这一箭。

  所以他只是花了少许的力气,抖袖一拂。

  一声声丝丝抽冷气的声音响起。

  因为力量全部汇于体内,不再外流而出,所以他那被林夕称为皮影的假身身上,不再有浓烟和黑火冒出,所有的人看到,那却真是一张人皮。

  一张披着炼狱山大长老黑袍,雕刻着符文的人皮。

  这张失去力量承依的人皮在巨辇上软趴趴的倒下,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袍袖边却是飞出一片黑火,扫在飞临的两枝绿色箭矢上。

  在任何人来看,这两枝绿色箭矢必定会被他这一拂带得偏离方向,从他的身旁穿过。

  但就在这时,这两枝绿色箭矢突然散了开来。

  在袍袖和黑火撞击到这两枝绿色箭矢的一刹那,这两枝绿色箭矢像绽放的花一样散开。

  这种时间极其短暂,即便连圣师都来不及感知,来不及做出反应。

  唯有这名炼狱山大长老面色剧变,发出了一声厉啸。

  所有的人只看到变化的结果。这两枝绿色箭矢变成了两团赤红色的“章鱼”,扑在了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袖袍上,扑在了他的手上,猛烈的燃烧着,发出嗤嗤的声音,似乎便啃食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血肉,边要烧进他的骨头里。

  一片黑夜升腾而起,一道没有任何声音的黑色箭光,便在这个时候降临到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头顶。

  本来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一直在提防边凌涵的这一箭。

  他本来有可能直接躲开边凌涵的这一箭,但他没有料到这样的变化。

  手臂上的剧烈疼痛,和感到自己体内的水分大量流失,让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下意识的将自己的魂力从手臂上喷涌而出,终于将这两团燃烧着的“章鱼”硬生生的从他的手臂上震脱开来。

  这个时候,边凌涵的这一箭也已经到了。

  边凌涵知道这是真正的消耗战,她清楚接下来自己这一方还有更强大的战力,她的力量或许只有在对付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时才有用,所以她此刻是毫无保留,将自己体内的所有的力量,一次性的喷涌了出来。

  炼狱山大长老避不开她这一箭,他的左手往上伸出,手中出现了一截短短的,青铜色的锁链。

  “嗡”的一声震响。

  他脚下的巨辇往下一沉,巨大的底盘齐齐的没入了土中一寸。

  他的左手衣袖全部炸裂,整个左手手掌全部磨烂,手背到手臂肘部的肌肤上,也出现了数条炸裂般的裂口,一滴滴鲜血,不停的从中渗出。

  他的右边袍袖也全部被烧毁了,右边的手臂被烧得发黑。

  所以他此刻的形象,就像一个被人刚刚揍了一顿的,穿着短袖的老头,非常可笑。

  “老师,还有力气杀人么?”

  就在这时,林夕又转过头去,看着身后远处站在大石上,一声不吭的徐生沫说道:“如果还行的话,再帮我杀一阵人。”

  徐生沫脸色阴沉的从石头上跃下来,喝道:“我怎么会不行,你才不行。”

  所有炼狱山的红袍神官都双腿有点发抖,这个时候被林夕眼光扫过的他们最清楚,林夕说的要杀人,就是要杀他们。

  很显然,接下来林夕等人就已经准备冲锋,准备杀死他们,杀死这名炼狱山大长老。

  很显然,林夕是想让魂力所剩也不太多的徐生沫索性也耗尽魂力退场。

  而这些炼狱山红袍神官此刻都已经甚至没有信心,能从徐生沫和胡辟易两柄剑下活下来,更何况此刻林夕的身旁,还有那么多诡异的,没有出手的妖族修行者。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也根本没有信心能从许多人的围攻中活下来。

  极度的恐惧让他忍不住用枯木摩擦般的腹语厉叫了起来:“难道就没有人胆敢和我单独决斗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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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凌驾人世间的气息


  “白痴!”

  徐生沫鄙夷的骂了一声。最快更新

  所有的人也都觉得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此刻的声音显得很白痴。

  这又不是中州城里的修行者为了声名而进行的对决。

  哪怕是叶忘情一开始的公然挑战,也只不过是要设法杀死先前那名炼狱山大长老,逼出最后两座巨辇中的人物。

  现在众人等待着的林夕终于到来,而且的确带回了足够的震慑性的力量,在现在的战局之下,当然是用围攻屠杀的方式杀死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最为保险。

  所以即便孤傲如徐生沫,都不会为了什么声名而和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来一场决斗。

  但在他的这一声白痴里,因为叶忘情等人表现出来的云秦精神的强大,因为林夕真的带来了决定性的力量,而导致炼狱山这一方已经几近崩溃的局势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的变化。

  这一丝的变化,来自于最后方的那架被华盖和长幡遮掩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气息透露的巨辇。

  遮掩着这座巨辇的某一条长幡,突然断裂了一角。

  然后这片断裂的幡角,被一阵莫名的风吹起,越过了所有人的头顶,像一块陨石般朝着徐生沫坠落。

  倪鹤年陡然感知到了什么,他依旧没有绽放任何的气息,却是从绝对的静止到开始动步,开始缓缓的踩踏着山林间的落叶,朝着千叶关的方向行走。

  刚刚骂出“白痴”二字的徐生沫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的双手都抬了起来,双袖之中因为魂力的剧烈喷发而发出呼呼的爆响,但凄厉的剑鸣声,却是又在此刻遮住了其余一切的声音,在这片幡角距离他还有十余步时,他变得异常明亮冷厉的飞剑斩击在了这片幡角上。

  所有的人只感觉到空气猛的一震。

  徐生沫斩击上去的飞剑非但没有能够割裂这片幡角,反而是被这片幡角压得往后一沉,直退了数尺之后,才终于硬生生的抵住,将这片幡角挑在空中。

  然而与此同时,徐生沫的本人,却被他的飞剑和这片幡角对抗产生的元气震荡,震得双脚往后滑出数尺,与此同时,一口鲜血也噗的一声,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这一丝的变化,却是这一战从开始到现在的最强音。

  徐生沫即便不如闻人苍月那么强大,也未必能够像叶忘情一样击杀一名炼狱山大长老,但他绝对是御剑圣师中的顶尖存在。

  论境界,论斗剑,整个天下也没有几名御剑圣师可以比他强。

  然而只是被那座巨辇中人震出的一片幡角,隔着数百步的距离便一击重创,这种事情,在别的时候,如何能够想象?

  那名炼狱山大长老的厉叫声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时间都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下来。

  林夕抬起了头来,看着那座巨辇,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心脏却依旧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

  事实上他已然动用了一次他独有的将神能力,但上一次花去数停时间,他也只是确定了那名炼狱山大长老的真身依旧在巨辇里,他袭向这最后巨辇的一箭,在落到长幡上之前就被内里的力量瓦解。所以他只能确定最后这座巨辇里也有一名更厉害的大人物,只是不能确定是那最后一名炼狱山大长老,还是炼狱山掌教。

  现在这种力量,似乎完全不是炼狱山大长老所能拥有的,而且对方这一击,让林夕感觉出了一种和这些炼狱山大长老截然不同的高傲。

  现在炼狱山一方已经接近崩溃。

  徐生沫接下来只是相当于前锋军,只是要借他剩余的力量,再杀一些炼狱山神官而已。

  林夕、南宫未央,甚至体现出惊人能力的池珊,都比徐生沫要重要得多,然而这座巨辇中的大人物的这一击,却还是针对了最后的徐生沫。

  这完全是一种丝毫不担心目前战局的可怕高傲和自信。

  这好像是一个座在很高的宝座上,戏谑的看着他一个手指头就可以点倒的羸弱的人们的心情。

  这里面的人,真的就是炼狱山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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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令当年的张院长都抱着谨慎的态度,视为同阶敌人的炼狱山掌管者?

  这样一个如在云端的至高人物,真的降临在了这里?

  所有林夕身旁的人心情都很复杂,心情都很紧张,脑海都充斥着这些念头。

  徐生沫很不服气,他咬牙盯着那架巨辇,想要上前,用自己的飞剑发动一击,这种心情就像是两个人打架,其中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对方,但想着捶对方一拳也是好的。

  然而他的飞剑摆动了数下,强行调用魂力的结果,只是使得他噗的一声,再喷一口血,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千叶关内外的空气,更加凝滞了数分。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眉哨缓缓的挑起。

  所有人都觉得这座巨辇中的人就是炼狱山掌教,很多人都在全身戒备着,同时在心中想着,怎么逼对方真正显现出身影。

  然而就在此时,遮掩这座巨辇的长幡却是都缓缓往外飘起,卷起,卷在了上面的华盖上。

  一股莫名的威严气息从巨辇中扩散而出,甚至让人觉得不像是属于人世间的气息。

  耀眼的红光洒向四面八方,将所有炼狱山神官沐浴在红光里。

  这威严明亮的红光,来自于巨辇上的一张宝座。

  一张好像是红宝石天然生成般,很高很大,让人座在上面,双脚都可以离地数尺的巨大宝座。

  宝座的上面,座着一个身穿红袍,头戴高冠的男子。

  他身上的红袍布满无数火焰般的符文,又形成一朵朵似要不断生长的火焰莲花。

  他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十分苍老,但看他沐浴在红光里的面目,却似乎又十分年轻,再看又觉得老,再看又觉得年轻,整个人的感觉,都会处于这样连续不断的错乱之中。

  他的宝座旁,巨辇的三方边缘,站着三个上半身像是穿着古朴战甲的武士,下半身却是一个单独的金属滚轮的金属傀儡。

  在他的宝座和身影并未完全显现出来,只是那股莫名威严,不像是属于人世间的气息随着红光的沐浴而震荡开来之时,所有的炼狱山神官,包括千叶关里的所有大莽官员,甚至大莽皇帝,全部都跪了下来,将身体伏得极低,伏得脸都贴在了泥土上。

  ……

  巨辇中的人主动显露了身影。

  林夕却没有对他这样的举动有丝毫的疑虑,他知道这就是炼狱山掌教,他很能理解对方这种可怕的高傲。

  如果到决定出手的时候,还藏着掖着,还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那这人就绝对不会是此刻天下无敌的炼狱山掌教了。

  张院长特地在那块碑文中给他留言说过,这世上没有任何无敌的存在,但那段话,主要针对的是一个人无法力敌无数的军队,不可能一个人杀光所有的敌对军队和修行之地,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那个时代,张院长将炼狱山六名大长老和炼狱山掌教逼得隐世不出,张院长纵横天下,一造了世上最强的帝国,张院长便是无敌的。

  而现在,夏副院长去世之后,炼狱山掌教,却也是真正无敌的存在。

  林夕的手一直放在大黑的三弦上,但他不能肯定自己的全力一击能够对炼狱山掌教形成什么威胁,所以他只是凝视着沐浴在宝座红光里的炼狱山掌教,并没有急着出手,只是用唯有他和池雨音听到的声音,对着池雨音轻声道:“在我让你出手之前,不管发生任何的事情,你不要出手。”

  池雨音从离开绿野城,跟着林夕日夜兼程的赶往这里的途中,也一直在想象,要让林夕和南宫未央,以及无数的云秦强者都如同面临最后生死决战,且没有任何战胜信心的修行者是什么样的。

  此时宝座上的炼狱山掌教只是飞出一片断幡,只是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和气息,就压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让她在林夕的声音响起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回想起林夕到底说了什么话。

  她的手心里全部都是冷汗,知道巨辇宝座上的这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她不能完全理解林夕此刻说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还是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牢牢的记住了林夕的这句话。

  炼狱山掌教也在打量着林夕和湛台浅唐等人,他的目光,甚至还扫过了在安可依的药物作用下,昏睡不醒的叶忘情身上。

  他就好像是在看着一颗颗甜美的糖果。

  “林夕,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林夕的身上,出声,淡淡的说了这一句。

  所有的人都被他身上流散出来的一些气息逼迫得说不出话来。

  这种气息其实并不强烈,并非刻意绽放,但人在面对高出自己许多的东西时,总会不自觉的感到如山的压力。

  林夕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整个青鸾学院的命运都和他紧紧联系着,所以他还是挺直了身体,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想今天最终还是会让你失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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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暗侯


  从顾云静将这名冷峻将领和黑蛇军交给林夕之后,林夕并没有问这名冷峻将领的来历,甚至姓名。

  他不知道这名冷峻将领的身上有什么秘密,但既然顾云静让他信任这名冷峻将领,他便选择信任,所以在这种时候,听到这名冷峻将领确定要独自一人去对付那名炼狱山大长老,林夕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小心。

  冷峻将领依旧只是和众人一起前行,也不充当箭头,千叶关内的所有人看着这些强者和炼狱山的对决,不知道这惊天一战将以什么方式开端。

  所有的人都很谨慎,林夕这一方和炼狱山的人都在前行,交战的双方都在不断接近,但前行的速度都很缓慢,气氛都极其的压抑,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第一个出手或是冲在最前方的人,极有可能在瞬间死去。

  如果让湛台浅唐猜测的话,第一个出手的人肯定是南宫未央。

  因为场间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比南宫未央更加随心所欲,南宫未央是想要出手就出手,根本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的那种人。

  然而让湛台浅唐感到意外的是,今日的南宫未央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调,她的身上都甚至没有荡漾出蓄势时的强大气息。

  第一个出手的,反而依旧是看上去最为柔弱的池珊。

  她身后的一名络腮胡子修行者伸出手,扯住了她的衣襟,否则这一瞬间,夹杂在众人之中的池珊就又会因为体内魂力的疯狂喷涌而飘飞起来。

  就如和当时对敌那头苍老的海妖王时一样,她脸上的肌肤甚至苍白得有些透明,然而那地上一举灭杀了上百名奴隶修行者,看上去已经开始要枯萎的墨绿色长草,却是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朝着炼狱山一方蔓延。

  这种墨绿色长草沿着山道往下蔓延的速度本来就接近箭矢飞行的速度,令人难以想象,而在此时双方缓慢移动的压抑之中,产生的对比更是让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感到根本透不过气来。

  几乎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都在这一刻拼命喷涌魂力,各种光焰和森冷的金属形成海浪,想要阻止这些墨绿色长草的逼近。

  然而就在此时,宝座上的炼狱山掌教只是看了池珊一眼,淡淡道:“这种东西,我们炼狱山也有。”

  他的感知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所以一切东西在他的眼睛里都非常缓慢。

  所以他的语气和动作,也不由得让所有人觉得一切都慢了下来。

  在他的话音里,数节竹枝不知从他身上何处飞出,落在了地上,落入了蔓延的草丛之中。

  然后这几节黑红相间的竹枝开始生长,有更多的细竹从地上生长出来,每一株竹子都冒出蕴含着恐怖热力的赤红色火焰,顷刻间,形成了一片燎原的火海。

  所有的墨绿色青草,只在一息的时间,就真的像被引燃的头发一样燃烧了起来。

  就像御使着飞剑的修行者,某种玄奥的元气对撞产生的震荡,让池珊的身体陡然像被大锤击中,一口鲜血也顿时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

  池雨音的双手指甲也在这一瞬间深深的刺入了自己的掌心。

  狂暴的热力将所有的墨绿色长草引燃之后,形成的火浪,卷起了四五米的高度,反而向着她们所有人席卷而来,烧得她们面前的一切都似乎扭曲了。

  她想要出手,但林夕不让她出手,所以她只有强忍着。

  胡辟易和湛台浅唐也想出手,他们不认为圣阶之下的修行者能够阻挡住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一击。

  炼狱山掌教所说的这样的东西,便是指炼狱山魔竹,这种竹子在昔日炼狱山会同闻人苍月对付李苦的时候出现过,也只是六名炼狱山大长老其中一人才能驾驭,但此刻炼狱山这样一门独门秘技被炼狱山掌教随手就用了出来,且威势和威力,完全不是当时对付李苦时出现的炼狱山魔竹所能比拟。

  只是就在此时,南宫未央却是移动了一步,正好挡在他们两人的身前。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胡辟易和湛台浅唐明白了南宫未央的阻止之意,便都硬生生的控制住了将要析出体外的魂力。

  也就在此时,前方的天空之中,突然多了一片如鹅毛般的白雪。

  一片鹅毛般的白雪之后,便是无数片飘舞的白雪。

  这些比普通的白雪不知道要寒冷多少倍的雪花,来自于从林夕衣袖里伸出的两个黑色的小爪子。

  雪花触碰到一片片的火焰,变成虚无的蒸汽,也被燃烧得扭曲。

  光是吉祥的力量,不可能阻挡得住炼狱山掌教这样的力量…哪怕这股力量只是荡漾而出的余威。

  高亚楠也知道加上自己的力量,都未必能够阻挡得住,但她和这批学院的年轻人已经彻底成长起来,她们每一个人都和林夕一样清楚,低阶修行者要想对抗高阶修行者,就唯有对自己残忍一些。她们这些人里面,最为强大的力量,便必须要留着,等到最合适的时机,用在炼狱山掌教的身上。

  于是她也决然的出手。

  又一股寒流涌入飞雪之中,将所有的飞雪,凝成了一柄冰雪巨剑,狠狠刺入前方的火浪之中。

  冰雪巨剑一截截化开,又再度化为寒流,炽烈的火浪温度骤减,最终变成了汹涌的热浪,就像粘稠的热粥,冲刷在所有人的身上。

  燃烧着的魔竹余火未尽,依旧散发着通红的光焰,将林夕等人和炼狱山红袍神官之间的这段山路变得光怪陆离,变得不像是在千霞山里,而像是在炼狱山里的某个熔岩矿洞中。

  高亚楠的身体晃了晃,她身旁的秦惜月将她扶住。

  “云秦周家果然不俗。”炼狱山掌教淡淡的说了一句。

  ……

  所有千叶关里的云秦军人和云秦官员都很惊骇。

  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都开始狂喜,重新开始骄傲。

  这是绝对的力量。

  虽然这股力量在高亚楠和吉祥的抵御之下,最终成为林夕等人可以忍受的热浪,但所有这些炼狱山神官们都可以看得出,池珊和高亚楠以及吉祥都没有办法再行出手了。

  只是随手一击,便相当于废掉了池珊和高亚楠以及吉祥,这就是一种无敌的气息。

  炼狱山掌教身前不远处巨辇上的那名炼狱山大长老也不再变得恐惧,自从炼狱山掌教开始出手,他便已经觉得自己的命已经保住了,然后面前所有这些人都会死去。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被白发遮住大半的面目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丝愕然的神色。

  有一个人突然从他面前的火焰中穿了出来,走向他所在的巨辇。

  炼狱山魔竹并不算炼狱山掌教很强大的手段,所以炼狱山掌教并未再向这些魔竹里贯注力量,然而即便如此,现在这些魔竹的余热还十分惊人,一般的修行者绝无可能无声无息的从这些魔竹中间无声无息的穿过。

  所以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也都是远远的避开两边,不管靠近这些魔竹生长的区域。

  然而眼下这个从火焰中和被高温炙烤得扭曲的空气中陡然走出的人,却毫无损伤,唯有一股股的魂力波动,开始不停的扩大,从国士阶,到大国师阶,然后到唯有圣阶修行者才能迸发的磅礴气息。

  穿过魔竹阵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巨辇前的,就是一直戴着暗红色金属面罩的冷峻将领。

  就连炼狱山掌教都在宝座上缓缓抬起了头。

  他平静如深邃星空的眼睛里,都产生了一丝惊讶的神色,都有些想不明白。

  炼狱山大长老发出了一声嘶鸣。

  他想不明白魔竹的火焰怎么会对这名冷峻将领没有任何的威胁,但他知道这名冷峻将领逼近自己,自然不是为了要和自己谈谈心,一股从骨子里泛出来的冷意,让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魂力如同决堤的江水般倾泻而出,倾泻到了手中的一柄扁尺里。

  这柄扁尺就像一道飞剑般飞出,却是又孔雀开屏般张开,在空中变成一柄乌黑色的扇子。

  无数的爆鸣在这柄扇子的伞面上发出。

  无数的细钉如同暴雨一般打在踏上巨辇的冷峻将领的身上,从他的体内穿过,带着长长的血丝飞出,就好像一枚枚的缝衣针穿上了红色的丝线。

  然而这名冷峻将领却似乎毫无察觉。

  他的身体似乎就像一截木头,这些比飞剑还要快的细钉的力量,并没有让他的生机流逝。

  他的手中有一条黑红色的长幡陡然卷出,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惊骇莫名的目光里,扫在了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上。

  这条黑红色的长幡看上去像丝绸一样光华,但是落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上,却似好像鬼爪抓过一样,留下了深深的五条血痕,连体内的肋骨,内脏都抓断,扯了出来。

  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像陀螺一般旋转着飞出,坠下巨辇。

  炼狱山掌教已经想明白了,伸出了一根手指:“你是暗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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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数十名炼狱山红袍神官聚集在昔日张平跳下的那张巨大人脸的上方。

  有十余名炼狱山的修行者奴隶被铁索吊着,从那张巨大的人脸口中放下,然后在距离地面极深的潭水中用钢丝大网进行捕捞。

  第一批捕捞到的猎物,出现在了这批炼狱山红袍神官紧张而期待的视线里。

  虽然明知道这些猎物对于修行恐怕有些神奇的功用,且杀死申屠铜大长老之后新任的炼狱山掌教一身诡异的修为,便应该是和这张巨大的人脸和这些猎物都有关系,然而当看清网里的东西时,这批修为境界不算太高的炼狱山红袍神官的脸色却都变得异常苍白,甚至很多都开始不停的呕吐起来。

  在钢丝大网里挣扎的东西,就像是巨大的黑色蛔虫,而且这些黑色的长虫在挣扎中割破了身体之后,内里流出的内脏,更像是无数条滑腻至极的线虫,黑黑红红黄黄的在滚烫的岩石上铺散开来。

  数名最低阶的红袍神官,在其余红袍神官的指使下,强忍着恶心呕吐,将这种好像体内装着无数线虫的黑色大虫装入准备好的皮囊之中,开始由另外一批红袍神官运回炼狱山。

  ……

  炼狱山的最高神殿里,一名炼狱山的中年红袍神官跪伏在地上。

  他是跪着从这座神殿门口爬进殿内的,他根本就不敢看殿里坐在火魁身上的炼狱山新掌教。

  他已经跪伏在地很久,浑身已经被冷汗所湿透。

  然而那名炼狱山新掌教也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不明白这名炼狱山新掌教召见自己是有什么用意,他也不敢问询,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一股炙热的气息飘落到他的身前。

  那是一页书写着很多鲜红字迹的黑色薄纸。

  在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后,这名炼狱山红袍神官已经有些麻木的身体却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

  这张薄纸上面,记载着的是一门之前唯有大长老那样的存在才有资格接触的炼狱山修行之法。他知道这应该是这名新掌教对于自己的赏赐,只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赏赐。

  “申屠铜的铜殿,今后便属于你。”

  坐在火魁身上的张平开始发出了声音,“知道你叫曲凡,是炼狱山这么多弟子里面,最为平凡无奇的一个,你身旁那些师兄师弟们,平时也根本看不起你,粗重的活便都指使着你去做…我给你一个变得不凡的机会,但你也必须以你的经历,让所有炼狱山弟子都知道,要想变得强大,获得力量,并不在于资质和天赋,而在于是否忠诚于我,是否会得到我赐予的力量。”

  张平的声音略微显得疲惫,然而此时在这座空旷的神殿里,却是显得分外的威严。

  这名平凡的炼狱山中年神官,觉得在接受神赐,只觉得这座神殿更加高不可攀,不似在人间。

  ……

  东林行省桐林镇的数间普通院落里,暂住着青鸾学院的年轻修行者们,和林夕从大荒泽之后带到世间的妖族修行者们。

  这些妖族修行者们就将迎来在云秦的第一个新年,虽然桐林镇只是一个平凡的云秦小镇,然而这种真正人世间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充满着新奇。

  所以这些在安可依的帮助下,用药液将头发都染成了黑色的妖族修行者们,很多时候都穿行在街巷之中,感受着平凡的喜怒哀乐,进行着和他们以往不一样的历炼和另外一场心灵的修行。

  一封来自炼狱山的密笺传入了这个小院,传递到了秦惜月的手中。

  虽然张平已经是此刻炼狱山的真正掌控者,而且通往青鸾学院的所有消息,都是由他发出,此刻整个世间并不知道他有什么惊人的力量,事实上除了火魁之外,他许多隐藏着的力量也并未显露在世人的眼中。然而他是青鸾学院的学生,是他们的朋友,他此刻的态度,对于高亚楠和边凌涵等人而言都是具有非凡的意义。

  但即便如此,却也没有人拆开这封密笺,而是将它第一时间送入了秦惜月的手中。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张平可能会有些话,想要和秦惜月说,这封密笺,只能由秦惜月第一个看。

  用炼狱山独特的火山泥封着的密笺在秦惜月的手中打开。

  秦惜月安静的看完了这封信笺的所有内容,然后慢慢的抬起了头,将信笺递给身旁最近的边凌涵,同时缓声道:“他说他很想念我…他会在大雪封住千霞山前,便越过千霞山,赶回来。”

  秦惜月说的很坦白,很简单。

  信笺上的文字也的确很简单,也只有这样的两句。

  字迹看上去很潦草,但却分外的沉重,笔触似乎将牛皮都压出了凹痕,所以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出来,这并非是写这封信的人随意而急切,而是太过沉重和用力,笔都似乎在他的手中扭曲了。

  只是这样两句简单的话,整个房间里有些紧张而沉寂的气氛便一扫而空,想着那个皮肤黝黑而稳重的土包,几乎所有人都为张平和秦惜月高兴起来。

  然而唯一让秦惜月高兴的,只是张平的平安。

  她依旧有着一丝的疑虑,因为她觉得张平应该会想念所有这些为他高兴着的朋友,但张平只是说很想念她。或许这种字面上的细节只是她的多虑,只是她无法设身处地感觉张平的心情,或许更多的只源自于她和张平在学院里只是最普通的同窗情谊,至少在她这方面便是如此。

  所以她此刻的心情有些矛盾…她甚至有些不想被身旁这些朋友觉得她和张平有些特殊。

  她从窗棂中望向远方,和当天在山谷里想的一样,既然在之前和张平的过往里,并没有能让自己和张平走到一起,那具体如何,也只有等待张平回到云秦,等待将来。

  ……

  一列大德祥的车队到达了桐林镇。

  许多镇民自发的帮着大德祥的车队卸载米面和皂膏等货物,车队里的大德祥伙计们笑容可掬的给聚拢过来的小孩子们分发着一些糖果等小玩意儿,这一切看上去和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

  然而即便是这里大德祥分铺的掌柜也不知道,云秦立国以来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大德祥大掌柜陈妃蓉便在这列车队的其中一辆马车中。

  这辆并没有插上大德祥小旗的马车最终停在了一条胡同里,陈妃蓉独自一人出了马车,推开一个小院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对着正堂里正在炼剑的青衫年轻人笑着,盈盈行了一礼,又道:“好久不见。”

  林夕收起了长剑,微微的一笑,“幸能再见。”

  江湖儿女多喜欢饮酒,那是因为在他们和普通人相比不平凡的一生里,有更多的悲欢离合,更多的生离死别,那种背剑而走,不知道何时再见,或者是永别的决然和洒脱里,蕴育着的却是更为激烈和真挚的情感。

  有时候言语便已不足以承载这种情绪,不如举杯对饮。

  陈妃蓉带来了一葫芦好酒。

  在如茉|莉花般清甜的酒香弥漫这个小院,院子里的腊梅花无声的绽放时,陈妃蓉再次举起了酒杯,祝酒。

  “这杯酒又为祝贺什么?”林夕笑着问道。

  “祝这个新生的世间。”陈妃蓉也笑了起来,“同时也祝我的新生。”

  林夕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眼睛。

  陈妃蓉同样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还不准备马上对付皇帝?”

  林夕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但是现在你应该已经能够随时帮我报仇,帮我对付容家。”陈妃蓉看着他,轻声道:“甚至让我随时亲手杀死我的那个父亲,都可以了?”

  “需要马上安排么?”林夕看着她,轻声道:“要杀死容家的一个人,甚至灭掉容家,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困难。”

  “我不想杀他了。”陈妃蓉看着林夕,微笑着摇了摇头。

  林夕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活在那些仇恨里,杀死他,并不能让我忘记仇恨,所以我决定不再去想我和他之间的仇恨,我想从今天开始,我就只是陈妃蓉,一个全新的我。”陈妃蓉呼吸着微冷但新鲜的空气,眼睛里闪现出全新的光彩:“以往我生命的意义就是复仇,但等到我终于可以复仇的时候,我却自己想要放弃,这是不是很令人憎恶,很没用?”

  林夕笑了起来,道:“只是觉得有些不够快意。”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我选择饶恕他和饶恕我自己。”陈妃蓉伸指轻弹着酒杯,调皮的想要弹出些乐曲:“多谢你带我从龙蛇山里走出,带我走到了这一步,让我拥有了可以选择的权力。”

  林夕也拿着筷子在酒杯上敲了下来,想要敲一曲笑傲江湖,然而失败。

  这有些糗,但林夕依旧很高兴。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他很赞同这一句话,同时他也希望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能因为自己的选择而获得很好很开心,很精彩的人生,并同时让身边每一个朋友高兴。

  陈妃蓉站了起来,她张开双臂,看着天空,似乎想要将整个天空拥入怀里,这种孩子般的动作显得有些幼稚,然而她却真正的感到了新生,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以前的陈妃蓉,而像是一个刚刚降临到这世间的全新的孩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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