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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AV女优】作者:肖日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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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盛肿把莎比介绍给朱大可教授。莎比对这些文人教授,向来是不晓得的,
钱盛肿便不由多介绍几句:「这位朱教授可是全国闻名的教授,当年在学术界有
‘南朱北刘’的说法,刘是刘晓波吧,刘晓波自绝于人民,现在算是死了,但是
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是否可以把个‘刘’换成‘余’——就是余杰吧。」

  朱大可教授握着莎比的手,表情却颇有一些腼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好,
全老师。」

  莎比听得老钱的介绍,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亲切地叫道:「朱教授,久仰
久仰。」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这位知名的沪上教授。看他的年龄,约有四十
多岁,相貌还算堂堂,轮廓鲜明,鼻直口方,似乎带着一身的正气,凛然不可侵
犯的样子。

  钱盛肿乐呵呵地看着,翘着二郎腿,继续介绍道:「今天能把朱教授请来,
也是我们培训班的荣幸啊。我们请朱教授,目的也是提高学员的知识层次,文化
含量,我们不能为演戏而培训,而是以人为本,从人的素质抓起。朱教授是全国
闻名的教授了,小全,他的那一篇著名的文章,你一定看过……那个叫什么的…

  …」钱盛肿抓耳挠腮地想不出来。

  莎比毕恭毕敬地听着钱盛肿的介绍,脸上含着亲和的微笑,等待下文。

  「对对,叫‘上海在性交中尖叫’,造成全国的反响啊,为我们上海人争了
光,增了气,好文啊」。

  莎比看到钱盛肿那种得意忘形的样子,估计是钱主任又拿荤话开玩笑了,便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搭理钱盛肿。她在心里想,一天到晚想着性交的,应该
也就是像钱主任这样的A片投资商吧,哪里有大学教授还好意思整天把「性交」

  挂在嘴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把大学教授请过来,担任A片的艺术
顾问呢。

  那边朱大可教授也搭了腔,「钱主任说的幽默,只不过,我要更正一下,我
的那篇轰动全国的文章叫,‘上海:情欲的尖叫’,不过,钱主任刚才说的‘上
海的性交’,倒完全可以列入我的写作计划了,只是最近忙于论战,还没有正式
成文,但很佩服钱主任能有先见之明啊。」

  莎比看着朱教授大言不惭地说着「性交」与「情欲」,一点没有脸红的意思,
心里真是暗暗地叹服,想到:大学教授可能都与医生一样,看到男女生殖器官,
只会想到它们的物理的结构,不会把它看成是人类的一种特别的器官,这种心定
自然凉的境界,确实是教授风范啊。

  钱盛肿受到朱教授的赞扬,颇有一些洋洋自得,「朱教授有很多妙喻啊,上
海在朱教授的眼睛里,就是一个男女的生殖器官,今天第一节课,我们就准备请
朱教授讲讲这一方面的学问,小全,你也进去听一听,听朱教授一席谈,胜读十
年书啊。」

  莎比听了,心里又暗暗地寻思,「莫非这朱教授也是A片看多了,致使老眼
昏花,把世界上的什么东西都看成男女生殖器官了?」

  朱大可教授秉承了中国文化的优良传统,听到别人的赞扬,自然要出来谦虚
一番:「钱主任溢美了,小弟胡言乱语,哪里称得上学问啊。不过,若论我提出
最轰动的观点,还要数鲁迅研究了。」

  赵土根刚才一直没有吱声,其实他的脑子里全在盘算着颜馨婷丰满亭匀的身
体,心里想,好久没有一种心动的感觉,今天这个小女孩倒像拨动了自己的哪一
根弦啊,所以,他一直在边上默默地琢磨着自己的心思,也没有听朱大可与莎比
他们的谈话。现在听到朱大可提到「鲁迅」,便触起了另一番心肠,插嘴说道:
「最近鲁迅研究又开始热起来了,上影厂又准备开拍‘鲁迅’了。」

  朱大可正准备发表关于鲁迅先生的高见,被赵导演一岔,便暂时停止了自己
的思路,「赵导,你说的是不是丁荫楠导演的那个电影?」

  「是丁荫楠那部。」赵导演应道。

  「老赵,你说这样的电影拍出来有谁看呢?我觉得中国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
拍鲁迅的时候。」朱大可说道。

  「现在这帮人,有得拍就行了,抓住一部是一部吧,就是这种心态,丁荫楠
拍过〈周恩来〉、〈邓小平〉,其实这样的电影太匆促,只能说是急就章了。」

  赵导说道。

  「《周恩来》我看过,整个一个纪录片,这样的电影,几乎没有人物刻划,
我怀疑在‘鲁迅’的拍摄中,能有什么深刻的人物刻划。」朱大可说道。

  「丁荫楠上次到上海来的时候,也与我谈过,他知道周恩来的很多事情,就
是不能拍,他只能拍成这样。想说一点什么,又遮掩一点什么,中国电影现在都
是这样。所以,论诚实的程度,不如我们老钱拍的一些片子啊。」赵土根说道。

  「钱主任拍的有什么经典片子?」朱大可一直听说老钱在拍片,但始终没有
看到他的片子,所以这时忍不住问了一下。

  钱盛肿心里暗暗地骂赵导演是小赤佬,嘴上却不能直接地说出来,于是,咧
着嘴,尴尬地说道:「老赵,我拍的片子不就是你拍的片子么?你自我介绍得了。」

  朱大可当年曾经参加过赵导拍摄的越剧电视剧《杜十娘》的作品研讨会,此
时,便适当地恭维了一下,「噢,是《杜十娘》吧,赵导的成名作啊。」

  「哪里,哪里,说起来丢人现眼啊。」赵导提及往事,除了觉得这个电视剧
为他的换妻奠定了基础外,其它也没有什么价值,便觉得自己成绩平平,顿时很
有一点阳痿状态。

  这边莎比听他们三个男人谈的热闹,特别是看着赵导演既想夸耀A片,又遮
遮掩掩地不敢明白地出来,这典型地属于「做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一种类型,没
想到,现在文化人看多了,发现他们并不见得比AV女优高雅纯洁得许多,不由
嘴角边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钱盛肿看出莎比独自微笑,便说道:「你们看看,我们的小全都觉得几位大
师谦虚来谦虚去很搞笑呢。」

  刚才莞尔而笑的莎比索兴笑出声来,说道:「听赵导与朱教授讲话,就是增
长学问啊,只是,刚才朱教授讲的关于鲁迅研究的事情,小女子还是想请朱教授
指教一二。」话一出口,莎比就觉得满嘴发酸,与这帮酸文人呆了不到半小时,
没想到自己说话都能把自己的牙酸掉半边,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是穿着古装戏服,
甩着长袖,与教授对话吧。

  朱大可听到这位美女姐姐还记得刚才自己信口标榜说的话,顿时兴致浓郁起
来,「全老师的好学精神令人敬佩有回。我先你一个问题,你知道鲁迅先生最爱
的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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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盛肿把莎比介绍给朱大可教授。莎比对这些文人教授,向来是不晓得的,
钱盛肿便不由多介绍几句:「这位朱教授可是全国闻名的教授,当年在学术界有
‘南朱北刘’的说法,刘是刘晓波吧,刘晓波自绝于人民,现在算是死了,但是
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是否可以把个‘刘’换成‘余’——就是余杰吧。」

  朱大可教授握着莎比的手,表情却颇有一些腼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好,
全老师。」

  莎比听得老钱的介绍,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亲切地叫道:「朱教授,久仰
久仰。」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这位知名的沪上教授。看他的年龄,约有四十
多岁,相貌还算堂堂,轮廓鲜明,鼻直口方,似乎带着一身的正气,凛然不可侵
犯的样子。

  钱盛肿乐呵呵地看着,翘着二郎腿,继续介绍道:「今天能把朱教授请来,
也是我们培训班的荣幸啊。我们请朱教授,目的也是提高学员的知识层次,文化
含量,我们不能为演戏而培训,而是以人为本,从人的素质抓起。朱教授是全国
闻名的教授了,小全,他的那一篇著名的文章,你一定看过……那个叫什么的…

  …」钱盛肿抓耳挠腮地想不出来。

  莎比毕恭毕敬地听着钱盛肿的介绍,脸上含着亲和的微笑,等待下文。

  「对对,叫‘上海在性交中尖叫’,造成全国的反响啊,为我们上海人争了
光,增了气,好文啊」。

  莎比看到钱盛肿那种得意忘形的样子,估计是钱主任又拿荤话开玩笑了,便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搭理钱盛肿。她在心里想,一天到晚想着性交的,应该
也就是像钱主任这样的A片投资商吧,哪里有大学教授还好意思整天把「性交」

  挂在嘴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把大学教授请过来,担任A片的艺术
顾问呢。

  那边朱大可教授也搭了腔,「钱主任说的幽默,只不过,我要更正一下,我
的那篇轰动全国的文章叫,‘上海:情欲的尖叫’,不过,钱主任刚才说的‘上
海的性交’,倒完全可以列入我的写作计划了,只是最近忙于论战,还没有正式
成文,但很佩服钱主任能有先见之明啊。」

  莎比看着朱教授大言不惭地说着「性交」与「情欲」,一点没有脸红的意思,
心里真是暗暗地叹服,想到:大学教授可能都与医生一样,看到男女生殖器官,
只会想到它们的物理的结构,不会把它看成是人类的一种特别的器官,这种心定
自然凉的境界,确实是教授风范啊。

  钱盛肿受到朱教授的赞扬,颇有一些洋洋自得,「朱教授有很多妙喻啊,上
海在朱教授的眼睛里,就是一个男女的生殖器官,今天第一节课,我们就准备请
朱教授讲讲这一方面的学问,小全,你也进去听一听,听朱教授一席谈,胜读十
年书啊。」

  莎比听了,心里又暗暗地寻思,「莫非这朱教授也是A片看多了,致使老眼
昏花,把世界上的什么东西都看成男女生殖器官了?」

  朱大可教授秉承了中国文化的优良传统,听到别人的赞扬,自然要出来谦虚
一番:「钱主任溢美了,小弟胡言乱语,哪里称得上学问啊。不过,若论我提出
最轰动的观点,还要数鲁迅研究了。」

  赵土根刚才一直没有吱声,其实他的脑子里全在盘算着颜馨婷丰满亭匀的身
体,心里想,好久没有一种心动的感觉,今天这个小女孩倒像拨动了自己的哪一
根弦啊,所以,他一直在边上默默地琢磨着自己的心思,也没有听朱大可与莎比
他们的谈话。现在听到朱大可提到「鲁迅」,便触起了另一番心肠,插嘴说道:
「最近鲁迅研究又开始热起来了,上影厂又准备开拍‘鲁迅’了。」

  朱大可正准备发表关于鲁迅先生的高见,被赵导演一岔,便暂时停止了自己
的思路,「赵导,你说的是不是丁荫楠导演的那个电影?」

  「是丁荫楠那部。」赵导演应道。

  「老赵,你说这样的电影拍出来有谁看呢?我觉得中国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
拍鲁迅的时候。」朱大可说道。

  「现在这帮人,有得拍就行了,抓住一部是一部吧,就是这种心态,丁荫楠
拍过〈周恩来〉、〈邓小平〉,其实这样的电影太匆促,只能说是急就章了。」

  赵导说道。

  「《周恩来》我看过,整个一个纪录片,这样的电影,几乎没有人物刻划,
我怀疑在‘鲁迅’的拍摄中,能有什么深刻的人物刻划。」朱大可说道。

  「丁荫楠上次到上海来的时候,也与我谈过,他知道周恩来的很多事情,就
是不能拍,他只能拍成这样。想说一点什么,又遮掩一点什么,中国电影现在都
是这样。所以,论诚实的程度,不如我们老钱拍的一些片子啊。」赵土根说道。

  「钱主任拍的有什么经典片子?」朱大可一直听说老钱在拍片,但始终没有
看到他的片子,所以这时忍不住问了一下。

  钱盛肿心里暗暗地骂赵导演是小赤佬,嘴上却不能直接地说出来,于是,咧
着嘴,尴尬地说道:「老赵,我拍的片子不就是你拍的片子么?你自我介绍得了。」

  朱大可当年曾经参加过赵导拍摄的越剧电视剧《杜十娘》的作品研讨会,此
时,便适当地恭维了一下,「噢,是《杜十娘》吧,赵导的成名作啊。」

  「哪里,哪里,说起来丢人现眼啊。」赵导提及往事,除了觉得这个电视剧
为他的换妻奠定了基础外,其它也没有什么价值,便觉得自己成绩平平,顿时很
有一点阳痿状态。

  这边莎比听他们三个男人谈的热闹,特别是看着赵导演既想夸耀A片,又遮
遮掩掩地不敢明白地出来,这典型地属于「做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一种类型,没
想到,现在文化人看多了,发现他们并不见得比AV女优高雅纯洁得许多,不由
嘴角边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钱盛肿看出莎比独自微笑,便说道:「你们看看,我们的小全都觉得几位大
师谦虚来谦虚去很搞笑呢。」

  刚才莞尔而笑的莎比索兴笑出声来,说道:「听赵导与朱教授讲话,就是增
长学问啊,只是,刚才朱教授讲的关于鲁迅研究的事情,小女子还是想请朱教授
指教一二。」话一出口,莎比就觉得满嘴发酸,与这帮酸文人呆了不到半小时,
没想到自己说话都能把自己的牙酸掉半边,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是穿着古装戏服,
甩着长袖,与教授对话吧。

  朱大可听到这位美女姐姐还记得刚才自己信口标榜说的话,顿时兴致浓郁起
来,「全老师的好学精神令人敬佩有回。我先你一个问题,你知道鲁迅先生最爱
的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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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敬的朱大可不耻下问,丢下尊架,和风细雨地咨询着问莎比知道不知道谁
是鲁迅的真心爱人,倒一时半会把莎比给问倒了。

  一般情况下,名人都喜欢拿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不愿亲民的,但漂亮女孩往
往是打破名人架子的利器,这么一个很有学术性的问题,朱教授不一定感兴趣去
问钱盛肿、去问赵土根,因为这些臭男人,即使在他们面前显摆自己的学术,也
不会在他们的眼睛里回馈崇拜的亮晶晶,而在女孩面前一展示学富五斗的才华,
那女孩的满脸稚气未脱的奉若神仙的表情,那简直要比冰镇汽水还沁人心脾的。

  所以,朱教授在讲课的时候,一看到讲台下面的亮晶晶的女孩的眼睛,便觉
得是在群星灿烂的银河系里跳华尔兹,顿时有一种自己是银河系核心的得高望重
之感。

  在讲台上,朱大可教授总是想起作为他主要攻击目标的鲁迅写的小说《高老
夫子》中的那种感觉。高老夫子登上讲台,顿时就融入到那亮晶晶的如汪洋一般
的眼波的蜃气中,那种眼光很让老夫子空虚、失落。大凡在中国攻击鲁迅最为得
力的,往往是那些研究鲁迅最为深刻的人。把鲁迅研究到最后,他发觉再为鲁迅
唱赞歌是无力显示出自己的独立的话语质量,便索兴背信弃义,摇身一变,从歌
颂鲁迅的歌德派,变成泼污水的毒咒派。朱大可教授就是这样的一种典型,因为
对鲁迅的熟,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实现在这两个极地之间的转变。鲁迅曾经说
过,是凡转变没有规律,变化无常的,一律称之为流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
朱教授回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十分佩服多少年前鲁迅先生所作的精辟的关于的
流氓的定义,他很高兴自己能十分吻合鲁迅先生的流氓的定义。大概在心底里已
经失去流氓一词的基本判断力,朱大可教授在学术界便大踏步地按照这样的风格
不断努力,倒真的荣获一个「流氓教授」的美誉。

  莎比看到朱大可教授循循善诱地启发她关于鲁迅的私生活问题,自然目瞪口
呆,无法回答。莎比如果略知一点作家的私生活的话,她最多晓得一点张爱玲。

  所以,莎比抱歉而又谦恭地摇了摇头,她的这种状态很优雅,倒一点不让人
觉得她的不学无术,给人的感觉,倒是一种对对方发言的鼓励。毕竟莎比过去有
一点表演经验,在商场里曾经参加过业余集团培训的,在装腔作势上还是很有一
套讨人喜欢的地方,特别是在教授这股拿腔作调面前,她的这种态度很恰如其分,
这无疑给予了朱教授继续发言下去的动力。

  朱教授打开了话匣子,「知道刘* 和* 珍吗?《纪念刘* 和* 珍君》这篇文
章总记得吧?」

  「我晓得,在中学课本里学过的。」莎比赶快应道,她觉得如果再不表示对
朱教授的一点回应的话,那么,朱教授可能会觉得不值得继续开讲的。其实莎比
不知道,教授的讲课的热情倒与对方的接受能力没有关系,完全取决于学员的靓
丽的程度。

  「这篇文章不是说得非常明白吗?鲁迅嘛……爱的就是刘* 和* 珍君嘛。」

  朱大可因为激动起来,说话有些结巴,苍白而肥胖的手,作出一种强调的摇
摆的姿势。

  莎比听了有一点摸不着头脑,在她的印象中,这篇文章仅仅记述了牺牲的刘
* 和* 珍的几个小片段,好像是老师对学生的回忆,怎么也读不到关于爱情的潜
台词啊。于是莎比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吧,文章里看不出这种意思啊。」

  「这是非常明显的,」朱大可的发言变得流畅起来,他像朗读台词一样,结
巴的毛病因而得到有效遮蔽,「鲁迅最珍爱的女人,是他在北京师范大学兼职时
的左翼学生刘* 和* 珍,她的被杀令鲁迅心如刀割。他的一篇《纪念刘* 和* 珍
君》,写得悲痛欲绝,犹如寒夜里的一声凄厉的狂哭。作为刘的同学,许广平扮
演了一个刘的代用品的脚色,她在鲁迅最伤痛的时刻出现,竭尽劝慰之能事,这
多少补偿了鲁迅对于旧爱的无限迷恋,而刘则因此获得了一个恋父情结式的升华。」

  钱盛肿看到朱教授对着莎比使劲,觉得教授真会不遗余力地抓紧时间卖弄他
的那么一点半通不通的学问啊,便笑着打岔道:「小全啊,朱教授的肚里货多呢,
你以后要学,慢慢地学吧。」

  「哪里,哪里,只当是交流,」朱教授也意识到刚才那副表情太忧国忧民了,
会把面前这个小女子吓坏的,便调整了姿态,拿着一副平易近人的表情出来继续
哄骗对面坐着的女青年,按照他的那种样子,他已经近似地把莎比看成是他可以
信手拈来的文学女青年了。

  莎比只觉得似懂非懂的词汇往脑子里灌,多少她还有一点接受能力,虽然没
有完全明白朱教授讲的是什么,但心里已经略知一二,于是便接口道:「朱教授
什么时候把肚子里的货真的传授一点给我呢,我也受益无穷啊。」

  「那还不容易,」钱盛肿道,「小全,把你的肚皮贴到朱教授的肚皮上,朱
教授的满腹才华都过让给你了。」

  「你要死了,」莎比听了钱盛肿的胡言乱语,满脸痛红,站了起来,「钱主
任没大没小的,朱教授马上生起气来,不给你讲学。」

  一时间,几个男人都哈哈大笑,让一个女孩怒气冲天,是男人们讲荤话的主
要目的。此目的达到,男人就像看A片一样兴趣盎然。

  钱主任笑够了,便对莎比说道:「小全,谈正经事吧,刚才那个叫颜馨婷的
学员,赵导演看上了,准备录用,你把她的五百元退给她。」

  这就是全莎比回到教室里找颜馨婷的原因。

             9-19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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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比在到教室的路上,拿着的是一份小兔今天早上代收费时登陆的名单,望
着今天又增添了一长串陌生的男男女女的名字,莎比的心情复杂。虽然演艺培训
班还没有亮出AV演员培训的招牌,但是,她很难想像这样的培训班将走到哪里。

  她知道,在钱盛肿的调教下,把一群青年男女调制成专事AV事业的男优女
优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她知道钱盛肿那一套独特的从攻心开始的教学手段,任
何人都是无力阻挡对AV事业的投降与依靠。从自己的切身之痛,她为那些男孩
女孩惋惜,但是,这个行业的巨额的辉煌引诱,又使得萌生出来的一丝怜悯显得
毫无意义。这个世界上,已经不是嘲笑尊严的时代了,贫富决定着人的潇洒与地
位。

  「笑贫不笑娼」这样的话,已经老调得难以弹出新意了,但是,在本质上,
仍是这样的规律,在决定着城市的时尚的价值观。

  她随便地翻了一下新报名的名单,并逐一数了一下,她要把这些新增加的人
数与小兔交到她手里的款项吻合起来。突然,她的眼睛停止在一个名字上,在一
堆陌生的字眼里,出现这一个姓名,就像星空中的一个流星一样,触目地照亮她
的漠然的眼睛。

  「柳丝丝——」

  莎比吟念着这个名字,这是她娘娘家的表妹,难道她也来报名了?

  看到柳丝丝这个名字,她心里更多地涌上了一丝畏惧,因为这个小丫头一直
对她有着强烈的成见,而莎比又与柳丝丝一家,有着那令人无法回首的隐痛,正
是发生在柳丝丝家的那场风波,影响了莎比日后的生活。与柳丝丝一家的矛盾与
纠葛,彻底改变了莎比的人生。也是从那时候起,她逐渐远离了真实的生活,离
开了她的亲人生活的空间,而卷入一个新的生存天地。她从没有想过去重新回到
现实的生活中来,她知道她的亲人,就生活在这同一城市的空间里,但她不想把
已经迈出去的脚步重新收回,再次回到那一个真实的世界里。因为那份亲情涌动
的空间,只会给她更多的灵魂的刺痛,她需要的是一个没有亲情干扰的环境,继
续她努力麻木着自己的没有未来的人生。

  有时候,她尝试过对自己的过去的寻访,上次,她与小穆专门来到黄河路上
的老宅旧址上寻找童年的痕迹,就是她隐隐地产生了一种回首温情的渴望,她不
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与小穆之间产生的那么一点情愫,使她的心理发生了改变,
从而对昔日的温暖的旧梦有了重新回访的兴趣。有时候,人是被一种下意识支配
着去选择的。莎比很难说得清楚自己的行为中,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动机。其实,
她后来明白,她为什么敢于来到儿时的旧胡同与老宅的遗迹,是因为她知道这里
已经不会有她真正的亲人了,本质上,她就像叶公好龙一样,喜欢回到过去,又
惧怕真的去面对旧时的梦境,过去的一切,只有作为梦境才是安全的,才能慰藉
自己的干枯的灵魂。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就像《雷雨》中的周朴园一样,把鲁侍
萍的画像挂在家里,那只是为了对一个昔日的旧梦重温的需要,当真的鲁侍萍出
现在面前的时候,周朴园的安全的梦境被打破了,他吓得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迫切
地想把鲁侍萍甩开。

  莎比心情忐忑地来到教室,从后面的教室门进去,小声地逐一询问谁是颜馨
婷。

  莎比把退下的款项给了颜馨婷,她留神地注视着眼前这一个小女孩,当颜馨
婷知道已经被录用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多么灿烂的笑容啊,这是一个干净而香
甜的女孩,浑身散发着温暖的富裕的气息,就像秋天的丰收的田野一样,洋溢着
一种金色的健康的蛋糕的光泽。这是一种似乎让男人不感到寂寞的女孩,她不伤
感,不忧郁,而是充满着阳光与活力,甚至带一点暗暗的可以触摸的性感。这样
的女孩才是男人欣赏的极品,难怪那个老流氓赵土根导演会看上她。

  莎比看到颜馨婷身边的那个男孩高大挺拨,有一种清纯的气质,再看看两个
人那种如胶似漆的谈话的神情,不打自招地说明了两个人之间有一种特别的情感
的纽带,莎比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觉得他们既然这么般配,倒不如他们走
到一起来。这种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她现在迫切需要找的是柳丝丝。

  面前是乱蓬蓬的头发,她逐一辨认着那些男孩女孩的面容。在第二排的位置
上,她一眼看到了柳丝丝,一直以为的是同名同姓的可能,在此瓦解了。她犹豫
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叫她。

  「丝丝……」莎比小心翼翼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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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孩没有回音。刚才还看到她与边上的女孩交头接耳,十分的活跃,此
刻却规规矩矩地低着头,似乎在静穆着思考什么。莎比几乎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了,
她走到那一排的座位侧边,从正面看着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扎着一把头发,侧面线条流畅而清晰,但莎比还是认出她的模样。

  「丝丝……」莎比叫道。

  那女孩似乎没有听到似的,边上的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用胳膊捣了她一
下,但那女孩依旧没有动弹。

  「丝丝……」莎比的声音中含着亲切,甚至是一种怯弱的哀求。

  柳丝丝突然昂起头,圆圆的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朝莎比怒目而视,嘴
角抿的紧紧,仿佛弹簧一样绷紧着,似乎随时可以把仇恨发射出来似的。她似乎
在抗议莎比扰乱了她的清静。这是一种无声的压力,就像一只被惹怒了的小猫,
通过此刻的发威,赶走外来的骚扰。

  「丝丝,你跟我出来一下。」莎比心虚地说道,声音有气无力。

  「干什么?你不要烦我好不好?」柳丝丝爆发出来,声音尖锐得像是撕裂的
玻璃。周围的学员都好奇地掉过头来看这是什么一回事。

  「出来说,好吗?」莎比小声地说道。

  柳丝丝没有动,莎比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做,她虚弱地说道:「我在外面等
你。」说完,掉头,先出了教室。

  莎比走出教室,她心慌意乱,她觉得自己即刻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柳丝丝哄
走,离开这个培训班。尽管柳丝丝似乎对她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但她不会看着
柳丝丝往火坑里跳。

  正在莎比不抱希望的时候,她看到柳丝丝气冲冲地走出教室,站在她的面前,
背朝着她。

  「丝丝——」莎比有些亲热地叫道。

  「全莎比,我跟你说,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干扰我。」柳丝丝头
也不回地嚷道。

  「丝丝,你还恨我吗?这么久了,我没想到你还恨我。」莎比心平气和地说
道。

  「恨?你值得我恨吗?我讨厌你,你根本不值得我恨。」

  「好吧,我挡不住你讨厌,我说什么你也不相信,但这一次,你相信我,你
不应该到这里来。」

  「你是我什么人?你又来告诉我一个什么大秘密吗?」柳丝丝掉转头,脸色
阴沉着,一双眼睛,仇视地斜视着莎比。

  「丝丝,我有不好的地方,但我从来没有想害过你。」

  「可能你没有想害我,但你干的不好事情,伤害过别人知道吗?」

  「丝丝,你根本不了解,我一直以为你长大了一点,会了解这样的事情,可
是你……」

  「我长大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不要你来教训我。」柳丝丝扭过头去。

  莎比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真的长大了,她的身材纤瘦而高挑,富有弹性,
她能感受到柳丝丝的身材富有可塑性,在另一种情况下,可能是一个从事演艺事
业的好苗子,但是,此刻的培训班,却远不是她能立足的地方。

  「丝丝,我不是来教训你,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培训班非常不正轨,你最
好离开这里。」

  「哈哈,看你的口气,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我知道什么叫好,什么不好,
用不着你来指导我。」

  「你相信我,我说的是不会错的。」

  「我怕什么,我还怕被谁吃了?」柳丝丝轻蔑地看了一眼莎比,露出一副不
屑一顾的神情。

  「丝丝,你如果不离开,你会后悔的。」莎比心里一急,嘴上不由硬了起来。

  「后悔?就是我后悔了,又关你什么事?你在这里怎么不后悔?我来了,就
后悔了?」柳丝丝全力地做出一副小女孩的挑衅的神情,表达出她的强烈的轻视
的态度。

  「我是后悔过,可是没有办法,」莎比面对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小表妹,突然
间忧从中来,一股黯然的神伤,像闪电一样击穿了她的平静的心情,「我已经没
有选择了,可是你还小,你不应该步我后悔的后尘。」

  「你应该知道,我与你是不一样的,你能犯的错,就肯定我也会犯吗?别拿
你的那一套经验来教训我,你一是没有资格,二是你的那一套,根本不适用我。」

  柳丝丝一直背对着莎比,似乎不愿意拿正眼看一下莎比。

  「丝丝,我相信你能做的比我好,但是……我求求你了,你听我一次话吧。」

  「算了,全莎比,我奉劝你,我们以后只当不认识,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
识我。我的事,不用你干涉。」

  「你来报名,娘娘知道吗?」

  「我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问。」柳丝丝尖硬地说道。

  莎比无奈地望着这个怒冲牛斗的小表妹,也许历史的积怨影响太深了,她无
力去化解过去的矛盾,甚或是误解。莎比想不出再说什么话,她觉得每说一句话,
都碰壁到柳丝丝的强烈的反弹。她呆呆地望着柳丝丝的背影,而柳丝丝也不愿意
多说一句话,直直地立在那里。

  正在这时候,钱盛肿带着朱教授呼啸着来到教室。钱主任看到莎比与柳丝丝
在门口像两根木头一样地呆立着,以为两个人在谈什么事情,也没有打扰,径直
把朱教授请进了教室。闹哄哄的教室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那你先进去上课吧。」莎比望着不吱一声的柳丝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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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比在门口呆了一会,听到教室里传来雷鸣般的掌声,看样子,钱盛肿正在
向学员们介绍朱大可教授。热闹的气氛里,更加催生出莎比心里的烦燥,她茫然
无措,内心的寂寞与空旷与环境呈反比,往往越是在热闹的环境里,那种发自内
心的无所依靠的寂寞才更是一种对自我的杀伤力。

  她定了一下心思,想到钱盛肿刚才说的,建议她去听听朱教授讲什么,想到
此刻的无绪的心情,便从教室后门走了进去,悄悄地占了后座的一个位置,身心
疲惫地半趴在桌子上,懒散地注视着讲台。

  钱盛肿已经介绍过了朱教授,看样子,他的一番吊胃口的话,勾起了学员们
的注意力,整个教室里,男男女女的学生们,都抬高着头颅,看耍猴一样地注视
着讲台上的朱教授。

  朱教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挥笔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上海:情欲在尖
叫。

  莎比看到这几个字,心里暗暗想,钱盛肿真有眼光,在这个培训班上,用这
个讲座来作为开场白,或者说进行启蒙教育,倒有一种天作之合般的适宜。不能
不佩服钱盛肿,说他有多少学问与知识谈不上,但是,他有一种天生的商人般的
眼光,总是能抓住事情的主要关键点,并且特别地予以张扬出来,这也许是领导
的才能吧。这次,能把朱大可教授请来授课,既提高了培训班的品位,同时,也
可以通过教授的诱导,诱骗更多的无知男女献身以情欲为核心的色情事业。

  写下这个题目,朱教授走下讲台,望着自己写的几个字,就像看着一个可笑
的玩艺一样,然后摇首四顾底下的学生们,等待着大家的反应。他的肥胖的手,
悬在空中,这是一双自命为可以弹奏钢琴的手,所以悬在空中的时候,也带有一
种哑剧表演一般的节奏与力度。

  他很懂得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氛围在教学中的作用。在吊足了学生的胃口
之后,他来到了教室的右边,那里有一块蒙着白纸的黑板。朱教授走到那里,猛
地把黑板上的白纸撕掉,顿时,教室里哗声一片。

  莎比坐在后排,她在朱教授跑到边上的时候,就已经在眼睛里失去了朱教授
的身影,听到教室里的起哄声,她抬起头来,想看看黑板上究竟有什么。

  黑板上,贴着两张五颜六色的图纸。第一张,看那形状,闭着眼睛就知道,
那是一张上海的市区图。另一张——

  莎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那张图,竟然是一幅女人的生殖器官图,
而且是一个只有女优自摸时才能出现的那种全景式样生殖器图。

  朱教授开始讲话:哈哈,同学们的这种反应,正是我需要的一种效果。我能
充分理解大家为什么有一种惊讶与躁动,不完全是因为这一边的是一张女阴图吗?

  那么,我必须提醒大家的是,为什么我把上海地图挂出来的时候,大家视若
无睹,泰然自若呢?而一旦我挂出一张女阴图的时候,大家会迸发出强烈的反应
呢?

  朱教授停顿一下,这是一般教授讲课的特点,喜欢留一点时间,让学生去慢
慢地回味咀嚼他刚刚讲授的内容。见学生们面面相觑,他接着讲道:其实,你们
没有发觉,从本质上讲,上海本质上不就是一个女人的外阴吗?你们对一幅上海
地图熟视无睹,只是因为你们没有从根本上了解上海的本质,没有看透上海与一
个女人的生殖器官有着相同的结构与肌理。

  朱教授得意地讲出他今天授课的内容之后,就像一个便秘爱好者排泄出今天
的定量之后而感到一种全身心的舒坦。他一身轻松地走回讲台,颇有登高望远、
洋洋四顾的感觉,他要留下足够的惊诧时间给予下面的那些接受他的遗矢的学生
们。

  莎比猛然感到朱教授来的太及时了,他就像过去传说中的那群带着群羊被宰
的头羊,先从文化上,使你放弃对外阴的坚守,然后,再脱掉裤子,就是很自然
的事了。

  朱大可继续开讲道:「经过近长达四十多年的政治严肃时代,上海正在重新
成为中国乃至远东最大的情欲超级市场,这个事实令许多上海知识者感到欢欣鼓
舞。」

  莎比心里想到:讲的多好啊,「上海正在重新成为中国乃至远东最大的情欲
超级市场」,这个超市里的货物真是品种齐全啊,既然称着超市,怎么可能没有
AV产业呢?朱教授这样一定性,那么,实际上已经为AV产业走出地上、成为
国家正规出版物奠定了理论基础,高啊,现在看来,中国很多狭邪产业被纳入合
规体系,是离不开教授所组成的理论先锋队的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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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比的心思一走神,下面的朱教授的几句话顿时被漏掉了。这时,莎比看到
朱教授又走到黑板上的两个挂图前,只见朱教授滔滔不绝地讲道:「我们总是按
照既定的情欲地理学原则去观察上海——这个中国情欲地图上的女臀,也就是把
外滩作为上海的主要性感带或外阴部来加以评论」。

  朱教授比划着上海地图与女性外阴图的相同处,一边解释道:上海的外滩,
最典型不过地象征着女性的外生殖器。当然,同学们不要感到害羞,我们完全应
该理性地看待女性的生殖器,不要把它看得过于神秘化。其实,我们对上海外滩
的近似怪僻式的迷恋,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对女性外阴的衷爱。即使在革命的
红色年代,外滩的外阴性质,仍然是对红色革命的一种补充。众所周知,「即使
在文革时代,这里的堤墙仍然是情人们冒险约会的主要地点。」可见,情人们葡
伏在外滩这个外阴上寻求快感,成为灭欲时代对性欲丧失的反弹与民间抗议。

  教室里没有想像中的那种激烈的吵闹,无疑是朱教授别出心裁的演讲,勾引
住了听众的心思。这种体验可以说是观看A片时的共有的反映,如果在一个大型
电影院里看A片,观众是会保持高度集中的静谧状态的。即使在大学校园中的宿
舍里观看A片时,整个宿舍里也会呈现出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般的安宁。这种体验
大家可以通过抽取自己的并不遥远的记忆得到证实,并非肖日霍夫在这里打逛语。

  朱教授继续讲道:除了外滩这个最主要的性感地带外,「上海的另外两个传
统性感带是淮海路与衡山路。十年以来,在外滩四周发生了巨大变化,其中最重
要的变化包括:出现了两条阳具,一个是带有一个巨大睾丸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和
造型上更加单纯的金茂大厦,以及一大堆类似阴毛的建筑群落,而上海民众及其
外地游客们曾经竞相爬上阳具的顶部,以便能眺望所有那些著名性感带的伟大风
貌。」

  下面的学员们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按捺不住地讨论着朱教授的伟大的
发现,特别是朱教授振聋发聩把东方明珠塔比喻成一个挺立起的阳具,其实就是
男人的阴茎,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了不得的想像力啊。

  更妙的是,东方明珠塔下面的那个大球,非常形象地被比喻成「巨大睾丸」,
再次使中国人的想象力登上了一个新的高度与层次。只是朱教授似乎有一点算术
基本功匮乏,只数出来了一个「巨大睾丸」,其实,稍微注意一下,东方明珠塔
里,不仅仅有一个最大的「巨大睾丸」吧,上面还缀着几个小型的「睾丸」,按
照朱教授的理解,难道一个阳具上,可以缀着几个「睾丸」吗?难道上海的性欲,
一个「睾丸」无法提供充足的荷尔蒙与力比多,必须用一连串的睾丸为上海注入
强劲的雄性激素吗?

  「上海民众及其外地游客们」登陆东方明珠塔大球,按照朱教授的讲授,实
际上就是钻进了睾丸里,这不是说,「上海民众及其外地游客们」奋不顾身地消
费一百元人民币,就是妄图成为一粒喷薄而出的精子吗?莫非登攀的人们,就是
通过成为精子,而重新回味最原始的本质的快乐吗?

  由此可见,是凡爬上东方明珠阳具上的人,其实与口交的女优一样,有着对
男性器官的变态的热爱,也就是说,上了东方明珠的游客,其实就是表演口交的
女优。——不好意思,这一段想法,是莎比的思想开了小差之后胡思乱想的产物,
其用意,也是一名AV女优为自己的职业进行阿Q式的自我安慰而已。一想到爬
上东方明珠的人,都是AV女优,莎比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微笑,是一
种自嘲,也是一种嘲他。

  课堂中的讨论声音经久不息,与莎比一样,看样子讨论的集中点,都放在「
东方明珠是阳具」这个划时代的发现上。

  有一个学员站了起来,与朱教授交流起阳具崇拜来,「朱教授,我发现一个
规律,凡是长形的东西,都是阳具吗?」

  朱教授不会轻易地上圈套,微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学员,问道:「这位同学,
请你把你的意思说清楚一些。」

  「朱教授,请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呢?」

  朱教授举了自己的手,大家都看到,那是一支粉笔。他懵懵懂懂地看着学生,
有一点装疯卖傻的神情。

  「那么,朱教授,我可以说你捏着的,是你的阳具吗?」

  「这个,这个……」朱教授的声音立刻被淹没在教室里起哄的笑闹声中。

  那个同学继续发问:「朱教授,每次上课,你都要带上粉笔,是不是暗示着
你对男人勃起的内心渴望呢?似乎你只有通过粉笔这种男人勃起的象征,才能上
好一堂课,你这种对男人阳具的夸大其辞地追求,是否证明着你内心里的某种缺
失呢?」

  教室里的哄闹声再次响起,钱盛肿不得不从隔壁重新回到教室里,大声命令
学员不得无理取闹,并且轻车熟路地说道:「有什么讨论的地方,下课后与朱教
授私下里交流,不得打乱朱教授的思维。」钱主任又问道:「小全呢?」莎比站
了起来,钱主任指示道:「全老师,你把课堂秩序维持一下。」莎比走下课桌,
闹了一个大红脸,在众多的学生面前,她实在没有操控全局的能力,好在下面学
员们失去了与朱教授认真的兴趣,未再发生更多的骚动。

  朱教授丢开刚才的尴尬,继续按照既定的思路讲下去:「是的,作为最著名
的外阴口,外滩这个‘中心’在几年前已完成了拓宽工程。另外两个‘基本点’
之一的淮海路(霞飞路)经过改造,也大致恢复了旧殖民地‘东方香榭里舍’的
旖旎风情;衡山路则云集了各种西方情调的酒吧,成为准中产阶级制造情欲和精
神自慰的秘室。在市场经济伟哥的催动下,一些新的性感带正在崛起,如浦东大
道、南京东路步行街和徐家汇等等。这些变化令各个性感带开始在情欲地图上互
相衔接起来,并且更利于被人们观淫或抚摸。」

  「作为历史上最招引农民注目的性感带南京路的变迁,也许可以成为观察上
海的另外一个案例。1949年解放军进城时,农民出生的占领者曾经对它散发
出的‘香风毒雾’深感畏惧。一支名叫‘好八连’的小分队奉命成为性感带守望
者,监视并企图制止情欲在这个区域的爆发。在那部名叫《霓虹灯下的哨兵》的
电影中,出现了一个情欲的化身——烫头发说英语的摩登女郎,但她却是国民党
特工,要去点燃士兵们的被压抑的情欲。这是情欲有罪的证据。经过意识形态的
严厉镇压,南京路逐渐结束了它作为上海的阴道的风流使命。但五十年之后,南
京东路被改造成了另外一条淮海路,云集着大量豪华KTV包房和风姿绰约的三
陪女。情欲重新回到这里,变得更加嚣张和放荡。

  「在远东地区,只有上海具备了发展情欲超级市场的两大基本元素:庞大的
人口(尤其是女人)和发达的阴性文化。但在过去很长一个时期,上海的情欲一
直被限定于臭气熏天的菜市场。每天清晨,蓬头垢面的女人和小家碧玉的男人们
在这里相会,在腐菜和烂鱼的气味中采购着春天,又在无耻的讨价还价中完成日
常意淫。这种琐碎的操作维护了情欲的最低消费。

  「在市场全面开放的时代,上海情欲终于在社会资本主义的支持下卷土重来,
实现了全面复辟,并在每一个阶层都得到了热烈响应。余秋雨、……燕和陈逸飞

  们的小布尔乔亚式的怀旧化情欲、卫慧们的都市白领的摩登化情欲、小市民的麻

  将化情欲、民工的粗鄙化情欲、商人的货币化情欲,以及官员的权力化情欲,
所有这些情欲组成了罕见的情欲共同体,参与到市场消费的浩大洪流之中,并受
到体制的坚定保护,或者说,正在成为市场化体制的一个最重要的部分。」

  讲的太深刻了,「余秋雨、……燕和陈逸飞们的小布尔乔亚式的怀旧化情欲、

  卫慧们的都市白领的摩登化情欲、小市民的麻将化情欲、民工的粗鄙化情欲、商

  人的货币化情欲,以及官员的权力化情欲,所有这些情欲组成了罕见的情欲
共同体,」,包括朱教授没有提到的AV片的感官式情欲,已经组成了上海这个
具有特色的「情欲共同体。」教授看问题,就是能上升到理论的高深,这一席话,
已经把上海的所有情欲本色都已经阐述得透彻而干净了。只是朱教授片面地断言
这些情欲都「受到体制的坚定保护」,未免有一些过于乐观了。就说对A片吧,
经常性的清剿行动,使得A片生产经营一条线的广大劳动者,经常受到莫名的威
胁,哪里有保护之说?

  朱教授继续讲道:「对上海历史的简单回顾,显然有助于我们理解这个重要
新闻事件的发生。上海所处的长江三角洲(中国阴阜的另一种官方叫法),正是
中世纪女性化情欲的的最著名的温床,它展示了从‘梁山伯祝英台’专案到‘白
蛇传’事件的缠绵的情欲传统。越剧和黄梅戏大肆赞助了这种柔软的情欲美学,
令它成为近代市民阶层的主要灵魂向导。

  「殖民地时代的上海情欲曾经达到过一个非凡的高潮。这是由那些美貌多情
的江南女子创造的奇迹。尽管张恨水和鸳鸯蝴蝶派的小说、徐志摩的诗歌、以及

  穆时英、刘呐鸥、邵洵美和叶灵凤的现代主义小说都汹涌地言说了情欲、但唯有

  小女子张爱玲的出场,才将殖民地情欲推向‘欲仙欲死’的高潮。只有一个
理由可以解释这种古怪的景观,那就是这种上海的某种强烈的女阴特征。正如陕
西是产生男性情欲的历史悠久的温床,而贾平凹是这类话语的代言人一样。毫无
疑问,只有女人才是上海情欲话语的最合适的代言人。」

  朱教授在这里明显是信口开河了,张爱玲的情欲哪里是「欲仙欲死」,完全
是一种经前期的那种阴湿的痛苦,张爱玲的性欲是压抑的,是阴冷的,是性冷淡
的,性器官的冷淡,往往借助于文字来手淫,这是文学作品的特色之一。一个太
过享受的人,是不可能去操弄文字的,一个太沉湎于肉体的人,是不会借助于文
字表达他色情的想像的。一个压抑的和尚,比一个放荡的浪子,更要痴迷于女人
的肉体,这是「三言」、「两拍」中表达的思想。朱教授有时为了胡说八道方便,
往往是把丰富的现象,纳入他的先验的框框条条,如果不合适,就硬性地塞进去,
就像三寸金莲的女人小脚一样,非要让素材的丰富的脚,置于鞋子的理论框架的
约束中。

  朱教授紧接着透过历史的尘埃,分析上海情欲的传统:「越过上海的中古和
近现代情欲史,我们可以观察到一些伟大的女性代言人的涌现。耐人寻味的是,
她们居然同时扮演着烟花女子和国家话语发布者的双重角色。

  「江南从来就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烟花柳巷,这一传统得到了良好的延续。

  直至满清末年和民国初年,整个上海及其周边地区仍然妓院林立,展示着远
东最大色情消费市场的伟大风貌。

  在这个情欲硅谷中诞生了一些声名显赫的尤物。明末吴越" 爱国" 名妓柳如
是和金陵歌妓董小宛,是两个楚楚动人的风尘先驱;而后,上海青楼" 四大状元
" 之一的赛金花成了其中最令人销魂的一个,她对于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的床帏
劝戒,以及她与维多利亚女王和德国女王在社交场上周旋的" 雍容华贵" 的姿态,
很令国人感到‘扬眉吐气’,从此成为帝国末世的救国英雄;而在上海成材的扬
州雏妓张玉良是一个更为典雅的寓言,她的xxx自画像在巴黎获奖,成为画布
爱国主义的又一范例。上海妓女总是在用身体大义凛然地表述着国家真理。

  「然而,在所有的上海(江南)名妓中,只有张玉良真正实现了身体话语的
伟大转换:从一件情欲市场的简单货品,变成了一个利用身体话语进行视觉宣读
的‘艺术家’。张玉良的xxx自画像《裸女》充满了对肉体的无限怜惜,这种
怜惜达到了如此的深度,以至她必须大面积修改自己的丑陋容貌,以展示她的另
外一个更加‘真实’的肉体镜像。但她讴歌肉体的行动,却为殖民地上海情欲开
辟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从此,上海‘吃文学饭’或‘吃艺术饭’的人,都聚集到
了用身体话语言说情欲的伟大旗帜的下面。

  「这是情欲在新世纪里最重要的五大变化之一。在情欲解放区和‘大翻身’
的年代,张爱玲的旗袍的胸襟和下摆均已遭到了撕裂,文学正在进一步放肆地肉
体化和感官化。卫慧的身体美学宣言《上海宝贝》,从头到尾散发着口红、亵衣
和女性生殖器的狂欢气息,所有的皮肤和器官都在其间举行热烈的话语庆典和游
行,向公众炫耀着后殖民时代女性肉身的魅力,而灵魂则退化为一件披挂在身体
之外的风衣。其中一个名叫‘马当娜’的女人,隐喻了那个西方身体解放运动女
圣徒,后者象一盏指路明灯,照亮着上海旗手的奋勇当先的身影。而在卫慧的附
近,一干‘美女’士都在争先恐后。这种肉身化情欲大爆炸的景象,重新确立了
上海作为头号情欲市场的龙头地位。」

  不一定吧,描写情欲的作家,不仅仅是上海的女性作家吧。朱教授未免对新
潮作家对情欲的出类拔萃、甚嚣尘上的描写,有一点过于低估与近视了。

  朱教授继续讲道:「是的,上海情欲的市场化和消费化,就是它的第二种重
大转折。旧殖民地时代的布尔乔亚式的面纱被揭去之后,超级市场的气味变得越
来越浓烈。精明的女人象兜售内裤一样兜售着身体的‘自传’,期待着文化嫖客
的光顾。情欲的无偿奉献时代早已一去不返,情欲经济开始发达,人民币和美金
操纵了情欲市场行情的涨落,而且它的市场价格正在随着贪婪指数的猛升而日益
高昂,并因此制造出了大批情欲资本家,也就是那些身体资源交换男人资源而成
为富姐或富婆的阶层。这些新兴资本家联合那些准中产阶级女市民和职业‘三陪
’,构成了情欲市场的主要卖家。她们拥有强大的隐形情欲霸权,足以在幕后操
纵国家官员和国家资本。人们已经看到,贪官和情妇的秘密互动,构筑了当代中
国情欲政治学的框架。

 「几乎所有的评论家都注意到了卫慧小说的一个基本立场:一方面炫耀着女

  主人公的性经验和性机能,一方面讴歌西方阳具的伟大性,这种对中国男性
买家的轻蔑,暴露了商业时代的国际主义特点:新兴的中国情欲不仅要彻底摆脱
黑市经济学的枷锁,而且正在广泛寻找出口渠道,以期加入‘世贸’的伟大行列。
和所有中国产品一样,它急需在西方市场范围内找到更大的买家。克林顿与莱文
斯基的办公室演出,显示了情欲在全球消费市场中的隆重地位。

  「情欲的摩登化,是它的第三个重要变化。摩登的都市景观和现代化物质时
尚,成为情欲大爆炸的最重要的语境之一。这些摩登场景既是当代情欲从中诞生
的摇篮,也是情欲用以演出的布景。阳具化的摩天大楼、意大利咖啡、美国轿车
和法国香水,构成了虚张声势的现代化符码碎片,拼贴成一个情欲在其间骚动的
舞台。这种情欲的摩登化起始于穆时英和张爱玲等人的小说,却在卫慧的小说中
走向极致,呈现出与保守的贾平凹式的男性情欲截然不同的面貌。在我看来,这
很象是中国情欲走向全球化的一场纸上预演。为了自我推销,最原始的情欲渴望
获得一个时尚的前卫包装。

  「情欲的第四个变化是,它现在终于拥有了自我传播和张扬的权柄。没有任
何一个时代的女人象今天一样肆无忌惮地放送着自己的身体隐私,并且越来越擅
长身体作秀和进行新闻策划,用情欲话语的每一种变化来制造" 卖点" ,以争夺
公众的宠爱。这其实就是市场推广原则的显现。卫慧和棉棉无疑都是情欲营销学
和情欲广告学方面的专家,有报道称,早在学生时代的戏剧表演和作品朗诵中,
卫慧就已经发出蝴蝶式的" 尖叫" ,这可以被视作是身体解放运动的第一声啼鸣。

  而后,上海的弄堂就到处响彻了情欲的欢叫。

  「借助海外出版商和数码网络,上海情欲的声音在世界范围内引发了经久不
息的回响。但人们已经发现,《上海宝贝》充满矫情的性谎言。虚荣的卖弄、浮
华的炫耀、夸张的细节、对于上海都市摩登事物的狂热崇拜、浅薄的时尚趣味,
各种劣质的床帏噱头、道听途说的生命体验,加上每一章前面的那些西方名人格
言,如此众多的粉彩,拼贴成了一个脆弱的脂粉话语格局。尽管卫慧在其后的几
部小说中调整了这种大惊小怪的话语姿态,但仍旧不能消除它们的内在的虚假气
味。这情形就象衡山路上的欧洲情调的酒吧,所有的布景和道具都只是一堆文化
代用品和幻象,或者说是 有灵魂的物体空壳,闪烁着意识形态赝品的光泽。

  「在中国文学的性革命现场,到处散布着这类假模假式的性神话谎言,这就
是情欲的第五个变化,也许还是最值得我们探究的变化。早在九十年代,中国传
媒已经实现了从政治谎言向情欲谎言(生活谎言)的重大战略转移。报纸编辑、
电台和电视台的主持人,利用煽动情欲来吸引公众,提高发行量或收视率。而上
海主持人由于擅长" 发嗲" ,成了国家情欲的最受欢迎的代言人。

  「然而,中国情欲并未因此获得健康的生长,而是遭到了谎言的替代,从而
变得更加虚伪和无耻。人文情感崩溃了,剩下的只是一堆赤裸裸的欲望、性和货
币。毫无疑问,只有大量的伪造的情欲,才能维系这种庞大市场,为急速膨胀的
情欲消费提供保障。而为了迎接这种情欲经济的全球化挑战,在发生过来自上海
衡山路的第一声尖叫之后,许多蝴蝶都在预谋发出类似的尖叫。一个真假难辨的
叫春的年代已经降临,我对此将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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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这节课后,莎比很觉得无趣,下面再上课时,她无法再集中注意力,听
台上的教授讲什么了,便一个人坐在教室的后面,想心思,朱教授下面讲的是流
氓文化,教授往往把简单的事情,用语言的迷障搞成复杂,这也许就是能耐吧。

  莎比喜欢看简单的文章,逮住什么看什么,比如像《读者》上的那些小短文,
但她对这些文章也没有刻意追着看的兴趣,她宁愿让她的脑袋空着,这样倒反而
省心一些。

  小兔偷偷地从后门跑进来,说是钱主任让她出去一趟,听说有事,莎比倒反
而觉得深身轻松,如果再坐在这个教室里,听不知所云的胡侃乱抡,估计不用过
多久,就要弄出一个病来共享了。

  出了门,小兔说:「你收的钱在身边还有多少?钱主任问你还有多少钱?」

  「有一万多吧,今天收的学费不少。」莎比说道,「有什么事,需要用钱吗?」

  「小火来了,她想支走她的工资。」

  「小火?她人在哪儿?」莎比觉得头皮一麻,也许几个回合下来,她竟然产
生了恐惧小火的潜意识。小火的那种风风火火的无所顾忌的个性是她所缺乏的,
也是她招架不起的。

  「在钱主任的办公室里。」

  「那叫她过来吧。」

  莎比来到临时的会计室,这里有一个保险箱,是原来的培训机构留下来的。

  莎比坐在椅子上,调匀自己的呼吸,等待小火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阿冥。

  「莎比姐,你好。」阿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阿冥,怎么有空到这里不闲(上海话,玩的意思)?」莎比惊讶地看着他。

  「是陪小火来的。她身体不太好。」

  「小火怎么样了?出院以后没有问题吧。」莎比问道。

  「还好,恢复的还不错,只是经常咳嗽,医生说是她当时窒息留下的后遗症。

  医生说还是要定期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现在身边没有钱,今天就来找钱主任
了。」

  「小火也真可怜。」莎比无心地叹道,「那钱主任怎么说?」

  「钱主任让先支8000元钱,算是从我和小火的工资收入里扣。不知你这
里有没有这么多钱?」阿冥拿出手里的一张条子,递给了莎比。

  「有的,有的。」莎比连声应道,「今天早上刚刚收了一笔学费,算是从这
里垫支吧。唉,你一直在照应小火吧。」

  「也谈不上照应,她现在这样了,我再不照应他,也没有人照应她了。」阿
冥说道。

  莎比展开阿冥拿出来的条子,上面有钱盛肿签字的笔迹:暂支8000元,
便低头开了保险箱,把早上的一大叠钞票取出来,边数边说道:「小火真得感谢
你了,你对小火这样好,小火也会感激你的。」

  「哪里谈得上好?」阿冥有些尴尬地低着头,「人不能太绝情,况且过去小
火对我也挺好的,我不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离开她吧。」

  莎比听着阿冥的话,不由抬首看了看他,他不算是一个英俊的男孩,但在屋
子里的柔软的光线下,他的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质朴的真诚的力量,来自于门楣的
光影,雕刻着他的粗犷的轮廓,使他像一座用石头刻成的形散而神不散的写意雕
像。

  「碰上你,小火真的是有福了。」莎比低下头,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她在一
刹那间,甚至无由地想到了自己,小火还有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任何事情,
而自己呢?相比之下,不幸的小火倒是很幸福的。

  「只可惜,我的能力太有限了。」阿冥沉重地说道。

  「别这样讲,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还不就是困难时的一点帮助吗?其他什
么的,倒真是不要紧的。」莎比把钱数好,厚厚的一叠递过来。

  「莎比姐,你说的真是好。其实,小火过去的脾气是不好,你不要记她的仇。」

  阿冥接过钱,欲言又止地说道。

  「你也知道?其实现在想想,过去我们两个人都有点争大讹小的,一个巴掌
拍不起来,小火脾气急,可我也不好啊。现在想想,也真没有意思。」

  「莎比姐,你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其实小火也挺后悔,她都不好意思来见你
了。」

  「噢,是这个原因她不肯来啊。其实没什么,真的。」

  「那我叫她进来?」阿冥说道。

  「算了,她不想见我,就算了吧。」

  「好的,那谢谢你了。」

  「没什么,以后有空多来玩吧。」

  莎比送阿冥到门口,看着阿冥来到了隔壁的钱盛肿的办公室。她没有回到自
己的办公室,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她很想看看小火,于是她站在门口呆立着不
动,有些神情恍惚地观望着。

  没多久,阿冥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小火。当小火走出门口,她的眼睛似乎
有所察觉地扫向莎比这边,莎比想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迎接着小火的
注视。小火的面色苍白,泛着黄黄的光,像厚厚的黄瓜皮,看不到一点血色,原
来被遮掩的颧骨挺立出来,眼圈又深又大,只有一双空洞的大眼睛,闪烁着无力
的光束,在她的目光中,不见了以前所习见的那种骄傲自负的神气,而饱含着一
种柔弱与无奈。

  小火定定地立在那儿,莎比尴尬地望着她,找不准自己的表情。小火抖动了
一下她的那双茫然若失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冷漠的吃力的笑容,好
像包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歉意,那一种恬淡的微笑,从向来没有给过莎比好脸色
的小火的脸上绽放出,莎比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与轻松。于是,她也向
小火挤出了一个苦楚的微笑,两个女人之间,似乎在这种隔着距离的相见中,释
然了她们曾经有过的但现在看来却不值一提的恩怨。

             9-19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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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了小火的远去,莎比来到钱盛肿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钱给她了?」钱盛肿抬眼望了莎比一下,说道。

  「给了。」

  「她以为我是福利工厂啊?下一次再来,不能睬她了。」钱盛肿愤愤地说道。

  「怎么了,这不是她的工资吗?」

  「她的报酬早打到她卡上去了,你看她干了多少活儿,现在要起钱来,真是
贪得无厌,倒成了无底洞了。」钱盛肿满脸不悦地说道。

  「那今天给她的钱是什么?」

  「抹不开面子,她上门来,哭哭叽叽的,我能不给她一点钱吗?这算是我给
她最后的一笔钱了。」

  「那以后不要小火了?」

  「我也不是慈善机构,怎么可以养一个人在这里白吃饭?你看她的那个样子,
还能拍片吗?」

  「那你对她说过了?」莎比感到一丝寒意从脚上涌上来,直达她的头部。

  「我早就说过了,上次出院的时候,都是我结的帐,三万多元呢,我一声没
吭,算是仁至义尽了吧。我总不能养活她一辈子吧。现在国营机关还要拼命地精
减人员,砸员工的饭碗,我老钱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行善积德?」

  「可是,钱主任,小火可是因为拍片才受伤的啊。」

  「那也不能成为她赖住我的理由啊。就是工伤事故,也得有一个了断呢。再
说了,那是天灾人祸,我老钱也挡不住吧。说起委屈,我还一肚委屈呢,我……

  我内心里的委屈向谁说啊,我向谁要赔偿啊。」钱盛肿想到那次落水事故后,
自己整个一个性欲丧失,一点性趣都没有了,内心里一时如翻江倒海,黯然神伤。

  「其实小火这样也挺可怜的。」

  「正是因为可怜,我才又支了八千元给她,以后,她再也不想到我这里敲一
块了。」

  「钱主任,我算是领教你的恨了。」莎比不悦地坐到沙发上。

  钱主任看着莎比的苦丧着脸,刚才对小火的不满而导致内心的烦躁,减少了
许多,「小全,你凭良心说,我老钱对你们怎么样?」

  「谁知道?刚才你说的不是明白吗?你又不是慈善机构,我们什么时候没有
油水,就被你一脚踢开了。」

  「唉呀,小全啊,那还不是因为她是小火吗?再说,她以前那样待你,我也
算是报了你一箭之仇啊。」

  「算了吧,钱主任,别说好听了,小火有今天,明天莎比也会这样。你这个
仇,迟早要报到我自己的身上来。」莎比一时因为气愤,满脸痛红,坐在沙发上
自顾垂头丧气。

  「小全,对你我怎么会舍得呢?」钱盛肿看着莎比那种柔弱无力的神情,就
像一枝被风吹折的杨柳,心里顿时涌起无限的柔情,不能自己地离了座位,一屁
股坐到莎比的沙发边,一只手不安分地伸出来,搂住莎比的肩膀。虽说钱主任已
经没有基本的性冲动了,但肌肤仍有性饥饿,就像过去的太监一样,虽然已经没
有性激素支撑他的激情,但并不排除他会通过其他的性行为满足内心里的性饥渴。

  莎比没有动弹,钱主任渐渐地把手伸下去,径直向莎比的胸部摸去。以前这
是他的习惯的动作,很久没有这样抚摸莎比了,钱盛肿的脑海里残留的记忆,仍
在调动他的过去的性想像,来弥补他的性丧失后的那种精神的满足。

  「别这样,钱主任,你放尊重一些。」莎比猛地挥起手,打掉像蛇一样逶迤
下来的黑手,「要别人看去,多不好。」

  钱盛肿嘿嘿地笑着,「那再找一个别的、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好了嘛。」

  「钱主任,别开玩笑了,你身体也不好,还是多保养保养吧。」莎比一脸怒
色地说道。

  「怎么,小全,真生气了?」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们这些人,用得着的时候,是一块宝,用不着了,
就是一根草。」

  「小全,我都说过了,你与小火是不一样的。我老钱说话是算数的,这不,
我说不让你拍片了,不就让你来到培训班来了吗?」

  「唉哟,还真得感谢钱主任对我的照顾啊。」莎比朝沙发那边坐了一点,与
钱盛肿隔开了一段距离,「就怕到时候,我像小火这样人老珠黄的时候,你钱主
任看也不会看我一下了。」

  「哎呀,小全,你怎么这样说,你怎么是人老珠黄了?再怎么着,也比我老
钱年轻吧。」

  「钱主任,我说的是正经事。我现在也明白了,我知道这口饭是吃一天算一
天的,迟早要滚蛋。」

  「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老钱还在,绝不会亏待你的。」钱盛肿信誓旦旦地说
道。

  「好了好了,这样的话我听多了,讲的再好,也抵不上小火那样子说的明白。」

  「你看样子真的为小火抱不平啊。好了,好了,小全,相信我老钱吧,我会
处理好这件事的。不会亏待你的。中午留下来吃中饭吧。」

  「不了,我要把上午收的钱存到银行里,顺便我回去一趟。」

  「你不能陪,这中饭吃起来也没有意思啊。」钱盛肿有一点发急了。

  「钱主任,我就饶了我一次吧。以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我心里不舒服,
你让我回去一次好不好?」莎比睁着眼睛,看着钱盛肿。

  钱盛肿深知女人不能过分激怒,只得勉强答应了。

             9-19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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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从钱盛肿的吩咐,在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莎比来到教室,叫出了颜馨婷,
小姑娘听说让她去陪吃饭,满脸惊讶,用手捂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脸上
放射出兴奋的红扑扑的光泽。

  莎比看着颜馨婷远去的身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味儿。她回到自己的会计室,
收拾一下,准备回去,这时候,门口闪烁出一个黑影。她觉得有一些奇怪,匆匆
地保险箱的钥匙放好,这时,进来一个青年人,看那样子,估计是培训班上的学
生。初来乍到,莎比一时半会还难以记清这么多的陌生的面孔。

  「全老师……」那个男生怯生生地说道。

  「什么事?」莎比望着他。

  「全老师,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一下。」

  「你说吧,什么事啊?」莎比估计无非是学生报名方面的事情。

  「全老师,我看过你演的片子,我想请你签一个名。」那个男生一本正经地
说道。

  「什么片子呀,我没有演过片子啊。」莎比摸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头脑
里稀里糊涂的。

  「你看,应该是这个,不会错吧。」那个男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碟片,莎比
还没有看过这个碟片,但封面上印着「孔雀」国产系列十分醒目,封面上,盘踞
着一些花里胡哨的女人,在不显眼的地方,莎比还是认出有一张是她自己的。顿
时,热血像火一样炙烤着她的脸,头嗡地一下子,像被置于轰隆隆的车轮下,不
辨东西南北。

  「你认错了,怎么会是我?」莎比回应道,脸上是一副冰冷的神情。

  「我们都说像全老师,」那个一直板着脸的男生,突然在眼睛里露出一丝狡
黠的笑容,使他的脸上,突然转变成一种扭曲的男人的嘴脸,饱含着一种流氓的
气息。

  莎比几乎站立不稳,她没有觉得自己竟然这样虚弱,但是她支撑着自己,努
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嘿嘿。」那个男生肆无忌惮地咧嘴而笑,刚才的诚实的面容,已
经彻底换成了一副邪里邪气的流氓色调。

  「这种东西,别拿到班级来,知道吗?更不要无忘地把别人对号入座。我是
在培训班服务的,我怎么会与碟片有关系,天下像的人很多,你怎么就可以确定
里面的人是我?」莎比匆促地回应道。

  「全老师,您不要生气,也许我认错了,你不要见怪啊。」那男生吐了一下
舌头,然后扭头出了门。

  外面传来男生们的哄闹声,可以猜想到,刚才进来的这个男生,是那帮男生
们中的一个代表,而他出去后汇报的情况,显然在那些男生堆里激起了躁动。渐
渐的,外面的声息平复了,但莎比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动弹不了。她走到档案柜
前的半片肮脏的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难道自己真的被人认出来了吗?

  长长的头发包围着她的脸,与上一次拍片已经相隔几个月,头发又长了许多,
她想留下披肩长发,其目的也是为了回避拍片期间的那种短发的明显的标志,她
自信自己的这副装束,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了,但是,刚才那个男生眼睛里的心
照不宣的眼光,还是使她感到心虚、恐惧。尽管她刚才的坚决的否认,至少可以
封住那帮男生的嘴巴,但她能挡住别人对自己的不断的好奇的追问吗?想到这里,
莎比忍不住把自己的头发捏起,卷了起来,拢成一团,在后脑勺上团起了一个圆
圆的鬏,这样试了试后,她把自己的头发盘起来,打成一个发鬏,她下意识地通
过发型的转变,来逃避任何过去的印迹。

  开着车回家,她的心神恍惚,一天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使她竟然有一种
应付不过来的感觉。前一度时期,一直蜷缩在家中,适应了那种无所事事的宁静,
今天培训班里一时呼涌上来的繁杂琐事,把她心底的安宁彻底地打破了。

  上了楼梯,她打开门,发觉小穆的鞋子放在鞋架上,她觉得奇怪,今天小穆
怎么回来了?因为最近一段时期,小穆都在外面学习非线性编程,中午从来不回
来的。

  她悄无声息地放好鞋子,突然间,她听到小穆的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呻吟声,
这种声音,她太熟悉了,那是女人在性兴奋状态下才能发生的呼天抢地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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