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大娘道:「门主请坐。」
灰衣道人收好旗令,依然站着说道:「门主接受本旗五大护法参见。」
伏大娘低声道:「门主坐着别动,只要点头示意就好。」她话声方落,坐在
左首第一个位上的灰衣老和尚起身走
到阮天华面前,躬身道:「属下宏道参见门主。」
阮天华点头道:「宏道护法请坐。」
宏道法师道:「属下谢坐。」抱拳一揖,才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下。
接着坐在右首第一个位上的蓝褂老者起身走到阮天华面前躬身道:「属下辛
无忌参见门主。」
阮天华也点头说了声:「辛护法请坐。」
辛无忌抱拳一礼道:「属下谢坐。」也回到原来的位上坐下。接着是灰衣道
人广法和伏大娘也依次参见了门主,各自回到原来的位上坐下。广法道人高声道
:「护法司长庆请进来参见门主。」司长庆就是在伏大娘家中见过的矮胖老人,
他是在殿外屋上担任守护。
就在广法道人喝声甫落,突听门外有人应了声:「司长庆来了。」呼的一声,
一团东西从门外直飞进来。
这团东西,本来是朝阮天华迎面飞来的,但广法道人身手矫捷,一下闪身越
出,抬手之间就把那团东西接住,口中喝了声:「殿外何人?」
但话声出口,发现接到手中的竟是黏稠稠、血淋淋一颗人头,急忙定睛一瞧,
这颗人头竟是司长庆项上人头,一时心头又急又怒,颤声喝道:「司护法遇害了,
大家快追。」一手掣剑,纵身朝殿外掠去。
就在人头飞入之际,坐在阮天华左右的三位护法,当时虽然还不知司长庆遇
害,但天罡旗正在集会之际,有人从殿外掷进东西来,已然警觉有变,纷纷站起。
这时一听司长庆遇害,大家仇怒交进,各自手掣兵刃,疾如飞鸟,三道人影先后
朝殿外扑去。
只听殿外有人呵呵嘿嘿的笑道:「你们忙什么?咱们正要进来清点人数呢。」
话声入耳,紧接着响起三声砰砰巨震,飞扑出去的三人,全被逼了回来。对方的
人也在此时一步步逼了进来。
出现大殿前面的人,一共有五个人,他们一式身穿黑袍,各人身材脸型虽然
不同,但他们有一共同之处,就是面目冷森,全身透着怪异而浓重的杀气,你只
要向他看上一眼,就会不寒而栗。纵身扑出去的三人是灰衣和尚道宏法师、辛无
忌、和灰衣道人广法。
伏大娘脸色铁青,一手紧按着刀柄,目光朝前一瞥,就低声道:「门主不可
出手,小红,你好生保护公子,我去会会他们。」身形闪动,朝前面掠去。
这几人之中以道宏法师身份最高,此时他面前正有一个黑袍人一步步的朝他
逼来,老和尚出家当和尚,只是为了掩饰身份,可不是真正菇素讽经的出家人,
他双掌提胸,切齿喝道:「尔等残杀本门司护法,究竟是何来历?莫非就是二十
年前和本门仇深如海的贼徒……」
他正在后退后的人,但在这句话出口之时,脚下突然不退反进,提胸双掌,
迅疾推出,朝对方当胸印去。这一记当真发如奔雷,双掌之上,至少也凝聚了十
成以上的力道,掌力之强,有如两柄开山巨斧,刚猛绝伦,别说面前是人,就是
和人一样高的大石,也经不起他这奋力一击,不被击成粉碎者几希。
那知古怪事情就在此时发生,宏道法师双掌全力推出,对方竟然不避不让,
一下击中胸腹,宏道法师的双掌因为用力太猛,扑的一声,整支手掌,没入对方
胸腹之间,两人脚下谁也没有后退,支持着不动。
这一瞬间,道宏法师就已感到不对,自己没入他胸腹的手掌,既未击断他一
根肋骨,但自己的力道。却从双掌掌心迅疾外泄,大有不可遏止之势,心头不禁
大骇,急忙要待收回手掌,那知对手胸腹之间,似有一股极大吸力,双掌陷在他
胸腹之内,再也拔不出来。
不,你越挣扎,对方吸力也突然加强,从掌心泄出的力道,也随着加速,一
泻千重,有如长江流水进入大海,就失去它在三峡的那股奔腾澎湃之势了。老和
尚虽然修为功深,但有两只手心在泄气,你有多少功力,就可以泄出多少,不消
一回工夫,已经脸色惨变,气喘不已。
这时正好伏大娘纵身掠来,看出老和尚情势危急,口中怒叱一声,挥手一刀
朝那黑袍人头颈横削过去。黑袍人胸腹之间吸住了道宏法师双掌,他双手可空着
并没用上,伏大娘挥剑攻去,他左手一格,当的一声,把她长剑荡开,原来他左
手竟是一支铁手。就在此时,另一支长剑刷的一声朝伏大娘刺来。
伏大娘右腕一翻,锵然剑鸣,接下一剑,立时和那人动上了手。这时广法道
人也和一个黑袍人动上了手,风生八面,打得极为激烈。辛无忌使的一支两尺长
的精钢尺,和他动手的黑袍人也是外门兵器太极牌,一个铁尺挥舞,身形忽左忽
右,着着进击。一个铁牌硬打硬砸,记记如泰山压顶,势道凌厉。
对方人数虽然不多,但却早已算准了天罡门几个高手有些什么能耐,早已安
排好谁对付谁,因此每一对动手的人,正好棋逢敌手,使得天罡门的人,除了和
强敌力拚,没有惊力去支援别人。就在宏道法师等四大护法一齐出手之际,大厅
两旁还有十几个天罡门的人。
他们之中以秃鹰腾老三身份最高,武功也较强,他从身边掣出一柄铁叉,首
先扑上。其余十几个人有的使钢刀,有的使铁尺,也有使戒刀的,纵纷围了上去。
对方进来的五个黑袍人中,还有一个没有对手,此时只听他嘿了一声,左手挥出,
「当」的一声,胜老三一柄铁叉立时被震脱手。
胜老三却也不是弱手,随即和身扑上,双手成爪,向黑袍人当胸抓去。黑袍
人左手横掠出去,喀喀两声,胜老三双手腕骨立被折断。胜老三也是拚上了命,
忍着折腕之痛,一记撩阴腿飞踢而出。此时已有七八个人逼近黑袍人进攻。
黑袍人双手迅疾探出,左手扑的一声插入胜老三胸膛,胜老三惨叫一声,立
时死去。右手也同时插入另一个扑近过去的人的胸膛,双手一分,两具尸体向旁
丢去,这时正在混战之中,谁也无暇留意惨叫的是什么人。黑袍人也不去理会他
们手中是刀是尺,不闪不避,双手一探。便有两个人被抓碎胸膛,惨号未绝,两
具尸体巳被丢开,转眼工来,已有八个人丧生在他双爪之下。
阮天华眼看变故骤起,他究竟不是天罡门的人,事不关己,而且伏大娘也叮
嘱过要自己不可出手。那时双方四对四,也毋须他出手相助。但此刻情形不同了,
十几个天罡门的人,一起涌了上去,那黑袍人双手抓出,就要两个人开膛破腹,
死于非命,他身形转动之际,不论对方如何抵御躲闪,总是难以逃出他的双爪,
一时惨号之声不绝,也看得阮天华心头大怒,右手抬处,锵的一声掣剑在手,正
待纵身出去。
小红急忙拉了他一下衣袖,低声道:「公子,大娘说过,你不可出手。」
阮天华双目之中精光逼人,凛然道:「难道我们坐视这十几个人被人残杀么,
你站在这里别走开,我去对付他。」话声一落,人已飞出,一下落到那黑袍人身
前,嗔目喝道:「住手,你这般残杀无辜,不觉得太残忍么?」
这时十几个天罡门的人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剩下不过四五个人,他们
虽然眼看同伴被贼人抓死,还是奋不顾身的抢攻而上。此刻看到门主仗剑飞身赶
来,才敛手而退。黑袍人发出一声沙哑的大笑,说道:「你就是天罡门的门主。」
阮天华凛然道:「不错,你取出兵刃来,咱们放手一搏?」
黑袍人道:「很好,我兵刃就是这双手了。」话声甫出,右手闪电朝阮天华
肩头抓来。
阮天华冷嘿一声,长剑斗然削出。黑袍人身形一偏,左手都朝他剑身上抓来。
小红看到阮天华突然飞身而出,他虽然不是他们真正的少门主,但她却还是护主
心切,阮天华纵身飞落黑袍人面前,她也跟着纵身掠出,落到黑袍人的右侧。
此时黑袍人左手朝阮天华剑上抓来,她口中喝了声:「公子小心。」刷的一
剑朝黑袍人右侧攻去。
阮天华看他伸手朝自己剑上抓来,心头不由得一怔,暗道:难道他手指不怕
剑锋不成?心念闪电一动,手中长剑忽然划了一个小圈,由上而下,疾削他抓来
的手指。这时也正好小红挺剑刺向黑袍人右肋,黑袍人手一挥,使了一记流云飞
袖,斜挥而出,撞向小红剑身,左手使了一记「手挥五弦」,四指如拂似弹,朝
阮天华削去的剑上拂来。
这一下可以看出此人的功力果然大是了得,右手衣袖拂上小红长剑,小红但
觉从剑身上传来一股大力,把她连剑带人震出去了一大步。她左手四指拂在阮天
华剑身上,同时发出叮当的金铁交鸣之声,也把阮天华震退一步,长剑几乎被震
脱手。
阮天华不由大吃一惊,暗道:「此人左手竟然会是铁的?」身形突然欺进,
右手长剑连挥,一连刺出三剑。这三剑正是形意剑法中的连环三剑,招中套招,
出手轻快,剑势连绵,他三剑甫发,早已气运左手,突然大喝一声,如春雷乍发,
一记炮拳,从中发出,击向将方右胸。
小红更不怠慢,身形一晃,转到了黑袍人身后,一声不作,举剑就刺。黑袍
人不由怒嘿一声,左手疾发,一下伸入阮天华的剑光之中,一把就抓住剑尖,右
手衣袖随着挥出,但听蓬然一声,阮天华一记炮拳和他衣袖乍接,被一团劲气迎
面撞来,连呼吸都几乎窒住了,一个人被震得脚下浮动,不由自主登登的往后连
退了四五步。
黑袍人岂容他有喘息的机会?身形跟着离地飞起,快若风飘,阮天华还没站
停,他已经欺到面前,右手一把扣住了阮天华的脉腕,随手一带,把他一下拉到
身边,一下挟到胁下。小红在他身后刺出一剑,但因他朝前欺去,自然也落了空。
这时眼看阮天华已被黑袍人挟到胁下,这一惊非同小可,口中忍不住惊叫一声,
身发如风,朝黑袍人直欺过去,口中喝道:「你放下公子。」她一时情急,拳剑
疾刺,形同拚命,一口气左左右右接连刺出了七八剑。
黑袍人身形轻闪,就让开了她一轮急剑,喉中格格沉笑道:「小丫头,你还
是一个女的,很好,你对公子倒是多情得很。」伸手一捞,一把就抓住了小红的
长剑。小红此时如若放弃长剑,手中岂不是没有寸铁了?是以剑尖虽被对方抓住,
她死也不肯后退,只是用力挣扎,但听「喀」的一声,长剑立时齐中折断。
小红手中只剩了半截断剑,还是不肯后退,挺剑便刺。黑袍人不觉一怔,嘿
然道:「你到忠心得很,好,那就让你去陪伴陪伴公子也好。」伸手抓出,一把
把小红擒了过去。
小红一低头张口就朝他手腕咬下,那知黑袍人左手是一只铁手。这一口咬在
铁腕之上。上下两排牙齿,咬得隐隐作痛,口中忍不住啊了一声。黑袍人怪笑一
声,一手一个,挟着两人,朝厅外飞掠而去。这时天罡门四大护法,全已落了下
风,宏道法师一身功力,几乎已有十之七八从他掌心「劳宫穴」外泄,一个人已
虚脱了一般,委顿在地。
伏大娘,辛无忌、广法道人三人和敌人在拚搏之间,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对方
三个黑袍人的左手竟然会是个只铁手,等到发觉,手中兵刃已被对方抓住,三人
也都已身负重伤,倒地不起。四个黑袍人眼看他们同伴已经擒到了天罡门的门主,
飞身出去,也就纷纷掠起,像一阵风般跟了出去。
偌大一座大厅,尸横遍地,只剩下四五个死里逃生的天罡门几个手下,惊魂
甫定,赶快去扶起四个身负重伤的护法。其中以伏大娘伤得比较轻,她只是腰间
中了一剑,经过止血包扎,已经可以坐起身来。伤势最重的是辛无忌,被对方铁
牌击中左肩,不但肩骨已碎,还伤及内腑,口喷鲜血,人已昏死过去。
广法道人身上中了三剑,最重的一剑,是在左腿,但并非要害。宏道法师内
力尽泄,虚脱在地,虽然不是负伤但比负伤还严重,一身功力,最少也去了十之
六七,绝非短时期内所能修复。四五个天天罡门手下七手八脚的忙碌了一阵,也
只能替伏大娘和广法道人敷上刀创药止血,对宏道法师和辛无忌可束手无策,一
点办法也没有。
这时,大厅门口,突然抢进三个人来,那是于老夫人和她两个随侍的小环。
于老夫人一张本来慈祥的脸上变得煞白,手握鸠杖急急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事故?」伏大娘依着抱柱而坐,看到于老夫人要待支撑着站起。
于老夫人道:「你坐着别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伏大娘叹了一口气道:「老夫人,咱们全栽了,来的是铁手帮的高手,老夫
人身边可有救伤丹药,宏道法师和辛护法都伤得很重……」
于老夫人朝两名小婢挥挥手道:「你们快去救人。」接着说道:「老身今晚
不便出面,以为今晚之事,十分隐秘,不会有什么事故,但睡了一会儿,心里老
是感到不安,赶来看看,不料果然出了事,阮公子呢?」
伏大娘道:「阮公子被贼人掳去了。」
两名青衣小婢已经从百宝囊中取出天罡门的治伤丹药,分别喂给宏道法师和
辛无忌服下。于老夫人问道:「司护法呢?」
伏大娘黯然道:「司护法已经遇害了。」
于老夫人白发飞扬。鸠杖捣得地上砰砰作声,切齿道:「铁手帮一向都在北
方,怎么也到江南来了?很好,这么看来。二十年前也是他们干的了。很好,冤
有头,债有主,咱们只要知道是谁干的,这就好办了……」
五个铁手帮黑衣人掳走了阮天华和小红,一阵急行,至少也奔驰出数百里路。
忽见右首山谷间露出一点灯火。老四喜道:「咱们奔波了这许多路,前面既有灯
火,可以给咱们歇歇脚了,最好弄一罐酒润润喉咙。」
老四道:「这两个小子呢?」
老二道:「把他们放在树梢上吧,待会再回来。」说着,将阮天华二人果然
藏在树枝上。
老三忽然道:「看来那灯火还远得很。」
老五道:「看得到灯火,还会远吗?」五人洒开大步,朝着那灯光奔去,又
走了十来里路,那灯光是从一片密林间射出,只是颜色惨绿,看去阴沉沉的,和
寻常灯火不是暗红,或是昏黄,迥然不同。
老大目光一注,凝声道:「这盏灯颜色有异。」
老三道:「难道还会是雪山宫灯不成?」
老二道:「虽非雪山宫灯,但这灯确实有点邪门。」
老三哼道:「管他邪门不邪门,咱们铁手五煞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越是邪门,
咱们越要去见识见识,闯。」当先加快脚步,朝林中走去,其余四人也脚下加紧,
跟了过去。
这时老三已经奔到那盏绿灯之下,突听有人沉喝一声:「什么人敢闯上古龙
岗来?」喝声入耳,只觉眼前一暗,绿灯倏灭,一阵极轻微的劲风扑面而来。
老三骤觉有人偷袭,心头不由得大怒,口中暴喝一声:「老子。」右手凝聚
功力,朝前反击过去。
他这一掌几乎用上了八成力道,一团掌风呼然应手而生,疾卷而出,但听有
人惊「啊」一声,显然中了他自己发出来的歹毒暗器。这同时忽听身后老二,老
四响起两声叱喝,敢情已和人动上了手,但很快就听到「拍」、「拍」两声,紧
接着就听到两声闷哼,呼呼两倏人影飞出林去,那自然给老二、老四对了一掌,
被震飞出去的。
老三心中微笑,些这人看来身手平平,比之天罡旗几个护法还差得远。正待
移步,黑暗中刷刷两声,又有两把长刀金刃劈风,从左右劈了过来。老三那会把
他放在眼里,右手呼的一掌,向右劈出,左手铁手五指如钩朝左首劈来的刀上抓
去。
右手劈来的长刀立被掌风撞开,那人惊啊一声,急急跃退,左手当的一声,
一把捞住了刀背,往右一带,那人也同样惊啊了一声,弃刀后跃。老三岂会让你
退去,左手五指一松,长刀脱手闪电般朝那人掷去,登时响起了一声惨叫,就不
再作声。
但在这一瞬之间,陡听一声唿哨传了过去,这声唿哨乍起,密林四周,立时
如响斯应,响起了一片唿哨之声。唿哨就象怒涛一般,汹涌而来,五个黑袍人顿
时陷入了重围,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敌人?这时四下里一片黝黑,星月无光,何况
身在密林之中,更难以分辨得出方向。
老大暗暗攒了下眉,这些人连什么路数都没有摸清,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和人
家动上了手,对方人数众多,自己五人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人多。就在此时,只
听右首坡上传来一个铿锵的声音说道:「林中究是何方朋友?今晚这古龙岗上,
是咱们五山山主聚会之期,你们擅闯禁地,出手杀伤五山门下,那是没有把咱们
五山山主放在跟里了,是好朋友,就亮个万儿出来,让咱们听听。」
五山山主,这名头铁手五煞老大连听都没听说过,但对方既然亮出名号来了,
铁手五煞不得不答话。老大凝足功力,说道:「在下兄弟五人,赶路经过,发现
林中灯火,还道是山中猎户人家,想来借宿一宵,并不知道五山山主在此聚会,
怎知进入林中,灯光骤熄,贵门下乘黑偷袭,在下兄弟为了自卫,不得不出手还
击,事出误会,在下兄弟实在深感抱歉,大家都是道上朋友,诸位多多原谅,请
借个道,容在下兄弟退出。」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得体,双方本是误会,也赔了罪,只是没说出五人身份来。
突听左首有声嘿嘿笑道:「误会,借道,你怎没说你们五个人是什么人?」
此人话声甫落,左前方又有一人沉声哼道:「你们出手毒辣,连伤了咱们七
八个人,只说了句抱歉,就想走吗?」此人话声一落,只听围在林外的响起一片
铿锵刀剑之声,这阵刀剑争鸣,显然是对方志在示威,但听声音少说也有百数十
件,声势极为浩大。
老大面情凝重,目光环顾,朝四人低低的道:「看来对方人数众多。咱们五
人集中,易被包围,不如分五个方向突围,倒可以减少对方力量……」
老二抢着道:「老大这话不错,事不宜迟,咱们就这么办。」
铁手五煞正待分头突围之际,忽听得一声焦雷般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下来,
说道:「你们五位可是铁手帮的朋友,如果是的话,那就不是外人了,快请出林
相见。」铁手五煞抬头看去,只见远处一株大树顶上站着一个宝塔般的人影,此
人个子高大,但站在树梢枝头,稳如泰山,光是这一手轻功,已可知道此人武功
甚是了得。
老大拱拱手道:「在下兄弟正是铁手帮五煞……」
底下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宝塔般人影怒笑一声道:「铁手五煞,是铁手帮的
五大护法,今晚难得五位都到齐了,欢迎,欢迎,大家是自己人,你们还不退下
去?」他最后两句,自然是对围着树林的人说的,话声甫落,但听四周轰应一声,
迅速的往后退去。这一瞬间,那个站在远处树顶上的宝塔人影也不知何时倏然隐
去。
老大低声道:「咱们出去。」当先举步朝林外行出。其余四人跟在他身后,
亦步亦趋的走了出去。
林外,是一片平坦的山岗,这时已经亮起数十盏气死风灯,岗上摊了一大片
圆形的地毡,毡中央放一个桌面,佳肴罗列,正有五个人围着桌面而坐,这五个
人中有一个正是方才站在树顶上说话的宝塔人影。他们每人身后,伺立一名手捧
银壶的青衣少女,不停的替五人金樽中斟酒。
铁手五煞刚一走出树林,席地而坐的五人已经站了起来,拱拱手道:「铁手
五煞,名动江湖,今晚能在这里和五位相遇,真荣幸之至,快快请入席,咱们痛
饮几杯。」
老大走近过去,拱拱手道:「兄弟陆大成,见过五位山主。」
老二也接着拱手道:「兄弟季大海见过五位山主。」接着老三扈大佑,老四
卜大枢,老五赫大荣也一齐抱拳为礼。
宝塔般老者呵呵大笑道:「久仰、久仰,兄弟诸广山伏三泰。」接着介绍他
左首长髯过腹的矮小老者是万洋山主羊乐公,再过去一个颀长清癯老者是五岭山
主冉逢春,右首一个浓眉紫脸汉子是九岭山主。再右首一个中年白面书生是九连
山主况神机。陆大成等人一一抱拳,说着久仰。
伏三泰大笑道:「贵帮一向都在北五省,很少驾临江南,今晚真是难得之至,
来,来,五位老哥快请过来喝上几杯。」陆大成等人不好推辞,只得一起席地坐
下。
五名青衣使女不待吩咐,就捧上五只金樽,举壶斟满了酒。伏三泰举起金樽,
朝五人道:「今晚盛会,是咱们五山联盟之日,五位光降,乃是嘉宝,兄弟敬五
位一樽。」举樽一饮而尽。
陆大成等人因不明对方来历,何况敌友难分,酒里做手脚最是容易,自然不
可贸然就饮,五人只是举杯略为沾唇。伏三泰看出五人心意,面含微笑,伸手取
过陆大成面前金樽,把酒倒了五分之一在自己樽中,然后又依次取过季大海等人
的金樽,一一倒了五分之一,然后举杯一口喝干,笑道:「咱们五山联盟,虽和
贵帮素无交往,但今晚和五位萍水相逢,杯酒联欢,今后就是朋友了,咱们是存
心结交,酒中决无花样,陆兄弟五位只管放心,喝个痛快。」说完,放下金樽,
又举筷夹着罗列的菜肴,每式都吃了一些,以示无他。
陆大成大笑道:「伏山主好说,敝帮规矩,凡是奉派在外,不准饮酒,但五
位山主这番盛情,又不可却,兄弟等人如果墨守陈规,岂非不识抬举了?这样吧,
兄弟等人尽此一樽,聊表对五位山主的敬意。」说完,举起金樽,一饮而尽。其
余四人也一齐举金樽,一起干了。
伏三泰呵呵大笑道:「痛快,痛快。」
如今已是日上三竿,山岗上黄泥,细草,都被太阳晒得发出温煦的暖气。铁
手五煞就躺卧在柔软的细草丛中,宿醉未醒。不,这时才醒过来,老大陆大成倏
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卧在地上,不觉发出一声轻咦,急忙翻身坐起。
他迭声轻咦,声音虽轻,但练武的人耳朵都特别敏锐,季大海等四人都及时
警觉,一起挺身坐起。陆大成想到昨晚遇上五山山主,邀自己五人一起喝酒,自
己五人只喝了一樽酒,就酣卧至今,莫非他们在酒中做了手脚?那又不像,他们
和自己无怨无仇,真要做了手脚,怎会任由自己等人酣卧,并无伤害?再举目四
顾,一片荒岗,昨晚山冈四周,至少有数百人集会,竟然看不出半点痕迹来。
扈大佑嚷道:「老大,咱们着了人家的道?」
陆大成满腹狐疑的摇摇头道:「不像,咱们好好的,那有半点着了人家的道
迹象?」
季大海道:「那是遇上了鬼。」
陆大成笑道:「咱们闯荡江湖数十年,几曾遇上过鬼?」
卜大枢道:「那怎么会睡在荒岗上的?」
陆大成道:「也许咱们真的醉了,对方在此集会,不欲人知,才故弄玄虚,
反正他们并无恶意。」
季大海道:「咱们快去树上看看,那两个小子还在不在?」五人一跃而起,
找到石侧一片树林,昨晚明明把二人藏在一棵大树枝丫上,却已不见踪影。
季大海怒声道:「两个小子被他们掳去了,咱们找他们去。」
陆大成微微摇头道:「他们号称五山山主,武功极高,人数众多,就是找上
了。咱们也来必讨得了便宜,这件事,咱们不过受人之托,我看咱们还是回去覆
命,再多不收报酬,犯不上和他们五山之众为敌,何况是不是他们掳走的,也不
能确定,因为已经经过这许多时间,那两个小子自解穴道走了,也大有可能,咱
们走吧。」
卜大枢道:「铁手五煞,这不是栽到家了?」
季大海瞪目道:「铁手五煞,几时栽过?只要真是他们五山的人掳去的,本
帮就不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