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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情缘] 【情种】【作者: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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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种】【作者:小手】

作者:小手
字数:318176


               【楔子】

  一间格调高雅的小酒吧里,两位酒气熏天的男子正没心没肺地闲聊。

  「季哥,你这辈子有暗恋过么?」稍微年轻点的男子坏笑中举起了酒杯。

  「有。」另一位较成熟男子木然点头。

  「谁?」年轻男子颇为兴奋。

  成熟男子叹了叹,忽地神思游离,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出了内心的秘
密:「她叫苏涵涵,涵养的涵。苏轼老头的一首诗里,有写过『泉源从高来,随
波走涵涵』,形容水波晃动的样子,这涵涵两字用在她身上,那是再贴切不过了。」

  「苏涵涵,苏涵涵……」年轻男子叨念几句,好奇问:「名字倒是别致,以
前没听季哥您提起过,她漂亮吗?」

  成熟男子举起酒杯,轻抿一口杯中物,两眼瞬间射出炙热光芒:「她何止漂
亮,在太子圈里,她的名字与美丽同义,她的美丽堪称国色天香。」

  年轻男子惊讶:「季哥对女人一向挑剔,这般夸赞实在难得,那苏涵涵如此
美貌,又是太子圈里的人,想必是非一般的人物。季哥,给您弄得我心痒痒的,
能不能详细说说。」

  「她是国家副总理苏元纬的亲侄女,苏元纬没孩子,他就把他二弟苏经纬的
女儿苏涵涵当亲生闺女一样看待。」酒后吐真言,成熟男子拗不过年轻男子,像
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说了出来。

  这么大来头,年轻男子忍不住一声惊呼:「有没有她照片?」

  「就让你见识见识。」成熟男子得意一笑,从怀里拿起一只黑色钱包打开,
从夹层里拉出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递过去。年轻男子双手接过照片,兴奋地观赏
起来,嘴上夸赞:「是漂亮,照片有点模糊,她怎么是在舞台上,怎么是在唱歌,
她是歌手么?」

  「这是她参加国家电视台举办的青年歌手大奖赛时,我用傻瓜相机拍的,她
唱得非常好,人美歌甜,歌艺尤为出众,可惜才参加两轮,她就放弃了比赛。」
成熟男子一把将照片夺了回来,怔怔地看着,尽管照片有些模糊,但女郎的绝世
容貌已跃然而出。

  「为什么?」年轻男子几乎要跳起来。

  成熟男子一声长叹:「因为她要嫁人。」

  「啊,嫁给谁?」年轻男子很失落,他在为成熟男子失落。

  成熟男子端起酒杯:「据说是嫁给军委委员,上将李动勋的儿子,李淮。」

  「是政治联姻还是自由恋爱?」年轻男子像是见过世面,一个是总理的侄女,
一个军队高官的儿子,又是突然结婚,不由得让年轻男子浮想联翩。

  「或许都是吧,别问了。」成熟男子扬起脖子,一口喝光了杯中物。

  第一章:【弃儿】

  二十八集团军军部礼堂里掌声雷动,这里正表彰在为期三个星期的「跨越9
4」实战演习中获胜的蓝军799师连以上全体军官,李淮是799师的最高将
领,在表彰会上,身为少将师长的李淮发表了热血豪情的获胜感言,他矢志强军,
信心十足展望未来国家的军队建设,并誓言用生命和鲜血保家卫国。

  军部礼堂侧门的角落里,一位身板笔直的中年军人和一位书卷气很浓的中年
人正远眺主席台上发言的李淮,他们一边听,一边小声闲聊着。

  「像李淮这种军中新星,中央诸多派系都极力笼络,谁得到他,谁就如虎添
翼。」书卷气很浓的中年人对李淮露出赞赏之色。

  「不就是一个师长麻。」中年军人脸色平静。

  书卷气中年人看了一眼中年军人,莞尔一笑:「万主任是故作糊涂,李淮虽
然只是一名少将师长,但他背后是两大家族的政治势力,得到李淮支持,就等于
得到两大政治势力的支持,何况,军委内部已准备擢升李淮为二十八集团军的副
军长,不出五年,李淮一定稳坐正军职,他年纪轻轻便炙手可热,前途不可限量
啊。」

  中年军人脸色依然平静。这时,偌大的礼堂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中年军人
心知表彰会即将结束,他伸手示意道:「季秘书,我们走吧,请。」

  书卷气中年人点点头,眼神有异样:「万主任有推荐的人,也可以跟我说说。」

  「我考虑考虑。」中年军人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书卷气中年人若有所思,与中年军人一起离开了军部礼堂。

  表彰会一结束,李淮与参加表彰会的799师全体军官合影了一张照片,便
急匆匆坐上他的专车离去。

  二十分钟后,一辆墨绿色军牌路虎缓缓停在了一幢豪华高档的别墅前,这里
离二十八集团军军部只有三十公里,司机庄田只需二十分钟就能把首长送到,这
一年来,庄田几乎每天都会驾车往返军部与别墅好几次,这也是他入伍以来最重
要的任务。

  从车里下来,身板挺直的李淮大步走进别墅,虽然刚得到军委和军部的双重
表彰,但李淮脸上没有一丝喜悦,这跟他在军部礼堂主席台上的激昂演讲判若两
人。

  别墅里很安静,隐隐地传来小孩的啼哭,李淮心一紧,不禁加快脚步,上了
二楼,过了长廊,很准确地来到二楼最靠里边的一间房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
轻轻推门而进,与一位身材高挑,国色天香的美少妇对视了一眼,目光徐徐落下,
落到美少妇身边的一张婴儿摇床上。

  摇床里躺在一个不到一岁大的男婴,他面无血色,神情呆滞,见了李淮,男
婴竟然不哭了,乌溜溜的小眼珠子不停转动,唾液从他嘴角流出,似乎想笑,可
张张嘴又笑不出来。

  「哎!」美少妇一声叹息,拿起小毛巾轻轻擦拭男婴的嘴角,幽幽道:「医
生和护士都刚离开。」

  「还是没有起色。」李淮皱了皱浓眉,俊朗的脸上一片无奈,他想安慰美少
妇,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因为所有的安慰话语他都重复了无数遍。深深一叹
息,李淮把憔悴不堪的美少妇搂在了怀里。

  「不会有起色了,所有的治疗都没用,子安的状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医生和
专家让我们做好最坏打算。」美少妇把脑袋搭在李淮宽厚的肩膀上,凄凉地看着
摇床上的男婴,泪水潸然落下。

  这位美少妇便是李淮的妻子苏涵涵,摇床上的男婴是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叫
李子安。取名子安,是祈福这孩子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可事与愿违,苍天无眼,
这孩子从一降生就落下了悲剧,他是严重脑瘫患者,这种病比绝症还要可怕,绝
症可以迅速死去,一了百了,脑瘫就不一样,它像寄生在婴儿身上的恶魔,残酷
地折磨病体,无尽地消耗家庭,别说寻常百姓,就是名门豪富也难以承受。

  为了医治李子安,苏涵涵和李淮已经花费了一千多万,如果说能治好李子安,
哪怕花费再多,两人以及他们的家庭都毫不犹豫地继续付出。可是,很遗憾,严
重脑瘫根本无药可治,继续治疗只能是无底洞,等待李子安的命运将是悲惨的,
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

  「你爸妈是什么建议。」李淮小声问。

  苏涵涵眨了眨憔悴红肿的双眼,苦楚道:「他们还能有什么建议,妈妈说不
到两句话就哭。」

  李淮锥心一疼,这种感觉几乎每天都伴随着他,儿子得了严重脑瘫,不仅他
压力重重,连两个家族都压力如山,治疗费相对来说只是小事,面子和尊严才是
两个家族最为顾忌的,如此名门,背景如此显赫,怎能容忍家族里有一个比痴呆
还严重的脑瘫患儿?

  在军区家属大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淮和苏涵涵只有李子彬一个儿子,不
知道他们还有一个身患脑瘫的儿子李子安。为了掩人耳目,李淮悄悄把苏涵涵安
置在离军部三十公里外的一幢小区别墅里,曾经有人见过苏涵涵有身孕,但最后
李家解释为响应了国家的生育政策,把第二个孩子打掉了。

  如果真打掉就好了,李淮很懊悔,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想当初,李淮还
希望苏涵涵为李家多生几个孩子。

  「你有什么打算。」李淮柔声询问着,怜爱充斥他心间,结婚四年,生育了
两个孩子,妻子依旧美丽,李淮对苏涵涵的爱没有一丝一毫的减退过,若不是第
二个孩子得了脑瘫,他相信他们一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抚摸娇弱的背脊,
李淮的内心涌出了难以克制的爱欲,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夫妻生活了,李淮下意
识把手伸进苏涵涵的毛衣里……

  「你怎么老问我,你的意见呢,你是子安的爸爸,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还
是个将军,你应该拿主意。」苏涵涵满腹幽怨,她何尝不知道丈夫的心思,在床
上,李淮从来没有让苏涵涵失望过,可现实是如此残酷,儿子的脑瘫几乎把一切
美好的东西都驱赶殆尽,过去的三个月里,苏涵涵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走访名医,
寻找偏方上,哪里还有心思过夫妻生活。

  李淮又是一叹:「什么事我都能拿主意,唯独这事我拿不定主意,涵涵,你
拿主意吧,我一切听你的。」

  抱着丈夫坚强的身躯,苏涵涵停住了哭泣:「累赘,花钱,这都不重要,重
要的是你的前途,我们已经多生了一个孩子,违反了国家政策,牵扯下去,你怎
能安心工作,上级又会怎样看我们,我大伯都说了,国家从来不会让家里有严重
负担的人担任高级职务和掌管军队大权。子安的病是没法治好了,他只能是我们
家永远的沉重负担,你的前途彻底没了希望,如果子安身体健康,我倒不怕让他
出国,如今他随时会死去,我反而不愿意让他出国,万一他有什么不测,也好让
他长眠在家乡故土,我不能让他的魂魄在异乡流浪。」

  「说的也是。」李淮木然点头,心情极度郁闷,所有的爱欲全跑得无影无踪,
他知道,必须要做出抉择了,否则这个家再难言幸福,不仅是为了这个家,为了
两个家族,为了妻子,还要为大儿子李子彬着想。

  「专家说过,在国外,遇到这样的情况,可以选择安乐死。」苏涵涵柔柔说
出令李淮震撼的话,他愣了愣,结结巴巴道:「这……这有点残忍,而且,国家
法律也不允许。」

  积压许久的压抑瞬间爆发,苏涵涵猛地挣脱李淮的怀抱,歇斯底里喊:「我
残忍?这两年来,我是怎么过的,从怀了子安开始,我就提心吊胆,生下来了,
又绝望缠身,那噶赤喇嘛说得对,我不应该再生子安,你偏不信……」

  「对不起,涵涵,我说错了,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李淮落泪了,钢铁般的
军人是不会轻易落泪的,他愧疚地抱回妻子,极力安抚,极力道歉。

  「呜呜……」苏涵涵哭的浑身抽搐。

  一年半前,噶赤喇嘛曾经随着藏佛学会交流团来到东州市,并拜访了李淮,
而李淮在青藏贡达拉军分区当兵时与噶赤喇嘛有过诸多交集,李淮所在的部队曾
经为噶赤喇嘛所在的寺庙运送过修缮寺庙所用的木材,涂料等,做为回报,噶赤
喇嘛也为部队的战士看过小病,说不上神医,但往往药到病除,那时候,贡达拉
军民一家亲,关系极为融洽。

  那次拜访中,有身孕的苏涵涵与噶赤喇嘛见了面,出乎意料,寒暄没多久,
噶赤喇嘛竟然不懂人情世故,糊里糊涂地表示苏涵涵不应该再要孩子,只要一心
一意养育李子彬长大,就能光宗耀祖,还说李子彬天庭饱满,有云鹤之气。

  事后,苏涵涵问李淮什么是云鹤之气,李鹤笑说:「云即是天,鹤即是仙,
意指彬彬将来出入帝王将相,要我们好好培养。」

  苏涵涵听了,自然满心欢喜,对噶赤喇嘛劝她不要再生孩子也不再计较了。
哪知半年后,似乎应验了噶赤喇嘛的话,苏涵涵生下了不该生下来的李子安。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淮想了想,毅然道:「不如这样,那噶赤喇嘛就在青藏
高原的贡达拉寺庙里修行,我把子安送到他那里去医治,顺便让噶赤喇嘛出个主
意,如果他收留子安,就随他,我会给寺庙捐一笔钱,万一子安在半路去了,我
会找块风水好的地葬了他。」说到这,李淮板正了苏涵涵的身子,沉声问:「你
觉得呢。」

  「嗯。」苏涵涵擦了擦眼泪,事到如今,这或许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李淮柔声道:「好了,别哭了,上午刚开完表彰会,上级正好批我休假十天,
事不宜迟,我今晚就动身。」

  「你一个人去啊。」苏涵涵惊问。

  李淮淡淡笑道:「叫上司机小庄一起,咱家的事,他基本都懂。」

  司机小庄叫庄田,是集团军军部的优秀司机,也是李淮的贴身警卫,枪法极
准,臂力过人,他给李淮做了四年的司机,对李淮的家事私事了然清楚,不过,
他嘴缝严实,从不向外透露过半句,深得李淮和苏涵涵的信任。

  「天气越来越冷了,那里的路不好走,你要格外小心。」苏涵涵又落泪了。

  李淮微笑道:「没事,我在那里当过几年兵,路况熟悉,只要不下雪,去两
天半,回来两天半,五天就能回家,你照顾好彬彬就是。」

  苏涵涵轻轻颔首,湿润目光再次转向摇床上的男婴,颤声道:「子安,妈妈
今生对不住你,望你来世再做我的儿子……」

  此时的空气流淌着令人窒息的悲哀。

  已过深秋的夜晚,寒风凌冽,墨绿色军牌路虎驶上了公路,直插茫茫夜色,
目的是青藏高原贡达拉军分区。

  「首长,我还没去过贡达拉军分区,这个时候,那里下雪了吗?」庄田是一
位出色的司机,又肩负着保卫首长的重任,所以他不得不谨慎,先问清楚路况,
好有个心理准备,全天下司机都一样,都忌惮走雪路,雪与血谐音。

  李淮看着身边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婴,心不在焉道:「难说,那边下雪挺早的。」

  「知道了。」庄田瞄了一眼观后镜,没有再问,他知道李淮心事重重,婴儿
一抱上车,庄田就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很奇怪苏涵涵没送婴儿上车,庄田
哪知道,是李淮不让苏涵涵送,他害怕苏涵涵忍不住哭泣,这一分别,意味着母
子永世分离。

  「带武器了吗。」李淮冷不丁问。

  「带了一支半自动。」庄田回答。

  李淮点点头,叮嘱道:「小心开车,困了叫我,我替你。」

  「是,首长。」

  第一个夜晚很顺利,车子走的是国家一级公路。

  第二天的路程就开始艰难了,已经进入高原地带,走的是国家二级公路,而
且逐渐山多崎岖,盘山公路仿佛无穷无尽,车上的两个军人没觉得什么,男婴哪
能承受得了,他开始啼哭,呕吐,本来就苍白的小脸更不见血色,深陷的眼窝,
呆滞的眼神,似乎死神已经降临到他身边,随时要拿走他残弱的生命。

  「首长,你看,下雪了。」庄田在一处荒野停下了车,李淮眺望车窗,不禁
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阴暗的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群山一
片灰茫茫,凭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种雪势,只需五六个小时,就足以封路。

  「换防滑轮胎。」李淮果断做出决定。

  「是。」庄田应了一声,立即下车换防滑轮胎。

  李淮则乘这个时候,又给男婴喂上牛奶和米糊,出来时带足了这两样东西,
只需用行军专用的加热锅热上一热便可以吃,他们一路不住店,除了加油解手外,
也很少停车,车上备有干粮,简简单单就解决吃饭问题,虽然苦,但跟军队行军
演习比起来,自然轻松得多。

  换完轮胎,吃了果腹干粮,车子继续上路,天色已渐渐暗下来,李淮提醒庄
田,前面有个褶子沟,是最难走的路,崎岖多险,要庄田多注意。庄田一听,赶
紧打醒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开车,走不到三个小时,车子开始有打滑迹象,即
便换了防滑轮胎,刹车稍微紧一点,车子便摇晃,无奈之下,李淮命令庄田把车
速降下来,以防不测。

  「褶子沟」顾名思义,就是路褶子很多的地方,盘曲山间公路先是呈三十五
度盘旋而上,紧接着又是呈三十五度盘旋而下,一座山连着一座山,一褶连着一
褶,就算是平时,很多司机开车经过这地方都会胆战心惊,此时已经下了将近五
个小时的大雪,车窗外,银装素裹,路滑险陡,又是急剧盘旋而下,又是在深夜,
两个军人纵然胆大勇敢,可面对这种路况也不免紧张。

  偏偏这时候,男婴又哭了。

  李淮顾不上哄男婴,他沉着指挥庄田开车,车子过了一褶又一褶,已是最后
一座山了,眼看车子就要过完褶子沟,突然,就在车子盘旋而下的时候,一个毛
茸茸的灰影从车子左前侧跃起,扑向右侧山林,庄田大吃一惊,下意识急刹车,
李淮大叫不好,可是已来不及,车子猛烈摇摆起来,像划冰似的向公路外漂移,
路外便是陡坡和山林,幸好有路障防护,要不然摔下去也足以致命,车子猛地撞
向路障又弹了回公路,可是车子仍然继续沿着公路下行打滑,越滑越快,已经很
难控制,庄田大吃一惊,情急之下,他往左猛打方向盘,车子猛烈撞向左侧山体
又弹了回来,只是这么一撞,车子下行的速度慢了些许。

  情势急转直下,趁着车速慢下的瞬间,庄田大吼:「首长,抱孩子跳车,快
……」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军人的勇敢和果决在关键时刻体现了出来,李淮抱起
男婴,迅速拉开车门,一个纵身,跃下了车子,脚下打滑,滚了好几下,男婴也
摔到了公路上,骤起的啼哭声响彻了黑魆魆的山间公路。李淮没有捡起男婴,反
正死不了,他狂奔着追赶车子,一路大喊:「小庄,跳车,快跳车……」

  车子无法控制地继续打滑,无法控制地下滑,越滑越快,终于在一个急弯处
倾斜,继而翻车,车子猛烈翻滚,不停翻滚,响声剧烈,直到撞上了一个路障才
停了下来。小庄没事,车子倾斜的一刹那,他跳下了车。

  「小庄。」李淮大声呼喊,黑魆魆的四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只有借助车
灯的光线搜寻庄田的踪影,在李淮的心中,庄田就是自己的小兄弟,多年的相处,
肝胆相照,庄田几乎成为了李家的一份子,何况,若是庄田有意外,李淮根本无
法向组织交代,男婴可以舍,庄田可不能出事。

  「首长……」一个人影朝李淮奔来,脚步有些踉跄,李淮大喜,疾步上前,
与庄田抱了抱,随即分开,李淮激动道:「没事就好,快去车后箱找出手电筒。」

  庄田应声转身,才跑两步,又回头问:「孩子呢?」

  李淮这才想起男婴躺在公路上,他心中一急,也没跟庄田多说,转身就往回
跑,没跑几步,黑魆魆的广阔山野响起了「嗷呜,嗷……呜」声。

  庄田大喊:「是什么?」

  李淮拔出腰间的手枪,一边朝男婴方向跑,一边怒吼:「是野狼,小庄,快
去拿枪……」

  枪拿到了,手电筒也找到了,庄田还顺带把李淮的行李包背上,里面装满了
现金,这是捐给贡达拉寺庙的香油钱,一共五十万之多。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男
婴竟然不见了,李淮和庄田沿着刚才的公路一直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男婴。

  「糟,孩子会不会被野狼叼走了?」庄田吓得浑身哆嗦,他问出了李淮心里
最担心的问题,男婴不会自己走,不会插翅飞走,唯一的可能就是给野狼叼走,
想起之前车子差点撞上的那毛茸茸家伙,李淮更坚信男婴被野狼叼走了。

  「完了,难道这就是子安的宿命?」李淮喘着粗气,愣愣地站在公路中间。

  「首长,你看。」庄田突然颤声说,声音不大,但惊恐万分。李淮抬头,顺
着手电筒所照射的方向看去,不禁毛骨悚然,公路外的树林里,黑影隐伏,蠢蠢
欲动,手电筒的光线照射下,几十个如萤火虫般的野兽眼珠正发出亮莹莹的幽光。

  可以肯定了,这些野兽全是野狼,两人不清楚树林里到底有多少头野狼,放
眼望去,亮莹莹的幽光到处晃动,凶狠的兽性随时会爆发。

  李淮与庄田立即举起了枪,都对准了树林。

  天很冷,可庄田的脑壳却流下了汗水,这场面,这危险,是他平生第一次遇
见。

  李淮握枪的手很稳,可他意识到,自己今晚极有可能死在这片荒凉的地方,
想到自己的儿子已失踪,估计凶多吉少,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他想过要拼命,想
过要射杀眼前这些恶狼,可一军之将又岂是冲动莽撞之辈,他审时度势,极力压
制内心的愤怒与焦灼,脑子里飞快思索着如何面对这危险局面。

  「首长,该怎么办,请指示。」庄田镇定了下来,半自动步枪的准星徐徐扫
过群狼的眼睛,只要李淮下令,他能一枪就打中狼的眼睛。

  「先别开枪,要打就要打头狼。」李淮低声命令,他想起了狼的特性,它们
狡诈凶悍,残忍忠诚,面对猎物时候,它们能精诚合作。

  「头狼是哪只?」庄田问。

  「第一个向我们扑来的,就是头狼。」李淮冷静回忆,在青藏高原当兵的几
年,他多少听说过头狼的故事,只是他也从未亲身遇见过这么多狼。

  「明白。」庄田的手指勾进班机,他自信能打掉任何扑来的野狼,可是,万
一群狼同时扑来呢,一只半自动步枪能干掉多少只狼?庄田不敢想,也不愿意去
想。

  对峙了一分多钟,狼群没有进攻,这些野兽似乎知道人类的强大,它们也不
敢贸然进攻,凶狠的目光一直在游离,它们在等待,等待进攻的机会。李淮是何
许人物,他是一军之将,他明白这样对峙下去无异于等死,狼的耐性比人类强得
多,它们可以跟踪猎物三天三夜,直到猎物困乏了才发起进攻。

  「走,我们往回走,往坡顶高处走,别走太快,慢慢走。」李淮小声命令。

  「是。」庄田与李淮肩并肩,背靠背,一起慢慢挪动脚步,狼跟狗一样,如
果猎物逃跑,它们将毫不犹豫追赶,因为它们知道你害怕,所以庄田和李淮走得
很慢。

  一步,两步,三步……

  一米,两米,三米……

  两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逐渐与狼群拉开距离,但这距离远远达不到安全,
只要野狼进攻,就算身处百米外也逃不过狼的追击,它们善跑,有耐力,速度极
快。

  雪越下越大,李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一只体态硕大的灰白野狼矫健地跃出树林,它迎着手电筒的光线,沿
着公路一步一步地跟随李淮和庄田,不急不慢,亮莹莹的双眼里闪耀着凶光。紧
接着,头狼的身后多了好几头狼,好像是追随头狼,又走几步,树林里的群狼纷
纷跳出树林,灰压压一片,全跟了上来,大雪纷飞的荒野里,恐怖与死亡在迅速
蔓延。

  已经退到坡顶,李淮不走了,再走也是徒劳,与其被野狼消耗体力,不如奋
力一击,脚下已是四周地势的最高处,也是这段下山公路的起始,能与狼群拉开
距离本身就是件好事,短兵相接,手中的枪就无法发挥威力,成败在此一举,机
会稍纵即逝,李淮毫不犹豫地给庄田下达了命令:「必须把头狼干掉,要一枪致
命,不能浪费子弹。」

  「是。」庄田趴伏在地,冷静地把半自动步枪举起,手指勾紧扳机,瞄了瞄,
轻轻一扣,「砰」一声枪响,那只体态硕大的头狼应声倒下。

  「嗷……呜。」狼群溃散,狼嚎四起。

  「再干掉两只,震慑它们。」李淮怒吼,这是报复的怒吼,他要为儿子报仇。

  「砰,砰。」两声枪响,灰蒙蒙的公路上留下三只一动不动的灰影,狼群消
失了,狼嚎似乎已在百米外。李淮的心松了下来,夸赞道:「干得漂亮,回去给
你记功。」

  庄田没有丝毫高兴,首长的儿子丢了,就是给他记特等功也没意义,他哽咽
道:「首长,要不,我下去找找子安。」

  「不准去。」李淮声色俱厉,他不能让庄田冒险,望着黑漆漆的树林,李淮
颤声道:「子安死在狼口,也算是壮烈。」

  「首长。」庄田还想劝,可就在这一会功夫,盘曲的公路又有了憧憧灰影,
庄田赶紧举起了半自动步枪:「不好,狼群又上来了。」

  「嗷,嗷呜。」这次的狼嚎响成了一片,仿佛战士在齐声喊号令,李淮不禁
心头发怵,当军人十多年了,这事他听都没听说过,难道野狼的智商进化了?

  就算智商进化了,也要消灭它们,面对死亡,李淮动了血性,他冷冷道:
「狼群又选出了新头狼,嘿嘿,来吧,畜生。」

  「砰砰砰……」一阵急速射,倒下了好几只野狼,可血腥激起了群狼的兽性,
它们疯狂冲来,李淮大惊,他举起手枪,冷静且准确的击中五头狼,趴伏在地上
射击的庄田也击中了七八只狼,不少中枪野狼还没死,倒在地上挣扎哀嚎,声音
传遍了空旷的山野。

  狼群畏惧了,稍微后退,但没有逃走,它们重新集结,目光凶狠地游荡着,
距离李淮和庄田只有五六十米的距离。

  李淮感到了一丝恐惧,一眼望去,野狼至少还有三十多只,可手中的子弹才
有五发,庄田的半自动步枪的弹夹里只有二十多发子弹,即便一枪击毙一头狼,
子弹也不够。

  正焦急,庄田突然往狼群一指,颤声道:「首长,你看。」

  李淮深深地倒吸出了一口冷气,不用庄田说,李淮也发现了有十多只狼从加
入进来,这是狼群用狼嚎召集同类,散落在荒野的野狼听到召唤,都纷纷集结,
这一下,狼群的队伍更强大了,李淮喃喃自语:「怎么会有这么多狼,怎么会…
…」

  庄田咬咬牙,义无反顾道:「首长,你先撤,我来挡。」

  李淮感到阵阵欣慰,患难见真情,危险见忠诚,这是金子换不来的忠诚,他
忍住泪水,淡淡道:「来不及了,或许把子安送去贡达拉是个错误,我不信命,
不信鬼神,但我相信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只是……殃及了你小庄……」

  庄田颤声道:「首长,你别这样说,我庄田生是你的兵,死也是你的兵。」

  李淮伸手轻轻拍了拍庄田的脑袋,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哪怕自己儿子身患
重病,李淮也没有落过一次泪,「那我们就一起面对吧。」李淮洒脱地笑了笑。

  突然,寂静的山野响起了一声吼叫:「小心身后。」话音未落,「嘭」的枪
响,一条刚刚跃起,准备扑向李淮和庄田的硕大野狼从空中急坠,狼血贱了李淮
一脸,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野狼扑来,李淮大惊,庄田大骇,他们反应神速,
枪口对准扑来的野狼,连续开枪,击中野狼,再一看身边,赫然多了一位身穿皮
袄,头带棉帽,手持猎枪的大汉。

  李淮顾不上询问大汉是何许人,此时,狼嚎骤起,集结在公路的野狼纷纷狂
奔上来,向三人发起了冲击。李淮,庄田,以及大汉一起对狼群开枪,顿时枪声
大作,野狼纷纷倒下,大汉手中的猎枪威力巨大,一枪一只,装弹娴熟,枪响震
耳,「嘭嘭嘭」过后,野狼倒下一片,狼群中有些野狼畏惧了,气势一消,马上
裹足不前,大汉马上装填子弹,连开四枪,打中四只野狼,庄田也点射成功,又
击毙三只,狼群迅速溃散。

  李淮收起已无子弹的手枪,深深一喘,向大汉抱拳:「多谢这位兄弟相助…
…」

  大汉道:「我听到枪声,就循着赶来了,我是这一带的守山林人,叫楚三。」

  「谢谢楚兄弟。」李淮万分感激地握住了楚三的手。庄田借助手电筒光线,
依稀看出楚三的年纪与李淮不相上下,三十岁左右,他也上前与楚三相握:「谢
谢楚大哥。」

  楚三连说不客气,还说他是本地人,害得外乡人受惊了,心里过意不去,李
淮见楚三实诚,忽然想说出男婴的事,可话到了嘴边,他又犹豫了,叹了叹,李
淮小心打探:「楚兄弟,怎么会有这么多狼,我以前在贡达拉当兵的时候,没听
说过这带有野狼啊。」

  「呵。」楚三笑道:「那你当兵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由于国家禁止猎捕
野狼,野狼成了国家保护动物,经过十多年繁衍,野狼越来越多,现在倒成了狼
患,时不时会袭击山区农民的牲口家畜,不过,这么大规模袭击人却是头一遭。」

  顿一顿,楚三警惕地注视一下山林,示意道:「咱们先别说了,你们跟我走
吧,狼特别小心眼,死了这么多同伴,恐怕不甘心,有可能会再次冲击,我带的
子弹虽然不少,但我不想发生意外。」

  「好,就烦请楚兄弟带路。」李淮对楚三的话深表赞同,他和庄田的子弹基
本打光,若是野狼再冲击,光靠楚三的一支猎枪是无法抵御的,庄田也无异议,
他听李淮的,两人马上跟随楚三离去。

  可才走两步,楚三倏地拉开皮袄,拔出腰间的一把小短枪,沉声道:「狼又
上来。」

  李淮与庄田皆脸色大变,只见楚三举枪对着漆黑的天空打出了一枚耀眼的信
号弹,大地为之一亮,信号划着赤红轨迹直冲天空,黑魆魆的山林一阵异动,奇
怪的事发生了,野狼似乎都没有了,连狼嚎都消失了。

  楚三道:「我这是给附近的守林人报个信,让他们来增援,这些野狼忌惮守
林人,它们和我们都生活在这一带,经常打照面,有时候就面对面,相隔仅两三
米,它们能闻出我身上的气味并记住。估计是欺生了,见你们是外地人,这些畜
生想欺负一下,没想你们是军人,手里有家伙,一下子干掉了它们这么多同类,
它们也就恼羞成怒,不顾一切了。」

  「哦。」李淮与庄田相视一眼,心里暗叫饶幸。

  楚三又道:「还有个原因,这些畜生肚子大概饿了,政府那边有人唯利是图,
前些年开设狩猎场,想增加政府收入,还制定了荒唐政策,禁止打狼,只许打其
他动物,结果,很多外地人来此地狩猎,把那些野鹿,野兔,野猪都打少了,这
等于断了食物链,这些狼没东西吃,只能攻击山民的牲口家畜,如今又攻击人了。」

  信号弹已落,大地又恢复一片漆黑,除了手电筒光外,盘山公路下依稀还有
灯光,那是路虎车的灯光,楚三眺望一下,指了指车光处问:「那是你们的车吧。」

  「是的。」庄田说。

  楚三看了看异动的树林,思索了一下,道:「车翻了,肯定漏油,小兄弟,
你那支枪能打到车么?」

  「能。」庄田自信道。

  楚三一喜:「那还等什么,如果车上没有贵重的东西,你用子弹打到车上,
引燃车油,狼最怕火,见火一般就撤了。」

  庄田看向李淮,李淮点点头:「人和枪都在,没什么贵重的了。」

  「是。」庄田得令,马上查看弹夹,见还有四发子弹,不禁大为兴奋,马上
装好弹夹,端起半自动步枪,对准半山腰公路的灯光扣动扳机,「砰砰」两声,
车子突然「呼」地着火,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映照了白雪皑皑的夜
空,灰蒙蒙的树林马上狼嚎一片,草丛乱动,嗖嗖地乱响,不一会,树林便寂静
了下来。

  楚三马上带领李淮迅速离去,也不多说话,有多快走多快,楚三身手矫健,
道路熟悉,两个军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走远了,此时三人的心都还没放下来。
楚三突然停下脚步,一指前方盘山公路上晃动的车灯,笑道:「增援的人来了。」

  果然,楚三话音未落,远处天空「砰」的一声响,一颗信号弹腾空而起,照
亮了大地,楚三大喜,举起猎枪,朝天空放了一枪,汽车的轰鸣渐渐清晰。

  三人不再赶,泄了气,李淮与庄田感觉有点累,都停下休息,李淮喘了喘,
趁着这个时候说出了心里一直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话:「小儿被狼叼走
了,还不到一岁大……」

  「啊?」楚三大吃一惊,细问之下不禁唏嘘,婴儿落入狼口,还能有什么念
想,楚三纵然是守林人,也束手无策。

  李淮叹了叹,平静说:「楚兄弟对这一带熟悉,我有个不情之请。」

  楚三道:「军官兄弟莫客气,你尽管说。」

  「等天亮了……或者等雪停了,你帮个忙,四处找找,找到骨头也好,找到
血衣也罢,麻烦你帮帮忙立个坟,我感激不尽。」李淮从庄田手中接过行李包,
递到楚三面前,『唰』一下拉开行李包拉链,露出满满一袋子钞票:「这有五十
万,算是楚兄弟的辛苦费。」

  楚三怔了怔,思索片刻,双手毅然接过行李包:「行,那我不客气了,先说
明,我尽力找。」

  李淮真挚道:「先谢过了,我相信楚兄弟的为人,你仗义出手,救了我们,
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一并感谢了。」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楚三讪笑,按理他不应该收下这钱,不过,他另
一番心思,他急需钱,反正不抢不偷,拿得心安理得。「呃,对了,如果立坟,
就应有碑,坟的主人该有名有姓……」楚三问。

  李淮远眺夜空,黯然说出了三个字:「李子安。」

  「孩子身上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楚三追问一句。

  「外面包着米黄色,里面穿的是淡蓝色……」李淮的声音有些抖,两眼瞪红
的他硬是没有落泪,庄田已悄悄转过身去,用衣袖猛擦脸。

  雪犹在下,狼嚎已远去,救援车又来了一辆。

  在镇武装部待到天亮,内心沉痛的李淮不愿张扬,让庄田租了一辆车,便和
楚三分手,匆匆离去,这也许是李淮这辈子中第一次不敢面对,不想面对的事情,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妻子苏涵涵解释。

  楚三其实不是他的真名,他叫楚关山,扬州人,因为犯了罪,他一路亡命天
涯,最终落脚褶子镇,做守林人已有多年。

  忙活了一晚的楚关山回到家,大雪已经把他建在山坳中的木屋屋顶全覆盖了,
屋檐的冰还结不牢固,风一吹,冰渣子纷纷掉落,溅了楚关山一身,他警惕眺望
一下四周寂静山野,以及木屋外坚固的篱笆,拍了拍身上的冰屑,打开门,走了
进去,屋里到处是照片,楚关山喜欢摄影,荒山野岭有时也有美景,他都一一拍
下来。

  和李淮分别后,楚关山的心特别堵,他不想杀死野狼,守林这么多年,他几
乎把野狼当成了邻居,说不上远亲不如近邻,但对狼多少有点好感,这次射杀了
这么多野狼,他心情可想而知。哎,谁想到野狼主动攻击人呢,楚关山气得直咬
牙。

  放下装有五十万现金的行李包,两条体格硕大的黑背大狼狗不知从什么角落
窜出,直奔楚关山的身边,摇头甩尾,楚关山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走
向里屋,掀开布帘子,只见一位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正在炕上熟睡,她雪肌粉红,
眉目如画,漂亮得惹人喜欢。

  楚关山没有吵醒小女孩,他蹑手蹑脚地转身,留下一条黑背守家,自己背好
猎枪,带上另一条黑背离开了木屋,他要兑现承诺找李淮的儿子,能不能找到是
一回事,但必须找。

  走了两个小时,楚关山来到昨晚李淮翻车的地方,不少修路工人正在清理烧
毁车子的残骸,那几座遭到撞击的水泥路障已有斑斑裂痕,每一年,这段危险公
路总会吞噬十几条生命,修路工人见惯不怪,不知以后谁又不走运了。

  楚关山带着黑背越过路障,往公路边的山林走去,野狼已不见了踪影,但荆
棘草枝上,到处留有狼毛,楚关山让黑背闻了闻狼毛,黑背马上摇尾疾走,楚关
山努力跟上,凭着黑背的嗅觉,凭着楚关山多年守林的经验,要找到狼群似乎并
不难,但要找到男婴就难说,一岁大的婴儿,还不够两只狼填肚子。

  「哎。」楚关山轻轻一叹,喃喃道:「能找到遗骸就不错,狼再饿,总不会
把骨头全吞进肚子。」

  有了这个信念,楚关山就有了一丝信心,可是抬头一看漫山的白色,他又气
馁了,婴儿骨架不大,大雪轻易就能把骨骸掩埋,想到这,楚关山又是一叹:
「反正尽人事吧。」叹完,他跟随着黑背,漫山遍野地寻找起来。

  整整找了一个上午,也找不到任何痕迹,阴霾的天空又下起了雪,楚关山有
些累了,坐下来喝口水,准备给黑背吃一些自制的狗粮,突然,黑背飞速跑来,
汪汪狂吠,转身就跑,楚关山一惊,马上收拾跟上,追了几十米,在一灌木丛里,
赫然挂着一片残布,米黄色,有血迹。

  楚关山找来一根树枝,把残衣勾到手,用手一摸,再用鼻子一闻,心里既喜
也悲,喜的是,残布是米黄色,应对了李淮所说婴儿身上的衣物颜色,而残布上
的血迹犹新鲜,婴儿有可能就在附近。悲的是,有血迹几乎等于死亡,狼嗜血,
包裹婴儿的布衣都已被咬烂,婴儿哪还有命在。

  楚关山摇了摇头,把残布小心翼翼地放进皮袄里。

  「走,我们去掏掏狼窝,可能找到骨头。」楚关山给黑背喂了一抓狗粮,眺
望远处的山林,他隐隐有些怒火,与野狼打了十几年交道,他了解野狼,知道野
狼懂人性,国家禁令射杀野狼,野狼很快就感受到人类的善意,日积月累,它们
对人类只有警惕,而不再惧怕,仿佛心有灵犀,大家相安无事,和睦相处,极少
有攻击人类的事发生,就算是攻击人类的家畜,一旦受到人类严厉反击后,野狼
也不再犯了。

  可没想到,野狼不仅仅攻击人,还杀死婴儿。

  「野兽就是野兽。」楚关山越想越怒,他知道狼窝在哪里,就如同养蜂人很
清楚野山蜂的蜂巢建在什么地方一样。

  翻过一座山,进入一处人迹罕至的密林山腰,在黑背指引下,楚关山终于找
到一处很隐秘的狼窝。猎枪子弹已上膛,楚关山小心翼翼地靠近狼窝,这很冒险,
他不是不怕,而是判断昨晚杀死了很多野狼,狼窝的防守不会强大,又下雪了,
公狼基本都出去觅食,此时的狼窝应该只有小狼崽和怀孕的母狼。

  即便是怀孕的母狼,也极其凶悍,楚关山一步步靠近狼窝,黑背发出呼呼声,
弓着身子,目光凌厉地盯着狼窝口。

  突然,两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狼崽从狼窝嘻逗中奔跑出来,见到黑背和楚关山,
这两只小狼崽竟然一点都不怕,黑背跃跃欲试,龇牙咧嘴,只等主人发号。楚关
山警惕查看了一下四周,猛地出手,一下子把两只狼崽抓住,抱在怀里,也就在
这一瞬间,一条毛色雪白,体态丰满的母狼从狼窝冲出,对着楚关山和黑背怒吼,
黑背放声狂吠,一触即发。

  楚关山大声喝住了黑背,他从怀中取出带血残布,朝母狼挥了挥,然后小心
翼翼地扔过去,那母狼看了看残布,目光凶狠地瞪着楚关山,鼻子微动。楚关山
用手指指狼崽,又指指血布,空气似乎短暂地停顿,母狼似乎明白了楚关山的意
思,它停止了吼叫,目光阴冷地看着楚关山。

  与狼打交道多了,楚关山能感觉到一点狼的思想,他默默注视了一下母狼,
示意黑背离去,自己抱着两只狼崽转身,母狼没有追击,楚关山不敢懈怠,有多
快走多快,否则公狼回来,会誓死抢夺狼崽。

  回到木屋,楚关山找来一只铁笼把两只狼崽关好,一位梳着两条小辫子,眉
目如画的小女孩从楚关山身后探出头来,脆声问:「爸爸,这两只狗狗叫什么名
字。」

  楚关山慈爱道:「这可不是狗狗,是狼崽。」

  「那不一样吗?」小女孩说话又缓又嗲,煞是好听。

  「不一样,凶着呢。」楚关山给铁笼里撒了一把狗粮,两只小狼崽可能饿坏
了,也不挑剔,呼噜噜地吃起来,楚关山又喂一把,小狼崽喘息的功夫便吃得一
干二净,惹得小女孩兴致勃勃,她蹲到铁笼边,脆声道:「我见它们好可爱,一
点都不凶。」

  「那是它们还小。」楚关山老实说。

  小女孩一激灵,马上站起,撅着小嘴说:「不好玩,还是妈妈那里好玩。」

  楚关山抱起小女孩来到窗边,指着阴霾的天空叹息:「菱菱,下雪了,你就
要回妈妈那边了,妈妈过两天就来接你走,爸爸舍不得你走呀。」

  「我也舍不得爸爸。」小女孩撅了撅小嘴,脆声问:「爸爸,你为什么不跟
我一起回妈妈那里?」

  楚关山似乎早知道女儿会这么问,马上微笑回答:「爸爸喜欢这里。」

  小女孩撒娇:「呜呜,问妈妈,妈妈也这样说,你们各说各的,讨厌……」

  楚关山哈哈大笑,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怜爱道:「晚上,爸爸给你包饺子。」

  「好喔。」小女孩开心地鼓起了掌,其实,饺子她经常得吃,也不是什么稀
罕之物,她之所以鼓掌,只是为了让爸爸开心,年纪虽小,她却已很懂事,知道
这两天要跟爸爸分别,等来年的夏天才能见面,所以她尽量讨爸爸高兴。

  说干就干,放下小女孩,楚关山马上烧水剁肉,和面弄馅,天色刚暗下来,
小女孩就吃到了美味的香菇肉馅饺子,加上一碗鲜美的肉菌面汤,小女孩吃得眉
开眼笑。

  屋外,雪越下越大,远处两声忽然而至的「嗷呜……」刺破了大雪纷飞的夜
空。

  正咀嚼饺子的楚关山心一跳,缓缓放下了碗。饭桌边,小女孩歪着脖子问:
「爸爸,这是狼叫吗?」

  「是的。」楚关山微笑着站起来,穿好皮袄戴上棉帽,拿起了猎枪,指着屋
里的两条黑背,柔声叮嘱说:「菱菱,你跟大熊二熊待在家里,不许乱跑。」

  小女孩点了点头,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因为她记得楚关山说过狼很凶。

  趴在窗口,透过模糊的玻璃,小女孩瞪大眼睛看着楚关山走出木屋,他左手
持枪,右手提汽灯,来到篱笆旁,小女孩张大了嘴巴,因为她看到有三只野狼缓
缓出现,突然,楚关山猛地蹲下,放好了汽灯,一手捧起篱笆下的一个包裹,飞
速跑回木屋,关上门,楚关山大吼:「菱菱,快拿爸爸的急救药箱到里屋……」

  小女孩马上离开窗口,在木屋的角落里找到了急救箱,用力抱起,摇摇晃晃
跑进了里屋。暖炕上,放着一个残破带血的包裹,包裹里赫然是个婴儿,楚关山
迅速脱掉皮袄棉帽,小心翼翼地解开血迹斑斑的包衣,婴儿动了动,眼睛睁开了
一下,又无力闭上。

  「菱菱,快拿一小碗面汤来。」楚关山大喊。

  小女孩转身出去,不一会便端来面汤,楚关山吩咐小女孩给婴儿喂面汤,他
自个则取出酒精,消毒液之类的东西,不一会,一把小巧的剪刀和一把锋利的剃
刀经过消毒后,整齐地摆放在炕上。

  小女孩不敢看婴儿的双腿间,那里已血肉模糊,她细心地给小婴儿喂面汤,
每喂一口都用小嘴试过是否过烫,婴儿仿佛饿极,闭着眼睛吃不停,小半碗面汤
给他吃了个精光。

  「爸爸,还喂他吗?」小女孩问。

  「不用了,你先出去。」楚关山说完,马上用一把大剪刀剪下婴儿身上的衣
服,很快,婴儿全身光溜溜。站在门帘边的小女孩一声惊呼,赶紧跑开,她好奇
偷看了一眼,见婴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裤裆处已有东西不见了,那里血肉模
糊,惨不忍睹。

  楚关山没空责怪女儿,他本想尽快给婴儿止血,可他看到婴儿的生殖器已不
见去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要多谢天气寒冷,血流得慢,否则婴儿早死
了。

  怎么办,婴儿的生殖器没了,男人如果没了这个东西还能叫男人吗?楚关山
焦急不堪,救人救到底,救完整了说不准有更多报酬。关键时刻,楚关山想到了
钱,他不是圣人,他比谁都需要钱。这时,门帘外传来小女孩的脆声:「爸爸,
割掉狼崽尿尿的东西给他缝上行不?」

  有点啼笑皆非,可情急之下,哪容得楚关山多想,他一拍大腿,吼道:「我
尽人事而已,就这么办了。」

  天气很冷,楚关山却已满头大汗,他来到铁笼边,选了一只比较大个头的狼
崽,强硬给它注射了一剂麻醉针,待狼崽昏迷,他立即抱它进里屋,小女孩端来
了一盆热水,漂亮的大眼睛闭了又开,开了又闭,很不想看,又不得不看。楚关
山咬咬牙,先把婴儿的下体清洗消毒干净,还用剪刀把不平整的皮肉剪掉,婴儿
先是痛得哇哇大哭,随后就不哭了,大概痛晕了过去。楚关山趁这个时候,一刀
割下狼崽的生殖器,马上套在男婴的下体,拿起穿好的针线迅速缝上,手艺竟然
不是一般的灵巧,哪像守林人,看上去更像一位技艺精湛的外科医生。

  半小时过,伤口缝合得异常完美,狼崽的生殖器大了些,但凑合,楚关山关
心的不是生殖器大小,而是能不能用,万一不能用就白忙活了。给男婴包上干净
的棉布,用绳子扎牢实,又盖上棉被,楚关山马上给镇上卫生院摇去电话,要他
们把最好的医生派来。

  被割掉生殖器的狼崽已死,楚关山摇头叹息,他把另外一只活蹦乱跳的狼崽
送回了一直蹲守在篱笆外的野狼,它们见只换回一只狼崽,似乎很不满意,嚎叫
了半天,带着无比愤恨离去。

  半小时不到,镇上的卫生院派来两名最好的医生,他们还带来了几袋血浆。

  一小时后,镇卫生院的车子来了,男婴被接去镇卫生院。

  三个小时后,男婴出现在县医院的抢救室。

  三天后,男婴渡过了危险期。

  所有参与救治男婴的医生都说男婴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

  十八年后。

  天空碧蓝,秋风簌簌。已是深秋了,青藏高原的秋风可不比江南的秋风,有
点凛冽,像北风。

  楚关山手拿着一部数码相机,站在篱笆外,对着木屋以及四周的山野美景拍
了又拍。

  一位身穿黑毛衣牛仔裤,长得眉清目秀却身体结实的小伙子缓缓走来,笑嘻
嘻问:「楚伯伯,你拍木屋这么多遍干什么,好多照片都重复了,你还拍了好多
录像,真不明白。」

  这个小伙子便是十八年前从狼口活下来的李子安,准确地说,李子安是野狼
拿他来交换狼崽的,捡回一命的李子安不但奇迹般活了下来,脑瘫还自行痊愈了,
他跟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如果有区别,那就是比山里的孩子更矫健,更有野性。

  李子安还有了一个名字,叫楚大长,五岁那年,为了让李子安读学前班,楚
关山给李子安取了个直系亲人名字,好方便他入读,时间一久,喊楚大长就喊习
惯了,反倒是李子安这个名字变得生疏。取楚大长这个名字有经过琢磨,楚关山
希望李子安,快长快大,尤其是十八年前给李子安接驳的狼崽生殖器,也要快长
快大。

  「你不懂,你不懂的。」楚关山依然拍个不停。

  楚大长假装老成的模样,站在楚关山身后长叹:「我懂,这木屋因修路要拆
了,楚伯伯你舍不得,你拍的不是照片,是感情。」

  楚关山一愣,回头笑骂:「小子,跟伯伯学了这么久的摄影,悟出点道理了,
孺子可教也。」

  「我哪懂什么道理,我跟楚伯伯学摄影只为了摆弄漂亮女人,叫我拍什么风
景风光,我情愿睡大觉。」楚大长笑嘻嘻说。

  「那你现在在婚庆公司里,有没有机会摆弄漂亮女人呢?」楚关山揶揄。

  楚大长默不作声,一下子就像蔫气了的皮球。

  楚关山好声安慰:「都工作两年了,婚庆公司还不给你机会,这样的公司不
待也罢,回去就把工作辞了,反正你要去京城陪你姐,按说你的摄影技术已经很
棒了,到了京城,机会更多。」

  楚大长不愿听这些无聊的安慰,他走上前,一把勾住楚关山的肩膀,油腔滑
调说:「楚伯伯,我要好好感谢你,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的好师傅,
打猎枪,泡女人,摄影,打架,全是你教会我的,可是,我怎么觉得最有用的还
是泡女人。」

  「臭小子。」楚关山知道被揶揄,双眼瞪圆,抡起大拳头,作势要揍,楚大
长哈哈大笑,像泥鳅般溜进木屋,扬声喊:「楚伯伯,饺子煮好了,吃完饺子,
我就要坐班车走了。」

  楚关山不禁黯然,两人的感情已形同父子,这会听楚大长要离开了,楚关山
心有不舍,这孩子虽顽劣不羁,但重情重义,经常惦念着义父楚关山,这不,刚
发工资,他就买了一部单反数码相机给楚关山,跟婚庆公司请了个长假,又捎带
上扬州的特产来褶子镇。楚关山开心坏了,整日整夜地摆弄着数码相机,爷俩本
想多聚几天,可天气预报褶子镇的第一场雪就要来临,而且是暴雪,如果雪后再
走,路就不安全了,楚大长只有趁雪前离开褶子镇。

  从十三岁那年开始,楚大长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扬州读书生活,只有放假才
回到褶子镇跟楚关山团聚,高中毕业,他没心思读大学,由于喜欢摄影,楚关山
的妻子苏梦婕便托人介绍他去婚庆公司当学徒兼打杂,工资不多,但也能解决温
饱,他平日省吃俭,但买起摄影器材来却一点都不含糊,送给楚关山的数码相机,
就不便宜。

  楚关山一边往木屋里走,一边叹息:「大长,你这次走,要很长时间才能见
你了,菱儿新签了一家新的模特公司,她现在名气大了,身边没人保护她,出入
不安全,人又在外地,我很不放心,你要跟着菱儿,保护她,直到她有了男人,
不需要你保护了为止。」

  楚大长猛拍胸脯:「楚伯伯,我的命是你给的,我要用我的命保护菱儿姐。」

  楚关山露出欣慰之色:「别嘴上说得好听。」

  「我还用说假吗,我恨不得……」楚大长急了,可话说了大半竟吞吐起来,
楚关山已心知楚大长想说什么,却故意问:「恨不得啥?」

  楚大长讪笑,一张狡诈的脸憋得通红,楚关山不由得笑骂:「菱儿喜欢有出
息的男人,你瞧你这出息,十一岁摸女老师的屁股被打了,十二岁私藏色情画册
被学校严厉警告了,十三岁偷看女人洗澡被告发了,你离开褶子镇这么多年,可
镇上的人都记得你是个混小子,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楚大长的脸一阵冷,一阵热,被楚关山揭了短,他气恼不过,嘿嘿冷笑两声,
反唇相讥:「我确实淘气,不过,都是那外科医生教的,那个外科医生比我厉害,
因为涉嫌非礼女同事,猥亵多名女病人,结果东窗事发,警察来抓,只得荒落而
逃,逃到几千公里外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守林人。」

  楚关山勃然大怒,他把数码相机往木屋前的木摇椅一搁,卷起袖子大吼:
「混小子,你想打架么?」

  曾几何时,楚关山也是一位斯文儒雅,白净秀气的本科高材生,自从逃到青
藏高原脚下的褶子镇做了近三十年的守林人,人已变得面目全非,豪迈粗鲁,不
拘小节,楚大长如此桀骜不羁,除了本地风土人情外,多半是受到了楚关山的影
响。

  楚大长笑嘻嘻道:「算了吧,在褶子镇,能打赢我的人还没见过,我也不愿
意欺负老人,你这身老骨头多多保重,养精蓄锐,来年侍候婕姨,我听菱儿姐说,
婕姨好像原谅了楚伯伯,愿意搬来这里跟伯伯住。」

  楚关山一听,气全消了,脸上忽忧忽喜,楚大长察言观色,马上诡笑道:
「知道婕姨为啥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住了?」

  「为什么。」楚关山一愣。

  楚大长挤挤眼,坏笑:「我猜,是婕姨去年来这木屋小住几日后,形势发生
了根本性转变,不知道婕姨住在木屋的那段日子,楚伯伯对婕姨做过什么?」

  「呵呵。」楚关山仰天长笑:「你楚伯伯一向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大长笑眯眯恭维:「我当然知道,当年张婶就被楚伯伯弄得死去活来。」

  楚关山两眼顿亮,一脸猥琐,与楚大长勾肩搭背起来:「说到这张寡妇,早
上我到镇上买菜的时候碰到她,她要咱爷俩有时间到她家聊聊,可惜,你要走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淫邪。

  笑毕,楚大长轻叹道:「楚伯伯,我还真想去见见她。」

  「嗯。」楚关山拍了拍楚大长的脑袋,正色道:「应该的,说起来,张婶还
是你的第一个女人。」

  「她引以为傲。」楚大长一脸温柔,脑海里浮现一位丰腴女人的雪白大腿和
垂荡的肉球。

  「那就多去看看她,她还不老。」楚关山走进伙房,把一大盘饺子端了上来,
楚大长一边摆上碗筷,一边邪笑:「我这趟回来,已经看了她五次,说真的,我
最受不了张婶的大屁股,一想到她的大屁股,我就……」

  楚关山哈哈大笑,忽然,他想起什么,表情慢慢严肃了下来:「大长,好久
没问你了,现在你下面有什么不舒服吗,或者有什么不适?」

  楚大长有些忸怩:「没有,就是……就是……」

  楚关山脸一沉,怒道:「在楚伯伯面前,你还吞吐什么?」

  「就是容易勃起。」楚大长尴尬说。

  「脱下裤子给我瞧瞧。」楚关山命令道。

  楚大长不敢违拗,赶紧关门,打开屋灯,脱下了裤子,露出一只半软半硬的
家伙来,足足有十五公分之长,不像人的家伙,也不像狗的物事,有棱有角,前
头较尖,眨眼间便膨胀起来,长度至少超过二十公分,粗若儿臂,呈七十五度昂
首挺拔,气势硬度都颇为惊人,形同大个头的丝瓜。

  楚关山仔细观察着,拨开微卷的黑毛,那缝合部早已无痕迹,想起当年紧急
接驳的过程,楚关山仍心有余悸。十八年来,楚关山每天都关心楚大长的身体,
如今他已长大成人,身无异样,楚关山是何等慰藉,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楚菱儿,他视楚大长为儿子。

  在这偏僻的小镇上,谁都知道楚大长是从狼口逃出来的奇迹,但只有少数人
才知道他还有另一个奇迹:他拥有野狼的生殖器。

  八岁那年开始,楚大长就开始发育勃起,性情变得狂躁不安,对异性产生浓
厚兴趣,性成熟比一般小孩早得多,楚关山学医出身,他因势利导,在楚大长十
岁那年,他让镇上的寡妇张秀凤跟楚大长发生关系,见证了人类接驳动物生殖器
可以跟女人交合的奇迹。

  对于张秀凤,楚关山只有感谢和感慨,因为张秀凤不仅启蒙了楚大长的性意
识,也间接地促成了楚大长的性成熟,楚大长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他身世坎坷,
历经磨难,内心有小小自卑,成熟得早,对身心有裨益。

  只是初尝性爱的楚大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无心读书,整天沉湎张秀凤的
温柔乡,他不再狂躁,却变得多疑,狡诈,喜欢女色,对女性怀有强烈的探知欲,
结果他十一岁那年,因摸女老师的屁股被打了一记耳光,十二岁私藏色情画册被
学校严厉警告,十三岁因偷看女人洗澡被人揭发,这种学生,学校只能开除。

  总不能让小孩不读书,无奈之下,潜逃到褶子镇几十年的楚关山第一次带着
楚大长悄悄回了到家乡扬州市,把楚大长交给了做小学老师的妻子苏梦婕来管教,
原本楚关山担心妻子能否能管教好调皮的楚大长,出乎意料,苏梦婕把楚大长管
得好好的,尽管楚大长读书的成绩很一般,却再也没出什么大错。

  「勃起的时候有疼痛感吗?」楚关山关切问。

  「没有。」

  「射精的时候呢?」

  「很爽。」

  「别纵欲。」楚关山忍住笑,他医科出身,自然很清楚容易勃起的人,性欲
都比较强。

  楚大长委屈道:「我哪有纵欲,守身如玉差不多,在家的时候,婕姨看得紧,
来到这,除了张婶之外,也没碰过别的女人。」

  「一切正常,真是奇迹,你这个东西是人和狼的完美结合。」楚关山示意楚
大长穿上裤子。

  「多谢楚伯伯。」楚大长的感激发自肺腑,他了解自己的身世,了解楚关山
为他李子安所做的一切,他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这次他待在褶子镇的时间就很长。

  「知道为什么叫你楚大长吗?」楚关山笑问。楚大长挤挤眼坏笑:「是希望
我又粗又长?」

  「嗯,只有硬起了,才能证明海绵体能正常充血,充血了自然变粗变大,一
般硬得快,就是充血快,你的性能力才算正常。」楚关山普及了一些生理知识。
楚大长摸摸裤裆,尴尬说:「我现在担心的不是硬起,是担心硬得太快,硬得容
易,有些场合,突然硬起,会很失态。」

  「你尽量避免吧。」楚关山摇头苦笑,慢慢走进里屋,不一会,手里多了一
只粗布小包,打开小包,他从里面拿出若干不完整的婴儿衣和一块带血的黄布,
神色严肃道:「大长,其实,楚伯伯不应该给你取这个名字,又土又俗,当初只
是一个期盼,期盼你身体完全康复,快长快大,还期盼你那玩意跟普通人一样正
常。」

  「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我喜欢楚大长这个名字。」楚大长平静地看着桌上
的婴儿衣和带血黄布。

  楚关山一声长叹:「你的真实姓名叫李子安,你父亲是一名军队高官,你应
该找他们。」

  「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楚大长依然平静。

  「他们可能以为你死了。」楚关山很懊悔当初没问清楚李子安父亲的名字以
及所在部队,这两年,他到处打听,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李淮,结果找了两年,楚
关山便放弃了。李淮给的五十万,除了治疗李子安的时花去十万,剩下的钱都托
人拿回家乡打点疏通,希望警察机关放过他楚关山,这也是他当初急需用钱的原
因。

  「如果他们爱我,即便我死了,他们也应该来祭奠一下。」楚大长站起来眺
望窗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楚关山安慰道:「这……或许你父母来过了,我们不知。」

  楚大长轻轻摇头,目光冰冷:「不会的,如果他们来过,一定找楚伯伯。」

  「你恨你父母?」楚关山黯然问。

  「说不上恨,我对他们没有恨和爱的感觉,楚伯伯在我心中就等于父亲。」
转身回来,楚大长用力抱住楚关山的肩膀,眼眶微微发红。

  楚关山欣慰一笑,叹息道:「我没资格做你父亲,逃亡了这么多年,我多少
有点厌倦,真想回去自首,可是我热爱自由,如果关进监狱,我会闷死。其实我
那个事,有点冤,我没猥亵女病人,只是摸摸蹭蹭,至于那贱女人,她跟我发生
关系都不止一百次了,到头来,她控告我强奸。」

  「婕姨当时一定恨你。」楚大长嬉笑。

  「恨死了。」楚关山苦笑:「她心地好,恨了两年就不恨了,还让我跟菱儿
每年住一段时间。」楚大长一阵唏嘘:「若不是有菱儿姐住在这里,我不死也落
个残废。」

  「所以,你要对她好。」楚关山话中有话。楚大长焉能听不出来,他咬咬牙,
大声道:「我要娶她。」

  楚关山斜了楚大长一眼,不屑道:「你怎么娶?菱儿不是嫌贫爱富的女人,
但她总不能嫁给一个穷光蛋,难道你们结婚的新房也搬到这个山沟里,盖上一间
小木屋么?」

  很巧妙的激励,楚大长陡然满腔热血:「我才十九岁,我有时间奋发图强,
我要努力赚钱。」

  「哎,就凭你在婚庆公司里打杂,恐怕……」楚关山瞄了楚大长一眼,继续
不留痕迹地激将:「别喊这么多口号了,对菱儿好,不一定非要娶她,你好好保
护她,做好她的弟弟,也是对她好。」

  「我要去见张婶。」楚大长霍地站起,一脸不悦。

  楚关山哈哈大笑:「先吃饺子,吃完了带上行李,我跟你一起去弄她,弄完
了,你就上车。」

  寡妇门前是非多,一间关得严严实实的小屋里,丰腴多肉的张秀凤正跪在大
床上,她面前是楚关山硬物,臀后是楚大长的超级硬物,三人都在耸动身体,放
肆纵欲,爱液湿透了床单,多亏窗门都捂得得严实,淫荡的声音没有传出屋外。

                ※※※

  帝都京西大学。

  眼下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透着一股静谧。

  朱美嫣下午本来有其他课,但她临时改变了主意,悄悄溜去听书法大家莫飞
老师主讲的「华夏书法史及名作欣赏」。

  其实,朱美嫣对书法一窍不通,也与她主修的「国际商贸」挨不着边,她之
所以去听课,是为了接近一位男同学,他叫李子彬。可朱美嫣万万没想到,能容
纳三百人的文科102教室里挤满了人,绝大多数是女生,美丑胖瘦皆有。朱美
嫣好不烦恼,她不知道,与她有同样想法的女生在京西大学至少有两百六十人,
这还不包括那些傲娇型的,以及胆怯型的女生。

  李子彬并不高调,甚至很低调,喜欢他的女生也很低调,即便如此,他仍被
京西大学的学姐学妹们列为心仪男生的第三位,头两位全是活泼人物,一位是学
生会主席,姓季;一位是来进修的运动健将,姓陈。李子彬属于内向型,他的一
举一动都被喜欢他的女生时刻关注,他的一言一语在京西大学里暗中流传。

  入冬的京城已有逼人寒意,可李子彬仍旧穿着白衬衣,这在课堂里很引人注
目,不是李子彬标新立异,耍风度不要温度,而是他确实不见凉,他体质很好,
这是女生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当然,能拥有这么多爱慕者,光体质好还远远不够。

  少女怀春,少女爱美,李子彬还是京西大学公认的美男子,很多长得好看的
男生可以归类为「帅气」「英俊」,但能称为「美男子」的男生并不多。李子彬
拥有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高,略瘦白净,高挺的鼻梁骨感适中,看起来挺拔有力,
浓墨般的眉毛下,一双连女人都嫉妒的凤目清澈有神,脸廓偏瘦些,配合微薄的
嘴唇却恰到好处,显得既文雅又坚毅,这是一张令女人印象深刻的脸。

  由于低调,京西大学的女生们并不太了解李子彬,只知道他是大二法学院的
同学,年方二十,内向,不爱说话,没发现有交往的女生,仅此而已。如果让女
生们彻底了解李子彬的身世底细,恐怕爱慕他的女人会呈几何式增长,他是太子
圈的一员,背景深厚,是前总理苏元纬的侄外孙,也是拱卫京城第三十五集团军
司令李淮的儿子。不是说有背景就一定得到女人青睐,而是他有背景不张扬,他
内敛持重,温文谦和,这与当下飞扬跋扈的官场纨绔子弟相比有天壤之别。

  如果还不够,那李子彬从八岁开始,连续获得七届少年书法大赛第一名的光
环就足以震撼许多人,只是他低调,知道他有这个光环的人并不多,因为李子彬
每次参加书法大赛,只用「木杉」做笔名,「木杉」便是「彬」字拆开。

  书法大家莫飞是知道李子彬底细的人,他不但是京西大学的常聘教授,还是
少年书法大赛的评委,他对李子彬非常赏识。莫飞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他
暗中收藏李子彬的书法作品,他曾对家人说,华夏书法界能人辈出,精英如林,
但建国以来,没有谁能连续七年获得少年书法大赛冠军,此子了不得。

  十五岁那年,李子彬主动放弃了少年书法大赛,一来在同龄人中身处书法顶
峰,寂寞无对手,二来,他把所有精力全放在读书学习,以及练歌排舞上。

  听完了莫飞的课,李子彬等同学全走完了,他才微笑着上前与莫飞热烈攀谈,
聊的自然是他们对书法的领悟与心得,这一聊就聊了半小时,害得站在教室门外
的朱美嫣焦急不堪,小手心紧张得冒汗,她已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索取
到李子彬的电话。

  「李子彬同学,好像有人等你,挺漂亮的。」莫飞发现教室外有个探头探脑
的苗条身影。李子彬脸一红,嗫嚅道:「莫老师笑我。」

  莫飞忍俊不禁,拍了拍李子彬肩膀,压低声音打趣:「有啥难为情的,莫老
师也年轻过,快去吧,别让人家女孩子望穿秋水。」

  李子彬只好跟莫非告辞,出了教室门口,李子彬有些意外,他内向不等于闭
塞,朱美嫣在京西大学算得上响当当的人物,她是标准的富三代,香港豪门千金,
也是京西大学当仁不让的校花,身材高挑,容貌出众,她最爱穿紧身牛仔裤,她
拥有全校男生公认最美的臀部,李子彬就是先认识她的臀部,才认得朱美嫣本人,
只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面对面交流过,今天是第一次。

  「找我?」李子彬小声问,眼睛仔细观察眼前这位身材高挑美女,她有两只
透着机灵的杏仁眼,一张清纯的瓜子脸,长发披肩,别看她是富三代,身上穿的
衣服却『很学生』。

  「嗯。」朱美嫣含羞点头,她有小小失望,美男子似乎并不热情,更别说兴
奋了,换别的男生恐怕早已两眼放精光,据说,喜欢朱美嫣的男生人数全校第一。

  「有什么事吗?」李子彬几乎没什么表情,不是他装清高,更不是他讨厌朱
美嫣,而是有一个女人占据了李子彬心灵的最高点。

  女人天生敏锐,朱美嫣能感觉到很多同性的眼光朝她看来,她更紧张了,马
上压低声音问:「这里不好说,能给你的手机号吗?」

  李子彬从背包拿出笔和纸,把他的手机号码写给了朱美嫣,接过纸条的一刹
那,朱美嫣有了成就感,她有调查过,很少女生得到这位美男子的电话号码,能
索取到,便是成就,朱美嫣淡淡一笑,转身离去,那轻盈的脚步,那浑圆的翘臀
令李子彬心中一动。

  跟往常一样,李子彬来到学校自行车停车处,取走了他那辆八成新的「永久
牌」山地车,不急不慢地骑出了校门口,一辆粉红色保时捷911不疾不慢地经
过,车窗摇下,一位容貌与朱美嫣不相上下的美貌女生摘下墨镜,大声问:「李
子彬,文聆社今晚有个聚会,你来不来?」

  李子彬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美貌女生粉脸一寒,驾车疾驰离去,这女生便
是文聆社的社长,京西大学的才女叶贝娜。

  东大街幸福里。

  一幢坐北朝南,古朴僻静的四合院里,菜香绕梁。风尘仆仆的庄田刚停好路
虎,脚下还没跨进院子,他就知道是保姆烧菜,还是女主人烧菜,保姆的手艺固
然不错,不过,能令庄田有饥肠辘辘之感的,就肯定是这家四合院的女主人在掌
勺。

  「香菇红辣黄焖鸡,彬彬的最爱,我的最爱。」庄田咂咂嘴,马上跑进西厅,
洗了手,便与保姆小如一起摆放碗筷,顺便打听着:「小如,你涵姨今个儿心情
挺好哈。」

  小如瞄了一眼裙房,吐吐小舌头:「本来是挺好,老爷子难得来一趟,可涵
姨不知怎地,跟老爷子拧上了,现在首长正在东屋哄老爷子呢。」说着,朝东厢
房方向努了努小嘴。

  「哟,老爷子来了,我得给他请安去。」庄田一惊,放下碗筷,转身走出西
厅,这时,大门外忽地「铃铃」响了两声,李子彬提着山地跨进了院子,庄田马
上驻足喊:「子彬回来啦。」

  「庄叔。」李子彬一阵欢喜,放好山地车便跑过来热乎。一位气质高贵的绝
色美妇从裙房里走出,丹凤眼一瞪,娇声喊:「彬彬,快洗手准备吃饭,今晚别
吃太饱,要练舞。」

  这绝色美妇正是李子彬的母亲苏涵涵,岁月匆匆,跟十八年相比,苏涵涵成
熟了不少,身子略微丰满,但丝毫没有臃肿松弛之感,有的却是成熟女人那种丰
腴之美,看她全身细细白肉,仿佛齿下的八月水蜜桃,味甜多汁,因为常年保持
跳舞,苏涵涵的腰很软,很挺,双腿修长有力,进出裙房与西厅之间,步履轻松
灵巧,如行云流水。看着如此美丽的母亲,李子彬目光温柔,似乎黄焖鸡的香味
令他沉迷。

  「子彬先过来写一幅字给大姥爷。」李淮从东厢房疾步走出,一个劲地朝李
子彬招手。苏涵涵丹凤眼翻了翻,冷着脸没好气,也不阻拦,抿着迷人小嘴走回
了裙房,老爷子难得来一趟,光弄个黄焖鸡当然不够,她还得张罗几个菜。

  李子彬净手完毕,赶紧屁颠儿来到东厢房向大姥爷苏元纬问安,苏元纬见到
侄孙,一双老眼乐成了小缝,拉住李子彬问长问短。李淮则亲自铺纸摆墨,父子
俩心有默契,知道大姥爷难得来一趟,都有意讨好他。知道大姥爷已过七十了,
李子彬来到书桌前,想了想,润笔挥毫,写下了两句行草寿联:「三千朱履随南
极,七十霞觞进北堂」。

  落好款印,放好笔,李子彬恭敬矗立在宽桌边,等候苏元纬欣赏,却不想,
苏涵涵像一阵风般走来,冷冷道:「菜快要凉了。」

  苏元纬无奈,和李淮交换一下眼神,顾不上欣赏书法,由侄女婿侄外孙搀扶
着离开东厢房,到西厅吃饭去了。

  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怪,李子彬遵循母亲的叮嘱,不敢吃太饱,有六七分便放
下了筷子。苏元纬一肚子不满,心想着自己怎么也是堂堂的国家退休领导人,居
然让晚辈给脸色,他也不多吃,三两下便擦嘴,站起来要回东厢房,李淮陪着笑
脸,赶紧放下碗筷,搀扶苏元纬离去。

  这下倒便宜了庄田,他没啥客气的,苏涵涵一招呼他多吃,他马上大快朵颐,
与保姆小如吃得不亦乐乎,苏涵涵见还有很多菜,索性把待在院外军牌路虎上的
两个警卫也招呼进来吃饭,几个人一起,反而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东厢房里,老爷子苏元纬换上了一副笑脸,站在宽桌前,他老眼一眨不眨地
瞪着墨迹未干的书法字迹,不停赞好,李淮松了口气,微笑问:「老爷子,彬彬
的字,您老觉得怎样,有进步么。」

  苏元纬频频点头:「有进步,有进步,我其实也不太懂彬彬的字有没有进步,
就是觉得他比京城那几个牛逼哄哄的书法家写得要好十倍。」

  「老爷子客气了,您也是书法鉴赏行家。」李淮差点笑出声来,虽有护内之
嫌,但老爷子这一评价可是极为罕见,要知道,苏元纬可是华夏书法学会副理事,
也是李子彬学书法的启蒙老师。

  俯下身子,苏元纬对着宣纸上的一字看了又看,不禁发出感叹:「妙啊,妙
啊,就算给我从娘胎里重新出来,再倾淫七十年,我也写不出这么好的字来,彬
彬才二十岁便有如此造诣,如果再历练,天知道会修成什么正果。」

  「我会督促他。」李淮笑道。

  苏元纬意外没笑,他绷着皱纹密布的老脸,转身来到沙发一坐,身子靠下,
左臂握拳举起,轻轻地捶敲着额头:「哎,小涵居然叫彬彬去练歌跳舞,她是不
是疯了,有这么做娘的么,女娃娃唱歌跳舞还不离谱,彬彬可是男人,是咱们苏
李两家的希望,真把我气死。」

  李淮赶紧递上一杯龙井:「莫气,莫气,老爷子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苏元纬抖了抖发白的双眉,拨开李淮的手:「能不气么,一个男人唱歌跳舞
有啥出息,要搁以前,唱歌跳舞的都叫戏子,不入堂。当初为啥叫她放弃唱歌嫁
给你李淮做老婆,就是不能由着她性子,现在倒好,她让彬彬继承她的事业了,
女人呐,头发长,见识短。」

  「是是是,回头,我让涵涵把头发给剪喽。」李淮一本正经的样子,苏元纬
老辣,听出李淮在敷衍,两老眼一瞪,恼怒道:「你也想气我?」

  「我哪敢。」李淮赔上笑脸,虽已贵为保护京畿的军区司令,但在苏元纬面
前,他依然毕恭毕敬,不仅是尊重,苏元纬在华夏官场,还有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苏元纬一声悠悠长叹:「如果子安活得好好的,咱们还有得选择,如今两家
族这孙辈中,就子彬一支男丁独苗,唉,我们苏家也不争气,尽生女娃,如今所
有希望都在子彬身上了。」

  「老爷子有理,我也觉得涵涵过了。」李淮再次递上龙井,苏元纬冷眼接过,
掀起杯盖儿,吹了吹,忧心忡忡说:「得想办法,来之前,我跟小涵的爸爸,还
有你老爹都打过招呼了,他们一致反对子彬唱歌跳舞。」语微顿,斜了一眼过去:
「我说李淮,你一个堂堂军团司令,就不能管管你媳妇?」

  李淮讪笑:「别提了,我要想管她,下辈子也指望不上,彬彬谁的话都不听,
就听他娘的。」

  「我倒有个主意。」苏元纬白眉一挑,露出神秘之色,李淮愣了愣,身子赶
紧凑过去,苏元纬呷一口茶,朝门外张望了一下,小声道:「干脆给彬彬说一门
媳妇,彬彬也差不多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有了媳妇儿,老娘的话就不太管用了,
你就是活生生的好例子。」

  李淮见又扯到自己身上,弄得哭笑不得,但想了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暗
道:我现在唯涵涵的话是从,哪还听得进老爹老娘的话。想到这,李淮情不自禁
点头:「老爷子可有人选了?」

  「多了。」苏元纬板起手指头一个个介绍,什么商务部的孙女,什么央行董
事长的女儿,什么副主席的外甥女,最后一个最有份量,「刚进政治局的老季前
些天带他的孙女来我家窜门,他那孙女聪明伶俐,长得像天使天仙那般模样,我
家老婆子见了,简直爱不释手。」

  李淮心中一动,问:「季博达的孙女多大了?」

  「十四。」苏元纬说。

  李淮浓眉微皱,暗思:老爷子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十四岁毛都没长齐,那轮
得上谈婚论嫁。苏元纬目光如炬,猜出李淮的心思,『咣啷』一声盖上茶杯,指
着李淮的鼻尖便骂:「亏你还是一军之将,这叫双管齐下,我们苏家什么不多,
女人多,回头我找人物色一位漂亮贤惠的闺女专门照顾彬彬,然后再跟季博达提
个亲,让他那宝贝孙女跟彬彬见个面,把婚事定下来,两个女人侍候着,子彬哪
还有什么心思唱歌跳舞。」

  李淮顿时醍醐灌顶,禁不住竖起大拇指:「老爷子,您这招齐人之福实在高,
实在妙。」苏元纬一脸得意:「你呀,等着抱孙子吧。」李淮眉飞色舞道:「那
老爷子岂不是要当太老爷了?」

  「哈哈。」东厢房里一片大笑,却不知隔墙有耳,身材苗条的小如蹑手蹑脚
地从东厢房门外离开,疾步走向院子另一侧坐北朝南的正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送完老爷子回家,庄田又开车把苏涵涵,李子彬母子送到国家戏剧学院,学
院训练处处长乔兰馨早早就在学院的四号舞蹈训练场内等候,有一盏追光灯坏了,
乔兰馨一点都不耽搁,马上找人给换了,场内温度,她细心地调到二十六摄氏度。

  乔兰馨是公认国家戏剧学院最美的女人,即使已年过四十,后来的晚辈也无
法超越她,奇怪的是,乔兰馨很少有绯闻,她嫁给了一位画家,无生育,小资生
活很彻底。

  和往常一样,乔兰馨安排好学院最优秀的舞蹈老师给李子彬上课,她则拉着
苏涵涵在远处聊天,话题多在李子彬身上。

  「小彬跳得怎样?」乔兰馨亲昵地搂着苏涵涵,两人同样艳若桃李,同样流
淌着芳香馥郁的成熟气息,乔兰馨刚好大一年,四十二岁,由于未生过孩子,她
的身材比苏涵涵苗条许多,这让苏涵涵很羡慕,每次见面都夸上乔兰馨几句,殊
不知,乔兰馨更羡慕苏涵涵,无论是身材容貌,还是家庭背景。

  练舞场响起了伦巴舞的音乐,李子彬在老师的陪伴下,舞动得极为娴熟,动
作潇洒利落,姿势规范,举手投足之间极具明星风范,苏涵涵每次都看入了迷,
这次也不例外,对乔兰馨的询问,只是「嗯嗯」地敷衍,一双凤目闪耀着难以抑
制的兴奋。

  「他学得很辛苦,这年纪的男孩都贪玩,没见过这么管孩子的娘。」乔兰馨
忍不住为李子彬打抱不平,在乔兰馨看来,李子彬简直就是活受罪,一年里头,
李子彬至少有两百个夜晚来这里练习,这训练量,即使戏剧学院最勤奋的学生也
望尘莫及,而且这一坚持就坚持了十六年。

  「我跟别的父母不一样,宠不溺。」苏涵涵欣慰之余隐隐有些愧疚,过去十
几年的每一天里,学习,练歌,练舞,练字,几乎把李子彬的时间占得满满的,
他根本没时间享受同龄孩子所能享受的快乐,可也奇怪,李子彬从不埋怨,他明
白这事母亲的苦心,他心甘情愿接受这种「活受罪」。

  「涵涵,咱们学院冬季招生马上开始了,名额有限,我给子彬保了一个名额。」
乔兰馨没有夸大其词,能考进国家戏剧学院是许多少男少女的梦想,仿佛鲤鱼跃
龙门,只要进了国家戏剧学院,就能有朝一日成为大明星,再不济,也会高人一
等,生活无忧,所以学院招生的门槛极高,连苏涵涵都知道一个录取名额能换一
百万港币。

  「算了,你还是把名额让给别人吧,子彬现在正读书。」苏涵涵婉言谢绝,
这大大出乎乔兰馨的意料,她着急道:「哎哟,可以转学呀,子彬这么优秀,只
要他来戏剧学院,前途无量。」

  苏涵涵温婉一笑,仍然摇头。

  乔兰馨大感纳闷:「真想不通吔,你让子彬从四岁学跳舞,五岁练嗓子,这
十几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练得多辛苦,你还不是为了让子彬进演艺圈吗,以现在
子彬的实力,完全超越很多一线大歌星,他若是在咱们学院进修,保准三年内能
大放光彩,影视歌三栖同时发展一点都不困难。」

  苏涵涵莞尔轻叹,她握住乔兰馨的手,耐着心解释:「乔乔,跟你说实话吧,
我当初让子彬学唱歌跳舞,是有点私心,想着他将来万一读书不行,就混演艺圈,
继承我的歌唱事业,但现在子彬已经读到大二了,学习成绩还算优秀,我就随他
喜欢,他愿意继续读书我支持,他愿意进演艺圈我也不反对。你知道吗,我们家
族里除了我,没人支持彬彬进演艺圈。」

  乔兰馨一脸可惜,苏涵涵苦笑:「为这事,我跟老公,跟老爷子都闹得不愉
快,老公尚且好对付,老爷子就不那么好说话了,他一直极力反对子彬进演艺圈,
今天老爷子还来我家磨叽,我跟他顶了几句,幸好他是我大伯,不是我老爸,他
拿我没办法,不过话说回来,我内心还是妥协的。」

  乔兰馨总算明白了:「原来这样,可惜透顶了,子彬这么好人才,这么有天
赋,金老师说,现在基本没有什么可教子彬了,所有国标舞,子彬都跳得很出色,
他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经验,他舞姿还有点硬,不够放开,多跳就能解决,有时
间,你这位当年学校里的舞后也可以跟子彬跳跳舞。至于他的声线歌技,可不比
你苏涵涵差哟。」

  苏涵涵露齿一笑,陶醉般回忆起当年在高中时代被同学赞誉为「舞后」的日
子,只是回忆片段才开始便戛然而止,苏涵涵的思绪回到了现实,她从手袋里拿
出一张支票递过去:「乔乔,今晚是我最后一次来麻烦你了,老爷子的话确实有
几分道理,既然子彬在读书上还行,那就让他走仕途吧,十几年来,子彬得到了
你乔兰馨的无数帮助,谢谢你,乔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跟我客气什么。」乔兰馨怔怔看着支票没有接,苏涵涵硬塞到她手里:
「这六十万,是我的一点心意,感谢你这十几年来为子彬所付出的辛苦。」

  「涵涵,你……」乔兰馨有些难为情,因为每年的年头,苏涵涵都会给乔兰
馨一笔李子彬的学费,由初始的每年五万,一直到今年的二十万,平日里,苏涵
涵更是对乔兰馨很大方,经常赠送名牌衣服鞋帽,名牌化妆品香水等等,可以说,
乔兰馨从苏涵涵身上已经得到近两三百万的物质感谢,她哪好意思再拿。

  苏涵涵嗔道:「别不好意思,也不算多,另外,这有一包送你,你识货,看
看吧。」

  乔兰馨的小资生活已到极致,脚下棉鞋就过万,身上的毛裤也要好几千,她
比苏涵涵更懂得打扮,拿起精美纸袋打开,乔兰馨取出一只精致时尚的手提包,
情不自禁一声惊呼:「哇,香奈儿,是真品,这……这是最新款,要八十多万吔,
涵涵,你成心害我掉眼泪。」

  苏涵涵莞尔:「想掉就掉吧,我有三个香奈儿,我把最好,最新款的送给我
最好的朋友……」

  乔兰馨猛地抱住苏涵涵,声音哽咽:「谢谢涵涵,你真好。」

  三个小时的练舞转眼过去,苏涵涵领着李子彬跟乔兰馨和舞蹈老师告别,场
面多少感人,乔兰馨居然吻了李子彬,相约有时间多见面,李子彬爽快答应,苏
涵涵也含笑点头。

  冬夜少有的妩媚,月亮羞答答的半隐半现。

  宽阔的人行道上,一对母子如恋人般牵手走着,他们也相约拉拉手走着回家。

  「刚才乔兰馨亲你嘴了?」苏涵涵歪着脖子看向李子彬。

  「是。」李子彬微微一笑,张涵涵脸色微变:「怎么能亲嘴呢,亲一下脸就
行了,她以前有这样亲过你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可能兰馨阿姨一时激动,她对我很好的。」李子彬柔
声解释,有神的凤眼里闪耀着异样的眼波,母亲的手是多么漂亮,多么柔软,牵
着是多么的舒服。

  「兰馨阿姨?你不喊她乔老师?」苏涵涵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李子彬
无奈,只好如实招来:「她不给喊,说老师老师的喊,会喊老的。」

  苏涵涵忍不住扑哧一笑,她是女人,理解乔兰馨,几乎每个女人都不喜欢把
『老』字用在自己身上,包括『老师』。

  「妈,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李子彬小小怪责一下苏涵涵。

  「哼,敏感么,正因为她对你太照顾了,妈妈才敏感。」苏涵涵本来要放弃
追究,被儿子怪责了反而激起她的好胜欲。李子彬莫名其妙:「没什么特别啊。」

  「没特别?」苏涵涵一扯李子彬,右手食指几乎戳到了李子彬的鼻尖:「前
段时间你去练舞时淋雨了,你去她家换衣服,她帮你洗短裤,有没有。」

  「有啊,是我告诉你的啊。」李子彬更纳闷了,那一晚,苏涵涵有重要的饭
局参加,李子彬就独自一个人去国家戏剧学院练舞,不巧下了场大雨,把李子彬
给淋湿了,乔兰馨便让李子彬到她家里换了衣服,那晚上李子彬不穿底裤,直接
穿练功服练舞,乔兰馨则帮李子彬的衣服包括内裤全洗了烘干,等舞练完,衣服
也烘干了,李子彬好感动,回家后,他把这事告诉了苏涵涵。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苏涵涵把这事深深记住,她瞪着迷人的凤眼,郑重其
事道:「那妈妈也告诉你,女人不会随便帮男人洗底裤的。」

  「妈妈不是一直帮我洗底裤吗。」李子彬哑然失笑。

  「我是你的妈妈。」苏涵涵大声嗔怪。

  李子彬暗暗好笑,他有意逗母亲:「妈妈能随便帮儿子洗底裤吗。」苏涵涵
一听,顿时答不上话来,她哼了哼,气恼说:「好,那你以后自个洗。」李子彬
慌了,忙陪着笑脸:「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多辛苦都愿意,就是不爱洗衣服。」

  「一点都不像你爸爸,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洗。」苏涵涵抿了抿嘴想笑,她眼
珠一转,接下来的话有深意:「不过,男人不爱干家务也正常,你既然不愿意自
己洗衣服,就找个女人回来帮你洗。」

  月色更妩媚了,苏涵涵或娇或嗔,一颦一笑都极具美态,成熟的风韵里偶露
少女娇憨,动听的声音里夹带些许严厉。李子彬不知不觉地看痴了,他结结巴巴
说:「我不愿意找,我想……」

  「嗯?」苏涵涵歪着脖子,眼神奇怪地看向李子彬。虽然苏涵涵有一百七十
一公分的身高,但在李子彬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材面前,还是略显娇小,每次看
李子彬,苏涵涵都要歪着脖子扭转腰,她不知道,这个姿势极具美感,而且非常
诱人。

  「我想妈妈继续帮我洗衣服。」李子彬面红耳赤,他突然有强烈的冲动,很
想吻一下母亲。

  苏涵涵一时没察觉儿子的异样,以为儿子难为情,何况找女人也不是说找就
找,「好吧,老娘就暂时帮你洗,等你成了亲,叫你媳妇洗。」苏涵涵这方面倒
看得开,儿子在学习,练舞,唱歌,练字方面下苦功,占了绝大多时间,做母亲
的就尽量为儿子的生活创造舒适环境,从小到大,她从不让李子彬干洗衣拖地的
家务活。

  「我不结婚,我想一辈子陪着妈妈。」李子彬鼓起了积压在内心深处的勇气。

  「说什么傻话。」苏涵涵浑身一颤,这是做母亲最愿意听到,又最不愿意听
到的一句话,这表明儿子很爱母亲,很舍不得母亲,可儿子不可能不结婚,不可
能不传宗接代。

  「我什么女人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妈妈。」李子彬爆发了,就在宽阔寂静的
人行道上,他突然抱住苏涵涵,用力地吻了下去,仓促之下,苏涵涵的嘴被湿软
的舌头撬开,男性的气息直扑她的面颊,她的舌尖被撩拨,唇瓣被狂吸……

  苏涵涵奋力推开了李子彬,脑袋几乎一片空白,回神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擦
拭嘴唇,第二件事就是大声喊:「打车回去。」

  「妈。」李子彬浑身颤抖,惶恐不安。

  苏涵涵一愣,被吓坏了,不是因为李子彬出格的举动,而是担心李子彬因为
过度紧张而受到刺激,她迅速冷静下来,语气出奇温柔:「以后不许亲妈妈的嘴,
要亲,只能亲脸,而且要得到妈妈同意。」

  「知道了。」李子彬耷拉着脑袋。

  苏涵涵又气又急又心疼,她眺望公路,察看有无出租车经过。就在这时,突
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恍惚中的李子彬呆呆矗立着,没有掏口袋,苏涵涵没好气,
小声嗔怪:「怎么不接电话呀?」

  李子彬愣了愣,手足无措地摸出手机接通,「喂喂」两声,便紧张说:「我
……我现在没空。」

  街道很寂静,苏涵涵与李子彬相距又近,苏涵涵听出是女孩的声音,这稀奇
了,因为苏涵涵还从未发现有女孩打电话给自己的儿子,眼见李子彬要挂机,苏
涵涵眼疾手快,一把将李子彬的手机抢了过来,「喂喂喂,我是李子彬的妈妈,
请问你是……」苏涵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

  「我……我是李子彬的同学。」电话的那头,正是朱美嫣,她大吃一惊,通
话的人由李子彬换成了一个女人声音,她不能确定对方是李子彬的母亲,因为对
方的声音悦耳动听,不像年长者。

  「你怎么称呼呢。」苏涵涵柔声问。

  「我姓朱,叫朱美嫣。」朱美嫣的芳心砰砰乱跳,她想过挂掉电话,不过,
这念头一闪而逝。

  「哦,你就是那位朱美嫣呀,李子彬有在我面前有提过你哦。」苏涵涵灵机
一动,她当然没有听李子彬提过朱美嫣,苏涵涵这么说,能令对方迅速减轻陌生
感。果然,朱美嫣大为惊喜,她心想啊,如果对方真是李子彬的母亲,那李子彬
在他母亲面前提起我,显然是喜欢我。芳心一乱一喜,朱美嫣有点结巴:「是…
…是吗。」

  「打电话给李子彬是想约他出去吗?」苏涵涵笑问。

  「呃……是的,找他想了解一些功课上问题……」很拙的借口,朱美嫣连自
己都不信,她脸儿发烫,小嘴用力咬着抱枕。

  「呵呵,没事的,只是李子彬刚和我去亲戚家吃饭,他喝了不少酒,所以今
晚就不出去了,但朱美嫣同学,你以后要多点约李子彬出去,有什么活动呀,聚
会呀,你都可以约他去的,不一定是功课。」

  「啊。」朱美嫣想矜持,可似乎幸福一下子砸到了脑壳,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激动地从沙发上蹦起,猛地冲到窗边把窗打开,让寒意十足的冷风吹到发烫的
脸蛋上,银铃般的笑声传到了苏涵涵的耳朵:「咯咯……好的,好的,那我就不
打扰李妈妈了。」

  挂掉电话,苏涵涵把手机递回给李子彬,他苦着脸接过:「妈……」似乎责
怪母亲过份了。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过来,母子两人上了车,苏涵涵危襟正坐,语气像审查:
「这个朱美嫣长得怎样?」

  「还行。」李子彬轻声回答,在他眼里,所有女人都无法跟母亲相提并论,
再漂亮的女生都是「还行」。

  「有时间带她来家坐坐。」苏涵涵淡淡说。

  「哦。」李子彬暗暗叹息,胸口那方寸之地犹在狂跳,夜色由妩媚变得妖异
鬼魅,仿佛嘲笑他的失败。李子彬居然笑了,他知道一次失败不等于永远失败,
倔强好胜的他不会轻易放弃,二十年来,他要得到的,几乎都能得到,他要攻克
的,几乎都能攻克,母亲苏涵涵是他梦中女神,是他李子彬的终极梦想,他悄悄
告诉自己,女神可以等待。

  回到家,洗完澡,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苏涵涵辗转反侧,她不停责怪自己
疏忽了,儿子对母亲的依恋成了爱恋,这是做母亲的重大失误,她没有及早发现
儿子有严重的恋母情结,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必将酿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苏涵涵手托香腮,忽然想起保姆小如把偷听到老爷子和丈夫的谈话告诉了自
己,她越来越觉得老爷子人老成精,看事情看得全面,似乎很有必要给儿子物色
一个女人,老爷子说得不错,苏家什么不多,女人多,苏家在扬州的宗亲里,有
大把的好女人,而且绝大多数都长得花容月貌,不如就先弄一个侍候李子彬,让
他尽快成熟起来,男孩只有经过女人的洗礼,才会成熟。

  想到这,苏涵涵拿起了手机,给丈夫李淮拨过去:「老李。」

  「怎么了?」李淮一看时间已快凌晨两点了,他心里微微紧张,这时候很少
接过妻子的电话。

  「想跟你说个事……」苏涵涵在床上摆了一个很诱人的姿势,她是搞音乐的,
对声音敏感,她很喜欢听丈夫那种充满男人味道的男中音,每每听到,全身会有
酥麻的感觉,薄如蝉翼的睡衣里,峰峦起伏,苏涵涵那只纤柔的左手顺着滑润的
小腹往下摸去,摸到双腿间,被一抹镂空薄丝阻止了。

  「什么事,说呀。」李淮心中一动,隐隐听到不规则的呼吸声。

  纤手在薄丝上徘徊,温暖的卧室里春意流淌,苏涵涵犹豫了,有些事在电话
里说不清楚,她用略带甜腻的声音说:「算了,改天再跟你聊,你睡了吗。」

  「睡了。」李淮摸了摸从身后伸来的玉臂,轻声道:「我在军部,明天老爷
子还要过来,我得回去,如果不急的话……」

  「好吧。」听丈夫说明天回家,苏涵涵有心跳的感觉,挂断电话,她的纤手
离开了小薄丝,盖上被子睡去。

                ※※※

  国家戏剧学院斜对面有一幢叫「紫苑」的高级公寓住宅楼,从朝街的第十五
楼窗口,可以看到戏剧学院的全貌,如果日头天气晴朗,甚至能看见乔兰馨在戏
剧学院的单位房。

  当初买「紫苑」十五楼A座A室时,李淮花去了七百六十万,一次付清。如
今,这套一百六十平公寓的价值超过了一千五百万,只是公寓楼的主人不是李淮,
而是他身边的这位美人,一位令人过目不忘的大美人,她叫乔兰馨。

  乔兰馨有两样东西引以为傲,一是她拥有无与伦比的苗条身材,二是得到一
位贵人照顾,这位贵人就是李淮。

  李淮刚放下手机,乔兰馨就像蛇一般缠上了李淮的身体,裸露的娇躯令李淮
冲动,他抱住乔兰馨的柳腰,下体缓缓上顶,进入了温暖巢穴,乔兰馨忍不住轻
轻喘息,她的嘴唇是如此性感,吐气如此幽兰:「涵涵这么晚打给你有什么事啊?」

  「不知道。」李淮也在喘息,他想不清楚为何一个四十二岁的女人还能如此
紧窄,或许是没有生育过的原因,或许是跳舞的原因,因为经常跳舞的苏涵涵也
很紧。

  乔兰馨缓缓耸动:「涵涵声音这么柔,可能是想做那事了,你今天没跟她做?」

  李淮道:「我下午才回到家,老爷子就来了,我得陪他,吃完晚饭,涵涵就
带子彬来你这练舞了,我哪有时间跟她做。」说到最后,李淮用手捏了捏乔兰馨
的下巴:「现在有时间了……我不是来你这了吗?」

  乔兰馨吃吃娇笑:「你跟她做得多,还是跟我做得多?」

  李淮连想都没想,很肯定道:「我没仔细算过,不过,跟你做要多得多。」

  乔兰馨不依:「那可不行,我不许你冷落了涵涵,女人这时候是很需要房事
的,很多女人红杏出墙就是这个年龄段。」

  李淮浓眉一挑:「涵涵会出轨?」

  乔兰馨把她那翘翘的臀部抬了起来,又缓缓落下:「那倒不会,涵涵不是那
种会出轨的女人,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出轨,她也不会。」

  李淮伸长双臂,揉住了翘臀:「这么替她说话,是不是看在她送钱,送包包
的份上?」

  乔兰馨摇了摇水蛇般的柳腰,妩媚道:「才不是,我有一句说一句,说的全
是实话。」红唇落下,印在了李淮棱角分明的脸上。

  「那你会不会出轨。」李淮改揉丰胸,没有苏涵涵的大,却挺拔,也很敏感,
乔兰馨微微哆嗦,媚眼如丝:「你对我这么好,又这么强壮,我哪有心思出轨哟。」

  「兰馨,我会对你更好的。」李淮很动情,这是他为什么舍得花近千万筑金
屋的原因,怀中的娇媚,能融化他钢铁般的意志。

  「哼,涵涵说了,她有三个香奈儿,她若不送我一个,我这辈子都摸不着香
奈儿的边儿。」撒娇谁都会,像乔兰馨这种撒娇很少人能学会,李淮明知乔兰馨
在撒谎,他却把她的撒谎当真的对待:「我哪懂送包包给女人,这都是人家送给
涵涵的,不是我送的,我的钱基本都交给你了,涵涵对我的工资不屑一顾,家里
上上下下全是花她的钱,买四合院也是她出资。」

  「哎,我这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住上四合院,是不是很贵啊。」乔兰馨
撒了个娇,李淮笑呵呵道:「四合院满京城都是,你想住还不容易。」

  「我想住像你家的那种。」乔兰馨娇滴滴说。

  「这套四合院贵一点,要一亿三千万,光装修就用去了一千多万。」

  「哇,涵涵现在这么有钱呀?」乔兰馨嫉妒得快疯了,做为苏涵涵的好朋友,
乔兰馨当然知道苏涵涵家里有钱,却不知道她会这么有钱。

  李淮笑了笑:「她娘家确实有钱,几个亲戚都是国有大企业说得上话的,涵
涵通过入股的形式进入她那些亲戚把持的国有企业做小股东,前后已近二十年了,
手上随便一只股就有……」话说到关键处,李淮刹住了话头,他知道说漏了嘴。

  乔兰馨何等精明,眼珠一转,马上问:「这么说,涵涵有很多内幕消息了?」

  「嗯。」李淮无奈点头。

  「老公,你可以告诉我内幕消息的,你家涵涵赚了大钱,你也让我赚一点生
活费嘛。」乔兰馨这一声『老公』把李淮喊得全身只有一处地方硬,其余地方都
软,他心知又说漏了嘴,几次欲言又止:「这……」

  「不说就算了。」乔兰馨嗔怒,欲翻身下来,李淮急忙抱紧:「好好好,我
说了,不过,你一定要保守秘密,要是人人都知道,那就不叫内幕消息了。」

  「我又不是笨蛋,我就自己买一点,炒一点,自己赚。」乔兰馨转怒为喜,
搂着李淮又吻又摸,软腰摇得如风中水柳,不时妙音传送,李淮舒爽之极,心里
知道些什么全说了出来:「有个叫『西部大开发燃气』的股票,近期会大涨。」

  「等等,我拿笔记下来。」乔兰馨大喜,伸长雪白胳膊要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李淮急喊:「哎呀,我帮你拿,不要拔出来。」

  乔兰馨吃吃娇笑,双腿把那东西夹得紧紧的,李淮拿到笔和纸,都一一写了
出来,还标好了买入的价格参考,「记得啊,赚了钱要请我吃饭。」放好笔纸,
李淮的剽悍逐渐显露,军人总比一般的男人更持久,更有劲道。

  「你想吃什么都行……」乔兰馨努力提臀吞吐,拉长了再吞吐,这样的摩擦
更能刺激港湾的愉悦神经,李淮深深呼吸,双手握住垂悬在眼前的酥乳,用力揉
搓,嘶声道:「我想吃你。」

  「我好吃吗?」乔兰馨的柳腰像水蛇般扭动,肢体很有韵律地盘缠李淮,练
舞的身体总是得天独厚,不仅柔韧,还特别紧窄,李淮喘息:「好吃,很美味。」

  「我乔兰馨和涵涵比,谁更好吃?」

  「乔兰馨更好吃。」

  「啊,李将军好厉害,我是你的兵……」

                ※※※

  京西大学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社团,其中以「文艺青年社」,「文聆社」,
「英语社」最活跃,因为这三个社团的社长是京西大学三位最具实力的校花。

  「文艺青年社」前身叫「好玩社」,顾名思义,这个社团喜欢玩,能玩。在
社长朱美嫣的带领下,文艺青年社成了京西大学人数最旺的社团,他们经常组织
观光旅游,吃饭聚会,搞过几次大型校园舞会,影响力非常大。可能是树大招风
的缘故,学校领导公开批评「好玩社」的宗旨与若干校规背道而驰,影响了学子
的学业,不利于学子的健康成长,被责令整改。朱美嫣只好把社名改成了「文艺
青年社」,不过,社团依然以玩为主,只是规模小了许多,调子低了许多。

  「文聆社」才是真正的文学类社团,社长叶贝娜,在京西大学如雷贯耳,是
男生们提起她就自惭形秽的重量级人物,她自己一个人就拥有三辆豪车,平日里,
她最爱驾驶粉红色保时捷911,父亲是国内金石界赫赫有名的大收藏家叶桓。
叶贝娜十七岁就在很有影响力的「诗集月刊」上发表过三首诗,文笔才情都得到
了不少名家赞誉,她恃才傲物,待人冷淡,对加入社团的成员有诸多挑剔要求,
所以文聆社的成员不多,只有二十七人,但这二十七人几乎集中了京西大学的文
学骄子。

  「英语社」最特别,社员不多才四十二人,美女也不多,才六位,却全部是
川妹子,而且全集中在学生宿舍的一间合住单间里,社长叫宫亦白,有人称呼她
『一白痴』,因为她表情本来就木讷,还戴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整天傻乎乎的,
仿佛永远都睡不够的样子。不过,京西大学不是白痴能待的地方,宫亦白也不是
白痴,她的英语早过了专业八级。奇怪的是,每次见到李子彬,宫亦白的双眼会
闪闪发亮,精神饱满。

  「你想要加入英语社?」刚从食堂打饭出来,准备回学生宿舍吃午饭的宫亦
白愣愣地看着在路边等候她的美男子,他俊美的外表挂着干净的笑容,每次见到
他,宫亦白都心如鹿撞,整座京西大学里,宫亦白只对这美男子有这种感觉,他
叫李子彬。

  李子彬又一次郑重地要求加入英语社,宫亦白犹自半信半疑,半年前,宫亦
白曾经要求李子彬参加英语社,当时李子彬拒绝得很痛快,害得宫亦白大丢面子,
说李子彬就算是拒绝,也要委婉点。

  如今李子彬却主动要加入英语社,这有点那个……

  宫亦白扶了扶黑框眼镜,眨动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怎么突然想起了要加入
英语社,好马不吃回头草喔。」宫亦白狡黠地揶揄了一下李子彬。

  「上星期看了你用英语演讲的视频,很棒,想跟你学习英语。」李子彬说的
是实话,他有很多次跟宫亦白用英语互动交流,如果能加入英语社,那交流会更
多,从中能迅速提高了自己的英文水平,特别是口语表达,其实,李子彬的英文
口语也达到了英国本土人的水准。

  「得了吧,你也有专业八级,跟我学?不敢当。」宫亦白嘴上这么说,心中
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如果她的英文演讲水准一般,也不会有人制成视频放上网络,
宫亦白对别的没啥信心,对自己的英文还是蛮有自信的。

  「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李子彬好不尴尬,他交际少,对女孩心思不甚了
解,见宫亦白说话阴阳怪气,以为她还记恨着上次拒绝加入英语社的事,也不好
再求她,讪讪一笑,就要骑他的山地车离开。

  宫亦白暗暗气恼:这家伙怎么说走就走,怎么不多求我一会呢。心中一急,
忙喊:「哎哎哎,跟我学不敢当,交流就好,大家互相学习,下午你来我们系找
我,填写个人资料,联系方式。」

  李子彬凤眼一亮,连连点头,自然是满口答应。宫亦白莞尔,傻乎乎地伸出
双手要跟李子彬相握:「欢迎你加入英语社,啊……」一声惊呼,手中装有饭菜
的搪瓷碗『咣当』一声掉落在地,西红柿炒蛋和白米饭散落一地。

  「我是不是很白痴啊。」宫亦白连跺两脚,难过地看着还没有吃上一口的午
饭。她家境并不宽裕,父母皆是普通单位职工,供她上大学不易,每月的生活费
恐怕还不够叶贝娜,朱美嫣的一支名牌口红。幸好她是校花级别,常有爱慕者请
她吃饭,她倒也小心谨慎,不随便受邀,多数邀请都经过几位室友的甄选才欣然
赴约,每次赴约宫亦白也把室友带上,偶尔还让交心的女性社员沾沾光,日子一
长,不仅省下了不少生活费,也在英语社里树立了威望,基本上,英语社的成员
都是家境较为普通的学生。

  「谁说你白痴了,你很可爱。」李子彬放好山地车,主动弯腰捡起搪瓷碗,
疾步跑向不远处的垃圾桶,把残余饭菜倒掉,又找来扫把,把地扫干净。宫亦白
懒洋洋地站着,黑框眼镜背后的大眼睛有了一丝异样:「你是安慰我呢,还是说
真心的?」

  李子彬真诚道:「是安慰你,也是说真心话,你等等,我帮你再打一碗饭。」
一转身,朝食堂方向飞跑过去,宫亦白咬住下唇,少女的心思有了一个模糊的疑
问:美男子是不是在献殷勤?

  纠结中,李子彬端着搪瓷碗回来了,碗里除了有西红柿炒蛋和米饭,李子彬
还特意加了一份青瓜牛肉,一份糖醋排骨,把搪瓷碗塞得满满的,他也不知道这
些菜宫亦白爱不爱吃,只是见她脸色比较苍白,体态过于苗条,心想她多吃点没
坏处。

  「你吃过了吗?」打开搪瓷碗的宫亦白呆呆地看着李子彬。

  李子彬「哎哟」一声,才想起了要回家吃饭,他赶紧骑上山地车,朝宫亦白
挥手:「我要回家吃饭了,拜拜,下午见。」

  望着李子彬远去的背影,宫亦白的心灵无法不荡起巨大涟漪,她又呆了,怎
么回到女生宿舍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走错了两间房后,才回到狭小的
合住单间。房间虽小,却容纳了三张上下铺,这里住着六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其
中有两位校花,她们是宫亦白,冯瑾萱。其余四位分别是董瑶,郁桐嘉,杜霭贞,
金傲蕾,这六位女生全来自川渝。

  见宫亦白捧着搪瓷碗回来,女孩们马上欢呼尖叫,宫亦白被吓了一跳,这才
回神。大家七手八脚将宫亦白拉到靠窗的下铺坐下,董瑶马上迫不及待发问:
「白白,你跟美男子聊啥子哟,好像聊很长时间。」一口标准动听的川音。

  宫亦白羞得满脸通红,不知从何说话,她心知跟李子彬站在路边聊天肯定在
被某个室友看到,在这谣言满天飞的女生宿舍里,想不被八卦是不可能的,宫亦
白吞吞吐吐,还没开始『交代』,另一位室友郁桐嘉已有了重大发现,「哇,小
白白,你昨晚没吃东西啊。」她对着宫亦白的搪瓷碗目瞪口呆,大家纷纷看来,
都吃惊不小,以她们所知,这饭量和菜量,是宫亦白平时的三倍。

  「是美男子帮我打的饭。」宫亦白推了推眼镜,朝围着自己的同学扫视了一
圈。

  三秒钟的沉默,然后是尖叫爆发:「啊……」

  宫亦白也尖叫,叫得更大声,一个人的声音就把五个人的声浪全淹没了:
「告诉你们,以后你们谁再说我是小白痴,我就跟谁翻脸,全部开除出英语社。」

  五个人面面相觑,杜霭贞脾气很温柔,说话也很温柔:「怎么了小白,受了
什么刺激?」

  「哼哼。」宫亦白猛地站起,一把推开面前的几个室友,在狭小的房间踱了
两步,扬起了迷人的下巴:「你们也不想想,美男子目中无人,傲气得紧,如果
本宫是白痴,他会对本宫献殷勤吗?」

  金傲蕾朝其余四位少女使了使眼色,振臂高呼:「小白绝不是白痴。」其余
四位少女一听,也跟着振臂高呼,可听着听着,却觉得刺耳,恼得宫亦白猛跺脚,
要大家住口,几个少女倒听话,不再喊了,都忍着不敢笑出来,社长的头衔还是
有那么一点点威慑力的。

  冯瑾萱跟宫亦白关系最铁,她娇滴滴道:「献殷勤不代表什么呀,在电视上
经常看到,精神病院的医生也是很讨好病人的。」

  话音未落,几个少女都笑得东倒西歪,宫亦白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朝冯瑾
萱扑了上去:「我咬死你……」

  「哈哈……」

  「喂喂,他约你了?」金傲蕾好不容易把冯瑾萱和宫亦白两人拉开,少女打
闹起来不比男孩逊色,衣服都给扯开了,宫亦白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得意洋洋说:
「那倒没有,不过,美男子强烈要求加入本宫的英语社。」

  一石惊起了千层浪,几个少女同时惊呼,杜霭贞很严肃指出:「他目的绝不
单纯。」

  宫亦白拿出镜子照了照娇容,小声嘀咕着:「我就等着他不单纯……」

  大家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宫亦白抿嘴一笑,又扬起了迷人的小下巴:「我是说,他目的单纯不单纯关
我啥事,他目中无人,本宫还看他不顺眼呢,上次给他机会,他不识好歹,这次,
哼哼,如果不是念他态度诚恳,又道歉又认错的份上,我才不会批准他入社。」

  「小白,我好感动,你是如此宽宏大量,我感谢你。」冯瑾萱拉起了宫亦白
的小手,目光深情,几个少女也纷纷表示感谢。

  宫亦白一甩手一叉腰,悻悻问:「怎么,你们都希望他加入英语社?」

  董瑶咯吱一笑,羞羞道:「美男子嘛,养眼。」

  冯瑾萱正了正色,严肃说:「既然与小白无关,那我冯瑾萱该出手了,大家
是好姐妹的话,就别给我添堵挡道,若是大家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把得如意郎
君,那我冯瑾萱会感激不尽,下辈子为你们做牛做马。」

  「我呸……」五个人异口同声吐唾沫。

  金傲蕾冷笑:「别说下辈子,就是这辈子给我做牛做马,我也绝不同意你糟
蹋我的王子。」

  「你……」冯瑾萱大怒。不过其他几位女孩道能理解金傲蕾,因为金傲蕾有
一次小醉后,吐露出如何喜欢李子彬,还说李子彬将来必成大器,大家以为她说
醉话,没想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金傲蕾就懒洋洋地喊:「李子彬,抱我去刷牙。」
从此,金傲蕾给大家留下了笑柄,但大家也知道金傲蕾对李子彬的爱慕之情到了
梦中缠绵的地步。

  「你们抢吧,我郁桐嘉不搀和,男人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我心目中的白马
王子是土木工程系的那位型男,人家不仅有型,还开卡宴。」郁桐嘉从宫亦白手
中抢过镜子,对着镜子顾影自怜,虽然不能评为校花,但郁桐嘉的美色绝不输于
校花,在她们六人中,她绯闻最多,也是她们六人中打扮最时尚的一位。

  「那季英哲很花心的。」董瑶提了个醒。

  「切。」郁桐嘉很不以为然:「如果他不花心,那他岂不是怪胎,家境这么
好,家里这么有钱,换谁谁都花心,李子彬若是有季英哲这般家境,恐怕花心得
有过之而无不及,再说了,你们就能肯定李子彬不花心么,就算他不花心,他能
忍受众多美女的引诱?光我们信息管理系就有他这么多粉丝,其他系呢。」

  「嘉嘉说得有理。」杜霭贞很理性,一对桃花眼闪耀着睿智的光芒,她是六
人中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

  「是啊是啊,所以大家让我先试一试他李子彬是否花心。」冯瑾萱娇滴滴说。

  结果又引来了齐声「呸……」

  下午文学系的最后一节课刚结束,文科校花叶贝娜便群发了一条短讯:文聆
社新增一名成员,他叫李子彬,大二法学院同学。按惯例,明晚我们要为新成员
举行欢迎聚会,地点未定,先行通知大家,望勿缺席。

  很诡异,这条短讯以极快的速度在京西大学里传播,宫亦白也收到了这条短
讯,她小脸煞白,神情沮丧;朱美嫣也收到了这条短讯,她气得两眼几乎要喷火。

  学商贸的人都知道要善于把握机遇,朱美嫣深深明白叶贝娜发出的那条短讯
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想办法,那明晚之后,李子彬就成了叶贝娜的俘虏,这几乎
是可预见的事实,没有哪个男生可以抵挡叶贝娜,她漂亮有钱,她还拥有一百七
十公分的魔鬼身材。

  想到叶贝娜的身材,朱美嫣莫名地心烦,连她都心仪叶贝娜的身材,何况是
李子彬。

  「不行,我要阻止美男子参加文聆社明晚的聚会,无论用什么手段。」朱美
嫣的双眼射出凌厉的光芒,她拿出手机拨给了李子彬,约他立即见面。李子彬欣
然答应,脑子里又想起了朱美嫣的紧身牛仔裤。

  离京西大学大门不远的麦当劳里,朱美嫣要了两杯果汁,果汁加了不少冰,
朱美嫣依然能喝出火来,李子彬刚坐下,朱美嫣便劈头盖脸问:「你加入了文聆
社?」

  李子彬拿起面前的果汁就喝,赶得急,他有点口干,喝得急,打了个嗝:
「呃……你消息真灵通,我本想见面了告诉你。」

  「我……」朱美嫣很想骂几句,可一想到自己跟李子彬没任何关系,凭什么
能生气,她咬咬牙,忍了下来:「你为什么加入文聆社而不加入我们的文艺青年
社?」

  李子彬微笑道:「我现在正式请求加入文艺青年社。」

  「啊。」朱美嫣愣住了,她曾经托人让李子彬加入「好玩社」,结果被李子
彬拒绝了。

  「能接受我的请求吗?」李子彬的态度很诚恳。

  「行。」朱美嫣嫣然一笑:「我们文艺青年社可有规矩喔。」

  「什么规矩?」

  「新加入的社员要请社长吃饭。」朱美嫣露出一丝狡黠。

  「没问题。」李子彬爽快答应。

  朱美嫣一听,芳心大喜,小手指一伸,要拉钩上吊:「那说好了,明天晚上
请,不许反悔。」

  「好。」李子彬笑呵呵地与朱美嫣勾了勾手指,刚勾了一半,李子彬便愣住
了,脸上全是懊悔表情,他想起明晚要参加文聆社的聚会,如今又答应请朱美嫣
明晚去吃饭,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朱美嫣佯装不知,笑嘻嘻问:「喂,你母亲这几天有没有问起我?」

  「好像没有。」李子彬无奈强装笑脸。

  朱美嫣赞道:「李妈妈的声音好好听,好年轻。」

  李子彬的脑子已经开始琢磨明晚如何安排,他平时很少撒谎,按理说先答应
了叶贝娜,就应该先兑现承诺,但李子彬又不愿食言朱美嫣,左思右想,仍想不
出个头绪来,心里好不烦恼。

  「我记得那天晚上,你母亲对我说,可以随时约你出去玩的。」朱美嫣见李
子彬心神不宁,心里大骂李子彬不够专一,她故意暗示李子彬的母亲已经同意他
们交往。

  李子彬讪笑:「只要有时间,随时可以去。」朱美嫣哼了哼:「我怎么知道
你有没有时间,你有时间了不会邀请我吗。」

  「我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好玩。」李子彬苦着脸说,朱美嫣美目一转,计上心
头:「这样吧,以后你邀请我,我来带你去玩。」

  「好,那我先回家了。」李子彬站了起来。

  「给我买一杯可乐……」朱美嫣娇嗔,李子彬二话没说,赶紧给朱美嫣买了
一杯可乐便匆匆告辞。

  朱美嫣左思右想,她拿起手机,狡黠一笑,迅速地在手机写下了一段短讯发
出去,短讯的内容是:由于我们文艺青年社人数众多,影响广泛,特聘请法学院
的大二同学李子彬担任我们社团的法律顾问,具体聘请事宜于明晚跟李子彬同学
吃饭时再详细协商。

  「哼,跟我抢么,我不会输的……」朱美嫣冷笑,她深知这条短讯也会迅速
传播。

  给苏元纬泡完一杯龙井,小如知趣地离开了,这次她不敢偷听,没有苏涵涵
的同意,小如不敢造次,年纪虽小,但她懂得不少,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是什么身
份,能在李家做保姆,小如觉得是莫大的荣幸,其他跟她一起从村里出来找工作
的,没有一个比她找得好,在李家工作了两年,小如已给家里汇去二十万,这让
小如的家成了村里最有钱的人家。

  怀春的少女总是爱幻想,小如有时候也会不顾身份地幻想李子彬,幻想他成
为自己的男人,这是小如的秘密,但她才十八岁,她的秘密又怎能逃得过苏涵涵
的眼睛,苏涵涵没有挑明,也没有责怪小如,只要不出格,苏涵涵能理解一个少
女的情怀,何况小如非常讨人喜欢,非常听话,非常勤快。有时候,苏涵涵觉得
再也难找到像小如这么好的小保姆了,哎,谁叫自己的儿子长成这般模样,是女
孩都会喜欢他。

  东厢房里,苏元纬对苏涵涵说出了来意。

  「怎么又给彬彬介绍女人?前两天家里开会,不是说要跟季博达联姻吗。」
苏涵涵现在有点怕老爷子了,这段时间,老爷子几乎每天都来,每次他一来,总
有事,这不,一听到老爷子要给李子彬找个贴身女人,苏涵涵又气又急。

  苏元纬不紧不慢道:「他那孙女还小,才十四岁,我们家子彬总不能等她到
了十八岁才开始做男人吧,我听说子彬还是一个没经情事的男孩,这叫什么事啊,
他已经是二十岁的男人了,该懂的就得懂,该经历的就得经历。」

  苏涵涵听老爷子这么说,半天没吭声,想起那晚上李子彬抱住自己亲嘴,苏
涵涵打了个冷战,心想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想女人了才这般冲动,若是这样,那老
爷子的话就有道理了。

  苏元纬见苏涵涵不吱声,心里颇为自信,他有备而来,但要说服这位有主见
的侄女,苏元纬仍不敢掉以轻心。从椅子上站起,苏元纬在房子里来回走动:
「那天家里开会,你同意子彬不再唱歌跳舞了,这也是好事,你还同意他出去多
结交朋友,这同样也是好事,可外边的世界花花绿绿,子彬血气方刚,他不可能
不被引诱,我们给他找个女人回来,就是让子彬了解男女之间的事,了解多了,
外边的女人再如何引诱他,也不会造成严重后果,俗话说得好,鲍鱼吃多了,跟
粉丝差不多。」

  这比喻粗俗,苏涵涵却依然没吭声,她静静地听着,心底里如翻江倒海,她
认为老爷子完全是大男子主义思想,换成是别的男人,苏涵涵肯定坚决反对,但
李子彬是自己儿子,那又不同,她琢磨着老爷子的话,觉得又有几分道理。

  苏元纬接着道:「这是给子彬找一个专门贴身照顾他起居饮食的,听说你还
帮他洗衣服,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笑话子彬吗。」

  苏涵涵蓦地想起了小如:「以后我不洗了,小如可以帮子彬洗。」

  苏元纬自然明白苏涵涵的意思,他摇了摇头,缓缓坐下:「小如是不错,但
没那个气质,我们家子彬长得丰神如玉,一表人才,小如根本配不上子彬,顶多
是个丫鬟。」

  苏涵涵想想也是,「那大伯的意思……」一向有主见的苏涵涵在这个问题上,
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办,小如确实无法胜任,门第不说,光身高就太悬殊,小如才
一米五八。

  苏元纬早胸有成竹,他微微一笑:「我们扬州老家那边不是有很多标致女人
吗,你有时间回去一趟,亲自给你儿子选一个好的,至少我们苏家的女人比别家
的女人更可靠。小涵,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力,我跟老家那边打了招呼,你好好选,
慢慢选。」

  「那季博达儿的孙女……」苏涵涵柳眉一挑,露出淡淡笑意来,都说姜是老
的辣,老爷子光拿出「可靠」两字,就足以让苏涵涵信服,这么大的两个家族要
选一个次于媳妇的角色,可靠就太重要了。

  苏元纬拿起龙井喝下,润了润喉咙,深邃的老眼里射出一丝冷光:「我自会
给他们一个交代,官场覆雨翻云,四年后是个什么状况谁也没个底,咱们不能把
宝都压在一处,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首先要保证子彬的茁壮成长。」

  苏涵涵真心服了,她知道自己这位大伯无论怎么张罗,全是为了李子彬的前
途着想,手段或许有些偏颇,但毒药尚且能治病,只要能管用,手段偏颇些没什
么大不了,大伯能混到国家副总理,自然有过人的本事。

  想到这,苏涵涵笑嘻嘻应承:「好吧,过几天后院装修,我就趁这个时候回
一趟扬州。」

  苏元纬好不开心,能说服苏涵涵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如此顺利多少出乎他老
人家的意料,他看了看手表,暗思,「快六点了,怎么子彬还没回家。」想开口
问苏涵涵,又担心自己索字的心思被苏涵涵瞧出,苏元纬灵机一动,拐着弯儿问:
「李淮怎么都不在家?」其实,李淮在不在家无所谓。

  「他管着十几万军队,忙还不是正常。」苏涵涵站起来,准备去弄「香辣黄
焖鸡」了。

  「看紧点。」苏元纬叮嘱一句。

  「就他?」苏涵涵哼了哼,抿嘴一笑,自信道:「给他李淮一百个胆子,他
也弄不出啥名堂来。」

  苏元纬呵呵一笑,随口问:「又装修,这段时间赚了不少吧。」

  刚想离开的苏涵涵马上收住了脚,兴奋得频频点头:「这要谢谢二表哥的关
照,要不然,我哪有钱装修后院。」

  苏元纬没好气:「别跟我哭穷,你苏涵涵有多少家底,我还不清楚个大概?」

  苏涵涵一听,较上了劲:「那大伯你说说,我有多少家底。」

  苏元纬喝下一口龙井,晃悠悠着脑袋思索片刻,缓缓地张开五根枯瘦的手指:
「李淮那点薪水就不计了,你苏涵涵至少也有这个数。」

  苏涵涵瞪圆凤眼,大声喊冤:「哪有这么多,就是加上所有房子和投资,也
没超过四亿。」

  苏元纬挥挥手,懒得跟苏涵涵计较,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对了小涵,我
听说有人在收购子彬的字。」

  「是吗。」苏涵涵有点意外。

  苏元纬脸一寒,严肃道:「小涵同志,我可告诉你,就算你手头没超过四亿,
也够你全家吃喝三辈子了,你不要让子彬的字随便流传出去。」

  苏涵涵张了张嘴,气得鹅蛋脸儿一阵煞白:「大伯,你说什么话,难道你认
为我拿子彬的字去卖啊?」

  苏元纬也隐隐有气:「我没这个意思,我担心你拿子彬的字去送人。」

  苏涵涵气得直跺脚:「根本不可能,我送钱,送购物卡,送皮包,都不会送
子彬的字,我不太懂书法,我身边懂书法的人也不多。」

  瞧出苏涵涵是真的生气,苏元纬反而笑了,他只不过想试一试苏涵涵,既然
不是苏涵涵把字流传出去,那外边的人如何收购李子彬的字也没用。苏元纬赶紧
笑眯眯道歉:「那就好,算大伯误会你了,不过,大伯给你透过底,子彬的书法,
现在有人出六千元一个字。」

  「啊,这么值钱?」苏涵涵吃了一惊,虽然她很有钱,但儿子写一个字就能
换一部市面上最高级的手机,她还是很意外的。

  「哼。」苏元纬淡淡道:「还不止,如果是一幅字超过三十字,那价格更高。」

  苏涵涵马上在心里一五一十地打起算盘,两只凤眼眨了眨,问道:「这要是
让子彬写十万字,那他岂不是比我还有钱?」

  苏元纬嘿嘿干笑两声,不以为然:「说不定以后子彬只写一千字,也比你有
钱。」

  苏涵涵直笑得凤眼眼角往上翘:「那敢情最好了,省得我操心。」

  正高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李子彬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妈……
大姥爷,您来了。」

  苏元纬霍地站起,猛搓双手,笑眯眯道:「子彬,姥爷我给你磨墨……」

  李子彬心知大姥爷又要索字了,也不推脱:「大姥爷,我洗洗手就给您写。」
苏元纬叮嘱道:「想好了,这次可不能写寿联。」李子彬咧嘴一笑,转身跑出厢
房洗手去了。

  苏涵涵眼珠一转,乘机敲起了竹杠:「大伯,回去问问二表哥有什么新的内
幕消息,我要把装修费赚回来。」

  「你自己不会去问吗。」苏元纬忙着在宽桌上铺宣纸,头也不抬。

  「问多不好。」苏涵涵撅起小嘴,在苏元纬面前,她永远都是个小女孩。

  「我问多更不好。」苏元纬没空理会这位曾经最疼爱的侄女,如今他的爱都
转到了侄外孙身上,每天睡觉前,苏元纬总要把李子彬的字看了一遍才肯入睡。

  「子彬的字……可不是白写的喔。」苏涵涵翻了翻凤眼。

  「什么?」苏元纬皱了皱半白眉毛,顺手拿起宽桌上的镇尺:「竟敢讹你大
伯,气死我了。」

  「嘻嘻……」苏涵涵荒落而逃。

  晚饭果然有香辣黄焖鸡,李子彬吃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小如含情羞涩,很主
动给李子彬夹了一只鸡腿,李子彬哪好意思独吃,也把另一只鸡腿夹给了小如,
苏涵涵与苏元纬交换了一下眼色,更坚定了给李子彬找一个女人的想法。

  这时,手机传来滴滴声,李子彬讪讪一笑,放下筷子,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查看刚收到的短讯,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他三两下吃完饭,急匆匆回到东
厢房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拨通了宫亦白的手机:「小白,明晚要去吃饭?」

  短讯是宫亦白发来的,她没想到李子彬这么快就打来电话,身边还是五个要
好的室友,都围着宫亦白。

  「是啊,我……我请客……你……你不会拒绝吧。」宫亦白紧张得舌头都打
结了,这不是她的主意,是群策群力,也不是她一个请客,是六个人一起出钱,
目的只有一个,打败其他觊觎美男子的对手。

  「我……我……」李子彬懵了,他还在思考明晚如何应付朱美嫣和叶贝娜,
这下又加了宫亦白,真恨不得自己变成三个人。

  宫亦白听到李子彬没拒绝,不禁松了一口气:「说好啦,明天晚上六点半在
野鸽子餐厅见,具体地点发你手机了,不见不散喔。」

  「不见不散。」李子彬无奈,只能应承下来,挂掉电话,他一头倒在床上,
苦恼不堪。

  苏元纬欣赏李子彬的书法去了,小如收拾饭桌,苏涵涵多了个心眼,她悄悄
来到李子彬的房门,侧耳偷听了一下,没听到动静,便推门进去:「怎么了,子
彬。」

  「没事。」李子彬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发有点乱。

  这模样哪会没事,苏涵涵没有再问,一双漂亮的凤目盯着李子彬,李子彬被
母亲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结结巴巴地透露一点:「妈,明晚我要请人家吃饭,
是正正规规的请。」

  苏涵涵抿嘴一笑,坐到李子彬身边,柔声说:「好事啊,如果妈妈没记错,
你是第一次正正规规请人吃饭,别忘了带够现金,刷卡你还不老练,让人家看了
笑话。」

  李子彬耷拉着脑袋:「无论如何都会被人家笑话了。」

  「说说到底怎么了,妈妈给你出主意。」苏涵涵温柔地帮李子彬理顺了一下
头发,李子彬讪讪一笑,很难为情地把加入几个社团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听得
苏涵涵眉开眼笑:「哟,我儿子要么不请,一请就同时请三拨女孩。」

  李子彬羞得又把头发抓乱了:「妈还笑我,我脑子好乱。」

  「这有什么好乱的。」苏涵涵扑哧一笑,竖起葱白的食指一一点拨:「你把
三个社团的主要成员集中在一起先请了,然后找时间再逐个社团单请,这不就结
了,谁都不得罪。」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子彬从床上弹起,兴奋地抱住苏涵涵:「妈,这个
主意太棒了,我怎么没想到,我好想亲你,就亲脸。」

  苏涵涵嗔怪:「嘴都是油,也不知擦一下。」取来纸巾轻拭几下李子彬的嘴,
苏涵涵把娇艳如花的脸凑了过去,李子彬不禁心神激荡,嘴唇缓缓地碰了下去,
刹那间,苏涵涵有触电的感觉,她芳心剧颤,红着脸看向李子彬,见他呆呆地望
着自己,苏涵涵赶紧站起,要李子彬过去陪大姥爷,自己则迅速离开李子彬的房
间。

  远处的钟声敲了两声。

  夜深了,空荡荡的大床上,苏涵涵又一次辗转反侧,水纺蚕丝睡衣里蕴育着
火一般的渴望,她想打电话给李淮,但很快便放弃了,滚烫的身体无法等待,一
分钟都不能等待,兰花般的纤手滑过小腹,停在浅色的镂空小丝物上,只是稍加
停留后,便直接挑开小丝物,玉指寻探方寸地,萋萋柔草软卷曲,粉红娇嫩尤多
汁,这里是最炙热的地方,也是最敏感地带。

  苏涵涵深深地喘息着,空泛的脑海里出现一个模糊影子,是男人,有点像李
淮……

  扬州自古人杰地灵,盛产美女。

  楚菱儿是超级美女,她母亲苏梦婕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有人形容她像
梦露,楚大长可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苏梦婕像自己的妈妈,明星是属于大众的,
妈妈只属于自己,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妈妈长什么样,但楚大长认为苏梦婕
就是母亲的蓝本,妈妈就应该是那样子,美丽温柔,细心体贴,可毕竟苏梦婕不
是他楚大长的妈妈,相处的六年里,他从没敢喊过苏梦婕一声妈。

  苏梦婕确实有点像梦露,尤其是那双充满诱惑的眼睛,左脸也没有梦露般的
美人痣,整张脸白皙无暇,爱用头花束马尾。楚大长有时候很纳闷,为何义父楚
关山有这么漂亮的妻子还要调戏别的女人,这问题一只萦绕在楚大长的脑海,可
他从未问过楚关山。

  从褶子镇回到扬州,楚大长便辞去婚庆公司的工作,买了去京城的机票。临
行这天,苏梦婕亲自给楚大长收拾行李,楚大长的东西不多,苏梦婕特意在行李
包里塞满了扬州酱菜,这是楚菱儿最爱吃的,苏梦婕担心女儿在京城吃不习惯,
有酱菜佐餐,胃口能好点。

  「婕姨,我走了,家里就剩你一个人,会不会很孤单?」斜靠在沙发边,楚
大长看着忙碌的苏梦婕坐在沙发上摆弄行李包,眼睛不时盯着苏梦婕丰腴的身体,
枣红色毛衣很紧身,把她胸前两团饱满高高撑起,身下是一条弹力保暖裤,紧紧
地包裹着硕大的肥臀。楚大长眼热,心热,某个地方炙热如火。

  「又不是没孤单过,等处理完一些单位上的事情,我就上京城去找你们。」
苏梦婕飘一眼楚大长,不知道为什么,苏梦婕觉得这次楚大长从褶子镇回来后,
有了很大的变化,不是长相身体的变化,而是眼神不一样了,凭直觉,苏梦婕知
道楚大长在盯着她看,这几天,楚大长都是这样看。

  苏梦婕没有一丝反感,只是感到诧异,她喜欢楚大长,在苏梦婕的眼中,楚
大长再成熟,也还是个十九岁的男孩,这个男孩爱笑,可每次他笑起来总带着淡
淡的坏,不羁的眼神有时目光清澈,有时流露出野性的凶狠。苏梦婕不怕这种凶
狠,她反而极喜欢这种凶狠,丈夫逃匿后,家里就只有她们母女俩,强烈的不安
全感直到楚大长来到这个家后就变得微弱了,那时候,楚大长才十三岁。

  两年前,有三个盗贼趁夜摸到了苏梦婕所住的教师住宅楼行窃,被楚大长发
现了,一轮追打,三个盗贼悉数被他打晕在地,警察来了,他们几乎不相信这是
楚大长一人所为,那时候的楚大长远没有现在这般结实。

  「婕姨,你不是说要去褶子镇陪楚伯伯吗。」楚大长坐到苏梦婕身边,心中
隐隐不舍。

  「说是这样说……」苏梦婕幽怨一叹:「可那地方连一条像样的街都没有,
我哪住得习惯,我又不是逃犯。」

  楚大长深以为然,他是从褶子镇长大的,可如今叫他在褶子镇住久点,他都
难以习惯,一个偏僻多山的小镇,哪比得上繁华富庶的扬州,只是义父楚关山对
他楚大长恩重如山,他才每年抽点时间回去陪陪他。

  「都过了几十年,楚伯伯打点了好多钱,他又不是杀人放火,现在回家应该
没什么问题吧。」楚大长很为楚关山叫屈。

  苏梦婕早已不当楚大长是外人,见讲到这份上,她便说出实情:「迷奸可是
大罪,没有白纸黑字赦免他,他哪敢回来,万一前脚进家门,后脚就有警察来把
他逮走怎么办,打点的钱还是有用的,前些年法院那边有人捎话来,说不会通缉
关山,只要他不被人举报,司法机关也不会忙活,要关山好自为之。」

  语气一转,苏梦婕悻悻道:「再说,他在那边生活惯了,也不是很愿意回来。」

  楚大长手臂一展,搂住了苏梦婕腰部,很认真道:「等我赚到了钱,我就在
京城买一套房子,把婕姨和楚伯伯接到京城去,我们一家人开心开心在一起。」

  苏梦婕莞尔,也不在意楚大长揽她的腰部,反正都习惯了,三年前,楚大长
就开始搂苏梦婕的腰,起初苏梦婕觉得别扭,可搂多了,苏梦婕就不觉得别扭了,
有时候上课累了,回到家被楚大长一揽抱,苏梦婕就干脆靠在他身上。

  「京城的房子可比扬州的房子贵好多倍,你能赚到钱,婕姨当然高兴,可你
眼下别想其他,就好好地陪着菱儿,照顾菱儿。」苏梦婕柔声叮嘱着。

  楚大长猛拍胸口,信誓旦旦说:「婕姨请放心,没人能欺负菱儿姐,我楚大
长什么都不会,打架不含糊。」

  苏梦婕在楚大长的腿上打了一巴掌,嗔道:「谁叫你打架了,人在外地,能
不惹事就不惹事,能忍让就忍让。」

  「好,我听婕姨的。」楚大长捏了捏苏梦婕的腰,觉得有点紧,便建议说:
「还有点时间,我给婕姨按按……」

  似乎正中下怀,反正行李收已收拾完,离去机场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苏梦
婕便欣然同意,让楚大长等等,她自个走入卧室,给柔软的席梦思铺上两层毯子,
又打开了暖气,便喊了楚大长进去,楚大长走进卧室一看,见苏梦婕已趴伏在大
床的毯子上,小腹下有股炙热的感觉如排山倒海而来,尤其是苏梦婕只穿着贴身
的长秋裤,身上也是贴身的薄秋衣,曲线优美,肥臀很翘。

  楚大长脱下外衣鞋子,用热毛巾擦了擦双手便爬上了床,熟练地从脚足开始
为苏梦婕按摩,先从左脚到右脚,再从左腿到右腿,然后到肩脖,如此按摩已有
五年时间,动作顺序早已被苏梦婕熟悉,她很享受,以前她也曾经给丈夫楚关山
按摩过,可比起楚大长的手艺,楚关山竟然差了许多。

  苏梦婕知道自己丈夫是一位出色的外科医生,对穴位很了解,这些年,楚大
长就是从他丈夫身上学了个精通,没想楚大长的手艺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楚伯伯在那边有多少个女人。」苏梦婕梦呓般问。

  「没有。」楚大长双腿一分,他骑上了苏梦婕的背部,双手掐住苏梦婕的肩
膀,准确地捏揉她的颈椎穴位,苏梦婕轻轻地哼了哼,懒洋洋说:「婕姨生气了
……」

  楚大长只好坦白:「就一个。」

  「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长什么样?」苏梦婕依然懒洋洋问,没有一丝激
动,似乎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个曾经迷奸女人的男人,怎么可能在外边几十
年里不碰女人,她甚至不相信楚关山只有一个女人,不过,她知道楚大长跟楚关
山情同父子,能招供一个已是不错了,没必要再追问下去。

  「一个姓张的寡妇,没工作,模样长得比婕姨差远了。」楚大长这次没老实,
张寡妇可是长得非常漂亮,要不然他们爷俩也不会迷恋她。

  「哼,那穷旮旯还能有什么好看的女人。」苏梦婕心里舒坦了些,四十五岁
了,她依然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楚大长手指用上了劲,苏梦婕阵阵惬意,声浪
高了不少:「喔……关山什么都没教好你,就这按摩手法把你教出彩了,菱儿叫
你辞掉工作去陪她,多半是这个原因,她走台步多,容易脚疲劳。」

  楚大长一听,脸儿挂上了淡淡的微笑,竟意外走了神,眼前浮现出一位美丽
冠绝的女孩,苏梦婕感觉脖子上的动作有所停顿,马上摇了摇身子,楚大长回过
神来,继续揉捏:「婕姨一天站着给学生上课,也容易脚疲劳。」

  苏梦婕抱怨:「何止脚疲劳,老师的职业病多了,我腰也疲劳,颈椎,脖子,
手肘关节都容易疲劳,两天不给你捏捏就难受,你去褶子镇的那几天,婕姨浑身
不舒服,睡都睡不好……」

  楚大长心生关切,小声说:「要不,我迟两天再去京城,等婕姨办完事了再
一起去。」

  苏梦婕想了想,还是摇头:「现在我们全家就看菱儿了,你还是先上京城,
我做妈妈的了解她,她很需要一个亲人陪在身边,这几天她都催了好几次,你也
不是不知道菱儿的脾气,小心她收拾你。」

  楚大长叹道:「怪了,婕姨这么温柔,楚伯伯这么随和,菱儿姐怎么就这个
脾气。」

  苏梦婕咯咯娇笑:「她脾气是大了点,可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听她话。」

  楚大长见肩脖捏得差不多了,缓缓地从苏梦婕的身上下来,脱下了她的贴身
秋衣,轻抚她的雪一般的柔滑玉背:「在京城我要听菱儿姐的话,在家我要听婕
姨的话,不过现在婕姨要听我的话,最好把你的胸罩扣扣解了。」

  「为什么,一直都不用解的。」苏梦婕止住了笑。

  「解开扣子再按,能一气呵成。」楚大长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苏梦婕犹豫了足足一分钟,才懒洋洋同意:「好吧,你来解,我没力气。」

  楚大长没有笑,解胸罩后扣的双手也很稳,可他的心脏跳得剧烈,给苏梦婕
按摩好了几年,这还是苏梦婕第一次同意解开胸罩的后扣,吊带勒印清晰,楚大
长的手指压了上去,苏梦婕深深一呼吸,懒洋洋问:「你也给菱儿这样按摩过?」

  「没有。」楚大长有些失落:「菱儿姐只让我按她的手脚和脖子,有时候叫
我按她的头部,她不让我碰她身体。」

  苏梦婕咯吱一笑:「这才差不多。」

  「菱儿姐不愿意,婕姨为什么愿意?」楚大长的双手来到了苏梦婕的腰部,
往肥臀往下一拨,紧身秋裤翻卷开来,露出大半个肉敦敦的臀肉,腰股之间,一
条颜色粉白,状如丁字的丝质亵裤横亘其中,深陷股沟。

  苏梦婕头压着枕头,把红潮密布的脸儿给遮掩了,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楚大长,
想了半天,才说:「你按得舒服呗。」觉得解释牵强,又说:「我跟菱儿不一样,
菱儿还是黄花闺女,怎能随意给一个男人摸身体,我是老太婆了,就不用太计较。」
说完这句话,苏梦婕越发难堪,心想自己再老也不应该随意给人摸身子,这按摩
与摸身子还是有区别的,好比理发师摸女人头发是天经地义,如果是别的男人来
摸头发就绝对不行。

  就在苏梦婕心思遐想这工夫,楚大长顺利脱下了她的秋裤,放置床一边。苏
梦婕并不在意,这跟往常按摩一样,每次都几乎脱光光,只留下亵裤和胸罩,只
是之前苏梦婕没打算让楚大长按摩,所以才穿得亵裤有点性感。

  「好热,我脱衣服。」楚大长浑身烫热,也不管苏梦婕是否同意,自个儿脱
去了衣服,苏梦婕虽不吭声,可她凭感觉知道楚大长不仅脱了上衣,还脱了裤子。
苏梦婕一阵紧张,心底里涌出奇怪的感觉,每次给楚大长按摩时,只要楚大长一
脱衣服,这种奇怪感觉就很强烈,很容易湿,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楚大长抚
摸,也仅仅是抚摸而已。

  「婕姨,你的小裤裤好别致,菱儿姐也有这种……」只穿短裤和打底衫的楚
大长重新骑上苏梦婕的背部,两只大拇指相对,沿着苏梦婕的脊椎由下至上推去,
直至颈椎,苏梦婕随之呻吟:「婕姨穿着这条,就是菱儿送的……咦,你见过菱
儿穿这种裤子?」

  「没见过,她抽屉里有好多。」楚大长说。

  「楚大长,你不能乱翻女人的衣柜抽屉。」苏梦婕微愠。

  「我没乱翻,是有一次菱儿姐叫我帮她找东西,我无意中看见的。」楚大长
举起苏梦婕的玉臂一扎一扎地揉捏,眼光瞄向玉臂与腋下之间,那饱满的乳肉压
着毯子,胀得满满的,楚大长猛地吞咽唾沫,如此这般又捏了另一条玉臂才放下,
看够了乳肉,他忍不住挠了挠高高隆起的裤裆,这动作当然没让趴伏的苏梦婕发
现。

  柔肌如雪,肥臀如月,苏梦婕性感得难以形容,楚大长不再克制,他已经克
制了六年,从第一次见到苏梦婕,楚大长就喜欢上苏梦婕,美丽是次要,从苏梦
婕身上,楚大长寻觅到难言的亲近感,仿佛有了母爱。

  「很热,我再脱。」楚大长平静地脱下了他身上唯一的遮羞物,露出一根粗
壮高举的东西。

  趴伏在床的苏梦婕对危险还懵懂未知,她只是担心楚大长如果再脱,就脱光
光了,难道这家伙动了歪念头?苏梦婕陡然紧张,不过,她很快就安慰自己不需
要太紧张,因为楚大长在给苏梦婕的无数次按摩中,不止一次脱光衣服,毕竟楚
大长按摩的时候很卖力,出汗是必须的,这么多年来,楚大长从来没有真正侵犯
过苏梦婕,最多会用勃起的下体磨蹭一下苏梦婕的身体,但苏梦婕很清楚这是血
气方刚少年的正常生理反应,而且在按摩中,身体之间的偶尔触碰很正常,有时
候,苏梦婕甚至希望楚大长更大胆些……

  骑在丰腴的双腿间,扶按住满月般的肥臀,楚大长的双手缓缓往前推捏,他
做出了一连串划船似的动作,这是要让沉积在腰间的脂肪尽量释放,腰间的脂肪
越少,女人的体态才越好看,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自己是水桶腰,楚大长深谙这个
道理,他非常卖力,双手稳定有劲,苏梦婕的腰骨脊椎得到了恰到好处的揉捏。

  「啊,你干什么,勒得我……」苏梦婕突然惊呼,这是出了一个小意外,楚
大长的手指无意中勾到了丁字小裤,随着双手往前推,丁字小裤勒进了苏梦婕的
下体,敏感的地带本来就已潺潺流水,这一紧勒,令苏梦婕如遭电击,她回头狠
狠瞪了楚大长一眼,却也发现楚大长完全赤身裸体,似乎还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东
西……

  「对不起,婕姨,要不你连小裤裤也脱了,我会按得更好,刚才是不小心。」
楚大长揉捏着肥臀,臀肉弹手,荡起浪波。

  「小鬼头,你可别有什么歪念头。」苏梦婕娇嗔,芳心剧烈颤抖,暗暗吃惊:
我的天啊,他那东西怎么是这个模样,好丑,好大支,他不会强行插进来吧,要
是他插进来怎么办,我打他么,我骂他么……

  「我只想给婕姨按摩。」楚大长柔声说。

  苏梦婕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过于担心了,他楚大长真要歪念头,也不至于
等到今天,以前就有无数次机会。苏梦婕蓦然好笑,暗骂自己:苏梦婕啊苏梦婕,
你是担心被楚大长非礼呢,还是期盼他非礼。心念交集中,苏梦婕越想越害臊,
不由得抬了一下肥臀:「好吧,脱下了婕姨的小裤子你可别东看西看,专心点按。」

  楚大长欣喜若狂,他迅速拉下了丁字小裤,一刹那,所有的血液仿佛冲上了
脑海,股沟紧密如直线,股沟最下端,斑斓茂密,萋萋芳草地之中央,一只色泽
分明的蚌蛤滴着玉露,散着幽香。

  楚大长血脉贲张,手指撩入了股沟,苏梦婕焦急喊:「哎呀,你的手注意点
……」

  楚大长一下子倒在苏梦婕的玉背,两人都已完全赤裸,看上去更像两情人在
放纵,不像在按摩,楚大长脸贴着苏梦婕的后脑秀发,双手抚摸着她双臂,摸到
腋下,楚大长轻笑:「婕姨的奶……婕姨的胸部好大。」

  苏梦婕浑身热烫,不知是楚大长把身体热量传输过来,还是自己发烫,挺起
上身,苏梦婕低头看了看胸前两只肥硕饱满的肉峰,嗔道:「不大,能把菱儿养
这么好吗?」

  「那我帮您揉揉,替菱儿姐报答它们。」楚大长话没说完,就用双手握住了
两座肉峰,苏梦婕象征性推几下楚大长的手,见推不下便不推了,嘴上娇喘着:
「大长,你怎么把衣服全脱了。」

  「我见热。」楚大长轻搓肉峰上的两粒激凸,下身贴到肥臀上,苏梦婕感觉
到股沟压着一根滚烫的东西,她芳心乱跳,柔声问:「你揉够没有……」

  「再揉一会。」楚大长第一次揉苏梦婕的胸脯,那手感特好,软软的,微褐
的乳尖已搓成了暗红色,硬硬的,楚大长爱不释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摸苏
梦婕的乳房,可都没有成功过,最接近的一次,只是用手肘磨蹭几下。

  苏梦婕在目眩,在恍惚,她知道今天会突破与楚大长的关系,她也知道这层
关系迟早要突破,这些年,她跟楚大长的感情年年递增,特别是今年,随着楚大
长日渐成熟,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男人气息深深,这气息强烈地吸引着苏梦
婕,有楚大长在身边,苏梦婕才不会出轨,否则与楚关山二十年的漫漫分离,苏
梦婕或许早难耐寂寞,跟别的男人跑了,在这点上,楚关山要感谢楚大长。

  虽然苏梦婕之前没有跟楚大长发生肉体关系,但爱慕与吸引的种子已播下,
并生了根,发了芽,男女自古授受不亲,苏梦婕的身体除了胸部和下体,几乎都
被楚大长摸了个遍,表面是按摩,可如果苏梦婕不是心甘情愿,楚大长又怎么会
得寸进尺。

  「大长,这次你从伯伯那边回来,好像变得怪怪的,阿姨不按了,你下来吧。」
苏梦婕不是说真心话,她在试探楚大长,爱抚了这么长时间,苏梦婕早已湿透,
哪怕还有残存一些理智,但已无关痛痒,时间不多,等会楚大长还要赶飞机,苏
梦婕希望在分别前有个实质性的突破,当然,女人是矜持的,她希望楚大长主动
占有她。

  「婕姨。」楚大长再成熟也只是十九岁的男孩,他哪是苏梦婕的对手,听苏
梦婕要他下来,不再按摩了,楚大长心中一急,顶在肥臀的巨物开始四处乱撞,
很快便顶中了蚌蛤口,爱液成就湿润,巨物将半个头插进了温暖湿润的巢穴,苏
梦婕一声娇呼:「啊,大长,你要干什么……」

  「婕姨,我喜欢你。」楚大长把苏梦婕抱得紧紧的,生怕她挣扎,他不知道,
苏梦婕等待这一刻等了好久,但她不能表现出多兴奋,她还得象征性地挣扎:
「喜欢也不能插进去呀。」

  「婕姨,你给我吧,我永远爱你,永远保护你和菱儿姐,用生命去保护。」
嘶声哀求的楚大长几乎把苏梦婕的乳肉揉成了面团,雪白的脖子留下他的吻印,
苏梦婕感受到下体的极度扩容,她湿得很厉害,期待容纳的愿意异常迫切,「你
答应婕姨三件事,婕姨就……就答应你。」

  「婕姨你说,你快说。」楚大长调整了一下角度,巨物狰狞,蓄势待发。

  「第一,不能让关山知道。」苏梦婕柔柔说。

  「我……我答应。」楚大长应承得委婉,心底里直叹:这事楚伯伯又哪会不
知道,是他叫我这样对你苏梦婕的,没有楚伯伯鼓动,我又怎么敢对恩重如山的
义父做出这种事来。

  「第二,不能让菱儿知道。」苏梦婕好紧张,穴口已被撑到了极致,她期待
空虚的世界被充实,第二个条件楚大长答应得很干脆,他又不是白痴,怎么会让
楚菱儿知道。苏梦婕犹豫了一会,说出最后一个要求:「第三,你要跟隔壁的廖
婶断绝一切关系。」

  「啊。」楚大长大惊:「婕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梦婕嗔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答不答应?」

  「是是是,答应答应……」楚大长自然连连答应,反正要离开扬州了,也不
会跟隔壁廖婶继续偷情,这件事,楚大长自认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没想到竟然
露了马脚,被苏梦婕发现了,心中顿时羞愧,前进的冲动淡了下来,巨物缓缓后
退。苏梦婕明显感觉到巨物在退却,她不禁暗骂自己愚笨,不知选时间,这时候
挑明,岂不是破坏气氛,其实,这不过是苏梦婕的私心,她不想与讨人嫌的邻居
分享楚大长。

  「插进来吧,看好时间咯,别误了飞机。」苏梦婕柔柔说,还故意晃了晃肥
臀来补救,楚大长哪里受得这般挑逗,加上得到了恩准,他顿时释放所有的激情,
双手紧握两座乳肉,下身用力插入,紧迫感异常强烈。

  苏梦婕张开了小嘴,呼吸停止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心口,下体胀得满满
的,这感觉一直在延伸,延伸到下体的深处,苏梦婕感到快要窒息了,喉咙禁不
住发出一声绵长的呼喊:「啊……」

  「怎么了?」楚大长紧张问,苏梦婕轻声说:「没事……」

  楚大长又兴奋又动情,狂吻苏梦婕的脖子:「婕姨,我爱你,真舒服,我全
部插进去了。」

  「你慢点……好粗啊……」苏梦婕的脑子里全是楚大长的巨物,刚才惊鸿一
瞥令她震惊,这会亲身感受到,那就是一个震撼,巨物缓缓进入她身体,胀满蔓
延到了子宫,整个下体已完全被占据,苏梦婕如遭电击,上身一下子便趴回枕头,
肥臀撅起,随后的感觉是如此刻骨铭心,如此撕心裂肺,苏梦婕的灵魂飘走了,
她想把灵魂招回,可巨物一遍一遍地撞击她的敏感下体,力度一次一次地增加,
苏梦婕只能持续迷离,她无法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令人垂涎的肥臀在下意识中
摇动,随着巨物的抽送而摇动……

  「前往京城的744航班即将起飞,请没有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机场上空不停地广播,飞机就要关舱门了,一男一女才急匆匆地走进来,空
姐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们最讨厌这种旅客,因为飞机提早起飞要被机场罚款,延
迟起飞也要被机场罚款。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的长得肥胖,双手拎着笨重行李,气喘吁吁。
跟在他身后是一位令全体乘客都为之眼前一亮的超级大美女,相信能坐飞机的人
都是见过世面的,可这女子的美貌竟然能令机舱里有一丝骚动。

  很不巧,这一男一女来到楚大长身边,这里刚好空着两个位置,楚大长正坐
在一排三位的中间。放好行李,男的欠欠身,笑容可掬地对楚大长说:「先生,
能不能换个位置,您坐最里面,靠窗口,可以欣赏空中美景,我想和我媳妇坐一
起。」

  楚大长微笑点头,弓着身子坐到了靠窗位置,眼睛居然没有看大美女一眼,
男的肥胖,做在最靠走道的位置最适合活动他肥硕身躯,那大美女自然坐中间位
置,与楚大长紧邻。

  香风微送,两条修长的丝袜美腿垂目可见,扬州的冬天不算冷,但穿露腿裙
子的女人不多。此时的楚大长没心思欣赏,他闭上眼睛,回味着与苏梦婕销魂的
一幕,那是楚大长从未领略过的风情,分别的那一刻,楚大长差点就放弃来机场,
他忘不了苏梦婕那软绵绵的叮嘱:「婕姨很累,就不送你了,你自个去机场,到
了京城就给婕姨打电话,报个平安。」

  「婕姨,你觉得怎样,舒服吗,有高潮吗,比楚伯伯好,还是比楚伯伯差?」
楚大长吻了吻苏梦婕的嘴唇,像学生询问老师似的。

  头发凌乱的苏梦婕嫣然一笑,双眼如媚:「你太厉害了,太棒了,你让婕姨
有六次高潮,这六次抵得上以前失去的时光,别提你楚伯伯了,我不想提他,过
几天婕姨就去找你,你要听话喔。」

  楚大长当然听话,他不仅听苏梦婕的话,也听楚菱儿话,更听楚关山的话。
回扬州的那天,楚关山亲自送楚大长到车站,他一遍一遍地嘱咐楚大长,要他务
必照顾苏梦婕,用男人对女人的方式去照顾,这是唯一能阻止苏梦婕出轨的方法。
四十五到五十岁的女人对性的需求达到顶峰,楚关山是一名医生,他了解人性,
很清楚随着女儿楚菱儿远赴京城工作,空虚加寂寞会摧毁苏梦婕的理智,女人一
旦失去了理智,就容易堕落,等她堕落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楚大长没想到义父交给他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他必须答应楚关山。可回到
扬州后,楚大长又犹豫了,他不知如何放手去「照顾」苏梦婕,他不知道苏梦婕
会不会生气,直到要离别去京城,楚大长才下决心,完成了义父的心愿,两个小
时的激情缠绵,楚大长一共在苏梦婕身体射了三次。

  倚着机舱窗口,有些倦怠的楚大长昏昏小憩,梦里全是苏梦婕的温柔。

  飞机在轰鸣中起飞,机舱里气压陡高,楚大长的耳朵一阵堵塞,这才睁开了
眼,手无意触到自己的裆部,发现那地方隆起了一个小山包,他知道身边坐着一
位女子,马上警觉地用手遮掩,下意识地扭头看身边女子,一刹那间,楚大长怔
住了,这位美貌女子也恰巧看过来,黑黑的眸子扫视了一下楚大长的裤裆,马上
露出厌恶之色。

  没有一个女孩愿意和坏人坐在一起,美貌女人已认定楚大长是个下流变态狂,
她侧过身去,很小声的嗲语:「老公,我要和你换位置,这人老瞧我的腿,还…
…」

  肥胖男子看了看楚大长,小声劝道:「我坐外边好伸腿,坐里边我动都动不
了,你忍忍,就两个小时的航程,很快过的,那小兄弟肯跟我们换位置,应该是
好人,你的腿这么美,傻瓜才不看。」

  美貌女子觉得这话蛮有道理,不禁芳心大悦,咯吱一笑,与肥胖男子搂抱亲
昵,不过,她尽量把露出的美腿用手提包遮挡。楚大长也不在意,他听力极为敏
锐,刚才美貌女子与肥胖男子的悄悄话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有些好奇,眼睛
瞄了瞄美貌女子的长腿,发现匀称润泽,确实好看,与自己心目中的美腿女神楚
菱儿有得一拼。

  「小兄弟,你这去京城是玩儿呢,还是探亲访友。」肥胖男子主动找楚大长
闲聊。

  「工作。」楚大长礼貌回答,肥胖男子显然对眉清目秀,又礼让座位的楚大
长有好感,他饶有兴趣问:「啥工作啊。」

  楚大长想起了在婚庆公司的工作,却不好意思说自己的是打杂,便稍稍地抬
高了一下身份:「给人拍拍照,我是干摄影的。」

  「啊。」肥胖男子大为惊喜,急忙掏出名片递过去:「真巧了,我是开婚纱
摄影店的,这次来扬州,就是想把当地的一些名胜风景借鉴到我们影楼的背景中
去,呵呵,咱们算是同行,我给你名片,你有空上我那坐坐。」

  楚大长接过名片,知道这肥胖男子叫赵德胜,见他约莫三十岁,便尴尬道:
「赵哥,真不好意思,我没名片,工作还没有定下来。」

  「哦,没事,没事。」赵德胜与身边的美貌女子交换一下眼神,饶有兴趣问
楚大长,「你有没有影集之类,能不能给我欣赏一下。」

  楚大长行李包里有他的很多摄影作品,不过拿下来麻烦,他掏出手机,把储
存在手机里的一些照片调出,讪讪地递了过去,赵德胜接过,只看了三五张,便
意外道:「哟,全都是你拍的?」

  楚大长讪笑说:「是啊,学艺不精,让赵哥你笑话了。」

  赵德胜把手机的相片逐一拨给身边的美貌女子欣赏,两人又交换过几次眼神,
赵德胜便笑容可掬地把手机递回给了楚大长,言语很恳切:「楚兄弟,你千万别
客气,我是干这行的,你用手机就能拍出这种效果,真不赖。我给你的名片你收
好了,你也留个电话,说实话,我那家店里正缺摄影师,如果你有意的话,可以
到我那里试试,工资待遇可以商量。」

  楚大长欣喜不已,忙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赵德胜,心想着自己还没到京
城,就找到了份工作,可他转念一想,只好作罢,这次来京城,他唯一的工作就
是陪在楚菱儿身边。无奈之下,楚大长只好婉言谢绝:「谢谢赵哥,我还有其他
打算,暂时……」

  「哦。」赵德胜微微失望,美貌女子也有一丝失望,不过,赵德胜很快就释
然,这种事不能勉强,两个男人开始熟络,一来二去,天南海北地攀谈起来,言
谈中,楚大长了解到身边这位美貌女子叫郗千,是赵德胜的未婚妻,楚大长暗暗
称奇,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赵德胜能追到这么美丽的女子绝对不是靠运气。

  两个小时很快便过,飞机降落后,赵德胜与楚大长相约再见,这时候,楚大
长才第一次正眼看郗千,她长发飘飘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身材高挑,穿着
时尚,还很嗲,楚大长给郗千打了一百满分,这分数他只打给过楚菱儿。

  稀微的阳光洒入机场的出站口,照在几个高举牌子,倘佯徘徊的人群上,也
照在楚菱儿的身上,她一身黑色打扮,脸上戴着一副墨镜,高傲地站在出站口不
远处,没人能认出她就是如今电视上最炙手可热的内衣模特,但她的高挑美丽,
还是吸引无数的目光。

  楚菱儿不需要举牌,小巧的鼻子皱了皱,一位化成灰都能认出的身影进入了
楚菱儿的墨镜里,她淡淡地对身边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说:「贝蒂,他出来了。」

  楚大长也认出了楚菱儿,他从出站口快步走出来,兴奋喊:「姐……」

  「咦,你表弟挺帅的。」贝蒂咯咯娇笑,楚菱儿听女孩这么说,高傲的脸上
露出一丝笑意。

  「这是贝蒂,我的化妆师……我表弟,叫楚大长,我们上车吧。」简单介绍
完,楚菱儿朝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双门商务车走去,拉开车门,三个人陆续上了
车。放下行李,楚大长左看右看,朝楚菱儿挤挤眼:「行啊,有车了。」

  楚菱儿冷冷道:「这是公司的车,不是我的车。」手一拍驾驶位,示意司机
开车,车副座的贝蒂转身过来,上下打量着楚大长,嬉笑道:「菱儿姐,你现在
就是买玛莎拉蒂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这种保姆车算得了什么。」

  楚菱儿摘下墨镜,狠狠瞪了一眼过去:「贝蒂,你现在越来越多嘴了。」

  「玛莎拉蒂是啥?」楚大长茫然问。

  贝蒂哪敢再多嘴,吐吐舌头把脸转走,楚菱儿眨了眨迷人的大眼睛,调皮说:
「记住了,玛莎拉蒂就是一款拖拉机。」

  「哈哈。」车里轰然大笑,连司机老张也笑得鼻子乱抖。

  京城是华夏帝都,繁华大气,一百个扬州都没法比拟,楚大长没见过多大世
面,一下子就被车窗外的现代气息所吸引,贝蒂识趣,主动当起了导游,她在京
城待了三年,对路况景点有所熟悉,沿途指指点点,楚菱儿哪有这般心思,拿出
小镜子瞄了起来。楚大长则听得入了神,把沿途的道路都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高档幽静的住宅公寓楼下,楚菱儿领着楚大长进入公寓,
坐电梯上了三十三楼,来到339号房,打开房门,楚大长被眼前的豪华惊呆了,
楚菱儿撇撇嘴,讥讽道:「别这么乡巴佬好不好,这在京城只算得上中档房子,
每月一万六,公司租的,我暂时住在这里,妈妈来了,也是住这里。」

  「比家里好很多了,别不知足。」楚大长砰然心惊,月租一万六,抵得上他
在婚庆公司半年的薪水,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楚菱儿从冰箱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扔给楚大长,待他喝了两口,楚菱儿忧心忡
忡问:「妈怎么了,打来好多电话,问你到了没有,真啰嗦。」

  楚大长心一动,暗自甜蜜,嘴上调侃:「婕姨是关心我,哪像你,都没有打
过电话给我。」

  楚菱儿柳眉一挑,冷冷道:「你是大男人,你不会打给我吗?」

  楚大长躺倒在软皮沙发上:「你忙,万一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在走台,那
我不是白打了?」

  「白打?」楚菱儿杏目圆睁,将楚大长从沙发上拎了起来,楚大长头皮发麻,
赶紧乞求:「不是,不是,我错了,以后我会一直打,十分钟打一次。」

  「我十分钟打你一次……」楚菱儿哪里肯饶,又是掐脖子,又是拧耳朵,楚
大长龇牙咧嘴,大叫救命:「哎哟,哎哟,野蛮姐姐,我是来保护你的,你怎么
敌友不分……哎哟,哎哟……」

  一轮惨绝人寰的折磨,楚菱儿仿佛过足了虐瘾,她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拍拍手:
「暂且放过你,你给我老实点,别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哼,我先回公司了,晚
上有应酬,不会回来很早,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冰箱里有吃有喝的,晚上没事,
你可以到处逛逛,京城大着呢,你别走失了。」

  「笑话,褶子镇几百公里荒山我都不会走失,这里我能走失?」楚大长坐起
整理衣服,脸上某个部位辣辣的,楚菱儿瞄了两眼,忍俊不禁:「厉害厉害,佩
服佩服……」似乎从褶子镇想到了楚关山,楚菱儿语风一转,幽幽问:「我爸还
好吗。」

  楚大长知道楚菱儿很惦记着楚关山,他笑了笑,话中意味深长:「放心,咱
爸保证能活到九十九。」

  楚菱儿焉能听不出玄机,她眼珠一转,脸儿微红,也不再多说,高跟鞋蹬蹬
响着走向门口,突然,她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楚大长扭动两下屁股,搔首弄姿问:
「对了,你觉得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

  楚大长暗暗叹息,都美成大明星了,还能不好看么,嘴上却没有丝毫夸赞,
而是问得莫名其妙:「楚菱儿,你还是处女吗?」

  楚菱儿脸色大变:「我不告诉你,我让你整天猜。」眼里射出了一道凶光,
气冲冲转身离去。

  楚大长再次躺倒在沙发,两眼看着豪华吊顶,喃喃直叹:「我要尽快赚钱,
赚很多很多钱,否则,菱儿的处女就属于别人了……」

                ※※※

  赴约的时间将近,信息管理系的女生宿舍里却吵成了一团。

  「去海港城?不是去野鸽子餐厅吗?」正开始打扮的冯瑾萱瞪着宫亦白,同
屋的几个少女也都瞪出惊讶的眼神。

  「改了,李子彬主动约我们去海港城。」宫亦白拿起睫毛夹,把她本来就很
长的睫毛夹卷起来,这样会显得她的眼睛更大更有神,今晚跟李子彬的约会太重
要了,她必须用有限的化妆资源尽量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黑框眼镜已拿掉,
她戴上了隐形眼睛,一头乌发已洗过,用风筒吹顺了,她还不满意,直到梳成披
肩瀑布状,她才放下梳子,小心翼翼地给那颜色稍淡的唇瓣涂上一层红润亮丽的
唇膏,这时候的宫亦白完全配得上校花两字。

  「那里好贵的,整个京城最贵的餐厅就是海港城了,我听说吃一餐饭最少也
要好几万。」董瑶一脸惊骇。

  「是李子彬请。」宫亦白淡定说。

  「那我就要好好打扮了,以为是去野鸽子餐厅,我想随便点,现在改去海港
城,我们也要随机应变,免得让人瞧不起。」金傲蕾把身上的海军装脱了下来,
从屋子的简易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晚装,几个少女见了,连连尖叫,纷纷同意金
傲蕾的观点,各自拿出自己最好看,最时髦的衣服。

  「我有点担心。」理智的杜霭贞蹙了蹙月眉。

  「担心什么。」冯瑾萱问。

  杜霭贞幽幽叹道:「男人好面子,那李子彬又不是有钱人,叫他拿几万出来
请我们,好像过意不去,我们是不是准备点,万一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分担算
了。」

  几个同屋少女听得目瞪口呆,大家都觉得杜霭贞非常有道理,可是,宫亦白
身为英语社的社长,很清楚大家的经济并不宽裕,想到要把所有的生活费拿出来
吃喝,多少有点荒唐,她把唇膏一放,为难道:「我们几个人的积蓄全部加起来
都不够两万,要不,我叫李子彬改回去野鸽子餐厅算了。」

  大家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正郁闷中,郁桐嘉突然跳起来,得意地弹了一个响指:「别担心,大家今晚
尽情去玩,尽情去吃,因为已经有人买单了。」

  「谁?」几个人异口同声问。

  「就是型男啊。」郁桐嘉吃吃娇笑。

  「你勾上季英哲了啦?」杜霭贞惊讶不已。

  郁桐嘉脸一沉:「什么我勾上,是他主动找我,说今晚要跟我们去吃饭,不
管去那里,不管花多少钱,都由他来买单。」

  「真的呀。」几个少女在欢呼。

  「我骗你干什么。」郁桐嘉撇撇嘴,愈发得意。

  「他又怎么知道今晚我们去吃饭?」宫亦白有些纳闷。

  「切。」郁桐嘉一声冷笑:「现在整个京西大学谁不知道我们今晚要和美男
子吃饭约会,全校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各种谣言层出不穷,我还从李子彬在法学
院的同学那里弄到一个谣言中的真实消息。」

  「什么消息?」冯瑾萱与宫亦白同时问,其余三个少女也都竖起了耳朵。

  郁桐嘉神秘一笑:「告诉你们,李子彬还是处男哦。」

  「真的假的?李子彬还是处男?」金傲蕾激动不已。

  杜霭贞自信道:「依我慎密判断,此消息的可信度为百分之一百二十。」

  金傲蕾仰天陶醉:「那太好了,处男配处女,完美无瑕,我和他的爱注定像
天山雪莲般纯洁,不带一丝污染……」

  「喂,我也是处女好不好。」冯瑾萱大为不满。

  「我还没交过男朋友。」杜霭贞小声坦白。

  宫亦白长叹:「本宫一直守身如玉,冰晶玉洁。」

  董瑶扑哧一笑:「幸好你这个宫是姓而已,如果是皇宫的宫,早没了处女,
早给皇上宠幸去了。」环顾一圈室友,她幽幽长叹:「既然大家都是处女,那就
看谁有本事了。」

  京西大学外国学生公寓的一套豪华单间里,音乐悠扬,小浴室一片氤氲。

  朱美嫣躺在温水满满的浴缸中,愣愣地看着手机刚收到的一条短信,小嘴不
停嘀咕:「不会吧,这家伙还是处男?」

  想了想,她咬咬牙,目光坚定:「不行,要独领风骚,我朱美嫣今晚就要豁
出去,成败在此一举。」

  紫花东苑小区,A9号洋楼的书房里,叶桓拿着放大镜,正仔细端详着刚收
到的一只青铜龟,如果是真品,那绝对价值不菲,他没有注意到从外边回来的女
儿叶贝娜兴奋地奔上楼,在浴室里找到了她母亲邬绮南,这是一位雍容华贵,仪
态出众的女人。

  二十五年前,华夏举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选美,有两位女人并列冠军,一位
叫席晏宁,一位就是邬绮南,这两位女人成了当时万千男性的梦中情人。

  「妈。」叶贝娜一把抓住邬绮南的手就往自己的香闺里拖,邬绮南奇怪问:
「下午没课?」

  叶贝娜咯咯娇笑着,没有回答,来到香闺,关上门,叶贝娜兴奋地拿出手机,
给邬绮南看一张男子照片:「妈,你觉得这人怎样?」

  邬绮南仔细看了几眼,微微颔首:「挺帅的,他追你了?」

  「应该是吧。」叶贝娜摇头羞笑:「之前他骄傲得像柳下惠,约了几次,他
都冷冷淡淡,这几天风云突变,他主动要求加入我的文聆社,今晚又请我去海港
城吃饭。」

  「他家里是干什么的?」邬绮南谨慎起来。

  「妈。」叶贝娜一声娇嗲:「别管他家里是干什么的,我们又不是官家,何
必在乎门当户对,只要我喜欢……」

  邬绮南慈爱道:「话是这样说,但男人不是靠长相,是靠本事……」

  叶贝娜急了:「妈,我叶贝娜又不是笨蛋,我调查过的,他是我们学校法学
院的高材生,今年大二,品学兼优,身体也好,绝对是一只质优潜力股,我得到
确切消息,他还是个处男。」

  「扑哧。」邬绮南笑得花枝招展:「妈可不相信,上次跟你爸爸出去吃饭,
席间有个大学教授说,如今大学里的处女只占百分之三十,你听听,女孩尚且如
此,男孩就可想而知了。」

  叶贝娜不以为然:「说不定他是硕果仅存的那个喔。」

  邬绮南心知自己女儿的眼光,寻常男孩她根本无动于衷,这会兴奋成这样子,
是她邬绮南第一次所见,她又看两眼男子照片,怜爱道:「难得我的宝贝女儿情
窦初开,妈妈就祝你心想事成。」

  叶贝娜大喜:「谢谢妈妈,我今晚要好好打扮。」

  「来,妈给你做参谋。」邬绮南牵着女儿的手来到卧室一侧的奢华衣橱间,
缓缓打开,里面鞋帽衣物,化妆饰品琳琅满目,邬绮南从中选出一件白色长晚装,
随口问:「娜娜,你还没跟妈妈说,他叫什么名字。」

  「李子彬。」

                ※※※

  一身黑色Gucci西装,一双黑色软皮Dupont皮鞋,腰间也是黑色
Dupont皮带,白色衬衣,22K金袖口,再给李子彬系好一条天蓝色领带,
苏涵涵似乎完全被自己的杰作所折服,连身边的小如都不停地在说:「太帅了,
太帅了……」

  「今天周末,你早点去吧,是你请客,你要早点到,先把位置定下来。」苏
涵涵微笑交代,儿子第一次约会请客,做母亲的自然马虎不得,她不忘给李子彬
递上一只黑色软皮男士手包,里面装有二十万现金。苏涵涵后悔了,后悔没有给
儿子办一张信用卡,后悔没有给儿子买一辆车,后悔给儿子选了海港城。

  「谢谢妈妈,不要弄得太隆重了,随便点,我只不过请同学吃饭而已。」李
子彬好不尴尬。

  「海港城不是随便的地方。」苏涵涵娇嗔:「好啦,今天是周末,你跟同学
玩开心点。」

  李子彬含笑告别母亲,他平静从容,就像去学校一样前去赴约。本来只打算
请朱美嫣,叶贝娜,宫亦白这三位社团老大,但宫亦白坚持要带上五位同窗室友,
李子彬不好拒绝,好在朱美嫣,叶贝娜都是只身一人前来,算一算人数也不是很
多,李子彬相信自己能照顾得周全。

  太阳的余晖刚刚落下,低调奢华的海港城酒楼前便车水马龙,这是一间剧场
式的酒楼,地势由高到低递进,尽头是灯光舞台,像以前的听戏茶馆,可以边吃
喝边听戏,只不过海港城奢华高档了许多倍,又充满了现代高雅气息,时间一到
晚上九点,这里就变成了演艺吧,有精彩演出,多数是请专业歌手来唱歌,偶尔
也有时装表演。

  李子彬庆幸自己来得早,订到了一张正中朝向演艺舞台的大卡座,卡座的座
位是一圈高级小牛皮沙发,足以容纳二十人就餐,餐桌时尚精巧,可以抬高降低,
就餐时,餐桌会升高,吃完饭了,餐桌可以降低高度,方便客人喝酒玩乐,这里
的装修极具高雅,所有的餐具都是顶级名牌,服务小姐个个貌美靓丽,来这里的
食客非富即贵,李子彬虽淡定从容,但看了菜谱之后,也暗暗心惊,这里最便宜
的一个菜也要三百八十元。

  楼面经理姓谭,是一位美丽少妇,她很乐意为这么少见的美男子点菜,似乎
没点多少,就轻松突破了三万,这哪是吃饭,简直是吃奢侈。

  「暂时先点这么多,等会再点。」合上菜谱,李子彬朝美丽的谭经理微微一
笑。

  「好的。」谭经理给李子彬飞了一个媚眼,她阅人无数,直觉这个男孩有常
人无法企及的淡然,这种人往往能成功,所以谭经理不忘给李子彬递上一张名片
和一张金灿灿的贵宾卡,说打电话报上贵宾卡的卡号便可以订桌,可以送鲜花,
问李子彬要不要送鲜花,李子彬摇了摇头,今晚这么多女孩,要么都送,要么都
不送。

  六点半刚过,美丽的咨客小姐就领着一位更美丽的女子来到卡座前,李子彬
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美丽女子眼大迷人,身材高挑,穿着深色时髦的宽
袖毛衣,白色修身喇叭裤,手臂里挎着白色手包,姣好的脸上凝聚着明星般的气
质,她竟然长得跟苏涵涵有七分相似,

  李子彬不认识这个女人,女人也不认识李子彬,双方一愣之下,隔壁有人喊:
「菱儿姐,在这边。」原来这美女是楚菱儿,她的朋友恰好在李子彬的隔壁也订
了一张卡座。

  经过身边,李子彬注视着楚菱儿,砰然心动,因为楚菱儿很像他母亲苏涵涵。
楚菱儿也朝李子彬多看两眼,心里暗赞:好一个美男子。

  掌声响起,隔壁卡座上的人几乎都站起来欢迎楚菱儿,唯独一位美貌少妇翘
腿坐着,也不鼓掌,气场和气势都很慑人。楚菱儿对其他人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对这位傲慢的美妇却是十分忌惮,她赶紧坐到美妇身边,小小声问:「杰西卡,
我这样穿合适吗?」

  美妇微笑颔首:「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公司花重金签你,就是对你有信心,
你看这些男人都看傻了眼。」楚菱儿知道美妇是夸赞,心中一喜,也学着美妇,
骄傲地扬起了下巴,不用眼睛看,楚菱儿就能感受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美妇小声叮嘱:「等会尽量少喝酒,有人会替你挡酒,你也不能跟任何男人握手,
以免被拍到了传出去,引起谣言……」

  楚菱儿频频点头,对美妇言听计从。

  「我们来啦。」一阵少女的欢笑声吸引了美妇和楚菱儿的目光,她们朝李子
彬的卡座望去,只见六位美丽的少女来到李子彬的卡座前,李子彬忙起身招呼,
令他意外的是,这帮英语社的女生还带来了两位男生,李子彬认得其中一人,他
就是京西大学学生会主席,有名的太子之一季英哲,有传言,季英哲的父亲是官
居政治局内阁的季博达,是一位权力极大的国家领导人。

  「嗨,李子彬,我不请自到,不介意吧。」季英哲爽朗一笑,大咧咧落座,
跟随他的是一位英气勃勃的男生,也紧挨着季英哲坐下。李子彬落落大方:「不
介意,不介意,都是同学,欢迎你们。」

  季英哲傲气地翘起了二郎腿:「我来时,跟郁桐嘉说了,今晚我请客,一来
是想认识我们京西大学的第一美男子,二来,也是想认识英语社的众美女,大家
今晚尽管开心玩。」

  「不用客气,今天是我请客,大家尽管玩开心。」李子彬脸色微变,心中隐
隐有气,不过,他很快便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有不满,示
意几个少女坐下,李子彬顺便把菜谱递给了宫亦白,还盯着她看了几眼,宫亦白
脸微红,打扮得这么辛苦,能换来白马王子多看两眼,宫亦白已觉得心满意足了。

  「李子彬,你不给面子喔。」季英哲故作潇洒。

  「我点了菜,就由我来买单,下次,你来请。」李子彬平静应对,他不知道
季英哲有什么意图,但直觉这个人要么是嚣张,要么是故意来找茬,总之要小心。

  「哈哈,好好好。」季英哲哈哈大笑,手臂一伸,把郁桐嘉半抱半搂,郁桐
嘉满脸羞涩,轻轻扭了一下身子,也没拒绝,其他少女互相交换着眼神,假装没
看见,都挨在一起,欣赏起精美的菜谱来,那逼真的菜肴图片激起了她们的食欲,
不知不觉地感到了饥肠辘辘,少女们纷纷拿起餐桌上的纯净水喝下。

  忽然,香风飘送,美丽的咨客小姐又引来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她一眼就看见
了帅气的李子彬,张开嘴便喊:「子彬。」众少女一看,都认出是『国际商学院』
的大美女朱美嫣。

  「哎哟,朱家二小姐也来了。」季英哲马上从郁桐嘉的腰间把手抽了出来,
笑眯眯地站起。朱美嫣一看是季英哲,微微愣了一下,朝他点了点头,李子彬迎
上去,微笑责怪:「你迟到了哦。」

  「塞车。」朱美嫣娇嗔。

  众少女看在眼里,心中又嫉妒又自卑,她们不得不承认朱美嫣的打扮别树一
帜,大家都穿晚装或者正装,朱美嫣却穿紧身水蓝牛仔裤,配上黑色长筒高跟靴,
上身是粉白狸毛大衣,高贵又随意,还没落座,她就脱掉了狸毛大衣,里面是一
件紧身白色长袖T恤。

  英语社的五位女生知道遇上了劲敌,因为这五位心仪李子彬的少女,包括郁
桐嘉都无一例外属于身材娇小玲珑型,普遍身高是一百六十四公分,董瑶才一百
六十公分,而朱美嫣身高一百七十公分,再穿上高跟靴,差距很明显。李子彬的
心被强烈撞了一下,因为朱美嫣身上的女人第二特征异常明显,前凸后翘勾勒出
来的身体曲线非常优美。

  「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李子彬有些恍惚,朱美嫣紧贴着他右侧坐下,
浑圆高耸的地方有意无意地触碰他的胳膊,这细微的动作根本逃不过几位英语社
少女的锐利眼睛。

  嫉妒在蔓延,金傲蕾大胆挤到李子彬左侧,伸出嫩白小手摇了摇他左胳膊:
「李子彬,这地方的东西好贵的,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

  这话被季英哲听到了,他诚恳道:「李子彬,还是由我来买单吧,金傲蕾说
得不错,这里随便开一瓶酒也要过万的。」

  「我相信我带够钱了。」李子彬淡淡说着,侧身从沙发拿起一只黑色手包放
在餐桌上,轻轻打开拉链,露出手包里整齐厚迭的现金,李子彬本想封了一下季
英哲的嘴,没想过要炫耀。

  众少女哪见过这么多现金,心中都暗暗惊诧,对李子彬的经济实力有了个重
新认识,冯瑾萱眨眨眼,娇滴滴说:「李子彬,你好有钱吔。」

  朱美嫣咯吱一笑,蹙了蹙柳眉,李子彬好不尴尬,他真没想过炫耀,可大家
都以为他在炫耀,情急之下,他赶紧把包合上。

  季英哲哈哈大笑,一指李子彬的手包,讥讽道:「你这里充其量也不过二十
万,我身上七八张卡,张张过百万,这年头,带现金消费的,都是农民,你以为
是在街边吃小吃呐。」

  说完,更是笑得肆无忌惮,他身边的男生也赔笑,弄得李子彬满脸发烫,恨
不得在地上挖条缝隙钻进去。郁桐嘉见状,身子悄悄地挨过去,几乎贴到季英哲
身上,明亮的双眼水汪汪一片,季英哲更是得意,很大胆地搂紧郁桐嘉。

  气氛变得很怪异,五个心仪李子彬的少女倒是轻松了,即便李子彬斗富斗不
过季英哲,但也够今晚买单了,杜霭贞心思敏捷,不愿让李子彬难堪,她越过金
傲蕾,微笑着用英语说:「zibing,Youareverycharmi
ngtonight。」

  其他少女一听,纷纷附和说「ye」,李子彬很不好意思,连说「than
ks」,少女们娇笑,气氛再度活跃。季英哲竟然对杜霭贞说的这一句简单英文
口语都不懂,他茫然看着郁桐嘉,郁桐嘉低声解释:「小贞说李子彬今晚很迷人。」
季英哲听了,整张脸阴郁下来。

  说实话,季英哲也是型男,相貌堂堂,可比起李子彬就差了一个等级,本来
男人在相貌上不用过于追求,但季英哲计较,他知道自己的相貌无论如何都比不
过李子彬,身高也差了五公分,气质就更不用说了,这让他很妒忌,幸好他有钱,
他的钱比李子彬多得多。

  「李子彬。」又一位美得令人窒息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盛装打扮,
翩翩多姿,李子彬一见到她,不禁又松了一口气,人来齐了,终于可以上菜,要
不然几个少女要饿坏了,细心的李子彬察觉到宫亦白和董瑶都吞过好几次口水。

  「叶贝娜?」季英哲惊愕,再一次把手臂从郁桐嘉的腰间抽了出来,不仅季
英哲惊愕,几乎所有人也都惊愕,杜霭贞轻叹,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身边几位室友,
仿佛在暗示她们,对手很强大,而且还不只一个对手。

  宫亦白小小声自我安慰:「没事,鹿死谁手还早着呢。」

  杜霭贞低声纠正:「你用词不当,应该说,花落谁家还未知……」

  李子彬站起来微笑欢迎,叶贝娜旁若无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李子彬,
兴奋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李子彬还没说话,季英哲突然一声大喊:「李子彬,你好大面子。」李子彬
微微一笑,也打量了几眼叶贝娜,由衷夸赞:「你真漂亮。」

  这话引起了骚动,朱美嫣咬住红唇,宫亦白脸色苍白。冯瑾萱很不爽,阴柔
问:「这里这么多人,就她漂亮吗?」

  叶贝娜一愣,李子彬反应神速,连连说:「都漂亮,都漂亮。」

  「哈哈。」大家轰然大笑,一直很压抑的英语社少女终于出了一口闷气,叶
贝娜倒是心无介怀,她甜甜一笑,主动跟英语社的少女打招呼,而且是用英语,
英语社的少女大喜,纷纷恳求叶贝娜加入英语社,叶贝娜眼珠一转,说:「如果
你们的杜霭贞也加入文聆社,那我就加入英语社。」

  众少女大感意外,齐齐看向杜霭贞,杜霭贞一脸莫名其妙,不知叶贝娜为何
单独点了她杜霭贞。叶贝娜兰心蕙质,猜出了大家的心思,她微微一笑,说出了
原由:「杜霭贞同学上两个月发表了一首贺秋收的英文诗,可惜无人欣赏,我独
具慧眼,把这诗摘抄,发表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文学论坛,结果引起了轰动。」

  「哇。」众少女鼓掌。

  「真的吗?」杜霭贞犹自不相信,叶贝娜清了清嗓子,把这首诗念了一遍,
她语调清脆,抑扬顿挫,听得杜霭贞欣喜不已:「是我写的,是我写的……」

  叶贝娜笑问:「杜霭贞同学,你愿意加入文聆社吗。」

  杜霭贞羞羞道:「我得请示过我家小白。」大家又齐刷刷地看向宫亦白,她
眨了眨超长超卷的眼睫毛,一锤定音:「那说好了,叶贝娜同学加入我们的英语
社,杜霭贞同学加入文聆社。」

  「成交。」叶贝娜伸出晶莹雪白的手掌,几个少女笑嘻嘻压上,一片欢笑。

  美丽的谭经理走了过来,柔声问:「先生,能上菜了吗?」李子彬马上点头
同意,谭经理刚要转身离开,季英哲喊住了她:「等等,我再点几个菜。」

  谭经理两眼一亮,认出了这位出手阔绰的季公子,她马上捧起菜谱递过去,
金傲蕾的心揪了一下,她很担心季英哲乱点,到头来给李子彬增加负担。李子彬
并不担心这餐饭消费几何,他担心朱美嫣受到冷落,趁这个时候,李子彬给她介
绍了叶贝娜,两个校花级美女惺惺相惜,彼此久慕盛名,很快便热情攀谈起来。

  季英哲看了一会菜谱,很老练道:「要鲍鱼炖海参……」话一顿,他抬起头
来,数了数卡座上的人数,接着说:「要十一位,还要一个龙虾三吃,我要特等
龙虾,要一份南非小牦牛肉,还要澳洲的海王蟹,要够十一人吃,这两天都是喝
干邑,今天换换口味,来两瓶帕图斯。」

  谭经理微笑告知:「季先生,我们的帕图斯都是法国厂商直接专送,每瓶六
万……」

  众少女大吃一惊,季英哲点点头,爽脆说:「那要三瓶。」

  「好的。」谭经理微笑着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李子彬表面平静,内心已经躁动不安,三瓶帕图斯红酒就要去了十八万,他
手包的现金已不够支付今晚的这餐饭,李子彬朝季英哲看去,季英哲也看过来,
目含挑衅。李子彬极力搜索记忆,记忆中,他从未跟季英哲有任何过节,难道是
为了女人,李子彬对郁桐嘉扫了一眼,暗思:我也没对郁桐嘉有过什么过节啊,
我甚至没跟郁桐嘉说过五句话。

  「季同学,好像没必要这么浪费吧。」看完所点的菜单,叶贝娜轻挑柳眉,
隐然生气,她粗略估算了一下,消费已经达到了二十三万,宫亦白也看过账单,
她脸色煞白。

  季英哲摆摆手,豪爽道:「没事,我浪费得起,今天第一次跟我们学校的神
男神女一起吃饭,再浪费也值得,全程我来买单。」

  大家见季英哲如此阔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各自聊了起来,不一会,菜肴开
始端上,红酒倒满了酒杯,丰盛的美食吸引了所有人,少女们很开心,反正不是
花心上人的钱,都纷纷大快朵颐,昂贵的帕图斯没喝过,少女们不禁多喝几杯。
李子彬则不动声色,平静地招呼着大家,没失掉一分做东请客的风度。

  只是在内心中,他酝酿着一团怒火,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面子和自尊的问
题,他的第一次请客,不但家里看重,他自己也看重,他绝不允许他的第一次被
剥夺。李子彬知道家里有钱,他对钱没有多大概念,与法拉利等豪车相比,他更
喜欢他的脚踏山地车,可这不代表他厌恶钱,不代表他厌恶享受,更不代表有人
可以用钱来羞辱他,今晚,季英哲一次又一次地羞辱了他。

  「英哲,你过了,给他敬杯酒吧。」陪在季英哲身边的男生目光如炬,他看
出李子彬脸有异样,希望季英哲能缓和李子彬的情绪,很遗憾,三大杯红酒进肚
子后,季英哲的气势更盛,他压低声音呵斥男孩:「三郎,你给我闭嘴。」

  男生不愿闭嘴,闭嘴就吃不了东西,他叫马三郎,马家太极拳的嫡传弟子,
武功精湛,为人忠诚,且成熟稳重,是季家特意安排他在季英哲身边的眼线,可
以说,马三郎既是季英哲的伴读,又是季英哲的保镖。

  「为英语社干杯……」

  「为文聆社干杯……」

  「为文艺青年社干杯……」

  八位美女没想过替季英哲节省,几轮举杯便喝掉了一瓶帕图斯,季英哲毫不
介意,他双眼已发红,香醇的红液刺激了他的肾上激素,眼前这一大群美女花枝
招展,各领风骚,若是能跟她们多相处,猎艳机会就大多了。

  「宫亦白,我也要加入你的英语社。」季英哲微笑举杯,在他看来,加入学
生组织的社团是一件很简单轻松的事情,凭他的背景和影响,恐怕英语社还会求
之不得。

  「你的英文怎样,过专业四级吗?」宫亦白淡淡问。

  「呃。」季英哲一愣,满不在乎地笑笑:「通融一下,你们这几位,我每人
送一部iPhone5S。」

  董瑶,冯瑾萱都惊呼,iPhone5S一直是她们梦寐以求的手机,可惜
太贵了。

  「我们的英文很专业,不是有钱都能加入的。」宫亦白也希望自己拥有一部
iPhone5S,但她还是婉言谢绝了季英哲的申请。

  季英哲暗暗冷笑,认为这只不过是女孩的矜持与虚伪,只要突破了郁桐嘉,
不怕攻不破这座美女堡垒,季英哲绅士地笑了笑,把目光转向叶贝娜:「算了,
我加入文聆社。」

  「你文科成绩怎样,至少要九十五分以上喔,如果你有作文有在校刊发表过,
那也行。」叶贝娜的态度很认真,语气像极了面试官。季英哲本来就对加入文聆
社不抱多大希望,一听叶贝娜提出如此苛刻条件,马上在心里大骂:臭婊子,拽
什么,很快你就知道我的厉害,到时候,你跪着求我加入文聆社。

  双肩耸了耸,季英哲装出一副很大度的表情:「我还是加入朱美嫣的文艺青
年社吧,反正就是玩,我爱玩,我能玩,我玩得起。」

  季英哲多少了解朱美嫣的家庭底细,所以,他以为朱美嫣会顺利接纳他的请
求,何况加入文艺青年社的门槛很低,所有京西大学的同学都可以加入。

  令季英哲大失所望的是,朱美嫣的态度异常冷淡,说话尖酸刻薄:「你玩得
起,我们社里的美眉可玩不起,文艺青年社的宗旨确实以玩为主,但我们是为了
快乐而玩,不是玩感情,更不是玩女人。」轻轻喝下一口红酒,朱美嫣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好玩社什么人都可以加入,唯独不给风流少爷加入,万一你把不
谙世事的女孩给祸害了,我可担当不起。」

  几个少女抿嘴想笑,但顾及季英哲的面子,只好强忍着。季英哲就差点气炸
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豪爽居然换来嘲笑和奚落,他想发飙,身旁的马三郎适时扯
了扯季英哲,他只好忍耐下来,继续一副笑脸:「好好好,不加入就不加入,有
空大家出来吃吃饭,喝喝酒总行吧。」

  「你这么多女人,一招呼一大把,我就不凑热闹了。」宫亦白回答得干脆,
除了郁桐嘉之外,其余女子都纷纷摇头,季英哲勃然大怒,猛地推开马三郎的劝
阻,就要坐到宫亦白身边,李子彬见状,唯恐季英哲对宫亦白不利,立即弹身而
起,挡在宫亦白面前,平静劝道:「我们喝酒,喝酒。」

  季英哲的怒火正没处发泄,见李子彬撞上枪口,他怒极反笑,指着李子彬道:
「是你说喝酒的,来,我敬你三杯。」说完拿起红酒倒满了六杯,他几乎一口气
连续喝完三杯,李子彬无奈,也喝下了三杯,刹那间肚子里气息翻滚,好不难受,
岂料季英哲扬手吆喝,叫侍应再拿三瓶帕图斯来,侍应不敢怠慢,急匆匆端上三
瓶红酒,连醒酒都免了,开瓶就斟上。

  季英哲狞笑:「俗话说得好,好事成双,我再敬你一次,还是三杯。」

  众少女见状,顿时心急如焚,又不知道如何劝说,不一会,季英哲又与李子
彬连干了三杯,酒劲上头,李子彬连连打了几个酒嗝,季英哲得意大笑,假装关
心起来:「怎样,没事吧。」

  「还好,我酒量不行。」李子彬连连摇手,示意不能继续再喝了。

  季英哲本来气顺了许多,瞄一眼众少女,见她们都对李子彬满怀关切,又是
拍背部,又是递纸巾,没人理会他季英哲,一贯都是受到众星捧月的季英哲,哪
受得了这种气,拿起一瓶红酒就倒:「以后多出来喝,多出来历练,酒量就上去
了,别光顾着跟美女卿卿我我,也要跟兄弟们多交流感情。」

  李子彬愁眉苦脸,连连称是:「我正准备以后多出来交朋友……」

  「一点就通,有前途,以后跟我混怎样?」季英哲哈哈大笑,把三杯满满的
红酒又堆到了李子彬的面前,

  「李子彬,别喝了。」冯瑾萱忍不住喊。

  季英哲大怒:「你是他什么人啊,就算你是他的马子,你也没权利阻止他,
男人要出来混才有出息。」

  李子彬虽昏头胀脑,但也明白在这种地方要尽量息事宁人,他拿起酒杯劝道:
「有道理,有道理,喝酒喝酒。」

  叶贝娜看不过眼,一声娇斥:「李子彬,你怎么这样啊,冯瑾萱是为你好。」
其实,叶贝娜不担心李子彬喝不下,而是担心李子彬与季英哲鬼混,她玉手一扯
李子彬的胳膊,幽怨的眼神对上了李子彬的眼睛,季英哲顿时醋意大发,马上举
杯,大声喊道:「来来来,喝酒,女人懂什么。」

  李子彬艰难干一下杯,诚挚道:「季英哲,今晚到此为止吧,我确实喝不下
去了,账单还是由我结。」

  所有人都愣住了,几个少女面面相觑,心想,敢情刚才放肆喝酒是喝心上人
的钱呀。

  「呵呵,你他妈的真有种。」季英哲在狂笑,笑声引来四周食客厌恶的目光。
李子彬脑袋嗡嗡作响,因为季英哲出言不逊,羞辱了李子彬的母亲,他的怒火一
下把自己激得满腔热血,头脑了清醒过来。酒意十足的季英哲似乎也是怒火狂烧,
他一指李子彬,冷笑道:「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我就跟你玩到底,我不客气了。」
手一扬,喊道:「经理,经理……给我再上五瓶帕图斯。」

  「我跟你喝。」朱美嫣一声怒斥。

  季英哲摆摆手:「好男不跟女斗,我只跟李子彬喝。」

  侍应动作很快,五瓶酒迅速端上,季英哲吩咐说:「五瓶全倒了,再拿骰盅
来。」侍应马上照办,拿来两只骰盅,又把五瓶红酒开了,全倾倒在一只长筒型
玻璃醒酒器里。

  季英哲翘起二郎腿,喷着酒气:「我知道你李子彬为什么坚持要请,如果我
猜得不错,你一定喜欢她们当中的某个人,你把今晚这餐饭看得很神圣,所以你
不想让我请,你害怕你的第一次被我夺走,所以你坚持,我佩服你,但你要为此
付出高昂代价,我会五瓶十瓶地上帕图斯,你承受不起,最后还得由我来买单。」

  「你想怎样?」李子子彬冷冷问。

  季英哲一挑双眉,干笑道:「摇骰盅赌一把,一把定输赢,纯粹靠运气,如
果我输了,我马上拍拍屁股走人,让你买单,三天后,我赔你三百万。」

  顿了顿,他眼露出诡色:「如果你输了,你要么一个人喝完这里的红酒,要
么上台唱一支歌给我们助兴,唱完了,我拍拍屁股走人。」

  此时已过了九点,舞台上响起了乐队伴奏,掌声也稀稀拉拉响起,舞台上已
有歌手在演唱,季英哲不敢太放肆,说话的声音低了许多,可气氛紧张了起来,
众少女不知道李子彬该如何应付,要么喝下醒酒器了满满一大樽红酒,要么上舞
台表演,这么多红酒已不可能喝下了,上舞台似乎也难以接受。

  「我跟你赌。」李子彬淡淡说。

  季英哲竖起了大拇指,拿起骰盅道:「五颗色子点数加起来,谁大,谁赢。」
规矩很公平,李子彬只得点头同意,季英哲诡异一笑,示意李子彬先摇,李子彬
根本没有多想,拿起面前的骰盅摇了两下便揭开,大家把脖子伸长,数着色字的
点数。

  「三十二点,不小了。」季英哲赞了一下,拿起手里的骰盅一阵熟练的抖摇,
忽地停下,他缓缓打开骰盅,众少女急忙查看,一数之下,顿时花容失色。季英
哲洋洋得意道:「对不起,我三十六点,比你大四点,我赢了。」

  李子彬默然,季英哲潇洒一挥手:「请选择吧。」

  「我唱歌。」李子彬平静说。

  季英哲笑得多么愉快,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以李子彬的酒量,不可能一下
子喝下几瓶红酒,上台唱歌是他唯一选择。

  宫亦白气鼓鼓道:「季英哲,你不要太过份了。」

  季英哲很无辜地样子:「你问李子彬,我过份吗。」

  「不过份。」李子彬深深地呼吸着,他要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心里特感谢
母亲苏涵涵,若不是苏涵涵让他学唱歌,今晚就彻底失败了,想到这,他扭头看
向隔壁的楚菱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经理。」季英哲弹了个响指,谭经理小跑过来,态度十分恭敬,季英哲笑
道:「我们今晚很高兴,有位同学想上台唱歌,你让伴奏乐队把他们最拿手的歌
谱单给我,我让同学选一首。」

  谭经理的脸色很难看:「季公子,我们这里是专业歌手舞台,在业界已小有
名气,万一你同学唱得不好,会砸了我们的场子,你们换一种玩法好不好?」

  季英哲脸一沉,冷冷道:「我们的同学如果唱得不好,大家哄他下台就是,
但他一定要上去唱,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我一个电话,说这里有人吸毒,马上就
有武警来封场。」

  谭经理大骇,欠了欠身,说:「您稍等,我请示老板。」

  「快点。」季英哲很不耐烦,他迫切要看到李子彬如何被嘘,如何被人轰下
台,季英哲越想越兴奋,拿起红酒喝一口,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李子彬,看你
的了,今晚你多么迷人,不如就迷倒全场,哈哈哈……」

  「我学过点卡拉OK。」李子彬淡淡说。

  「噗……」季英哲把嘴里的红酒喷了出来:「你行的,卡拉OK我也唱过,
哈哈哈……」

  女孩们没有笑,她们脸色凝重。

  三分钟不到,谭经理快步走了回来,她手里多了一册歌谱:「季公子,这是
乐队给的歌单,你选吧,我们老板同意了。」说着,把歌谱递给了季英哲。

  季英哲接过歌谱,顺手就扔给了李子彬,随即夸赞:「你们老板果然是老板,
有见识,有魄力,改天我好好请他吃饭赔罪。」

  谭经理皮笑肉不笑,眼睛朝李子彬看去,她或多或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里也替这位美男子担心,李子彬看了看歌单,里面的歌曲他基本都会唱,选哪
一首都一样,他想了想,还是把歌谱递给了众少女,乘机讨好她们:「你们帮点
一首吧。」

  「李子彬。」金傲蕾欲哭,其他人也都忧心忡忡,都对季英哲恨得咬牙切齿,
哪还有心思点歌。

  李子彬淡定安慰:「事到如今,你们就安下心来听我唱歌,唱得不好,你们
也要鼓掌。」

  季英哲在一旁插话过来:「我不但鼓掌,我还要用手机拍下来,明天放上网
络,让大家一起欣赏。」说完,又大笑不停,把几个少女气得不停小声咒骂。

  「点一首容易的吧。」一直不吭气的杜霭贞冷静说。

  季英哲阴阳怪气道:「这里都是专业歌手唱的歌曲,没有一首是容易唱的。」

  「不如你来选。」李子彬干脆把歌谱递给了季英哲。

  季英哲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嘴上假装客气:「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心里
却想,我就点一首难唱的,不给这孙子糊弄过去。翻开歌谱,季英哲诡笑道:
「我就选一首经典的,『爱永远不褪色』,你觉得怎样?」

  「好。」李子彬淡然应允。

  冯瑾萱急了:「李子彬,这首歌很难唱的,换一首啦。」

  李子彬微笑:「不换了,我刚好就会这首。」

  冯瑾萱焦急地对身边几个女孩说:「我表姐是搞音乐的,说过这首」爱永远
不褪色「就是专业歌手也不敢随意唱,很考功底的。」

  叶贝娜冷冷一叹:「季英哲是成心让李子彬丢丑。」

  众少女纷纷给季英哲行注目礼,当然,她们的目光充满了怒火,季英哲假装
没看见,一边合着台上的歌手哼歌,一边品茗红酒,好不得意。

  一首歌唱完,舞台上的女歌手优雅谢幕,偌大的酒楼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
声,其实这位女歌手唱得不错,只是她没能激起宾客的兴致,所以掌声不多。

  海港城里人越来越多,吃饭喝酒都到了正酣时,谭经理拿着对话机交流了几
句,便催李子彬上场,女孩们紧张地目送心上人登台。一路上,谭经理不停安慰
李子彬,要他放松去唱就好,李子彬平静从容,步履稳健地朝舞台走去,这对他
来说有诸多个第一次,第一次上舞台,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演唱,第一次被刺眼的
灯光照射……

  光彩照人的女主持来到了舞台前,她看了李子彬一眼,对着麦克风说:「下
面有请三十八号卡座的宾客上台助兴,他要为大家演唱一首」爱永远不褪色「,
如果唱得不好,请大家多多包涵,他是纯粹助兴的。」

  「啪啪……」掌声几乎全部来自三十八号卡座,不对,旁边的三十九号卡座
也有密集的掌声,李子彬一个深呼吸,缓缓走上舞台,淡定地从女主持手中接过
了歌麦,与她相互点头示意,聚光灯骤然照射,李子彬莫名紧张,握麦的手心渗
出了冷汗。

  三十八号卡座里,所有女孩同样紧张得手心冒汗,宫亦白柔柔道:「其实,
李子彬今晚很像歌星吔。」

  叶贝娜颔首:「是啊,我喜欢他的领带。」

  音乐悠扬响起,在宽阔的舞台上空飘荡。

  不知是不是李子彬的英挺形象吸引了宾客,或是他助兴的举动令人产生了好
奇,一直喧嚣的海港城竟然安静了下来,这么专业的舞台,大家都认为敢上台表
演的人,一定有一些本事,俗话说得好,没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却不知,这
位美男子是被逼上舞台的。

  李子彬很准确地抓住了节奏,他放开了歌喉:「……爱,不停地被包围,带
来永久的迷醉……」

  「咦。」冯瑾萱大为惊诧:「子彬唱得很好吔。」

  「别吵。」朱美嫣瞪了一眼冯瑾萱,作为文艺青年社的社长,朱美嫣每周都
有组织社员去K歌房吼一番,李子彬一开腔,她就感觉出这是歌星的实力,声音
磁性,音准无懈可击,朱美嫣不禁浑身颤抖,激动地站起来遥望舞台,随着李子
彬真挚的声音慢慢陶醉。

  整个现场烘托着音乐的气氛,食客们忘记了吃喝,所有人都在倾听,安静地
倾听。

  进入副歌,李子彬已完全投入,酒精给他壮了胆,他彻底放松,开始在舞台
上缓缓走动,脸上忧伤的表情不做作,不呆板,与词义吻合又恰到好处,歌曲迅
速进入了高难度的转音,再切音,再转音,李子彬演绎得非常自如,他完美地进
入了高潮部分,如慕如诉,悱恻缠绵:「……相伴左右,你却不告而别,可我对
你的爱,永远不褪色,噢噢噢,即使你不告而别,我对你的爱,也永远……不会
褪色……」

  旋律天籁,悠扬漫天。

  从歌曲的第二部分开始,三十八号卡座的少女们开始跟着李子彬合唱,声音
很低,但少女们很投入,宫亦白的长睫毛湿润了,她了解这首歌,伤感的歌词,
优美的旋律无不打动她的心,她轻启朱唇:「……相爱,不一定要相伴,伤心,
却一定要入睡……」

  整首歌迎来了最后澎湃的高潮,李子彬的声音高亢嘹亮,如奔涌的江河一泻
千里,末了,他刹那间收住感情,精准地压住了尾音,完美地展示精湛的歌艺,
释放出扣人心扉的感情,把少女们的鸡皮疙瘩都唱了出来,音落,曲罢,蓦地,
掌声如山崩海啸般席卷了海港城,谭经理热泪盈眶,少女们齐声尖叫,十几双小
手都拍红了。

  「啊……」

  「啪啪……」

  「好棒……李子彬好棒……」

  谢幕了,掌声依旧,李子彬拥抱了一下女主持,飞快地跑下舞台,回到三十
八号卡座,少女们激动地与他拥抱,一个一个地拥抱,狡猾的朱美嫣最后拥抱,
所以她和李子彬拥抱的时间最长。

  「季英哲和郁桐嘉呢。」李子彬询问时,朱美嫣依然靠在李子彬怀里,美目
闪亮:「他们先走了,灰溜溜走了。」

  「别抱了,别抱了……」其他少女们还沉浸在陶醉中,叶贝娜却清醒地拉开
了朱美嫣,惺惺相惜是一回事,争夺所爱的人又是另外一回事,朱美嫣满脸羞红,
幸好卡座的灯光不够明亮,看不清她的娇羞状。

  这时,旁边的三十九号卡座走过来一位绝美女人,她调皮地朝李子彬晃了晃
手中的红酒:「嗨,大歌星,你唱得真好,帮我喝一杯怎样,算我敬你的。」

  一看是楚菱儿,李子彬兴奋得直点头,二话没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唇齿
留香,似乎除了酒香外,还有口红的味道。

  「谢谢。」楚菱儿开心坏了,这下既不用勉强喝酒,又给自己长脸,果然,
她那边卡座响起了掌声,估计是李子彬给了楚菱儿的面子,与她一起的人也觉得
有面子。

  重新落座,几个少女神情紧张地围着李子彬,宫亦白朝隔壁的楚菱儿看两眼,
酸酸问道:「李子彬,你认识她?」

  「不认识。」李子彬老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帮她喝酒。」金傲蕾气鼓鼓地抢着问。

  「只是一杯,能帮就帮了。」李子彬打了一个酒嗝,少女们一看他酒量如此
不济还帮人喝,哪里能忍,自己学校的同学便罢了,外边的人再插一足进来,她
们还有希望吗,一时间,粉拳纷纷招呼到李子彬的身上:「打你,打你……」

  李子彬苦笑,正闹得欢,一位漂亮侍应步态轻灵来到跟前,脆声喊:「先生。」

  少女们赶紧停止打闹,那侍应在犹豫,李子彬整理一下领带,尴尬问:「有
什么事,你请说。」

  侍应告诉李子彬,要单独说,李子彬淡淡道:「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不
用隐瞒,直接说。」

  漂亮侍应无奈,朝李子彬左下方的方向指了指,尴尬道:「那边有位女士,
她愿意出十万元请先生你过去陪她喝酒。」

  李子彬一时没反应过来,经常去玩的朱美嫣倒有些经验,她冷冷问:「就纯
粹喝酒?」

  侍应怔了怔,轻轻摇头:「不清楚。」

  朱美嫣明白了,她拉下脸,愤怒道:「我出一百万,这先生都不肯跟我开房,
那女士有我漂亮吗,你去告诉那个女人,叫她去死吧。」

  众少女哈哈大笑,都听出了端倪,知道有富婆看上了李子彬,朱美嫣一番刻
薄抢白令侍应窘迫不已,她急忙转身离去。

  叶贝娜看了看精致的腕表,从随身手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柔声说:「子
彬,今晚先由我来请,改天你再请我,好不好?」

  李子彬知道叶贝娜是好意,不过,他仍然拒绝:「谢谢你,我已经叫人送钱
来了。」

  真巧,话音未落,一个标枪般,身穿便衣的成熟男人走进了卡座:「子彬。」

  「庄叔。」李子彬大喜,来人正是他父亲李淮的机要秘书庄田。

  「怎么一餐饭搞了近百万?」庄田把手中的账单递给了李子彬,上面显示已
经交付。李子彬笑了笑,从沙发拿起装有二十万现金的黑色手包,又从餐桌上拿
起一大壶红酒一起递到庄田手中:「庄叔,别问了,一言难尽,改天我再跟你详
细说,这壶红酒价值三十万,刚倒出来的,庄叔你带回去喝吧,别浪费了。」

  庄田点了点头,接过手包和红酒,锐利的目光扫了一下四周:「那我先走了,
你慢慢玩,有事给我电话。」离开时,庄田不忘对少女们打招呼:「各位美女,
再见。」

  「叔叔再见……」众少女挥手,乖巧得很。

  「好多人看过来吔。」董瑶说。

  「看你们漂亮呗。」李子彬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说话也轻挑了,但他把握
好分寸。

  众女孩这会终于可以跟心上人说上话了,情歌一曲陡增崇拜,女孩们的情感
也随着发生了质的变化,如果之前女孩对李子彬只是欣赏式的喜欢,那此时就已
经转化为崇拜式的爱慕,加上李子彬一经打扮,那英挺的风采比平时高处了何止
十倍,稍微留意,她们还发现其实李子彬的家境很不错,不是随随便便有人能拿
得出七八十万买一次单的,虽说比不上季英哲有钱,但已经令少女向往。

  「子彬,你唱歌好好听,我……」激动的金傲蕾早已爱意泛滥,她抓住李子
彬的手,抛弃了少女的羞涩与矜持,即将说出难以启齿的三个字。

  李子彬哪能不觉察出来,他轻轻地拍了拍金傲蕾的小手,柔声说:「金傲蕾,
你醉了。」

  金傲蕾一愣,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我爱你』三个字吞回肚子去,众少女都
松了一口气,没人希望目睹金傲蕾向李子彬表白。朱美嫣机灵,没有再给金傲蕾
机会,忙打岔过去:「是啊,大家都醉了,被你的歌声迷住了,要不是季英哲逼
你,我们都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听,我不管了,以后有时间,你就出来K歌。」

  「我是喝酒了才昙花一现。」李子彬谦虚一下,好不好听他没有绝对把握,
但这近二十年的辛苦付出,他觉得有了回报,回报得这么突然,他始料不及。

  「那每次出来K歌,我们就先灌你喝酒。」叶贝娜心思细腻,一句话,就不
留痕迹地就加入了K歌行列,她可不愿意让朱美嫣独自拥有跟李子彬去K歌的专
利。

  「好吧,唱歌就唱歌,不能喝酒,会影响嗓子的。」李子彬根本无法拒绝这
么多女孩的期盼。

  朱美嫣大喜过望:「对对对,不喝酒,只唱歌。」

  冯瑾萱不依,娇滴滴说:「我们强烈要求加入文艺青年社。」其他英语社的
女孩也跟着咿咿呀呀的附和,引得笑声一片,朱美嫣乘机建议:「不如今晚玩个
通宵,去『好时光』K歌城唱歌。」女孩们纷纷赞同,连叶贝娜也动了心。

  李子彬可不敢通宵,他深知母亲苏涵涵对他宠不溺,不会太放纵他,今晚闹
出这么一单事来,回家少不了要向母亲负荆请罪,别说玩通宵,午夜十二点之前
就必须回到家,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女孩们大失所望。

[ 本帖最后由 冰凌宇 于 2020-8-21 17:39(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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