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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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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7章 平章军国重事

  “不,不,不!”李璟轻笑着摇头,将杨复光递上来的最新谈判条件折子又扔回了案了,“杨公还没有拿出最大的诚意来啊。”

  “秦王,咱家觉得朝廷已经做出很大的让步了。”杨复光心中有些没底气的道。但他还是坚持,主要还是因为这段时间秦藩的不断退让,让他觉得李璟应当也是很想达成这次谈判,所以才会一直往下压。可这次,李璟脸上的微笑却慢慢变成了冷笑,“杨公切莫把我们的退让当成了软弱,事情都是有底限的。今天已经是腊八,距离元旦可是只有不足一月了,杨公莫不会忘记了吧?莫非杨公并不是想真要达成这次谈判?若是如此,那就不必再浪费双方的时间了。”

  杨复光心中一惊,李璟的这个突然的转变,让他不安。他仔细的观看着李璟的神情,这绝不是什么谈判的技巧,不是欲擒故纵,李璟的态度表明,这确实已经到触到李璟的底线了。

  “那秦王的意思?”

  李璟一招手,内阁首辅罗隐将一本折子递给杨复光,那是秦藩的最终条件。

  经过一整天的最终谈判后,谈判终于落下帷幕,双方达成一致。

  最终双方都还各让了一步,在这个达成的协议里,双方按如今的实至控制区划分地盘,豫西的蔡、毫、颍、陈四州从此划归秦藩,另外又把朱温控制的宣武镇仅剩下的汴、郑二州一分为二,汴州划归秦藩。而郑州则归长安朝廷。另外关于各镇赔偿之事,十八镇每镇向秦藩赔偿二百五十万贯钱。折合总计四千五百万贯铜钱。不过这笔钱并不会真正的交到秦藩手中,因为协议中还有另一条,秦藩每年向长安朝廷上贡四百五十万贯钱,做为秦藩的税赋上缴,包括各种盐茶矿税等等,秦藩将十八镇的四千五百万赔款转给朝廷,等于一次上缴十年的全部税赋。

  这其实只是一个文字游戏,各镇不可能真的愿意向李璟赔款。让他们向李璟赔钱,那还不如直接开战。而李璟也不可能会向朝廷上贡,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玩弄一个文字游戏,在字面上,各镇向秦藩赔了四千五百万,而同样的。字面上,秦藩也一次性向朝廷上贡了十年四千五百万贯的税赋款。但实际上,这只是帐面上的一组数字,没有任何实际上的一文钱流转。李璟收不到藩镇的赔款,朝廷也收不到李璟的上贡,各藩镇当然也不会转向朝廷上交这笔钱。但从表面上。这种文字游戏却又很有意义,这让这次的谈判显得更有成果。

  当然,最为核心的还是另外几条,对秦藩来说,此次达成最重要的成果是终于让长安朝廷放弃出卖了河北的两个藩镇魏博和成德。他们已经同意将魏博和成德定为叛乱藩镇,并且授权李璟出兵讨伐二镇。攻下二镇后,也完全划归秦藩控制。

  对于长安朝廷来说,他们也达成了他们最想要的结果,李璟同意放弃拥立新皇,在河北建立新朝的计划。秦藩和李璟只向长安天子效忠,名义上依然是大唐朝廷下的藩镇。为此,朝廷还授予了李璟天策上将,尚书令,假黄钺,天下兵马大元帅,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之职。

  另外做为李璟放弃拥立新皇的补偿,长安朝廷同意马上册立监国,人选最终选择了由李璟所提议的人选,一个事先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人选。既非昭王李汭,也非吉王李保,而是睦王李倚。李倚,李儇和李晔,李保的弟弟,李汭的侄子,懿宗的第八子,一个普通宫人之女,没有半点母系势力,且如今才只有十岁。

  李璟提出的这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名单后,却又让所有人觉得是那么正常。毕竟,昭王年纪很大,也有一定的势力,而李保又素有贤王之名,不管是李汭还是李保,都不如一个十岁,且又没有半点母系势力的亲王来的好控制。

  对于这个人选,杨复光没有反对,反正这一点上他们早就已经妥协了,至于谁成为监国,他们反正干涉不了,也就懒得管了。

  李倚将在元旦之时,在燕京正式接到长安天子册封,成为监军国事。原本李璟还打算直接让李倚成为国储皇太弟,但这一条杨复光却是不肯妥协,最后李璟也就见好就收,虽然不是储君的监国,要掉了点档次,可自己控制着一个监国,也照样能名正言顺的与长安分庭抗礼,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真正的控制着秦藩,并大大加强对他那些盟友藩镇的控制了,尤其是有了一个监国在手,对于秦藩内的那些世家豪门,尤其是那些从长安洛阳等地过来的原朝廷文武官员们,有着极大的作用。

  在李倚成为监军国事,并将在燕京建府的同时,按协议,还将有三名平章军国重事辅佐监国理政。这三个平章军事重事,分别由皇叔秦王李璟,皇叔昭王李汭,皇弟吉王李保三位“室宗藩王”担任。平章军国重事,甚至位在同平章事的宰相之上。三位平章军国重事,又以李璟为首。

  除了这几条最重要的外,最后杨复光不得不在李璟的拒绝之下,放弃了立李璟之女为皇后的意图。最后选的皇后人选,是李璟同族的侄女,虽然没能得到李璟的嫡女为皇后,可能得到李氏宗女为后,在杨复光看来,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当然,最后还有一个秘密条款,长安朝廷需将朱全忠的首级交给秦藩。

  “杨公!”

  “秦王!”

  谈判终于达成,李璟和杨复光在协议上签署上各自的名字,盖上印章后,各自伸出了手,握手。李璟握着杨复光的手紧紧的晃了几下。那双有力的大手捏的杨复光有些疼痛,但脸上却还得露出笑容。他有些不太喜欢这种如今在秦藩悄然兴起的新礼仪。总觉得过于胡化。就如同秦藩境内如今的服饰一样,充满了太多的胡风,胡风太盛行了。甚至走到街上,到处可见到各式各样的胡人,尤其是秦藩刚刚下达不久的剃发令:所有的胡人,不管是东南西北哪里来的胡人,只要不是汉人,一律不得保留原有的发式。不管以前是秃发还是辫发,如今胡族男子一律全部剃成短发,如同那僧人似的。满眼望去,大街上半数都是那些短毛,看着人极不适应。

  今日的秦藩,确实强盛,甚至有种初唐和盛唐之时的风气。开放,包容,百族臣服,都为秦藩效力。可这种开放的风气之下,也使得胡化严重。太多的胡人涌入秦藩各地,秦藩在同化改变着胡人的同时。胡人也同样在影响着改变着汉人。特别是李璟的胡人不得同族通婚的命令,看起来荒诞,可这后果却极强,几十年之后,哪里还能找到一个纯粹的契丹人、奚人、靺鞨人、鞑靼人、高句丽等各式各样的部族?到那时。只会有汉人和胡人,甚至按李璟如今的这种做法。也许百年之后,连纯种的汉人也找不到了。就如同现在的胡人们开始剃发,服汉唐衣饰,也许用不了多久,秦藩的汉人也会剃去留了数千年的长发,就连汉唐服饰,也终有可能一日会与胡服揉合,最终变成一种全新的,充满着胡汉合格的新服饰。

  这种改变好吗?杨复光一时有些失神。初唐和盛唐拥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心,结果各族容入,创造了空前繁荣强大的大唐。但也最终是这些胡人给了大唐最致命的一击,使得那之后的大唐从此虚弱。也从那时起,大唐再不信任胡人,始终保持着深深的警惕之心。如今的李璟,似乎又在走当年大唐的那条老路,可却又有些不一样。

  想想朝廷下面如今李克用、李思恭、赫连铎等那些蕃帅,再看看李璟麾下的那些蕃将蕃兵,两边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也许朝廷已经走偏了!

  “杨公真的不留下来在燕京共贺新年?”

  “不了,咱家还得马上去落实我们之间的协议。”协议已经答成,杨复光却不会放松警惕,这个协议只是一个缓兵之计,为朝廷争取喘息时间。并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了,他很清楚的知道,李璟此时的妥协,只不过是在把刚在东北打出去的重拳往回缩,用不了多久,那个拳头肯定还会再打出来。时间不多,他们得早做准备,刻不容缓。

  “既然如此,那就不多留杨公了,我在燕京等着杨公的好消息!”

  杨复光知道这说的是朱温首级之事,他点了点头。要想真正对付李璟,长安朝廷首先需要的就是把各自为政的藩镇从新统一起来。趁着李璟将目标瞄准了河北二镇,他正好把朱温拿下,将朱温控制的金商、陕虢,已经只剩下了一州的宣武三镇夺回控制在朝廷手中。只有朝廷直接控制的地盘大了,兵马强了,才能号令其它的藩镇,最终拧成一股绳,一起对抗李璟。若不然,最终朝廷连其它藩镇都控制不住,又如何去对付李璟?

  看着杨复光一刻也不愿意多停留,忽匆匆的离京而去,李璟嘴角带起了一丝笑意。

  这次的谈判出乎意料的成功!

  李璟心情大好,虽说秦军实力很强,可实力再强,打起仗来也不能浪战。能成功的迫使长安朝廷放弃了河北二镇,这对李璟来说,真是大收获啊。被长安朝廷抛弃之后的河北二镇,已经完全成了秦军砧板上的鱼肉,任秦军宰割了。

  战术上,往往越是面对着势弱的敌人,有时越得给对方留一线希望,让他们心存幻想,难以真正的爆发鱼死网破之心。就给他们永远也难以触摸到的希望,让他们带着这丝侥幸,不断的退却,退却,退却。

  终究有一天,当他们发现退无可退之时,再想拼死反抗,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那个能伤到人的地步了。

  这既是战术,又是人性的弱点。

  “通知山东驻军。随时准备接管汴州,再通知下豫西行营。让他们不要主动挑起战事,坚守豫西四州为上。但若是有人敢主动挑衅,就毫不犹豫的给予反击!”李璟下达命令,“参谋院和兵部、五军都督府做好准备,明年吞灭魏博成德二镇。”

  盖寓道:“参谋院的计划是稳妥一点,眼下谈判既成,那么有从关外回来的战兵坐镇各地,边境上又有边防军和守路军已经足够了。完全可以将所有的辅兵民夫解散归家。让他们休养,以准备明年的春耕。等开春之后,先派小股部队在魏博和成德二镇的诸州漫长边境上进行袭拢,破坏他们的春耕工作,耽误他们的农时。然后等到夏收之时,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袭扰战,主要目的就是抢割二镇的庄稼粮食。并且要严密封锁黄河。这样,他们就会陷入饥荒之中,待到秋天粮食将熟之时,我们的兵马已经休整完毕,粮仓中有了粮食,武库中有了充足的器械。马场的战马也肥了,那个时候再集结大军全线进攻二镇,先抢割他们的粮食,然后攻城,一年无收。二镇将难以对抗,我们将能在这个秋季结束战争。最迟冬季就能拿下二镇。”

  这是一个很稳妥的战略计划,也是传统的战术。特别适合进攻的一方,且特别适合形势占优的一方。

  “时间上会不会太长了一些,一年的时间,只怕夜长梦多?”林威有些担心。按这计划,还得等上大半年。谁知道这么久的时间里,到时长安朝廷那边会不会反悔了,到时若是他们又插此河北战事,那么如今好不容易才让长安那边做出的妥协岂不是白费了。

  “不长,若是一年的时间真的能拿下二镇,这已经还是很短了。”河北二镇虽然衰弱了,可却是老牌藩镇,这些年并没有受到太过致命的打击,实力犹在。真到了拼命的时候,尤其他们是守土做战,完全占据着主场优势,一座座城池打过去,这可不容易。而且,秦军现在也还很疲惫,刚结束了东北之战,不可能马不停蹄又去打一场大仗。如今正是隆冬季节,虽不如关外寒冷,可在关内做战也与关外很不同。关内的战争,更多的是城池攻防战,这其实比在关外的战争更困难。

  况且,秦军刚打完东北之战,消耗巨大,可东北占领区的战争红利一时却还无法马上获得太实质的收获。秦军自己也需要一个过渡的时间!

  “嗯,孤立他们,围困他们,消耗他们,用恐惧和饥饿打败他们,让监察厅和宣传部也投入到作战准备当中,接下来一年时间里,我们的主要重心都将围绕着这场战争。”李璟有自己的计划表,不管外面的局势如何,他都稳定的向着目标在前进。

  李让在一边笑道:“诸公就不用担心了,其实长安那边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一些。别说一年时间,估计就是给他们三年时间,他们都不一定恢复的过来。户部预估,明年关陇地区的饥荒还将继续,甚至有扩大蔓延的趋势,明年整个关陇、河南、河东、山南、荆南等地都将会爆发大规模的饥荒。混战了这些年,越来越多的恶果正在爆发,好戏还在后面呢。”

  “好戏可不止这些!”李璟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杨复光答应要把朱温的首级交给他,他可不相信朱温是这么好对付的。他现在很有兴趣的想知道,杨复光到底想要怎么对付朱温,也许,他可以再给添把火,让这事情更热闹点。朱温若是和杨氏兄弟干起来了,那才叫真正的热闹呢,到时,长安朝廷就算想要再来干涉河北局势,估计也是要力不从心了。

  想到此,李璟转头对公孙兰道:“大娘,你马上安排监察厅严密监察杨氏兄弟和朱温兄弟两边的动静,旦有一点风吹草动,马上回报。”

  公孙兰猜测到李璟的一点想法,“为什么不直接把与杨氏兄弟的协议暗中透露给朱温?”

  离间计么?

  李璟摇了摇头,这太简单了。太早告诉朱温,也许最后朱温会和杨复光妥协,达成新的协议也有可能。这事不能太早透露,就得让事情已经开始进行了,双方都无路可退的时候再插手,那样才会有趣。

  “杨复光到底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朱温呢?刺杀,或者收买宣武将领兵变?”有趣,有趣,李璟有些得意的轻笑。眼下的朱温很多人都不怎么放在眼中,大多低估了朱温了。杨复光兄弟毫不犹豫的保李克用,抛弃朱温,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可李璟却是清楚,论起来,历史上的晚唐,李克用的战术能力可能是第一,但论战略能力顶多排到第五,甚至是第十。可朱温这个前期很普通的家伙,战术能力实际上并不弱,起码能排进晚唐时的前三,论战略水平,更是超过李克用十条街,堪称当时诸镇节帅里最高的一个了。

  杨复光这个很能打的太监,对上泼皮朱这扮猪吃虎,深藏不露的家伙,还真是让人十分期待会碰出什么样的火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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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8章 梁晋争锋

  许州,临颍。

  这座城池因为紧邻着颍水而得名,此时,梁王朱全忠就率军驻扎于此。临近年关,临颍城中却透露着一股阴沉的气氛,原本城中有九镇兵马,加起来足有十余万人。但是现在,年关将至,临颍的联军大营却只剩了朱全忠控制的梁军和许州的忠武节帅周岌,还有把藩镇牙城丢掉的忠国军节帅鹿宴弘的陈州军。

  而在他们东南方向的,却是秦宗权、尚让、葛从周和张归牟四将的八万大军,外加上由秦军大将赵犨所率的两万秦军精锐之兵。正是因为这个出身于陈州武将世家的赵犨的出现,使得原本坚固的陈州几乎是一夜而破。陈州的一群赵犨兄弟的老部下袭击城门守军,开门降秦,引秦军入城。

  陈州城破,使得当时聚集陈州的九镇兵马大败,一路退到了许州。正是从那时起,形势开始发生了变化。李璟取得关外大捷,率领几十万兵马回师关内,紧接着李克用等北方九镇就都退缩回本镇,马上南方的九镇,也有六镇撤兵。

  紧接着就是军中有传闻,杨复光已经前往燕京,秘密会见李璟,与秦藩秘密谈判。

  各镇都走了,只剩下了三镇。

  鹿宴弘没走,是因为他的藩镇本来就只有一个陈州,如今陈州被攻取,他无路可去,除非夺回陈州。周岌也没走,那是因为周岌这个忠武节帅,一直以来也只实际控制了一个许州而已。陈州、蔡州这两个原忠武镇所属二州一失。许州首当其冲。他想撤,也无处可撤。

  朱温更不能走。丢掉了毫颍宋三州,他的宣武镇只剩下了一个汴州,虽然还占了东都畿一个郑州,可他的宣武镇却和金商陕虢二镇分隔开来,成了一块飞地。若是许州再失,那他的地盘可就真的被拦截在了两边,被秦军拦腰而斩了。

  各镇打的小算盘朱温很清楚,在灭掉黄巢之后。李璟虽然成了新朝廷的首要之敌。可对于这些越来越割据的藩镇节帅们来说,他们远离着秦藩,秦藩并不能直接威胁到他们。跟着其它藩镇去打李璟,不一定能取胜,反而还要损失兵马钱粮,得罪李璟。反正,跟秦军作战。不太可能攻入秦藩内劫掠,防守做战,几乎没有半点好处,谁愿意去打?

  反正就算秦军打过来,还有挡在前面的那些藩镇呢。说不定那些挡在前面的藩镇与秦军对峙虚弱之后,他们还有机会可能渔翁得利。吞掉他们。既然如此,干嘛要那么卖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连杨复光这位在诸镇中极有威望的干爹都跑去和李璟谈判了,那说明这仗也许不会打起来了。

  其它藩镇,尤其是关中和山南的藩镇都还在想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可朱温却不得不坚守许州,因为天要真榻了。他就是那个要顶天的高个子了。豫西的十几万秦军,可不是真正的秦军。他们大多数都是官匪兵贼,许多还都是朱温曾经的草军同袍。他当然知道这些军队是什么样子的,实际上在蔡宗权他们这四个改编的秦军军团进攻陈州之时,紧邻着陈州的宣武和金商,甚至陕虢诸镇就全境均受到了波及。

  抢钱抢粮的蔡州军,颍州军、毫州军和齐军残部往来穿梭于他控制的各州,就如同漫步于自已家的后院。当李克用等九镇在北方抢李璟边境上的村庄百姓之时,秦宗权等则派出他们那多的吓人的辅军四处打草谷,抢钱抢粮,甚至抢人。

  在这种老营压境攻城,老弱四处劫掠的蝗虫战术下,朱温去年可谓是损失惨重,连富裕的汴、郑、邓、汝等州,都发生了饥荒,不但州县仓库空空如也,甚至就连商人都没有一个过来了。大兵压境,朱温虽然也算是兵马众多,可他的地盘也大,周边都是些曾经干过仗的前对手现义兄,一边要应付那些贼兵,一面还得留守军队在各州县中,防范着随时可能会从后面射来的暗箭。

  关陇等藩镇都在等着与李璟的议和,甚至跟李璟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的李克用最近都没有了动静,这让朱温心中难安。他们都愿意和李璟议和,可唯独朱温不希望议和成功。因为也算是在秦军出身的朱温很清楚秦藩的风格,所谓的议和不过是缓兵之计,麻痹敌人的计谋而已。朱温的地盘已经和李璟的地盘相接,可以说李璟的长矛直指他的喉咙,长剑就在他的头顶,随时有可能落下。秦藩虎狼成性,怎么可能真的议和?一旦长安朝廷真以为议和了就天下太平了,那事情就麻烦了。到时李璟真杀过来了,谁能和他一起阻挡秦军?

  河东镇,太原府。

  晋阳宫,此时已经成了晋王李克用的王府节堂,花园。

  一座石亭之内,亭中的石桌上,摆着放数样糕点,以及一坛烈酒。石桌两旁对坐着两位纠纠锦袍武夫,两人身后,各站着两位彪悍勇士,他们按刀侍立。在石亭东边,正是一片竞相绽放的腊梅,在风雪中绽放。

  腊月的太原,很冷。

  可石亭中的侍卫们和那两个男子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大口喝着烈酒,赏着梅花,说不出的洒脱。

  “晋王想必应当也猜到我的来意了吧?”坐在亭内一个年纪稍长些的中年男子,端起面前的玉杯,喝了一大口的五粮玉液,又将杯子放回桌上。他说话之时,一双锐利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坐在他对面的李克用。

  “议和!”李克用用一只独眼回视着这位与自己同为河东重要节帅的河中节度使、韩王王重荣默默一会。王重荣在年关将近之时,赶来太原。自然不只是为了来喝几杯酒,赏赏梅花。实际上。能让王重荣在这个时候赶来的,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而这要事,自然就是与秦王李璟脱不开干系了。

  去年河东镇和河中镇、河阳镇,还有定难、保大、振武等九镇进攻秦藩,可以说是彻底的惹到了李璟。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结果却没有得到多少实质的战利品。原本以为,秦藩在东北的战事进行了几年,而且还在不断的向东北增兵。那么东北的战事应当一时难下,有可能还会对峙更久。可谁又能料到,转眼间上百个部族组成的几十万部族军就忽啦啦的败了,而且败的那么的彻底。甚至就连南面的九镇,也没有丝毫的进展。结果十八镇讨伐李璟,最后弄的虎头蛇尾。

  现在李璟回来了,到处传言李璟不但带回来了五十万精锐秦军。而且还有百万蕃兵。甚至有传言说李璟正不断的将兵马集结于北方,准备要对进犯过秦藩的各镇进行激烈报复,尤其是对北方的九镇。

  没有人会否认秦军的强大,而若秦军真的出兵报复,那么在北方九镇之中,首当其冲的是河东镇。然后就是他的河中镇了。王重荣绝对不愿意承受李璟的怒火,他已经打听到杨复光已经亲自去了燕京密谈,可是此事具体的真实如何,他并不清楚。他急切的想知道真实的情况,因此赶着来询问李克用。在他想来。李克用还挡在他的前面,秦军真要报复。河东镇首当其冲,因此,他们应当会是唇亡齿寒,天然的盟友。

  “杨王确实在与李璟议和。”

  “嗯,那可有结果了?”王重荣急忙问道,“李璟是否愿意议和?”

  “议和已经达成!”

  “真的?”王重荣惊喜,“具体是什么结果?”

  李克用沉声将议和的内容述说了一遍。

  “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这是好事啊。没有想到,李璟居然肯让步妥协,太好了。”王重荣听完后长松一口气,李璟不但不会来报复他们,而且对他们的劫掠只要求放回劫掠人口,甚至连劫掠走的钱财物资都没有要求真正赔偿。这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好结果啊!

  “韩王难道觉得这是好事?”

  “难道不是吗?”

  李克用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这是一个陷井啊,韩王难道看不出来?”李克用对王重荣的反应有些失望,这个谈判结果也许对杨复光来说很满意,但对于河东镇和河中镇来说,绝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魏博和成德二镇,如今就是挡在李璟面前的一块绊脚石,眼中钉。李璟一日不除掉二镇,就一日不会大举进攻太行山以西。而李璟一旦除掉了魏博成德,那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河东镇和河中镇。唇亡齿寒啊,韩王!今日李璟逼迫杨氏兄弟坐视秦藩吞并河北二镇,那么他日李璟若再故伎重施,逼迫杨氏兄弟坐视秦军吞并我们河东二镇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王重荣脸色开始变的沉重起来,确实。李璟吞并河北二镇,如果大家都坐视不理,那么当秦藩进攻河东二镇时,到时又有谁来救他们?

  “可是,如今秦军挟东北大捷之锐势,声势无双,且杨氏兄弟一心求和,我们就算有其它想法,可也有心无力啊。若真的引的李璟舍弃河北而先攻河东,那时我们又怎么办?”

  死贫道与死道友之间,王重荣很快的做出了选择。杨氏兄弟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一心议和。眼下若是他们与杨氏兄弟唱反调,可就凭他们的两镇的实力,他们去插手河北形势,也难以有效护到二镇,甚至还有可能引火烧身。秦军离河中镇虽然不远,可也不近,起码他的面前还有一个河东镇挡着,不到那一步,他确实不想现在去捅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李璟。

  李克用虽然已经猜到了可能会是这样结果,可真看到了王重荣的反应后,仍然免不了心中几分失落,王重荣都是如此态度,那么想要去说服党项人和吐谷浑人,就更难了。看来,他也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选择。

  真要走那一步吗?

  李克用心里很清楚,真要那样做了,也许结果会更糟。可他确实没有多余的选择,在如今的局势下,他只能紧跟着杨氏兄弟的身后,要不然,别说李璟这个势力极强的仇人,就是其它的藩镇,也会一拥而上,把他给瓜分了。

  “朱阿三,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可以,我也不愿意来取你性命!”李克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但想起杨复光三日前从河北秘密进入太原,与他的一番切切交代,他又无可奈何。杨复光让李克用趁议和还在保密之中,接受天子的调令,率兵前去河南剿灭黄巢余孽。当然,这只是表面,实际上,杨复光是让他借此率兵前去河南许州,与朱全忠汇合,名为增援朱全忠等对抗秦军对豫西的进攻,实际上,是让他借机接近朱全忠,然后直接找机会干掉朱全忠。

  当然,杨复光也没有让他白跑这一趟。他很直接的告诉了李克用,李璟本来是要他的人头,但他一力保全,最后才说服李璟用朱温的人头换李克用的。因此,若是李克用不肯杀朱全忠,那么就得借他的人头一用了。而且杨复光还许之以利,只要灭掉朱全忠,并帮助他击败梁军,控制朱全忠原来的州县,那么所有朱全忠的府库钱粮军械,李克用可以得到三成。

  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他虽然得了河东镇,但毕竟沙陀军这些年受到的打击太大,到现在也还远远没有恢复。若是能够从梁藩那里分得一批物资,那可是极为帮助的。朱全忠虽然一直被他看不起,可这个家伙这几年却靠着背主求荣,占据着中原大片地盘,算是诸镇中比较肥的一个了。

  原本他还有些犹豫不绝,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时候不是内斗的好时机,很容易被李璟趁机而入。不过现在既然没有选择了,那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至于说,要如何在朱阿三的地盘取了他的首级,这在李克用看来,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

  区区一个偷锅贼,喂猪佬,岂是他飞虎子李鸦儿的对手?就凭他,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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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9章 斯巴达训练营

  在政事堂会议上决定了对河北二镇所要采取的战术之后,李璟就吩咐禁卫们移驾去王惋君处。

  李璟把在外面等候着的长子李德昭三兄弟和女儿一起叫上了自己的玉辂,“你们母亲今天好点了没?”

  “母亲大人最近心情抑郁,日渐销瘦,整日卧病在床。自那日收到父王送去的花后,十分欣喜,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这几天更是慢慢恢复了些许,饭也吃的多了点。”李德昭转眼间已经十岁了,他已经有差不多五尺高,身的面色白净,温文尔雅,十分有礼。举手投足之间,充满着一种贵公子的潇洒气度。而且李璟也问过他的老师们,知道李德昭学习方面确实很不错,天生的聪慧。不过李璟却从这个长子的身上看到了一丝缺限,那就是他太文了。自小接受学士们教导的李德昭,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这些年李璟确实有些疏忽了对儿子的教育,他做为李氏的长子,王惋君对他虽然全心教育,可还是有了缺限。文有余而武不足,或者说有一丝过于文了。

  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如果李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士族门阀,那么李德裕按这样成长下去,会是一个名士。可李璟早晚会成为这天下的主人,而李德昭做为李璟的长子,很有可能将来会继承这个天下,如今这样的李德昭,过于文弱了。在虎狼遍地的这个时代,就不合适。

  也许现在还来的及矫正。

  他又转头看了看与王惋君所生的另外两个儿子。李德晔和李德晧。两人比德昭要少上几岁,还带着孩童的纯真。不过也看的出来,他们受王惋君的影响很大,同样有些偏过向文的势头。

  李璟皱了皱眉头,这些孩子可以说完全是在温室中成长的,这与李璟心中预期不符。虽然说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可能成为继承人选,但做为王子,哪怕不能成为继承人,也不能当猪养。李璟对于历史上朱元璋的大明。将皇室成员当猪养的策略是极难赞同的。皇室成员,应当是最精英的一批,他们生来就得到极大的权利,那么自然也得负起相应的责任来。

  不过历来皇室成员如何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就算是大唐,也有十王宅,十六王宅。百孙院这样的圈养皇族的地方。目的自然就是不肯给宗室们权利,以防止出现皇族内斗的可能。可不管是唐朝的把皇室成员都安置在京师,还是明代的把皇室成员都当成猪养在各藩地的行为,都不是李璟所能接受的。不过隋朝那种对皇室大为重用,让皇室成员在京则担任着三省主官、六部尚书,京兆尹等要职。在地方则担任一方刺史,甚至是统领数州兵马的这种过于重用,也有些反对。

  李璟低头沉思着,心头沉重。

  儿子们已经开始长大,长子都十岁。其它的也都有八九岁七八岁了,如同一颗小树苗一样。正是最关键的时期。俗话说三岁看大,八岁看老。正是这段时间的成长,对于他们一生至为重要,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就在这个时候渐渐成形,通俗点说,一个人的性格如何,正是在这段时间开始形成的。

  王惋君的寝宫里,她早已经为了时隔两年李璟的再次踏入这所宫门而做了精心的准备。宫殿里早已经打扫一新,并且还用心的装点过了,不显张扬,却十分用心。甚至王惋君今日还换上了漂亮的宫裙,她知道李璟不喜欢浓妆艳抹,因此精心的化了淡妆,两叶柳眉飞扬,一双剪水秋瞳,朱唇一点红,玉颈锁骨处还喷洒了一点清香宜人的蔷薇露。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儿子和身后的娘家家族,王惋君都得努力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重新赢得李璟的宠幸。她有这个自信,这自信是对自己美貌与智慧的相信。

  这是一个并不太寒冷的夜晚,紫禁宫城这座新建的充满大气与堂皇的建筑,透露着如他的主人李璟一样的威严。那一排排的石柱和长廊透着威严与尊贵,李璟在宫殿门前下车,一手牵着李德晧,一手抱着女儿雪儿,一左一右跟着李德昭和李德晔。王惋君早已经在门口恭侯多时了,看到李璟终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这个女人甚至心里激动的想要哭泣。

  长达近两年的冷落,让高傲自负的王惋君每日里都追悔莫及。现在,他终于又出现在了面前,而且还放下了那高高在上的秦王架子,如同一个慈父,抱着他们的女儿,牵着他们的儿子,这副画面多么的让她激动。绿芜果然说的对,让儿女们出面,果然打动了李璟的心。

  一家人一起用了晚餐,饭后水果时,雪儿缠着李璟讲故事,李璟便讲了两个童话故事,哄的女儿高兴不已,等到她困了睡着后,李璟便亲自抱着女儿送去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后才离开。

  “德昭三个有些过于文弱了一点,这不好。”

  沐浴之后,换上了睡袍之后,李璟躺在床上,对着换上一身美丽且又充满了情趣诱惑睡袍,满脸激动绯色,充满着期待的王惋君说道。今天晚上,李璟没有回去,直接留在了这里过夜。

  对王惋君冷落这么久,算是惩戒了。但这种冷落也不能太久,不然就失去原本的初衷,弄不好,王惋君就要成一个深宫怨妇了。不管怎么说,她是他四个孩子的母亲,同样的,她们王氏家族也势力不小,李璟虽然说早不用担心王氏家族,可没有必要,还是不要让原本的助力,变成阻碍。更何况,她身后不单单有王氏,王惋君的母亲家族封氏,也是不小的势力。再加上,王封两家族通过那些复杂的联姻。结下的更大的利益网。

  正散发着迷人诱惑的王惋君一惊,当下再顾不得如何对李璟展示诱惑了。

  虽然她有儿女四个。可李德昭却是最重要的,她不清楚李璟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不管怎么说,文弱一词并不是什么好评语,李璟是个马上打天下的人,自己统兵百万,他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继承人是个文弱之人。王惋君心情一下子失落万分,甚至紧张万分。她没有想到,被她寄以厚望的长子。居然在李璟的眼中是这样的评价。可她清楚这样的印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可能让长子失去继承人的位置。

  也许是秦王喜欢上了王桂娘的儿子,所以才找理由这样说?王惋君脑子嗡嗡作响,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努力的道:“其实昭儿外表看起来文静,可骨子里却也继承殿下的勇武血液呢。平日里除了学习经典之外,也还从不错过骑射学习。甚至兵书战册,也没少看。上次保国公还亲口称赞昭王马骑的好,还说水平已经足以进入禁卫骑军了呢。”

  “德昭骑术箭术都不错,枪术和击剑课也都成绩不错,甚至马刀课程有很惊人的天赋。”李璟并不否认儿子在这方面的成绩,但他说的文弱并不是单指身体。而是指长子的性格。长子的性格说白点,缺少一种霸气。一般人看不出这种缺点,但如果是在军中打滚出来的人,则很容易看出这种缺陷。这就好比以前的镇国军和长安的神策军一样,当年他们在长安时。神策军外表看起来甚至比镇国军仪表更威武,可事实上。神策军外表威武,却是银样腊枪头。如今的德昭也有这种缺限,当然也主要是年纪的问题。可在李璟看来,这是因为他从小生长的环境,最终影响到了他的性格。

  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曹操曾经对汉献帝的评语,是很多承平帝王的性格特点。这就如同温室中生长的树苗,看似比野树长的更漂亮更茁壮,可却没有经受过风霜雨雪,他们其实更脆弱。

  “德昭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过我觉得他需要一些更多的磨砺。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自磨砺出。德昭若要承担更大责任,现在教育方式还不够,我想送他去一个地方。”李璟平静道。

  原本担心受怕的王惋君听到这话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激动起来。秦王说德昭若要承担更大责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秦王看好德昭,想让他做继承人?送他去一个地方,去什么地方?王惋君即激动,又迷惑。他高兴的是李璟并不是已经对德昭失望了,又担心不知道李璟要把德昭送去哪里。

  “送去哪?”

  李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把被子扯了扯,给两人盖上了一点。

  “在遥远的西方之地,那里曾经有一个叫做被称为斯巴达人的希腊多利亚族部落。那是在大约两千年前的时候吧,这些多利亚部族人南下入侵了一个叫拉哥尼亚的城邦国家,毁掉了他们的城邦,在那里居住下来。他们被称为斯巴达人,他们的新城邦没有城墙,也没有象样的街道,可他们却从此渐渐成为当时最强大的城邦之一,知道斯巴达人为什么那么强大吗?”

  王惋君心想,也许这个部族有勇武的传统,注重军事。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倾听着。

  “斯巴达人是一个战争之国,所有的斯巴达人不许从事工商业,他们不用金银做钱币,而用廉价的铁做钱币。他们有一个独特的制度,整个斯巴达社会过着军事化的生活,斯巴达人的责任只有一个,那就是战争。所有的斯巴达人的军事教育从每个婴孩坠地便已经开始了,母亲对刚刚出世的婴儿用酒洗浴,让孩子的身体变的像铁一样结实,并且刚一出生就要抛到野外几天,如果能存活下来就证明这个婴孩体制强壮,能够抚养长大。

  把活下来的孩子带回家,幼儿阶段,母亲就要训练孩子不怕黑暗、不怕孤独、不计较食物,不蹄哭喧闹。

  甚至对于子女的教育,斯巴达人的父亲不能由自己的意志决定,法律不允许父亲照自己的意愿来培养和锻炼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在母亲的教育下,到七岁的时候,就将由国家接受并编入连队,他们在连队中受着统一的锻炼与教养。他们同吃同睡,接受各种各样的体能锻炼,跑步,掷铁饼,投标枪,角力,还有更多的军事训练,斗拳、击剑等。

  甚至为了训练男孩们的忍痛勇力,每年还要借着敬神之名将他们赤身裸体的鞭笞一次,并且还不能大声叫喊和蹄哭求饶。斯巴达人用这种棍棒方式教育出了两千年前最坚韧不拔,英勇不屈的战士。

  在少年团队里,所有的斯巴达少年终年都须赤脚走路,穿粗朴的衣服,吃简单粗糙的食物。在冬天里,他们必须在冰冷的河水里洗澡,睡在自己纺织的未经刀削过的芦苇垫上,只放一些蓟毛借以取暖。

  等到十四岁起,他们就将跟随斯巴达青年一起参加屠杀镇压那些战俘奴隶的活动,白天潜伏在隐蔽的地方,侦探希洛人中的强悍者或有反抗嫌疑者,到夜间便摸进希洛人的村子将其杀掉,以此训练勇敢精神和对希洛人的残酷无情。斯巴达男子到20岁时,便正式成为军人,受正规军事训练,参加军事活动。终其一生,每个人从20至60岁,都必须每日出操,参加军事训练。”

  王惋君心里充满着震惊,她从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一个国家。而她更惊恐的是,这些话是从李璟的嘴里说来出的。难道,李璟打算把德昭也送去斯巴达?

  “殿下要送德昭去那个斯巴达?”她带着颤抖问,她无法想象,自己出身高贵,聪明孝顺的儿子如何能在那里的环境里生存下来。

  “早在中原战国时代,斯巴达人就已经因为残暴的政治而日益衰弱,最后灭亡了。”李璟答道,然后自顾自的继续道:“你知道吗,在斯巴达,男孩七岁编入连队,十二岁编入少年队,二十岁正式参军,三十岁结婚,一直到六十岁都一直服役。而且就算是斯巴达人的女孩,虽然七岁以后会留在家中,但她们却并不会整天织布做家务,而是一样的从事体育锻炼,学习跑步,掷铁饼,投标枪,搏斗等。斯巴达人认为只有身体强健的母亲,才能生下刚强的战士。斯巴达妇女很勇敢和坚强,她们不怕看到儿子在战场上负伤或死亡。一个斯巴达母亲送儿子上战场时,不是祝他平安归来,而是给他一个盾牌,说:“要么拿着,要么躺在上面。”

  王惋君心里越来越惊,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李璟刚刚还说德昭文弱,现在又大谈这什么斯巴达人,这是要做什么。

  “我打算建立一个斯巴达训练营,李家的男孩七岁之后也要开始进入训练营!”

  震惊,惊恐,王惋君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她连忙道:“可是殿下,那斯巴达人都是一千多年前的部族人,而且他们不是早灭亡了吗?况且,马上可以打天下,可治天下将来还是得马下啊。斯巴达人如此严酷的训练方式,妾身以为实不适合德昭他们。”

  “放心,训练营并不会完全照搬斯巴达人的做法。我计划最开始,是让他们从走一遍当年我的足迹,我拟在登州、都里、清泥、卑沙、辽阳等地,按秦军的发展足迹,先建立十八个训练营,让德昭他们也跟着我们的足迹走一遍,接受改良过的斯巴达式训练,让他们成为一个文武兼备的李氏精英子弟,以让他们将来能承担更重要的担子。”

  “可是....”

  “放心吧,德昭也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害他的,过度的溺爱,才会真正的害了孩子。时间不早了,睡吧!”李璟躺下。

  王惋君却失眠了,一夜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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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0章 垫脚石

  李克用很快就收到了长安朝廷传下的旨意,让他率河东军南下豫西增援朱全忠。而且杨氏兄弟十分豪爽的将他们秘密协议的一部份好处先给他兑换了,派人送来了十万支箭,一万把刀枪,三千件铁甲,另外还有一批粮食已经在洛阳准备好了,只等他南下时就可以取用。事情还没有办,好处已经先到手这么多,李克用心情很不错,回到晋阳城的行宫晋阳宫内,他最宠爱的女人曹氏正带着儿子李存勖在等着他回来。

  看到李克用眉开眼笑、满面春风的罕见样子,曹氏连忙迎上前去,问道:“大王,有什么喜事吗,看你这么高兴。”

  李克用一把将曹氏揽到怀中,他身材高大,汉人边地军户出身的小家碧玉曹氏还不及他的肩膀高,偎依在他的怀中,就如同是小鸟依人。

  “朝廷和李璟达成了和议,秦军暂时不会对我们发起报复了,而且,今天还刚发了一笔不小的外财,十万支箭,一万把刀枪,三千件铁甲,还有三百桶的火药,有了这些,老子又可以打造出一支让天下闻风丧胆的黑鸦兵了。哈哈哈!”

  曹氏闻言也是脸上一喜,“那就好,李璟兵强马壮,真的打过来,可如何是好。如今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了。不过朝廷那边杨氏兄弟也都精的似鬼,怎么突然给我们这么多军械?难道,他们想要大王为他们办事?”

  “嗯,你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透。”李克用点点头,说。“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李克用十二岁起开始跟随父兄们纵横战场,杀人眉头都不皱一下。李璟虽强,但我绝不惧他。杨氏兄弟这次花这么大的代价找上我,自然是知道我的本事。不过你放心,他们不是让我去跟李璟干,这次他们出钱出粮,是让我去替他们干掉朱阿三。”

  曹氏抚摸着李克用那宽阔、厚实的胸膛。惊讶道:“朱阿三?梁王朱全忠?他不是朝廷大将吗,河南诸镇之中,以他实力最为强劲啊,为何杨氏兄弟要对付他?”

  李克用冷笑一声,“什么梁王朱全忠,不过是个过去给人喂猪的下人罢了,从过李璟。跟过黄巢,最终还是卖主求荣,才让他乘乱窃取了如今的诸州县,人模狗样当起了梁王,真是可笑。就凭他,也配与本王相提并论?当初若不是朝廷一心要灭掉黄巢。又怎么会如此厚待招安他。不过如今黄巢已死,正所谓鸟尽弓藏,朝廷岂能再任由他朱阿三消遥,且还占据着河南三个藩镇的地盘,成为河南最大的藩镇?朱阿三以前是喂猪的。现在他这头猪已经喂肥了,因此杨氏兄弟当然就要拿他开刀了。”

  不过曹氏却是在一边道:“这个朱阿三其实倒还是有些手段的。据说他和李璟年纪相仿,当李璟已经如日中天,威势初成之时,他还在徐州地主家喂猪,可短短几年,他先从李璟,后投黄巢,再降朝廷,如今却是已经拥有三镇之地,位至藩王。而且我听说,黄巢的许多余部,都归顺投降于他了。并且听说他虽然曾经是个反贼,三姓家奴,可本事却不小,他控制的诸镇各州,并没有一味的招兵买马,穷兵黩武,加征税赋,反而是广招流民,屯田生产,其领地反而比早几年在朝廷手里还有了几分起色,甚至在百姓中也有些声望。”

  “越是如此,朱阿三只会越死的快!”李克用冷哼一声,虽然一个喂猪的都有这样的本事,让他不快,可他却不得不承认,朱阿三确实是一个异人。

  “大王真的打算替杨氏除掉朱温吗?”

  李克用点点头,“是啊,杨复光与李璟的和议之中有一条,朝廷必须把朱温的人头送上。原本李璟是想要我的人头,最后杨氏兄弟力保,最后才换成了他朱温的人头。我不杀朱温,杨复光肯定会让朱温来杀我。更何况,杨复光许诺,我替他除掉朱阿三之后,朱阿三控制的三镇地盘的钱粮某可取三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得到这些补充,河东镇能训练出更精锐更多的精锐。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杀掉朱阿三呢?”

  “大王降掉朱阿三,杨复光却只给大王三成钱粮,钱粮他得七成,而且兵马地盘人口,这些都归他。出力的是我们,得好处的却是杨氏兄弟,大王觉得这划算吗?为何不考虑直接把朱阿三的地盘控制呢?”曹氏说道。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李克用笑笑,妇道人家终究是妇道人家,曹氏比起刘芸娘来,温柔许多,妩媚许多,会体贴人,且还会生儿子。可她有一点却是绝对比不上刘芸娘的,那就是她的眼光,尤其是战略眼光。若是李克用能够吞掉朱阿三的地盘,他怎么可能会不那么做。但他不能这样做,也做不到。

  朱阿三的地盘很大,围绕着洛阳的西南东三面,可他的地盘却在洛阳的北面,中间还隔了一个河中和河阳二镇,还有一条黄河。加上由杨复光亲自控制的河南府洛阳城,他要打朱温,必须得经过两镇的地盘。

  现在他有信心对付朱阿三,是因为这是一场非正义的偷袭,是得到杨复光全力支持的。这且会是一场斩首战,突袭拿下朱温后,还得依靠朝廷的力量来迫使梁藩归附,不敢异动。若是他想吃独食,独吞梁藩,几乎不可能。不但杨复光不会肯,就是梁藩的将领们也不会肯,甚至连其它周边各镇也不会肯。只要有一方不肯坐视,李克用就可能会有家难回。

  经历了这些年的惨败之后,李克用越发的谨慎起来。现在他虽然得到了河东镇,但地盘好了,真正的实力却下降了,他的沙陀精锐太少了。可靠而又勇猛的大将更少了,独挡一面的几乎没有。不说李璟已经兵逼太原附近,随时威胁着太原。就是如今的长安朝廷,李克用也没有胆量得罪了。他需要杨氏的支持,起码在他真正的实力强劲前,他会顺从杨氏兄弟。

  “这事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公平,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的事情。对于如今的我们来说,是夹于长安与燕京这两个超级势力之间,我们又与李璟是生死大敌,因此也唯有依靠杨复光来对抗李璟。若是失去了杨复光的支持,我们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夹缝之中生存的下去。沙陀败了太多次,再也经不起一次惨败了。”沙陀最开始只是一只小羊,后来渐渐长成一头牛,然后变成了一匹马,再成了骆驼,最终他们成为了恶狼,猛虎,就当他们眼看着已经化蛟,即将成龙的时候,却遭遇了李璟这个死敌。

  一次次的战斗过后,他们败了。

  沙陀人从蛟龙被打成了病虎,然后又成了孤狼,最后变成了一匹快瘦死的骆驼,再成了一匹伤马,一度,他们成了一只可以任宰割的小羊。如今,他们总算恢复了一些,从小羊变成了嫩牛,最后又成了一匹小马。

  但他们还太弱了,距离最巅峰的时候太遥远了。任何一步踏错,他们可能都将被终结。如今的李克用不再那么狂妄,不再那么嚣张,他开始变的有些狡猾,有些韬晦。他如今终于学会,当没有绝对的实力前,最好是隐藏自己的锋芒,低调。正如咬人的狗不见一样,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一定得是有了充足的把握。

  “什么时候沙陀才能复兴呢?妾身记得大王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建立一个自己的沙陀国。”

  李克用苦笑着摇摇头,“我自幼随父征战,我们沙陀是最强大的战士,可我们流血拼杀,为之战死,却是在替汉人卖命。我们甚至连一块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地盘都没有,我们为汉人卖命,征战,戍边,可却过着苦寒的日子。而那些汉人达官贵人们,却花天酒地,声色犬马,在我们的头上做威做福。那时,我确实就立下志愿,要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沙陀国。可这些年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中原虽大,却终始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李唐虽然腐朽,却又有了一个新兴的李璟。我们现在能有什么选择,只能韬光养晦,静待时机而已。有时我甚至很绝望,也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建立一个真正的沙陀国了,我甚至连沙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真假两个沙陀王冠都丢失了。如今,我已经不在去想着马上建立沙陀国,甚至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但,我不行,可我的儿子却还有可能。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为存勖积累恢复点家底,这个天下很乱,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也许等存勖长大了,沙陀族真的就复兴了呢!”

  曹氏抚着他的胸膛:“大王无须叹气,你是人中之龙,如今一时龙困浅滩,可终有一日,会重回大海。”

  李克用凭栏立于殿台高楼之上,独目远眺,陷入沉默之中。但他的一双手却紧紧的握成了拳,曹氏的这句话,让原本消极的他又开始热血沸腾起来。是啊,自己还年轻,有什么理由消极,为了自己,为了沙陀,甚至为了儿子李存勖,他都得振作起来。

  朱阿三,对不住了,为了沙陀的复兴,只能拿你当垫脚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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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0章 最后一次机会

  宽敞的厅堂里,一长排的炭盆正熊熊的燃烧着,发出炙热的热力,让这个初春倒春寒的厅堂里温暖不已。丝竹钟鼓的声音混乱在一起,却让并不喜附庸风雅的李克用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在大厅底部的乐班处,琵琶、古琴、长笛和排萧也夹杂其中。但最让人烦乱的还是那大鼓和小鼓的声音,这种声音让他仿佛回到了战场之上,而且莫名其妙的,今天这鼓声听到耳中,总有种不祥的杀伐之意。饮了不少烈酒的李克用,脑子里甚至在这鼓声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过往的一次次战斗,而这些战斗场面中,尤其以他和李璟的秦军对战的场面居多。那是一场场的败仗,朔州大败,云州大败,蔚州大败....

  乐班的演奏在他听来,杂乱不堪,在屋中不断的回荡。梁晋两藩的将领们在吃喝喧哗,划拳喝酒,好不热闹。

  朱温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乐班,竟然这么糟糕的曲调。

  李克用一边喝着剑南春,一边看着几名穿的十分单薄,几乎就只在关键之处披了一层轻纱的年轻舞姬舞剑。这些剑姬一个个年青漂亮,尤其是舞剑的身体十分的高挑,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柔弱,这些剑姬的身材显出一种充满健美的状态,有一种苗条之下隐伏的力量。虽然这些剑技在李克用看来,终于不免有些花拳绣腿,可却比那些只会长袖轻舞的女子更让他欣赏。

  舞姬是上品,剑舞也不错,可惜配乐太差劲了。真不知朱阿三脑子怎么想的,居然找来这样一班乐手,不但弹唱的难听。关键的是这些乐手还全是一群粗俗和丑陋的男人。

  外面的雨持续未停,汴州城内的空气越发的湿冷。大厅里那一个个的火盆升起桔红的火焰,散发着阵阵高温,便的厅内与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厅堂很大,可厅中的人更多。李克用带了五百人进城。此时朱温把他的卫队安排在外面的院里廓下饮酒,自己则与梁藩诸多文武亲自在正厅中款待。梁晋两藩上百号人挤在一个厅堂之中,还不包括那十八名美丽的剑姬,以及三十六个丑陋的乐手。另外还有如蝴蝶穿花一样来往于主客之间的侍女们。

  大堆的人挤在一起,屋内的气味渐渐浓烈起来,那是一种混合的味道。让人不舒服的味道。李克用坐在主客位,他的旁边还有两个朱温特意招来的美丽女子侍酒。不过李克用对这两个年青美貌的侍女并没有什么喜欢,今天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了那些剑姬身上。看着这些持剑的舞姬,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脑子不断浮现着刘芸娘的身影。

  酒宴的菜色倒是很丰富,荤腥都有。且让人惊叹的是做菜的厨子据朱温介绍说原来是洛阳行宫中的御厨。不过李克用对那宫廷御厨费尽心思做出来的那些名菜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喝酒,然后拿着一刀锋利小刀片着面前的一条烤的金黄的羊腿下酒。

  李克用目光不时的望向主位上的朱温,他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今晚也是个不错的时机。李克用一边饮着剑南春,一边心中暗道。他的五百最精锐的卫士就在外面的那道院内,在这厅堂之上。他们和朱温的人一样多。但他相信,只要他一摔杯,听到动手号令的自己这边,就能迅速制服厅内梁藩的众人,包括朱温在内。杀掉朱温,然后控制梁藩其余大将,在公布朝廷的诏书,放出信号,召城外的两万人马入城。

  嗯,一切都会如计划中顺利进行。

  其实这个计划并不是什么独创。楚汉争霸之时鸿门宴,项羽本来就打算借饮宴干掉刘邦,只是最后没有动手罢了。还有李璟也曾经干过这样的事情,在李璟还只是沙门镇将时,淄青节帅宋威与淄青牙将王敬武相争之时。王敬武就也在青州摆下鸿门宴,准备将宋威等一网打尽。可最后却被李璟识破,反被李璟将计就计,在宴会之上先行发难,打了王敬武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夺了青州。

  此时他们就在朱宣的牙城之内,身边就五百余人。可李克用艺高胆大,在他看来,李璟能办到的事情,他自然更能办到。哪怕是在朱温的地盘,只要突然发难,一样可以达成目的。他现在只是在等时间,等更晚一些,朱温等人更醉一些。

  朱温对这一切还完全不知道,李克用冷笑着观察着他。这个喂猪倌还在哈哈大笑,说着些粗俗的俚话哄的一众人放肆的笑着。这越发的让他瞧不起朱温,瞧瞧他这德性,看看他手下的人,几乎都是些草贼。私盐贩子、商人、盗贼、马匪、农夫、不得意的书生....“义弟,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拙荆,这是舍妹,你我都是一家人,我也就失礼让他们过来见见。”

  朱温的妻子自然是刘地主的女儿,他的妹妹朱小妹此时已经二十出头了,但因为早些年朱温和二哥离家去闯天下,因此朱小妹也就在家照顾母亲,耽误了婚配。如今朱温接了母亲兄弟妹妹过来,朱小妹一下子成为了藩王的妹妹,身份尊贵起来,不过却也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李克用对于朱温此举微皱眉头,大唐的世家豪门里,女眷是不轻易见外客的。朱温这个举动,明显是失礼,十足的暴发户嘴脸。特别是他反感朱温总是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把夫人妹妹招出来见他,这还真不跟他见外,一心摆起义兄的架子来了。

  “见过晋王!”朱刘氏和朱小妹一起上前冲李克用行了一礼。李克用有些惊讶的发现,朱温居然有一个小家碧玉的妹子,虽谈不是天香国花,可却也如一朵野花般的有种独特的美丽。特别让他有些失神的是,朱小妹居然和刘芸娘有三分相似。

  朱温端着酒杯,脸上全是笑脸,一双眼睛却微眯,认真的盯着李克用。他看出来李克用见到妹妹时的那瞬间失神,更清楚的看到李克用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失礼的抓住了妹妹的手。

  一阵怒火涌上心头,紧接着,朱温的目光中又露出奇怪的神色。

  “义弟,哥哥有个提议,不知可否。义弟如今无妻,舍妹云英未嫁,不如咱们两家好上加好,结个梁晋百年之好?”朱温笑着对李克用声音不大不小的提议道,心中也充满着几分期待。事实上,今天叫妻子和妹妹出来,是他早预谋好的。他早打听到,妹妹和刘芸娘竟然有几分相似。他隐隐希望,能够和李克用通过联姻,结成新的更亲密和更稳固的联盟关系。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走出那最不愿意踏出的一步。

  李克用早已经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他目光又看了一眼充满羞涩,从他手中挣扎出玉手,匆匆离去的朱小妹的身影。

  朱温的提议,他只考虑了一下,然后就是一个充满着明显嘲讽的笑容回复。

  暗暗捏了捏拳头,朱温还不想放弃,“舍妹若是能嫁给晋王这样的英雄,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而且,梁晋联姻,合则两利啊。晋王英雄一世,或是再与我梁藩联盟,大家倾力合作,将来你在河东,我在河南,就算李璟,我们联手也大可不惧也。”

  就凭你也配!李克用心想。他没有回答朱温的提议,若是在杨复光和他谋划要吞并梁藩之前,朱温有些提议,也许他还可能会考虑上那么片刻。可是现在,这个提议,有考虑的必要了吗?他不可能这个时候停手,反而与朱温联手。那意味着,选择朱温就得和杨复光作对。

  杨复光和朱温,李克用不用考虑,也不会选择朱温。

  安金全和安金俊兄弟坐在李克用的下首,与李克用只有数步之隔。两人今天晚上都滴酒未饮,因为安金氏兄弟俩今晚的任务就是负责指挥对朱温的突袭之战。

  “若是晋王愿意迎娶舍妹,本王愿意拿出五百万贯做为舍妹的嫁妆!”朱温还不死心,提出了更诱人的条件。当年懿宗皇帝嫁最心爱的同昌公主,就花了五百万嫁妆。这虽然是一笔巨款,可朱温还是觉得,如果李克用真的能与梁藩联姻,那这么笔钱就值得。

  李克用与王重荣有联姻关系,与成德镇也有联姻关系,而且还有关中的二党项二吐谷浑也有联盟关系,若是真的能与河东结盟,那么就算是杨复光,也得好好惦量惦量下他们的份量了。

  李克用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这番话,他只是拿着小刀悠闲的片着羊腿,然后端起玻璃酒杯喝一口剑南春。

  这是拒绝,而且是个充满着侮辱的拒绝。朱阿三已经眯起了眼,袖中的拳头越捏越紧。

  厅中还是一片喧哗,那群乐师更是一如继往的乱弹琴,出奇的烂。

  李克用不理朱温,再过个把时辰,朱温的人头就将不保了,他何必要跟这样的人结盟。再等等,等他们再多喝点酒,时间再晚点。

  外面不远的那场酒宴也还在继续,更响亮的喧哗声不断传来,那是由朱温的牙军金枪都陪着李克用的黑鸦军在痛饮喧闹。

  朱温似乎恼羞成怒,或者是也受不了那群蹩脚的乐师,阴沉着脸借口更衣出去了。安金全走到李克用旁边坐下,李克用把两个陪酒的侍女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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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1章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朱温刚才说什么?”

  “他想和我们联姻,把他妹子嫁给我,还提出愿意拿出五百万贯钱为嫁妆。”李克用回答。

  安金全愣了一下,“也许这值得考虑一下。”这并不单纯是因为五百万的嫁妆,而是朱温的实力确实不小,尤其是他与李璟和长安朝廷都不和的情况下,若是他们联姻,那他们必须对河东镇唯马首是瞻。凭朱温在河南的大片地盘,再加上王重荣等盟友,他们甚至能架空长安朝廷。

  “没什么可考虑的,要合作也得找一个强力盟友。朱阿三,不够格。”李克用摇头。

  这时,一群仆人抬着一只巨大的烤骆驼进入大厅,这是今晚最后的一道大菜,也是一道宫廷名菜。烤骆驼里还有一头牛犊,牛肚里还有一只羊,羊里还有一只鹅。这是一道豪华无比的宫廷名菜。

  重新回到了厅内主座黑檀木坐榻上的朱温突然用那双有力的巴掌拍动两下,不过厅内实在太吵,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好在那群糟糕的乐师却是注意到了,马上停止了那杂乱的乐声,杂乱的声音一停,厅中的众人马上都安静下来。

  “晋王,某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愿意娶舍妹为妻,以结梁晋百年之好吗?”朱温阴沉着脸,却说出一句让厅中众人惊讶的话来。

  李克用的脸色也变的很难看,他没想到朱温居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算什么,逼婚?

  “梁王,此话何意?”

  “哼哼,晋王看不起我朱温?”

  “咚咚咚!”就在此时,随着朱温的双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那个短暂停顿的乐班再次奏响,小鼓最先响了起来,然后是大鼓,接着是长笛.......

  “汝何德何能,居然敢看不起孤!”朱温阴阴冷笑几声。“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一杯罚酒吧!”朱温有些疯狂的大笑声在厅中回荡起来。

  李克用此时终于感受到一丝不安,朱温这番话......

  那混乱的乐声之中,厅中的十八名剑姬再次挥动了手中的宝剑,但这一次,她们的剑却不再赏心悦目。而是惊心动魄,她们尖叫一声,已经如一只只的豹子,舞剑直扑向厅中席间的晋藩诸将校。

  李克用刚刚站起身来,突然那群丑陋的乐师纷纷扔下手中的各色乐器,从不为人注意的案下掏出一把把早已经上好弦的弩机。李克用刚跨出一步。陡然停住,一支钢弩钉射穿了李克用的身体,从后背透入肩胛下。他痛呼一声,可随即被更大的喊杀声和弓弩破空声所掩没。

  第二支弩钉又已经射入他的大腿,李克用倒了下去。今天的宴会,他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因此连件内甲都没有穿。结果。面对近在咫尺突然发难的乐师弩手,他防不胜防,连中两箭,整个人也摔倒在地。

  一个接一个的乐师,全都已经放下了乐器,取出了连射弩。

  晋藩的将校们既惊且怒,完全没有料到这场突变。李存贤大叫一声,抄起了一条大羊腿当成了一把铁锤挥舞起来,接连格挡掉数支弩钉,然后一路冲撞飞奔向李克用。可刚冲到一半。他却已经被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剑姬在背上劈中一剑,随即撞到了一条席案,倒在铺上了席垫的地上。

  “晋王!”他历声呼喊。

  那边的安金俊已经掀起面前的席案,甩到了倒地的李克用身上。

  嘟嘟嘟的一阵响声,无数的弩钉插进木板。

  这个时候。那些刚刚还在与他们猜拳喝酒的梁藩将校,也纷纷掏出了藏在暗处的刀剑,迅速将晋藩的人围了起来。这突起的变故,让晋藩的人个个脸色大变。一瞬间,他们就完全落在了下风,几乎被包围起来。在原来的计划里,他们并没有把梁藩诸将放在眼中。因此,入城后赴宴时,都大方的把武器放在了外面,身上只带了些短刀匕首。本以为,就算没带武器在身,可梁藩人也一样没带武器在身上,到时会很轻松制住朱温等人。

  可现在,突起发难的是朱温,他们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一众人。

  扮作舞姬的刺客,扮作乐师的弩手,还有那些早准备好了武器,并且衣服中穿着内甲的梁藩将校,无一不说明,朱温早就埋伏好了。

  厅中的梁晋两藩将领人数本来相当,但这不包括十八名剑姬和三十六名弩手,以及数十名充作侍者的杀手。

  安金俊兄弟俩肩并着肩,一人抓着一张小席挥舞,旁边一个河东校尉拿着一个盘子当武器,结果一枚弩钉直接射进了他的嘴巴,从脑后透出。他惨叫着朝前倒去,弄翻了一排席宴,杯子、盘子、酒壶四处横飞,酒菜和血液流满厅堂的席垫上。

  李存贤背上中剑,伤口处有如烈火在熊熊燃烧。保护晋王,这是他此时唯一的想法。安金俊用一只骆驼腿给了庞师古狠狠一击,将这员梁藩大将击退数步,但他此时只有两把短刀绑在腿上,还来不及解下。刚击退了庞师古,却马上被一名弩手射中,半跪在地。

  梁晋诸将争斗,个个凶猛无比,毫不留情。

  晋藩河东军将领,大多都是代北边地将领,以蕃人为主,边地汉军为辅,他们多是战阵经验丰富,打这样的混战,一样凶悍无比。而梁藩诸将,同样不弱。这些大多数曾经跟随着王仙芝黄巢转战南北,横行天下的乱贼们,也一样是从死人堆里爬不出来的。论拼命,他们从没怕过谁。

  一个梁藩将领刚将一名晋将砍翻在地,马上就又被另一个晋将扑倒,脖子上被生生的咬掉了一大块肉,喉管都被咬断了。

  战果最大的还是那些乐师弩手,虽然他们的乐器弹的一踏糊涂,可弩机却射的十分精准。片刻之间。已经射出数百弩,有十几个晋藩将校中箭。安金全空手入白刃,扭住一个剑姬的手臂,脑袋狠狠的在那个美丽的女子额头一撞,将她撞晕。然后夺下她手中的宝剑,冲上去扶起中箭的李克用,就向厅门前跑去。

  刚到门前,紧闭的厅门却轰然打开,一队黑鸦军提剑冲了过来。

  “救晋王!”李存贤厉声大叫。

  可转眼之间,在那队黑鸦兵的身后。就又出现了一队兵马。却是从两侧廊下涌入,个个穿着铁札甲,手握着金色长枪的金枪都梁兵。他们一冲过来,直接一阵弩箭射击,瞬间将七八名黑鸦兵射倒。李存贤原本以为有救了,可看到不断从两面涌出的梁军金枪都士兵。希望顿时如一点烛火,被狂风吹灭。

  宣武节度使梁王朱温依然高高地坐在那把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檀木坐榻上,嘴角带着残忍笑容看着这场屠杀。

  他给过李克用机会,两次。可惜,他没有珍惜。

  地上一片狼籍,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既有晋军的。也有梁藩的,甚至那些伪装成剑姬和侍者的杀手也有不少横尸地上,鲜血长流。一名受伤的河东将领向地上的一柄长剑爬去,那剑的主人就在旁边几步外,那个美丽的剑姬胸口插着一把短匕首,再也用不到那把剑了。那河东校尉向长剑爬去,只觉得肢体发沉,嘴里充满血的咸腥味。他想拿起那把剑,杀了狗日的朱阿三。距离那把剑越来越近,可就当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剑柄的时候。一只大脚却踩住了他的手,下一刻,一声弩响,一支弩钉射入了他的脑门之中,这名晋军校尉不甘的睁大着眼睛。就此死去。

  厅门前,李克用动了动,挣扎着醒转过来。沙陀王的肩胛、大腿,还有前胸各插着一支弩钉。

  朱温举起右手,顿时厅中安静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扶着李克用的安金全大吼着道。

  朱温咯咯的笑着,“沙陀王又站起来了呢,哎呀,真是抱歉啊,沙陀大王,孤的部下似乎不小心伤到了你啊。嘿,你看,孤代表他们向你道歉,如何。真希望我们能化解这个误会,再度结成盟友啊。本王是真心想将和大王结盟啊,嘿!”

  安金全厉声尖叫道:“放我们离开,我们保证不会事后追究!”

  朱温冷笑几声,“你真当孤是傻瓜吗,傻瓜都不会相信你的话。放你们离开,岂不是纵虎归山?”

  “梁王,你别忘记了,外面还有我晋藩两万精锐兵马。只要你放晋王离开,我等都愿意留下为人质。等晋王撤出宣武镇后,你再放我们离开。”

  “我凭什么放他走?”朱温怒喝一声,站起身来,冷冷的望着虚弱的李克用。“你们难道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跟杨复光早就串通一气把老子给卖了吗?若是老子事先没有防备,今天晚上被抓的可就是老子了,试问一句,老子若是落在你们手里,你们会放过老子吗?别怪老子无情,老子给了你两次机会。本来,只要你能娶舍妹为妻,我们结成联盟,事情还有选择的余地。可惜,李鸦儿居然一心要置老子死地,那现在就怪不得老子狠辣不留情。”

  “你要考虑好后果,你若杀死晋王,不单城外的两万河东精锐不会放过你,就是太原的十万晋军也不会放过你,还有长安的朝廷也不会放过你。若是你愿意退一步,只要肯放了晋王,不管是什么条件,你只管提,我们都会尽量想办法答应你。就算是朝廷那边,我们也会替你应付,让朝廷打消吞并宣武的计划。”

  朱温冷笑数声,然后毫不犹豫的一挥手,一排排的弩箭射出,片刻之后,厅中再无一个站立的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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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2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铁甲锵锵,一名身披着腥红披风的银甲武士急步进入大厅。他目光在厅中扫视了一眼,便马上发现了厅门口倒在地上的李克用。

  此时的李克用早已经如同一个刺猬一样,全身上下插满了黑色的弩钉,鲜血从各个伤口汨汨流出,将他身下的席垫浸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不过虽然中了如此多的箭,可他却还没有死去。

  但是此时的飞虎子,虽不死亦不远矣。那只独眼正闪烁着愤怒万分的目光,脸上那道丑陋无比的紫色疤痕此时越发的突起,狰狞万分。他就那样躺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沉吼声,可不管他如何挣扎却都站不起来了。他只能躺在那里,感受自己身体越来越冰冷。

  腥红披风的银甲武士在他身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李克用。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他蹲下了身子,“我代表成都天子和田公,向你致以亲切的问候。”他的声音很响亮,在此时寂静狼籍的大厅中回荡。

  李克用愤怒的脸上充满了惊惧,他没有想到,田令孜居然也插手到了此事之中,这怎么可能?银甲武士冷笑一声,一招手,一个同样披着红披风的黑甲战士上前。他握着一把横刀,锵的一声,雪亮的横刀已经出鞘。

  “你是何人?”李克用用尽力气嘶声喊道。

  “鸦儿!”银甲武士冷冷回应一声。

  李克用脑中电光一闪,却是突然明白了此人身份。这天下间和他一样外号鸦儿的,还是一员武将的,估计也只有那一个人了,高鸦儿。高仁厚。这人曾经是神策军都头,后来跟随田令孜兄弟,早年随陈敬瑄到西川。在黄巢攻占两京,兵逼山南之时,田令孜、陈敬瑄曾经派出一支兵马防御。这支主要由蜀人组成的兵马数败黄巢军,阻拦了黄巢军继进兵汉蜀的打算。由于这支蜀兵军服皆黑,又个小黑瘦,作战勇猛,因此被黄巢军中那些曾经参加过庞勋之乱的军士拿来当年徐州战场上同样打的义军落花流水的沙陀兵相比,给这些蜀兵取了一个和沙陀精锐一样的名字鸦儿军。

  而在这支鸦儿军中。其中又以高仁厚作战最为勇猛,威震齐军,而被称为高鸦儿。一个与李克有并称鸦儿的将领,可知其勇猛。

  一听到鸦儿这两字,李克用就知道了这人就是那个高仁厚了。一个从底层一路凭本领军功上升,如今位至神策军指挥使、剑南东道节度副使。这样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这里。已经充分的证明了他刚才所说代表田令孜的问候那句话了。

  李克用面如死灰,大量的失血让他身体感觉越来越冷。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原本轻松的一行,会发生这样的逆转。他和杨复光暗中谋划干掉朱温,谁又能想到,朱温这狗贼不但早就知道了此事,而且这么快的时间就已经与成都田狗联手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的死了。

  黑甲战士提着横刀越来越近,他俯下身,将手中的横刀刀尖抵在了李克用的心口。

  李克用感受着刀尖缓缓的用力,他怒睁着眼睛,艰难道:“你是何人,告诉我,我李克用纵横天下半生,不想最后死于一个无名之辈之手。”

  “见到阎王,你可以告诉他,你是死在我李茂贞刀下!”黑甲战士手上用力。刀尖刺破了那件华丽鲜艳无比,可却并没有半点防御功能的绢甲礼服,然后直接刺入李克用的心口。李克用啊的一声惨叫,口里流出大口鲜血,眼睛涣淡黯然。刀不断的刺下。最后直至刺穿整个胸口,自背后透出,抵住了地板上。李茂贞这时把头低下些,靠近李克用的耳朵,轻声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宋文通,秦王特意让我代表他问候你一声,让我好好送你一程。秦王让我转告你,你可以安心的去了,‘汝之妻子吾养之!’这是秦王的原话。”

  听到这句话,本来眼神已经黯淡下去的李克用突然猛烈的挣扎起来,眼中全是不甘与愤怒。宋文通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拧动了手中的横刀,在李克用的心中一拧一转,然后猛的抽了出来。李克用这下终于充满着不甘,无力的安静了。

  他的嘴唇一直在颤抖着,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冰冷的感觉包围着他,终于,他的世界完全陷入了寂灭!

  “不,不,不!”李克用不甘的愤怒,我的沙陀国,我的孩子们!曹氏,落落、存勖......

  几颗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和殷红的鲜血在他的脸颊上混合。沙陀之王,飞虎子黑鸦儿李克用挣扎着抬起了手,看着血液顺着指头流下,穿过手腕,浸过长袖,犹如一只红色的血蛇,爬入胳膊,钻进胸口。

  最后,他的手臂无力的又落了下去,摔在了地上的鲜血中。

  他的脸上,最后凝固着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眼神,最后则是在望向远处主座上高高冷笑残酷注视着这一切的朱温。

  朱温被这种目光看的一阵心头发冷,完全没有了胜利者的喜悦。

  “砍下独眼狼的首级,扔进河东军营地,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不然,李克用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榜样!”

  刚从李克用胸口拔出横刀的李茂贞,毫不犹豫的再次举起横刀,一刀剁在了李克用的颈项上,雪亮而锋利的横刀一刀就剁下了李克用的整个首级,没有半丝拖泥带水。

  这份干脆和狠辣让在场的人都不由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看着尸首分离了的李克用,众人无不感叹,一代枭雄就此陨落。而朱温和高仁厚却都不由的对李茂贞多看了一眼,虽然这家伙只是一个都头,可这份狠绝,却是非常人能做到的。这个家伙,假以时日,凭着这份狠绝果断,绝对不会是个平凡之辈。

  随着李克用首级的被砍下,上源驿里晋军将校们终于绝望了。

  他们没有想到,朱温居然如此狠,不给半点余地。

  “梁王,这些人如何处置?”混战中被一条骆驼腿砸了一记,到现在脸上还全是一股烤肉味。他恨恨的看了一眼那个罪魁祸首的安金俊,眼中喷着火。

  朱温从座上起身,先是看了一眼押在厅口廊下的黑鸦军幸存亲卫,“愿降者免死,不降者统统处死。”

  随着这句话落下,刚刚混战中被俘的二百余河东军士兵,统统被乱刀砍死。这些李克用的亲卫牙兵,并没有一个人肯降。临死之时,依然咒骂不止。不过朱温没有丝毫犹豫,虽然他对这几百沙陀精锐有心收服,可是此时他没有多说一句,直接下令全部砍死。

  二百余亲卫顿时成一地尸体,朱温目光回到安金俊等河东军将校们的身上。刚刚的混战之中,河东军没有武器,很快被击败,人人带伤,但被杀的并不多。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朱温对着诸将阴沉沉道,“李克用已死,只要你们肯归降,本王绝不亏待你们。”

  李存贤冷笑道:“该死的猪瘟,就算你杀了我们,你以为你就能逃过一劫吗?河东将士会为我们报仇,晋王的兄弟会替晋王报复,朝廷也绝不会容忍你的背叛!你就洗干净脖子吧,你的项上人头也保不住几天了。”

  高仁厚在一边哈哈笑道:“李克用都已经死了,你们何必跟着一起送死呢?梁王识大体,明大势,弃暗投明,早已经重归成都天子驾下,被天子刚加封为中书令、同平章事,河南元帅。你们若是肯降,梁王定不会亏待你们。”

  这一番话,顿时让几个沙陀军官开始有些心动起来。李克用一死,这河东镇岂还能保的住?就不说其它的,朱温毫不犹豫的杀了李克用,那杀他们岂不是更没二话了。原本他们还觉得朱温就算杀了李克用,他肯定也自身难保。但现在看来,朱温似乎又倒向了成都天子。投靠成都天子后,朱温却也不是没有活路。

  李茂贞走到李存贤面前,“降还是不降?”

  李存贤虽然和朱温一样,曾经是黄巢的旧将,但自从投奔了李克用之后,却深为感激李克用对他的信任,对李克用很有几分忠心。面对死亡,他毫不犹豫的对着李茂贞吐了一口口水。

  “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李茂贞脸色一变,立即一刀挥出,李存贤的首级当即落地,滚出老远,那具无头的尸体也很快倒下了。

  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刀,李茂贞又走到了下一个人的面前,“生还是死?”

  安金俊捂着受伤的手臂,冷哼一声正要拒绝。他的哥哥安金全却按住了他。

  “大哥,你什么意思?”

  “二哥不要冲动!事到如今,识时务者为俊杰,晋王虽然对我们不错,但晋王已经去了,我们却不得不考虑安金家族的未来。”

  李茂贞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这对兄弟,冷笑一声。

  朱温面色不动,内心却极为激动,若有安金兄弟带头投降,这就是个极好的开头。

  “我们愿降!”安金全拉着兄弟一起出列,对着朱温跪了下去。

  有人带头,果然,很快又有数人跟着出列跪下,口喊愿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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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3章 报应不爽

  汴州城被抛在身后,马蹄踏过潮湿的泥土和枯黄的草地,驶出光亮的范围,再度进入了黑暗。后方耸立着汴州城的城楼门洞,壕沟吊桥,老瞎子可以看到墙垒上有火把移动,橘黄的焰苗在风中飞舞。湿乎乎的铠甲上反射着暗淡的光线,连接着城池的吊桥上还有更多的的火炕,一队人马正出城而行。

  “梁军出城了。”老瞎子说道。白天时汴军说严禁出入,明显不对劲。就在他们的注视下,城门大开,吊桥放下,架在护城河上,一队队的士兵正从中走出。“前面的是梁军,中间好像是晋军军官。他们好像是奔着城外的河东军营地去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威眉头紧锁,“发现了朱温,但没看到李克用。”

  “看到宋文通了没?”瞎子低声喊道,他的眼神不太好,隔的太远看不清楚。

  宋文通就是李茂贞,李茂贞也是宋文东。早在几年前,瞎子和宋文通等一匹秦藩人员被安排去了长安。那个时候,长安在黄巢手中,并未收复。一众人伪装成各种身份打入长安,其是宋文通就化名李茂贞最后加入了凤翔军。后来又跟着郑畋前往成都,被田令孜编入了神策军百都新军之中。这次宋文通接到一个任务,让他随高仁厚前往汴州,目的是田令孜得到一份珍贵的情报,杨复光准备要突袭吞并朱温,动手的是李克用。得到这份宝贵的情报之后,不甘寂寞的田令孜,立即认为机会来临了。

  他选派了成都朝廷如今仅有的几员大将之一的高仁厚,让他带着一队人马秘密赶往汴州。策反朱温,对付杨氏兄弟。宋文通接到任务时只知道是要去汴州,并不清楚具体的任务。做为潜伏了数年,原本是提前安排让他准备打入凤翔军中,进而进入长安禁军之中的间谍。他却意味的到了成都,并成了田令孜手下的禁军。军情局也干脆就调整了他的任务,让他安心潜伏在成都。这次接到任务,发现异动后,宋文通立即冒险通知了他的上线老瞎子。

  老瞎子又上报了他的上司,军情局的少校情报官郭威。

  层层上报之后。最终到了监察厅。

  几份消息一汇拢,他们马上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先前监察厅按李璟的意思,把与杨复光的谈判内容悄悄送了一份给朱温的间谍,又送了一份给田令孜的间谍。目的,当然是为了把水搅的更浑。秦藩正在积极准备对河北二镇的军事行动,为了这个计划的顺利进行。当然不能让西边的邻居们闲着。李璟坚持要朱温的人头,但却又把杨复光要吞并梁藩的消息透露给朱温,自然是希望这事情更热闹些,而不是帮助杨氏扩大兵马,增强其对长安朝廷的掌控力。

  但以朱温的实力,就算是把消息提前透露给他,单只是以他一镇的实力。要对付杨氏兄弟以及李克用,他还是撑不住的。为此,李璟才又特意让监察厅把这一情报透露给了田令孜。只要田令孜不蠢,他就能知道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一个对抗杨氏兄弟的大好机会。朱温所在的地盘,就夹在洛阳和长安之间,尤其是隔断着长安洛阳与山南、荆南、湖南、鄂岳、江西等军力虚弱,但粮赋颇丰的地区。更有一点,朱温所控制的金商镇,不但控制着武关这个通往关中的西南大门。而且最重要的是。金商往西南,就是田令孜控制下的三川中的山东西道兴元镇了。若能利用这个机会,把朱温拉过去,那三川的形势就能大变。

  正因田令孜看明白了这点,因此他才急急的派出了大将高仁厚出马。秘密前往汴州。

  不得不说,他们的到来,确实让朱温欣喜异常。

  在高仁厚到达汴州之前,早已经判断出杨复光和李克用对付他的事情有九成属实的朱温,正是早名犹豫难决的时候。对于朱温来说,与杨氏兄弟决裂,这个决定很难下。他与东面的李璟本就是对头,如果再和西面的杨氏兄弟反目,那夹在这两大势力中间的他必死无疑。他甚至想过,主动的和李璟或者杨复光投诚,放弃地盘和兵权。

  但这样的决定太难下了。

  就在这时,高仁厚来了,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帮助。田令孜愿意拉他一把,成都天子加封朱温为中书令、同平章事,河南元帅,甚至还加了一个东都畿都防御使,河南府尹,东都留守之职。不光光是一连串的头衔,最实际的东西是田令孜的亲笔信,信中田令孜向他承诺,只要他弃暗投明,转投成都朝廷之下,那么一旦杨氏兄弟打到朱温的地盘上来,成都朝廷就会从山南西道出兵增援梁藩,共同对付长安伪朝。

  高仁厚的到来和田令孜的承诺,终于坚定了朱温的选择。他拒绝坐以待毙,当然也不愿意交出手上辛苦打下的基业,却投降李璟或者杨复光。他最后选择了投靠田令孜,与田令孜联手,共同对付杨复光。

  正是有了这个后援,朱温才会毅然埋下伏兵,一举斩杀李克用。若是李克用肯娶他的小妹,朱温还是打算把李克用也拉到一条船上,联合田令孜一起反杨氏兄弟的。可惜,李克用这个狂妄的家伙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现在,他的人头已经被砍下了。

  趴在土堆后的郭威这时听见一队队的梁军骑兵从城门口涌出,如同一条钢铁和火焰的洪流,踏过吊桥时的隆隆马蹄几乎如雷鸣一般。战士穿着铁甲,皮甲,每一伙人中就有一人举着火把,火光之下,可见其余的人手中端着长矛、提着战斧,气势汹汹。

  远方,传来几声野狗的吠叫。

  隔汴城外二十里的营地,此时还在喧哗之中。宣武军早送来了大批的美酒和鱼肉,甚至还送来了一营的"ji nv"。让河东军士们作乐。天很晚了,可河东军们还没有睡,一开始,他们是在等候城里的信号,等候着随时杀入汴州城中。可不知不觉中。在美酒、烤肉、"ji nv"的诱惑下,他们渐渐的忘记了本来的任务。美酒与女人,使他们迷醉。

  汴州城里越来越多的骑兵正从城中涌出,五个一排,似乎没有尽头。骑兵、步兵,长矛兵。盾兵,弓手、弩手,火炬组成长龙,延伸向远方。

  “汴军要对晋军下手!”郭威明白过来。

  “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看一出好戏。”老瞎子嘿嘿笑道。

  郭威沉思片刻,然后摇了摇头。“看来独眼狼没斗过朱阿三,我们不能让梁军赢得这么轻松,我们得向晋军示警。”

  “让他们打好了。”

  “两败俱伤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若是让朱温轻易的吞了这两万人马,那白便宜了朱温,让他如虎添翼了,这可不行。”郭威吐出嘴里的草茎。手一挥,就开始带着这个情报小队向河东军军营跑去。

  片刻之后,河东军营大乱。

  “敌袭!”

  “晋王在汴州城中遇刺了!”

  “猪瘟谋杀了大王!”

  “汴军已经出城杀过来了!”

  ......

  各种各样的喊杀四起,那些半醉着正在"ji nv"身上快活着的晋军终于清醒了过来。操起兵器,穿起铠甲,登上箭塔。

  然后,他们发现了那支正火速接近的队伍。

  “敌袭!”箭塔上的士兵扯开喉咙尖叫起来。这大半夜的,一支兵马突然杀奔而来,他们绝对不是来喝酒划拳的。要知道,他们本来也不是来和梁军交朋友的。他们是来干掉这些草贼余孽的,现在早约好的信号迟迟不至,入城的晋王等人也没半点消息,这让留守的将领大感不妙。

  “准备防守!”

  战鼓和号解吹响起来,河东军迅速的进行战前准备。

  眼看就要赶到河东军营地。却听到远处营中传来的号角战鼓声,朱温低声咒骂了一句,“狗娘养的!”他知道,突袭暴露了。

  不管咒骂一句过后,朱温干脆手一挥,喝令道:“杀!”

  突袭不成,那就直接上了,李克用已经死了,难道他还怕一群散兵游勇?

  “梁王且慢!”安金全大声叫道。朱温一挥手,安金全骑马上前,“梁王,不如由某去营地说明情况,劝降河东军将士们弃暗投明,为梁王效力。”

  朱温有些犹豫不决的转着眼珠子,他很清楚这两万河东军是支精锐。尤其其中还有一万的骑兵,梁军虽有十万兵马,可最缺的还是骑兵,尤其是精锐的骑兵。若真能兵不血刃的收服这两万河东军,那梁军的整体实力都要上一个台阶。不过他又有些犹豫,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我愿意留下。”安金俊冷声喝道。

  朱温在安金氏兄弟俩身上扫过几遍,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突袭也失败了,就算劝降不成,也没有关系。反正,安金俊在此,他也不担心安金全耍什么花招。

  得到同意之后,安金全与兄弟对视了一眼,那目光中,传递着只有兄弟俩才明白的内容。

  “驾!”安金全头也不回的打马就走,他的马鞍上,还挂着鲜血未干的李克用的人头。

  没过多久,营地中传来一阵阵的咆哮和愤怒声,紧接着是各种喧闹嘈杂声。但这种喧闹没有持续太久,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后,安金全再次从营地中出来,告诉了朱温一个好消息。他已经说服了河东军将士,他们愿意归降。其中有部份不爱归降者,已经被他们控制起来。

  “请梁王受降!”

  “哈哈哈!”朱温一阵大笑,他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

  梁军拱卫着朱温等上前,这些从河东军的营地中,已经有一队队的兵马出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被绑缚起来的河中将校,约有数百人,后面则是大群手持兵器押着那群将校的士兵。

  看到这个场面,朱温心底的那最后一点怀疑终于尽去。

  “狗日的河东军怎么全怂了?”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名军情局的密探低声骂了一句,刚刚他们费那么大劲才给河东军示警报信,谁料,现在这些家伙居然直接都不战而降了。

  郭威的脸上也露出失望的脸色,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并且很快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脸上开始渐渐露出一丝笑容来。

  大营前,梁军已经都放松了警惕,甚至连朱温也骑马向大营靠近。

  双方越来越近,就在朱温距离被押在最前面的李克修只剩下不到三十步时,他突然惊讶的发现,被捆绑起来的李克修脸上不但没有半分惊慌甚至恐惧的表情,反而露出一种残酷的微笑。

  一种危险的感觉从头掠过脚底,朱温几乎是下意思的就低头伏身。

  这个动作救了他一命,就跟在朱温旁边的安金全突然向他抬起了手臂,然后一阵机簧声,他的手臂中那支隐藏的袖弩开始暴射出数支弩针。瞄准朱温脑袋的弩钉射空,安金全又放低了点手臂,数声弩钉打中朱温的手臂和腿部。

  射空袖弩之后,安金全毫不犹豫的就策马冲向大营的河东军中,并且边冲边喊:“放箭!”

  随着这声大喊,隐藏在那些假装投降的河东军后面的弓弩手顿时纷纷操起弩机,对着进入射程的梁军一阵猛射。

  刚躲过安金全一阵袖弩致命打击的朱温,还没有来的及查看刚刚手中腿上的伤势,就已经又迎来了一阵更猛烈的弓弩齐射。

  “保护梁王!”金枪都的侍卫们大吼一声,纷纷从马上直接跃起,冲上前来。用肉身为盾,替朱温抵挡猛烈的箭雨。

  “啊!”的一声惨叫,朱温身中数箭,从马鞍上摔落在地,身上插满数支白晃晃的羽箭。

  这一瞬间,朱温想起了一句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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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4章 三箭之誓

  伤口火辣辣的痛。

  痛,无比的痛,即使汴州城内最好的大夫已经为他清洗包扎缝合了所有伤口,并给了他一杯止痛的药酒,但无时无刻,他依然感到伤口处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在噬咬。他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死了,随时都会死去。

  自离开徐州萧县出来投军起,这些年来他转战南北,经常受伤。但哪怕在以往再苦的时候,他也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或者说,从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也从未品尝过这般的疼痛。醒来后,他就不断的招来过来,询问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以此来缓解那种疼痛和心中的以屈辱感。

  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连李克用那独眼狼都被他当场斩杀,谁料到,最后为山九仞,却功亏一匮,居然阴沟里翻了船。若不是金枪都的侍卫们拼死用身体替他抵挡箭支,只怕他早步了那李鸦儿的后尘了。

  他脸色狰狞,目光凶猛,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

  “如何?”

  朱珍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血槽,脸色同样难看。他喘息着回答道:“损失很大,那些沙陀狗还在攻城!”

  这确实是让所有梁军感到耻辱的一刻,因为他们的大意,他们在关键的时候被逆转。都怪那个该死的安金全,谁能想到这是个如此阴险的家伙,居然背叛了梁王的信任。更加让他们意料不到的是,营地里的河东军,在得知到李克用已经身死的情况下,在大半河东大将被俘虏,甚至安金全连自己的兄弟还落在梁军手上时,都还敢反击。还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做出一个反击的计划,并且迅速的实施了。

  大意失荆州啊。

  三万汴军和两万晋军在汴州城外一场乱战,结果原来信心满满正想象着马上要吞并这两万河东精锐的汴军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那些河东军全发狂了,他们假装投降,骗汴军接近。且放松了警惕,然后弩手突然发难,直接把梁王射下马。紧接着,一万河东骑兵杀出营地,猛冲汴军阵列。

  干掉李克用的那一刻,许多汴军都不由的有过那样的想法。原来飞虎子李鸦儿也不过如此。

  可当黑鸦军和义儿军骑兵四下杀出,万马奔腾,如狂潮冲击过来的时候,许多汴军终于明白,原来,沙陀骑兵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

  朱温被射落战马。梁王旗帜被砍倒,整个汴军阵营迅速的崩溃。他们被沙陀人打懵了,溃败了,一路向汴州城撤逃。

  二十里路,黑夜之中的战斗,狂化的河东军居然打的汴军如丧家之犬。二十里路,起码有尽万汴军伏尸路上。

  汴军一直逃到汴州城内。可晋军还不肯放过他们。他们居然就那样衔尾直追,没有攻城器械,就靠着那股冲劲,让他们乘着汴州城内的混乱,杀入了汴州的罗城之中。

  若非朱珍亲自带着一队汴军精锐冲上去挡住了这股势头,搞不好汴州城就会被河东军给拿下了。

  混战已经持续了一整夜,黎明已经到来,双方的攻势也终于缓了下来。

  眼下,朱珍亲自指挥汴军死守牙城,并开始重整兵马。而晋军则全面占领了罗城,正在朝廷血腥的扫荡。所有没能撤入内城的汴军,都被搜罗出来杀死。就连普通的百姓,也开始被误杀。到后来,发狂的晋军在彻底的占据了外城后。干脆开始了更惨烈的洗城。屠杀、劫掠、"jian yin",纵火,繁华的汴州罗城,瞬间就成了人间地狱。

  从昏迷中醒来的朱温气的嘴唇发抖,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居然成了这个样子。李克用死了,那些晋军居然还如此的狠辣,给他如此的重创。

  “把那些河东将领全都给押到城墙上,统统砍首示众!”

  朱珍有些为难,他小心道:“昨夜乱战之时,那些河东将领俘虏,基本上都被晋军夺回。剩下的几个,我们早已经斩死在乱军之中了。”

  听到那些河东将领被救回去了,朱温越发的恼怒了。

  他任风吹干眼睛,铁石心肠起来,他终于明白了李克用当初与李璟对战时的感受了,屡战屡败,天下人都在嘲笑他。

  “马上派人去各军镇调兵前来,该死的沙陀狗,老子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朱温虽然愤怒,可头脑却越发的冷静下来。吃了昨夜这样一个大亏,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外面可是还有近两万沙陀精锐,可汴州城里,此时全部梁军加一起,也只剩下不到四万。虽然他有信心凭这几万人马击败外面的晋军。

  但朱温不得不考虑到更远,晋军明显已经发狂了,尤其是他们占领了汴州外城,这时用汴州城里的军队和晋军作战,就可能会是一场街巷混战,这样的战斗是最消耗兵力的。而且,真打下来,汴州城估计也完蛋了。另外,他还不得不考虑另外一个问题,杨复光已经抛弃了他,他不得防备就离他不远的杨贼。再加上东边的李璟,就隔着一条河而已。若是他和河东军在这里拼个两败俱伤,不论是杨复光还是李璟,都有可能来坐收渔人之利。

  冷静下来后,朱温已经想明白,不能急着和晋军在汴州大打。一来,汴军昨日大败,今日士气大降。二来,他得保留这支精锐的兵马。最好的办法,就是固守内城,然后从汴郑许等各地调兵前来对付这支晋军。在他想来,李克用已死,这些河东军一时发狂,但他们不可能就以为任着两万人马可以强夺他的宣武。早晚,他们还是会自己离开。既然他吃不掉这支晋军,那就干脆让他们离开好了。现在,他眼里最大的敌人不是这两万晋军,而是幕后策划了这一切的杨复光和李璟。那些晋军,不过是失去头狼的一群野狼罢了。

  虽然心里一直告诫自己要克制冷静。可朱温的心里还是气的心痛。

  “马上去请高副帅过来,某有要事相商。”光一个李克用就差点打雁反让雁啄了眼,接下来不论是杨复光还是李璟,都不是他一个人能对付的了的。既然他已经上了田令孜的船,那眼下就得借助田令孜的力量了。

  汴州罗城。一栋豪华的府第之中。

  一众晋军将领聚集一堂,众人没有丝毫的攻下汴州外城的喜悦,也没有斩杀一万余汴狗的高兴。此时的厅中,气氛阴沉,人人素缟。

  一副极为贵重的金丝楠木棺材摆放在正中,里面收敛着李克用的首级。由于李克用的尸首还在汴军手里。晋军只得用纸扎了一个身子和首级缝在一起。安金全是丧事的主持,也是如今一万余晋军的主将。

  而在棺木前,则是此次随军的曹氏带着李存勖批麻戴孝跪在棺前,在一侧,还有李克修、李克宁等李克用的兄弟们,以及李存贤、李嗣恩、李嗣本等一众身上还裹着纱布的李克用义子们。担任着灵堂侍卫的是义儿军的将士。他们名义上都属于李克用的义子。

  当祭奠仪式完成之后,安金全让曹氏带着李存勖上座,然后捧出了一个黑匣子。

  李存勖是李克用的第三子,同样是个庶子。这次李克用南下,把三个儿子都带在身边,李落落,李廷鸾。李存勖。最大的李落落七岁,李廷鸾六岁,李存勖四岁。原本李克用是担心孩子留在太原一来不安全,二来是想让儿子们跟着提早见识下战争,好培养儿子的勇猛。今日入城之时,他带了李落落和李廷鸾入城,留下最小的李存勖。本来李存勖也要带去的,结果监时喊肚子痛,就留下来了。谁知道,这一分别。就成永别。

  李克用汴州被杀,李落落和李廷鸾也都被杀。

  眼下,李存勖是李克用唯一的儿子。

  在之前,安金全就和李克修兄弟,李存璋、李嗣恩等义兄弟一起议过。安金全的意思。本来是想选李克修接替李克用的位置。不过李克修并非李克用的亲兄弟,而是李克用伯父之子。李克宁、李克柔等虽是李克用亲兄弟,但一来在军中没什么威望,二来年纪也不大。若论长,李克修比他们大,若威望,也不及李克修,可论血统,却又不及李克用的儿子李存勖。

  最后还是李克修做主,认为沙陀之主的位置当由李存勖来继承。李克宁虽然暗中有些不满,但见众人也都同意,此时又是在敌境之中,最后也就没有反对。

  现在,四岁的李存勖坐在沙陀之主的帅位上,有些陌生的看着诸位叔伯和义兄们。

  “公子,晋王被卑鄙的朱温谋杀了,你知道吧?”安金全看着李存勖问。

  “谋杀了是说父亲以后再也不会从那棺材里爬起来了是吗?”李存勖带着些幼稚的话语问道。

  安金全点了点头,他捧起那个黑匣子送到李存勖面前。

  神色十分郑重的道:“晋王被朱阿三谋杀,身中数十箭,去世之前,晋王从身上拔下了三支箭矢,托我将这三支箭和对少主的遗言一起转述。”说着,安金全从中取出第一支箭,那上面还染着紫黑的血渍。“这支箭,是从晋王的胸口取下来的,晋王让我把这支箭交给你保存好,这支箭就是晋王对你的一道遗命,讨伐朱温,攻克汴州。”

  李存勖被安金全那严肃的面容和语气弄的有些紧张害怕,小心的接箭。安金全把箭收了下,没有马上给他。“少主拿着这支箭对着晋王的遗体起誓,将来必要讨伐朱温,攻克汴州!”

  “我起誓,他日必讨伐朱温,攻克汴州。”

  安金全点了点头,又取出了第二支箭:“这支箭射中了晋王的腹部,晋王让你保存些箭,并起誓,他日你必要征讨代北,夺回云朔这块沙陀族的根基之地。”

  “我起誓,他日必征讨代北,夺回沙陀根基之地。”

  安金全看着李存勖那认真的样子,欣慰的点点头,又拿出最后一支染血的箭支,“这支箭曾射中晋王的腿,晋王让你持此箭起誓,终你一生,定要攻灭沙陀族的死敌李璟!”

  “我起誓,终我一生,定要攻灭沙陀之敌李璟!”

  安金全用一个丝制的箭袋将这三支箭装起来,郑重的交给李存勖保存起来。“好好保存这三支箭,等回到河东后,将这三箭放入家庙,等到少主兑现誓言,率兵出征之时,就带上这三支箭,完成之后,就再送回家庙之中,以告慰晋王在天之灵。”

  李存勖似懂非懂的接过箭,紧紧的抱在怀中。

  做完这些之后,安金全又把李克用的那顶仿制沙陀王冠取出来,替李存勖戴在头上。

  在这一刻,沙陀族的族长之位,从李克用的手上转到了四岁的李存勖手上。虽然这只是一个刚断奶不久的孩子,可在诸将看来,这也是最合适的继承人了。要不然,换了其它任何人,估计都会互相不服。而现在的沙陀,却是再也经不起内斗了。

  按约定,李存勖继承河东节度使、晋王之位,虽然这还要得到朝廷的许可,但没有人认为朝廷会不同意。李存勖的地位确立后,沙陀诸将内部协议后,决定由李克修担任河东镇副节度使,以李存璋任行军司马,安金全任行军判官,并且此次战死诸将的职位,也马上由其它幸存下来的将校接任。安金全的职位虽然不高,但却已经成为这一万多兵马实际上的决策者,并且还担任了黑鸦军指挥使之职。

  李存璋虽然资历给安金全高,但他却对此毫无异议。他看着充满大将之风的安金全,担忧的问道:“狗日的猪瘟如今龟缩在牙城之中,避不出战。咱们虽然拿下了外城,可要再拿下牙城却很难。咱们是不是考虑,先撤回河东?”

  安金全摇了摇头:“现在正是为晋王报仇之时,怎能轻言退兵。”

  “可我们孤军深入,只有这万余人马,只怕难以对付的了猪瘟啊。”

  “将军且放心,某昨夜已经派出了信使快马往武牢送信,将此间情形告诉杨王,请他速兵发宣武,为晋王复仇。只要咱们继续围住朱阿三在此,不消几日,等杨王东都兵马一到,必取朱阿三项上人头在晋王灵前祭奠!”安金全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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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5章 再添一把火

  公孙兰入宫后先询问了宫廷总管内侍司张承业,才知道李璟今日不在政事堂,也不在南书房,不在勤政殿,居然是在中南海。燕京有三大湖,中海、南海、北海,中海和南海都在紫禁城西侧,因此又称西苑。不过眼下时节,还是正月,李璟跑到冰湖里去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等他在中海的湖边亭子里找到李璟时,发现他正在用屏风围起来,里面放置着数个大炭盆的亭子里和一位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皮肤白皙、气质高贵的漂亮女人亲切交谈着。软榻另一侧,一个亭亭玉立,粉妆玉琢般的小姑娘正在和婉儿玩着五子棋的游戏。她再现的时候,婉儿已经把手上的镯子、臂钏、项链都输给了小姑娘,珠玉金银的首饰在她面前堆了一小堆。

  公孙兰站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着婉儿又输了一把,把头上的一支百鸟朝凤金步摇也给拔下来充了赌债。

  李璟回头,冲着公孙兰笑了笑:“我的情报官来了,肯定带来好消息了。”

  这里坐在李璟面前的那个华贵的女子也抬头望为,冲她微笑:“是兰姐来了,本来还说一会带青鸟过去府上拜访的,却不成姐姐倒是先来了。”

  公孙兰也笑着对许久不见的张莺莺笑道:“女王陛下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早知道就去天津迎接的。”

  “兰姐姐叫我莺莺就好,我也是刚刚昨天才靠的岸,不过不是在天津靠岸,而是在大连港上岸,然后坐的轨道马车走的辽西沿海马路。原本只是青鸟喊着要坐马车。谁成想,这沿海马路居然已经修建的这么的宽阔平整了,竟然是双向四车道,而且还有两条车道是轨道路。坐马车丝毫不比坐船慢,而且更舒适。沿途也很繁华热闹,有许多的车站小镇,真是让人震惊呢。”

  听到这,李璟很是有些得意和自豪,这辽西沿海走廊,可是秦藩纵贯线计划中投入修建最早的一条路了。到现在。从旅顺和大连港,沿海一直到天津,这一段路已经基本完成了双向四车大道的修建,并且铺设了双向车轨。这使得燕京到辽东半岛最南端的这环渤海的北部环海段已经联通更迅捷,大大缩短了北平、辽西、辽东三省的联络时间。在接下来,秦藩还会从天津修到登州。三期工程还会从大连修到鸭绿江口,从登州修到淮河入海口。未来还会有四期工程,五期工程等等,总之,先把环渤海核心圈的有轨驰道给修起来,然后将来还会有其它各条路线。

  要想富,先修路。修路不但对于经济有巨大的帮助和助推作用。而且修路对于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也有着巨大的作用。尤其是对于原来的关外之地,这些新占领的地区,要想填补部族军战败后留下的控制真空,就需要更加细密的掌控。而巨大的土地上,便捷和四通八达的道路网,就是扩大控制的有效手段。

  当然,修路得慢慢来,在这个时代,修路是需要大规模人力和物力的工程,虽然比起挖运河来。工程要小的多。但秦藩的道路建设计划规模实在太庞大,这也使得这必然是个长期而艰难的任务。为此,李璟甚至还特别在燕京新成立了一个交通部,主管道路和河运、海运等运输和道路建设、运河疏通等事务。又还新建了一个建设部,专门负责整个秦藩尤其是东北新占领区内城池、军镇、堡垒等的建设。李璟甚至有个计划。将来对东北的控制逐渐有力起来后,要在外兴安岭外的蒙古高原与草原相交的这一线建立一道新的关外长城,并在那些主要的山口,建立几个重要的要塞,以把蒙古高原和东北地区隔离开来,用长城来防范高原游牧部族,以长城来保护东北地区这个未来的粮仓。

  李璟知道公孙兰肯定不是来跟他谈新成立的交通部和建设部这两个新的部衙的,他猜测,算算时间,估计应当是朱温那件事情了。

  “是朱温砍了李克用的人头,还是李克用砍了朱温的脑袋?”他问。

  公孙兰笑笑,“殿下不妨猜一猜。”

  “要我猜,我觉得一般情况下来说,只要李克用不是太轻敌,朱温砍不到他的人头。而以朱温的狡诈,李克用想砍下朱温的脑袋也很难。但看你刚才过来时的满面笑容,我觉得结果可能会很有趣。若是没猜错的话,肯定是有一个人的人头落地了,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李克用的狗头被砍了。”

  公孙兰不由惊讶,她没想到李璟居然猜的这么准。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这没什么神不神的,你若仔细的对比下朱温和李克用的性格就会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李克用确实很猛,但说句不好听的,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啊。而朱温,你别看他好似如今有的这一切,似乎只是运气好得来的。但运气好可得不到这些,这说明朱温是个很有谋略的人,起码眼光很准,每次选择都对了。李克用这次跑到朱温的地盘去找朱温麻烦,可却带着轻敌骄兵之意,再有咱们提醒朱温,若是朱温还弄不过李克用,那就说不过去了。”

  公孙兰看着侃侃而谈的这个男人,脸上全是笑容。就是这副样子,总是那么的吸引她。她目光瞥了一眼张莺莺,发现这个朝鲜女王的的目光一样凝视着李璟,目光中浓浓的崇敬之色。

  “说说具体情况。”确认李克用已经死在了朱温手中,李璟并没有什么惊讶。虽然历史上,梁晋争霸,是唐末时的主题。李克用和朱温是生死大敌,朱温暗算过李克用,但让李克用逃过一劫,从此两藩开始了多达数十几的几代人的战争。但这一世,情况毕竟还是不同的。梁晋都不再是顶级强藩,而且。这次是李克用要去干掉朱温先。

  公孙兰把从汴州郭威那里发回的详细情报说了一遍,当李璟听说李克用被朱温宴会上突起发难,用乐师弩手、舞姬杀手对付毫无防备的李克用时,他真不由的笑了。但当听说朱温杀李克用之前,曾经两次希望能把妹妹嫁给李克用为妻。两家联姻时,他又不得不庆幸。幸好李克用一直瞧不起朱温。不然,他们若真的来个梁晋联姻,那还真是麻烦。

  “这么说,田令孜到底还是插手此事了。”李璟说出是高兴还是什么,脸色很平常。田令孜会插手此事。也是早在意料之中。毕竟,田令孜得到的情报,可就是秦藩一手送上的。李璟早在当初制订和杨氏的协议时,就已经埋下了后着。要不然,李璟为何要与长安停战?

  停战协议签定,不代表李璟真的会坐视长安朝廷休养生息。整合各镇势力。李璟只是想安心的对付河北二镇,至于长安朝廷,李璟不亲自赤膊上阵,不代表李璟就会让他们好过。只需要几张纸,李璟就成功的把缩在成都的田令孜给挑出来了。

  杨复光让李克用去杀朱温,他们都小看了朱温,可李璟没有小看朱温。李璟很清楚。只要给朱温拉个盟友,让他暂时不那么四面楚歌,那么杨氏兄弟就不可能吞掉朱温。不但吞不掉朱温,扩大不了长安朝廷的威势。而且这还会成为一个火药桶,最终把成都和长安朝廷这两大势力,都卷入其中。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打,最后坐收渔人之利,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杨复光这次可真是看走眼,办砸事了。不但吞不了朱温。扩充不了实力,还直接把朱温推到了成都田令孜那边去了。这下热闹了,田令孜先前可谓是被杨氏兄弟弄的十分狼狈,缩在成都都不敢动弹,现在好了。有了朱温的投靠。田令孜转眼就已经直接威胁到了洛阳和长安了。狗咬狗的时候到了,这下,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夺取河北了。”

  “朱温真的那么厉害,他眼下虽然杀了李克用,可却也被河东军把汴州外城都攻破了。现在河东军又在呼叫杨复光出兵宣武,怎么看朱温都是已经大难临头的样子了啊。就算田令孜要救,他们最近的兵也在山南西道,还隔着千山万水呢。”公孙兰对朱温的实力并不太清楚,可怎么看,朱温这次都是没什么好结果。

  “放心吧,朱温没这么容易的被干掉的。就看他这么快和田令孜搭上,就知道此人不简单。虽然说大意之下,有点乐极生悲,但他可不是软柿子,就凭两万河东军,不可能就能灭掉他,哪怕加上杨复光,都很难。”

  “李克用被朱温听杀,现在汴州河东军立李克用四岁之子李存勖为主,此时正是河东军最虚弱之时。旧主新丧,新主年幼,加上两万精锐困在汴州,河东太原空虚啊。我们是否干脆出兵太原,乘机吞了河东镇?”

  这是个很有诱惑的提议,不过李璟没有犹豫就否决了。到了秦藩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有了不为其它势力所牵动脚步,可以完全依照自己的计划行动的实力了。“我们需要的是按照我们的战略计划一步步实施,而不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河东虽然重要,但现阶段完全没有河北二镇拿下重要。我们眼下去攻河东,搞不好杨复光反而会放过朱温一马,转而联络各镇来对抗我们。结果,就又是对峙或者决战。这不是我们要的,最起码不是眼下要的。我们按兵不动,让杨复光和田令孜去斗吧,等成都和长安两大势力斗的难解难分的时候,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现在,我们只要按计划准备河北之战就行了。”

  “真的完全不管中原战事吗?”

  李璟想了想,“嗯,完全不管不顾也不行。这样,咱们给他们加一把火。就传令豫西,告诉秦宗权和尚让、葛从周、张归牟四军团长,只要他们愿意,有能力的话,那么我们支持他们出兵山南东道,去攻打朱温所控制的诸州县,就算还没有被朱温控制的山南东道诸州,也完全可以去攻取。谁打下的地盘,就归谁所有。钱粮人口本王一分不取,甚至我秦藩还可以提供军械补充,允许他们用战利品来交换军械。”

  这四支军团如今只是名义上隶属于秦藩,实际上却是独立秦藩之外的。李璟原先收编他们,也只是用来对付长安朝廷,在豫西打入一颗钉子而已。眼下,李璟觉得是时候再用用这颗钉子了。既然长安和成都要开打了,那么山南东道的地位就变的重要起来了,山南东道拥有十几州,紧夹在长安洛阳成都三方之间,而且与朱温的地盘也是紧挨着的,并且原来有小半州县是在朱温控制之下的。

  别人都不知道朱温这个家伙很厉害,是个战略战术都很强的牛人,李璟可是知道的。为了防止朱温在联合田令孜对抗杨复光兄弟的争斗之中坐大,李璟便打算利用秦宗权等几支势力了。反正这些家伙不用白不用,让他们向山南东道进军,这也正符合他们的意。至于说,万一秦宗权等真趁机拿下山南东道,会不会和秦藩翻脸,李璟倒不急。

  一来秦宗权他们是四支互不统属的军势力联合,二来,他们就算打下山南,反而离秦藩越来越远,只会离西部各大势力越靠越近。就让他们去充满秦藩的先锋队吧,给杨复光和田令孜他们添几把火,热闹热闹。

  至于秦藩,暂时嘛,还是先准备好今年的河北之战吧。等灭了河北,再打河东,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完全用不着却行什么险了!让他们打吧,打的越热闹越好。李璟捏了捏下巴,也许秦藩还可以趁这段时间,对东南地区加强一些控制。杨行密和钱镠失控的迹象已经越来越明显了,这两个家伙现在已经羽翼渐丰了,秦藩得早做应对之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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