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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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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2章 最重要的战利品

  吴军最先上阵的两艘楼船还没有从占上风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遇到了更恐怖的存在。

  两艘比他们大一半,像两座山一样的巨舰冲了过来,这两艘巨舰不仅大,而且快,初步目测,大概比他们快一倍。这个认识太让人惊讶了,改造之后,他们的速度提升了五成,这已经是让人喜出望外的成就,在他们看来,面对同等体量的楼船,他们至少有七八成的胜算,这已经是这种技术潜能的最佳体现了,就算是遇到曾经把他们打得抬不起头来的襄阳水师,他们也有信心一战,夺回曾经失去的荣耀。

  对付诸葛直,不过是大餐前的开胃酒罢了。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大餐就来了,而且是如此的大,大得他们目瞪口呆,足以噎死他们。

  对方超出想象的速度造成了突然性,两艘吴军楼船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失去了避让的机会。

  “轰”的一声巨响,巨舰撞了过来,吴军楼船被撞个正着,厚实的船板出了一连串吱吱咯咯的呻吟,整个船体都侧了过来,船上的吴军将士根本没有防备,一个个东倒西歪,滑向楼船的一边,不少人直接翻过护栏,摔入湖水中,激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柱。

  巨舰上的蜀汉军将士却早有准备,他们扑到舷边,抬起手中的手持连弩,居高临下,对吴军进行覆盖式打击。这种手持的连弩射程只有三十步,装铁矢十支。最适合近战。站在高大的楼船上,居高临下。对混乱不堪的吴军进行无差别射击,是这些交州水师最喜欢用的战术。这么近的距离,铁矢可以轻易的穿透吴军身上的札甲。

  吴军遭受了重创,一阵箭雨过后,甲板上的甲士只剩下不到三成,幸存者也是抱头鼠窜,慌乱不堪,失去了重新战斗的能力。

  巨舰挤着吴军楼船驶过。蛮不讲理的将楼船挤开,楼船在水面上大幅度的摇摆着,挣扎在倾覆的边缘。当巨舰驶过,楼船一侧失去了支撑,楼船猛然回落,向相反的方向摇了一下,船上的吴军士卒惊呼着。从一侧滑向另一侧,又有不少人落入水中。为了能把自己固定住,不少人伸手去抓钉在甲板上的铁矢,铁矢是扎得如此的深,居然让一些吴军士卒避免了落水的厄运。

  双方一接触,巨舰完胜。吴军刚刚鼓起的士气顿时瓦解,而巨舰后面的中型战船上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兴高采烈的海盗江贼们立刻围了上来,扔出挂钩,将利刃咬在嘴中。飞快的向还在剧烈摇晃的楼船上爬了过来。

  接下来的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两艘巨舰再次加速,向更多的吴军楼船冲了过去。它们像两只狂奔的野牛。一路撞翻数艘吴军新式楼船,一直冲到吴军水营中央,这才停住了前进的步伐。被撞中的吴军楼船几乎都失去了速度,落入围攻之中,成了待宰的羔羊。

  不到半个时辰,夏侯玄、诸葛诞就奠定了胜局,接下来就是看诸葛直等人如何把这些失去了战斗力的楼船一个个的蚕食掉。

  水师取得上风的同时,岸上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邓艾指挥着四万多山越,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摧毁了吴军的防线。吴军人数不过万余,虽然有营寨作为掩护,但是在骁勇善战的山越面前,他们依然没能支撑太久。

  很快,神将的战旗就插在了吴军的大营中。

  邓艾依照惯例,除了将粮食集中管理之外,其他的装备都分发给了有功之人。吴军的装备对他来说是无用之物,可对那些缺少衣甲军械的山越来说,这都是些难得的战利品。及时的分给他们,一方面可以奖赏他们的勇气,让他们保持旺盛的斗志,另一方面也可以加强他们的战斗力,减少伤亡。

  陆营和水寨的相继失陷,使残存的吴军失去了抵抗的欲望,面临六七万蜀汉军的两面夹击,哪怕这些蜀汉军里面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却依然摧毁了他们的斗志。

  豫章船厂落入魏霸的手中,邓艾刚刚收拾好大帐,夏侯玄就在一群甲士的保护下急匆匆的走来。他冲着邓艾拱了拱手:“士载,船厂的匠师在哪里?”

  邓艾一边还礼,一边问道:“我已经让人看管起来了,怎么,有问题?”

  夏侯玄笑了笑:“快带我去,我们最重要的战利品可能就在那些人的手里。”

  邓艾有些意外,他从庐陵一路杀过来,沿途聚拢了三四万山越,就算魏霸的标准很高,挑出一万精兵也没什么问题。夏侯玄的收获更大,他从东海杀来,一路上连破吴军,几乎把吴军一半水师杀得落花流水,这样的战果还不够大,还有更重要的战利品?

  邓艾陪着夏侯玄来到关押那些技师的地方,夏侯玄负着手,目光一扫:“谁是大匠葛衡葛思真?”

  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怯生生的施了一礼:“在下就是葛衡。”

  夏侯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葛君,你安然无恙,我心甚慰。镇南将军听说你的大名很久了,一直想和你见一见,这才特地派我不远万里来请,还请葛君不要推辞。”

  葛衡窘迫的笑了笑,笑容非常难看。他不知道夏侯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相信魏霸会知道他,还特地派夏侯玄来请他。能把入侵说得这么好听,夏侯玄不愧是大名士。

  “葛君,镇南将军的诚意天意可鉴,你是不是也应该投桃报李?”

  夏侯玄把葛衡拉到一边,笑盈盈的说道:“那些图纸,都在你手中吧?”

  葛衡立刻明白了,连连点头。

  “在,在。”

  “我说的是……那些原始图纸。”

  夏侯玄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葛衡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那些你们蜀汉提供的图纸吗?”

  “对了,我说的就是那些图纸。”

  夏侯玄拉着葛衡的手:“在不在?”

  “在,在。”

  葛衡连连点头:“那些图纸都是最高机密,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船厂烧了,也不会受损。”

  “那我就放心了。”

  夏侯玄松了一口气,开心的笑了起来。

  在葛衡的带领下,图纸很快就到了夏侯玄的手中。夏侯玄看着那上面和魏霸有几分相似,却更加老辣沉着的字迹,像是捡到了宝贝。他翻了一下,又问道:“你可知道石弹制作机械的图纸在哪儿?”

  葛衡摇摇头:“这些图纸不在豫章,在吴郡、丹杨,原始图纸应该在武昌的王宫里。这些图纸是因为急用,没来得及重新摩写,所以直接把原件送来了。”

  葛衡有些沮丧:“不过,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

  “这就是天意。”

  夏侯玄拍拍葛衡的肩膀:“葛君,你不要有遗憾,你很快就会见到这些图纸的发明人。和他谈谈,你会发现你的眼前多了一片天。”

  “镇南将军……真的这么高明吗?”

  葛衡有些木讷的问道。

  “绝对会超乎你的想象。”……

  当皮二丁磨磨蹭蹭的来到豫章船厂时,看到迎风飘扬的蜀汉军战旗,浑身的毛病顿时全好了,大步流星的进了营,宣布了停战的命令。邓艾、夏侯玄躬身领命,表示即刻起停止攻击南昌,转而准备撤兵事宜。

  是仪无精打采,豫章船厂完了,什么时候撤军又有什么关系,除非魏霸真的想攻取南昌,把庐陵、豫章都收入自己囊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夏侯玄、邓艾也只能起到突袭的作用,看起来,他们的目标就是豫章船厂。

  这个好理解,毁掉豫章船厂,就是毁掉了吴国仗以立功的根基。没有战船,吴国靠什么来控制长江,这道天险已经控制在魏霸的手中,成了魏霸的游泳池,想来就来。

  吴国还没有亡,可是和亡了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是仪心情沮丧,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夏侯玄谈判。两支蜀汉军别部会师之后,夏侯玄成了理所当然的主将,谈判的事情也由他负责,诸葛诞、邓艾从旁协助。邓艾不怎么说话,主要由夏侯玄、诸葛诞两个大名士来和是仪唇枪舌剑,讨价还价。不过,夏侯玄等人也明白,邓艾虽然是个结巴,可是他和魏霸之间的渊源不浅,这次又一鸣惊人,展示出了过人的用兵能力,得到魏霸的重用是不用怀疑的事。

  夏侯玄非常清楚,水师能取得这么大的胜利,一方面是有周胤在暗中协助,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们拥有绝对的实力,只要不出错,碾压吴军是意料之中的事。而邓艾则不同,他率领八千人都是他刚刚训练出来的新丁,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凭的是真本事。论用兵能力,他们根本不能和邓艾相提并论。

  仅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不得不承认魏霸看中的眼力超乎寻常。基于这样的认识,夏侯玄在谈判之前,就和邓艾进行了深入的探讨,看看怎么能将利益最大化。

  邓艾提了一个建议,以交州水师需要休整为理由,向孙权借用鄱阳湖,并取得长江的通航权,控制这条至关重要的水道,以便于魏霸用经济拖垮吴国的战略。

  夏侯玄拍案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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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3章 不敢当

  夏侯玄赖在鄱阳湖不肯走,可急坏了是仪。论说,是仪说不过夏侯玄、诸葛诞两张名嘴,说打,是仪是个书生,更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惹急了这伙强盗,说不定连南昌都保不住。

  是仪无可奈何,只得急报孙权,请孙权向魏霸施加压力,或者说得更准确些,是请求魏霸下令夏侯玄等人撤出。孙权称臣了,吴国服软了,亏也吃了,还要在这里驻兵,那算怎么回事?

  快马将是仪的报告送往武昌。

  接到是仪的报告,孙权长叹一声。他对此早有预料,就知道魏霸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协议签订了就万事大吉?质子派出去了就高枕无忧?如此这么简单,那魏霸就不是魏霸了。

  孙权没有去找魏霸,也没有找在武昌的魏兴,他直接请来了杜琼。杜琼任务完成,正准备离开武昌回成都,接到孙权的邀请,他非常期待,还以为孙权要送他一个大礼呢,没想到却是一封弹劾的奏疏。

  吴王孙权弹劾镇南将军魏霸侵入属国领地,抢劫豫章船厂的人才和物资,并且霸占着鄱阳湖不走,甚至有进入南昌的可能,煽动百姓作战,大规模征兵,有不臣之举,请陛下和大将军为臣作主。

  杜琼哭笑不得,心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大汉的藩王啦,上书弹劾魏霸?要是丞相在成都主持大局,那还有话说,现在主持大局的大将军李严,李严把魏霸当成左膀右臂。弄不好这件事就是李严指使的,你弹劾魏霸岂不是自找没趣?

  对杜琼的提醒。孙权不以为然。他甚至对杜琼说,我现在是大汉的吴王,和魏霸有矛盾,当然要请陛下和大将军做主。如果陛下或者大将军不能或者不愿意制止魏霸,那我就只好自己想办法,你们要想让我贡献,尽一个臣子的责任,那也是休想。吴国虽然弱小。还有十几万大军,可以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到时候看陛下的面子往哪儿搁,大将军能不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杜琼毕竟是书生,被孙权吓住了,他连忙给正在接收南郡的李丰写信,请他协调此事。

  李丰现在是春风得意。谈判圆满成功,孙权服输,太子孙登已经起程赶往成都,而他又接到了李严的命令,要他留在南郡,担任南郡太守。南郡自身虽然荒芜。可是位置太重要了,背靠益州,扼守长江,以孟达、魏霸为左膀右臂,随时可以旌指武昌、扬州。这是下一次伐吴的主将应该在的位置啊。他踌躇满志,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如泰山。所以天天忙得热火朝天,干劲十足。

  就在这时,杜琼的信到了,同时到的还要步骘的公文。步骘说,鉴于魏霸的部下不肯从豫章撤兵,战事有重新再起的可能,他也决定推迟撤出南郡,所以暂时还不能把南郡完全交给李丰。

  李丰一听就急了。他已经把南郡看成了自己的地盘,怎么能让步骘还呆在这里呢。他一面向步骘发出严重警告,让他尽快离开南郡,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一面亲自赶往巴丘山。

  魏霸正在巴丘山休整。

  巴丘山在洞庭湖东岸,曹操征吴时曾经在这里驻兵。周瑜夺取南郡以后,准备趁胜取益州,奈何行经此地时,旧伤复发,最后就死在这里。鲁肃镇益阳时,也曾经在这里驻营,练习水军,他所用的阅军楼后来不断加以修复,因为范仲淹的那一篇文章而名传天下,成为位列全国四大名楼之一的岳阳楼。

  此刻,阅军楼还是阅军楼,没有后世的风光,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魏霸站在楼上,西眺洞庭,也有了几分“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的感觉。

  “文然,当此美景,无有文思乎?”

  魏霸笑盈盈的对杨戏说道。

  杨戏抚着胡须,连声赞叹:“将军,戏为眼前美景所惑,物我两忘,哪里还有什么文思,只欲与天地同体,与山水共欢而已。”

  魏霸大笑,对一旁的靳东流、法邈等人说道:“你们看,这就是天人合一,宠辱皆忘的感觉。我观青山多妩媚,料青山亦应如是。不过,能亲临此景者毕竟是少数,成都亲友如有相问,将如何答之?夫子说,言之无文,行之不远,你们还是各作文一篇,以记今日吧。”

  “喏。”

  众人应喏,就连靳东流都笑眯眯的答应了。

  大战已经结束,魏霸取得了不小的胜利,实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跟着他的人都觉得很兴奋。前后不到十一天的战事,在以前看来不过是一场小冲突而已,可是魏霸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硬生生的打服了孙权,夺取了长沙、南郡,把荆州江南江北联在了一起,基本上完成了对荆州的全面控制,只让孙权保留了一个江夏算是最后的遮羞布。这种速战速决的作战方式又一次震撼了世人,比起用集射战术攻城还让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

  跟着这样的人征战天下,还担心什么荣华富贵?如果说法邈、张表等人刚从成都来到荆州的时候还有些犹豫,现在他们已经死心塌地的跟着魏霸,不再有其他想法。至于李丰,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知道李丰那种蠢货是走不远的,迟早还是魏霸刀下的一块肉,只是不知道会成为谁的功劳。

  对魏霸的命题作文,他们都有些蠢蠢欲动,谁知道知道,魏霸现在正在考虑长沙太守的人选,太守是治民的,不需要武功,也许这就是考试,谁的文章做得好,魏霸就让他做长沙太守。

  长沙是江南四郡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地理位置也最好,能做长沙太守。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所以一个个开始四处散开。培养文思去了,只有费祎一个人站在一旁,泰然自若的欣赏着风景。

  魏霸走到费祎身边,轻笑一声:“费君不想一展才思吗?”

  费祎侧身,摇了摇头:“我不是舞文弄墨的人。”

  “那你是什么样的人?”

  费祎不答反问:“将军以为呢?”

  魏霸嘴角一挑,没有回答费祎。费祎这句话看起来简单,其实很有深意。这次能够达成协议,费祎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他将孙权对他的惯性思维加以利用,不动声色的威胁了孙权,让孙权以为诸葛亮、李丰也有可能趁机而动,孙权恐怕不会这么快就范。虽说后来事实证明,诸葛亮、李丰的确有意出兵伐吴,但只要拖到那时候,魏霸的计划就有失败的可能。

  费祎在关键时刻的一两句话。成了压垮孙权的最后一根稻草,迫使他不得不做出了仓促的决定,最终成就了魏霸的赫赫威名,圆满的达成了战前设定的目标。

  费祎用这个做投名状向他示好,此刻问他这句话,其实就是试探他的意思。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你又打算让我做什么?

  “费君,一国一家,其实都像一个人。国君、家长就是阳首,文臣武将就是左臂右臂,地方的太守、县令长就是双腿双脚。是腿脚,就是粗壮结实。是膀臂,就要足智多谋,长袖善舞。这不能反了,也不能用错了,否则,轻则闹出笑话,重则耽误国事。”

  费祎静静的听着,脸上带着礼貌的浅笑,既看不出紧张,也看不出兴奋。

  “作为授官者来说,要知人善用。作为为官者来说,更要明白自己的优劣。天下没有几个人是全才,大部分都有所长,有所短,怎么认清自己,这一点非常重要。自视过高,难免眼高手低,妄自菲薄,又难免错失机会,这大概就是丞相教导陛下的用意所在。”

  费祎微微颌首:“不错,丞相当初的确是这么说过,不过可惜,陛下似乎并没有完全领悟丞相的一片苦心。”

  “那不是陛下的错,而是因为丞相太聪明了。”

  魏霸毫不客气的说道:“以丞相的聪明都难以做到十全十美,更何况陛下还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年青人。陛下不管做什么,在丞相的眼里都是错,至少不够完美,受到的只有批评,长此已往,他还有什么信心,还敢做什么?”

  费祎目光一闪,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说丞相……有什么事做得不妥当?”

  “多了。”

  魏霸嘿嘿一笑:“比如用姜维而不用马谡,用张裔而不用杨洪,再比如用蒋琬而不用你留守成都。我不是说蒋琬人不好,可是他不如你长袖善舞,这是事实吧?如果让你留镇丞相府,大将军恐怕不会这么顺利的得手。蒋琬是个厚德君子,可是应变能力多少差了些。”

  费祎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已经听到他魏霸对他的评价。魏霸说他长袖善舞,实际上只是说他与人相处比蒋琬灵活,却不代表赞赏他的理政能力,这么说来,他要想执掌丞相府是基本没有可能了。

  魏霸将费祎的眼神看在眼里,低声笑道:“是不是有些失落?”

  费祎瞟了他一眼,随即笑了起来:“不错,的确是有些失落,不过,我不得不说,你虽然不像许文休那样喜欢评鉴人伦,看人的眼光却一点也不差。能得你长袖善舞四字评价,我也算是荣幸之至。”

  魏霸摇了摇头:“长袖善舞四个字怎么能评价你,应该是另外四个字才对。”

  费祎好奇起来:“哪四个字?”

  “纵横挥阖。”

  魏霸伸出一只手,翻了翻,又笑道:“再加四个字,翻云覆雨。”

  费祎盯着魏霸的眼睛看了看,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敢当,不敢当。这四个字,还是将军自用更合适。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旁边的人看了,露出羡慕的眼神。能和魏霸发出如此会心的笑容,就足以证明费祎已经成为魏霸的心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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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4章 吹风(第二更)

  魏霸和费祎笑得正欢,楼梯一阵急响,一个甲士匆匆的走了上来,径直走到魏霸面前,双手奉上一一根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金属筒。

  魏霸眼神一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楼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仿佛突然天降大雪,寒冷刺骨。

  魏霸抬手接过金属筒,没有打开,一手拿着,在另一个手心拍了拍,瞟了一眼费祎,嘴角重新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可是这笑容里却没有一点暖意,反而让人更加心生寒意,看得从容如费祎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觉得魏霸手里拿的仿佛是一个长长的烈火弹,一旦打开,就会冒出能致人于死地的毒烟。

  “费君,你猜猜,这里会是什么。”

  费袆从魏霸手中接过金属管,掂了掂,金属筒入手沉重,却不知是筒身的份量重还是里面装的东西重。不过,从金属筒的做工和封蜡的细致来看,这里面装的东西肯定非常重要。

  “我猜不出来。”

  “那不妨打开看看。”

  魏霸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法邈等人会意,自觉的退出了顶楼,只留下魏霸和费祎两人。

  费祎的脸色有些白,魏霸的做派让他更加紧张。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次在龙岩滩的天桥上,他和魏霸进行一次交锋。今天这个楼虽然没有天桥那么高,却让他觉得情形更加凶险。

  费祎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出来。反复两次,这才恢复了镇静。他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刀。剔掉封蜡,发现沉重的还是筒身的份量,里面的东西并不复杂,只是几张图纸而已。他把图纸抽了出来,发现这是魏霸率先使用,后来逐渐推广开的机械设计图纸。

  费祎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他虽然还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图纸,可是他已经大致猜到了一些。他小心的将金属筒放在一旁,握着那几张薄薄的图纸。却不敢打开。他抬头看了魏霸一眼,魏霸歪着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耐人寻味。

  费祎无奈,只得打开了图纸,刚打开一点,几个非常熟悉的字就映入了眼帘。费祎停住了。怔怔的看着那几个字,半晌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长叹一声,重新将图纸卷好,走到栏杆边,看着远处被夕阳照得血红一片的湖面。哑声道:“夏侯玄、邓艾两路夹击豫章,就是为了这些东西?”

  魏霸无声的笑了起来。

  “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想请你去一趟关中。”

  “然后呢?”

  费祎转过身,脸色苍白,眼神中闪过挣扎。

  “没有然后。”

  魏霸淡淡的说道,抬起头。夕阳映红了他的脸,也照亮了他的眼睛。“剩下的。听天由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努力的努力过了,就足够了。”

  费祎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动身。”

  “辛苦。”

  费祎惨然一笑:“若能有所助益,我就算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惧,只是……”

  他欲言又止,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魏霸目前他下了楼,咳嗽了一声,冲着站在楼梯口的丁奉点了点头。丁奉会意,下楼去了,过了一会儿,法邈走了上来。他瞟了一眼已经打开的金属筒,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将军,果然被你猜中了。”

  “其实不难。孙权没什么选择,丞相也没什么选择。”

  魏霸拍了拍栏杆,沉吟片刻:“伯远,你觉得丞相会怎么选?”

  “丞相嘛,当以国事为重。”

  法邈低下头,想了想,又道:“他不是一个拘泥不化的人,为了眼前的困境,他不会惮于妥协,不过将军要是认为他会就此罢手,恐怕也不是易事。”

  “我没来没有指望他罢手,我只是希望这一步踏得结实些。”

  魏霸无声的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眼神锐利如刀,却又透着几分无奈。“要不然,家父那一关还真没法过。”

  “既然如此,那将军是不是也该多做些准备。”

  法邈提醒道:“你离开成都这么久了,也该回成都看看张夫人了。她虽然不是你的嫡母,却是令尊的正妻,有些事,她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的。”

  魏霸眨了眨眼睛:“我能去成都吗?”

  法邈笑笑:“迟早要去的。”

  魏霸沉思良久:“既然如此,那就多做些准备吧。”

  法邈躬身行礼:“喏。”……

  费祎刚刚离开了巴丘山,李丰就赶到了。他的身份不一般,根本不用通报,直接闯到了魏霸的面前。

  魏霸正坐在把杆临风,陶醉在眼前的美景当中,长长的鱼线从楼上垂下来,一直落入微波不兴的湖水中。旁边有一个小泥炉,上面烧着一锅水,水刚开,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张高脚小桌,两张椅子,桌上摆着一壶酒,两只酒杯,两双荆竹制成的筷子,几样小菜已经摆好。看到笑嘻嘻的李丰出现在楼梯口,魏霸吃了一惊,连忙将钓杆放在一旁,快步迎了上来,老远就拱手施礼,朗声笑道:“少将军,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当然是鱼汤的香风把我诱来的。”

  李丰快步迎上去,双手抚住魏霸的手。虽然他比魏霸年长几岁,而且也觉得如今身份不一般,却不敢在魏霸面前托大。他还想指望魏霸帮忙呢,哪敢在他面前托大摆谱。

  “哈哈哈,我说今天怎么鱼儿不敢上钩,原来是少将军要来,凡鱼只能避而远之了。”

  李丰故意正色道:“子玉,可不能这么说,传出去,还以为我父子有不臣之心呢。”

  魏霸大笑,指指天,又指指地,指指李丰,再指指自己。李丰心领神会,也不客气,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在案上顿了顿,先挟了一块子菜送到嘴里,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还是你这里的小菜吃起来爽口,虽然简单,却滋味绵长啊。唉,我都后悔去南郡了,应该天天在你这儿打秋风。”

  魏霸笑盈盈的在他对面坐下,提起酒壶给李丰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冲着李丰示意了一下,打趣道:“少将军,你不会是千里迢迢的跑来,就为了想念我府里做的小菜吧?”

  “当然是,不过也不全是。”

  李丰一饮而尽,咂了咂嘴,故作豪爽的笑道:“这南国的冰镇瓜酒也让我朝思暮想啊。子玉,你可不能怪我馋,要怪,只能怪你当初招待得太好,惯坏了我这舌头。你以后得负责任啊。”

  “少将军放心,只要你喜欢,以后你府上的酒和小菜,我一力承担。”

  “痛快。”

  李丰一拍桌子,笑道:“还有一件事,希望子玉也能这般痛快。”

  “我就说少将军来是别有用心,果不其然。”

  魏霸指了指李丰,坏笑道:“说吧,看看少将军又给我出了什么难题。”

  “对我来说是难题,可是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难。”

  李丰道:“夏侯玄、邓艾留在豫章不走,步骘也不肯从南郡撤出,你说我该怎么办?”

  魏霸眉毛一掀,喜上眉梢:“少将军,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把他打出去?好啊,顺便把江夏也给拿下,荆州以后可就全是少将军你的了。”

  李丰哭笑不得:“魏子玉,你是不是还没打过瘾,急不可耐的要再战一场?”

  魏霸一挑大拇指:“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少将军。”

  “别。”

  李丰一抬手,打断了魏霸的吹捧:“我现在一没兵,二没粮,连南郡还没到手呢,拿什么打?子玉,我直说吧,你能不能让夏侯玄他们早点撤出来,别耽误正事。”

  魏霸一怔,面露诧异之色:“少将军,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李丰也愣了一下:“不,这和大将军没关系,是我个人请你帮忙。”

  魏霸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转了两圈,又在李丰面前站定:“少将军,我有个想法,不知道……”

  不等魏霸说完,李丰一摆手:“子玉,你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的。”

  魏霸点了点头:“那我就直说了啊。少将军,不瞒你说,我是故意不撤的。”

  李丰不解的看着魏霸:“为什么?”

  “我想给少将军伐吴留个由头。”

  魏霸回到案前坐下,用筷子蘸了点酒,在案上画了个草图。“少将军,你看,我们这次能够取胜,是因为水师绕道东海,突袭吴郡,让孙权乱了阵脚。可是孙权吃了这个苦头,能不小心吗?他肯定会做好准备,不给我们可趁之机啊。”

  李丰无声的笑了笑:“若论水师,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不然。”

  魏霸摇摇头:“我是有战船技术不假,可是少将军别忘了,当初石弹制作技术也是我们独有的,可是后来吴人却有了。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呢。要是到时候孙权也有了战船技术,把大江一封,再想东西夹击,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李丰听出了魏霸的话外音,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灼灼如狼:“你是说……有人把战船的技术泄露给了孙权?”

  魏霸举起手连连摇动。“我只是担心有这个可能,防患于未然罢了。”。。。PS:第二更什么意思?嗯,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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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5章 软刀子割肉(第三更,求月票!

  魏霸说得轻松,李丰却不肯相信,他起身走到魏霸身边,双手撑在案上,身体前倾,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逼视着魏霸的眼睛,一声不吭的看着魏霸,试图给魏霸施加压力。

  魏霸干笑了两声,叹了一口气:“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少将军。”

  李丰得意的笑了,却仍然不说话,既保持着上位者的威压,又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的咄咄逼人,极力营造一种不怒自威的姿态。

  魏霸心中暗笑,脸上却非常严肃,甚至有隐隐的愤怒。“少将军,我们在豫章船厂发现了一些刚打造完成的战船,使用不是桨,而是非常类似于我军战船的推进技术,战船的速度大大提升。”

  李丰大吃一惊,头皮一阵阵发麻,脸色煞白。上一次有人泄露石弹制作技术,这一次又有人泄露战船技术,某些人越来越猖狂了啊。李丰想了片刻,心里又有一种异样的兴奋感,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

  “是谁?”

  魏霸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泄密的,我不太清楚。不过少将军放心,我已经将豫章船厂的匠师全部关押起来,只要对方露出蛛丝马迹,我就能抓住把柄。”

  李丰刚刚松了一口气,魏霸话锋一转,又有些担心的说道:“不过,这件事是如此重要,我想泄密之人也不会不小心,能不能找到切实的证据,现在还真不好说。”

  李丰的心被魏霸几句话说得一上一下。且喜且忧。在他看来,泄密的人只可能是诸葛亮。最好就是诸葛亮,这样一来,大将军府全面压制丞相府就轻而易举了。不管当时是不是盟友,把这么重要的技术泄露出去就形同叛国。

  如果现在有证据,李丰很担心自己会心跳过快,直接晕厥。

  “子玉,这件事要加紧查,千万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李丰盯着魏霸。嘴角露出狞笑:“子玉,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

  “喏。”

  魏霸连忙起身领命,随即又停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李丰:“少将军,虽说可能性极小,可是为防万一,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孟将军。让他先自查一番?”

  兴奋之中,李丰的脑子转得非常快。他眼珠一转,立即明白了魏霸的意思。

  诸葛亮固然有最大的嫌疑,可是襄阳水师却也要事先排除,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襄阳水师的无辜,就无法坐实诸葛亮的罪名。更何况襄阳水师也的确有泄密的可能。为了个人的私利出卖秘密的人到处都可能有。即使是孟达本人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因此,先查襄阳水师就成了当务之急。

  李丰握了握拳头,无声的笑了笑,恢复了从容。“既然要查,那就不能由孟达自己来查。我会上报大将军,请他派人去彻查此事。”

  魏霸没有再说。保持沉默。他估计李严肯定会在孟达身边安排人,孟达如果真和孙权有来往的话,李严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收不到。这件事交给李严去办,是最妥当不过。更重要的是,借着李丰的嘴,把这个消息送到李严的耳中,比他自己说更有效。

  李丰又回到了最先的问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撤兵?”

  “少将军准备什么时候伐吴?”

  李丰有些不解:“这有关系吗?”

  “有。”

  魏霸肯定的点了点头。“少将军,据我猜想,这次大将军逼孙权称臣大概不会是最终目的,而是一个开始。让孙权称臣,是避免擅启战端的指责,为将来大举伐吴做准备。”

  李丰的眼神犹豫不定。李严在给他的信中,对他阻止战事的进一步发展非常恼火,可以说是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通。不过这些都是父子之间的私信,别人是看不到的,只知道他受到了大将军的嘉奖,却不知道李严对此非常不满意。他现在忙着接收南郡,也是想积攒实力,在不久的将来进攻武昌,甚至收复整个江东,让老子看看他的本事,挽回一些面子。

  现在魏霸提出了这个猜想,正中他的下怀,可是他却不能轻易的表露自己的态度,只能先不动声色的听魏霸说。

  “要想将来打得顺利,就要持续不断的压榨孙权,抽空他的实力。割据南郡、长沙还远远不够,要他赔偿的那两万金,也不足让他瘫痪,我们需要更多的手段。”

  李丰恍惚有些明白了,顿时来了精神:“子玉,你详细说说。”

  魏霸重新拿起筷子,蘸着酒水,在桌上指点江山起来。他说,控制了豫章船厂,就是扼杀了吴军的水师,不让他们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吴军没有了水师,大江南北隔绝,再想向北进攻,必然会遇到很多麻烦。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北伐,把这个机会留给我们,二是向我们求助。要向我们求助,就要给好处,这个好处就是让出对长江的控制权。

  长沙是贯通益州、荆州和扬州之间的黄金水道,益州的很多商品都是通过这条商道来往,现在少将军坐镇江陵,左揽南阳,右揽交州,背靠益州,前望扬州,四通八达,你就是控制了天下之中,要想积累实力还不是一句的事?

  假以数年,孙权必然衰落,到时候大将军军令一下,举国伐吴,少将军顺江而下,岂不是水到渠成?

  经过魏霸一解说,李丰恍然大悟。对啊,怎么能从豫章撤出呢,就应该驻扎在那里不走,在孙权的心窝子里扎一把刀,让他流血而死。至于长江,更应该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这可是一条粗大的血管啊,通过这条血管,可以慢慢的把孙权吸干。

  没了钱,孙权还能干什么?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战争,用得好,可以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正如魏霸所说,与这个战争相比,之前的那十几天恶战不过是在孙权的身上开了一个伤口而已,接下来正是收获的时候,岂能就此罢休。

  “那该怎么对杜琼说?”

  李丰眉开眼笑的看着魏霸,心里的防备已经不翼而飞。魏霸不仅是他最得力的拳头,还是他最明亮的眼睛。要不是魏霸指点,他哪能想到这么远。

  “孙权的两万金什么时候还清,我们什么时候撤兵。”

  魏霸得意的笑了笑:“等孙权急眼了,我们再让一步,由少将军出面,给孙权一个选择,这两万金我们可以暂时不要,但是要他把豫章船厂租借给我们,同时允许我们在长江上自由航行。现在吴国也是大汉的属国,总不能不让我们大汉的水师通行吧?”

  “那是。”

  李丰一拍手,兴奋莫名。“如果这个都谈不下来,那杜琼这个大鸿胪也别做了。”

  魏霸哈哈大笑。……

  消息传回武昌,杜琼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李丰和费祎都不在武昌,只能由他这个主使出面。好在魏兴还在武昌没走,杜琼也老实不客气,降尊纡贵,去和魏兴商量怎么和孙权说。

  魏兴已经接到了魏霸的密令,见杜琼来问,立刻按照指示,面授机宜。

  得到了魏兴的支持,杜琼有信心多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孙权,理直气壮的说,战事是结束了,称臣的事也敲定了,太子也上路了,可是还有一件事没结束呢。那两万金的赔偿金呢?你不把这笔钱付清了,镇南将军不肯撤兵啊。

  孙权气得快吐血了。这次亏吃大了,魏霸三路大军入侵江东,先后击败了吴国六七万大军,还把整个豫章船厂给端了,吴国损失惨重,不得不俯首称臣,名利都遭到了巨大的损失。明明是被欺负和凌辱了,还要支付巨额赔偿金,这是什么世道?

  两万金啊,孙权现在穷得丁当响,急切之间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孙权真急了,又是恐吓又是求情,软硬兼施,杜琼这次却不为所动,咬定青山不放松。到孙权快要崩溃的时候,杜琼提醒了一句。这件事,镇南将军说了不算,你还是去求李丰。只要李丰松了口,这件事就有希望了。

  孙权将信将疑,只好派人赶往江陵求见李丰。李丰在摆了一番姿态之后,提出了魏霸给他设计好的方案。钱可以暂时不用给,不过,我们要租借豫章船厂,并要求得到在长江上的自由通航权,税收嘛,大家商量着来,肯定不能让你吃亏就是了。

  孙权接到回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却没办法拒绝。很明显,魏霸是不打算撤出去了,能省掉两万金也算是个安慰。再说了,开放长江上的通航权,也能给他带来一些商税,倒不是一件坏事。如今长江实际上已经控制在魏霸的手中,他就是不想给也只能给,就凭他现在的力量,他根本无法驱逐夏侯玄等人出境。

  不过,孙权也没有束手就缚,通过多方设法,又贿赂了李丰一笔,最后总算达成一致,夏侯玄等人可以暂留鄱阳湖,可是邓艾却必须退出豫章。魏霸答应了,很快,邓艾带着四五万户拖家带口的山越离开了豫章,回到长沙,就任长沙尉。

  在此之前,张表担任了长沙太守,靳东流升任江南督,全面负责江南四郡的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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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6章 集腋成裘的暗示

  孙权捏着鼻子,忍气吞声的时候,诸葛亮也陷入了被动。

  费祎从长沙赶来,向他通报了魏霸已经掌握他将战船技术泄露给孙权的确凿证据,这个局面是诸葛亮怎么也没想到的。他一是没想到孙权会将原图送到豫章船厂,二是没想到这些图纸居然落入了魏霸的手中,更关键的是,魏霸想要得到什么,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魏霸手中,形势对他非常不利。

  诸葛亮没有立刻答复费祎,他甚至没有任何表态。费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费祎的态度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费祎不再是那个一心为他着想的费祎,费祎的中心已经不知不觉的移到了魏霸那一边,虽然费祎现在还在为他考虑,可是立场已经变了。

  这件事关系重大,诸葛亮生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乱,所以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带着一些亲信随从和费祎来到了终南山北麓的楼观,这里环境清幽,没有什么人打扰,可让他一面静养,一面斟酌魏霸的心思。

  夜晚,秋凉如水,诸葛披着一件半旧的裘皮大氅,在一面高台上慢慢的踱着步。这面高台据说就是老子写五千言的地方,又叫老子写经台,尹喜得经之后,就在这里观星修道,旁边这幢观星楼就是他当年观星的地方。后世这里成为楼观道的发源地,在道教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景观,不过诸葛亮这个一直被误认为是道家的人其实跟道家没什么关系。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要论学术,诸葛亮其实是个杂家。以法家为主,儒家为辅,无门户之见,各采众长,自成一家。他的个人心性中还有一些道家的淡泊,要不然也不会有“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的名言传世。不过他本人一生辛劳,真正践行这句话的时候很少。要不然他最后也不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根本不是道家的人会有的结果,哪个神仙是累死的。

  初冬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在山里则更冷,诸葛亮裹紧了身上的旧氅,仰起头,看着天空的繁星。辨认着星宿的位置,推算着大汉的运程。为将者,当知天文地理,星相医卜,诸葛亮对这些也不陌生,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

  比如说,魏霸究竟想干什么,星相上就一点征兆也没有。

  旁边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费祎出现了台上,双手托着一件衣服。静静的看着诸葛亮。诸葛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丞相,高处不胜寒。”

  费祎露出一丝微笑,他走到诸葛亮身边,将那件衣服抖开。“丞相,你那件大氅都落毛了,还是换上这件狐裘吧。”

  诸葛亮看了一眼那件新裘,不禁眉头一挑。这是一件纯白之裘,看起来像一片雪,白得让人心动。

  他没有接,反而抓紧了身上的旧裘。“文伟现在收入颇丰啊,一出手就是这么名贵的狐裘?”

  费祎摇摇头:“这不是我的,是魏子玉送给丞相的。”

  他看了看,又道:“是拼凑起来的,不是整皮,天下也没有这么大的狐皮。”

  诸葛亮眉毛一挑,沉吟了片刻,浅笑一声。“这么说,我倒要试试。”

  费祎松了一口气,从诸葛亮的手中接过旧裘,小心的摆在一边,又帮诸葛亮披上新裘。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一点也不错。诸葛亮本来就长得不错,长身玉立,如今身体虚弱,脸色有些苍白,穿上这件雪白的狐裘,整个人就像一块无瑕的琼玉。如果脸色再好一点,那简直是玉树临风,老树琼枝。

  费祎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诸葛亮,连连点头。“果然,长短正好。”

  诸葛亮低头看了看,提起了有些偏长的衣摆,苦笑道:“好是好,长短却不是正好,似乎长了一些,容易扫地。”

  “那是因为丞相体弱,背有些驼了。”

  费祎笑道:“如果将身体养好了,腰背挺直,岂不是正好?”

  诸葛亮瞟了费祎一眼:“我一把年纪了,只会越来越衰弱,怎么可能返老还童?”

  费祎摇摇头:“丞相,若论年岁,你可算不是年长。人生半百,正是英年啊。”

  “文伟,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丞相谬赞,这也不是我说的。”

  诸葛亮一怔,眼神一黯。费祎这是挑明了要给魏霸做说客了。集起来的狐裘,好好将养身体,这就是魏霸的要求?

  诸葛亮虽然不是道家,可是他知道集腋成裘的典故出于哪里。《慎子?知忠》有“故廊庙之材,盖非一木之枝也;粹白之裘,盖非一狐之皮也”的话,魏霸送他这件狐裘,实际上是希望他能不拘一格的用人,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然后才有可能将养身体,正好适合这件狐裘的长短,也就是适合魏霸要求的尺度。

  换句直白点的话说,魏霸要求他放手,承认现在他的权利和地位。这样,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就可以得到缓解,甚至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不得不说,在那一瞬间,诸葛亮有些心动。他很清楚目前的局势,如果他和魏霸联手,李严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朝堂上三方对立的局面就可以得到缓解。消除了内部矛盾的蜀汉完全有可能在短短的几年内荡平天下,成就一统大业。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如果一切顺利,诸葛亮甚至可以带着完成梦想的欣慰走完人生旅程。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是然后呢?一想到此,诸葛亮刚刚飞起的心又不断的向下沉。按照这个设想,魏霸将成为他的继任者,届时他最多不过三十岁,还可以执掌权柄至少二十年,如果他能善于养生,甚至有可能再掌权柄三四十年。这么长的时间,他能一直克制住自己的野心,不迈出那一步吗?就算他愿意,他手下的那些人愿意吗?一旦他动了心,恐怕就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他举手之间,就能倾覆了大汉。

  大汉将再一次面临毁灭。

  诸葛亮看着远处黑黝黝的山峦,心里堵得像塞进了整个秦岭,不留一点空隙。

  费祎静静的看着他,一声不吭。该说的,他已经说了,该做的,他也已经做了,剩下的正如魏霸所说,听天由命。

  “晏子曾经说,衣莫如新,人莫如故。”

  诸葛亮抚摸着身上的新裘,语调低沉,充满了伤感。“可是衣固然是新衣,人却不知是否如故。且喜新厌旧,君子不为。新衣虽好,终不如旧衣贴身。”

  诸葛亮说着,脱下那件新裘,仔细的叠好,递给费祎,又从他手上取过旧裘披了起来。费祎看着手中的新裘,感觉着上面残留的体温,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丞相,不要这么急着做结论嘛。”

  “魏霸这次有功,怕是又要加官进爵了。”

  诸葛亮直截了当的说道:“他想要什么?”

  费祎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会不知道?”

  诸葛亮转过头,逼视着费祎,眼神中多了几分讥诮。

  “我真不知道。”

  费祎恳切的说道:“我只能说,魏霸不想走到那一步。丞相,你应该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可我看到的只有野心。”

  诸葛亮惨然而笑:“我老了,身体越来越衰落,宛如这残月,已经看不到一丝光芒,又岂是那初升朝阳的对手。不过,既然还有一口气在,总不能束手就缚,坐视陆沉。文伟,你回去吧,告诉魏霸,如果他愿意做一个纯臣,诚为大汉之幸,苍生之福。如果他有别的野望,要和我讨价还价,还是趁早放弃这个想法。人生而无奈,很多事情无法选择,可是有些事,却必须做出选择。”

  费祎欲言又止。台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费祎转头一看,姜维拿着一封信札,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姜维瞟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诸葛亮面前,附在诸葛亮耳边低语了几句。

  诸葛亮微微点头,轻轻的摆了摆手。姜维躬身领命,快步下了台,这次连看都没看费祎一眼。

  台上一片寂静,只有几只秋虫在鸣。

  费祎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诸葛亮沉默了良久,忽然说道:“文伟,你回去转告魏霸,我不喜欢委曲求全,也不想被人逼着做出选择。能够逼迫我的只有这里。”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语气很轻,态度却很坚决。

  “只此方寸之地,别无身外之物。名与利,于我如浮云。”

  费祎长叹一声,深施一礼,他的腰躬成了直角,半晌才重新站直了身子。他转过身,捧着那件狐裘,缓步下台,一步一步,庄重得像是捧着大祭的祭品。他走到台下,转过身,仰起头,看着负手而立,仰天观星的诸葛亮,一字一句的说道:“丞相保重。”

  诸葛亮一动不动,恍若神像。

  费祎转身离开。

  姜维从拐角处转了出来,看着费祎离开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他举步上了台,来到诸葛亮的身后,站在那里,微躬着背,一动不动。

  “伯约,你有信心吗?”

  姜维轻声答道:“苟利国家,生死以赴,不敢因祸福有所避趋。”。。。PS:求推荐票,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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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7章 老手与新丁

  过了良久,诸葛亮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姜维那张年轻而疲惫的脸,轻叹一声:“伯约,仅有决心是远远不够的,你面对的可不是普通人,那是一个近乎无隙可击的奇才,而且……而且他羽翼已成。”

  “孟子有言:虽千万人,吾往矣。何况是魏霸一人。”

  “可是这一人,却当得千军万马,着实难以应付啊。”

  诸葛亮轻叹一声,晃了晃刚收到的那封信札。“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你说怎么应付才好?”

  姜维哑口无言同,刚才的豪情壮志转眼成空。

  这封急信是南阳的宗预发来的。他发现了南阳有一股暗流,有人在调查水师,似乎和什么技术泄密有关。查的人级别很高,连孟达都没放过,看样子是李严授意的,至少也得是李丰主持的,否则身为南阳主将的孟达不会一点脾气也没有。

  宗预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他只是因为自己也被调查了,所以才觉得事态严重,按照惯例向诸葛亮通风报信。可是接到信的人——不论是诸葛亮还是姜维——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刚刚和费祎进了一番较量的诸葛亮更是心里透亮。

  这件事看起来是李家父子在做,其实背后是魏霸在推波助澜,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逼他就范。

  他更加怀疑魏霸的用心。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那么严厉的对费祎说,也就是对魏霸说。你如果能做一个纯臣。那当然没话说,我非常高兴。可是如果你不肯放弃自己的野心,那我就要和你战斗到底,不惜一切代价。

  从眼前的形势来看,魏霸能放弃他的野心吗?根本没有可能,他的行事从里到外都透着阴谋的味道。

  这是一个可怕的敌人,文武双全,实力强劲,贪婪而且狡诈。

  诸葛亮现在非常后悔。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不会让魏霸进入武陵,把他困在成都做一个闲职,又哪里会出现这样的局势。现在他也明白马谡当时为什么会极力主张让魏霸去执行这个任务,因为马谡早就有了异心,他要和魏霸结成联盟,自成一派。

  现在马谡在成都。魏霸在荆州,里应外合,把李家父子玩弄于股掌之上,一日千里,翩然有翱翔之意。怎么阻击他们,对诸葛亮来说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他纵有千般智谋。现在也鞭长莫及,力不从心,更何况魏霸和马谡前面还有一个同样不可轻视的宿敌李严。

  如果没有魏霸和马谡在背后支持,诸葛亮根本不会把李严放在眼里,在此之前。李严一直被他压制在江州不能动弹,没有还手之力。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李严有了强援,他已经不具备任何优势。

  听到李丰坐镇江陵的那个消息起,诸葛亮就闻到了其中危险的味道,可是他又能如何?他不仅无法阻拦,还要为怎么保全姜维而绞尽脑汁。

  导致姜维并州之败的罪魁祸首是魏延,要想保住姜维,就要贬斥魏延,可是贬斥魏延就会和魏霸直接发生冲突。李严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的发动反击,要将他唯一的臂膀姜维斩去,让他孤立无援,束手就缚。

  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面对这个死局,姜维有赴死之心,可是赴死之心却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姜维不擅权谋,这成了他最大的短处。要与魏霸较量,他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诸葛亮心急如焚,他不知道自己一旦撒手而去,面对魏霸,姜维还有没有一点取胜的机会。

  诸葛亮觉得很累,真正的心力憔悴。举目四望,他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帮上忙的助手。挑遍了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和魏霸、马谡正面交锋的实力。

  而这两个人都曾经是他身边的人,现在却成了他的敌人。

  诸葛亮的嘴里有几分苦涩。他不期然的又想起了那件雪白的狐裘。

  魏霸是怎么想的,他是真想和我携手,还是只想利用我来击败李严,走向那个至尊的位子?

  诸葛亮抬头看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满是乌云,星光被乌云遮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混沌一片,殊无可观。

  苍天,这是要抛弃大汉的征兆吗?

  诸葛亮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低低的呻吟了一声,抬起手,想揉揉眼睛,却发现手臂一点力气也没。紧接着,两条腿一软,他高大的身躯慢慢的倾倒,就像一座山忽然崩塌。

  姜维大惊,抢上前去,将诸葛亮抱在怀中,嘶声惊叫:“丞相!丞相!”……

  费祎回到住处,看着那件狐裘,暗自叹了一口气。狐裘上的体温已经被山风吹尽,一根根如雪的白毛手感柔软,却没有一点温度。

  费祎知道,他的任务失败了,诸葛亮拒绝和魏霸合作,他要求魏霸放弃一切。这怎么可能呢,魏霸根本不可能放弃已经拥有的权利和地位,他只会要求更多。他能主动和诸葛亮讲和,已经难能可贵。如果诸葛亮愿意放弃成见,对他加以引导,也许魏霸在短时间内还不会孤注一掷。诸葛亮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异于主动堵死了那条路,逼着魏霸越走越远。

  费祎坐在灯前,盯着摇曳的灯光,想了很久。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似乎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可是一想到从此要和诸葛亮分道扬镳,他还是有些犹豫。

  他是诸葛亮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不是荆襄人,也不是元从系,恰恰相反,他身上无法抹去刘璋旧臣的烙印,如果没有诸葛亮,他现在不可能有今天。诸葛亮于他有知遇之恩,可是今天,他却要离开诸葛亮,转投魏霸的麾下。

  他有一种背叛的愧疚感。

  怎么会变成这样?

  费祎既有些恍惚,又非常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诸葛亮是如此的聪明睿智,又有人才济济的荆襄系作为后援,即使是在益州系内部,他也有着不少知交,怎么会走到如此穷途末路,形单影只?

  费祎抚着狐裘,若有所思,一声叹息。

  费祎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驿馆静悄悄的,有些冷清,冷清得近乎冷漠。在清凉的晨风中,他离开了终南山,奔向长沙。

  他不知道,在他背后的观星楼上,诸葛亮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费祎行经南郡的时候,被沿途的景象吓了一跳。

  大半个月前,他途经南郡北上的时候,南郡还是一片荒芜,走上大半天路,除了同样是路过的商旅,根本看不到几个人,现在沿途却随处可见忙碌的人群,越是接近江陵人越多,麦城以南,居然看到了许多正在兴建的村落。

  费祎非常好奇,他停了下来,向正在忙碌的百姓讨口水喝。一个穿着半旧棉衣的半大小子给他端来了一碗水,还有一个热乎乎的面饼,转身就要跑。

  费祎一把拉住了他,半大小子挣扎着叫道:“你喝你的,喝完把碗放在路边就行了,我忙着呢。”

  费祎笑眯眯的说道:“你忙什么,看这样子,你还没有十岁吧?”

  “我九岁,过了年就十岁了。”

  小子下意识的挺起腰,让自己看起来更强壮一点。他用袖子擦了擦鼻涕,随即又意识到这么做不对,连忙将袖子上的鼻涕小心的擦在鞋底上。

  “那可不像。”

  费祎故意逗他道:“我看你最多七八岁。”

  “才不是呢。”

  小子皱了皱鼻子:“我那是饿的。”

  “饿的?我看你这饼可不差,有这样的饼吃,还能饿着?”

  “那是以前饿下的。”

  小子眼睛一瞪:“我们现在有镇南将军帮忙,每天有饼有米,怎么会饿着。你看着吧,再过半年,我肯定能长得又高又壮。”

  费祎心思一动:“镇南将军?你认识镇南将军?”

  “那当然。”

  小子骄傲的昂起头:“经过洞庭的时候,将军请我们吃饭,我也去了,还参观了将军的战舰呢。”

  费祎被魏霸赞为长袖善舞,那可不是随便说的。他的确很擅长与人打交道。没花多少功夫,他就把那半大小子的秘密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眼前这些刚刚冒出来的百姓都是来自以豫章甚至更远的地方的吴地百姓,甚至有不少直接是东海的海盗。

  费祎大致明白了魏霸的用意,把这些人安置在南郡,一方面可以减轻土地重新分配的压力,不至于对他所辖的地区造成太大的冲击,另一方面,这些人刚刚迁来,需要大量的物资,而这些是李丰无法解决的,只能向魏霸求助。魏霸慷慨出手,既解决了李丰的难题,得到李丰的信任,又在这些百姓的心里种下了种子,将来一旦有事,这些百姓天然的就会更支持他。

  这就是收买人心,从这些百姓的话语中,费祎知道李丰大概还没有想到那一步,他甚至没想到应该把这个施恩的权利抓在自己手里,根本就是一个无知得近乎蠢遇的官场新丁。换了别人,只要略有常识,都不会给魏霸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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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章 枯荣

  其实李丰也没有费祎想像的那么蠢,只是他现在的确抽不出心思来关注这些,初次担任一郡太守,诸多事务接踵而来,一下子把他给忙个四脚朝天。

  好容易把步骘送走了,李丰忽然觉得南郡空荡荡的,除了部下的那些将士,连个百姓的人影都看不着。可不是嘛,从建安十四年周瑜攻击江陵开始,到现在二十多年,先是魏吴交手,后来汉吴交手,接着汉魏交战,再接下来吕蒙袭取荆州,再次与魏国交手,南郡就没有消停过。南郡四通八达,交通方便,百姓逃难很容易,早就逃得人影都见不着了。

  没人,怎么守地?李丰犯了难。前思后想,他只得去找孟达、魏霸帮忙,孟达也没什么办法,他自己也没几个人,南阳现在也地广人稀,比南郡好不到哪儿去。不过魏霸帮了李丰一个大忙,他把夏侯玄招募来的海盗江贼,邓艾招募来的山越调拨了五万多户过来,充实到江陵周边的几个县。有了这五万多户,江陵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至少像那么回事,不再那么冷清了。

  有了人就可以屯田,屯田就有粮,就可以兵。魏霸建议李丰趁热打铁,把襄阳水师调到江陵来驻防。这样一方面可能减轻孟达的负担,另一方面可以加强李丰的实力。吴军水师大部分折戟沉沙,除了魏霸新组建的交州水师之外,襄阳水师可以说是天下实力最强的水师,将来必然是伐吴的主力。把这些人收归自己的麾下。李丰自然求之不得,当即照计行事。

  除了调来襄阳水师之外。李丰又听取魏霸的建议,从那些海盗里料简了三千多精壮,充实到襄阳水师里。为此,魏霸送了一些从豫章打劫来的战船给李丰,这份厚礼让李丰欣喜若狂,感激不尽。只是亲眼看到吴军打造的战船,李丰确认了战船技术的泄密,不免又对诸葛亮咬牙切齿了一番。

  在魏霸的大力协助下。南郡很快进入了正轨,可是追查战船技术泄密的问题却一直没什么进展。经过半个月多的追查,基本可以肯定这件事和襄阳水师无关,嫌疑最终落在了关中的诸葛亮身上。李丰毫不犹豫的把事情通报给成都的大将军李严,要求就此事追究诸葛亮的责任。他相信,李严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彻底把诸葛亮的兵权夺过来。

  每天忙于公务。李丰忙得很兴奋,甚至有些亢奋,在这种时候,他就算有所担心,也不可能和魏霸翻脸,做出让魏霸不高兴的事。为了表示感谢。他还特地为魏霸请功,催促大将军府对立功将士进行嘉奖,让他们开开心心的过年。特别是那些新迁来的百姓,第一年能不能过好,对李丰将来的政绩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大权在握的李丰踌躇满志。费祎经过江陵时。他特地请费祎赴宴,在席上。他询问了一下费祎的关中之行。费祎当然不能把真相告诉他,只说是去关中向诸葛亮催讨债务。李丰也知道诸葛亮欠魏霸一笔钱,听到这句话,深信不疑,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指责了诸葛亮一通,说他宁可与孙权交好,也不肯支持自己人,实在是大有问题。

  费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诸葛亮被魏霸、马谡联手逼得进退两难,已经够让人心酸了,现在还被李丰这样的蠢货奚落,实在是明珠蒙尘,瓦砾当道。最让他无奈的是,他明明根本看不起李丰,却非常清楚魏霸的用意,作为魏霸的心腹之一,他不得不和李丰虚以委蛇。

  这种经历实在算不上有趣,费祎第二天一早就像逃也似的离开了江陵,渡过大江,赶往洞庭湖。

  魏霸还在洞庭,看到费祎,看到费祎带回来的那件狐裘,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尽是说不出的失落。

  很快,魏霸就起程离开了岳阳,他要回到交州过冬。而费祎则接受了新的任务,带着魏霸准备好的礼物,赶往成都。……

  成都已经吵翻了天。

  魏霸用十一天时间,以雷霆之势逼降了孙权,迫使孙权向蜀汉称臣,还割让了南郡、长沙,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意料到的结果。在此之前,这件战事已经大张旗鼓的讨论了很久,久得让人都有些疲了,以为最后可能会不了了之,大家各让一步,相安无事。

  谁也没料到,魏霸会做出三面进攻的部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服了孙权。等朝堂上的那些大臣知道战事爆发的时候,实际上大战已经结束,吴太子孙登已经在赶往成都的船上了。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胜利,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大将军李严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曾经显赫一时的丞相府彻底没落了,与大将军李严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相比,丞相诸葛亮是个不知兵的书生成为公论。就算有几个为诸葛亮打抱不平的人,也只能在私下里叹叹气,没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面对这种情况,留府长史蒋琬和张裔更是谨小慎微,不敢有任何出格之举。而大将军府的气势则如日中天,无人难当。

  在满朝文武都指责诸葛亮的时候,李严站了出来,义正辞严的为诸葛亮辩诬。他说,诸葛亮并非是有人说的那么不堪,他的功绩有目共睹,只是因为操劳过度,体力不支,不能亲临前线,这才有并州之败。为国家考虑,应该让丞相回成都休养,养好了身体,才能更好的为陛下效力嘛。

  李严说得很好听,可是言外之意却同样清晰。他这话一说,那些闻风使舵的人立刻出动,上书要求天子召诸葛亮回京养病。天子刘禅面对如雪片般的奏疏,不敢做任何表态。只好让人把这些奏疏抄送大将军府和丞相府。

  蒋琬等人彻底慌了神。让诸葛亮回成都,哪是让他养病。这是要剥夺他权利的意思,至少是要剥夺他的兵权。诸葛亮一旦离开关中,再想回去,那可就千难万难了。他这些年的辛苦,不出意外的话,会全部便宜了李严。

  没等蒋琬等人拿出应对的办法,李严又发起了第二波攻击。年底本来就是丞相府最忙的时候,各州郡的上计要集中到丞相府进行最终的审核。没有杨仪这个会计高手坐镇,那些堆积成山的账册就已经让蒋琬他们晕头转向了,李严却觉得不够,又提出了议功的要求。

  他要求由大将军府和丞相府合作,对年初的并州之战以及下半年的荆州之战论功行赏,而且要求尽快进行,以便天子在新年大飨时对有功之臣进行嘉奖。

  这个要求彻底把蒋琬等人逼到了墙角。

  其实根本不用议。赏罚很明白,就是赏李严父子等人的战功,罚诸葛亮、姜维并州之败的责任。

  蒋琬知道议功的后果是什么,他却不能推辞,打完仗,论功行赏是必然的事情。没有规矩,还怎么治国?他们紧急向关中请示,可是关中的消息却让他们更崩溃。

  诸葛亮真的病倒了,根本不能理事,现在主持日常事务的是杨仪和姜维。这两个人偏偏还不合。杨仪想让姜维只负责军事,其他的事务由他来负责。实际上就是想暂时代替诸葛亮,可是姜维却坚持要在日常事务里插一腿,不让杨仪独揽大权,搞得杨仪非常恼火,写信向蒋琬等人报怨姜维贪权。

  外忧内患,丞相府风雨飘摇,就像狂涛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谁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倾覆。

  风雨不仅在成都的朝堂上,也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城外。

  诸葛亮不在家,诸葛庄园没什么人来往,除了诸葛均、蒋琬等几个人偶尔来一下,几乎没什么访客,大门整天都关着,一点生气也没有,和隔壁门庭若市的魏家庄园简单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一天,诸葛均循例来见嫂嫂问安的时候,正好看到费祎坐着马车,风尘仆仆的从远处驶来。诸葛均心头一喜,停住了进门的脚步,拱起了手,露出了笑容,迎了上去。

  费祎非常尴尬,他让车夫停住了马车,从车上走了下来,和诸葛均见礼。

  见费祎站在那里不动,根本没有进门的意思,诸葛均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文伟从何而来?”

  “刚从荆州回来。”

  费祎脸上有些发烧,尴尬的说道。

  诸葛均点了点头,强笑道:“一路辛苦,那就不要耽搁了,先办正事要紧。文伟请自便。”

  费祎像是被打了一耳光,往日的从容荡然无存,匆匆上了车,从诸葛庄园门前经过。

  诸葛均看着费祎的背影,怔了半晌,转身进了门。黄月英已经在堂上等着,看到诸葛均的脸色不对,便问了一句。当她听说费祎从门前经过,却不是奉诸葛亮之命而来时,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沮丧。

  费祎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是知道的,这样的人都离开了诸葛亮,转投魏霸,对诸葛亮来说,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她沉默了良久,才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道:“人各有志,江夏费氏不能断了传承,由他去吧。”

  诸葛均心中涌过一阵悲凉,哽咽道:“嫂嫂,兄长卧病不起,奈何?”

  黄月英看了他一眼,眼圈红了。“朝廷自有法度,我无诏不得离开成都。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离开成都只会给你兄长带来更多的非议,只能千里寄书,以托相思。你如果方便的话,不妨去一趟长安,把瞻儿也带去。数年不归,又一次病倒,我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人在病中,有个至亲之人在身边,总是个安慰。”

  “喏。”

  诸葛均话音未落,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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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9章 一举两得

  费祎来到魏家庄园门前,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魏家庄园门前气势森严,门前的客人虽然不少,却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轻手轻脚,静静的站在一侧等候,而他们的随从、车夫则在远处,根本不敢靠近大门。

  整个魏家庄园笼罩在一起让人生寒的气势之中,这股气势来自于大门两侧一字排开的百名甲士,更来自于一面战旗。

  战旗上有几个庄重得甚至让人窒息的篆书大字:镇西大将军,魏。

  费祎知道眼前这些甲士是什么人了,这都是魏延的麾下,真正的西凉劲卒。

  魏延回来了。

  费祎算了一下时间,不由得苦笑一声。魏延居然会抢在他前面回到成都,大概是诸葛亮的安排。不过,诸葛亮的这个应对措施看起来有效,实际上非常无力,反而说明诸葛亮已经无计可施,只得重新祭出魏延这尊神,希望他能压制住魏霸一段时间。

  费祎遗憾的摇了摇头,举步向大门走去。在门前等候的那些人看到费祎,都露出了然的神色,用眼神互相交流着,同时让开了一条道路。费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懒得跟他们解释,他一边和熟人打着招呼,一边泰然自若的走到门前。

  随从早就一路小跑着赶到门前,递上了费祎的名刺。守门的甲士看了名刺一眼,又抬起头看看费祎,欠身施了一礼。转身进了门,拿着费祎的名刺。穿堂过户,直奔正堂。

  正堂上,魏延一身常服,居中而坐,正一脸不耐烦的和来客说话。他的心情不太好,语气很生硬,让客人如坐针毡,往往说不了两句话就冷场了。要不干脆起身告辞。堂上人虽然不少,气氛却非常压抑,和大门外如出一辙。

  甲士迈步上堂,将名刺递给魏延。原本无聊到无趣的魏延一看到费祎的名字,顿时精神一振,长身而起,喝道:“请!”

  众人讶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居然让目无余子的镇西大将军如此动容。他们不约而同的向门外看去。过了一会儿,费祎从容的走了进来,看到堂上的众人,他微笑着拱了拱手,环顾一周。

  “诸位安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还礼。有的人已经露出恍然的神色。

  费祎把目光转向魏延,一眼就看到了魏延身后的阑锜上挂着一副甲胄。他认出了这副甲胄,这是当年诸葛亮赠给魏延的,魏家父子闯辎重营救傅兴的时候,杨仪的部曲刺坏了魏延的胸甲。诸葛亮为了安抚魏延,把自己的甲胄送给了魏延。一直以来。这副甲胄都被魏延当作至宝,精心呵护。

  魏延把这副甲胄挂在这里,意思已经非常明白。难怪那些赶来拍马屁的人不自在,成都的官员现在大部分都依附大将军李严,他们到这里来,是因为镇南将军魏霸是李严一系,谁曾想魏家真正的家主镇西大将军却是丞相的拥趸,这可让他们难办了。

  很多人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所以当他们进了门,看到魏延这张黑脸和他身后的甲胄时,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话不投机半句多,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费祎也没有料到魏延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毕竟不是那些庸才可比,几步路之间,他就想好了对策。

  “将军来得好快。”

  “文伟更快。”

  魏延嘴角一撇:“这么快就去了长沙,又回到了成都,又是逆流而上,可比我快多了。”

  众人一听,眼神中露出惊诧之色。魏延的口气不对啊,费祎先去了长沙,再回成都,这显然是去过魏霸那里了。那么……他不是和魏延一样力挺丞相,而是站在魏霸那一边,支持大将军李严?

  这可热闹了。原来魏延看到费祎来兴奋,不是因为高兴,而是激起了斗志。

  “虽是西行溯江而上,却有东风可借,不为逆流。”

  费祎不动声色的驳了一句。

  “大江东流,文伟西行,不为逆流,何为逆流?”

  魏延沉下了脸,冷笑一声:“不知文伟所谓的东风又是什么风,莫非是借孙权之风?”

  “是借大军凯旋,孙权称臣,一雪先帝夷陵之耻的东风。”

  魏延登时语塞,黑脸胀得通红,却无法驳斥费祎。刘备对他来说不仅是先帝,更是有知遇之恩的伯乐,如果不是刘备破格提拔,他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刘备败于夷陵,他多次扼腕叹息,引为憾事,现在魏霸击败了吴国,迫使孙权称臣,正是为刘备雪耻的大捷,这样的东风难道是坏事?

  他本意是逼费祎表明态度,是支持丞相还是支持大将军,结果费祎根本不和他在这个层次上纠缠,一下子拉到了先帝刘备的身上,让他无法应付。

  看着魏延的窘态,费祎很淡定,甚至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魏延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只要不和魏延动手,只论嘴皮子,他可以一个对付魏延十个。别的人也许不是不敢说,只是他们身后没有魏霸这样强有力的后盾,不敢和魏延当面对阵。可是他有,他这次回到成都就是为魏霸代言的。他要面对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这位镇西大将军,如果不能折服魏延,让他不要瞎起哄,这个任务根本无法完成。

  谁能镇住魏延?当然不是魏霸。除了丞相诸葛亮,只有一个人可以,那就是已经死了十年的先帝刘备。知子莫若父,在这方面,魏霸对魏延的了解显然远胜于魏延对他的了解。在这个考验智力和口才的战场上,费祎的执行能力显然也超过魏延不止一个境界。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费祎只用了两句话,就把魏延给堵得哑口无言,尽显纵横挥阖,翻云覆雨的纵横家本色。

  堂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魏延瞪着费祎,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什么能够压倒费祎的话。费祎却神态自如,似笑非笑的看着魏延。

  堂上的变故很快传到了后院小楼上。

  张夫人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魏延被费祎制住,就是被魏霸制住,说明这个家的真正顶梁柱已经不是魏延,魏霸已经当之无愧的接替了魏延的位置,成为魏家最重要的那个人。

  这个问题她已经想了很久,只是没有下定决心,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应该做出决定了。

  “陈管事,请费文伟到后院来。”

  张夫人轻声说道。

  “喏。”

  站在楼下的陈管事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出院。站在楼上的大管事张平看着张夫人,眼中有些惊讶,有些惊恐。这么重要的事,应该由他去做才是,怎么让陈管事去了?

  张夫人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没有向一个家奴解释的必要,哪怕这个家奴是她的心腹。

  时间不长,费祎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愤愤不平的魏延,后面跟着四个随从,挑着两个沉重的大箱子。

  张夫人换了个位置,把主位让给了魏延,自己坐在魏延的旁边,请费祎在对面的客席上坐下,这才吩咐道:“张平,给费君上茶。”

  张平虽然不愤,即不敢怠慢,给费祎端来了茶水,然后给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一起退了下去。

  “费君远来辛苦。”

  张夫人欠身致意。

  “不敢当。”

  费祎欠身还礼。

  “你东奔西走,的确是辛苦了,当得起,当得起。”

  魏延语带讥讽的说道。

  费祎不动声色的说道:“可惜劳而无功,一事无成。”

  张夫人听出了魏延的不快,也听出了费祎的言外之意,立刻抢过话头,阻止魏延没有意义的指责,以免陷入尴尬的局面。“费君,此话怎讲?”

  费祎叹了一口气,把魏霸在豫章船厂发现泄密的战船图纸,自己奉魏霸之命,赶到关中,向诸葛亮献集腋之裘,却被诸葛亮拒绝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生怕魏延和张夫人不明白集腋之裘的含义,还特地解释了一下。听完解释,张夫人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轻轻的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了魏延。

  魏延浓眉紧皱,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张夫人知道他惊讶什么,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丞相没跟你说吧。”

  魏延点了点头,又解释道:“丞相病重,想来是没力气和我说这些事。”

  费祎大吃了一惊:“丞相病重?”

  “你不知道?”

  魏延不解的说道:“他病倒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

  费祎惊愕莫名,想了片刻,一拍大腿,长叹一声。

  张夫人也意识到了其中的诡异,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丞相病重不起,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在这个时候,丞相却把关中诸将中资历最老的将领魏延派到成都来,看似为了压制魏霸,反击李严,实际上是清除了一个最有可能和姜维争夺兵权的对手。

  魏延离开关中很急,只带了百十个亲卫,他那近万精骑,甚至包括一千多武卒,都留在长安。这些力量,如果不出意外,大概都会落入姜维的手中。就算魏延能够回到关中,恐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也许,诸葛亮根本就没打算再让他回关中去。姜维才是诸葛亮看中的接班人,没有魏延这个强劲的对手,再加上吴懿辅助,诸葛亮的遗命在手,姜维顺利上位的可能性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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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0章 你是我的子房

  费祎不知道诸葛亮病倒这件事,事情的变化一下子超出了魏霸和他的计划,他不敢怠慢,再三叮嘱魏延稍安勿躁,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来,然后迅速赶往马府,找到了马谡。

  马谡听完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好半天才说道:“怪不得最近长安要都试,我还以为丞相学魏霸呢。原来都试是假,夺权是真啊。丞相好手段,不动声色的就把魏延从关中踢了出来。我们都以为魏延回来是要针对大将军的,没想到这只是虚晃一招。”

  “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马谡瞥了费祎一眼,不禁笑了一声:“你说来得及吗?从魏延的行程来看,丞相安排了至少有一个月,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们就算让魏延赶回长安也无济于事。”

  费祎扼腕叹息,苦笑道:“丞相真是好手段,这才是真正的翻云覆雨。”

  “可惜,他坚持不了太久了。”

  马谡也叹了一声,眼神凄然。“如果他的身体像李严一样结实,再活个十来年,也许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嘛,他所有的努力都于事无补,只能尽一份心意罢了。知其不可而为之,他倒是把这句誓言坚持到了最后。求仁得仁,却不知道他能不能死而无怨。”

  费祎苦笑不语。诸葛亮怎么可能死而无怨,他平定中原、兴复汉室的目标没有实现,足以倾覆大汉江山的危机却已经形成,他只会死不瞑目。可是他又能怨谁呢?怨魏霸还是怨马谡。也许还有他费祎。

  两人相对良久,费祎打破了沉默:“幼常。如何应付?”

  “无妨,这个难题先交给李严处理吧,关中、凉州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他不会不动心的。”

  费祎眉心微蹙:“就这么让给他?”

  “当然。”

  马谡抬起了身子,阴阴一笑:“现在和他争没有意义,等他噎住了,甚至于噎死了,该谁的。还是谁的。”

  费祎明白了马谡的意思,却不是太敢肯定。李严又不是笨蛋,他也有一帮亲信,控制住关中也不是一点可能没有。如果让李严得逞,对魏霸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马谡看出了费祎对他的质疑,微微一笑:“你把消息传回交州,看看子玉是什么态度。”

  费袆点了点头。就算马谡不这么说。他也要这么做的。

  又和费祎商量了一阵,马谡随即赶往大将军府,将这个消息转告给李严。李严一听就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眼神中射出惊喜而又不安的光芒。

  “丞相真的……一病不起了?”

  马谡平静的点点头。李严这句话问得有点多余,诸葛亮这些年的身体一直不好。李严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关中有眼线,诸葛亮就算是把消息保守得再严密,迟早也会传到他的耳中。

  “吁——”

  李严长出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微微的仰着头。眼睛看着屋顶,心思却飞到了别处。诸葛亮快不行了。关中自然不能由姜维接手。姜维虽然能力不如魏霸、马谡,却也不是弱手,更重要的是他是陇右人,只要给他时间,他完全有可能掌握关中和凉州。八百里秦川是粮仓,凉州是天下最好的养马之地,假以时日,实力甚至可能超过魏霸,足以对他产生威胁。

  魏霸的机械技术再好,他也打造不出战马啊。战船再快,能和战马的速度相比,能上岸吗?

  骑兵,依然是这个时代的战场至尊,短时间内还看不到有改变的可能。

  从各方面来看,最适合接手关中的人是魏霸,其次是眼前的马谡,可是李严不可能让这两个人接手关中,好容易等到诸葛亮自己死了,他怎么会蠢到为自己再竖起一个比自己还年青的对手。

  这么好的地盘,当然要控制在自己手里。

  李严有些后悔了。如果早一点知道这个消息,他会让李丰到关中去。现在李丰在南郡忙得热火朝天,初见成效,突然放弃实在太可惜了。更何况,他的能力有限,在南郡,还有孟达可以支持他,到了关中,他根本应付不了姜维、吴懿等人的反击。

  李严沉思良久:“幼常,如之奈何?”

  在李严沉思的时候,马谡一直静静的坐着,脸上带着淡淡的悲哀。听到李严发问,他愣了一下,这才回答道:“丞相病重,关中群龙无首,诚非国家之幸。请大将军选择合适人选,尽快稳定关中形势,以免为魏国所趁。”

  李严不动声色的说道:“以幼常之见,谁能胜任?”

  马谡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李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严眼神一紧,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幼常若有意,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马谡摇了摇头,惨然笑道:“大将军误会了。我怎么能担得起如此重任。我说的是大将军你自己。”

  李严暗自松了一口气,目光一闪,沉吟了片刻。马谡的这个建议的确不错,他身边的确有一些依附他的人,但是这些人不论是能力还是资历,恐怕都无法控制住关中,只有他本人亲自去关中才有可能。而且,那么雄厚的实力也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放心,除此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让他放心。

  可是,他又不能轻易离开成都。诸葛亮是快死了,可是不代表没有别人和他争夺对皇帝的控制权,眼前的马谡大概就有这个想法,他和魏霸一内一外,宫里还有赵云父子,他如果离开成都,奔赴关中,魏霸肯定会趁虚而入。

  马谡的这个建议就像是一个诱饵,非常香甜,可是里面很可能包裹着一个致命的鱼钩。

  “丞相如果辞世,我又失去了一个良伴,更大的责任会落在我的肩上。陛下年幼,此时此刻,我怎么能抛下陛下去关中呢?幼常,此计不妥,再思之。”

  马谡微微一笑:“大将军博古通今,高瞻远瞩,怎么此刻却迷惑了?”

  李严不解的看着马谡:“幼常,有何高见,不妨说来。”

  马谡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敢问大将军,古往今来,有以巴蜀取天下的吗?”

  李严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敢问大将军,高皇帝为何要用韩信之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敢问大将军,昭烈皇帝为何要夺汉中,丞相为何要先取关中?”

  “敢问大将军,丞相为何宁可放弃成都,也要坐镇长安?”

  马谡接连问了四个为什么,然后一言不发,坐回自己的脚后跟上,慢条斯理的拿起了案上的茶杯,呷了一口,闭上眼睛,品起茶来。

  李严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与关中相比,成都算个屁?益州四塞,的确有地利,可是这里的地利在阻挡了外敌的同时,也挡住了外拓的步伐。这里只可能是乱世割据自守的最佳选择,却不适合作为统一天下的根据地。要想争夺天下,关中才是最好的选择。得关中者得天下,得巴蜀者最终只能割据数十年。

  这是历史已经证明的,秦灭巴蜀,光武帝灭公孙述,这都是最明白的例子。所以汉高祖要争天下,先要出陈仓取关中。光武帝要争天下,要先河西的隗嚣而后益州的公孙述,诸葛亮北伐,第一个战略目标就是取关中,为了占领关中,他宁愿放弃了在成都的丞相府,看着他在成都呼风唤雨却不为所动。

  为什么?因为掌握了关中就是掌握了主动权。只是因为诸葛亮要杀马谡顶罪,与荆襄系产生隔阂,而他却有魏霸相助,彼消此长,这才略占上风。尽管如此,如果不是诸葛亮身体不好,再等上几年,天知道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李严相信,如果在关中的不是诸葛亮,而是魏霸这样的年轻人,甚至哪怕是与他年纪相当的魏延,他都没有一点胜算。

  马谡建议他亲自坐镇关中,是一个非常中肯的建议。

  李严虽然心动不已,却还有一丝犹豫。他不能就这么放弃成都,放弃对皇帝的控制权。皇帝是大义所在,控制了皇帝,才能控制话语权。如果说关中是实力所在,皇帝就是道义所在,一点也不比关中的作用小。诸葛亮为什么节节败退?和他丧失了对皇帝的控制权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面对李严的犹豫,马谡再一次显示出了自己大将军府第一智囊的作用。他给李严提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建议:迁都。

  听完这句话,李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一跃而起。从他的敏捷来看,很难想像他甚至比诸葛亮还要年长几岁。

  “幼常,此计大妙啊。”

  李严拍着马谡的肩膀,欣喜若狂,近乎失态。迁都长安,从大义上来说,这是效高祖故技,完成先帝未完成的遗愿,名正言顺,大势所趋。从小处来说,既可以借皇帝之威从姜维手中夺过对关中的控制权,又不会丧失对皇帝的控制,实在是两全其美,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不是马谡,又有谁能给他提出这么好的建议?李严兴奋之下,都有些惭愧了,刚才真不应该怀疑马谡。如果马谡真的有心给他下套,他又怎么可能提出这么好的建议。他完全可以让他看着关中流口水却无从下手。

  “幼常,你真是我的子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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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1章 冰火两重天

  朱崖。

  虽然已经是腊月,朱崖上依然是一片郁郁葱葱,阳光明媚得甚至有些灼人。

  正午时分,离海岸大约两百多步的浓荫下,魏霸躺在一棵榕树下呼呼大睡,享受着午后惬意的休闲时光。他的衣襟敞开,结实的胸肌坦露出来,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夏侯徽在铃铛的陪伴下,款款走了过来,看到这副情景,不禁笑了一声,嘴角一挑:“他倒是清闲。”

  铃铛笑道:“将军从来就是个会享福的清闲人。”

  “那倒是,事情都让我们做了,他当然清闲。”

  夏侯徽在对面的一张躺椅上坐了下来,铃铛招了招手,有武卒送上饮料。夏侯徽接过来呷了一口,看着远处海滩上正在疯跑的几个孩子,皱了皱眉。

  “这丫头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疯玩?”

  铃铛看了一眼,在一群孩子的身影中看到了张星彩,扑哧一声笑:“张姑娘说了,她这是抓住青春的尾巴呢。再不抓紧时间玩,以后就没机会了。”

  “哪来的这些怪话?”

  铃铛没有回答,嘴角呶了呶。夏侯徽明白了,无奈的摇摇头。她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打了个哈欠:“铃铛,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也有些困了,先小睡一会。你自己找地方休息去吧。”

  铃铛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她并不担心魏霸和夏侯徽的安全,别看四周静悄悄的。至少有百名最精锐的武卒隐在暗中,保护着他们。再说了。这个岛的居民都相当于魏霸的私人部曲,根本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她大可以放心。

  她刚走出百步,头顶的树上传来一声鸟叫。铃铛抬头一看,见丁奉在浓密的树叶中露出半张脸,正冲着她露出谄媚的笑,不禁歪了歪嘴角,四处看了看。手脚忙利的爬了上去,消失在树荫之中。

  夏侯徽醒过来的时候,魏霸已经起来了,正坐在一旁抠脚丫。听到她翻身的动静,魏霸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

  夏侯徽侧过身,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魏霸敞胸露怀的样子,嗔道:“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堂堂的镇南将军穿得这副样子,还抠脚丫。”

  “就是皇帝也得抠脚丫。”

  魏霸抠得正爽,曲指弹出一块死皮,抱怨道:“这交州什么都好。就是脚丫容易烂,痒得狠,抠抠脚丫,比吃肉还舒服。”

  “咄!”

  夏侯徽啐了他一口,仰面躺倒。她可没法像魏霸那样享受。虽然和魏霸成亲这么久,她骨子里还是一个贵族。没法像魏霸这么粗鲁。“成都出事了。”

  “哦?”

  魏霸很意外。成都的事一向是由彭小玉负责的,怎么今天由夏侯徽来报告。不过他没有问,夏侯徽、彭小玉都是很谨慎的人,没有特殊原因,她们不会主动涉及对方负责的范围。

  “丞相病重,有意让姜维接管关中,为此还特地把阿爹支回了成都。李严想借此机会控制关中,又不想放弃朝廷,所以马谡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迁都。”

  夏侯徽把刚收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又道:“现在成都暗流涌动,只等丞相的死讯传到成都。看样子,朝堂上很快就会有大风波。”

  魏霸嗯了一声,从旁边舀了点水,洗了手,回来的时候坐在了夏侯徽的身边,挤了挤她:“往边上去一点,给我腾个地儿。”

  夏侯徽吃了一惊,翻身坐起,脸蛋红扑扑的,低声道:“旁边有武卒呢。”

  “有武卒怎么了?”

  魏霸眼睛一瞪:“我又不是想和你亲热,只是说话方便一点。”

  他眼珠一转,又道:“嘻嘻,不会是你想了吧?要不我让武卒走远一点,这儿的确不错呢,以天为幕,以地为席。”

  “去你的。”

  夏侯徽起身就走,魏霸跟了上去,一手拽着她的手,笑道:“你要是还放不开,我就带你到水里去,在水里没人能看见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夏侯徽拉了过来,不顾夏侯徽的挣扎,将她拦腰抱起,向海边跑去。

  魏霸水性不错,即使是抱着夏侯徽,只用两条腿,依然游刃有余。他带着夏侯徽游过一个崖角,进了一个没人能看到的角落,眨了眨眼睛:“现在没人看见了,不用怕了吧?”

  “你瞎想什么啊。”

  夏侯徽浑身湿透,嘴上还没松口,身体却已经软了。自从有了关凤和彭小玉,和魏霸独处的机会就不多了,而且大多是在自己的房里,像这样在野外交欢的事可是从来没有过。

  “你是我的女军师,贤内助,我想什么,你还能不明白?”

  魏霸说着,将夏侯徽轻轻的压在石上,伸手捞起夏侯徽的一条腿,身体便压了上去。夏侯徽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轻舒双臂,抱住了魏霸的脖子。

  水波摇动,娇喘吁吁,成都和关中,李严和诸葛亮,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夏侯徽从激情中清醒过来,夹着略显丰腴的腿,红着脸瞪了魏霸一眼:“看,都是你做的好事。这让我怎么见人。”

  “这儿根本没有外人。”

  魏霸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大石上,嘴角噙着坏笑。“你心里美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正事。”

  夏侯徽嗔道:“成都的事,你有什么计划?”

  “顺其自然。”

  魏霸无所谓的笑了笑:“如果马谡和费祎联手都搞不定这件事,那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跟他们来硬的。”

  他给夏侯徽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话中有话的说道。

  夏侯徽又羞又恼:“你能不能正经点?”

  魏霸不为所动,嘻笑依旧,直到夏侯徽真的要恼了,他才咳嗽一声,将夏侯徽搂过来,抱在怀中,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担心什么,丞相那种天才都被我拖死了,还有谁是我的对手?李严,还是姜维?”

  “我知道李严不是你的对手,姜维也有不足,可是你不要忘了凉州是产马之地,不管落到谁的手中,都有可能成为你的劲敌。”

  夏侯徽伏在魏霸的胸前,一双妙目瞪着魏霸:“你就算战船技术天下无敌,过了长江,那还是铁骑的用武之地。没有战马,将来兵戎相见,你会很被动的。”

  “那你说怎么办?去争关中?”

  夏侯徽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手指挠着魏霸的胸口,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抬起头:“联络辽东所公孙氏吧。至于关中,可以缓缓图之,待李严、姜维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不迟。”

  魏霸的嘴角歪了歪,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开心,笑声和海浪互相呼吸,拍打着礁石和他们的身体。

  “我的女军师啊,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我该怎么谢谢你呢。没办法,只好以身相报了。”

  魏霸一边说着,一边又凑了过来,夏侯徽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魏霸,吃吃的笑道:“你别过来,今天是小玉妹妹的日子,我借机偷了嘴,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再不知足,将来小玉妹妹会怎么看我?”

  “你以为夫君我连这点实力都没有?”

  魏霸坏笑道:“如今我根本不需要亲自上阵杀人,为什么还要每天苦练不辍,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姊妹满意嘛。媛容,既然难得偷嘴,今天何不偷个够?”

  魏霸一边嘴花花,一边动手动脚,夏侯徽面红心跳,顾此失彼,很快就再次陷落。……

  辽东,白雪皑皑,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公孙渊正在火塘边的锦榻上小憩,忽然打了个寒战。他翻身坐起,仰起头,张大嘴巴,动了几下,却没能把那个喷嚏打出来,眼酸鼻痛,让他难受万分。

  “父亲,你怎么了?”

  他的儿子公孙修看他这副模样,连忙关切的问道。

  公孙渊眼泪与鼻涕齐飞,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那个喷嚏打了出来,“哈欠”一声,惊声动地,连火塘的火苗都飞舞起来。

  “请管辂来。”

  公孙渊一边拿过布巾擦脸,一边吩咐道:“我忽然心惊肉跳,让他来给我卜一卦,看看是吉是凶。”

  公孙修诧异的看看他,没有动身:“阿爹,现在中原激战正酣,汉吴联合攻魏在先,交锋在后,三方都精疲力竭,谁能对我不利?阿爹是不是多虑了?”

  公孙渊目光闪动,微微颌首:“我也是如此想,可是心惊也是事实。请管辂来卜一卦,看看究竟是吉是凶,是内是外,也好有所准备。不要啰嗦,快点去。”

  公孙修无奈,只得起身安排。公孙渊坐在火塘边,伸出手烤火,火光闪烁,照得他的脸明暗不定。过了半晌,他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李严打服了孙权,又惦记上了我吧?据说魏霸的水师比吴军还厉害,要来,应该还是这位镇南将军。不过,他的水师也许能到辽东,步卒可无法远征,上了岸,他怎么对付的我辽东铁骑?不可能,不可能。难道是曹睿,丢了凉州,想拿我辽东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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