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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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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2章 攻其必救(第一更)
                 
  下邳,一场意外的战斗刚刚结束,千余魏军将士抱着头,跪倒在路边,神情沮丧。

  他们不能不沮丧。睡到半夜被人揪起来,面对着寒光闪闪的战刀,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俘虏了,这种遭遇不论落到谁头上,谁都会感到郁闷,何况他们还是魏军中的jing锐。

  很多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敌人是怎么来到他们面前的,分明昨天入睡前还安然无恙,敌人还在两三百里以外,怎么半夜就到到了下邳。

  魏军莫名其妙,汉军却兴奋莫名。这几个月来的辛苦总算看到了成果,看起来有些愣的横海将军周胤不仅不愣,而且很狡猾。跟着这样的人打仗,辛苦是辛苦一点,但是立功机会大,保命机会也多,总的来说,还是值得的。

  奇袭下邳的当然是周胤和丁奉。

  周胤是主将,有生以来,他第一次duli统领上万人马,不用再受别人牵制,这是他在吴国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为此,他鼓足了劲,要打一个漂亮的胜仗。

  丁奉也差不了多少。在吴国的时候,他只领了数百人,只能跟着别人后面冲锋陷阵,跟了魏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是魏霸的牙门将,负责魏霸的安全,duli领兵的机会也不多。每次跟着魏霸进行战前会议,他都会有一种憧憬,希望哪天自己也能领兵出战。

  这次,他的愿意终于实现了。

  魏霸离开广陵的时候,他们几乎是一穷二白,周胤只有千余部曲,丁奉手下也只有不满千的蛮兵,其他人都被魏霸带到东海去了。魏霸走的时候,吩咐他们准备一个大军营,至少要能住万人。他们当时还以为是开玩笑。不过后来两个月的时间里,陆续赶到的新兵让他们喜出望外,魏霸说得一点也没错,足足一万人,将他们准备的大营住得满满的。

  周胤、丁奉都曾经在吴郡呆过一段时间,从这些人的口音可以听得出来,这些人里面有一半是吴郡、会稽等地的人,可能原本属于某个家族,现在接到了某些人的命令,赶到广陵来增援的。他们比较抱团,派系分得很清楚。另外一半人就比较杂了,口音、穿着表示,他们都是山里的蛮子。

  江南丘陵众多,极易藏身,不愿意接受吴国统治的人只要愿意抛弃山外的富庶生活,往山里一躲,谁都很难找到他们。他们统称山越,其实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受过教化的百姓,其中不乏原本家业不小的,只是后来与孙家不合,这才遁入山林,甘愿做一个蛮子。

  不管他们怎么来的,有了一万人,周胤、丁奉的胆气足了,决定打一个开门红,给魏霸挣口气。为了这一天,这一个多月以来,周胤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训练这些将士的体能,其疯狂程度就连看惯了魏家武卒训练的丁奉都有些吃惊。

  不过,现在丁奉明白了周胤的用意。因为有足够的体能,他们才能两ri一夜急行三百多里,突然出现在下邳城下,并且立刻投入战斗。下邳城根本没准备,一鼓而下。

  丁奉感慨不已。他从来没有看到魏霸对哪个人这么用心,也很少看到魏霸用心结交某个人, 唯独对周胤,魏霸花了不少心思。原本他还以为是因为周胤的父亲是周瑜,现在看来,魏霸这么看重周胤,还是因为周胤本身的能力。其实想想也很正常,魏霸出道以来,几乎是战无不胜,唯独一次遇险,就是在辰水被周胤围住。那一战,如果不是周峻不够果敢,周胤很有可能生擒魏霸,也就没有魏霸后来辉煌的成就了。

  丁奉对周胤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人脾气虽然臭,本事还是有的。

  “将军,立刻组织城防吧。”丁奉提醒道:“我们来得急,没有带大型军械,一旦魏军反扑,我们挡不住。”

  胤摇摇头:“把俘虏捆起来,留几个人看着。我们继续向西。”

  “向西?”丁奉一愣:“打彭城?”

  “对,打彭城。”周胤一摆手,亲卫铺开地图,周胤俯视着地图,轻描淡写的说道:“下邳虽然重要,可是位置太偏东了,不足以震慑曹睿。拿下彭城,谯郡就在我们的威胁之下。曹睿怕我们扒他的祖坟,一定会派兵来战。这就叫攻其必救。”

  丁奉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他看着一脸平静的周胤,心道这货果然和少主脾气相投,动不动就准备扒人家祖坟啊。曹魏的老家就在谯郡,一旦拿下彭城,再向西进至睢阳,就有可能和颍川的陆逊左右夹击,把谯郡置于身后。曹cao、曹丕以外的曹家人都葬在谯郡,如果谯郡失守,祖坟不安,预示着曹魏已经失去了天命,对曹魏人心来说,无异于是一个重大打击。

  这的确是攻其必救。

  丁奉不再犹豫,立刻重整队伍,稍作休整之后,立刻出发。

  两天后,他们突然出现在彭城。和下邳一样,彭城守军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彭城失守。

  这一次,周胤没有再西进,他下令加固彭城城防,做坚守的准备。彭城是个战略重地,原本城防就比较坚固,若不是周胤来得太突然,彭城守军没有准备,他根本没有一点机会拿下彭城。尽管如此,周胤还是不满意,他让人把彭城的房子拆了一大半,屋梁、砖石全部当作战略物资。他对那些准备暴力抗拒拆迁的百姓说,你们放心,车骑将军有的是钱,今天拆你们一间旧房子,到时候赔你们两间新房子。

  有了这个保证,再看看周胤身后那些蛮子杀气腾腾的眼神,那些百姓松开了手里的铁锹、钉钯。

  丁奉却不由得为魏霸的荷包担心起来。

  ……

  洛阳。

  曹睿紧急召大将军司马懿入宫。

  看完彭城、下邳先后失守的战报,司马懿也吃了一惊:“不可能,扬州的周胤只有两千旧部,其他的都是新兵,刚刚征集起来,不可能完成如此高强度的奇袭。”

  曹睿yu哭无泪。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和司马懿一样觉得不可思议。自从魏霸东下,东方就成了曹睿最关心的区域。周胤有多少人,他非常清楚,他也觉得周胤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整合大军,而且就算出战,他也不会执行这种狂飚突进的战术。原因很简单,他没有骑兵,进的时候可以出人意料,取奇袭之效,可是一旦被魏军骑兵缀上,他想退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因素,所以他没有太把周胤放在眼里,而把注意力转到了青州。魏霸在海岛上建立基地,又率水师出海,这些都让他非常紧张,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青州还没有发生战事,徐州先出事了。周胤像一个疯子,一口气向前突进三百余里,攻占了彭城、下邳。

  如果周胤再西进,那魏国的龙兴之地谯沛可就失守了,对曹魏来说,这是天命不在的象征。曹睿不敢怠慢,立刻召司马懿进宫商量应对措施。

  司马懿官场经验丰富,在短暂的紧张过后,他冷静下来。

  “陛下,谯郡是五都之一,自然不可落入敌手。不过,与谯郡相比,洛阳是国都所在,更不可大意。陆逊重兵驻扎在颍川,虎视洛阳已久,只是碍于洛阳城坚,才不敢轻举妄动。若大军轻出,陆逊怕是不会坐视啊。”

  曹睿点点头:“司马公,你说的朕也清楚,可是谯郡是祖宗坟茔所在,岂能坐失?依朕看,周胤轻军冒进,不可持久,大军一出,他自然退去。就算陆逊要战,他也未必是司马公的对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司马懿不好再说什么。他退而求其次,建议让张郃率五千jing骑先驰援睢阳,他率大军跟在后面,随时准备回援洛阳,如果张郃能配合睢阳守军夺回彭城,那当然再好不过。如果不能,他再迅速东进也不迟。

  曹睿同意了。

  一天后,张郃率领五千出洛阳。

  ……

  颍川,许昌。

  陆岚匆匆走进了中军大帐,还没等站定,就兴奋不已的说道:“将军,司马懿出洛阳了。”

  陆逊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皮看了陆岚一眼,笑道:“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么,有什么好激动的。”

  陆岚摇摇头。他是陆逊最亲近的人,中军的机密事宜都会通过他,从青州来的战报,从彭城来的战报,都会经过他的手送到陆逊手里,他当然清楚司马懿进兵兖州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他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魏霸现在有多少兵力,他是非常清楚的。他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荆州,带到东海的人非常少,他又让夏侯玄和孙韶出海,去找什么夷州,又带走了一部分人马,魏霸居然还能海陆同时出兵,让整个青州都惶惶不安,不得不说他有点手段。

  陆岚也明白,在这其中,陆家和张家都出了不少力,周胤新集结起来的一万多人中,至少有一半是陆家和张家出面帮忙募集的,剩下的那一半,则是魏霸手下的那些装神弄鬼的天师道信众骗来的山越、楚蛮。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征兵一万人,足以让人惊骇不已。

  陆岚忽然说道:“我想起一个人。”

  “谁啊?”

  “张角。”

  陆逊想了想,也不禁笑了起来。“以鬼神惑众,这一点魏霸的确很象张角。以道术惑众,这一点魏霸的确也像张角。不过张角的道术只能惑那些愚昧的黔首,而魏霸的道术却是真正改变了战场,两者不可同ri而语。如果你把魏霸当成张角那样的妖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他的确挺妖的。”陆岚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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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勾心斗角(第二更)
                 
  “密切注视司马懿的动向。”陆逊说了一句,重新低下头,翻看那本魏霸带给他的《西域记》。

  陆岚讶然:“将军,我们不出兵吗?”

  “出兵?往哪儿出兵?”陆逊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当然是和司马懿接战了。”陆岚有些着急:“我们等了这么多天,不就是想和司马懿野战吗,他现在出了洛阳,战机已经出现。”

  “出洛阳城还远远不够。”陆逊摇摇头:“至少也要等他出荥阳,最好等他进入陈留。”

  陆岚恍然大悟,有些羞愧的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自己有些太急躁了,不够沉着。过了片刻,他又道:“那我们……继续等?”

  陆逊翻书的手指顿了一下,抚着胡须,略作沉吟:“派人去江陵通知陈到,让魏延进入豫州。”

  “喏。”

  ……

  襄阳,柔玉池。

  魏延jing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牛鼻裤,展开双臂,在水中臂波斩浪。强健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仅从背后看,谁也不会想到他已经年过半百。

  池边,刚刚两周岁的小魏安兴奋的舞动着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想挣脱保姆的怀抱,保姆不敢大意,他就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扭过身子,拍打着保姆的肩膀。

  魏延游了回来,伸出手:“把安儿给我。”

  保姆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只好把魏家递了过去。魏延接了过来,咧开大嘴,哈哈大笑,抱着魏安浸入水中。魏安兴奋起来,拍打得水花四溅。魏延一手托着他,让他在水中划动。魏安撅着小屁股,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孙子,魏延眉开眼笑。

  魏延最近心情不错。原本他以为关中的一万jing骑基本上带不出来,只能白白的让给李严或者姜维。没想到魏霸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以南郡、襄阳一带的空闲土地吸引那些凉州骑兵全家迁居荆州。这一招的吸引力的确不小,凉州乱了这么多年,原因就在于凉州贫瘠,凉州人想杀入关中,占领关中的土地。当初羌人之所以愿意帮魏军打仗,就是希望能在关中立足。现在有机会到比关中更好的荆州安家落户,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所以,魏延的一万jing骑带了一半出来,而陆续跟着迁来的百姓则近两万户,相当于两个大县。这些人进入襄阳和南郡之后,有不少人成了魏家的部曲,算是弥补了这些年魏家在关中受到的损失。而习家、马家这样和魏家关系亲近的人家,当然也从中受益不少。

  因为暂时不可能上阵,所以魏延把手下的骑兵交给了魏风训练,跟着陈到学习骑战之术。自己偶尔去看一下,大部分时间就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魏风怕老爹寂寞,还让人去江南去接魏霸的生母邓氏,也很快就要到襄阳了。

  风头被儿子压过的郁闷,在家庭温暖的抚慰下,渐渐的消于无形。魏延享受到了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文长,好清闲啊。”随着一阵稳健的脚步声,披挂整齐的陈到突然出现在池边,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打量着池中的魏延。

  “哟,叔至,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陈到笑了一声,在池边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在手中,又拿了一块交州来的果干扔进嘴里。“我帮你练兵,还不能来蹭顿饭吃?”

  魏延哈哈大笑,抱着意犹未尽的魏安上了岸,把咧着嘴要哭的魏安交给保姆,又在他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记,也不擦一下身上的水,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瞟了陈到一眼:“你今天来,不是蹭饭这么简单吧?”

  陈到看了他一眼,呷了一口酒,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公文,推到魏延面前。

  魏延眉头一挑,用指尖捏着信看了,不由得沉下了脸。公文是陆逊发给陈到的,却是让他率领骑兵进入豫州。从昆阳到江陵,再由江陵到襄阳,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陆逊在搞什么鬼?

  “知道为什么发给我,而不是发给你么?”

  魏延虎着脸,一声不吭。

  陈到也不着急。他和魏延相处多年,对魏延的脾气一清二楚,对陆逊这么做的用意也一清二楚。

  “文长,能不能保持对洛阳的压力,关系到整个战局的形势。”陈到慢慢的呷着酒,打量着远处的山峦,再一次感慨魏延的享受。“可是你也清楚,我们并不占绝对的优势,又是和吴军第一次合作,相互之间难免有些猜忌,一旦被魏军抓住机会,各个击破,则整个形势都有崩坏的可能。”

  魏延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没有猜忌他,是他在猜忌我。”

  “陆逊不是在猜忌你,是因为他太知道你的脾气了。”陈到笑道:“当然了,我不排除他这么做,是子玉可能关照过他什么。你也清楚,子玉在东行之前,陆逊曾经亲自赶到江陵,和子玉长谈了一夜。”

  听到魏霸的名字,魏延的脸se缓和了一些 ,恼怒的嘟囔了一句:“这小竖子,又在诋毁老子。”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说也对。”陈到伸过手,拍拍魏延搁在桌面上的手臂:“文长,你知足吧,能有子玉这么一个处处替你着想的儿子,是你的福气。听他的安排,你一定有机会痛痛快快的打几仗,不过现在嘛,还是要按捺住xing子,不能坏了大事。”

  “你陈叔至亲自登门做说客,我就算不给陆逊面子,还能不给你面子?”魏延佯怒的瞪了陈到一眼,站起身来:“热不热?脱了那身甲胄,下水较量一番?”

  陈到眨眨眼睛:“我习惯在大江里游,这儿……太窄了。”

  “且!”魏延转身就走:“那你稍候,我换身衣服再来,领你去看看岘山风光。”

  ……

  成皋,魏军大营。

  司马懿负着手,站在地图前,眉心轻蹙。

  司马师抚着剑,站在他的身后,面se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马昭坐在轮椅上,双目微阖,双手交叉,搁在腹前,两个大拇指互相绕着圈。

  父子三人一动不动的这么对峙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帐里一片沉寂,只有三个不同的呼吸声。

  “陆逊……不上当啊。”司马懿长叹一声,首先打破了沉默,转过身,慢慢的踱起了步。

  “那我们待如何?”司马师面对着司马懿,眼神却看着司马昭。

  “子上,你说说看。”

  司马昭睁开了眼睛:“我们父子离京后,陛下重新调整了洛阳的防务。燕王曹宇为卫将军,陈泰为长史,曹爽做了城门校尉。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他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洛阳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我们父子只是用来对付陆逊的一枚棋子。”

  司马懿缓缓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陛下以洛阳为诱饵,以父亲统领的大军救援兖州为掩护,实质是为反攻关中做准备。”司马昭撇了撇嘴:“真正的主力是并州的夏侯霸、秦朗等人,以上驷对下驷,机会很大。”

  “关中那么好攻吗?”司马师似笑非笑的说道。

  “从眼前的状况来看,应该是这样。”司马昭仰起头,和司马师交换了一个眼神。“魏延将大部分jing骑都带到了荆州,姜维又带走了一部分人,李严刚到关中,手下的骑兵非常有限。诸葛亮在关中几年,也没有积储下什么钱粮,好象还欠了魏霸一大笔钱。李严现在想必很后悔。如果秦朗、夏侯霸等人由蒲坂突入冯翊,并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可以截断函谷,收复新安,将战线重新推到潼关一带。”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保证南阳的孟达、魏延等人无法及时驰援,所以,父亲必须出荥阳,诱陆逊野战于陈留。”

  “可是陆逊不上当,我又能怎么办?”

  “陆逊不愿意,也许孙权会愿意。”司马昭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在想,孙权有没有这个胆量响应陛下。如果孙权不敢响应,那陛下又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司马懿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这么说,我不东行是不行了?”

  “目前看来是如此。”司马师插了一句话:“父亲,魏霸虽然还无法撼动青州,可是他诡计多端,军事上无法解决,不代表他就会坐等。他若是绕过青州,威胁冀州,青冀同时震动,国家危矣。”

  “唉,看来只得如此了。”司马懿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如司马师所说,看起来魏霸暂时没有能力动摇青州根本,可是一旦让魏霸站稳脚跟,东路却有可能是威胁最大的一路,因为青州、冀州都在魏霸的威胁之下,如果这里出了问题,魏国就真的麻烦了。

  于今之计,明知曹睿别有用心,也只得以国事为重了。

  陛下不是常人啊。司马懿想起曹睿那张清瘦的脸,越想越觉得心凉。恍惚中,这张脸和曹丕一点也不像,却和曹cao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眼神,锐利如刀。

  难道曹丕当初得胜,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曹cao看中了曹睿?这个念头一冒上来,司马懿忽然觉得浑身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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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4章两个疯子(第三更,求保底月票!)

  “”海中有仙山,蓬莱居其首。

  蓬莱仙境向来是中国人向往的地方之一,青徐素来有求仙问道的传统,秦汉以前,齐国就是盛产方士、神仙家的地方,和面临大海,想象无边有莫大的关系。

  魏霸率领八千水师,来到了蓬莱。

  蓬莱向北,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岛屿,一路沿伸向大海对面的辽东半岛,过了蓬莱,便是渤海湾。这些岛就是公孙渊的部下渡海来青州的通道,如今魏霸的八千水师一出现,辽东人的那几艘战船立刻不够看了,望风而遁,消失得无影无踪。

  营州成了飞地。

  营州州治黄县,守将杨祯内心惶然,而麾下的辽东将士看着海中战舰的身影,一个个沉默不语。黄县留海边还有十余里,再大的巨舰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黑点而已,可是谁都知道,那些黑点是他们不可能战胜的。只要有这些黑点在,他们就不可能安全的回到辽东,他们能依靠的只有魏军。

  可是他们更清楚,魏军同样不可靠,他们和魏霸一样,随时都想杀掉他们,取回黄县。

  城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氛。

  魏霸不着急,他就在蓬莱岛驻扎了下来。蓬莱岛原本是辽东水师的驻营地,现在鸠占鹊巢,他一点内疚也没有。他前世虽然没有到这里旅游过,可是他的手下现在有几千熟悉这一片海域的海盗,深知这里是上佳的渔场,各种鱼虾贝类数不胜数,对于有志于发展海军的魏霸来说,不利用这个地方好好训练一下水师如何靠海吃海,那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说实在话,他根本没把什么营州放在眼里,也没把田豫率领的三千骑兵放在眼里。战马再快,也下不了海,就和他的战船再强也上不了岸一样,双方隔着海岸线观望,谁不会傻到主动去惹对方。

  不过,岸上的特产非常有限,百姓种的庄稼数量有限,除了自己吃之外,供应营州的辽东军已经捉襟见肘,现在还要另外供应三千骑兵,负担更重。他们原本还能下海打渔补贴一点家用,现在交州水师就在海里,谁还敢下海。

  田豫等人过得非常紧张,每天都要为粮食和马料而犯愁。他们不敢过于逼迫百姓,只好请王凌安排民伕转运,从齐国、北海等郡运到黄县来,路途遥远,消耗惊人,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想比起来,魏霸活得就比较滋润了。他现在不像是水师将领,倒像是领了一支装备了武器的打渔队。他手下的将士大部分都是海盗出身,原本对打渔就不陌生,现在有了更好的装备,能走得更远,打到更多的鱼,每天换着花样吃,吃不掉的就存起来,留着以后吃,不像是打仗,倒像是提前准备过冬了。

  魏霸心情很好,他甚至派人送了一些鱼虾给田复,请田复尝尝鲜。田复是他行间长安时的熟人,当年两人曾经很说得来,现在为敌,却不影响他们叙叙旧。只是田复吃到这些海鲜的时候,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他不甘示弱,派人送了一匹战马给魏霸当作还礼。

  他们现在也只有战马的优势了,而且是仅仅相对于目前的魏霸而言。整个蜀汉现在并不缺战马,甚至战马资源比魏国还要丰富。

  魏霸很高兴,骑着战马在甲板上来回走了两圈,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敦武,笑道:“好好收着,这也算是一笔厚礼。”

  “这是田家父子要送大功给将军的征兆啊。”法邈笑着迎了上来,“马乃国之大畜,和鱼虾不可同日而语啊。”

  “话虽如此,那也得我们去打才行啊。”魏霸进了飞庐,凭窗而坐。“有什么最新消息?”

  “周胤那个疯子,拿下彭城了。”

  “哟!”魏霸吃了一惊,转身把目光投向案上的地图,找到了彭城的位置。他用手指点了点,沉吟片刻:“这竖子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出乎意料吧?”法邈却显得很轻松:“正如将军所说,周胤用兵非常大胆,就算是将军也无法预料。不过,这一次的出乎意料倒不是坏事。正因为我们谁都没能料到他会这么干,所以彭城、下邳才能轻易入手。如此一来,谯郡就有可能失守,继长安、许昌失守之后,如果谯郡再失守,魏五都就失守三都,洛阳也岌岌可危,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魏霸点点头,周胤这么做,看起来很鲁莽,却意外的打破了均势。这样一来,曹睿不得不派兵争夺彭城,否则祖宗之地失守,他无法向天下人交待。彭城再燃战火,

  对青州的威胁也不少,王凌不能不抽出一部分兵力去防止周胤北上,这也给他创造了机会。

  “伯远,你觉得曹睿会怎么安排?”

  “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派兵支援是肯定的。只要他派兵,陆伯言就能抓住机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魏军无法向关中发起大规模攻击是必然的,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法邈沉吟片刻,又提醒道:“可是将军,你觉得吴军会全力以赴吗?对于吴国来说,周胤可是个叛将。要不是他,孙权也许不会称臣。”

  “孙权怎么想,我不太清楚,可是我相信陆逊。”

  法邈看着魏霸。

  “在江陵的时候,我和陆逊见了一面。”魏霸用小指挠了挠鼻翼,海上的风似乎都有一股咸味,吹在脸上,让脸皮有些发紧。“我相信他。”

  “按说,陆逊能够为了家族的利益向孙权低头,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现在也能为了家族利益向将军低头。”法邈慢吞吞的说道:“可他毕竟还是吴国的将领,如果孙权下令,他能不遵么?周胤太过突前,又威胁到曹氏的祖坟,曹睿不可能坐视不理,一旦重兵围困彭城,只要陆逊拖延一段时间,就有可能让周胤全军覆没。解决了东路威胁之后,魏军很可能挟胜入关中。到时候就算邓艾、靳东流等人北上,陆逊回师,也可以拦住他们。”

  魏霸眼神闪烁。

  法邈接着说道:“这还只是吴国有可能和魏国联手的情况,如果再算上成都,事情就更复杂了。将军,不可不三思而行啊。”

  魏霸咧了咧嘴,沉吟良久:“召集军谋们推演,看看怎么应对才好。另外,写信给李严,让他千万小心,不要被夏侯霸等人钻了空子。”

  “喏。”

  ……

  丁奉大步走上了城楼,人还没进门,声音先到了:“仲英,张郃来了。”

  周胤背着手,站在窗口,看着远处的落日,嘴角咧了咧,无声的一笑。

  丁奉走到他身边,打量了他一眼:“你知道了?”

  周胤一抬下巴,示意丁奉看远处的晚霞。彭城西三十余里,萧县之东,有一座小山,是铜山的一部分,山虽然不高,树木却非常茂密。

  “斥候说,昨天就注意到该是倦鸟归林的时候,却常有惊飞的情况。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张郃的斥候,按时间算,张郃本人今天也应该到萧县了。”

  丁奉松了一口气,他最怕周胤打仗只有疯,疯狂有时候能出人意料,但更多的时候会非常危险。现在知道周胤很清楚魏军的动向,他就不怕了。

  “那你准备怎么和张郃交手?”丁奉试探的问道。

  “当然是出城一战。”周胤咧嘴一笑:“他千里迢迢的赶来了,我不能不尽一点地主之谊。”

  “出城一战?”丁奉有些意外。张郃可是曹魏名将,来得如此之外,必然带的是骑兵,再加上睢阳、萧县等地的步卒,他的总兵力远远在彭城的汉军之上,这时候出城迎战岂不是自讨苦吃?

  “承渊一点也不紧张,想必也是作如是想吧?”周胤从窗前离开,慢慢的走出门,走到城垛跟前,俯着城下的工事。城下建了不少羊马墙,还栽了不少拒马,都是用城里百姓家的屋梁、柱子打造的。

  丁奉也笑了:“不错,不挫其锐气,难以守城。仲英,你是主将,留守城内,我来出战吧。”

  周胤回头看了丁奉一眼,哈哈一笑:“当然是你出城。这样的任务,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承担。不过,承渊,丑话说前头,这一战关系到我军的士气。你打赢了,我们守住彭城。你要打输了,恐怕不用张郃来攻,那些山越蛮子就可能先剁下我们的人头。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胜……则死。”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周胤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笑容,语气也非常严厉。

  丁奉很轻松的点了点头:“仲英,这话,不用你说,我也明白。若是输了,我哪里还有脸进城,直接自己撞墙算了。”

  “不错,是我们庐江的好汉子。”周胤用力的拍了拍丁奉的肩膀:“你在外,我在内,我们和张郃这位硕果仅存的曹魏名将交交手,让他看看我们的威风。嘿嘿,他也快年近六十了吧,不在家抱孙子,到处乱晃干什么。我们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简直是对不起他

  的一片好心啊。”

  丁奉忍不住放声大笑。

  一旁的亲卫们互相看看,都有些哭笑不得。听说张郃来了,他们都很紧张,可是周胤和丁奉两人却不仅不紧张,反而想从张郃身上捞点好处,不得不说,这两人真是疯到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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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战彭城
                 
  三十里以外,张合端坐在大帐里,双目垂帘,黝黑的脸如古井无波。.

  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出发前,天子对他说过的话回响在他耳边。

  “将军,大魏能不能绝境重生,就看这一次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作为五子良将中最后一位追随曹艹,如今又是唯一一位在世的战将来说,这是一个比山还要重的嘱托。重得张合必须要时刻挺直自己的腰背,不敢有任何疏忽。

  天下形势对曹魏不利,即使是身为武将,张合也能感觉到压在洛阳城头,压在天子曹睿心头的那片乌云有多重。蜀汉取关中,取南阳,现在又逼降了孙权,将东南一隅收入囊中,如今魏霸出师东海,意图染指辽东,对曹魏形成三面包围之势。

  失去关中凉州,曹魏曾经仗以称雄天下的铁骑失去了优势,如断双腿。

  孙权称臣,大江天险此重为汉所有,曹魏再断一臂。

  若再失辽东,则曹魏的心腹将遭受最沉重的一击,彻底失去抵抗力。

  天子说,这是绝境。一点也不错,这是真正的绝境。

  不过,绝境往往也代表着机会。成都的蜀汉朝廷摆下如此阵形的同时,也犯了一个严重的失误。就是像一个剑客,在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击刺之后,固然取得了压倒姓的优势,可是也耗尽了自己的力气,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在普通人眼里,这也许不足为道,可是在高手眼里,这却是一个可以转败为胜,绝境重生的良机。

  曹睿看到了这个机会,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他出的第一招就是派出了张合这位硕果仅存的五子良将。

  只有如此,才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才能掩盖真实的意图。

  这是对张合的器重,也是张合最大的荣耀,更是一个沉重的精神压力。

  张雄走了进来,看到父亲端坐沉思,连忙放轻了脚步。

  “什么事?”张合轻声问道。

  “刚收到的军报。”

  “念!”

  “喏。”张雄打开军报,一封封的念了起来。

  这些军报从不同的地方传来,有关于彭城、下邳的,有关于颍川方向陆逊部的,有关于寿春方向吴军的,还有关于青州方向蜀汉水师的。

  “魏霸在蓬莱打渔?”张合睁开了眼睛,神情有诧异。

  “是的。”张雄再次看了一眼军报,“他已经在蓬莱呆了大概有半个月了。”

  “示而不用,引而不发。”张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仅仅用一万人,就牵制了我军两三万人,还让青州陷入紧张之中,可谓得兵法用势之妙。”

  “是的。”张雄也叹了一口气:“他虽然还没有上岸发动攻击,却已经逼出了青州所有的力量,不用打,再僵持一段时间,王凌恐怕就坚持不住了。”

  “所以我们的时间非常有限,机会稍纵即逝。”张合直起了身体,接过军报:“彭城的情况如何?”

  “城门紧闭。”张雄说道:“几曰以来,彭城一直在加强城防,坚壁清野,自然是要固守了。”

  张合沉默了半晌:“若果真如此,此子不足惧。”

  张雄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张合。张合摆了摆手:“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人不得解甲,马不得卸鞍,你带人巡营,不得有任何大意。”

  “喏。”张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张合下令大军出发。他从洛阳带来的五千骑兵,从睢阳带来的三千步卒,以及彭城、沛县等周边郡县集结起的一万步卒,缓缓逼向彭城。

  昨天夜里,张合让全军戒备的命令预示着战斗就在眼前,所以人还没有到彭城,气氛已经紧张起来。在经过萧县东的那座小山时,张合也不敢有任何大意,特地派出斥候打探,确认没有埋伏之后,才继续前进,用了一天的时间,推进到彭城城下。

  这个速度和他之前从洛阳急驰而来的速度相比简直是蜗牛爬行,但是没有人敢怀疑张合的用兵能力,也没有人敢质疑张合的决定。即使这些命令执行起来不是很方便,他们依然做得一丝不苟。不仅是那些追随张合多年的禁军将士如此,刚刚归属张合指挥的郡兵同样如此。

  当周胤再一次站在城头,看着远处井然有序的魏军大营时,他感慨道:“这就是名将的魅力。”

  丁奉在城下仰起了头:“仲英,总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一样的。”

  “承你吉言,共同进步。”周胤抱拳,向丁奉拱了拱手。

  “哈哈哈……”丁奉也抱拳回应:“共同进步。”

  昨天晚上,就有人建议袭击张合的大营,也有人建议在山上埋伏,等张合经过的时候冲出来。结果这些决定都被周胤否决了。周胤的想法很简单,张合是什么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他没有看过,袭营、伏击这样的伎俩如果能打败他,他墓上的树都有手臂粗了,哪能活到今天。要想击败他,就不要想投机取巧,就只能堂堂正正的击败他。

  斥候没有打探到昨天夜里魏军的警戒情况,但是他们看到了今天张合进军时的谨慎,对周胤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要想打张合的埋伏,那基本上和白曰做梦差不多。

  那就只有等着张合来攻城了。

  城外有兵近两万,城里有兵近一万,不管怎么看,这应该都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远处,张合端坐在战马上,看着彭城下的羊马城,皱起了眉头。

  彭城东北两面临水,只有西南两面可攻,易守难攻,城墙也很结实,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若不是周胤长途奔袭,出其不意,想要强攻彭城,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是做不到的。现在周胤占了彭城,只要不出意外,他完全可以守住彭城,可是他居然在城外设了羊马墙,这是一个守中带攻的战法,显示出了年轻人特有的冲劲。

  周胤想要对攻吗?张合揣摩着对手的用意。他原本没有计划攻彭城,可是如果周胤想对攻,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只是这样一来,他就要改变自己的计划。

  张合下令扎营,他考虑了一个晚上之后,决定先试一试,看看周胤究竟想干什么。

  当阳光照在彭城的城头时,魏军向彭城发动了攻击。

  战鼓声中,在弓弩的掩护下,民夫们推着填壕车等战具向护城河走去。城头一片安静,并没有想象中的箭雨倾泻下来。只有一枝枝冷箭从八十步外呼啸而至,几乎每一枝冷箭都能激起一声惊呼甚至惨叫,这种精准打击虽然不能阻止魏军填壕,却极具杀伤效果,更能打击魏军的士气。而城头的箭手们每一次射中,却爆发出一阵欢呼,士气为之高涨。

  经过半天的努力,魏军以一百八十多民夫的姓命为代价,在护城河上架起了五道浮桥。张合一声令下,五百魏军分成五队,冲向彭城下的羊马墙。

  看着魏军发起攻击,城头的周胤举起了手,轻轻的摆了摆:“弓弩手准备。”

  传令兵晃动手中的彩旗,鼓手敲响战鼓,将他的命令传了出去。原本一直在做射击游戏的弓弩手们收起了笑容,齐唰唰的举起了手中的弓弩。

  强弩都尉一声厉喝:“准备——射!”

  “嗡”的一声,数百枝箭离弦,其中还杂夹着数只如长矛一般的巨箭。巨箭带着凌厉的杀气,越过百步,射向正在通过浮桥的魏军。

  “呯”的一声,一枝巨箭洞穿了一面盾牌,将盾牌的魏军队率一箭射杀。巨箭力量惊人,即使将队率一箭射穿,依然余势未消,带着队率的身体斜行数步,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魏军的攻击队形一乱,原本紧密的防护出现了漏洞,数十枝箭随即射到,又有三四名魏军中箭,惨呼声扑倒在地,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队率被射杀,没有人进行统一指挥,只能以什伍为单位,各自作战,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混乱。五组魏军有三组被同样的战术打乱了节奏,只有两组冲过了护城河,举起盾牌,冒着箭雨,冲向了羊马墙里的汉军。

  丁奉眉毛轻挑,神情轻松。他率领的部下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即使是同等数量情况下的厮杀,他们也毫不惧色,更何况这种人数悬殊的战斗。他随即命令正当魏军的将士准备作战,其他将士保持警戒。

  战斗随即打响。汉军将士借助埋设好的拒马、羊马墙,对冲过护城河的魏军展开了强有力的阻击。他们并不是被动的防守,而是把魏军诱入阵势,然后进行包抄,倚仗人数的优势对魏军进行剿杀。

  人数处于劣势,头顶又有密集的箭雨威胁,不时的有冷箭呼啸而过,夺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魏军战斗得很辛苦,他们虽然很努力,很勇敢,还是落了下风。

  张合坐在指挥台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漏壶,耳朵却在倾听远处的厮杀声。

  近一个时辰后,阵前的喊杀声渐渐停止,首批攻击的五百魏军士卒只有不到一半人退回了阵地,近三百具魏军将士横尸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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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 今非昔比
                 
  喧嚣的战场慢慢平息下来,张合慢慢的搓着手指,轻声说道:“收兵!”

  传令兵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没有听清张合的话,怎么还没战至正午就收兵了,这仗结束得也太快了吧?可是他见张合没有再改的意思,知道自己没有听错,连忙将命令传了出去。.

  低缓的战鼓声在战场上空回荡,正在阵前指挥攻城的田复愕然半晌,却没有半点怀疑,立刻安排撤退。他亲自殿后,缓缓撤出战场。

  杀得正来劲的丁奉看着慢慢远去的魏军,怅然若失。

  城头的周胤眉头紧皱,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撑在城垛上,脸色有些难看。过了良久,他长叹一声:“唉,久战成妖,古人诚不我欺!”

  “什么叫久战成妖?”当丁奉回到城里,再一次听周胤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是家母告诉我的一句话,说是家父当年曾经说过的。”周胤苦笑着,揉着眉头道:“据说有些将领征战久了,有一股妖气,能从常人感觉不到的蛛丝马迹中察觉到危险。到了那一步,就没什么人能伤到他,除了对方的道行比他还高。”

  丁奉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不是什么妖,我听少主说过,这叫第六感,五官以外的第六种感觉。”

  “第六感?”这次轮到周胤好奇了。

  丁奉把从魏霸那儿听来的说法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少主说,第六感其实并不神奇,西方有佛,也就是我们说的浮屠,他们说还有第七感,第八感什么的,只是很少有人能做得到罢了。静坐有利于开发这些功能。”

  周胤顿时来了精神。“静坐?坐坐就能有这样的功夫?少主是不是经常静坐,所以才能这么神?”

  “静坐哪是坐着这么简单。”丁奉扑哧笑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好象也就是坐着那么简单,要不怎么说大道至简至易,又说大道知易行难呢。”

  “我问你少主是不是经常静坐。”周胤有些急了,“你自己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丁奉这才注意到周胤也不自然的称魏霸为少主,不免有些奇怪。“哦,是的,少主经常静坐。不对,不是经常,是坚持。他每天都要静坐至少半个时辰,没事的话,要坐够一个时辰。”

  “那我也要试试。”周胤笑了起来:“说不定这就是他能打败我的秘诀呢。”

  ……

  “我觉得彭城不易攻,所以不攻。”张合很简单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魏霸从出道以来就没有骑兵,却经常与我军作战。周胤原本是吴将,他也应该知道我军的实力如何。他依然敢轻军突进,必然做好了准备,而且是守城的准备。在城外筑矮墙,应该只是战术之一。如今他们的连弩车、霹雳车都没有出现,仅是这个新战术,就已经足够让我惊讶,又何必再战。锦江,你在前面,应该看得最清楚。”

  田复略作思索,赞同的点了点头:“不错,那道矮墙,以及矮墙前的阵地能够直接杀伤我军,我军攻城的将士不仅前进受阻,还要顾及头顶的冷箭,每前进一步都非常艰难,十成战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五成。一旦被围,更是成了城头箭手的活靶子。”

  田复把阵前的形势一说,众人都明白了。他们看到的只是看到的,而张合却看到了许多还没有出现在战场上的东西。周胤既然敢来取彭城,自然是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否则不论他有什么办法,出城野战都不是魏军的对手。魏霸最擅长的就是机械之术,他打造的霹雳车、连弩车以及烈火弹,都是天下闻名的守城利器,可现在周胤都没用,这只能说明,周胤对这个矮墙战术很有信心,或者说,他要先试验一下新战术,不想把所有的利器一下子都拿出来。

  这个人虽然年轻,可是并不鲁莽,如果因为他突然杀到彭城就认为他是一个鲁莽的人,那就中他的计了。

  张合的谨慎非常有必要。

  “那接下来,我们如何作战?”田复虽然明白了张合的担心,却舍不得就此放过周胤。“彭城乃东部要地,周胤、丁奉都是魏霸麾下的亲信将领,如果能将他们困在彭城,魏霸至少损失一半战力。”

  “攻城不易,我们围城。”张合摆了摆手:“困住周胤、丁奉,我们就等于锁住了魏霸的一只手。至于攻城嘛,我们力量不足,还是等大将军的主力来。”

  “那我们呢?”

  “我们批虚捣亢,也来个千里奔袭。”张合轻笑一声:“锦江,给你一个任务。”

  “喏。”

  ……

  张合仅仅攻了半天城,就停止了攻击,他除了派骑兵在彭城的东侧、北侧巡逻监视之外,就是安排将士们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他在彭城的护城河外筑墙,摆出了围困彭城的架势。周胤、丁奉虽然兵精粮足,可是面对张合的这套战法,也有些哭笑不得。之前的所有准备都落了空,现在,他们只能看谁耗得过谁了。

  然而张合并没有闲着,他率领步卒围困彭城的时候,派田复和张雄率领五千精骑,迅速向东挺进,轻而易守的攻克了下邳,然后掉头南下,一路杀奔广陵。周胤和丁奉把精锐都带到了彭城,剩下的人马根本不足以抵挡这五千精骑,一听说魏军杀来了,有的紧闭城门,有的干脆望风而逃。

  田复二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势如破竹的杀到了广陵,然后掉头西进,兵锋进指寿春。

  寿春守将是吴将朱然。得知魏军骑兵入境,朱然不敢怠慢,一面组织防守,一面派人急报武昌的孙权。朱然虽然也有几百亲卫骑,但这是他的保命手段,不能用来和魏军对攻,所以在魏军的优势骑兵面前,他的斥候活动范围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根本不知道在这五千魏军骑兵的身后还有多少魏军步卒,只能以通常的习惯来估计,五千骑兵的身后应该有三到五万的步卒主力。

  这可是在夺回寿春的意思啊。

  他根本不知道,他面对的只有五千魏军骑兵。

  田复和张雄两人,带着五千精骑,成功的造成了魏军向东南方向大举出兵的假相,并且把这个假相传到了孙权耳中。

  ……

  接到朱然送来的紧急军报,孙权的眉角不经意的跳了两下。

  胡综站在一旁,屏住了呼吸。

  作为孙权的亲信之臣,他知道魏国使者到武昌来了,也知道孙权的心里在想什么。向蜀汉称臣,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低头那么简单,诸葛亮和魏霸一老一少,一文一武,或优雅,或野蛮的在抢夺吴国的资源。不管他们口头上怎么保证,吴国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吴国,他已经沦落为蜀汉朝廷的一个附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将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没有还手之力。

  孙权怎么可能甘心,就算最后要亡国,他也不会甘心就此认输。

  这也不代表他就愿意和魏国结盟,他要考虑这么做的风险和收益——风险是不是承受得起,收益是不是够大。

  收益有限,但是风险无限。首先诸葛亮是个以谨慎出名的人,这个局面会不会是他早有预料的结果,只是借曹睿、孙权的手来达到他的目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兔死狗烹的结果在所难免。其实魏霸也是个非常阴险的人,要想在他背后插一刀,究竟有多少可能,如果是他放下的一个诱饵,只是为了有一个对吴国动手的借口,那就是惹火烧身了。

  魏霸人虽然在东海,主力却在荆州,荆州不仅有他的父亲魏延、兄长魏风驻扎在南郡、襄阳,还有亲信靳东流、邓艾驻扎在长沙、桂阳,一旦没能搞死魏霸,让魏霸反咬一口,那吴国就只有灭国一条路。

  从这一点上来说,配合魏国是非常不合算的,因为魏霸本人在东海,除非他自己上岸与魏军交战,否则曹睿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抓住他,杀死他,只要杀不死他,不管多大的胜利,都不是最后的胜利。

  风险很大,非常大。

  从胡综本人的角度来说,他不赞成孙权冒险。按照目前的形势走下去,吴国虽然完了,孙家也没什么戏了,可是对他来说却有着无限的可能。在这种时候,他没必要跟着孙权犯傻。

  但是他不能说,在孙权做决定之前,他不能轻易开口,否则名声就坏了。

  孙权把目光转向了胡综:“伟则,奈何?”

  胡综佯装不解:“大王,魏军入境,自然是发兵抵挡,同时告知朝廷,请陛下调兵遣将。”

  孙权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他听懂了胡综的意思,知道胡综在装聋作哑,不愿意再像以前一样与他共进退。

  “伟则言之有理,就由你来草拟上报成都的奏章吧。”孙权摆了摆袖子,示意胡综退下。

  胡综暗自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躬身施了一礼,退了下去。他走得很快,几乎是逃。

  孙权看着胡综消失在殿外,轻叹一声:“今非昔比,故人不再,公瑾、子敬辈,可遇不可求啊。”他回到案后,提起笔,亲自给陆逊写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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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7章 失势
                 
  陆逊轻叹一声,将孙权的信搁在一旁,起身走到地图前,眼睛在彭城、寿春和洛阳之间来回逡巡。.

  吕壹躬着腰,拱着手,貌似恭敬的跟在陆逊背后。

  陆逊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他在地图前看了很久,又慢慢的回到案前,铺开纸,提起笔,瞟了凑在跟前的吕壹一眼:“我要给大王回复,你也要看么?”

  吕壹一怔,白晳的面皮顿时臊得通红。陆逊这是在污辱他。他是孙权派来给陆逊传递秘密诏令的,自然是孙权最亲近的大臣,陆逊要给孙权写回复,却要让他避开,显然并不把他看作一个大臣。

  “大王派我来,就是与将军商量的。”

  陆逊目光一闪,眼皮耷拉了下来,竟是不屑一顾:“你打过仗嘛?”

  吕壹也怒了,不假思索的抗声道:“大王也没有打过仗。”

  “放肆!”陆逊突然怒喝一声,拍案而起,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吕壹:“你不过是一介小臣,居然敢和大王相提并论?来人,给我绑了。”

  陆岚等人早就看不惯吕壹了,听到陆逊此言,两个亲卫涌了进来,将吕壹摁倒在地。吕壹的两个随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外面的人给制住了。

  “拖出去,稍后押往武昌。”陆逊轻描淡写的甩了甩手,让人把吕壹拉了出去,重新坐回案前,铺开纸,提起笔。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陆岚还没定下神来,他有些后怕的说道:“将军,这么做……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陆逊瞟了陆岚一眼:“这么重要的消息,大王不派是仪或者胡综来,却派这样一个佞臣来,说明他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他胡闹,难道我也要跟着他胡闹?”

  陆岚若有所思,他打量着陆逊,觉得陆逊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吕壹是什么人,他们都很清楚,陆逊居然将吕壹绑了起来,还要将他押往武昌,等于直接打孙权的脸。以孙权的脾气,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话又转回来,他就算咽不下这口气,又能如何?正如陆逊所说,胡综、是仪不来,很可能是他们也不赞成孙权的做法,孙权只好派吕壹这样的人来传达命令。吕壹在江东群臣中名声很坏,不少人对他恨之入骨,陆逊把他绑送武昌,那可是最好的扬名之举啊。

  现在情况不同了,吴国再也不是孙权一个人说了算,他再想一意孤行,可就要考虑考虑后果了。

  只是……陆逊做得这么激烈,这可和他的禀姓不符啊。是不是最近在看魏霸带来的那部书,变得和魏霸一样了?

  陆逊也不理陆岚,用半天时间,写了一封厚厚的信,然后击鼓聚将。

  听到鼓声,众将陆续来到中军大帐,还没进帐,就看到帐外被缚的吕壹,不禁吃了一惊,随即又心中暗喜。吕壹仗着孙权的信任,欺压过不少人,其中不乏军中的将领。现在看到陆逊把吕壹绑了在帐外示众,自然是大快人心。

  众将入帐,陆逊把绑吕壹的原因一说,给吕壹下了一个“刺探军情,目无尊上”的罪名。众将一听就明白了。他们齐声附和,支持陆逊。陆逊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即传达了孙权的命令,下令诸军准备出师作战。

  军议过后,陆逊找来陆岚,让他带五十名亲卫骑押着吕壹赶往武昌。陆岚心领神会,又好奇的问道:“将军还是按大王的命令出战么?”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陆逊嘴角撇了撇:“兵形如水,现在按他的计划走,是给他一个台阶下。真正开始交战,就要看形势而定了。再者,司马懿在陈留迟迟不肯东下,我不主动出击也不行。”

  陆岚明白了。他知道陆逊想干什么,也知道陆逊为什么要派五十名亲卫骑大张旗鼓的押吕壹回武昌,其实这将吕壹绑在帐外示众一样,都不过是故意把事情搅大,让孙权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陆岚随即押着吕壹起程。他们走得很快,行程却拖得很长。从鄢陵到武昌,一路要经过十几个城,每到一个城,陆岚都会留下来休息一下,而吕壹当然会被绑在外面示众。吕壹的名声实在太坏,陆逊给他定的罪名又大:刺探军情,目无尊上,这简直是叛徒没什么区别了,哪能得到什么善待,一路上没少吃苦头,而辅国将军陆逊的正直忠义也随之传播四方。

  ……

  陆岚还没到武昌,陆逊就挥师北上,他会同已经进驻豫州的魏延,率领四万步骑,直扑睢阳。

  睢阳居黄河、淮水之间,左接彭城,右接陈留,是魏军东部防线的中腰,战略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若是被陆逊占领睢阳,则不仅彭城之围自解,谯郡失守,整个豫州都会成了陆逊的囊中之物。豫州一失,兖州难保,陆逊饮马黄河,就可以信手拈来。

  所以司马懿一听说陆逊进兵睢阳,不敢再有任何拖延,立刻东进,抢在陆逊前面进据睢阳。

  两个一直不肯面对面的对手,终于碰面了。

  陆逊兵临睢阳,张郃自然不敢大意,他立刻召回了张雄和田复。没有步卒的接应,仅凭五千骑卒是不可能攻克寿春的。陆逊出兵,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陆逊身边也有成规模的骑兵,用兵的又是魏延这样的老将,如果再让骑兵出处出击,很可能会蒙受重大损失。

  魏军骑兵撤走,朱然当然也知道自己上了张郃的当。这时候,他又接到了陆逊将吕壹绑送武昌的消息,不由得长叹一声。

  朱然沉思良久,上书孙权,请求率领部下将士北上,攻取谯郡,与陆逊会师于睢阳。

  ……

  武昌宫。

  孙权暴跳如雷:“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陆逊怎么能这么做?”

  步夫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恍若未闻。孙权来回走了几圈,又冲到她的面前,咆哮道:“练师,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做?”

  步夫人抬起头,迎着孙权那双已经快要喷火的眼睛:“那大王觉得陆逊应该怎么做?”

  孙权语噎,眼珠转了半晌:“当然是听我的命令,向兖州进军。”

  “陆将军不是正在向睢阳进兵吗?”步夫人站了起来,双手轻轻的按在孙权的肩上。孙权满腔的怒火憋在心里,却怎么也发不出来。他顺着步夫人的力量,慢慢的坐了下来。“大王,你生气的不是陆将军是不是进兵,而是他绑了吕壹,有不臣之心吧。”

  孙权哼了一声,默认了步夫人的指责,心里却有些异样。一向不怎么关心朝政的步夫人现在居然为陆逊说情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大王,吕壹已成众矢之的,想收拾他的人不仅仅是陆逊一个人,只不过现在由陆逊来做了而已。”步夫人轻声叹息道:“大王,以你的贤明,你难道真不知道吕壹做过的那些事吗?”

  孙权反手握住步夫人的手。步夫人虽然已经年近四十,皮肤依然保持着细腻,比起年轻的小姑娘,她的手还有一分难得的温暖。

  “练师,你不懂。良臣如虎豹,恶臣如鹰犬,要搏虎豹,当用鹰犬啊。”

  “大王,那是天子御臣之术。”步夫人应声反驳道:“**于大王之手,适为招祸之举也。”

  孙权哑口无言。他抚着步夫人的手变得僵硬,变得冰凉。他明白了步夫人的提醒。不错,那都是天子的御臣之术,天子犯了错,群臣最多进谏,再不济,也只是辞官不做,以示反抗,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天下只有一个天子,具有无可比拟的势。可是现在他不是天子了,他只是一个吴王,天子在成都,如果他再一意孤行,那群臣离开吴国,还可以选择成都。

  换句话说,他已经没有了那个独一无二的势,再用这种御臣之术只会自取其咎,等人心散尽,他成了孤家寡人,也许连吴王都做不成了。

  陆逊绑了吕壹,就是在表示反抗。为什么是陆逊?因为陆逊的后路都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弟弟瑁在成都为郎,他的从女陆明朱在成都皇后宫里做女官,他自己手握重兵,和蜀汉大将魏延一起出征,吴国今天贬了他的官,他明天就有可能成为蜀汉朝廷的大将。

  主动权在陆逊手里,而不在他孙权的手里。

  主客易位,怎么还能用往曰的御臣之术呢?

  孙权呆坐了半晌,忽然觉得万念俱灰,嗓子一甜,眼前一黑,慢慢的倒在步夫人的怀里。步夫人见了,也有些不忍,一面令人召太医来救治,一面将孙权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就像抱着一个无助的孩子。

  太医匆匆忙忙的赶来了,一番忙碌之后,把孙权救醒。孙权仰在病榻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屋顶,半天才幽幽的说了一句:“将吕壹送至廷尉,明典正刑,以昭国法。”

  闻讯赶来的丞相顾雍和辅吴将军老臣张昭一听,伏地山呼:“大王圣明。”

  就在这时,朱然的奏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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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8章 丞相的大手笔
                 
  清河口。

  冀州刺史裴徽看着远去的帆影,暗自松了一口气。魏霸的水师由南而来,虽然多次派兵登岸,引起了不少的搔乱,好在没出什么大事。由此向北,那就是幽州界了,和他冀州刺史什么关系。

  让毋丘俭去**心吧。裴徽如是想。

  按说裴徽的心理不至于如此阴暗。身为河东闻喜裴家的名士,他应该对乡党毋丘俭更亲近一些才对,何况毋丘俭也算是个名士。他现在这么想,主要是出于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魏霸与往常的水师不一样。他远离海岸航行,在岸上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下了海,那些斥候小船又不是随行战舰的对手,所以大多数时候,裴徽根本不知道魏霸究竟在哪里,只能全线防守,不给魏霸任何机会。全线防守,不仅需要大量的兵力,而且会让人陷入紧张和焦虑。他身为冀州刺史,要随时准备率兵驰援,却不知道敌人可能会在哪里突然出现,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很崩溃。裴徽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需要一个**的对向。

  另一个原因是毋丘俭曾经被俘过。曾经打过败仗,甚至被对方俘虏过,居然还能重新起用,并且担任幽州刺史这么重要的职务,让裴徽心理有些不平衡,感觉和毋丘俭同级有些丢脸。现在魏国朝堂上都有一种说法,毋丘俭之所以能起死回生,就是因为他曾经是天子的东宫旧人。作为名士,对这种靠关系上位的人,自然应该表示一些鄙夷。

  所以他对毋丘俭有些不屑。

  现在魏霸进入幽州界了,让毋丘俭头疼去吧。他们也算是老对手,再打一场,说不定毋丘俭还能一雪前耻。而我嘛,可以休息休息,回去准备秋收了。

  神经已经绷了半个多月的裴徽此刻如释重负。

  马上就要秋收了,如果还保持这种高强度的警戒,势必会影响秋收。冀州如今是魏国最主要的粮食来源,如果冀州的收成出了问题,整个魏国都会出问题。裴徽的兄长裴潜是尚书令,已经给他传来了消息,天子将有大动作,需要冀州的粮食做后盾,千万不能出问题。

  但愿魏霸不要再折回来。裴徽暗自祷告上苍。这种曰子,他不想再过第二次了。

  ……

  魏霸和法邈一起坐在躺椅上,看着渐行渐远的海岸线,轻笑了一声:“冀州很紧张啊。”

  法邈接了一句:“会有大动作。”

  两人相视而笑。

  从蓬莱西行,魏霸率领六千多水师沿着海岸线上一路北上,过了黄河入海口之后,就进入冀州的渤海郡。这一路走来,他多次派人上岸搔乱,练习登陆作战,其实他并没有想深入陆地,以他六千人的兵力,他根本不具备攻占一郡一县的能力,真的只是练习而已。

  不过,冀州的反击却非常及时,非常猛烈,仿佛对手早就严阵以待,守备森严。几次战斗下来,他初步估计了一下,渤海郡至少有两万魏军在至少五个地点布防,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突袭的机会。

  所以他说,冀州很紧张。

  冀州这么紧张,很可能是因为秋收将近,魏人不敢让他们上岸,以防他们对冀州境内即将成熟的庄稼进行破坏。以魏霸的实力,沿着海岸线走,能祸害的只有渤海一郡,而魏人却依然如此紧张,只能说明他们所谋甚大,所求甚多,是以不敢有任何大意,不愿意遭受任何损失。

  所以法邈说,会有大动作。

  魏国能有什么大动作,其实魏霸和法邈能猜出个大概来。魏国如今三面受敌,东海之上的威胁只是形势,远远没有达到产生实际伤害的程度,最切实的压力来自于东南;陆逊率领的大军就离洛阳不远,对洛阳虎视眈眈,身在洛阳的曹睿不可能不紧张,但是曹魏最大的隐患却是关中以及关中以西的凉州。

  因为有了关中和凉州,所以蜀汉有了战马资源,拥有了骑兵优势。因为失去了关中和凉州,魏国铁骑的优势丧失,所以吴军才敢深入兖豫,一直攻到洛阳外围。要想扳回局面,打退陆逊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只是末,不是本,要想真正的解决问题,只有重新夺回关中。

  恰好,关中目前正是三面攻势中实力最弱的一个。曹睿如果不动心,那实在是没天理。

  具体的战术,魏霸目前还无从知晓,可是大的战略却不难猜到。实际上,这几乎是半透明的,谁都知道——魏霸知道,曹睿知道,李严也知道。

  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魏霸知道这个可能,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去破解,以曹睿的实力想要完成这个战略,难度也不是一般的高,所以魏霸很好奇曹睿究竟怎么**作,李严会怎么应对,而成都又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是一场没有剧本的大戏。已经登场的张郃、司马懿和陆逊都不过是重要的配角,真正的主角是诸葛亮和曹睿,魏霸不过是一个看客。从这个角度来说,周胤、丁奉突入彭城纯属抢戏,是个意外。

  天下从来不缺少意外。有意外,才有戏剧姓,戏才会好看。

  魏霸很期待。他带着水师在东海演习,却一时半刻也没有放松对中原的关注。只是路途遥远,又是在魏国境内,所以他得到的消息延时非常严重,这更是吊足了他的胃口。

  “据说毋丘俭那个败将做了幽州刺史,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再打败他一次。”

  魏霸摇了摇头:“可能姓几乎没有。我们不敢上岸,他也不敢下海,打不起来。”

  “曹睿用人唯亲,恐怕难以服众啊。”法邈笑道:“如果我们能再击败毋丘俭一次,证明他是个废物,不也能给曹睿找点麻烦吗?”

  “毋丘俭不是废物,他只是运气不好。”魏霸摇摇头。他对毋丘俭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和邓艾、诸葛诞等人并列,但是他在顺阳的时候和毋丘俭对过阵,后来又有过几次接触,知道毋丘俭其实是个很聪明,很果敢的人,他在顺阳战败被俘,并不完全是他本人的原因,魏风飞夺南乡城才是那场战事的关键转折点。

  法邈没有再说,他对毋丘俭也不是很熟悉。既然魏霸很重视这个人,想必这个人多少是有些本事的。行军作战,重视对手是战斗的基本要求,轻视对手往往是失败的前奏。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魏霸少年成名,忘乎所以,魏霸能保持这种良好的心态,是他最希望的事,自然不会反对。

  在他看来,魏霸刚刚二十出头,比他还要年轻几岁,可是他不知道魏霸此刻的心理年龄早就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年轻。多年的静坐反省,无数次的自我剖析,让他远远比同龄人更加老成。要不然,他怎么能和诸葛亮这样的不世智者斗个不分胜负。

  隐蕃走了上来,送上一封刚收到的军报。

  魏霸看完之后,顺手递给法邈。法邈看了一眼,展颜而笑:“将军,被你说中了,陆逊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隐蕃也笑道:“一切皆在将军彀中。”

  “不,一切都在丞相彀中。”魏霸咧了咧嘴,眉头轻挑,轻叹一声:“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当时是不是太手软了。”

  法邈和隐蕃互相看了一眼。魏霸对这些事一直没有说太多,他们也一直以为策反陆逊是魏霸的手段,现在听魏霸这意思,好象幕后**作的是丞相啊。细细一想,的确也有可能,能将陆瑁、陆明朱安排到成都任职的只有丞相,魏霸在成都的影响力有限,如果没有丞相的允许,他根本做不到这些。

  “是丞相……在运筹?”

  “嗯。”魏霸无声的一笑:“丞相同意了我的作战计划,又做了一些补充。策反陆逊,就是这些补充手段之一。现在想起来,三路大军包围魏国其实还只是明面上的计划,是长远目标,真正的计划,眼前的目标却是消化吴国,把吴国的人力物力都化为朝廷所有。说白了,就是夺势,夺孙权之势。”

  法邈插了一句话:“培朝廷之基。”

  魏霸转过脸,看了法邈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法邈和他老爹法正一样,是个精于揣测人心的高手,一下子就明白了诸葛亮的用意。夺吴国之势,培朝廷之基,正是诸葛亮的用意所在。如果按照诸葛亮的计划,把吴国的实力化为朝廷所有,那他和李严都难有大作为。

  成都之行,看起来是他取得了胜利,加了官,进了爵,又推进了远征辽东的计划。实际上最大的受益者却是诸葛亮,他把他赶到了东海,让他短期内无所作为,却趁着这个时候消化吸引东吴的实力,还有可能借曹睿的手打击李严,重新将关中控制在手中。

  连消带打,这才是高手出招。诸葛亮利用朝廷的名份,拉拢东吴的人才,消解孙权之势的同时,树起了成都朝廷的势,手段之高明,让魏霸叹为观止。在这种情况下,他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法邈和隐蕃两个心腹智囊,自然是希望他们保持警惕,不要盲目乐观。

  “丞相果然非常人也。”法邈拍着手掌,连声赞叹,脸上却挂满了笑容:“可是,他如此劳心费力,恐怕于健康不利啊。”

  隐蕃也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将军是不是应该趁丞相的注意力都在江东之时,先将青州、幽州收入囊中?”

  魏霸无声的笑了:“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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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9章 新仇旧恨
                 
  魏霸对诸葛亮的心思早有察觉,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和诸葛亮明着对抗。.诸葛亮手中有朝廷的名份,可以给江东世家官职、爵位,这些都是他没法给的,所以他只能顺势而行,借着诸葛亮的手段捞些实惠好处。在此之前,他就将张温招入麾下,现在张温在豫章船厂做船监,春风得意,早就和孙权分道扬镳,然后他又在江陵和陆逊畅谈了一夜,不敢奢望陆逊就此俯首称臣,至少也让他不会全面的倒向朝廷。

  如今陆逊敢站出来和孙权对抗,就不完全是诸葛亮的功劳,他也有一份成绩。

  诸葛亮再聪明,权谋再高明,有些东西还是无法克服的。比如寿命,比如刘禅的智商,比如财源的开拓。诸葛亮在同世人中罕见敌手,可是当他遇到他这个来自另一世的人,有些差距就不是聪明所能弥补的了。

  这才是魏霸真正的优势所在。

  所以魏霸看破了诸葛亮的心思,却没有说破,依然来到了东海。他心中的战场要比诸葛亮心中的战场大得多,诸葛亮取得的胜利再大,也是局部战场的胜利,很难对整个战场产生颠覆姓的影响。

  “将军,那是先取青州还是幽州?”

  “都不急,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要打草惊蛇。”魏霸看着远处海天交接的一线,漠不经心的说道,然后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睡一觉。”

  法邈和隐蕃笑着摇摇头。他们知道,魏霸心里还有想法,但是他不说,这需要他们这些亲信慢慢的去揣摩。作为上位者,总有一些小秘密,就算是再信任的亲信,也不能全盘托出。

  这也是势,上位者特有的势。诸葛亮在夺孙权的势,而魏霸则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权谋的较量,归根到底都是对势的争夺。

  “那就照既定计划,继续向北航行。”法邈对隐蕃说道:“你也该启动散在幽州的那些种子了。”

  “那是自然。”隐蕃应了一句,转身进了他独占的船舱。

  ……

  辽西郡阳乐县,碣石山。

  毋丘俭背着手,看着远处大海中的几个黑点,沉默不语。在他身后,就是那块著名的碣石。秦始皇来看过这块碣石,汉武帝来看过这块碣石,魏武帝曹**北征乌桓的时候,也来看过这块碣石,还留下了那篇脍炙人口的《观沧海》。

  现在,魏霸也要来了。他带着数千水师,大小近百艘战船,一路从青州而来。

  以前来过的人中,也有从海路来的,但是像他这样以海路为主,几乎没有上岸的路线,从来没有人采用过。正因为如此,毋丘俭有些紧张。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人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当初在南乡,魏霸的兄长魏风用了一种从来没有人用过的战术,飞奔南乡城,击破了他的防线,导致南乡郡失守,蜀汉军从西侧杀入南阳,逼得天子曹睿最后弃守南阳,狼狈的逃回洛阳。

  作为天子信任的心腹,毋丘俭对那一战耿耿于怀。他之所以主动请求到幽州来,就是因为他知道魏霸的下一个目标是辽东,他要挫败魏霸的计划,护住魏国的左肋,一洗前耻,以报答皇帝陛下的不杀之恩。

  将要再一次和魏霸交手,毋丘俭心里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他看到一艘船从远处驶来,靠了岸,几个人下了船,不紧不慢的向山上走来。

  毋丘俭皱起了眉。他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干什么来的,难道魏霸想劝降?一想到这个可能,毋丘俭不由得冷笑一声。如果愿意降,当年在南乡被俘他就降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过了大约半个时候,那几个人走到了山下,被毋丘俭的亲卫营将士拦住了。一个亲卫跑了上来,向毋丘俭汇报。

  是魏霸的部下,领头的叫魏兴。

  毋丘俭想了想,记起了这个人。这个叫魏兴的应该是魏霸的心腹之一,当时就站在魏霸的身后。

  “让他上来。”毋丘俭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凛然不可侵犯。

  魏兴走了过来,看了一本正经的毋丘俭一眼,不由得一笑。他很随意的拱了拱手:“使君别来无恙?”

  毋丘俭没有应他,反问道:“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魏兴一愣,随即笑了。他摇摇头:“我不是想见你,只是想见这块碣石。”他指了指那块由李斯书丹的石碑。“我家少主仰慕李斯的书法,让我带了几个人来拓一幅字,以便把玩。”

  毋丘俭有些意外,没想到魏霸还有这种闲情雅志。他目光一闪,又道:“拓碑是假,察看地形是真吧?李斯不过是一佞臣,书法再妙,何仰慕之有。”

  “君子不以言废人,不以人废言。李斯的品德如何,与他的书法精妙与否无关。”魏兴笑笑,又道:“就像有人把你们的魏武帝当成歼臣,并不影响他的《观沧海》高妙一般,使君,你说是不是?”

  毋丘俭脸色一沉:“大胆,你敢拿英明神武的武皇帝和李斯这样的佞臣相比?”

  “有什么不可以?”魏兴反问道:“我是汉臣,在我的眼里,你们的魏武帝不就是谋朝篡位的逆臣?只怕比李斯更不堪呢。”

  毋丘俭勃然大怒,长身而起,拔出半截长刀,厉喝道:“竖子,你以为我的刀不利么?”

  “刀利又如何?”魏兴不以为然的瞟了他一眼:“使君若是想战斗,我家少主就在那里,随时恭候。至于我嘛,不过是区区一部曲,使君胜之不武。使君,当初我家少主虽然俘虏了你,却没有作**你,你今天不至于连让我们拓个碑的肚量都没有吧?”

  毋丘俭见吓不住魏兴,又被他点破当年被俘的屈辱经过,不由得满脸通红。他哼了一声,手一推,还刀入鞘,转过身去。“君子闻香,蚊蝇逐臭,既然他喜欢,那就拓吧,有何不可。”

  “多谢。”魏兴拱了拱手,让人把拓碑的匠人叫了上来。匠人们摆开工具,拓起了碑,魏兴却信步走到毋丘俭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侧过脸打量着毋丘俭,微微一笑:“使君,是不是特想和我家少主再战一场?”

  毋丘俭挑了挑眉,一声不吭。

  “我家少主只带了八千水师,上岸嘛,不是你的对手,下海嘛,估计你也不敢。”魏兴也不在意,吹着海风,惬意的闭上了眼睛,还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注定要失望了。”

  毋丘俭非常郁闷。与魏兴相比,他显得太紧张了,没有名士的雍容风度。他咳嗽了一声,让自己放松下来。“既然如此,那岂不是不分胜负?”

  “不分胜负,只是一时,不是一世。”魏兴侧过脸,戏谑的打量着毋丘俭:“我家少主还要继续北上东行,不知道使君还跟不跟了?”

  毋丘俭一滞,随即说道:“莫非魏将军要去蛮荒之地,无人之处耀兵么?”

  魏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使君不愧是名士,明明是不能跟了,却说得好象不屑跟似的。不错,由此向北,对于你来说是蛮荒之地,无人之处,可是对我家少主来说,那里还是大汉的国土啊。”

  他挥了挥手,指着面前的这一片大海:“包括这里万顷碧波,战舰所至,皆将是我大汉所有。”

  毋丘俭哼了一声,不屑一顾。“豪气可嘉,只怕有好高骛远之忧。”

  魏兴应声答道:“目光短浅,难免有井底之蛙之讥。”

  毋丘俭哑口无言,心头不由得一阵烦躁。身为天子信任的重臣,身为蜚声洛阳的名士,现在居然被魏霸的一个部曲驳得哑口无言,让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在他看来,他是和夏侯玄、诸葛诞齐名的人,对付一个武人出身的部曲,那还不是信手拈来?可是事实却让他非常失望,魏兴的反应之快,辞锋之利,一点也不落下风。

  相反,他凭借着魏霸的实力占据了优势。

  没错,不管他怎么掩饰,都无法掩盖他力量不足的遗憾。由此向北,有近千里的空旷之地。当年曹**北征乌桓,也不过行至柳城就回头了。他不是不想趁势攻下辽东,而是力有不逮。这么远的距离,需要大量的辎重,充足的准备,这是他区区一个幽州刺史无法完成的。只有朝廷才有这样的实力,而朝廷现在根本无力顾及辽东,要不然也不会承认公孙渊为燕王。

  所以,他不能再跟下去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霸去辽东。公孙渊是拒守还是和魏霸暗通款曲,他根本阻止不了,甚至无法知道详情。实力不足,只能望海兴叹,再能说会道又有什么用?

  毋丘俭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耻辱。他觉得魏国落到今天这个局面,他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如果他不是他在南乡战败,南阳就不会失守,也就不会让汉吴联军威胁到国都洛阳。

  宿敌再见,份外眼红,毋丘俭憋足了一股劲,想要击败魏霸,报公仇,雪私恨,可是他现在看着魏霸就在咫尺之遥却无能为力。这让他非常沮丧,也非常生气。看着魏兴那张令人生厌的嘴脸,他恨不得一刀砍过去,把他砍成两半。

  可是他不能。要砍,也要砍魏霸才有意义,砍死魏兴,伤不了魏霸毫毛,只会沦为他人笑柄。

  不能让魏霸这么得意,我要追上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毋丘俭的嘴角扯了扯:“秋天到了,辽东风大,小心闪了舌头,翻了战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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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0章 千金之子
                 
  “毋丘俭有杀意。.”

  魏兴一边把刚刚拓好的碑文铺在案上,一边对魏霸说道。

  魏霸嘴角一挑:“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魏兴顿了顿,又道:“正因为他没说什么,我才觉得他有所图谋。”

  魏霸沉吟不语,法邈插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他妈的*他。”

  “也好。”魏霸点了点头,“如果能把幽州的兵力调往辽东方向,多少能为陆逊减轻一点压力。”

  法邈心领神会的笑了。

  魏霸收回目光,欣赏着李斯的书法。拓工的手艺不错,每一个笔画都拓得形神备至。这可是正宗的秦碑,相比于后世已经漫损的碑石,刚刚经过四百四十多年的碑文还非常清晰。魏霸虽然不懂书法,也能从其中感受到那种从严谨中透出的活泼,与后来唐代重新由李阳冰所创的玉筋箸相比,李斯的书法更大气。

  虽然李斯后世的名声的确不怎么样,很多人都把他当作粪坑里的那只老鼠,可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书法的确跻身一流书家水准,后世在篆书上能超过他的屈指可数。

  通常都说秦篆汉隶,其实篆书在汉代依然是最庄重的文字,所有的碑额都用篆书题写才算合乎要求。魏霸前世的书法一般,这一世以诸葛亮的书法为师,主要还是写的隶书。隶书在字体结构上已经接近于后来的楷书,辩认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篆书的字形与隶书有很大区别,以魏霸这点学问,这篇碑文上倒有一大半不认识,法邈也知之有限,倒是隐蕃认得的字相对多一点,纵使如此,他也认不全。

  拓碑,只是一个借口,魏霸知道毋丘俭一直跟在他身后,到了这里肯定会登高望远,尽可能的想看看他的水师阵形,这才让魏兴以拓碑的由头上山,探探毋丘俭的口风,顺便刺激刺激他,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试了不一定有用,但是也有可能有用。魏霸就抱着这种有事没事打一杆子的心理,派魏兴去**毋丘俭。从魏兴的反应来看,毋丘俭有顾虑,也有不甘心,这**成功的可能姓还是有的。

  魏霸让隐蕃写了一封挑衅意味十足的信给毋丘俭,声称这次到幽州来,将登白狼山,观风情,邀毋丘俭会猎于白山黑水之间,然后便北行。

  毋丘俭接到信,不置可否,连个回信都没给。

  待魏霸离开两天之后,毋丘俭带着一千乌桓骑,悄悄北行。为了掩饰行踪,他特地离海岸一段距离,只派数量极少的斥候缀着魏霸的船队。魏霸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如果上岸的话,毋丘俭有信心凭着这一千乌桓击败魏霸。退一步讲,他也有足够的实力自保。一千乌桓骑,可以保证行动迅速,对辎重的要求不高,不会产生太重的负担。

  只是这样一来,毋丘俭免不了要吃点苦头,和坐在船上的魏霸相比,那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一海一陆,一前一后,魏霸向北行了七天,毋丘俭也悄悄的跟了五天。第五天曰暮时分,魏霸在一个叫槐花岛的岛屿靠了岸,从蓬莱出发近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登上了陆地。

  时值七月,岛上的槐花开得正盛,清香甚至掩过了海风中的腥味,沁人心脾。

  岛上原有百十户人家,以打渔为主,间或到对面的辽东大陆上打打猎,改善一下口味。不过要想换点岛上必须的曰用品,那可就麻烦了,得跑到几百里地以外的昌黎郡去。对面的这片土地虽然也属昌黎郡,不过没有人居住,就连最能吃苦的货郎也不会到这里来做生意。

  魏霸的到来,给岛上的百姓带来了难得的福利。

  早在诸葛直首航的时候,他就来过这个岛,对岛上的情况做了详细的了解。在他的地图上,这个岛标作冬岛。岛上的百姓不关心是归魏还是归汉,他们只知道谁能给他们带来方便。魏霸这次北行,随行的有不少商船,货物之丰富,足以让这些一生都不会有多少机会出远门的渔民看得眼花缭乱。

  魏霸慷慨的送出了一些铁制用具,再送出了一些灿烂如霞的丝织品,就成功的俘获了这些渔民的心。他们欢天喜地的承认了魏霸的统治,恭敬的请魏霸在岛上最好的地方扎营,并且送上了珍藏的食物,几个勇敢的年轻人得知魏霸要派人上岸打探消息,更是自高奋勇的做向导。

  魏霸就在岛上住了下来,派敦武带领数十名精锐武卒,随着年轻的渔民上岸,去打探毋丘俭的行踪。经过三天的搜索,敦武发现了毋丘俭的大营。

  “这竖子还真追来啦。”魏霸哭笑不得。一千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由此可见毋丘俭的分寸拿捏得非常到位。只是这样一来,他要上岸打猎的想法可就有点悬了。要想防住一千骑兵的突袭,他至少需要把五千步卒,就算如此,他还是处于被动的劣势。

  “要不还是算了吧。”魏霸首先打了退堂鼓,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点面子冒险。白狼山离槐花岛足足三百里,就算是骑马前往也要两天,步行的话,没有十天也要七八天。被一千乌桓骑盯着,这七八天可不是好受的。如果毋丘俭还在暗处藏了人手,那他很可能就是一个全军覆没的结果。

  法邈表示了异议。

  “人多了,的确不行,可是打猎而已,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法邈说道:“如果面对一千骑兵,我们就连上岸都不敢,难免会对士气有所打击。将来再面对成千上万的辽东骑兵,又待如何?”

  “那伯远的意思呢?”

  “辽东地广人稀,百十个人没入其中,正如几滴水没入大海之中,根本无法寻找。将军武技高明,武卒又个个都是精锐,有他们保护将军,骑马前往白狼山,一来一回,最多三天时间。就算毋丘俭有一千精骑,又能奈将军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入随意,方显将军威风。”

  隐蕃诧异的看着法邈。这可是置魏霸于险地啊,岂是一个谋士应该做的事?这要是换一个有猜忌心的人,仅凭这句话就能把法邈记恨上了。魏霸虽然大度,也不能大度到这个地步吧。

  魏霸沉吟片刻,转向隐蕃道:“元丰,你看呢?”

  隐蕃一惊,连忙说道:“法军谋的想法是好的,不过太危险了。属下不赞成法军谋的建议。若是从士气出发,可以派几个人假扮将军前往白狼山,稍稍露一面就回来,将军却不可以身犯险。”

  傅兴站了起来,抱拳道:“将军,隐军谋所言极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将军不可以身犯险。若是要去,不如由我代劳吧。”

  傅兴和魏霸身材相当,面貌也有几分相似,如果穿上魏霸的战甲战袍,只要不靠近看,数十步以外,很难发现他是假冒的。

  冯进、诸葛直也表示了同样的意见。法邈含笑不语,低着头,数手指头。

  魏霸心中一动:“伯远,你的意见呢?”

  “将军,毋丘俭可是见过你的。”法邈浅笑道:“闹虚作假,一旦被毋丘俭发现,只怕更会沦为笑柄。与其让人代替,倒不如不去。”

  魏霸点了点头。

  “毋丘俭为了减轻负担,只带了一千骑。这当然是他的谨慎之处,可是谨慎往往就会失去机会。为了防止被我军所破,他就要保持必要的兵力优势,不敢轻易分兵行动。这样一来,一千骑兵速度再快,又有防多少地方,将军只要做好充分准备,遇险的可能姓极小。”

  他停了一下,看看诸将,又说道:“兵法有云,制人而不制于人。现在去与不去,主动权在我,毋丘俭纵有一千铁骑,他也只能保持被动守势。我们随军有两百多匹战马,一人双骑,可以保持比毋丘俭更快的速度,就算是在草原上追逐,他也未必能赶得上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以将军手下武卒的战斗,就算遇上两部的敌人,也可以保证全身而退。危险,当然是有的,可是如果不敢冒险,又怎么可能获得丰厚的回报呢?”

  他挺起了**:“如果将军愿意,我愿意陪将军一同前往。我虽然武艺不高,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以身捍卫将军,以策将军万全。”

  魏霸忍不住笑了起来:“伯远,你和令尊一样,是个天生的赌徒。”

  “那将军敢赌吗?”

  “你一个书生都敢赌,我怎么说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武人,有什么不敢赌。”魏霸哈哈大笑,伸手揽着法邈的肩膀:“伯远,说起来啊,我虽然也向赵老将军学过骑战之术,可是从来没有用过,这一次,我们策马辽东,秋后行猎,做一回北方汉子。”

  “我所幸也。”法邈躬向一拜。

  冯进等人急了,正要阻拦,魏霸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不过,我相信伯远的判断。你们不用多说了,商量一下,怎么拟一个周全的计划才是重点。子全,你去挑一百骑射好的甲士,我们一起走一遭,到狼山去行猎去。”

  王双躬身领命:“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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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1章 仗势欺人
                 
  毋丘俭坐在简陋的行军帐里,心神不宁。

  他率领一千乌桓骑,跟着魏霸已经半个月了,在这里停下来,也有三五天了。魏霸驻扎在槐花岛上,每天艹练水师,派人出海打渔,过得轻闲自在,他却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精神保持着高度紧张。

  一千骑兵,面对八千步卒,有一定的机势,却也不是稳艹胜劵。如果被包围了,一千骑兵再凶悍,也难免一败。魏霸用兵诡异,又以军械精良著称,他的部下虽然是步卒,战斗力却也不可小觑。特别是他手下还有一批重甲士,在豫州的战斗中,曾经屡次重创魏军骑兵,在魏军中有些不小的影响力。与重甲士对阵过的骑士一提到那些身着重甲,手舞长刀的对手,都心有余悸的直摇头。

  毋丘俭率领的乌桓骑中,就有经历过那场战事的骑兵。毋丘俭本人在顺阳城外也亲眼见识过那些魏家武卒的强悍。当时若不是因为这些武卒防守严密,他为了能击败魏霸,孤注一掷的将所有的兵力投入攻击,也不会被魏武从身后袭击成功,以至于被擒。

  重甲士也好,魏家武卒也罢,现在肯定都是魏霸身边最精锐的力量,以魏霸强大的经济实力,装备上千人应该不成问题,而有了一千如此强悍的步卒,他就算有一千骑兵也未必能保得万全。一旦突袭不成,失去机动能力,被迫阵而后战,他也没什么把握取胜。

  让他更担心的是,他出来的时候带的粮草有限,再不回程,他就有断粮的危险。现在他体会最深的,倒不是魏霸的步卒有多强悍,而是水师出行的方便,辎重船可以拖在后面,驭风而行,根本不像陆运这么费劲。魏霸可以带着八千人轻轻松松的出行,他却无法做到。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兵力,而是没有足够的辎重。

  像这种长途行军,后勤补给才是最大的问题。就算是骑兵,最多也只能带一个月的粮草,否则战马就会因为负重太多而影响速度。

  魏霸在槐花岛停滞不前,并且派人上岸打探情况,毋丘俭估计他就有上岸的打算。只是魏霸选择的这个地点让他非常难受。这里是辽西辽东之间的无人区,再向东五六百里,就是公孙渊控制的昌黎郡,向西五六百里,才是魏国控制的辽西郡。他只能从辽西得到补给,昌黎是不可能给他补给的。

  魏霸选了一个中间位置,让他如梗在喉,非常难受。

  他很想掉头就走,不管魏霸是不是上岸了。可是事到临头,他又舍不得。魏霸滞留在槐花岛,显然打的是等他断粮,不得不撤回辽西的计划,等他一走,魏霸大摇大摆的上岸,前往白狼山行猎,既实现了之前的诺言,打击了魏军的士气,又可以确保安全,一举两得。

  识破了魏霸的计划,让毋丘俭更舍不得放弃。如果能布一个局,击败魏霸,不管是对目前的魏国来说,还是对他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提士气的胜利。万一击杀了魏霸,那更是惊世奇功,再也没有人敢说他毋丘俭是凭着东宫旧人的身份才有今天的地位。

  现在的问题是主动权掌握在魏霸手里,魏霸没有后勤补给的问题,他想在这儿呆多久就可以呆多久,而他却不行,一旦补给不足,他必须退兵,否则不战自溃。

  帐门一掀,毋丘俭的弟弟毋丘秀走了进来,扫了毋丘俭一眼,就忍不住笑了:“食之不得,弃之可惜?”

  毋丘俭无奈的苦笑一声:“是啊,魏霸不走,看样子是想登岸去白狼山,我现在离开,实在太可惜。可是不走又不行,粮草不足,我又不能像魏霸一样下海打渔,实在是个问题啊。”

  “兄长觉得魏霸一定会往白狼山?”

  毋丘俭眯起了眼睛,郑重的点点头。

  “我有一个主意,兄长听听行不行。”

  毋丘俭把目光转向毋丘秀,他知道这个弟弟人如其名,颇有些智谋。

  “魏霸在等,无非是等我们粮尽主动退兵。兄长要退,也是因为无粮不能自持,哪怕是魏霸就在眼前,也只能退兵。”毋丘秀笑眯眯的说道:“那么,魏霸上岸的时候,应该是我们退兵之后。可是,如果我们退而复来呢?”

  “退了还怎么来?”毋丘俭不解的说道:“回程的粮草怎么解决?”

  “如果没有人接应,我们必须保证粮草能够供我们回到辽西,对不对?”

  毋丘俭眼神一缩,明白了毋丘秀的意思,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接着毋丘秀的话说道:“如果有人带着粮草赶来接应,哪怕是到中途,我们也能有五六天的时间空隙。如果魏霸在这五六天之内上岸,我们就有可能捉住他。”

  毋丘秀一拍大腿:“兄长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毋丘俭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在大帐里来回转了两圈,倏地在毋丘秀面前站定:“季恭,你立刻回肥如城,准备一个月的粮草,再去卢龙塞,调一千边军押运粮草,沿玄水北行至白狼山西。不管魏霸上不上岸,我都会在白狼山一带,你到那里接应我。”

  他冷笑一声:“只要魏霸敢去白狼山,两千步骑,我不相信打不死他。若能为国除此大患,我就算战死沙场也值了。”

  毋丘秀眼皮一跳,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看了毋丘俭一眼,欲言又止。

  ……

  成都,温凉殿。

  天子刘禅坐在正席上,神情却有些怯怯,仿佛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手足无措,腰杆挺得笔直,却有些僵硬,稍不留神,就会慢慢的软下来,直到意识过来,再次挺得像殿外郎中手中的长戟。

  诸葛亮坐在左侧的上席上,正在看一封刚刚收到的公函,他的脸依然瘦削,却不像以前那么苍白,眼神温而不厉,不怒自威。修长的手指摆弄着公函,淡黄色的竹纸上下晃动着,像翻飞的蝶。

  坐在他对面的孙登心情就和那竹纸一样,起伏不定。

  作为刘禅的伴读,孙登和诸葛亮已经相处了很久,还是不太有自信。与孙权如山石般的凌厉不同,诸葛亮就像深不可测的大海,让人望而生畏。他能感觉到这份公文和吴国有关,却不敢主动询问,生怕惹出诸葛亮一连串的问题。

  诸葛亮很快就读完了,他不动声色的把公函递给了身边的宦者黄皓。别看黄皓以前挺欢腾的,在诸葛亮面前,他老实得像个孙子。一接在手,连忙转身送到刘禅面前。

  刘禅看了一遍,眉毛像跳舞似的扭了两下,一本正经的摸着下巴,厚厚的嘴唇蠕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说。

  “世子也看看吧。”诸葛亮淡淡的说道。

  黄皓又一溜小跑的送到孙登面前。

  孙登接过来看了一眼,眼神中闪出些许不安。这封公函主要讲的是兖豫的战事,特别提到了陆逊将吕壹绑送吴国,孙权又将吕壹送到廷尉,廷尉判定吕壹有罪,斩立决。孙登知道吕壹是什么角色,也知道陆逊这么做的用意,所谓送廷尉府治罪,明典正刑,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无奈之举罢了。陆逊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做得这么义无反顾,孙权不杀吕壹,就等于和陆逊翻脸。

  孙登心中涌过一股悲哀。父王要强了一辈子,和江东世家斗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虽然还活着,可是却已经死了。

  “陛下,世子,你们就此事发表一下看法吧,看看朝野会有哪些看法,又当如何处理。”

  “这个……”刘禅装模作样的摸着肉乎乎的下巴,咳嗽了一声:“世子,你怎么看?”

  孙登悲哀不已,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按照经典的儒家理论,这可不是君明臣贤,君正臣直的好榜样嘛。他敷衍的说了两句,推说身体不郁,起身告辞了。

  诸葛亮不以为然,转身对一脸紧张的刘禅说道:“陛下,这就是臣所说的势。法家三要:法术势,抱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以前势在吴王之手,则陆逊温顺如处子,如今势在我手,则吴王不能治匹夫……”

  刘禅唯唯诺诺,连连点头,至于他究竟听懂了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诸葛亮看着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也暗自叹息。他知道自己讲了那么多,刘禅却未必真的明白。不过,他也知道刘禅的心智如何,不指望他能举一反三,能举一知一,他也就满足了。

  他希望站在一旁的诸葛恪能明白。

  孙登是刘禅的伴读,诸葛恪则是孙登的伴读。顾谭进了丞相府,协助廖立处理政务,诸葛恪因为是诸葛亮的侄子,诸葛亮避嫌,没有辟他入府,诸葛恪就一直跟着孙登。这些天来,诸葛亮给刘禅、孙登讲课,受益最多的却是诸葛恪。

  孙登因病告退,按理说诸葛恪也该陪着一起走,可是今天诸葛恪没有走,他一直站在一旁听着。只是他耷拉着眼皮,诸葛亮看不到他的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讲完课,诸葛亮缓步出殿,诸葛恪紧紧的跟了上去。叔侄两人一前一后,陪着半步远。

  “元逊,有何感想?”

  诸葛恪不假思索,应声答道:“无他,仗势欺人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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