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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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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铿锵玫瑰(下)

  整个玉屏基地占地约一百余亩,掩隐在绿树丛中,营区由一条十米宽的水泥路分隔成了东西两个部分,大大小小的营房足足有十多栋,全是清一色青砖绿瓦的中式建筑。

  其中,东边的营区有个能够容纳上千人同时操练的操场,除操场中间的篮球场和树木花草构成的绿化带之外,四周几乎都是平整的水泥地面,十余栋方方正正的骑楼式教学楼坐落在操场北面。

  教学楼之间,一个个打乒乓球的水泥台整齐分布,而西面靠近玉屏山东麓的营区占地约五十余亩,各种训练设施一应俱全,尤其令人瞩目的便是那个树立众多障碍的训练场。

  此刻,队列训练完毕的女兵们已经开始进行穿越障碍的训练。

  三十多个女兵在带队的中尉教官的呵斥声中,双手端着毛瑟步枪,高速跨过一米高的铁丝网障碍,冲出五十米后扑倒在地,继续快速匍匐前进,很快便爬进一个上方覆盖铁丝网的烂泥塘,等钻出一百米长的烂泥塘的时候,每一个女兵都变成了泥猴。

  女兵们迅速爬起,加速跳上距离地面一米二高、十米长的独木桥,过桥后冲上一个呈三十五度斜角的缓坡,来到一处五米高的高墙前,抓住垂下的绳子快速攀援而上,上到高墙顶部没有丝毫停留,从腰间取下不锈钢扣件挂到钢索上,顺着三十多度斜角的钢索滑下二十余米,脚踏实地后冲出十多步跳进齐腰深的战壕,匍匐在阵地上对准远处的标靶射击,一时间“砰砰”声不绝于耳。

  “啪啪——”

  吴铭看了无比动容,没想到这些女兵训练这么好,三十多个人均在预定时间内完成训练,情不自禁地拍掌起来。

  训练完毕正在等待报靶的女兵们气喘吁吁,忽然听到清脆的拍掌声,情不自禁地转过头来,看到吴铭后均是眼睛一亮,尖锐的哨子声适时响起,她们立即从战壕里跳出来快速整队,很快便昂首挺胸,排列得整整齐齐。

  负责训练的中尉男教官早在吴铭一行人靠近的时候便认出了自己的师长,但并没有中止训练,此刻待队列齐整后,快步跑到吴铭身前三米处立正,端正敬礼大声报告:“报告师长,玉屏训练基地电讯一班学员正在进行实战训练,全班应到三十五人,实到三十五人,训练符合大纲要求,所有学员均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预定动作……当值教官季明。报告完毕!”

  “稍息!”

  吴铭回了个礼,大步向前,越过从凤凰山基地调来开化为学员们培训军事技能的季教官,来到女兵们的队列前两米处站定,目光从每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庞上掠过,看着这一张张沾满污垢与泥土的脸,再看看她们军装上大块大块的泥污,吴铭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姐妹们,我很高兴今天在这儿看到了我们新时代女性的精神风貌!在刚才的展示中,你们的表现一点儿也不比男兵差,我为你们感到自豪!一直以来,受到封建礼教思想毒害的妇女,遵守三从四德的旧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出现在社会生活与工作学习中,更不要说出来当兵了,这是对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

  “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成就不可限量!古代有花木兰代父从军,在唐朝时武则天更是当上了女皇帝,这些都是有案可考的!现在又有了列位红颜,巾帼不让须眉,从你们身上,我深切地感受到女人的潜在能量非常巨大,只要给你们一个充分发挥的平台,并不比伟岸男儿来得差……”

  吴铭讲话的时候,女兵们炽热的目光全都焦聚在他身上,其中不乏充满仰慕和爱慕的光芒,这既让他感到骄傲自得,又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大家都知道我没有读过多少书,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自学成才,但那也只限于理工科和军事方面的成就,今天大家的表现却让我灵感大发,现在为大家赋诗一首,不要见笑……飒爽英姿五尺枪,骄阳当空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吴铭话音未落,女兵们情不自禁鼓掌,过了好一会儿掌声才停歇。

  吴铭继续道:“中龘国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缠脚的陋习在许多地方还未禁绝,童养媳和包办婚姻依然存在,妇女的解放工作任重道远!不过我坚信,以后时代发展了,女人的身份和地位一定可以得到大幅度提升,甚至比男人在家中更有地位!”

  “可是,我们的敌人不会留给我们慢慢修正错误的机会,预计下半年中日战争就会打响,到时候你们这些女兵很可能会上战场,你们必须要用实际表现,证明女性的价值,让人刮目相看!”

  “你们今天所学,将会保证你们在战场上有更多的生存机会。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训练无疑是艰苦的,但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关键时刻能够挽救大家的生命块好钢就是要经受这样的反复锤炼,精彩的人生,就要经历这样艰苦的磨难……”

  这时,训练场旁边的大树剧烈摇曳起来,起风了,吴铭抬头看了看天,乌云把太阳遮住了,时处残冬,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吴铭担心大家受凉,赶紧结束话语:“有一首歌唱得好,风雨彩虹,铿锵玫瑰,纵横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后退!好了,今天大家训练很辛苦,全身都湿透了,现在温度不高,万一感冒就不美了……”

  吴铭转过头对季教官道:“中尉,不要等射击成绩了,现在就带着你的学员回去吧,清洗完毕晚上我请大家聚餐,叫姑娘们准备几个拿手的节目,到时候表演!”

  “是!”

  季教官向吴铭敬礼后,便跑到队列的一头,大喊一声“向右转”然后带着电讯班的女学员跑步离开。

  叶竹寒看到吴铭心情很好,笑着道:“电讯一班、二班的女学员训练水平确实不错,三班相对而言就要差一些了……但三班需要学习和掌握的东西更多,今后面对的工作环境也不一样,有此差异也不奇怪!不过我一直很怀疑,女兵有必要接受如此严格的训练吗?毕竟她们不可能顶到一线去作战!”

  吴铭知道电讯三班就是所谓的研究班,培养的正是专业的女特务,有心去瞧一瞧这个时代的女特务究竟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前世电影电视里看到的那样风姿绰约,仪态万千?不过此刻孙承元和史迪夫就在身边,他可不想在两个老弟面前丢脸,于是道:

  “不管从事什么职业,让女兵们学习一些战斗技能还是有必要的,战场形势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危急关头,哪怕是后勤部队也必须得顶上去,女兵们多一点自保的手段,也可以应对各种危急情况。”

  “而且,今后咱们的对手是禽兽不如的日龘本人,会一些战斗技能,牺牲在战场上总比手无缚鸡之力、活下来受到小鬼子的欺辱要好得多,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拉上几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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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9章 以下犯上

  位于萧山兵站中心部位、门前有个水池周边绿树荫荫花团锦簇的二层洋楼,传来愤怒的斥责声,不一会儿声音戛然而止,雷飚神色古怪地从洋楼里走了出来,来到站在兵站主楼大门前的吴铭身边,交给他几本证件。

  “这回钓到大鱼了”与雷飚前后脚到来的张东宁刚刚审讯完俘虏拿到口供,一看到吴铭的面就摇了摇头。

  “哦?”

  吴铭应了一声,看了看雷飚交到手里的证件封面上的青天白日徽,皱了皱眉,随手翻开上面一本,只见上面清楚无误地写着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候补执行委员刘建绪的大名。

  吴铭有些惊讶,又翻开第二本证件,这本扉页上戳有军事委员会的钢印,上面同样是一个人的名字:国民革命军中将加上将衔刘建绪。

  第三本证件来自军政部,同样是刘建绪这个名字,身份却冠以国民革命军第四路军总指挥兼湖南省保安司令部司令。

  方质彬好奇地凑过头来,看明白证件上的名字后,眼睛忽然睁大,脸色变得一片雪白,嘴里念叨着:

  “完了,完了,我说是谁那么底气十足,原来是湘军统帅刘建绪委员长现在正在着手处理湖南问题,一直善待湘军将领,根据内部通报,上月底这个刘建绪已经被任命为闽浙赣皖边区绥靖公署主任,驻地就在衢州说起来,此人还是咱们的顶头上司,现在把他得罪惨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闽浙赣皖边区绥靖公署?”

  吴铭有些惊讶,转头问道:“之前我倒是听说过,但驻地分明是在闽北的南平啊,公署主任为前年春天从欧洲考察归国的粤军统帅张发奎,其主要任务是清缴闽、浙、赣、皖、粤等五十余县的红军残余武装和游击队。西安事变后,举国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是大势所趋,眼看着国共第二次合作就在眼前,这个闽浙赣皖边区绥靖公署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况且,地处浙西的衢州从来都不是红军和游击队的活动区域,在新二shi多年的努力下,虽然不敢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为恶多年的土匪和强盗早已经绝迹。刘建绪这个时候顶替张发奎出任公署主任,还把驻地设到衢州,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冲着我们新二shi来的?”

  方质彬颇为恼火地说:“谁知道上面的意思是什么,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我们把刘建绪的卫队给缴械了,还把他本人……对了,你们把他怎么了?”方质彬向雷飚问道。

  雷飚耸了耸肩:“那孙子搂着个光屁股的女人正在睡觉,被我们打搅好事后骂不绝口,我一气之下把他给敲晕了,那个女人见状吓得尿都流出来了……我派人把她用被子包裹起来绑好,嘴里塞了块毛巾扔到楼下的储物间,这下清静多了”

  “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方质彬如丧考妣,沮丧地说:“这下没可能善了了……刘建绪此人为湘军魁首,麾下第十五shi、第十六shi、第十九shi、第四十六shi、第六十二shi和第六十三shi均为湘军精锐,其中第十九师已经于去年进驻浙西南的丽水,第四十六师于十月抵达赣南的赣州,其余各师据说会陆续东调,我们惹上了一个庞然大物啊!”

  饶是吴铭性子沉稳,听到这儿也不由神色微变暗暗心惊,但输人不输阵,事到如今只有想方设法面对。他在心里斟酌了下,伸手拍拍方质彬的肩膀,安慰说:

  “方老弟,你怕什么怕?天塌不下来这件事情是我做出的决定,我会负责到底的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该睡觉就睡觉……明天我们继续行程,先到杭州搞清楚情况,既然刘建绪来了,那么此前窝在闽北的张发奎肯定另有任用,希望不要和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有冲突才好”

  方质彬讪讪地说道:“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既然一起搭伙,还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吴铭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事关重大,现在蒋委员长正在设法分化瓦解湘军,何健已经失去了兵权,现在关键点就要落在这个刘建绪身上,要是我们坏了他老人家的好事,雷霆一怒何止万钧?”

  “方老弟,我看你还是不要参合进来为好……不过,我也要请求你,不要将此事向你的上级报告,我会立即着手安排和处理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吧”

  “这”

  方质彬犹豫一下,终于重重点头:“好吧,我保持缄默便是,不过若上峰如果主动来电质询,我可没法隐瞒,只能据实禀告了”

  “放心,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此事?”

  吴铭平静地送方质彬和他的副官、侍卫去安歇,完了到后院看望饱受惊吓的兵站官兵,让史迪夫安排人妥善救治,随后吩咐张东宁派出人手把刘建绪的两百人卫队集中到兵站仓库里看押,布置好明暗哨,又向张东宁和雷飚面授机宜,这才到侍卫刚刚整理出来的兵站办公室睡觉。

  次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吴铭被远近的公鸡发出的啼鸣声惊醒。

  问过孙承元,得知刘建绪已经醒了过来,吴铭快步冲出四层高的兵站大楼,来到外面水井边简单洗漱,便直接走向关押刘建绪的小洋楼。

  “里面的人情绪如何?”吴铭轻声询问门口的警戒官兵。

  “醒来后大喊大叫,见我们没人搭理他,便安静下来,坐在床边发呆。张参谋长派人把女人送了回去,那个女人看到刘建绪后,抱着哭个不停,刘建绪不住安慰,然后让女人上床睡觉,便心平气和地打开门叫我们请最高长官过来”四名警卫中的年轻少尉毕业于随军学堂第一期,向吴铭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嗯,这个刘建绪看来琢磨出点儿门道了”

  吴铭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穿过宽敞的客厅,上楼来到二楼主卧,只见刘建绪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本书,但脑袋却转了过来,目光冷冷地看向门口,显然刚才吴铭上楼梯的脚步声已经把他给惊动了

  吴铭笑了笑,过去自行在屋子中间的八仙桌旁坐下,很快侍卫送上一壶茶,吴铭用滚烫的茶水将桌上托盘里的两个玻璃茶杯清洗了一下,水倒在托盘里,分宾主放好,然后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斟满,这才对看得目瞪口呆的刘建绪道:

  “我是新二师师长吴铭,听说刘长官由第四路军总指挥兼湖南省保安司令部司令调任衢州,出任闽浙赣皖边区绥靖公署主任,统筹四省边区军队事务,吴某有失远迎,还请长官见谅”

  “果然是你”

  刘建绪怒目圆睁:“我离开南京时,军事丨委员会的钱慕尹主任交待我,说浙江有一员将领桀骜不驯丨当初在庐山上连他都闹得灰头土脸,叫我小心点儿。没想到我才到浙江,吴师长就给了我这么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岂敢岂敢”

  吴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好我好大家好但要是别人处处针对我,给我戴小帽子穿小鞋,我也会生气发飙,最后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反正我出身草莽,落草为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刘建绪一脸的不耐烦,吴铭打住威胁的话语:“好了,刘长官,我直话直说,今日之事纯属误会,在下听闻麾下弟兄遇袭,情急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以便让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话,如果因此而冒犯了刘长官,还请见谅只要刘长官不把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今后大家可以做朋友”

  “我相信日子久了,刘长官就知道我吴铭的为人,虽然不敢说一诺千金言出必行,但绝不会做出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刘长官以后长期在浙江驻军,依照目前的形势免不了要和小鬼子作战……关键时刻,刘长官可以放心把你的后背交给我,不用担心出现任何纰漏”

  “如果我不愿意呢?”

  刘建绪脸色铁青怒视吴铭,阴测测地说:“我堂堂上将,在萧山这个地方阴沟里翻船,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我?换做是你,愿意善罢甘休吗?”

  “当然愿意了,怎么会不呢?”

  吴铭撇撇嘴:“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刘长官虽然有二十万大军做后盾,本钱雄厚,但我吴某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大舅子是衢州行署专员,在浙西地界经营数十年,势力根深蒂固,我的两位义兄分别是浙江省保安处处长和浙军参谋长,交情深厚有求必应;在中央和军队高层,我有辞修将军、良桢将军和百福将军照顾,在党内背靠cc系大树,谁能奈我何?”

  “在我看来,刘长官虽然兵多将广,但离开湖南后已经如同失去根茎的漂木,你既非蒋委员长的嫡系,又与五省各派势力素无渊源,在这种情况下,我就不信刘长官有底气和勇气与我翻脸”

  刘建绪勃然大怒,指着吴铭半天没有说话,最后颓然地放下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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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章 台阶

  也不知道最后刘建绪是如何与吴铭达成协议的,这天上午杭州城忽然传来消息,新二shi师长吴铭将于中午在萧山拱秀楼饭店宴请不日将赴衢州上任的闽浙赣皖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刘建绪将军。

  开席前,保安处代处长刘汝霖、保安司令部参谋长马致斋、浙军保安shi训科长樊茂林等浙江将校联袂而至,十多位萧山商界名流争相拜访,早早地就把吴铭的酒席钱给结了,县城民众更是群情激越,数千人簇拥到拱秀楼下,以亲眼目睹浙军中的头号猛将吴铭为快事。

  眼下中日局势无比微妙,浙江民众都寄望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吴铭和他率领的子弟兵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家乡。

  刘建绪本来还只是想虚以委蛇一番,等到脱险后再找吴铭的麻烦,但看到吴铭与刘汝霖、马致斋等浙军将校见面后交谈甚欢,浙江省长兼民政厅长朱家骅、财政厅长程远帆、建设厅长王微、教育厅长许绍棣等政府大员纷纷打来电话慰问,便知道吴铭“地头蛇”之说并非虚言,自己要想在人地生疏的浙江对付吴铭,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新二师副参谋长方质彬非常惊讶,他弄不清楚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身为军方有数大员的刘建绪不仅不追究吴铭的责任,反而答应出席这种纯属是向外界展示彼此友好交往的社交活动,并表现得兴致勃勃。

  一时间,方质彬对吴铭的忌惮更深了。

  雅致的包间里,宾主入座。

  西湖醋鱼、醉虾、花溪于、香煎牛肉、东坡鸡、蒜蓉粉丝扇贝先后端了上来,上的酒是来自邻省江西樟树的四特酒,吴铭先给诸人面前的酒杯倒满,率先站起来举杯道:

  “刘长官履新,统领四省边区军务,今后我们新二师很可能会在刘长官麾下混口饭吃,在此吴某敬刘长官一杯,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说完,不等刘建绪站起回应,吴铭便一饮而尽,随即杯口向下,连一滴酒都没有洒下。

  “岂敢岂敢”

  刘建绪只得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恢先(刘建绪字)初来浙江,两眼一抹黑,听到的都是吴侬软语,连找人说个话都困难,以后还请吴师长和在座同仁捧场啊”

  刘建绪的官话带着浓重的湖南口音,与浙江本地方言格格不入,是以有此一说。刘汝霖、马致斋连声客套,和方质彬一起,起身与刘建绪的酒杯轻轻一碰,吴铭也把刚刚斟满酒的酒杯迎上,“叮当”声中,再次满饮一杯。

  有酒做媒,席间很快就热络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刘汝霖才想起件事,好奇地问道:“军政部关于刘将军就任闽浙赣皖边区绥靖公署主任的通知才下达省保安处两天时间,此前边区绥靖公署常驻闽北南平,所以我们也没太在意,没想到这次军事丨委员会把边区公署的驻地指定到了浙西衢州……刘将军此来,是为视察衢州的驻军环境吧?”

  刘建绪笑容很勉强:“原本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昨晚我与吴铭老弟一见如故,连夜秉烛夜谈,听说前两年在吴老弟屡次对周边悍匪的打击下,浙西地区治安良好,共军早已绝迹。如今在衢州行署专员方佑淳将军治理下,衢州及周边地区国泰民安,处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根本用不着我再去凑热闹了……”

  “众所周知,这两年来在中央军第三shi、第十一shi、第十四shi、第二十六shi、第三十六师等部及前边区公署主任张向华将军统率的粤军、闽军不遗余力的打击下,长江以南之共军已不成气候。我就任闽浙赣皖边区绥靖公署主任一职,虽然依然肩负打击**红军及游击队之职责,但主要目的却是应对越来越严峻的中日危机……”

  “一旦未来中日两国在淞沪鏖战,浙江必成抗日前线,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把驻地由衢州改到绍兴,这样也能够距离淞沪战场近一些,以便我部调兵遣将,省保安处能否和我一起具名向军事丨委员会和军政部陈情啊?”

  “绍兴?”

  刘汝霖非常惊讶,他看了看笑容灿烂的吴铭,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刘建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沪杭甬铁路宁波至曹娥江段早在民国三年即已建成通车,萧山至曹娥江段年内也将通车,在交通四通八达的绍兴驻军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个人没什么意见,有了将军及麾下精锐官兵拱卫浙东沿海地区,富裕的绍兴和宁波势必稳如泰山,杭州侧翼的安全也有了充分保障……”

  “不过这样一来,将军恐怕得更名为驻浙绥靖公署主任了,因为在浙江腹地的绍兴驻军,很难协调安徽、江西和福建诸省军务”

  刘建绪心说自然是“九省通衢”、富庶程度丝毫也不逊色于绍兴的衢州最合适,但现在有吴铭这个丧门星在那里,再加上还有一个与其沆瀣一气的行署专员方佑淳,军务和政务都没法伸手,与其去衢州受气,还不如远远避开来个眼不见为净。

  “我觉得没什么”

  刘建绪面带笑容解释:“此前张向华将军不是把司令部设在闽北的南平吗?那里距离安徽也很远,也没见谁质疑军丨委会的决定现在我们的对手是磨刀霍霍的日本人,工作的重心自然要围绕对日作战倾斜,绍兴是最好的选择……”

  “对了,据我所知,张向华将军卸任闽浙赣皖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后,已经被军事丨委员会重新任命为苏浙边区绥靖公署主任,专事杭州湾北岸苏浙边区的防务,不日他就将由南京至杭州有了张向华将军的配合,浙江的安全不敢说固若金汤,但至少日本人要打到杭州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刘汝霖听完依然心惊肉跳,有八方风雨会杭城的感觉。

  张发奎代表的是粤军、闽军的势力,他既然担任苏浙边区绥靖公署主任,粤军和闽军肯定会由闽粤驻地北上,再加上刘建绪的湘军,整个浙江已呈现客强主弱之势。

  浙江是蒋委员长的老家,蒋委员长一生用人有三条不成文的规定:第一是重用黄埔系出身的军人,因为他自己就是靠黄埔系起家的;第二是重用浙江的同乡;第三是重用有能力且对自己十分忠诚的人。其中的第二条,足以证明蒋委员长对浙江的重视,事实上在此之前浙江就是蒋委员长的自留地,浙军多次被征调整体编入中央军系统就是证明。

  在此情况下,蒋委员长肯定会主动平衡主客关系,浙江军政两界说不一定又会有一番大动荡。

  想到这里,刘汝霖点点头:“刘将军,你我是本家,五百年前说不一定是同宗……大家好说话,我们保安处愿意具名向军事丨委员会和军政部陈情,但上面是否会采纳我就不敢保证了”

  刘建绪微微一笑:“只要省保安处也同意,应该问题不大”说到这儿,他端起面前刚刚被吴铭斟满的酒杯,轻抿一口,赞道:“这酒不错,比起我们湖南的武陵酒丝毫不逊色,可惜了啊……”

  吴铭知道刘建绪可惜什么,原本好好地在湖南当土皇帝,有兵有权,谁也不怕。哪里知道红军北上途径湖南,中央军趁机尾随入湘,等到尘埃落定,湖南的局势已经无法控制,老大哥何健不得不丢掉兵权担任湖南省主席专事政务,湘军各部也被抽调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拧成一股绳对抗中央,他也只得听调听宣,来到人地生疏的浙江,将来还要面对凶悍的日本鬼子,其中滋味如何不言自明。

  吴铭满面春风地说:“绍兴是千年古都,大禹治水后便有了稽,的称谓,春秋战国时越王勾践建都于斯,秦汉时中央王朝设会稽郡,下辖钱塘江以南十五县,三国时属东吴,隋唐以降钱塘江以南地区逐步开发,北宋设越州,南宋命名为绍兴府,至明时资本主义萌芽绍兴已经成为天下最富裕的地区。清末民初至北伐,浙东都没有经历过战火,富裕程度远不是衢州所能比拟的”

  “在绍兴驻军,部队调动和补给都很方便,尤其重要的是,绍兴自古出美女,四大美女之首的西施便是绍兴诸暨苎萝村人,刘长官努力一把,不难抱得美人归”

  刘建绪苦笑道:“吴师长说笑了,国难当头,刘某人哪里有这份闲情逸致啊?根据军丨委会和军政部的要求,接下来一个月内,闽浙赣皖边区绥靖公署的架子必须搭建好,但为了避免过度刺激日本人,部队一时不会调过来,我想张向华那边同样如此。”

  “自西安张杨事变后,军事丨委员会实行了刂南剿,之方针,对北方的共军主力停止军事进攻,但对滞留于湘赣闽浙鄂豫皖粤八省的共军游击队,依然实行搜剿,、‘追剿,、堵剿,之既定策略,除非战争爆发,南方的清剿,不会停止……”

  “嘭嘭——”

  包间门忽然被人在外面敲响,坐在包厢里另一桌陪同刘汝霖、马致斋、刘建绪等人的副官及卫队长,以及樊春林、史迪夫、孙承元、杜平璋、雷飚等将校进餐的新二师参谋长张东宁,主动起身打开房门,省保安处通讯科长走了进来,向张东宁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又向包厢里的众人笑了笑,这才走到代处长刘汝霖身边,轻声禀报:

  “军政部常务次长陈诚将军乘坐的列车已经过了嘉兴,陈诚将军知道吴师长在萧山后非常高兴,邀请晚间吴师长和处长您到他在西湖的别墅聚会。此外,新任苏浙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张向华将军与陈诚将军同车到来,陈诚将军请刘将军暂缓前往衢州,他将在明天于西湖杨公堤的知味观宴请刘将军和张将军,共商大计”

  虽然通讯科长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刘建绪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如今蒋委员长身边的红人陈诚来到杭州,第一件事情就是通知吴铭赴其私宅聚会,这充分说明了吴铭在其心目中的位置。自己作为湘军的代表人物,在高层素无根基,要想对付吴铭这样既有背景又有能力的地头蛇,还是力有不逮。

  而且刘建绪在来浙江的时候,已经打听过浙军的情况,隶属于中央军序列的吴铭新二师可以说是浙军中的一个另类,他带领的部队战力卓绝,在庐山训练营的时候以区区两个连的兵力,其中有一个还是工兵连,在演习中硬是把中央警卫二团两个营打得落花流水,连老巢都被掏了,直接导致其后蒋委员长的中央特务团一名营长和三十一名官兵偷袭吴铭部不成死伤大半的惨剧。

  在讨伐两广的战役中,吴铭率领的部队在粤赣边界以一旅之兵独自面对粤军一个军又两个师的压力而丝毫不落于下风,开战之初即取得消灭粤军一个师的佳绩,引发粤军巨大混乱,加速了南天王陈济棠的灭亡速度。

  从这些情况看,吴铭的新二师善打硬仗,如果今后真的与日军对上,说不一定真的要依靠其保护自己侧翼。

  想到这里,刘建绪看向吴铭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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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意外连连(上)

  入夜,西湖畔的谭公馆。

  与蒋委员长三大行宫之一的西湖“澄庐”比邻的谭公馆,是陈诚老丈人、国民党元老谭延阋留给女儿女婿的寓所,其临西湖而建,是一栋中西合璧的两层洋楼,建筑面积不到两百平方米,但花坛草坪、古树绿荫应有尽有。由公馆大门沿着湖堤再向南走数十米,就是著名的钱王祠。

  吴铭下车后,陈诚的新任副官靳力三笑着迎上来:“辞公才从大华酒店回来,现在正在房间里洗漱……省府、省党部和省保安处要员为辞公接风,他不得不出面应酬一二,刘处长和马参谋长陪着辞公一起回来的”

  靳力三是年初才担任陈诚副官的,原来的副官邱行湘已出任军政部补充一团中校团长。今年三十二岁的靳力三毕业于黄埔四期,是土木系的后起之秀,之前担任第十一师补充团团长,现在调到陈诚身边担任副官,其中不无提携之意。

  “靳副官,陈大哥还邀请有其他人吗?”吴铭边走边问。

  靳力三低声道:“与辞公同来的还有国民政垩府首都警备司令部参谋长宣铁吾将军早在黄埔军校时,来自诸暨的宣铁吾将军便是校长的侍卫长,深得委员长信任,此番浙江将进驻粤军、闽军和湘军,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保安处处长,难以掣肘外部力量,所以委员长有意任命宣铁吾将军为浙江省保安处处长。

  吴铭大吃一惊:“那刘汝霖处长怎么办?”

  靳力三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辞公应该知道……不过我想中垩央会考虑到刘处长对浙江军队建设所做出的贡献,妥善予以安排的”

  吴铭忧心忡忡地走进一楼客厅,只见刘汝霖和马致斋正陪着一名四十左右的精瘦男子谈话。听到脚步声,那名身着中垩央军少将军装的男子看到吴铭,眼睛一亮,起身招呼道:

  “这就是咱们浙军中的头号猛将吴铭吧?七年前我们在杭州初次见面,那时候我就说你不当兵可惜了,没想到几年时间不见,你现在都已经是堂堂的将军了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吴铭认出眼前正是当初自己陪同方佑淳到杭州伸冤时碰到的宣铁吾,立即上前敬了个礼,大声道:

  “谢谢长官看得起吴铭,吴铭有今天,离不开像宣长官这样的军中前辈提携,在吴铭的军旅生涯中,俞长官、陈长官、周长官等都曾经给予过我无私帮助,以后也希望宣长官多多指教”

  宣铁吾听吴铭话里有话,白了嘿嘿咧嘴傻笑的靳力三一眼,挽着吴铭的手在沙发上坐下,道:“刚才我正和刘兄谈及吴老弟……这几年浙军声名大振,全靠吴老弟带兵有方,不管是围剿共军还是征伐两广,都给我们浙军脸上增光了……”

  “去年我到岳阳公干,良桢说他在浙江的近两年时间里,最庆幸的便是遇到吴老弟这样的将才,称吴老弟独特的练兵方法,还有卓绝的统兵能力,军中无出其右者,今日相见,惕我(宣铁吾字)倍感荣幸啊

  “哪里哪里,都是俞长官抬爱”

  吴铭谦虚地摆了摆手,微笑着说:“我也曾经听说过宣将军的英雄事迹……宣将军是黄埔一期的优秀毕业生,毕业后历任黄埔教导一团排长、国民革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连长、国民革垩命军总司令部宪兵营长等职务,先后参加两次东征和北伐战争,立下赫赫战功”

  “五年前,.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宣将军任八十八师参谋长,在上海英勇抗击日寇,当时我奉命在杭州城东构筑防御工事,拱卫笕桥机场和杭州城,只能通过报纸和杂志了解战情,那时候就对新闻中经常出现的民族英雄宣将军敬佩不已”

  宣铁吾被搔到痒处,露出自得的笑容,随后开始询问吴铭的家庭以及新二师的情况,吴铭虽然不太习惯这种仿佛审查犯人似的谈话,但想到宣铁吾很可能成为浙江省保安处新处长,不得不虚以委蛇。

  刘汝霖此时已是心乱如麻,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板上钉钉的浙江省保安处处长的职务就这么飞走了,对自己下一步动向忧心忡忡。

  马致斋则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失落,在刚才的谈话中,宣铁吾已经允诺他上任保安处处长后,会立即任命马致斋担任常务副处长,比起之前单纯的浙军参谋长足足进了一大步,眼见着升将军有了指望。

  就在吴铭、刘汝霖和马致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候,洗完澡头发依然湿漉漉的陈诚从楼上走了下来,向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在客厅中间的太师椅上坐下。

  吴铭站起来,大步来到陈诚旁边,关切地问候:“兄长比之前瘦多了,在西安受了不少苦吧?”

  陈诚向吴铭点点头,苦笑着回答:“不堪回首啊,若非蒋铭三拼死相救,我恐怕要死在张汉卿的副官长谭海手里了……”

  吴铭大吃一惊:“竟然有这种事情?”

  宣铁吾主动接过话头:“此事我听钱慕尹(钱大钧字)将军讲过……当时张汉卿宣读完宣言电稿,交由副官长谭海处置,要求所有被扣押在西安的军政大员签名,武民兄(陈继承字)被第一个点名,在枪口下不得违心签名,等其他大员签完,轮到辞公的时候,辞公义正词严地驳斥,结果引发谭海的怒火,拔枪欲射杀辞公,蒋铭三推开枪口,钱慕尹、陈武民、朱一民(朱绍良字)、蒋百里等齐齐劝解,方才转危为安……为此委员长曾向我夸赞辞公忠义,是可以托付大垩事的忠臣”

  吴铭轻吁一口气:“好危险……兄长,以后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妨从权处理,我相信委员长会理解的”

  有蒋介石心腹爱将宣铁吾在旁边,陈诚没有就此发表看法,转而道:“贤弟,你通过戴雨农给委员长递交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不得不承认,你的看法很有前瞻性,也颇有道理其实这也是这些年来中垩央政垩府的努力方向,只不过外界没有把其和抗战联系在一起罢了”

  说到这儿,陈诚唏嘘不已:“中国的情况极为复杂,民国二十一年淞沪大战前,军中派系林立,中垩央军、地方军、嫡系军、杂牌军,编制异常混乱,上海一战,蒋委员长有感于我国军队的虚弱,所以下达了整编命令,准备将全国陆军编为六十个师,全部实行一师四团制。”

  “可惜的是,军令政令无法统一,即便到了民国二十四年,各部编制依然混乱不一,有一师三团的,有一师四团的,还有一师五团的,旅制恢复后又被取消。前年春天,我担任陆军整理处处长,奉命将全国陆军训练为教导师,在未编成教导师之前先编成整理师。所有这些努力,正是为抗战做准备”

  吴铭虽然早就知道国民政垩府大搞整编师的目的是为了抵御来自日本军队的威胁,但从来没有像陈诚说得这么仔细,所以全神贯注倾听,丝毫也没有打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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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意外连连(下)

  陈诚感慨一番,接着介绍:“军垩队的整理工作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调整人事安排,师长以上军官都必须由军事委员会统一任命,二是调整部垩队的编制,全国所有军垩队都必须按照军委会颁布的编制表统一编成。”

  “贤弟想必也很清楚,自去年开始,全军开始整编,整编以‘减小大单位充实小单位……” ‘加强技术兵种’为原则,最终目标是参照欧美各国陆军师的编制,用上三到四年的时间将全国陆军编成六十个步兵师,每个步兵师下辖两个旅四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补充团再加上工兵营、通讯兵营、辎重兵营、骑兵连和野战医院各一个。”

  吴铭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实际上我们新二师就是按照这个编制表编成的,唯一的差别就是我们需要兼顾俞长官的补兵要求,不得不将补充团扩充成了补充旅,同时由于所需山野炮及l50毫米榴垩弹炮不到位,炮兵团改为了师属独立团,下辖炮营、迫击炮营和保垩障营,这样基本达到了编整的要求!”

  “这么说起来,你们新二师不用再重新编整即可达到军委会和军政部的要求?”宣铁吾非常震惊地问道。

  “啊!?”

  吴铭暗叫失策,心说怎么忘记宣铁吾这个钦差大臣在身边了?不过话已出口不好收回,只得道:

  “从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在具体要求上我们还和真正的整编师有些差距。尤其是现在中垩央应该下拨我部的武垩器装备和军饷连影子都没见到,许多工作根本无法展开,还要请宣长官帮我向上面催一催啊!”

  “你啊你……”

  宣铁吾指着吴铭笑了起来: “我早听吴良桢说你吴铭敛财有术,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哈哈,见缝插针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吴铭故作委屈地说:“我哪里有你们说得那么不堪啊……如果不是上面真的欠我们军饷,我根本就不会开口向宣长官哭穷,还不是被钱逼的!”

  宣铁吾拍了拍胸口:“放心吧,这件事我包了,不管上面欠你们师多少钱,我都让他们优先给你们师补上……虽然你不属于我们浙江地方军垩队系统了,但谁让你是我们浙军的门面呢?”

  吴铭高兴不已,心说朝中有人就是方便,别人哭爹爹告奶奶也搞不定的事情,放到俞济时和宣铁吾这样的人手里,轻而易举,看来眼前的宣铁吾也不是想象的那么难相处,今后自己不用担心受穷了!

  众人聊了一会儿,话题又回到陈诚负责的军垩队编整工作上面。

  “有句话叫做捏拢拳头才好打人,整理军垩队同样如此!"

  陈诚一脸的骄傲之色:“经过两年多来的不懈努力,全国垩军垩队原有的五花八门的编制形式已经逐渐被调整师和整理师所取代,相信要不了多久,中垩央政垩府至少在理论上将统一全国垩军垩队的组垩织形式。这不仅表现在番号上实现全军统一,而且部垩队的编制、装备、人事制度、指挥体系、后勤保垩障等方面也将初步实现统一。”

  “今后大战开启,中垩央嫡系部垩队的军事长官可以指挥非中垩央嫡系的部垩队,非中垩央嫡系的军事长官也具备指挥建制内中垩央嫡系部垩队的可能,这对于全军整体战斗力的提升将起到很大的作用,对于将来对日作战也是一个巨大的促进!”

  宣铁吾长期在蒋介石身边,了解的情况远比一般人多得多。见大家对此敢兴趣,他特意向吴铭介绍,目前除了调整师和整理师外,中垩央还组建了一批机制独立的技术兵和机械化部垩队。去年十一月,中垩央政垩府将通讯兵部垩队扩编成为第一、第二两个兵团,交通大队则分为交通兵团和铁道兵团,今年一月又将南京丁家桥交通辎重学校的战车营与交通兵团第二团所属的装甲汽车队合编,扩充成了装甲兵团。

  九一八事垩变前后,军垩队的专业技术兵种几乎是一片空白,到民国二十三年也仅仅只有两辆装甲车,但到了今年年初,中垩央军已经拥有十八个炮兵团和约五百辆战车。

  除了陆军取得长足进步外,空军建设也取得巨大成就。去年,中垩央政垩府将各省航空机垩构全部归并,由军事委员会的航空委员会统一管理,并将全国分为六大空军区,先后在南昌、南京设立第三、第一空军区司令部,全国共设九个空军大队及五个中队,四个运输队,修建了二百六十一个机场,其中包括衢州城东的机场,力争到今年夏季空军所拥有的飞机数量达到七百架,其中作战飞机三百零五架。

  到目前为止,全国已建有六个飞机修理厂,分别设在南京、南昌、洛阳、广州和重庆,还与德国合资兴建的萍乡中垩国航空器材有限公司,同时相应的技术人员培养也加大了力度,去年四月中垩国航空机械学校在南昌成立,到目前为止已经培养机械师三百多人,而中垩央航空学校已经培养出飞行员七百余人,机械师三百四十余人。

  “如果说蒋委员长不是早早便下定决心抗战,为什么会在民国二十三年便确立了十个国防区,前年又将全国分为三道防卫线,去年改设抗战区、警备区、绥靖区和预备区四种国防区域?上个月中垩央全会上,军事委员会又在此基础上将全国划分为五大防区,海岸和国防工事的修筑也于前年大规垩模铺开,到了去年,江浙、山东、河南等地已大致完成第一期工程,这些不都说明了问题吗?”宣铁吾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无他,为利益尔!”

  陈诚叹息道:“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有些人却不这么想,每每发出惊人的言论,总是想方设法扯中垩央的后腿,尤其是那些盘踞一方的军阀,看到中垩央削弱地方势力便唯恐触及自己的利益,人云亦云拼命制造舆论,哪里看得到中垩央的艰辛与付出?媒体哗众取宠,也总出惊人之言以博取销量,所以才会造成中垩央不作为的种种假象!”

  “贤弟,我此次来浙江,除了带惕我串串门儿外,便是验收闽浙江防、海防要塞。自民国二十二年至今,全国共有南京、镇江、江阴、宁波、虎门、马尾、厦门、南通和连云港等九个要塞区整修完毕,计有炮台四十一座,大炮二百七十二门,战时这将是我们抵御外辱的第一道门户,马虎不得……

  见话题迟迟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一直洗耳恭听的刘汝霖再也忍不住了,问道: “辞公,惕我兄乃我浙江干城,这些年来他常侍委员长身边,由他坐镇省保安处,自然能震慑外来豪雄,对于下一步全省军垩队工作开展也极为有利,对此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过,由于涉及本人的切身利益,我还是想知道,不知道委员长会如何安置我?”

  陈诚微微一笑:“放心吧,委员长不会不考虑到这些年来汝霖弟为振兴浙军所作出的杰出贡献……根据军委会多次协商,委员长又专门征求了你舅舅林蔚将军的意见,决定在江西省成立省保安处,汝霖弟有望成为江西省保安处第一任处垩长!”

  “此前江西战乱连连,这两年随着剿匪戡乱基本结束,局势已经稳定下来,经济在急速复苏中。考虑到未来一旦中日开战,处在长江航道上的垩江西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威胁,必须有一位经验丰富的保安处垩长统筹全省军事大计,汝霖弟为最佳选择!”

  刘汝霖知道浙江对蒋介石的重大意义,绝不会允许一位不是黄埔系和身边人的将领掌控省保安处,拒绝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 “辞公,要我去江西可以,不过我必须得带一位参谋长过去,协助我开展工作!我想从吴铭军中抽调人手!”

  见陈诚毫不犹豫允诺,吴铭摇头苦笑起来,没想到事情终归还是牵扯到了自己,不过考虑到刘汝霖确实需要人帮忙,当即问道:“不知道兄长想带谁?”

  “田正刚吧!”

  见吴铭勃然变色,刘汝霖耐心解释道: “他是江西上饶人,对于江西的情况比较熟悉,而且由一位江西籍的将领出任赣军参谋长,对于我的工作展开比较有利……同时为了方便练兵,我想再从你的特务连抽调一个排,帮助我整训部垩队……

  吴铭知道现在的刘汝霖确实很困难,作为多年至交,这个忙如果不帮,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再者说了,现在田正刚是新二师师属独立团中校团长,想要再晋级恐怕得等将来新二师扩编,但如果现在就出任赣军参谋长,那么一个上校是少不了的,这对于田正刚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补偿。

  而且以赣军参谋长的身份回江西,对于曾经的泥腿子田正刚来说,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想必他本人对此也不会有多大意见。

  想到这里,吴铭重重点头:“好,我答应放人……正刚是我兄弟,你可不能亏待他!要是他干得不满意,随时可以走人!”

  刘汝霖感激地拍了拍吴铭的手:“放心吧,只要我在江西保安处处垩长一天,就不会让他受丁点儿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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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2章 阴谋诡计(上)

  是夜,吴铭在谭公馆留宿一晚,与陈诚就中日局势展开研讨。陈诚虽然也认为中日之间必有一战,但也和当前大多数人一样坚持认为年内爆发战争不太可能,吴铭则延续了他在报告中的看法,称最迟七八月就会引发战火。

  陈诚分析了日龘本新首相及内阁对话态度的转变,而吴铭则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日龘本人施出的缓兵之计,如若不然,高呼和平的林铣内阁必不长久,一旦其倒台,新组建的内阁随时都可以改弦易辙,届时为顺应日龘本国内的呼声,各种阴谋挑衅必接踵而至,战火想不爆发都不行。

  两人谁也无法劝服谁,只好避开这个沉重的话题,吴铭将自己这两年总结的一些练兵心得与陈诚展开讨论,陈诚听了精神大振,也将自己在十八军各师组建野战医院的事情告之,双方越谈越投契,不知不觉天色已大亮。

  鉴于以往的恩怨,为了避免大家碰到一起彼此尴尬,吴铭没有留下来陪同陈诚与粤军和湘军首脑张发奎、刘建绪会面,吃过早饭即与陈诚告辞,随后赶到杭州城西保叔塔下的新二师松木场兵站,和方质彬、张东宁等人会和,启程前往浙东的嘉兴。 这一回吴铭没有再选择乘坐火车。 之前他之所以那么做,在于想确认从衢州大规模调兵到杭州需要多少时间,以及铁路沿线的大致情况。虽然这条铁路已经来往多次,但大多来去匆匆浮光掠影,根本就没有多大印象,这次既然要给蒋委员长递交一份报告,自然要做得细致些。

  沿途所得信息与航拍地图相对照,吴铭得出的最后结论是哪怕日军在钱塘江南岸的沿海地区登陆,也无法轻易越过会稽山、天台山、浦阳江、云峰山等天然险阻构成的防线,只要能够及时拆除铁路,再部署重兵堵截,日军想快速调动兵力西犯打进浙西根本不可能。

  而钱塘江北岸的杭州东北方,则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除了湖泊河流纵横可做凭借外,基本上无险可守,哪怕没有铁路,日军也可以来去自如,再加上战时日龘本陆海军航空兵的威胁,火车停运的可能很大,所以根本没必要再专门考察铁路。

  苏浙国防线主要由吴福线、锡澄线和乍嘉线组成,其中位于杭州湾北岸的乍浦至嘉兴的乍嘉线,完全是在浙江境内,同时嘉兴也是前往上海的铁路和公路的必经之地,因此成为了吴铭一行考察的重中之重。

  离开谭公馆时,陈诚将随身带来的军事l委员会和参谋本部城塞局勘定的苏浙国防线的设计图纸交给了吴铭。

  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精神略微恢复,吴铭便拿出图纸,细细品味和分析,深入了解设计思路及要求。

  苏浙国防工事主要是以营级步兵阵地为主体,在特别重要或者次要地段,建设团级阵地或者是连级阵地。阵地内设置第一线和预备阵地,并配置射击、观察、通讯、交通、伪装、掩体和障碍灯体系设备,以轻、重机枪和战防炮工事等为骨干,组成环形防御结构。

  建筑材料则以钢筋混凝土为主,尽量利用天然障碍物,辅以人工障碍,形成永各型坚固工事。 但实际情况又如何呢? 在此后的一周时间里,吴铭一行走访了嘉兴、大桥、新丰、平湖等国防工事支撑点,结果让人龘大跌眼镜。

  这道国防线在军事l委员会下发的地图上看起来设计严密,环环相扣,规模极为宏大,足以媲美法国人构筑的马其诺防线,可惜却是花架子,工程质量存在严重问题,许多浇筑工事的水泥根本就不达标,往往轻轻一敲就掉下一大坨板结块,手一搓就变成粉末从指缝间落下。预制水泥板内部不仅没有填充钢筋,甚至连吴铭提出的竹筋也未加入,其抗爆抗震抗压性能可想而知。

  此外,仅仅在工事外面就可以发现,许多泡在水里的机枪阵地根本就不能使用,一些所谓固若金汤的永各型坚固工事,其实只是互相孤立的小地堡。

  吴铭一行并没有惊动驻扎嘉兴的第五十六师,这个师是北伐中被收编的原孙传芳五省联军的余部,师长刘尚志,隶属刘和鼎的第三十九军。比较奇葩的一点是这个三十九军除了第五十六师外,仅下辖独立第三十四旅,事实上抗战爆发后许多军都只下辖一个师,比如王敬久担任军长的第七十一军,就和第八十七师是一路人马两套班子,完全是唬人的。

  第五十六师曾参加中龘央红军主力长征后对留在闽省的红军游击队的“清剿”等作战,于三六年年初调至嘉兴,与驻扎江苏的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师相互呼应,随时准备驰援上海战场。

  当吴铭和方质彬参观新丰工事群的时候,看到所有工事都有铁将军把门,便要求进入工事内部查看,奉命陪同参观的嘉兴警龘察局局长面露难色,称工事门户的钥匙掌握在地方保长手里,得派人去取才行。

  吴铭不解地问道:“如果日龘本人打来了,那些保长们提前撤离了怎么办?”警龘察局长无言以对。

  好不容易从五里外的保长家取来钥匙,吴铭索要工事位置图,以便按图逐一清点,结果告之还是在保长手里,吴铭简直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一切搞定,吴铭带着人进入工事内部查看,发现进入机枪掩体后仿佛进了活棺材,里面阴暗狭窄,转身异常困难,而且让人无法相信的是,阵地之间竟然没有修建交通壕,驻守工事的各部不能相互进行支援,后方的粮食和弹药也运不上去,驻守官兵除了与阵地共存亡外,别无出路。

  检查中吴铭还发现,大多数防御工事布局极不合理,几乎都建造在公路大道两旁南北三四百米之线,一般临河而建,河对岸的树木房子很多,根本就没有砍伐和拆除以扫清射界,而且每个掩体工事仅能容纳一个班的士兵和一挺机关枪,达不到官兵轮流休息作战的目的。特别是在许多关键地带,所谓的国防工事线竟然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水泥掩体工事,再往远就没有其他工事了,根本就没有纵深可言。

  吴铭很难想象,凭借着这样简陋之极的工事,缺少对空力量的中龘国军龘队如何与强大的日军对抗?想必历史上一溃千里的局面便是因为这样的“豆腐渣工程”造成的!

  方质彬也被看到的一切所震惊,连呼“渎职”表示要如实向上级反映情况,将那些蛀虫绳之以法。

  将发现的问题——归纳总结整理好,吴铭派专人将其送到已经启程前往宁波海防要塞群视察的陈诚手里,由其转呈中龘央l军事l委员会,然后带着沉重的心情继续上路。

  车队在抵达松江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十二日深夜时分。

  吴铭一行进入城南醉白池畔的衢州商会货场,在那里换成了平民百姓的短褂和长衫装束。要知道接下去即将进入上海,一二八事变后日龘本严禁国民政府军龘队进驻上海,为了避免刺激日龘本人,换装是必须的,同时吴铭也不希望自己的到来惊动太多人,这样无声无息更符合吴铭的脾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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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2章 阴谋诡计 (下)

  “我得不到你的爱情,像冬夜里没有光明,你不给我一颗痴心,像黑夜里头找不到那踪影……我得不

  到你的爱情,像春花没有雨淋,你不给我一颗痴心,像梦里春花留下一点幻影……”

  去年下半年才开张的麓花皇宫歌舞厅,坐落于公共租界西藏路中段,毗邻新世界游乐场,这片区域是

  租界著名的销金窟,其中仅仅西藏路便云集了大中华、巴黎、桃花富、远东、爵禄饭店等歌舞厅,再加上

  附近静安寺路上的百乐门、大户歌舞厅,南京路上的新新、东亚酒店等歌舞厅,竞争异常激烈。

  麓花皇宫歌舞厅由毛良坞商会斥资开办,送了杜月笙五成千股,开业至今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但培养

  了一批舞女和忠实的顾客。上周歌舞厅新来了一个歌女,她衣着出众,演唱的歌曲也是前所未闻,首首经

  典,一下子吸引了上海滩富豪和公子哥们的注意力,歌舞厅客流节节攀升,到今天己成爆棚之势。

  台上,灯光旖旎。

  沈慧妍身着一身浅蓝色的高腰纱裙,修长的脖子上戴着一串银色项链,香肩披着一袭薄纱,舞动的双

  手戴着颜色柔润的白丝手套,盈盈一握的腰肢随着舞曲的旋律轻轻扭动,喉间低吟轻唱,散发出无穷无尽

  的魅力。

  照理这个时候舞池中应该充塞翩翩起舞的人群,但由于沈慧妍艳光四射,几乎所有的来宾都坐在座位

  上,贪婪地注视蓍舞台上载歌载舞的绝代妖娆,期间曾有人不识趣想进入舞池,但立即就被愤怒的人们轰

  走。

  舞池周围坐着许多舞女,她们有些哀怨地看着台上,只见沈慧妍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万般风情,撩人之

  极,心里嘀咕着有了这个狐媚人儿勾魂摄魄,今天的生意恐怕要大受影响。

  一曲唱罢,歌舞厅里掌声如雷,叫好声不绝于耳。

  沈慧妍再三谢幕,但观众都不肯停下掌声,无奈之下,她只好又表演了一首全新的《在水一方》。

  当演唱在“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的余韵中结束时,全场起立,掌声雷动。

  一方面,观众是为沈慧妍的表演喝彩,在她的歌声中,充满了伤感、甜蜜、欢快、哀伤等情绪,把《

  诗经·国风·秦风》中的《蒹葭》篇所要表达的意境演绎得淋漓尽致,由不得人们不赞服,另一方面则是

  为又一首优秀歌曲的诞生激动不己。

  台上仪态万千的沈慧妍也是感慨不己,当她从叶竹寒手里接过歌曲清单,并得知这些歌曲都是吴铭亲

  手作曲作词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慧妍籍贯上海闸北,出生于苏州弹词世家,三二年日军在对上海展开狂轰滥炸时父母和两个姐姐死

  于飞机扔下的炸弹引芨的大火。嗜赌如命的叔叔不仅霸占了沈家的家产,并准备将正在读女子中学的侄女

  卖入妓院。

  沈慧妍在浙西籍同学的帮助下逃到衢州,靠变卖首饰读完中学,三四年秋适逢衢州济慈医院招收第二

  批选送到杭州教会医学院读书的委培生,几乎快走投无路的沈慧妍立即报名并成功入选,去年开化基地特

  务班第三期招收女学员,叶竹寒一眼就从情报部门递交的人事档案中挑中了沈慧妍。

  沈慧妍也想为父母报仇,欣然接受调令,匆匆结束在医学院近两年的学业,成为开化基地电讯三班的

  一员,后被任命为该班班长,授少尉军衔。

  现在沈慧妍出任务,为了方便调动一切力量予以配合,已经顺利晋衔上尉了,不过这仅仅限于吴铭麈

  下的军事和情报系统,对外什么也不是。

  “金城银行周董事送两个花篮!”

  “福新公司张董事送一个花篮!”

  “中意轮船公司林公子送五个花篮!”

  “祥生汽车公司的周先生送十个花篮!”

  “徐记药店的徐老板送四个花篮!”

  一声声吆喝不断响起,价值十个大洋的花篮就像不要钱似的被富商名流买下如流水般送了出去,舞台

  上的沈慧妍嘴角绽放动人的笑容,楚楚可人地双开轻灵的双臂,向各个方向弯腰致礼,再次引发如雷的掌

  声。

  就在这个时候,低沉而傲慢的声音从正对舞台的雅座方向传来: “我送一百个花篮……不过沈小姐今

  晚得陪我喝酒跳舞,接下来我们还可以做一些大家都爱做的事情……如果不给我面子,麓花皇宫歌舞厅今

  后就不要想在上海继续开下去了!”

  众人大哗,不知道是谁唐突佳人,做出如此焚琴煮鹤的事情来,但当目光焦距于声音主人身上的时候

  ,人们全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原来,出此狂言的正是公董局华董、青帮大佬张啸林的大公子张法尧。

  张啸林一共娶了四位太太,却只生了张法尧这么一个儿子,张府二公子张显贵、三公子张忠尧和四公

  子张孝尧都是领养的,其中张显贵被张啸林出了大价钱到南京政府买了个内政部次长的要职,三子和四子

  目前正分别在大学、中学读书。

  张啸林对张法尧寄望甚高,民国十四年和杜月笙一起将其送到法国读书,后来又送张法尧的妻子去巴

  黎照顾起居。八年后张法尧顶着个法学博士的名号归国,可惜眼高手低什么东西都没学到,杜月笙将其郑

  重推荐给蒋介石,却因其夸夸其谈不受重月,无奈之下,张啸林和杜月笙只好给张法尧安排在名下企业当

  副经理。

  但是好高骛远的张法尧对这些公司一律看不上,最后无奈之下,杜月笙只好给张法尧开办了个律师事

  务所,张法尧喜出望外,理所当然地当起了甩手掌柜,招揽了不少有才学的“帮办”,大小案子一律由“

  帮办”代办,他自家从不出庭,整天不是游手好闲,跳舞泡妞,就是躲在家里大烟间吸食鸦片,日子过得

  无比逍遥。

  这段时间麓花皇宫歌舞厅声名大振,不时有人赞叹驻唱歌手唱作俱佳,比起“金嗓子”周旋毫不逊色

  ,张法尧大为意动,于是带着一帮跟班来瞧个究竟,第一眼就被沈慧妍的绝代风华给征服了!

  “这——”

  沈慧妍美丽的容颜上挂着淡淡的愁容,让人看了心生不忍。她嘴角微瘪,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让人

  看了心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屈从压力答应的时候,沈慧妍脸上浮现一丝坚毅之色,向张法尧深鞠一躬,断

  然拒绝:

  “对不起了,这位公子,惠儿(艺名)只唱歌不陪酒……至于公子拿歌舞厅怎么样,那是你们大人物

  的事情,惠儿无法干预!”说完,转身就要下台。

  “臭婊子,竟然敢得罪大公子!”

  “还不快过来赔罪,否则别想在上海滩混下去……”

  “金大班,你得拿个说法出来……”

  就在歌舞厅里的大多数人为沈慧妍的洁身自好钦佩不己之际,张法尧身边的几个帮闲却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破口大骂。雅座周边张啸林派来的十多个保镖跃跃欲试,只等张法尧一声令下就上台抓人。

  麓花皇宫歌舞厅艺名“金丝雀”的舞女大班,慌忙上前赔罪,舞厅经理也赶忙上前说好话,甚至抬出

  了张法尧干爹杜月笙的招牌,但张法尧这个二世祖就是不依不饶,非要沈慧妍亲自下台来赔礼道歉不可。

  但沈慧妍就那么若出水青莲一般,做然站在舞台上,贝齿轻咬,秀眉微蹙,一副绝不屈服的模样!

  就在所有人为这个弱女子的命运感到担心的时候,异变再生。

  “真没素质,如此歌喉堪称天籁,用余音绕梁三日来形容也不过分,更难得的是冰清玉洁让人爱怜…

  …那边那个孙子,你送这么点儿花篮也好意思出来见人,要求还那么高……斋藤,替我送五百个花篮,叫那边那个混蛋闭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遇到这么个货色,真是扫兴!比之那个脑袋里塞粪的家伙,

  我的要求非常简单,惠儿小姐只需再演唱一首歌曲就行了!”

  张法尧对沈慧妍的拒绝正感面子受损,若要强行抢人众目睽睽之下又怕名声受损,为难之际,忽然听

  到有人阴阳怪气的说话,立即找到宣泄口,转过头破口大骂: “在这上海滩谁他妈的敢不给老子面子,哪

  个孙子活得不耐烦了,想让我帮忙松松骨头吗?”

  等骂了几句张法尧才发现情况不对,只见另外一个雅座旁,那个说话口音很怪的人慢慢站了起来,那

  人看起来年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两颊和耳朵两边剃得千千净净,只有头顶留有一撮头发,鼻下下方蓄着

  方块胡,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西服西裤,让人第一时间便想到很可能是日本人。

  “巴嘎!竟然敢辱骂大日本帝国贵族,死啦死啦地!”

  对方勃然大怒,怒喝中手一挥,几个穿黑色青年学生装的彪悍男子,嘴里叽里呱啦地口L着,便向张法

  尧等人逼了过去。

  十多个保镖哪里肯示弱,立即迎上前,挥舞拳头冲着杀过来的彪悍男子便开打,呼呼声中,拳脚相交

  ,呐喊声、惨口U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歌舞厅里顿时一阵大乱。

  几个彪悍男子武功极为高强,拳脚中明显糅合了柔道、空手道和相扑的技巧,混哉中,十多个青帮跟

  班如同土鸡瓦狗,很快就被打翻在地。

  张法尧早就被酒色和鸦片掏空了身子,见状吓得夺路而逃,结果被人飞起一脚直中下阴,飞出五六米

  远落到大厅中央的舞池里,因为剧痛捂着下身不停地滚来滚去,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

  舞台上的沈慧妍吓得花容失色,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提着裙角,一路小跑,很快便消失在幕布后方

  “没用的支那人,只会耍耍嘴皮功夫!”

  讽话口音古怪的日本人走到尚在挣扎的张法尧身边,一脚踩在张法尧的脸上,弯下腰冷冷道: “我叫

  稻本润一,来自虹口道场,有本事你就到那里去找我,我随时愿意奉陪!好了,不陪你玩了!告辞!”

  说完,几名日本人勾肩搭背,嚣张地唱着日本民歌《樱花》,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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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3章替天行道(上)

  上海公共租界,江西路、福州路口东北转角处的都城饭店。

  这座饭店由新沙逊洋行属下的华懋地产公司投资兴建,民国二十三年建成,经过一年的装修后开业迎宾,其设计者为著名的英资公和洋行。酒店楼高十四层,高六十五米,属于典型的装饰艺术运动主义风格,是目前上海最豪华的饭店之一。

  用去九天时间,吴铭视察完浏河、罗店、刘巷、大场至闸北的淞沪国防工事和区域内的土质情况,又顺着淞沪铁路,观察了毗邻黄浦江和长江一线的江湾、张华浜、吴淞、宝山等地是否有据险扼守的可能。

  至三月二十一日春分这一天,心中有了底气的吴铭终于下令考察工作暂告一段落,大家到上海好好休息。

  车队在江湾火车站分流,方质彬借口要联络昔日上海滩的故人,带着副官和侍卫驱车先行离开,进入闸北市区途径中山路与鸿兴路交汇路口时,车队又留下大半,留在华界的人员负责保管此行所携带的枪支弹药,其余人等则乘坐有着比利时洋行标识的一辆小轿车和三辆卡车,顺着北河南路南下,在新民东路路口接受印度巡捕的检查后,正式进入公共租界北区,经过二十多分钟车程,在天后宫桥过苏州河来到英租界,一行人下榻于外滩招商局后面的都城饭店。

  为了方便安保工作开展,九天前在松江县城分开后提前赶到上海打前站的张东宁,把都城饭店的第八楼整个楼层都包了下来,吴铭的副官孙承元和卫队的三十六名成员全部住了进去,同时鉴于租界无法带入枪支弹药,特务连还特意安排来一个班,协助卫队部署防务,以确保吴铭在沪期间的绝对安

  剩下的人则在张东宁、史迪夫和杜平璋带领下,住在距离闸北火车站四个街区的中山路与会馆路交汇处附近以衢州商会名义买下来的石库门大院里。

  至于吕魁元和叶竹寒带着的人员,早在半个月前即分散进入租界,以各种身份潜伏下来,随着吴铭到来,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张开。

  由于连日来阴雨霏霏,上海天气略显阴冷,辗转奔波一天的吴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刚刚走出浴室,敲门声响起。

  吴铭穿着宽松的睡衣,一边用毛巾擦头一边打开房门,孙承元鬼头鬼脑地溜了进来,四处打量一眼,有些失望地说道:“高级套房和一般的客房差别不大嘛,也就是空间大点儿,客厅与客房分开罢了……咦,床似乎也大些,好像还多个花栏阳台”

  吴铭对孙承元的天真烂漫哭笑不得,笑骂道:“你脑子里整天琢磨些什么啊?本来就是睡觉的地方,眼睛一闭一觉到天亮,去注意那些没用的东西于嘛?对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孙承元这才想起,连忙道:“方质彬刚刚打来电话,半小时后他会陪同张啸林的心腹来访。方副参谋长说来人叫吴静观,是张啸林的得意门生,专门负责打理张啸林名下几家彩票公司、赌场和‘长三书寓,,能做张啸林半个主咱们有什么生意需要与上海方面合作的,完全可以当面和吴静观谈谈

  这里解释一下,长三书寓是上海滩相对文雅的说法,实际上就是高级妓丨院,不过级别要比“幺二”之类的中下妓丨院要高档许多,在这里消费,喝茶三元,侑酒三元,留宿也是三元,故有“长三”之称。

  书寓里的“姑娘”、“小姐”养尊处优,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可以满足客人全方位的需求,通过各种方法一点一点地使客人深陷进去,销魂蚀骨,从而心甘情愿为之倾家荡产。

  吴铭没想到方质彬率先联系的竟然是张啸林的人。

  要知道上海三大亨中,黄金荣最先开香堂广收门徒,独立于“青帮”体系之外自组“荣记”,第一次收门徒就收了九十九人,同时为了搜罗社会上一些有声望的人,黄金荣还把入帮者分作门徒和门生,门徒自然是杜月笙和张啸林这类青帮后进,门生则是那些不经过开香堂的仪式,只通过介绍人搭桥,投一个红帖子,封上一份礼金的入门者,比如蒋介石也曾递过帖拜入黄金荣门下。

  后来黄金荣为了让自己在青帮中的身份来得名正言顺,又从苏州请来青帮“大”字辈元老张仁奎,与张啸林和杜月笙一起拜其为师,此后黄金荣便与张啸林、杜月笙以兄弟相称。

  至于如今名头最响的杜月笙,最善于做人,发家后他对前清遗老、军阀政客、党国高层、社会名流,乃至金融工商巨子,无不执礼甚恭,倾力结交,甚至结拜为把兄弟,或收为门生弟子,给予经济支援,或月奉规银,养为食客。

  杜月笙手下人才济济,小八股党的老兄弟金廷荪、顾嘉荣、叶焯堂、高鑫宝、芮庆荣、杨启棠等敢打敢拼,后来招收的陈贵堂、万墨林、马祥生、赵廷轩、车巨南、刘庆甫、戚保庭等均可独当一面,待“恒社”成立后,很快声势便压过黄金荣的“荣社”,俨然是三大亨中拔尖的人物。

  至于张啸林,则又有所不同,此人见小利而忘大义,生性吝啬,从不愿意从赚取的巨额利润中拿出部分来犒劳手下,导致没多少人愿意追随他。物以类聚,张啸林招收的门徒几乎都是做乌龟王八的人物,比如“留香院”、“怡红院”、“春花院”、“安乐院”、“香泽院”等长三书寓和幺二堂子的老板都是他的高徒。

  张啸林手下比较拿得出手的人物只有寥寥几个,其一就是这个有几分经济才能的吴静观,专门负责管理张啸林名下众多的妓丨院和专门负责坑蒙拐骗的赌场及彩票公司,此外还有木行的总经理程效欣、九江路扬子饭店经理石少棠、法租界八仙桥地段花捐班班长“活无常”阿明,以及管理逸园跑狗场的“烂脚”德宝等人。

  “可以见见吴静观,顺便从他嘴里套套张啸林的老底……看来戴笠的特务处果真和青帮的人交从甚密,我们到上海江湾车站时才和方质彬分开,现在没过去多久他竟然就找到人了……虽然说不是张啸林本人,但至少说明,方质彬是用了心的”吴铭若有所思地说道。

  孙承元这两年方方面面提高都很快,除了军事技能获得飞跃进步外,对于吴铭麾下的情报系统也基本上熟悉了。他非常清楚,此次吴铭兴师动众来到上海,除了明面上的理由外,借除掉张啸林这个坏得脚底流脓的家伙来让情报部门练练手,同时狠狠捞上一笔才是主要目的。

  没错,对于于掉张啸林,孙承元没有任何同情之心

  张啸林贩卖鸦片,逼良为娼,骗人钱财,横行霸道,可以说无恶不作,如果不是其敏感的身份,知道诸多内幕的孙承元恐怕都会亲自来上海滩替天行道了。当然,对于吴铭亲手设计的锄奸计划,承元更是充满了期待,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很想亲眼看看平静已久的租界到时候会乱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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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3章 替天行道(下)

  南京,憩庐。

  这座坐落于南京城东中央军校内的委员长三大行宫之一,是一座二层西式洋楼建筑,红色外墙,坐北朝南,是蒋介石夫妇在南京的主要寓所。

  军事丨委员会开完一天会回到家中的蒋介石,和宋美龄一起吃过晚饭,送夫人到楼上的电影室欣赏才从上海送过来的最新影片,蒋介石随便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起身来到书房,刚刚坐下拿出白天会议记录准备重温一遍,王世和敲开房门拿着份电报走了进来,到蒋介石身边后禀报:

  “辞修将军于宁波紧急来电……辞修与子养(刘建绪字)、向华两位将军,在浙江省军政大员的陪同下,视察了甬江口的镇海要塞及附属防御工事,从中发现不少问题。”

  见蒋介石投以关注的目光,进来前已经做过功课的王世和仔细介绍道:

  “辞修将军他们此行视察的镇海要塞是在清末威远炮台基础上扩建而成,以清代遗留至今尚堪一用的要塞炮与舰炮共九门编列要塞防御火力,海军在那里配置了一个守备总队。辞修将军认为,镇海要塞的清代旧炮在射程上根本就比不上日本海军的现代化舰炮,射速与准确度也无法有效压制甬江江面上的日军舰船目标,加上炮台突出海口,只要后路一断,炮台就会立即失去效用。”

  “辞修将军认为,与此前所视察的江阴炮台一样,镇海要塞各炮台在建设时完全没有考虑到防空需求,其构成在现代化战场上有着致命的缺点。同时,要塞两翼互为犄角的左清凉山和右招宝山上的配属炮台异常之简陋,仅部署有一些机枪掩体,战时根本无法起到支撑作用此外,宁波附近的石浦、海岑、岱山岛与庵东的小港均存在致命的漏洞,原本应该构筑的几座炮台压根儿就不见影子……”

  “这中间还有一个笑话:之前辞修将军一行原本是要去梅山港附近的福泉山炮台视察,结果却被人绕路带去参观曾经视察过的总台山炮台此后,考察团一行去球山海岸附近检查横山炮台时,又被人绕路带去总台山,唯一的区别就是去的路与前两次不同,所站的方位也不一样,若不是辞修本来就是浙江人,熟悉当地的地形地貌,恐怕真被人给糊弄了”

  “辞修没有当场揭破,反倒是张向华将军感到非常奇怪,悄悄问辞修将军怎么浙江的山水那么像,连续跑了几个地方竟然一模一样,辞修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希匹,真是丢人现眼啊”

  蒋介石轻抚额头,一脸痛苦的表情:“我原本以为他们贪污一点儿没什么,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缘木求鱼啊……宁波乃浙东门户,是拱卫奉化和溪口的屏障,如今留下一个烂摊子,该如何收场啊”

  “总是有案可考的”

  王世和安慰一句,小心翼翼地问道:“宁波及周边地区的要塞群由七星公司旗下的基建公司负责修建,是不是请相关人等过来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七星公司是谁的,我那大姐、大姐夫还有子良、陈行、徐堪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是铁证如山,他们也不会承认的,只会把责任推到下面的人身上”

  “罢了罢了”

  蒋介石有些沮丧地摆了摆手:“现在方方面面都需要用钱,没有庸之的如花妙手,生不出那么多钱来……况且再过几天庸之两口子就要代表我前往英国伦敦,参加英皇乔治六世的加冕典礼,结束后还要游历欧美各国,向列强洽商借款和购买军火等事宜,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不好”

  蒋介石沉吟一下,打定主意:“这样吧,明天我让财政部政务次长邹琳悄悄拿出一笔钱来,列入军费专项开支,苏浙国防工事和浙东海防要塞的建设都必须达到设计要求,在半年内要见到成效,否则真要被那个乌鸦嘴不幸言中,京沪杭都会出大乱子的”

  王世和知道蒋介石所说的乌鸦嘴是谁。

  这段时间蒋介石都在看吴铭通过陈诚和特务处递交上来的考察报告,上面讲述的情况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蒋介石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总担心一觉醒来日军已经兵临南京城下。为了让自己睡个安稳觉,蒋介石除了指派谷正伦、徐恩曾、戴笠等心腹派人进行查证外,还让正在办理职务交接手续的宣铁吾到吴铭报告中提到的地点进行复核。

  近日反馈的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吴铭所言并非是危言耸听,国家花费巨资修建的苏浙国防工事群越来越像是华而不实的积木堆,似乎只需要外人轻轻一碰就会轰然倒塌,根本起不到应有的防御作用。

  现在陈诚的电报,再次印证了吴铭的判断。

  底下的人欺下瞒上,就连蒋介石本人最重视的作为家乡奉化溪口屏障的浙东海防工事都能作假,更不要说苏浙国防工事了,看来一场官场整治势在必行,哪怕打不了大贪,但杀一些小立立威还是可以的,说不一定还可以顺便充实一下空空如也的国库。

  海风习习,乌云涌动,天上的云层压得很低,一副大雨即将到来的景象。

  虽然才是下午四点过,但租界星星点点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随后逐渐串成一片,宛若置身星河之端。

  穿戴整理的吴铭站在八楼精美华丽的花栏阳台上,放眼望去,油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二十一世纪的某个城市。

  孙承元饶有兴致地趴在客厅一壁的吧台上,不断地拨动摆放其上的收音机旋钮,收听上海本地的广播节目。

  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随着收音机的逐步普及,仅仅上海本地就开办有二十多家广播电台,其中许多小本经营的广播公司就设在一条条拥挤的里弄里,随便架设几根天线就开门营业了。

  这些投资不大的广播电台很简单,只需要一个隔音很好的播音间,然后摆上一部麦克风,一位声音甜美的播音员坐在麦克风前专门读报纸新闻,累了就用一旁的唱片机播放京戏和各种各样的音乐,然后时不时地插播一些广告,至于广播剧、外语教学、相声曲艺等耗资巨大的节目一概没有,实在简陋得可以。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建立自己的广播电台啊?”孙承元连续换了几个台,都是播放那种软绵绵的音乐,听得没劲,转向阳台上的吴铭问道。

  “很快就有了”

  吴铭笑着说:“毛良坞商会已经向比利时人订购了全套美国产的最新播放设备,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到货,到时候凤凰山基地背后的山顶会修建一个无线电发射塔,机房就建在下面的山腹里……咱们的吕大当家恐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全国人民听到他那大嗓门儿了。”

  孙承元一听乐了,想想以吕正德的骚包性格,说不一定还真是这么想的。

  “叮铃铃——”

  这时,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孙承元顺手关掉收音机,来到茶几旁拿起话筒,“嗯嗯”几声就挂断,对吴铭说:“方质彬带着客人来了,刚走进下面饭店大厅”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吴铭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鬼天气,不会又下雨吧?”

  孙承元收拾了一下客厅,将茶具清洗一下便赶紧走出房间,顺手从外面带上,把空间留给吴铭和客人。

  五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吴铭叫了一声“进来”,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没想到威震浙西赣东等地的新二师吴师长,竟然这般年轻,实在是令自得汗颜。”

  随着爽朗的招呼声传来,吴铭嘴角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过头时,只见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身高约一米七左右、身材肥瘦适宜的中年人站在方质彬的身旁,正在向自己点头微笑致意。

  方质彬一脸得色,笑着向吴铭介绍:“师座,这位便是吴静观吴兄,字自得,杭州临安人,如今在张大帅身边做事,能做张大帅半个主……怎么样,属下不负所托吧?”

  “幸会,幸会”

  吴铭热情地迎上前去,紧紧地握住来者的双手:“没想到方老弟和自得兄来得这么快,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吴铭一来就以吴静观的字号相称,自然存在亲近友好之意。

  “吴师长这话实在折煞我等市井小民了……吴师长贵为中央军嫡系师少将师长,统领一方,战功赫赫,能够在百忙之中莅临上海并答应接见,已经让自得受宠若惊,如何敢让吴师长亲自出迎?”

  吴静观生了一副好皮囊,方脸浓眉,头发打理得十分整齐,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于练之气。这等人才,竟然为张啸林所用,甘为走狗,实在是可惜了

  吴铭却不知道,如果历史不改变的话,这个他认为可惜的人后来还真的跟着张啸林投靠了日本人,担任日伪杭州锡箔局局长职务,落实了其“汉奸”的名号,真可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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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4章 行动开始

  “自得兄,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们都姓吴,五百年前我们说不一定是一家,称呼吴师长实在太过见外了!”

  吴铭一边给二人泡茶,一边笑着说道。都城饭店二十四小时提供开水,房间里四个暖水壶都已灌满,非常方便。

  “行啊,那我就叫你吴老弟吧!”

  能够做到张啸林这等难以侍候的主子的绝对心腹,吴静观待人处事自然有其一套。宾主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后,吴静观陪着吴铭东拉西扯聊了好一会儿,丝毫不见有任何的拘束与不安,表现得轻松自在,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再会一般。

  吴铭也是态度从容,凭着两世的见识,无论吴静观说什么他都可以毫无障碍地接下去,言辞幽默风趣,让人如沐春风,一时间宾主相谈甚欢。

  吴铭表现出的轻松,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自他安抵上海租界之时,代号“拔刺”的行动便已经悄无声息地展开,情报系统有叶竹寒和吕魁元这两员大将亲自带队,再加上胆大心细的张东宁居中策应,吴铭放心得很,心情自然不错。

  吴静观的心情却不如看起来那般轻松。

  前几日慝花皇宫歌舞厅发生的事情虽然在外界没有引起太大波澜,但是整个上海滩的地下世界已经传开了——张啸林的长子、杜月笙的干儿子张法尧居然在自家地盘上被毒打成重伤,而且伤人者十分阴损,专门向张法尧的下体招呼,直接导致这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有可能因此丧失生育能力!

  由于事情牵扯到日龘本人,张啸林不敢公开进行报复,只能暗暗派人查找那几个仿佛凭空消失的日龘本人下落。

  作为张啸林的左膀右臂,吴静观要忙的事情多如牛毛,尤其是这几天张啸林需要筹措资金,鼓舞麾下牛鬼蛇神的士气以便帮助他找人,吴静观累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无暇照顾一个区区地方军阀的面子。

  只是方质彬的情况有所不同。

  现在戴笠统领的特务处在上海地区越来越强势,而吴静观却是特务处华东区负责人余乐醒的表弟,他的请求吴静观无法拒绝,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吴静观只得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会一会传闻中极富传奇色彩的吴铭。

  如今一盏茶的工夫过去,谈话依然没有进入正题,饶是吴静观心智沉稳,也不由得开始暗暗急躁起来。

  就在吴静观渐渐有些不耐烦之际,刺目的阳光忽然从阳台上挥洒而入,将客厅里的冰冷驱散而空,从乌云中喷薄而出的斜垂夕阳,将整个上海滩映了个通红,从房间里看出去,霎是壮观美丽。

  吴铭惊讶地看向窗外:“好奇异的景象……刚才还乌云压城,连大马路上的路灯都亮起来了,没想到转眼就阳光灿烂。这段时间只顾忙公务,却不知,这大上海的落日这般好看……自得兄生活在这里,日子肯定过得很舒坦吧?”

  此时的吴静观哪里有闲工夫去欣赏什么夕阳美景啊?正当他想要随口敷衍几句,然后直奔主题的时候,房门却不合时宜地突然响了起来。

  方质彬起身打开门,发现是他的侍卫李翊。李翊附耳低声说了几句,方质彬听完向吴静观招了招手。

  吴静观一看就知道有事,赶忙向吴铭告了个歉,起身走出房门。吴铭不以为意地笑笑,顺手从兜里拿出包老刀牌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回到沙发坐下的方质彬,然后又抽出一根先给自己点上。

  方质彬就着吴铭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吞云吐雾,眉头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刚才是青帮的人到下面大堂来找吴静观,似乎有什么急事。而且他总感觉今天吴静观似乎有心事,但又想象不出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张啸林的大总管。

  大约过了一刻钟,吴静观回到房间,原本淡定从容的神色已然不见,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安:“今日同吴老弟一见如故,本想秉烛夜谈,但自得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行离开……今后若有闲暇再来拜访,还望吴老弟不要吝啬一杯茶水啊。”

  这时候谁都能够看得出吴静观去意已决,心中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吴铭自然不会阻拦,站起来含笑说道:

  “吴某将会在上海滞留一段时间,与几个洋行洽谈点儿业务,随时欢迎自得兄造访。”说罢,吴铭右手一引,亲自将吴静观送出门外。

  吴静观走后,方质彬也告退离去——今天吴静观的表现令他很不满意,他要追出去问个究竟,不然心里不安稳。

  回到房里,吴铭再次走到花栏阳台上,远眺西方,发现刚才的阳光不过是昙花一现,随着云层彻底把太阳阻隔,外面的光线已经非常暗淡,街灯和霓虹灯闪烁,夜晚已提前到来。

  听到身后的响动,吴铭转过头,对进来的孙承元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承元看了看表,脸上露出兴龘奋之色:“这会儿估计已经得手了……唉,这么大快人心的行动我居然没能亲自参与,实在太遗憾了!”说到这里,承元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显然对吴铭对他下的“禁足令”不满。

  吴铭摇头轻笑一声,摸了摸走到身边的承元的脑袋:“急什么?会有你表现的时候,只是不是现在!”

  承元翻了翻白眼:“这句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也不知道哪一天能兑现……” 吴铭哭笑不得。 ———————————— “自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吴铭处离开的方质彬很快在饭店门口拦住了吴静观的坐车。

  “先上来再说吧。”

  吴静观阴沉着脸,侧身将车门打开,方质彬顺势钻了进去,直接坐到吴静观的身旁。

  “去虹口!”

  吴静观对司机说了一声便看向方质彬:“你刚到上海,还不知道,现在上海滩已经乱作一团了。”

  方质彬惊讶不已,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子启动,吴静观待车速达到平稳后,伸出手指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看着车外一晃而过的建筑和人流,心情无比沉重地说:

  “我老板的大公子,你应该认识吧……对,就是张法尧,那个从法国留学归来的花花公子……前几天他在鹿花皇宫歌舞厅为了抢夺一个歌舞厅的头牌歌女,被日龘本人打成重伤,睾丸都被踢爆了。”

  “啊!这怎么可能?”

  方质彬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一歪,几乎碰到前面的靠背上。

  对于曾长期在上海工作和青帮牵涉甚深的方质彬而言,非常清楚这件事情会让性情火爆的张啸林多么震怒,也知道被愤怒支配的张啸林是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的。不过很快,方质彬便重新坐好,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皱眉:“你们同日龘本人,没什么太大的过节吧?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原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甚至我们之间还有些交情,谁知道日龘本人发什么疯?”

  吴静观摇了摇头,满脸的迷惘。张啸林暗地里同日龘本人眉来眼去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面对方质彬这个特务处的情报头子,他也不想掩饰什么。

  “会不会是外来的日龘本浪人或者是武士干的?你们现在追查凶手?查出什么了吗?”方质彬忽然明白吴静观为什么会坐立难安了,换做谁面对张啸林和日龘本人施加的压力,都不会太轻松。

  “早知道放手就好了……事情牵涉到日龘本人,本来就不好办,谁知道老板放不下面子,非要查出个结果来,不想查出祸事来了!”

  吴静观郁闷地说:“当然,调查本身并没有错,以我们老板和日龘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永野修身大将的良好交情,以及近年来与日龘本驻沪领事馆及日龘本商会的良好合作,就算大公子有错,他们的人也不该下此毒手!”

  “原本老板只是想私下解决,但虹口道场的人矢口否认有稻本润一这个人,老板不信邪,准备将上海翻个底朝天,他的意思本来也是找到人后同日龘本方面好好交涉一番,略微惩戒就既往不咎,挽回面子即可……可我刚刚收到消息,帮里居然有人挑头,袭击了日龘本人在虹口一带的几家商铺,导致日龘本人出现人员伤亡,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不对,不对,这件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骄横跋扈的日龘本人素来行事无忌,他们在不知情之下将张法尧打成重伤,这事方质彬相信,因为日龘本人本来就不可以用常理度之,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但是,青帮中人会置张啸林的禁令于不顾,为了张法尧这个无才无德的花花公子前去日龘本人的地盘报复,方质彬却从中嗅到丝丝阴谋的味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也不会不给你面子急匆匆离开切的结论,还要到虹口一探究竟。”

  吴静观说到这儿,忽然指向路旁,那里全副武装的日龘本海军陆战队队员正在设置栏杆和障碍,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事件发酵了,日龘本人竟然在公共租界北区和东区的主要街道设卡检查……连军龘队都出动了,看来事情要想顺利解决,没那么容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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