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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仙魔变(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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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

  林夕的声音非常凄厉,就像一些工坊里蒸汽尖鸣的声音急剧的穿梭在中州城的街巷里。

  所有赶来的魂兵重铠和重骑军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而且人心这种东西,有时候连自己都或许不会明白。

  所有前沿的重铠军军士和重骑军士都得出林夕等人此刻的困境,即便是后方充斥在街巷之中,还不到林夕等人的云秦军人,从林夕凄厉的声音里,他们也可以感觉出来此刻的气氛。

  绝大多数的云秦军人也不能肯定林夕最终以杀死云秦皇帝的方式来让长公主接替皇位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此刻若是林夕发出的命令,是让他们前去击杀张平,消磨张平的力量,他们或许反而会停住前进的脚步,然而听到此时林夕依旧发出的让他们退的声音,在这凄厉的命令声里,最前沿的魂兵重铠和重骑只是微微凝滞了一瞬。

  在这一瞬间的凝滞之后,前沿绝大多数魂兵重铠和重骑军士齐齐发出了一声同样凄厉的尖啸,他们前进的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

  名震天下的云秦魂兵重铠军团和重骑军,开始了决烈的冲锋!

  轰然的铁流带着无数砖石的碎片从街巷中涌出,只是一瞬间,四面八方,全部都被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钢铁身影充满。

  青王重铠和白虎重铠身上发出的金属轰鸣声,让远处街巷的屋瓦和窗纸都纷纷裂开,这些魂兵重铠身上的元气互相激荡着,在空中形成了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小涡流。

  在街巷中冲锋,穿墙破院,比起在开阔的战场上冲锋更有气势。

  然而当这些沉重的金属身躯带着中州城街巷的碎片,开始决然冲锋的瞬间,林夕原本已经苍白的面容却是变得更加的雪白。

  “张平!”

  面对着张平的进逼,在后退着的他再次发出了一声异常凄厉的大喊。

  他拥有和张院长一样的能力,早在青鸾学院时,便被夏副院长列为学院最高的天枢级机密,然而他从来没有过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即便是在过往所有的战斗里,他也是宁愿以自己的命再拼,而让自己其余的伙伴可以更安全一些。

  此时他的这一声大喊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乞求之意,他可以乞求张平放过这些可敬的云秦军人,放过张平自己。

  然而在他这声呼唤里,张平依旧低垂着头。

  宝蓝色的铠甲,依旧在跨着异常冷漠和坚定的步伐在前进。

  ……

  无数抛和链锁在一瞬间抛了出来。将张平罩落其中。

  冲得最快的十余骑,几乎在这些抛和链锁层层叠叠的覆盖在张平身上时,便已经冲到张平的身前,浑身覆盖铠甲的马上,所有这些云秦重骑齐齐的发出了一声暴喝,手中长达四米有余的重骑长枪,在一瞬间如电刺出,带着他们身下坐骑的冲力,狠狠的冲刺在张平的身上。

  “喀!”

  所有这些骑者在这一瞬间都只觉得自己手中的重骑长枪捅上了一座钢铁巨山,他们只听到了自己手腕骨骼和座下马匹蹄足上传来的骨裂声。

  这十余重骑在巨大力量的反冲下,手中的重骑长枪纷纷脱手,战马以各种姿势仰翻,坠倒。

  低着头的宝蓝色铠甲没有任何的抗拒,在这些长枪的冲刺下,这尊宝蓝色铠甲和紧缚在它身上的金属和链索产生了剧烈的摩擦。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不断的响起。

  就在此时,它的双手上,分别有一片护臂般的宝蓝色金属甲片往下滑落。这两片金属甲片裂开、组合、延伸,分别在它的双手中变成了两柄狭长的宝蓝色长刀。

  长刀在它的双手里开始旋转,就像最锋利的镰刀切削着嫩草一样,轻易的切开紧缚着它的层层钢丝和链索。

  数尊重铠从倒下的重骑旁冲过,依旧决然的冲向这尊宝蓝色金属铠甲。

  其中两尊已然横插在它的前路,阻挡在它前进途中的青王重铠骤然凝滞。

  内里的军士根本跟不上这尊铠甲的速度,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破开层层的钢和链索冲出的宝蓝色铠甲便已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尊宝蓝色铠甲并没有挥出手中的长刀。

  它只是直直的走过。

  这两尊青王重铠就堵在它的面前,所以很简单的,这尊宝蓝色铠甲和这两尊青王重铠撞在了一起。

  沉闷的金属重击声里,无数沉重的呼吸声响起。

  两尊青王重铠往后翻飞而出,破碎的青色碎甲在空气中四处飞溅。

  令人心头发麻的震骇像潮水一样,沿着四周被金属身影充斥的街巷往外不停的蔓延。

  先前谁都已经明白张平这尊铠甲的强大,然而这一幕,却是最为直观的将这种强大做出了清晰的展示。

  青王重铠身上的甲壳,即便是一些重型军械轰击上去,都只会出现一些痕迹,大不了出现凹陷,然而和张平这尊铠甲相撞,让云秦许多军人引以为傲的钢甲,竟然如同瓦片一样碎裂了开来!

  而且所有人清晰的到,张平这具宝蓝色铠甲的表面,依旧没有任何的凹陷,任何的划痕。

  这是何等的差距?!

  越是接近两尊倒下的青王重铠的人,所受的震撼自然越为强烈,数十名最为接近张平的重铠和重骑军士在这一瞬间身体都微微的陷入僵硬,但是在下一刻,这些军士都发出了一声低沉咆哮般的喊杀声,继续冲了上去。

  枪断。

  甲裂。

  身碎。

  无数的钢铁碎片和鲜血,在这尊宝蓝色铠甲身外飞洒而出。

  宝蓝色铠甲依旧在不断的前行,所有冲到他身边的金属身影,全部倒下、倒飞,或者高高抛起。

  昔日在所有军队面前,如同移动金属堡垒一般的云秦魂兵重铠和重骑,拍打在这尊宝蓝色铠甲的身上,却是如同海里的波浪拍打在最坚硬的礁石上一样,纷纷破碎飞溅。

  林夕的身体在颤抖着。

  当这些重铠军和重骑军以各种姿势飞扑上去,又以各种姿势抛飞而出,又有更多的重铠和重骑冲上去,就像无数黑色的蚂蚁在拼命阻止一个巨大的甲虫前行时,他就已经发不出声音。

  “往北”,一个低微得近乎不可闻的声音,传入了林夕的耳中。

  ……

  往北是中州城的一处城门关。

  这处城门关的闸门,在半日之前便已经关闭,当林夕等人首先从纷乱的街巷中冲出,出现在巨大城墙阴影笼罩下的空地里时,起来就像是被逼到墙角的蚂蚁,再也没有任何的退路。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和房屋倒塌声依旧不断的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林夕在城墙的阴影里站定,剧烈的喘息起来,竭力调匀体内已经所剩无几的魂力。

  低着头的宝蓝色铠甲还在杀戮着那些铁血的云秦军人,它的身后留下无数黑色的沉重金属残肢,此刻在林夕的视线里,这尊宝蓝色铠甲依旧像一只横行在黑色蚂蚁中的巨大甲虫,上去他们依旧没有击败它的可能。

  但在今日的中州城里,学院的力量部署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多,他知道学院还有一次最为决厉的反击没有发出。

  “嗤!”

  一柄被斩成两截的重型长枪在空中旋转着坠落,落在了林夕等人的面前。

  “咚!”

  也就在这一瞬,一声闷响,就如战鼓声齐鸣,如将星动的序曲,天地间发出了一声嗡鸣。

  在这一声嗡鸣响起的同时,原本一直垂着头的张平,陡然抬首。

  这一侧城楼上方的天空和元气,被各种巨大而森冷的金属撕扯得无比混乱,甚至形成了各种古怪的光焰和云纹。

  无数道如成人手臂一般的巨大弩箭,彻底遮住了天空中的光亮,带着恐怖的涡流和爆音从空中坠落而下。

  中州城的城墙上,的确都布置着云秦最为精良和威力强大的各种重型军械,然而任何云秦军人都可以肯定,这一段城墙上,绝对不可能布置这么多的重型弩机。

  这么多惊人数量的重型弩机,只可能是有人在短时间内便调集而来,运送到这片城墙上的。

  在无数的巨大弩箭之后,天空之中的更高处,陡然又出现了一道比旭日还要耀眼的箭光。

  抬头的张平知道这是青鸾学院在这座城里最决厉的反击。

  他着彻底遮掩住天空光亮的无数儿臂般粗细的巨大弩箭,面无表情的轻声呢喃道:“只是为了我要杀死林夕,所以你们所有的人,便都想要杀死我么?”

  在他的呢喃声里,他身上宝蓝色的铠甲都变得通红,似乎将要融化。

  一圈紫红色的火光,围绕在他宝蓝色铠甲之外飞舞。

  这是云秦历史上最为精准和壮观的一次重弩齐射,所有从空中坠落的巨型弩箭,全部精准的聚拢在数丈的范围之内,形成了一条铁流,迎面冲向张平。

  巨大的弩箭在接触到紫红色火光时便直接融化成赤红的液滴,然后再像暴雨一般倾泻在张平的身上。

  从天空中坠落的旭日般箭光也落在了张平的身上。

  南宫未央和林夕的飞剑,也在同一时刻,落在箭光坠落的位置。

  张平湮没在耀眼的光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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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谁之胜,谁之败

  他这一拳甚至没有多少魂力的震荡,然而来源于**本身的力量,却是依旧在他的拳头前方形成了磅礴的气息,化成无数股拧在一起的飓风。

  沉重的黑金马车车轮微微离地,似乎都要被这飓风掀起。

  张平漠视着拳头的前方,他这一拳,似乎要将以前的一切,以前的天地,全部砸碎。

  一道洁白色的剑光从黑金马车中飘飞而出,剑尖刺落在张平的拳头上。

  在剑尖和冷硬的金属拳头相撞的一瞬间,一名身穿布衣草鞋,满脸疤痕的圣师,也从黑金马车中飞出,落于张平和疾驰着的黑金马车之间。

  没有巨大的声音发出,唯有剧烈的震颤。

  张平身前的地面抖动着,就像波浪般起伏,无数条裂纹沿着震颤的地面往外蔓延,就连不远处的城墙上,也开始出现了许多细微的裂纹。

  张平的拳头也陷入了奇异的震颤中。

  这股奇异的颤动带动了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前进,往后退出了一步。

  一股血腥气从腹喉中涌起,充斥到张平的口间,张平收回了自己震颤着的拳头,微微凝滞。

  满脸疤痕的圣师双脚陷入地面,头顶散发的热气,化成缕缕的白烟,到张平的后退和凝滞,他荣辱不惊的双眸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胡辟易,收起你无用的侥幸,你们谁都不可能阻止得了我。”

  就在此时,沉默的张平出声,说出了这样一句。

  胡辟易微微一笑,慨然道:“谁都不可能天下无敌。”

  只是这样的一句,却让张平陡然愤怒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想法,他只是再次往前一步跨出,再次出拳。

  拳剑再次相交。

  地面波浪再起,城墙上裂纹又多几分。

  张平再退一步。

  然而没有任何停留,他再进,再次出拳。

  张平又退一步,然后再进,再次出拳。

  拳剑再次相交。

  胡辟易的衣袖上,突然也裂开了无数裂纹。

  就在下一刻,他的衣袖片片裂开,如蝴蝶飞舞,他的飞剑和整个身体,也被张平这一拳轰得倒飞而出。

  口中鲜血狂喷的胡辟易心中震撼到了极点。

  在第一剑拦住张平时,他就已经感觉到张平的**力量虽然得到了长足的增长,然而在之前接连的战斗之中,张平似乎也已经接近了极限,否则他的力量不如南宫未央,也不可能让张平退出一步。

  然而现在,张平的身体承受能力和续战能力,依旧彻底超出了他的想象!

  唯有张平知道自己真正的真实状况。

  在数拳震飞胡辟易这样的强者之后,他眼前的世界已然模糊。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行走在冰雪遍地的中州城里,而是像浑身**的行走在到处都燃烧着的火狱里。

  他的意识都已经有些模糊,呼吸也变得异常灼热,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接着战斗,然而他还想要继续战斗。

  他必须要继续战斗下去,必须将林夕杀死在这里。

  所以他已经布满裂纹的铠甲内里,某片铠甲随着他的魂力推动弹开,喷涌出芬芳浓郁的药雾。

  他拼命吮吸着充斥铠甲内里的药雾,然后疲惫和虚弱迅速的从他的体内消隐,他感觉自己不再像**的行走在地狱里,而是行走在无数魔眼花开放的原野上。

  他再次抬起了头,发出了一声厉啸,整个身体于一息之间,便化成了速度难以想象的流影,到了林夕等人所在的黑金马车之后。

  “轰!”

  天地之间再起暴鸣。

  马车里面被灌满了狂风,所有的人都不清面前的景象,只到肆虐的,遮掩了目光的狂风中,有一只宝蓝色的拳头正在透出来。

  ……

  这辆黑金马车在载起林夕等人之后,一直在朝着关闭着的城门疾驰。

  在一名林夕等人都并不认识的黑袍学院讲师的御使下,这辆黑金马车几乎快要和关闭着的城门撞在一起。

  而那重达万斤的巨大钢铁闸门,此刻却是已经出现了松动,开始缓缓往上升起。

  就在此时,黑金马车的下方,陡然发出无数游蛇涌动的声音。

  无数银色的长鞭,从坚硬的地面中涌出,这无数银色长鞭的末端,沁出浓厚的黑暗,在一刹那,这些带着点黑暗的长鞭就涌上了张平的双足。

  张平身形微顿。

  银色长鞭在他的脚下纷纷断裂。

  城门楼外_阴影里的黑袍少女猛然一震,口中一团血雾喷出。

  张平的拳头继续往前。

  池雨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厉啸。

  她不知道学院的其它计划,但她明白,此刻唯有自己才能阻挡住张平的这一拳。

  她站立在张平拳头的正前方,背部紧紧的贴着身后的黑金马车,然后她将自己所有能够迸发出来的魂力,全部贯入了七颗宝石里。

  张平的拳头前方,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光罩。

  宝蓝色的拳头落在这个绿色的光罩上,绿色的光罩凹陷下去,然后裂开。

  池雨音的整个人都像被无形的巨山压在了马车上,她的背部发出了无数骨裂的声音,鲜血从她的口鼻之中冲出,却又被无形的力量压得往后冲击在黑金马车车厢上。

  黑金马车在猛然一震之下,往前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分。

  在原先的配合之中,这辆马车将会堪堪通过正在上升的万均城门,然而因为张平的这一击,城门还没有升到足够的高度,黑金马车的顶部和升起的城门猛然撞击在一起。

  也就在此刻,御使着黑金马车的黑袍讲师一声厉喝,他体内的魂力往下如狂澜般喷涌而出,整个车厢之中震荡的磅礴气息,竟然也是圣阶!

  学院中有像佟韦、徐生沫和秦戈等天下知名的圣师,但同时也有许多外界根本不知道名字,就连林夕等人都不认识的圣师。

  此刻在这名面容有些枯黄的黑袍讲师的全力一压之下,沉重的黑金马车竟然硬生生的往下陷入了半尺。

  整个车厢顶在刚刚撞击到升起的城门的瞬间,便变成了顶部和城门的下沿正好摩擦在一起。

  一片耀眼的火星就像一条小溪一样,伴随着令人难受到极点的剧烈金属摩擦声,从车厢的顶部流淌下来。

  张平的整个身心都已经处于极其的亢奋和狂热之中,他着被自己的一拳轰得紧贴在马车上,已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池雨音,再次往前一步跨出。

  他再次出拳,想要一拳穿过池雨音的身体,然后将这辆马车轰成碎片。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呼吸彻底的停顿。

  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

  这是他和南宫未央、林夕开战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最真切的死亡逼近。

  那刚刚升起,和冲出的黑金马车车厢顶部摩擦出无数火星的万均铁门,并没有再往上升起,而是在某种强大力量的推动下,陡然像一面墙一样倒下,朝着他压了下来!

  无数石粉伴随着恐怖的裂响和迸出的气流飞洒,倒下的不只是这万均铁门,而是整个城门楼!

  青鸾学院在这里布置的最决厉埋伏,不是上面的军械齐射,而是这座城墙本身,而是这座城门,城墙,连带着上面无数沉重的军械,一齐轰然倒下,要将他埋葬在其中!

  即便他身穿着世上最强,甚至可以说是来自仙魔时期的铠甲,也不可能承受得住这样的重量的掩埋。

  在呼吸停顿的一瞬间,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然而他体内的所有力量,全部涌向了脚下。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往后倒飞而出!

  万均铁门带着轰然的气势倾覆砸下。

  这座不知道到底多少万斤的铁门最顶端,和倒飞着的宝蓝色铠甲撞在了一起。

  宝蓝色铠甲就像一只甲虫一样,被往后拍得跳起,又被无数砸落的大石击中,随着无数的尘嚣落下。

  池雨音从黑金马车上坠落下来。

  原本立于城门外_阴影里的黑袍少女发出了凄惶的叫声,抱住了池雨音,掠上黑金马车。

  黑金马车继续不停的往前冲出。

  它的后方,整座城门楼彻底倒塌了,冲天的尘雾笼罩住了整个崩塌的废墟。

  ……

  尘烟中,一块大石陡然裂开。

  让许多人瞳孔彻底收缩的是,宝蓝色金属铠甲再次露出身影,往前跨出一步。

  然而随着这一步的跨出,内里的张平和这整具不可一世的铠甲,都猛烈的摇晃起来。

  一口黑色的血雾,像火山喷发一般,从张平的口中喷涌而出。

  “林夕!”

  一声凄厉的啸鸣,从这具宝蓝色铠甲之中发出。

  然后这具宝蓝色铠甲摇摇晃晃的坐倒了下来,身上的符文彻底黯淡下来。

  它的右手手心里,却是抓着一颗布满着符文的扁平宝石。

  ……

  黑金马车彻底远去,消失这倒塌的城门楼附近所有人的视线里。

  跌坐在城门废墟里的宝蓝色铠甲一动不动,慢慢被落下的尘土铺满。

  一直紧跟在这具宝蓝色铠甲后面,先前在城墙上无数军械的轰鸣中停步的云秦军队,也开始继续前行,如潮水一般,将这整个倒塌的城门楼包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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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一个疑问

  在很多年的战斗之后,随着千叶关前炼狱山掌教的死去,青鸾学院和炼狱山的战争以青鸾学院的胜利而最终告终。

  张平和林夕之间的战争,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是青鸾学院的内战。

  在这场彻底的将整个世间的修行者都直接扯入的浩劫里,除了那些虔诚的信奉张平就是天魔狱原天赐魔王转生的炼狱山信徒们,其余的任何一名修行者,都无法确定自己能够活下来。

  ……

  “我说过我会让你改变主意。”

  隆隆的重物碾压声和冷漠的声音同时传入真龙山幽禁长公主的殿宇里。

  十余名面目微微泛着蓝黑光泽的炼狱山红袍神官拉着沉重的巨辇出现在长公主的面前。

  巨辇上有一个全新的宝座,全部是由各种破损、甚至断裂的魂兵铸成。

  这些魂兵都是简单的用炼狱山某种特有的黑红色金属连接在一起,都保留了原来的样貌,各种断口和符文散发着异样的光泽,看上去分外的森寒和狰狞。

  张平便坐在这张狰狞的金属宝座上,微垂着头,看着尚且不能理解他方才那句话意义的长孙慕月。

  “这算是给自己心理的慰藉?再怎么样的宝座,都不能掩盖你不敢脱离那具铠甲的事实,如果我没有猜错,你那件铠甲,不是在你的这个宝座里,就是在你下面的巨辇里。”看着审视自己的张平,长孙慕月很是淡漠和刻薄的说道。

  张平看着她薄薄的双唇,缓慢的说道:“云秦对你的评价一直说你冷薄,我想事实也是如此,你应该明白,只要你顺从我,出来收拾朝堂,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反对此刻内阁的命令。你一天不和我站在一起,就会不知道多少人造反,死去。你现在可以忍受每日里有无数人因为你的意志而死去,那么我想看看你亲眼看着他们死去的时候,忍不忍心。”

  长孙慕月从张平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她呼吸有些停顿的看着张平的巨辇之后。

  有血腥气传来,有枷锁的碰撞声和脚步声响起。

  近百名披着枷锁,身上血迹斑斑的云秦官员,像炼狱山里的奴隶一样被驱赶着进入了这座大殿。

  “长公主!”

  在看清长孙慕月的瞬间,这些已然遭受了酷刑的云秦官员纷纷拜伏在地,激动不能自已。

  长孙慕月看清了这些人的面目。

  看着这些人身上的伤口,想到这些人为云秦所做的事情,她便无法控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发出什么软弱的声音。

  “很感人的场面,不是么?”

  张平毫无感情的看着长孙慕月和这些不肯屈服的云秦官员,冷淡的说道:“其实你们应该怨恨青鸾学院和林夕。是青鸾学院让我学会质疑,让我学会反抗。还有林夕,他给我讲过的很多故事,也让我和这些看到你便跪拜在地的人不同。我记得他和我讲过一个铁王座的故事,我觉得很不错,所以便铸这样一个宝座给他看。所以这个世间理应没有青鸾学院,没有张院长和林夕的存在,云秦也根本不需要,不想要青鸾学院和林夕这样的存在。你们应该和我站在一起。”

  “够了!”

  长孙慕月愤怒的厉喝打断了张平的话,“你这样对待他们,还想让我们和你站在一起?”

  “这些年因为你们中州皇城的勾当,冤死、力谏不成而死或者下狱,抑或在你们的党争之中死去的官员难道还少么?”张平漠然道:“我只是不像你们那么虚伪。”

  说完这一句,张平轻轻的挥了挥手。

  一条锁链从一名炼狱山神官的袖中飞出,绕在了一名云秦官员的脖子上,只是一绞,这名云秦官员的头颅便飞了起来,滚烫的鲜血嗤嗤的喷洒着。

  一阵愤怒的喝骂声如潮水一般响起。

  其余所有的云秦官员都想冲到张平的面前,然而却都被那些炼狱山神官用锁链死死的拖住。

  长孙慕月没有发出声音,薄薄的嘴唇却被她自己咬得沁出了鲜红的血珠。

  “我会一个个在你的面前杀死他们。”

  张平微嘲的看着她,轻柔的说道:“一直杀到你改变主意为止。还有我要提醒你,每天在这里死去的,不只是你眼前的这些官员,还有无数和他们有牵连的人。”

  “殿下,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一个愤怒至极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声音十分沙哑,好像喉咙里被塞了很多沙子,光是听这声音就可以让人想象这人一定已经受了不少酷刑。

  “汪不平,我知道你是姜言官的门生,我也知道你曾经也是林夕的朋友,你不怕死。但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也是整个中州城里很重要的人物,只要你站出来,也会有很多人听你的。所以我会留着你,我会最后一个杀你,等你改变主意,但等到我杀死你所有身边的这些人之后,你还不改变主意,我便会杀死她。”

  张平看着这名身上鲜血淋漓的年轻官员,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长孙慕月,“她的生死,也取决在你们的手里。”

  “你说的对,我生性刻薄冷漠,所以我觉得不会因为他们的生死而顺从你。”长孙慕月冰冷而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双眸如燃烧一般死死的盯着张平,“哪怕你杀死他们所有人,杀死我,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张平面无表情的看着长孙慕月,似乎要在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

  就在张平发现自己有些低估长孙慕月,开始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时,文玄枢正躺在一个柴垛里。

  稻杆堆成的柴垛十分柔软,南部行省的许多孩童平时也喜欢钻进柴垛上抽出的孔洞里捉迷藏,或者幻想自己处在一个不同的世界,幻想一些属于自己的冒险故事。

  然而文玄枢此时却是没有任何舒适的感觉,他的体内似乎有无数烧红了的铁丝在穿行着,剧烈的痛楚不时陡然泛起,如无数钢针钉入他的脑海,让他时不时的想要厉嚎数声。

  这种痛楚,甚至使得他难以进入冥想修行,让他无法补充和恢复魂力。

  在艰难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断的尝试进入冥想修行的过程中,他想到了很多画面。

  他想到了自己和林夕、高亚楠一样成为青鸾学院的天选,想到自己骄傲的不服学院的分配,想到当时张平那样的学院同学,都根本不是他眼中的对手,然后他又想到了那年秋祭的画面,想到自己在云秦国内隐名埋姓的流浪,想到湖畔荷塘发生的惨剧,想到自己想要杀死那名炼狱山神官,然而却并非那名炼狱山神官的对手,反而被重创,好不容易逃离。

  他一直都很优秀,即便在青鸾学院都很优秀,在那年秋祭之后,他的修行也一直都很苦,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到,张平手下一个喽啰般的炼狱山神官,竟然都可以将他击败!

  他的自尊再一次被伤得体无完肤,他也知道张平得自天魔狱原的那些修炼功法和现在修行者世界的手段而言太过强大,或许随便赐予一名虔诚的炼狱山神官的功法,都相当于昔日千魔窟的顶尖秘术。

  然而一幕幕画面都在记忆之中远去,唯有湖畔凉亭的淋漓鲜血更为清晰,他想着昔日那名和善的中年文人的热粥和姜汤之赐,他却不想就此沉沦。

  “一定会有击败他的办法。”他在心中肯定的对自己说着。

  ……

  “一定会有击败他的办法.”在暮山紫乘着夜色离开后不久,林夕也对着南宫未央和秦惜月等所有人说道。

  在逃离中州城之后,林夕很少说话,但今日里看着他和暮山紫的对话,所有的人便都明白以前那个让人信任和依赖的林夕又回来了。

  “你想怎么做?”南宫未央一直是个很直接的人,所以她很直接的看着林夕,问道。

  “张平和我最后的一段对话里,说了很多东西,然而同时也隐瞒了很多东西。”林夕看着她和所有人,缓慢但很清晰的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事实,无论是先前的炼狱山掌教,还是张平,都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唐藏的威胁。”

  “他们也应该很清楚知道唐藏有南宫陌,夏副院长认为南宫陌的成就将来会比他还高。”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之后,林夕接着说道:“即便炼狱山掌教和张平觉得南宫陌不如李苦,没有很快成为大圣师的可能,但唐藏还有般若寺这个更强大的存在,即便是我们青鸾学院都想方设法从般若寺获取修行之法,而且无论是在谷心音学长杀死唐藏皇叔萧湘的战斗里,还是后来碧落陵的战斗中,般若寺的人都展现了恐怖的力量,但为什么无论是炼狱山掌教还是张平,都只是将青鸾学院作为最大的敌人,似乎根本都不考虑般若寺的存在?”

  南宫未央蹙了蹙眉,点头:“像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人物,想的不会只是云秦,而是整个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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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北望

  登天山脉的冰雪一如既往的亘古不化,青鸾学院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幽安静。

  谷心音坐在藤椅上,披着毯子,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萧明轩。

  他看着萧明轩身上被撑得没有一点褶皱的黑袍,笑了笑,道:“你这么喜欢站,不喜欢坐着,为什么还这么胖。”

  萧明轩看了谷心音一眼,霎时就忍不住怒骂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说这样的笑话,还有,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谷心音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些,他看着萧明轩说道:“你本来就不是急性子,脾气很差的家伙,在我的印象里,我也是被你骂得最多,可是最近你老是阴着脸,连骂都不骂我,所以我便很不习惯。”

  “我不生气,不喝骂你,你反而不习惯?”萧明轩推了推黄铜腿水晶眼镜,怒道:“要被我骂了才开心?”

  “有些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觉得没什么,但一旦真的不在了,你却又觉得很不习惯。”谷心音没有应他的话,而是看着自己置身的小院,有些感慨般的轻声说了这一句。

  萧明轩便莫名沉默了下来。

  从张院长离开青鸾学院时开始,夏副院长就极少离开青鸾学院,大多数时候他一直坐在这个小院里,只是听取一些哀牢后山的分析和意见,很多时候他也并不插手,似乎在和不在也没有什么关系,然而当他真正的不在这个小院里,永远不会出现在这个小院里时,却的确让人觉得很不习惯。

  似乎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他的烙印,他也应该就坐在旁边的一张藤椅上,然而他却偏偏已经不在了。

  “有时候会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做的很多事情也挺没劲的。”

  谷心音看着沉着脸的萧明轩,微微一笑道:“但是他说过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不管有意思没意思,最后都是为了自己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能够安心。其实我挺赞同他这句话的。”

  “我也很赞同他这句话。”萧明轩恼火道:“就是不明白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其实付出永远比从别人的手里得到要快乐一些。”谷心音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笑了笑,道:“你现在看着我也挺烦的,如果我也不在你眼前出现了,你会不会也觉得有些不习惯?”

  萧明轩霍然抬头,黄铜眼睛从他的鼻梁上滑落了些。

  他是整个青鸾学院最喜欢分析各种数据的人,在这一瞬间他也对谷心音的这句话做了无数分析,然后他得出了某种隐约的可能。

  “其实你不用告诉我哀牢后山分析的结果,光看看你到这里来的眼色,我就知道情况很不妙。”谷心音微笑着看着他,接着说道:“张平的动作很快,甚至可以说是快。站在他的立场上来看,这种策略是完全正确的,他也很清楚如果现在云秦的大乱彻底平静下来的话,就可能说无数地方军进攻中州城,消灭他控制的军力的局面。所以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判断,他都会很快进攻青鸾学院。现在我只想知道的是,凭借我们现在的力量,能不能保得住这里?”

  萧明轩不再恼怒,他臃肿的身体有些颤抖,“只要他能继续战斗,以目前的判断,我们抵挡得住他的突然袭击的几率不到三成。”

  “一个资质平平的人陡然得到奇遇,一跃而成这个世间的王者,这个故事听上去有些可笑,但其实无论是千魔窟还是炼狱山的起家,还是那些故事里的传奇人物,哪一个不是有着天大的奇遇?”谷心音摇了摇头,道:“张院长也是我们青鸾学院的奇遇…用奇遇去对付张平这种奇遇,最好不过。”

  萧明轩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中的推断,他的目光越过了谷心音的身体,投向了更高更远的登天山脉。他忍不住问道:“你想去登天山脉后面?”

  “我当年去了唐藏,张院长不在唐藏。林夕去了大荒泽之后,张院长也不在大荒泽,而且他又没有去天魔狱原,这样其实即便没有后来生的这些事情,也只能说明张院长去了登天山脉后面。”谷心音没有否认,微笑道:“我估计林夕也会想去登天山脉后面,不管来不来得及,我至少可以先过去探探路,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莫大的危险,一进去就死。”

  萧明轩开始肯定谷心音一开始说那么多奇怪的话,只是因为告别。他的脸色白了些,没有说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是问道:“你的力量恢复得差不多了?”

  “林夕帮我们撑过了千叶关的那场大劫,给我赢得了时间。”谷心音微微点头,自嘲道:“这些年实在有够废的,好不容易养到现在,觉得可以威风八面了,却是现自己好像也拿张平没有太大的办法。几头火魁也能让我头大不已了。”

  萧明轩很习惯谷心音这种调侃似的说话,他沉默的想了想,问道:“以这个计划而言,你进入登天山脉之后,当然成功几率最大,但你走了之后,学院怎么办?”

  “搬吧。”谷心音看着周围的山峰,轻声说了这一句。

  萧明轩一时没有听清楚,他呼吸有些停顿的看着谷心音,道:“你说什么?”

  “等会就直接开始搬吧。”谷心音叹了口气,“要是真死守着和他玉石俱焚,就真的没有翻本的机会了。”

  萧明轩摘下了自己的黄铜架子眼镜,默默的用布擦拭着。

  打不过就逃,这是个简单的道理,但这里是青鸾学院…要放弃这样的地方,对于他而言,却真的太难接受。

  学院很少有迂腐的人,谷心音知道萧明轩和其余的人都能想通,所以他只是轻声道:“让那帮老头子帮我准备些能在很远的地方看见光亮的东西。派个人在我进去的地方守着,如果我进去之后始终看不见我的任何讯号,便说明进去就有莫大的危险,最好还是让林夕他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

  ……

  整个云秦帝国依旧处于混乱之中。

  来自不被认可的中州皇城内阁的命令,行走在云秦各地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和修行者的世界里都激起了无数的碰撞。

  云秦人的反应是坚决而激烈的。

  道石学院是云秦北部著名的修行之地,这个以刀、盾战技为特长的学院在过去数十年里面虽然一直没有出过特别出类拔萃的修行者,但却为云秦前线的军队输送了大量中低层的将领,可以称得上是云秦基石型的学院。

  道石学院的院长陈岸石一直都是云秦皇帝最坚定的追随者,被册封有世袭的官位,在云秦皇帝死去,长公主失踪之后,他和道石学院却成了北方反对中州皇城和炼狱山神官的主要力量之一。

  对于陈岸石而言,他先忠于的是长孙氏,在云秦皇帝死去之后,他忠于的便是长公主长孙慕月,长孙慕月不出现,他便自然不可能承认内阁的统治。

  在这个大前提下,他自然也不可能臣服于炼狱山的力量。

  道石学院的大多数建筑都是御赐,所以一些殿宇修的都是极其的金碧辉煌,建筑之间有大片大片的石坪,树立着一些紫色的香炉,整个学院都有清净脱尘的气息,然而今日的道石学院却放佛是传说中的炼狱血海,殿宇间的地面上铺满着无数修行者和军士的尸体。

  屋檐上和树枝上都甚至挂满了残肢和破碎的内脏,干涸的鲜血黏结在墙壁和屋面上,使得墙壁和屋面甚至失却了本来的颜色。

  用于授课的一间大殿里,陈岸石面容苍白的看着门口。

  今日里是北苗行省数股最大的反对势力在道石学院的一次聚会,原本这次聚会过后,北苗行省将会完全脱离中州城的命令,一些冷家和容家的势力将会被彻底清除。

  然而这次聚会,却突然遭受了炼狱山神官和一些信徒,以及投靠张平的修行者的突袭。

  在原本人数和战力都还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形下,由于那具在中州城击败了林夕等人的“不灭”铠甲的突然出现,道石学院这方遭受了一面倒的屠戮。

  在陈岸石恐惧的目光中,身穿宝蓝色铠甲的张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间课堂的门口。

  “你…你竟然到了这里。”

  虽然之前的战斗已经进行了许久,对方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即成很久的事实,但对方离开中州城,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却使得陈岸石在看到张平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出了这样的一声叫喊。

  张平没有理会他的叫喊,只是看着他,冷漠道:“你应该明白,你现在还活着,不是你的实力足够强大,而是我不想让你死。你已经接近圣阶,臣服我,我可以帮你很快突破圣阶。”

  陈岸石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容:“虽然我很怕死,但我更怕被无数的云秦后人指着坟头骂。”

  “你还有一点时间安静想想,改变主意。”

  张平冷漠的说了这一句,然后缓慢的走向陈岸石。

  陈岸石的身体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他已经几乎没有魂力剩余,但是在张平距离他还有十余步时,他还是出了一声绝望的大叫,挥起手中的刀盾,朝着张平扑了上去。

  张平没有动作,宽阔的长刀和大盾和他身上铠甲撞击在一起,他的手稳定的伸出,抓住了陈岸石的头颅。

  陈岸石的意识瞬间模糊。

  在他的意识最后消散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鲜活气息和最后的力量被抽离出去,被张平吞噬。

  啪的一声,张平放下了陈岸石的尸体。

  他感受着自己变得更强大的气息,缓缓的转身。

  他的目光,往向更远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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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学院最强剑师

  林夕着蓝大先生和从四处走来的火魁,认真的说道:“我们的确伤势未复,但加上你,我们就有可能逃得出去。”

  蓝大先生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着林夕,叹息道:“事已至此,你还不明白么?我交出忘情剑,就是因为不想再有任何冒险。而且你也明白,对于修行者而言最大的诱惑不是在朝为官,而始终是更强的力量。你也修了真正的魔变,你也清楚这种力量的强大,当这样的力量都能随便安全的赐予时,我实在无法想象将来有谁能够和他抗衡。”

  “普通人不会承认。”蓝大先生微微顿了顿之后,着林夕说道:“但你们心里很明白,这毕竟是一个修行者统治的世间,无论是大莽还是云秦,还是唐藏,这些年来真正的统治者,依旧都是炼狱山、青鸾学院和唐藏这样的存在,得这样的修行之地者,便得天下。张平能够在天魔狱原中得到仙魔时期的传承,那是炼狱山数百年来,无数修行者和奴隶前赴后继的白骨累积起来的结果,他有这样的际遇,便真的和天赐魔王转生差不多,光是一具铠甲和他不坏的身体,便能镇住整个中州城,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他掌控整个修行者的世界?”

  “你是我的前辈,活得比我长,但我过的故事比你多得多。”林夕着蓝大先生,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管谁是这个世间的最终统治者,你现在想要的只要管你自己活着就可以了,哪怕逆来你也可以顺受,污水泼面你也自然视为清风拂面,你的心境自然平和,然而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如果他的敌人都已经消亡了,那他还留着世间的其余修行者还有什么用?我甚至怀疑,仙魔大战之后修行者的世界最终消亡,就是因为一个最终取得胜利的魔王吞噬了其余所有修行者的力量,杀死了所有修行者,但是最后不免老死…等他死去之后,最强大的修行者时代自然消亡了。”

  “即便和你说的一样,一个时代的消亡将是很漫长的过程。”蓝大先生着林夕,缓声道:“而且我也已经过了年轻热血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想要去击倒一个魔王的心念,我当然知道张平不离开中州,你们便绝对不会出现,然而我始终有些怀疑,他想着你们的心情,就像是猫捉老鼠的心情…”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陡然截止,他的面容骤然,感到一股极为凛冽的剑意,陡然出现在寒冷的空气里!

  安可依身后的车帘齐刷刷的断成了两截。

  林夕脸色苍白,右手在空中缓慢的伸出,仿佛推出了一座沉重的巨山,他的棉袍衣袖在这一瞬间也出现了无数道裂口,而一道剑光却是快得直接便从他的面前消失。

  蓝大先生心中也微凛,林夕这一剑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预计,在他的感知里,林夕的这一剑都甚至有些时隐时现,就像隐藏在雨帘里的光芒一样。而林夕这一剑的威力也是超出了他的预计,这样的威力,让他直接反应了过来林夕的用意。

  林夕这一剑,同时也是想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力量用尽,这样在接下来的逃遁之中,那些火魁便很有可能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林夕已然是真正的圣师,又身兼青鸾学院、般若寺、甚至炼狱山的数门绝学,若是伤势全复,便已完全是谷心音、闻人苍月此种圣阶之中的超凡存在,在将自己体内力量尽可能析出的情形下,蓝大先生自然不敢硬拼其锋锐。

  在林夕的剑光刚刚割裂马车车帘的同时,他的双膝微弯,两蓬雪浪从他的身下绽放而出,整个身体带出了一连串的残影,往后以恐怖的速度退出,与此同时,一道黑红色的剑光从他的袖中飞出,在他的身前产生了奇异的震荡,划出了上百道的丝光。

  青鸾学院的最强飞剑忘情剑虽然已不在他的手中,然而他毕竟曾是青鸾学院最强的御剑圣师,只是用这一柄炼狱山的飞剑,也已用出了忘情剑的剑意,这无数股震荡而出的剑气将他身前的天地元气全部扭曲,即便是在他自己的感知里,他面前的世界也已变成了无数扭曲玻璃般的世界。

  “嗤”的一声轻响。

  林夕的剑光穿过了他身前扭曲的世界,准确无误的刺向他的心脉。

  蓝大先生脸色骤然雪白,他原本就是昔日和张院长一起经历过许多场大战的学院老人,对于将神天赋有着更加深刻和直观的了解,然而他从未和张院长交过手,张院长又已经离开这世间太久,在林夕的剑光不可思议的直接锁定他的正确身位时,他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竟犯了一个绝对不该犯的错误!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胸部猛烈的凹陷下去,胸肺之中的空气和体内的魂力同时在他口中压缩,形成了一道实质般的黄光,噗的一声,在林夕的剑光已经刺破他的衣衫时,冲击在林夕的剑光上。

  林夕的这道剑光斜斜往下偏出,在他的胸口及小腹上带出了一道血口,然后冲击在地上,拍起了一蓬雪浪之后,再度化为流光,飞回林夕的身前。

  蓝大先生被剑光割出的伤口并不深,然而喷出实质般黄光的那一息,他的胸肺便已经受了严重的损伤。在飞剑拍起一蓬雪浪再度飞起的同时,一蓬滚烫的血雾,已经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

  林夕握住了飞回自己身前的飞剑,他轻轻的咳嗽着,身体却是不可遏制的冰寒了起来。

  在出蓝大先生的意志不会改变之下,他借着继续和蓝大先生的对话,调匀了体内的魂力,在伤势未复的情形下,发出了接近他巅峰的一剑,然而蓝大先生毕竟不是一般的御剑圣师,他这一剑依旧只是令蓝大先生重创,而无法直接杀死蓝大先生。

  此刻四头火魁中的两头都已经越过了蓝大先生,他虽然和世间其余所有的修行者一样,根本无法知道张平到底是用何种方式来控制这种火魁,但只是这两头火魁第一时间护住蓝大先生的样子,他便可以肯定,这些火魁除了会绝对忠诚的执行张平的命令之外,还绝对有着类似于人的智慧。

  “分开逃。”

  他毫无一剑重创曾经学院最强剑师的喜悦,轻咳着轻声道。

  “我带林夕走。”南宫未央面容平静的点了点头。她从未畏战过,然而她知道在自己重伤未愈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杀死这数头生命力极其强横的火魁。从她之前和这种火魁的交手经验来,这样的每一头火魁的实力,都甚至超过一般的圣师。

  现在的青鸾学院之所以无法对付张平,事实上也是无法对付张平和火魁、以及独轮金属傀儡的组合。

  “我们有时间,但时间不多。”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没有怎么出声的安可依却是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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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毁灭和希望

  张平站在灵夏湖畔。

  即便外界依旧积雪未消,但和当年相聚的时候一样,灵夏湖畔依旧温暖如夏,飞舞着许多萤火虫。

  清澈而平静的湖水映衬出张平的面容。

  他的面容很普通。

  在当年那么多相聚在这里的青鸾学生里,他毫不起眼,没有谁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的肤色黝黑,又隐隐闪动着紫金色的光泽,看上去更是有些诡异,然而即便是他自己,也从湖水中的面容上,看出了他的强大。

  当他在云秦北境显露行踪时开始,整个世间就都知道他下一步必定是进攻青鸾学院,然而却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进入四季平原,甚至进入登天山脉。

  灵夏湖畔很美,这本该是值得他回忆的地方,然而此刻他站在这清澈而平静的湖面之前,想到当年聚集在这里的许多金勺的面目,他就觉得这里的湖水分外的可憎。甚至想到后来林夕、高亚楠和文轩宇成为天选的画面,他都分外的憎恶。

  原本他在云秦的乡镇间,觉得一切都是美好,都是公平,然而到了这里,看到无数人家世和资质都比自己优秀,他便自卑,便怨恨。

  小小的怨憎本来只是登天山脉里一只蝴蝶扇动的翅膀,然而在拥有了举世莫敌的力量之后,便化成了席卷世间的巨大风暴。

  “填了。”

  张平冷漠的转身,对着跪伏在他身后巨辇旁的数十名炼狱山红袍神官说了这两个字。

  在他转身的同时,他身后骤然刮过一场大风,平静的灵夏湖面出现了无数裂纹般的浪痕,无数飞舞的萤火虫被他身上析出的力量震得粉碎,纷纷掉落在不再平静的湖面上。

  填湖这似乎是一个无聊无趣的命令,然而魔王在世间拥有越来越多的信徒,只要魔王依旧屹立在世间,这个命令发布下去,这片美丽的湖泊便注定消失。

  ……

  沉重的巨辇像船一样穿过整个四季平原,到达登天山脉的脚下。

  张平坐在宝座上,通过垂幔的缝隙仰望着这条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顶端的巨大山脉。

  他想到当初即便是空身,自己赶到这里时都已经精疲力竭,然而今日,自己却可以座在这样沉重的巨辇上,登上这样的山脉。

  上百名身穿红袍的神官拖曳着巨辇行走在山道最前方。

  他们的头顶飞舞着数十头鬼脸鸠,发出凄厉的嘶鸣,比起当年闻人苍月的秃鹫群更显恐怖,且这些鬼脸鸠身上的魂力震荡,形成了一股股的黑气,最终形成了一团团的黑云。

  巨辇的后方也行走着近百名身穿红袍的修行者。

  这些人和前方拖曳巨辇的人一样,大多都不是原本的炼狱山弟子。这些人里面有许多原本被关押在云秦牢狱里的囚徒,有许多原本就是云秦出名的修行者,还有一些原本却是云秦的普通人。

  这些云秦普通人的心中原本有一些根本不可能满足的**,然而有一天有红袍神官走到他们的面前,以虔诚和充满无穷蛊惑的语气告知这些人:“将你们的灵魂交给魔王,侍奉魔王,魔王将满足你们的愿望。”

  这些云秦人做出了选择,然后他们各种各样的愿望得到了满足…有的人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美丽女子做妻子,有的人杀死了自己平生最痛恨的仇人,有的人得到了满屋的黄金…然后他们成了魔王虔诚的信徒,也开始行走在云秦,传播着魔王降临的消息,开始仔细的观察着街巷里每一个人心中的**,最终他们也会走到被他们发现内心深处最深切**的人的面前,用虔诚和充满无穷蛊惑的语气告诉这些人:“将你们的灵魂交给魔王,侍奉魔王,魔王将满足你们的愿望。”

  这原本仙魔时代,魔王用以统治世间的手段,然而这种手段,似乎在任何时候都有效。

  两百名前后簇拥者张平巨辇的红袍神官之后,还有上千名的护山骑士。

  随着山势越来越高,道路越来越陡,这些人的心情便也越来越为紧张,身上的铠甲也渐渐被冷汗浸湿。

  然而没有任何的战斗发生。

  安静的,空无一人的青鸾学院,最终在他们的面前展现。

  看着那些矗立在一座座山峰上的殿宇,一根根连接着诸峰的滑索,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力量,这种莫名的压力使得所有的红袍神官和护山骑士都在不停的颤抖。

  “就这样简单的放弃了?”

  “我们很多人曾经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地方,就连一丝的抵抗都不做,就这样放弃了?”

  张平没有感到什么震撼,他只是用满含嘲讽神色的目光端详着那些自己熟悉的地方,止戈系新生殿,天工系新生殿,御药系新生殿…还有那片他们曾经燃烧过火焰的山坡。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然而就在他站起的瞬间,他却陡然对这里产生了无比的厌恶。

  “全部烧了。”

  他不再走出巨辇,只是坐了下来,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

  在登天山脉的某处高端,亘古不化的冰川如被神王的刀剑斩出了一个缺口,在面对青鸾学院的这端,冰川的表面是无暇的白,然而这种似乎纯粹的白的累积,却慢慢形成了蓝。

  然后走入冰川裂缝中的人们,会发现这白色的冰雪原本随着厚度的累积,会变成蓝色。初始的淡蓝,到最后变成宝石般明净的蓝。

  这处天然形成的冰川裂口,是通往登天山脉之后的冰雪神原最好的通道之一。

  然而冰雪神原在云秦自古被认为是神的领地,自然不容世人踏足。

  这处宽阔的冰川裂缝虽然还算是登天山脉顶端的低点,然而其中的空气和世间寻常的地方相比已经稀薄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一般的修行者即便是在这样的地方什么都不做,都会因为呼吸不到足够的新鲜空气而陷入混混噩噩之中,丧失正常的判断力。

  更何况有更为凛冽的寒气,从冰雪神原之中不停的通过这条冰川的裂缝。

  这些汇聚在风里的寒气,就像是一柄柄无形的刀剑,在空气里不停的砍削着。

  靠近冰雪神原的那端,坚硬如铁的冰川上不仅无数刀削般的深痕,而且冰雪还是污浊的蓝黑色,无数沙石的颗粒,深深的嵌入到冰雪的内里。

  然而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条冰川裂缝和冰雪神原相交接的地方,一片如鹰嘴般的冰块后的避风处,还扎着一个裹着厚厚毛皮的帐篷。

  一名脚下穿着厚皮靴,双手戴着厚厚的手套,整个人也被毛皮裹得如同粽子一样的修行者,就站立在这个帐篷的门口。

  他口鼻外都结满了雪渣子,身体也在寒冷中不停的轻颤。

  他隐隐看到了登天山脉里散发出的烟火气,他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他的眼眸里顿时充斥痛苦的神色。

  他决然的转身,不再看身后,只是看着面前如一片被冻结的海洋一般的冰雪神原。

  天色渐渐黯淡。

  无数光怪陆离的冰川在黯淡的天色里,就像无数被冰冻起来的沉船。

  有更凌冽的风在这些“沉船”之间吹着。

  能见度越来越差,远处的冰川,无尽的冰原渐渐脱离他的视线。

  他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坚持了多久。他也开始有些丧失信心,口中将要发出痛苦的呻吟。

  然而突然之间,一道细小但明亮的青黄色光焰,却出现他已经看不见的遥远冰原之中。

  只是一缕一闪而灭的冲天光焰,却使得这名坚守在这里等待讯息的修行者发出了一声欣喜至极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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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雪线之前

  越是人间,各种喜怒哀乐,各种关系便越复杂。

  因为越是需要力量和规则约束保护的普通人们,越是无法突破规则本身的限制。

  然而在强大修行者的世界里,一切的规则最后都归结于力量本身。

  就如大莽那一柄逆天剑李苦,在尽情的杀戮反对大莽老皇帝的将领时,便曾直接说过,这世间令人敬畏的,除了力量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么?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残酷,然而修行者的存在,本身就自然造成了阶层,所以修行者世界里的争斗,到最后便反而简单和单纯。

  只要一名修行者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力量,那么他不管失败多少次,不管有多少算计落空,只要杀不死他,那他实际便是一直胜利着,一直是这个世间的掌控者。

  其实修行者世界对于不可知之地,对于力量的追求一直都没有停止。

  炼狱山在过往的许多年,在大莽之前数个朝代的更替之中,一直在派遣着弟子和奴隶不停的进入着天魔狱原,这种探索一直被修行者的世界熟知。

  然而实际上张院长在云秦立国之前,便或许已经进入大荒泽之后的古妖林探索,从种种迹象而言,明哥和他的大黑,便极有可能出自大荒泽之后的古妖林。而在发现自己也被大圣师所限之后,他便进入了冰雪神原。

  而对于般若寺而言,那名一直坚信无尽沙漠终有尽头,在行走之中修行的僧人觉远,也成了般若寺打破原本命运的希望。

  ……

  ……

  就像是一个宿命的轮回,从哪里开始,必定要回到哪里去。

  林夕走出了马车,看着面前的雪线和插天的冰川,看着青鸾学院的方向,沉默不语。

  有细微如十指岭中的飞雪,被冰川间的风带来,洒落在他的身上。

  云秦极乱,张平真正有控制力的,还是只有中州区域,他的推想又十分正确,在体内不存留丝毫魂力,完全像一个普通人的情形下,那些火魁也追踪不到他的气息,所以在中州逃出张平的封锁之后,在学院的接应下,他没有穿过四季平原,而是通过山海主脉,绕路进入了登天山脉,到了在青鸾学院新生时,他们都难以久呆的雪线之前。

  这是一段难以节省的时间,他和南宫未央都需要有最佳的状态进入到冰雪神原中去。在这数十天里,他和南宫未央的伤势在安可依的调养下已经彻底恢复,然而这么长的时间体内不经任何魂力,他的体内却是空空落落,如同失去了魂魄,难过到了极点。

  “你真的决定要和我们一起进入冰雪神原?”

  在看了青鸾学院的方向许久之后,林夕转身,看着秦惜月,认真的说道:“冰雪神原地势极高,空气极为稀薄,不是圣阶的修为,甚至恐怕无法保持头脑的清醒…这是学院对于冰雪神原的基本记载,但南宫未央在真龙山里见过的那名真龙卫没有手指和脚趾,所以即便圣阶的修为,在里面也是举步维艰。”

  “你是比我更好的将领。”秦惜月的眉头微微的蹙起,坚定的说道:“你也明白,在战场上意志比一切更为重要。学院给我们准备了比那些真龙卫更好的装备。如果我无法保持平时那样的绝对清醒,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知道跟上你们两个便是。”

  “我不会成为拖累。”秦惜月转头看了南宫未央一眼,又看着林夕,说了这一句。

  林夕和南宫未央互望了一眼。然后林夕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我们自然都明白你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我真的不想见到那样的场面在我眼前发生。”

  “正是因为你没有把握,甚至没有能够从里面回来的把握…我便一定要跟着你们进去。”秦惜月看着林夕的眼睛,她双眸之中的坚定没有任何的改变,“因为你们若是无法回来,若是我落入张平的手中,我的命运将会更加凄惨,我绝对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将一切不公归咎在你的身上,他想要毁灭你曾经拥有的一切,让所有人觉得他比你强,他要成为掌控世间的魔王。”秦惜月看着青鸾学院的方向,清冷的微笑了起来:“他可以毁掉灵夏湖,可以毁掉我们住过,学习过的地方,然而他永远毁不掉我们那些人的感情,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我,即便只是当做一个附带的战利品。”

  “他已经是真正的魔王,像他这样的人,即便一个缺憾不能满足,也会成为他的致命弱点。”南宫未央看了一眼林夕,又转身过去看着头顶上方看不到顶的冰川巨影:“在冰雪神原那样的天威之地,修为已经不是决定性的因素,我同意让她和我们一起试试,看看能不能支撑下去。”

  林夕不再坚持,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秦惜月的肩膀。

  在此时的气氛下,在身后的巨大冰峰映衬下,他的这个举动显得分外的肃穆和圣洁。

  谷心音已经进入冰雪神原。

  等到林夕再进入冰雪神原,学院最重要的力量,便都砸在了冰雪神原里面。

  虽然谷心音先前已经传出过预示着希望的讯息,但谁都明白,在那样的神原里面,谁都不可能支撑太久。

  所以很快到了最终告别的时候。

  林夕对着安可依微微躬身行礼,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上前一步,和安可依轻轻相拥,然后拍了拍安可依的背,轻声但用尽了他全部力气,道:“保重。”

  在学院时,安可依是林夕最为亲近的老师,而林夕也是安可依在学院时几乎唯一亲近的学生。

  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而此时,无论是进入冰雪神原的,还是留在这世间的,都是命运莫测,所以这是真正生离死别的时刻。

  安可依心中自然也想和林夕一起进入冰雪神原,然而她必须留下来为学院炼制一些药物,她的能力也使得她要在林夕不在世间的时候,承担起一些使命。所以她原本不知对林夕的这个动作会做何等的反应,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身体微微一僵之后,却是反而将林夕拥抱得更紧了些。

  “保重。”

  她也拍了拍林夕的背,然后缓缓站直,寒风吹乱了她原本也并不整齐的发丝。

  林夕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忘怀这样的画面,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微笑了起来。

  “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那份炼制对付魔变药物的药方是错的。在炼制过程中,我自己加了些改变。”

  他看着安可依,轻声的说了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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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怒

  罗侯渊很担心齐逆鳞的脖子就此折断,然而齐逆鳞在这样的矿洞里挣扎求生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让自己的脖子就此折断。

  “魔变始终是过去和现在的修魔修行者最强大的地方。”

  他用如风中烛火般昏黄和微弱的目光着罗侯渊,微笑着说道:“魔变同样也是炼狱山掌教和过去的成魔者一切力量的来源,几乎所有强大的修行之法,全部要基于魔变之上。”

  罗侯渊并没有费神去思索什么,因为在支撑了很多年之后,终于得到一个倾述机会的齐逆鳞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修行成了魔变的人,体内的鲜血会受药物的影响彻底的改变,接着整个人的体质便也会改变,很多机能便会增强,然后才能让他们施展出一些独特的手段,比如炼狱山掌教的狱火。”

  “现在张平从天魔狱原中得到的魔变比炼狱山的魔变更强。”罗侯渊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明这一点,所以他出声插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但齐逆鳞却是不以为然的了罗侯渊一眼,“我过的记载里,仙魔时代的成魔者身体无一不是强逾精钢,而且修炼魔变大有保障,不像炼狱山的魔变一样九死一生,所以我当然知道炼狱山掌教的魔变并非是真正完整的魔变。但其基本道理也是一样的,而且既然现在炼狱山的掌控者已经是掌握真正魔变的修行者,那我说的便更加不会错误。”

  罗侯渊沉吟道:“所以你说的罩门,便在于这魔变本身?”

  “你们青鸾学院包罗万象,有最好的大匠师,也有最好的制药师,老朋友你对药理方面应该也有些涉猎。”齐逆鳞微笑道:“在药理上,五谷之气,以及我们服用的任何灵药,都是分别滋润五脏,要用药力来彻底改变人体,这在药理上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上古修魔者的手段远超我们现在的想象,炼制出了魔变的药物,又有魂力的修行之法配合,将成魔者的身体机能改造到极其强大的程度,但药气要做到调理五脏均衡,却还是无法做到完全自然,五脏之中,肝脏便承受了解除魔变毒性的重任。”

  罗侯渊知道齐逆鳞已然说到最重要的关头,所以他即便心中疑惑更浓,却是依旧保持了沉默。

  “火旺则血旺,气血旺盛,药力便更盛。所以在那个时代的成魔者,在真正成魔之后,首先要做的便是制怒。”齐逆鳞着罗侯渊,神情莫名的温润道:“魔王真正的罩门在魔变,魔变的罩门在肝脏。越是发怒,肝火越旺,肝脏遭受的损伤便越大。所以上古的成魔者大多断绝七情六欲,极其冷漠。他们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们真正怒火攻心一次,内脏就像被狠狠刺入了一剑,他们的身体便要遭受严重的损伤。发怒的次数越多,他们遭受的损伤越大,轻则根本无法承受魔变的副作用,无法魔变,重则直接衰竭而亡。”

  罗侯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所以魔王的罩门在于怒火,要对付魔王,最有效的一点,便是要设法令他真正的愤怒?”

  齐逆鳞脸上的肌肤像许多枯叶抖动了一下,他的脸上流露出令人难以理解的表情,“我已经应征过这点,而且差一点便成功了…我想在我被斩断双臂,震碎体内许多经脉丢到这个矿洞里自生自灭的这么多年里,炼狱山掌教一定很少发怒,他一定非常的威严冷漠。”

  罗侯渊听出了齐逆鳞这句话里的某些关键意思,他着齐逆鳞,问道:“你当年做了什么事情激炼狱山掌教发怒?”

  “他有一个女弟子。他和那名女弟子之间到底有没有男女之间的情_欲之事我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对那名女弟子极其钟爱,一心想要让那名女弟子成为新的炼狱山大长老。”齐逆鳞着罗侯渊说道,“然后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擒住了他最钟爱的那名女弟子,然后我将他那名女弟子送入了最低等的妓院,最后还让她和一个让我都觉得恶心的龌龊男子生了个儿子。然后我派人将她一家都送回了炼狱山,送到了炼狱山掌教的面前。”

  罗侯渊脸色略微难了些,说道:“怪不得他最后不直接杀死你,而是把你不死不活的丢在这里,让你受这么多年活罪…对任何人而言,最令人愤怒的不是将他钟爱的一件东西直接毁灭,而是将他最钟爱的那件东西变得面目全非,甚至令他自己都深深的厌恶。”

  “只可惜他所修的魔变不够强,这种怒火并没有能够达到让他直接死去的地步。而且那名女弟子的确对他而言太过重要,所以今后我再做出一些想要令他愤怒的事情…有那件事情在先,我却已经无法再令他怒火攻心。”齐逆鳞遗憾的叹息道:“所以最后我才在这里,而他却依旧坐在俯瞰天下的宝座上。”

  罗侯渊没有时间去理会齐逆鳞的感慨,在他的感知里,他的到来也打破了齐逆鳞维系着生命的状态,即便将齐逆鳞带离出去,可能接触到外面阳光和新鲜空气的瞬间,齐逆鳞便会死去。

  所以他想了想,接着问道:“你知不知道天魔狱原里有独轮金属傀儡和火魁这样的东西?”

  “在记载里,占据北面世界的仙道修行者和占据南面世界的修魔者都制造过许多强大的金属傀儡,在那个对于符文和诸多炼器材料有着极其深刻认识的时代,对于一些修行之地而言,制造出一个圣阶的金属傀儡比培育出一名圣阶的修行者反而要容易许多,所以那个时代交战时,都是不少修行者带着大量的金属傀儡或者妖兽。”齐逆鳞有些疑惑的表情:“你们北面的古修行者的主战金属傀儡是青鼎怪、剑仙,而魔王的御下,其中有一种便是喷火的傀儡。火魁应该也是昔日成魔者统御的妖兽之一,只是这些东西,竟然也出现了?”

  罗侯渊着他点了点头:“至少目前是出现了这两种东西,且张平已经拥有了炼制金属傀儡之法。”

  “来这真是一个魔王降临的时代,那时普通的金属傀儡,在现在却是圣阶的无上力量。”齐逆鳞震惊的着罗侯渊,“现在这金属傀儡的数量多不多?”

  罗侯渊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平静的摇头,道:“不算多。”

  “独轮金属傀儡的最核心部件,其实是内里的一块晶石。”齐逆鳞从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缓缓的说道:“那种晶石能够持续不断的通过铠甲身上的符文配合,吸聚天地元气。那种晶石被称为源晶。如果始终只是那些独轮金属傀儡,便说明只是废物利用,从损毁的独轮金属傀儡中取出那种晶石装配到新的独轮金属傀儡之中。”

  罗侯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然后他接着问道:“那他是如何控制这些金属傀儡的?还有那些火魁呢?”

  齐逆鳞摇了摇头:“独轮金属傀儡只靠符文的一些独特气机锁定,在触发之后,便会一直战斗,直到积蓄的力量耗尽,或者那名控制着在现场接触,至于火魁,应该是和控制绝大多数妖兽一样,依靠某种独特的食物。”

  “炼狱山掌教的死亡,无数人进攻炼狱山…一个真正的魔王降临世间,修行者和魔王战斗,这是何等精彩的时候,只可惜我不到了。”

  齐逆鳞的脸上浮现出了某名的神光,目光却是如鬼火般渐渐的黯淡下去。

  罗侯渊知道自己的到来使得齐逆鳞一贯的状态有所改变,此时齐逆鳞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的尽头,谁也不可能改变。

  虽然无法再问更多的话,但今日齐逆鳞所说的这些,对于青鸾学院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收获,所以罗侯渊微微躬身,送别这名曾经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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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重逢   

  冰雪神原的又一个清晨,面容雪白的秦惜月一面咳着,一面强行支撑起身体,开始注视着周围的景物,以确定自己不要兜圈子。

  在这种极寒的神域里,即便随身带着青鸾学院的药物和取暖之物,然而和先前她的预估一样,她体内的积寒越来越严重,这几日她在睡梦中总是觉得自己置身于湿冷的青苔中,而且经常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醒来。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数的杂音,就好像有许多小冰砂在她的胸口内里磨,要将她的胸肺都磨穿,磨烂。

  她长得极为美丽,然而她却不是花瓶,她的意志比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都要强,在学院的许多讲师都一致认为唯有圣师才能深入,才能保持清醒的冰雪神原深处,距离圣师还有极远距离的她却是凭借着坚强的意志,一直到此刻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人的意志力是无穷的,有些时候甚至强大到令自己都吃惊的程度。

  秦惜月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带着自己的身体一再突破极限,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境界都在随之快速的增长。

  只是当在这个清晨艰难的站起,感觉到瓷蓝的天空都渐渐有些黯淡下来之时,秦惜月便知道自己就将告别这个世间。

  因为剧烈的咳嗽和难以呼吸,她能够进入冥想修行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在这种地方,只要体内的魂力断绝,再强大的意志力,也不可能使得自己的身体能够抵御极寒。

  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滴落,变成两颗璀璨的冰珠。

  着这两颗眼泪化成的冰珠,她却没有丝毫的悲伤。

  周围的冰雪深原都是灰蓝的色彩,然而这两颗纯净的冰珠在阳光下,却好像蕴育着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在青鸾学院时,自己和林夕的误会,想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喜欢上林夕。

  她见过学院里风淡云轻,不与人争的林夕。

  她见过在碧落陵中垂死绝望心死的林夕。

  她见过在东景陵浴血战斗,疲惫到一根手指都懒得抬起的林夕。

  她见过和自己一起离开魔眼花山坡的林夕。

  她见过和高亚楠成亲时,快乐的林夕。

  直到此时,她都没有为自己喜欢上林夕而后悔,所有一起经历过的片段,都成了她脑海中最宝贵最珍惜的画面。

  喜欢,并不一定要在一起。

  当离开这个世间时,想到对方都依旧充满感动和温馨,双方在对方的脑海中的样子依旧美丽,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秦惜月继续往前走着,她想到自己在林夕脑海中的样子,也会一直那么美丽。

  她的确很美,在冰雪神原中行走的她,的确美丽得惊心动魄。

  ……

  瓷蓝色的天空渐渐黯淡,又开始变得无比明亮。

  秦惜月知道这天空的色彩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这只是因为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出现了一些异样的幻觉。

  她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然而原本似乎一成不变的冰川里,却蓦然又多出了些许生动的颜色。

  她也以为是错觉。

  但当她眯着眼睛,注视着那瓷蓝天空下闪烁出异样生动颜色的冰川时,一丝发自内心深处的激动,却在顷刻间占据了她的全身,让她不停的颤抖起来。

  那是金黄的颜色。

  她清楚了,那是一些穿刺在冰川上的魂兵!

  她肯定不是错觉,因为如果是错觉的话,那些魂兵的形状以及纂刻在兵刃上的符文不会那么的真实。

  她的体内好像凭空的注入了一些力量,让她彻底的抛却了疲惫一样,走到了已经距离她极近的冰川前方。

  然后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

  如果说冰雪神原里的冰川都像是一条条被冰封住的大船一样的形状,那她面前的这片冰川后方,就好像又被一场巨大的风暴和无数的陨石砸过。

  地面上有许多溅射状的巨坑,许多冰川像破碎的殿宇一样崩塌着,除了一些金黄色的兵刃之外,她还可以到冰雪之间横卧着金黄色的尸体,甚至有金黄色的尸体深深的嵌入在冰川内里,像投石车投出的石弹一般,将冰川打出巨洞,并绽放出许多到此时还未消除的深深裂纹。

  这些尸体之所以是金黄色,是因为他们的身上都穿着金黄色的铠甲。

  这些铠甲上面纂刻着奇特的龙纹,甚至还镶嵌着比闪电还要夺目的宝石!

  真龙宝石!

  所以这些人便是追随着云秦先皇的最强大的一批修行者,真龙卫!

  所以这里…便应该是当年张院长和真龙卫交战的战场!

  秦惜月没有第一时间去细那些真龙卫和那些穿刺于冰川间的真龙魂兵,她没有第一时间通过这样的场面去想象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战斗是如何的惨烈和惊天动地,她只是不自觉的抬起头,尽力朝着前方最远处望去。

  她的视线尽头,依旧不到有什么明显的遗迹,然而她至少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就在张院长昔日行经过的路线上。

  ……

  几乎同一时间,林夕和南宫未央的视线里,再次出现无数快速移动的如剑般身影,反射着枯燥的白光,形成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白色潮水。

  着再次去而复返的充斥天地的白色剑妖,林夕明知道这些白色剑妖今日依旧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的威胁,但他的嘴里和身体里却是不可避免的充斥满冰冷的苦意。

  已经是秦惜月离开后的第九天,他们和吉祥依旧没有能够发现秦惜月的踪迹。

  他已经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找得到秦惜月。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这无数白色剑妖铺天盖地而来,就连他都有些开始绝望的时候,他到了一道光亮。

  他到远处,好像天地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细小但明亮的光柱!

  这条光柱让林夕的浑身一僵之后,差点控制不住的狂吼出声。

  南宫未央只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便开始朝着那道光柱发出的方位狂掠。

  林夕也开始动步,牢牢的跟在南宫未央的身边。

  两团剑光如飞舞的狂雪,将一头头白色剑妖的生命收割,定于雪地上,成为永恒的冰雕。

  这些白色剑妖来时依旧和平时一样气势汹汹,然而随着林夕和南宫未央前所未有的快速前行,当数百头白色剑妖在林夕和南宫未央的身旁形成两排白色的树林之后,这些白色剑妖再次陷入了恐慌,拼命的往外逃遁。

  林夕和南宫未央收起了飞剑。

  这些已经陷入恐慌的白色剑妖也依旧在拼命溃逃着,它们没有多少智慧,且被恐惧充斥的脑袋里,已经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不应该存在冰雪神原里的可怕生物拼命追着它们不放。

  林夕和南宫未央之前的确从未这样狂掠过,他们需要尽可能的节省魂力和体力,此刻只是想要尽可能快的接应那道讯号的发生处,他们生怕自己赶得慢了,最终错过什么事情。

  他们的身影要比所有的白色剑妖快得多,他们甚至开始接近某一个方位的白色潮水的外围,在某一时刻好像在引领着这些茫茫的白色剑妖奔跑。

  所有的白色剑妖在这个时候都想尽可能的远离这两人,有一些年岁最大,最为衰老的白色剑妖跑得最慢,它们来的时候也是最慢,隔着数万数十万的白色剑妖,还没有见到林夕等人,就已经开始溃败,陷入了同化的恐惧之中,而现在它们跑的时候也是最慢,落在了最后。

  所以一些原本遇不到的,在此刻却是变成了相逢。

  林夕剧烈的喘息骤然出现了些微的停顿。

  他到自己视线里,某一头气息苍老的白色剑妖的身上,有一条明亮的金光。

  那是一片金黄色铠甲的碎片,被某种力量如同贴狗皮膏药一样,硬生生的映在了那头白色剑妖的身上。

  那片金黄色铠甲的碎片上,有着一些在这个世间的其余人而言,根本难以理解的纹理,但这些“纹理”对于林夕而言却熟悉到了极点。

  不止于此。

  这头白色剑妖的身上,还有数条剑痕形成的伤疤。

  这些伤疤在这个世间的人眼中,依旧是形成两个玄奥难言的符号:“h”“i”。

  然而这两个符号,却是如同一个完整的世界,带着难以想象的气息,冲击在林夕的心中,冲击在他的身上。

  “嗨!”

  林夕不自觉的朝着那头白色剑妖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他的飞剑飞了出去,没有杀死那头白色剑妖,只是将那片金色的铠甲碎片从那头给他带来这样讯息的白色剑妖身上切了下来。

  当飞剑将金色铠甲碎片挑起,朝着他飞过来的瞬间,他感觉到了这个世上有时候真有奇迹。

  然后他又马上想到有人和他说过,这个世上从没有奇迹,只有人的意志,才能够真正的创造奇迹。

  他也取出了用以发出讯号的银白色金属长管。

  在他的魂力贯注下,银白色金属长管中冲出了细长而明亮的黄色焰光,直冲上天。

  前一道黄色焰光还未完全消失。

  然而就在林夕这道焰光冲上天空之后,又一道明亮至极的细长黄色光焰,却又在更远处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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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自有答案

  林夕到了许多耀眼的金色光芒。

  他也到了这些金色光芒中嘴唇都好像要冰冻起来的秦惜月。

  他在散落着真龙魂兵和掩埋、镶嵌着真龙卫的冰雪神原里,和秦惜月重逢。

  他着秦惜月,没有说话。

  然而秦惜月也懂了他的眼神。

  既然重逢,那他就不会让她在他之前死去。

  无数纯净的明亮的光丝从林夕的身上沁出,落到秦惜月的身上,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桥。

  林夕的心中里有着更多的情绪。

  今日所有的重逢和奇迹,都让他感觉到这世间真挚情意的宝贵,都让他心中流失的信心回到他的体内,让他觉得一切的不可能都有可能成为可能。

  光明渐隐,秦惜月到上方的天空再次变得瓷蓝而艳丽,她从林夕的眼神里也感觉到了更多的东西,然后她的身体再次微微颤抖起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她着林夕手里紧紧的抓着的那片金色铠甲,满怀着期待的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指引…这是张院长留下的指引。”

  林夕说出了她希望听到的话,让她几乎像重生般忍不住欢呼出声

  “喂…我都已经累得不行了,你们就不能有些尊老爱幼的精神,主动走快一点来照顾照顾我么?非得走得这么慢,让我也要过来凑你们?”

  又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预示着再一次的重逢。

  谷心音说的话依旧很想让人揍他,然而不管他的话多么讨厌,不管他挨过多少次揍,在很多年里,他却总是学院里最令人怀念,最受人欢迎的人。

  “来我们之前走偏差得很远,我之前已经发过几次讯号,但显然你们都没有到。”谷心音将身上粘附的一些冰渣都拍打掉,直接支起了帐篷,他甚至没有问什么,便已经通过那两道先前相距极远的光焰和林夕等人脸上的表情,猜测出了林夕、南宫未央和秦惜月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们也好歹发现了那一块地方。”他在特制的毯子上坐下,着林夕、南宫未央和秦惜月,轻咳了两声后接着道,“最重要的是活着就好。”

  南宫未央是异类,她也不会有太多多余的情绪,所以在帐篷里挤着坐下之后,她就想了想,问道:“你早就已经发现这个地方了…你一开始是通过什么寻找张院长的踪迹,给我们留下一些指引的?”

  “一开始没有太多的想法,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张院长,那自然是一路向北,尽可能的前往冰雪深原的深处再说。后来也我也遇到了这些胆小的妖兽。然后我就是追踪其中的一些溃逃的妖兽,才发现了那些真龙卫战死的地方。”神容很是憔悴的谷心音兴致勃勃的微笑道:“我想既然是妖兽,那一定要吃东西,既然有这么大的族群,那它们所居的地方一定会和这冰雪神原的绝大部分地方不同,哪怕没有什么遗迹,只要不是像这里这样到处布满死寂冰雪,哪怕只是能够让我们缓过劲,可以当成一个补养地的地方,那我们对于冰雪神原的探索,也不会那么凶险。后来这个计划有些失败的是,冰雪神原太大了,我追得我都耗不起了,还没有发现这些东西的老巢到底在哪里。”

  南宫未央平静的点了点头,“这个计划的确有点失败。”

  “这就是张院长留给我们的指引?”谷心音微微一笑,舔了舔有些冻裂的唇角,着之前除了重逢时对自己行礼,却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的林夕,着他手里抓着的那一片金色铠甲:“你应该得懂张院长的文字…我现在只希望张院长所说的地方离我们不是太远。”

  谷心音的话有些跳跃,但林夕和南宫未央以及秦惜月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无论是谷心音还是他们,他们的身体都已经不容乐观,支撑不了太久。

  “他说的地方距离我们还很远。”林夕着手中带着一个世界的气息的金色铠甲碎片,没有等到谷心音和南宫未央、秦惜月绝望,便已经马上说道:“但学长你的想象是正确的,我们可以到这些妖兽的领地去恢复体力。当年他也是这么做的。”

  谷心音脸上的笑容彻底的收敛了。

  在笑容消失的时候,他的眼角和眼眸里便全部布满掩饰不住的沧桑。

  他不像林夕一样和张院长来自同一个地方,有许多旁人难以理解的感触,然而“张院长”这三个字,对于他和许多云秦人而言,当然也有着许多林夕不能感觉到的意义。

  “这些妖兽的领地里有什么?”他彻底放松了下来,也不再心急,和声问道。

  “是一片热湖。”林夕着谷心音和南宫未央、秦惜月,补充道:“是一片地热融化冰川形成的热湖,足以让人觉得很暖和,而且里面也有很多更低等的生物,张院长说里面有种东西像海参,味道很好还能大补元气。”

  谷心音和南宫未央、秦惜月已经不自觉的彻底陷入了安静聆听的姿态。

  谷心音的目光再次深深的停留在林夕手中的金色铠甲碎片上,“这里面还有什么?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等到我们进入热海,当那些妖兽发现我们并不是要抢占他们在热海里的食物,某种腐烂的植株生成的淤泥之后,它们便会开始和我们相安无事。”林夕着谷心音,缓慢的说道,“他还告诉我们,在经过那片热海过后,我们经过二十多天的跋涉,将会到达他最终到达的地方,传说中的青鸾宫遗址。”

  “他还说除了将神之外,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够进入青鸾宫。”

  “他说如果真有我这样的人出现,便自然能够进入青鸾宫,自然能够得到他留下的东西。他还说,如果他只是留下了这样的东西,最终依旧没有回到青鸾学院的话,那一定是探索一处地方的时候出了些意外。”

  谷心音和南宫未央、秦惜月的呼吸骤然有些停顿。

  林夕抬起了头,他明白他们眼中的意思,然后摇了摇头,“这上面已经没有更多的记载。”

  “所以我们不可能知道他出了什么意外。”南宫未央皱起了眉头,着林夕道:“但只要我们进入青鸾宫,一切都会有答案。”

  “我希望他还活着,只是被困在哪里。”秦惜月忍不住轻声道:“我想像他那样的人物,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危险之处,总会想些可以万全的法子。”

  “是的”南宫未央着林夕,道:“你说过,将神便是什么都可以试一试。”

  “这片东西上并没有说青鸾宫有多少危险,如果青鸾宫是死地,那他至少便会说明,更不会让后来人再进去。”林夕点了点头。他当然也希望张院长还活着,然而他也明白南宫未央一开始的那句话是对的,只有进入青鸾宫,才会有最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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