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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首长 【作者:夏炎冰】(12月27日更新至 “第七百四十三章 如何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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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麻烦

  却没有想到,包飞扬伸手抓起旁边负责会议记录的局办公室副主任老王手中的会议记录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对他说道:“王主任,我们评标委员会各位委员的每个人的投票记录你可要记准确了。将来如果出现什么问题,这份会议记录和投票记录可是至关重要的证据。”

  正准备对天恒煤炭贸易公司投赞成票的几个评委立刻迟疑起来。

  这话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们还认为是虚张声势。可是从包飞扬嘴里说出来,可就又不一样了。天源市拢共就巴掌大一点地方,市委市政府发生点什么事情,外面干部获知消息的速度并不比市委市政府里面的干部慢多少。所以对包飞扬在市府办里的一些事情,这几个评委也早有耳闻,知道包飞扬不但是市府秘书长商山峦的红人,更是市长钟严明很欣赏的干部。要不然也不会才参加工作几个月,就被破格提拔到副科长的位置上,成为天源市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因此,这次招标会的情况包飞扬随时都有机会向市长钟严明反应。

  假如今天的评标会投票几位评委心中没有什么猫腻,按照正常情况投票,那么即使官司打到市长钟严明的面前,他们也不会心虚胆怯。可是倘若他们真的投了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到时候市长如果派人下来调查,又该如何解释放着报价低实力强的国有运输企业不选,偏偏要选一个报价高实力弱的私营煤炭贸易公司呢?难道他们能够说这是局长胡福才的意思么?即使他们这样说了,胡福才难道就会承认吗?他一定会说,自己不过是过来旁听一下讲标会而已。

  可是如果不投票给天恒煤炭贸易公司,他们肯定会得罪胡福才。包飞扬这个愣头青仗着市长钟严明的宠信可以恃宠而骄,不怕得罪胡福才。他们可没有包飞扬那么硬的后台,一旦胡福才对他们感到不爽,那可是分分钟都可以收拾他们啊!

  想到这里,这几个评委心里真的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文武平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没有想到包飞扬竟然如此不讲规矩,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威胁大家。不错,你包飞扬是有点来头,钟严明市长比较欣赏你。但是你毕竟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青年。钟严明市长即使再欣赏你,又怎么可能为了你就插手这种小事吧?要知道,这件事情不仅仅是牵涉到矿务局一把手,更是牵涉到市委副书记高峻岭。当初天源向阳坡高岭土闹得那么凶,几乎让钟严明丢掉了市长的位置。事后钟严明也没有勇气和高峻岭叫板。现在又怎么可能为了一百来万元数额,就贸然插手进来呢?所以这件事情即使包飞扬捅到钟严明那里去,最后也会是无疾而终。更何况包飞扬也不见得有胆子真的把这件事情捅到钟严明那里去,只是嘴上说一说,吓唬一下人呢?

  可是文武平心中盘算的再清楚,这个时候又不能公开说出来,只是恨其他几个评委没有卵子。被包飞扬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年轻随便一吓唬,竟然就退缩了。

  他正在盘算着自己该怎么把这一层意思隐晦的点透的时候,肖路远却不想再给他这个机会,张口说道:“五家企业代表还都在会议室等着。我们还是抓紧一点时间吧,现在大家进行投票表决。”

  肖路远环视一下几位评委,说道:“同意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中标的评委请举手。”

  “我同意!”包飞扬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肖路远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同意!”把自己的右手也举了起来。他虽然不能在局党委会上阻止胡福才对他分管工作的干涉。但是却可以在招标会评委们投票的时候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说实话呢,肖路远不知道高峻才究竟许了胡福才什么好处。竟然可以让胡福才为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出头来争这份铁路堆煤场的短途运输和装车合同。要知道,当初老局长为了避免儿子辛雄健卷入这场是非,不惜让辛雄健暂时离开运销科的领导岗位去进修,怎么胡福才就这么大胆,敢揽下这件事情。作为老局长信服承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肖路远可是相当相信老局长的眼光的。老局长如果觉得一件事棘手到要躲开的地步,那么这件事情是绝对碰不得的。倘若肖路远现在不是一位副局长,而是一位科长的话,肯定也会学着辛雄健躲了出去,避开这件事情。可惜他是副局长,分管的业务太多,不可能像辛雄健那样去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卷入这场是非。只是他牢记着一点,就是绝对相信老局长的判断,不能碰的事情绝对不能去碰。所以那怕是冒着得罪胡福才和高峻岭的风险,他还是决定把自己这一票投给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否则,作为分管副局长,他把这一票投给了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他这个分管副局长可真要替胡福才背了黑锅,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肖路远这一举手,更是动摇了其他几位评委的军心。他们能够看出胡福才对天恒煤炭贸易公司的偏袒,肖路远肯定更能够看出来。可是肖路远在明知道胡福才偏袒天恒煤炭贸易公司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投票给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呢?是肖路远害怕包飞扬犯二百五,把这件事情捅到市长钟严明那里去呢,还是说肖路远本来就是秉着一颗公心,对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的投标条件都看好呢?

  有两个私交比较好的评委心思就活泛起来,他们偷偷碰了一下眼神,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既然有肖路远在前面带头,他们就跟着肖路远投票就是。倘若胡福才事后真的要怪罪,首先要怪罪的也是肖路远和包飞扬。有肖路远和包飞扬在前面当去了大部分怒火,轮到他们就没有多少了。再者说来,投给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本来就是最好的选择,最起码在明面上来说,没有什么毛病。总比让他们交代为什么选取条件最差费用最高的天恒煤炭贸易公司来得容易吧?

  于是这两个评委也举起了他们的手。

  文武平看到这种情况,知道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已经注定要出局了。即使他和另外两个评委都把票投给天恒煤炭贸易公司,也是三比四少一票啊!

  一时间文武平的脸色阴沉的简直要滴出水来!真他娘的是啊!本来是一片形势大好,天恒煤炭贸易公司注定要中标,偏偏是包飞扬这个小王八蛋拿着王主任的会议记录说了两句,硬生生就把这局面扭转回来,把铁定中标的天恒煤炭贸易公司给弄出局来!

  恩!自己待会儿到了老一那里,一定要狠狠地告包飞扬一状,绝对不能让这个小王八蛋痛快了。还有肖路远这个家伙,自己也要好好地向老一讲一讲,如果不是这个家伙附和包飞扬举起了手,另外两个评委根本不敢举手的!总之呢,今天的事情对老一来说,对高峻才来说可能是一件坏事,但是对自己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通过这一件事情为契机,让老一明白自己才是对他忠心耿耿的人,那么过两年总经济师老刘退下去之后,自己肯定能够再进一步,坐到成为天源矿务局的总经济师。

  虽然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中标已经成了定局,但是接下来的投票程序还是需要进行的。果不其然,剩下的两个评委和文武平一样,把票投给了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其余三家企业的得票为零。

  拿着投票结果,肖路远来到了胡福才的办公室。胡福才正靠着皮椅在接电话,见肖路远进来,就先把电话扣下,笑着问肖路远道:“老肖啊,是不是评标的结果出来啊?最后中标的企业是哪一家?”

  “嗯,出来了!”肖路远平静地说道,“经过评标委员会七名评委的认真评审,经过投票表决,最后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成为这次铁路堆煤场短途运输和装车合同的中标企业。这是投票结果,请你过目!”

  什么?

  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中标了?

  不可能吧?

  胡福才第一反应就觉得肖路远在开玩笑。为了保证天恒煤炭贸易公司的中标,这次局里敲定的七名评委,除了肖路远和包飞扬外,其他五名评委可是胡福才精挑细选出来的。像文武平,是典型的马屁精,最大的长处就是拍自己马屁。其余四名评委虽然说不是文武平那样的马屁精,但是却也是聪明伶俐八面玲珑之辈,不可能为了什么所谓的原则,去干出得罪自己这位矿务局一把手的傻事的!难道说自己这次主意打错了,到讲标会现场的旁听的暗示还不够明显么?

  这下可就麻烦了!

[ 本帖最后由 ai185210119 于 2013-9-20 19:0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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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七章 自己人

  胡福才伸手从肖路远手中接过材料,认真地盯着投了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的包括肖路远和包飞扬在内的四个评委的名字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望着肖路远道:“老肖,看来你对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很有感情啊!”

  肖路远听出了胡福才这句话的意思,对胡福才这种倒打一耙的做法非常鄙视!他选择投票给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完全是出于公平的立场,根本没有接受第一汽车运输公司任何好处。相反,胡福才到评标会议上为天恒煤炭贸易公司站台的举动才更令人可疑,如果说胡福才没有接受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好处的话,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吧?

  不过呢,肖路远并没有对胡福才做出什么语言上的反击,只是淡淡一笑,拉开椅子在胡福才办公桌前坐下,说道:“是啊!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是我们矿务局运输业务合作了七八年的老朋友,这个时间长了,自然就有了感情呢!”

  说到这里,肖路远顿了一顿,翻开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的投标书,用手指了指上面的数字,让胡福才看了一下,这才又说道:“当然,我和其他三位评委之所以选择投票给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这个老朋友的身份可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的合同报价,运输费吨公里一毛五,火车车皮装车费每吨一块钱。这样的报价,是五家投票企业之中最低的,全年的业务计算下来,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的报价甚至比天恒煤炭贸易公司的报价要节省一百七十万元。”

  “一百七十万元啊,胡局长!”肖路远抬着头望着胡福才,“几乎相当于我们局全部退休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你如果是评委的话,你会选择投票给哪一家企业?”

  胡福才眉毛也是跳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天恒煤炭贸易公司的报价竟然会比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的报价高这么多,而且这还是在他对高峻才打过招呼的前提下。这个高峻才,也太黑了吧?你通过这单合同,一年多赚个三四十万也可以理解,但是要多赚一百七十多万,这个差距也太大了。难怪肖路远、包飞扬和其他两名评委要无视他的暗示投票给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

  “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胡福才把身子往后靠了靠。

  “那接下来就按照事先确定好的程序去办?”肖路远却没有那么容易让胡福才含混过去,逼着胡福才表明态度。

  胡福才心中暗叹一口气,这矿务局毕竟不是他的一言堂,有很多事情,虽然他是一把手,有很多事情,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他摆手说道:“好的,好的,按照定下来的程序去办吧!”

  肖路远回到办公室,文武平第一个迎了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肖局长,老一怎么说?”

  “安定下来的程序去办!”肖路远不冷不热地说道。

  虽然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文武平脸上还是禁不住露出失望之色。看来老一估计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间竟然也回天乏力,没有办法改变这个投票结果啊!

  包飞扬却是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随后肖路远领着七位评委回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五家企业的代表心思各异地坐在那里等着结果。看着肖路远带着评委们进来,他们全都站了起来,包括最末两家自认为陪太子读书的投标企业代表脸上也是一副急切想知道结果的神情。虽然他们知道他们中标的可能性非常非常之小,但是在结果没有公布之前,一切都可能发生,对不对?

  “肖局长,辛苦了,来,抽烟,抽烟!”高峻才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拿着一盒大中华香烟给肖路远手中让。

  “呵呵,烟抽多了,嗓子有点干!”肖路远摆了摆手,没有接高峻才的香烟。

  高峻才就又往其他人手中让:“文总、包科长,你们辛苦了。来支香烟,来支香烟!”

  肖路远轻轻咳嗽了一声,对高峻才说道:“高总,还是等我们宣布了中标结果之后再抽烟吧。”

  他请高峻才和其他企业代表坐回到原位置,拿出评标委员会委员们的投票结果,当众宣读起来:“市第二汽车运输公司,零票;天恒煤炭贸易公司,三票;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四票……本次招标会的最后中标结果为,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恭喜你们!”

  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的代表尚未来得及发出欢呼声,那边高峻才已经脸色铁青地站了起来,大声质问肖路远道:“怎么可能是他们中标呢?肖局长,你会不会搞错了?”

  肖路远看了高峻才一眼,说道:“七位评委还都在这里,你可以问他们中的任何一位,看看我宣布的结果有没有错!”

  “好,好,好!”高峻才目光依次从肖路远等七位评标委员会成员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到包飞扬脸上,连叫了三声好。又对着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公司那位讲标代表说道:“还傻站在这里干嘛?你讲的是什么破标,人还没有丢够吗?赶紧跟老子走!”就这样怒冲冲地带着讲标代表离开了会场!

  包括市第二汽车运输公司在内的其他三家没有中标的企业代表也都起身离去,只剩下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的代表留了下来,把肖路远和包飞扬围在中间,询问中标之后签订合同的事宜。

  其他五名评标委员会的成员到了这个时候任务也已经完成,向肖路远打过招呼后,也离开了会议室,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

  文武平拐到卫生间里去了一趟,等出来之后,看着走廊里已经看不到其他评委,这才快步来到胡福才的办公室,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看着胡福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看,文武平就说道:“胡局长,您实在是太敬业了!我每次过来都看到您在忙工作。您这种认真细致的工作精神实在令局里的同志们太感动了!大家都说,有您这么一位兢兢业业的领导,各自肩上的压力都很大啊!”

  胡福才心中还在烦恼天恒煤炭贸易公司没有中标的事情。只是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顺手拿起一份文件掩饰一下——敢不敲门进他办公室的人,一定是矿务局高层领导中的一员,在这些人面前,胡福才是肯定要注意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见是文武平过来,胡福才就把文件放下,冷着脸说道:“老文,今天的投标评审是怎么回事?”

  文武平见胡福才板起了面孔,心中不由得一喜,知道自己这一趟绝对是来对了,说明胡福才还是把他当成自己人。如果胡福才对他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那就可怕了!

  “胡局长,今天这场投标评审啊,坏就坏在运销科那个包飞扬身上!”文武平站在胡福才的办公桌角边,脑袋往前凑着,告起了黑状,“本来大家都觉得天恒煤炭贸易公司不错,打算投票给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可是这个时候包飞扬却忽然间站出来,拿起办公室王主任的会议记录本,说这次投票的结果一定要记录清楚。将来有什么事情,好追究责任!当时就有两个不坚定分子被包飞扬吓着了。这个时候肖局长又附和着包飞扬一起投了市第一汽车运输公司的票。因此那两个不坚定分子也跟着肖路远一起投过去了。这种情况下,虽然我和另外两个立场坚定的老同志依旧支持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可是比起他们,还是差了一票……”

  原来是运销科包飞扬搞得鬼!

  胡福才在心中给包飞扬重重地记了一笔,然后挥手把文武平往外赶:“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文武平虽然被胡福才赶了出去,心中却是一片欢天喜地,知道自己在胡福才心中的地位又高上了那么一丝,老一啊,越来越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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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万元昌

  趁着国庆节放假的功夫,高峻岭赶到了西京。他这次到西京来,没有像往常一样住在天源驻省办,也没有住进省委招待所,而是住进了省人大招待所。比起省委招待所来,省人大招待所条件稍微差一些,但是胜在幽静,撞见熟人的机会不多。

  晚上七点三十分,高峻岭坐在豪华套房的沙发上收看完《新闻联播》后,秘书祝中元就踏着时间点来走进了房间。

  高峻岭伸手指了一下床头柜上摆放的一只外表古朴的木匣子,让祝中元拿上,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楼下。司机楚嘉陵正开着小车在外面等着,看见高峻岭下来,就连忙把车开到了招待所正门口。

  祝中元连忙快走了两步,把木匣子放进车内,又拉开车门,伸手护着车门框,请高峻岭上车。

  从省人大招待所往西开,大约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高峻岭此次过来的目的地,西北省的政治中心八一路。从建国以来,这条路作为西北省的政治核心区,一直保持着特有的自信与矜持。无论是白天与黑夜,这条在浓密的法国梧桐遮掩下的狭长街道永远都保持着幽静的状态,一栋栋风格统一的单门独院小洋楼耸立在街道两旁,更是为这片区域增加了许多神秘的sè彩。

  高峻岭透过车窗望着街道两旁的一栋栋小洋楼,眼里流露出几分狂热。既然已经成功的度过了那场迫在眉睫的危机,那么总有一天。他高峻岭也会住进其中一栋小洋楼里,成为主导西北省政治经济进程的主宰者之一。

  楚嘉陵熟练地调了一个头,把车停在路东边一栋小院门口。这个小院的主人,正是西北省委副书记万元昌。

  门口把门的武jing已经接到洋楼里面的通知,对比过车牌号无误之后,立刻打开小院大门,把车放了进去。高峻岭就让楚嘉陵把车一直开到院内小洋楼的门前,这才拿起那只古sè古香的木匣子迈步下车。

  万元昌家里的小保姆听见外面车声响,打开门一看是高峻岭,就冲里面喊道:“贝阿姨。是高叔叔过来了呢!”

  被小保姆称呼为贝阿姨的正是万元昌的夫人贝小雅。作为省委副书记。万元昌家里平ri里客人是川流不息的。普通一点的客人过来,一般都是万元昌的夫人贝小雅出面接待,陪着在楼下客厅里说说话,而比较重要的客人。则会来到二楼的小会客室。由万元昌亲自接待。甚至更重要一点的客人,则直接被请进万元昌的书房,进行密谈。

  高峻岭由于经常来。和小保姆早已经熟悉了,所以小保姆才会叫他“高叔叔”。

  贝小雅正在客厅里招待客人,听到小保姆的喊声,就走过来一看,见是高峻岭,就用她带点南方绵软的口音说道:“哎哟,这不是老高嘛?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呢?早来一点,不是正赶上吃饭吗?”。

  高峻岭就笑着说道:“怎么好打扰贝主任,您工作那么忙!”

  “不忙不忙,”贝小雅虽然是南方人,倒是一副豪爽脾气,“我今天给我们家老万炖了猪肚当归老鸭汤,你如果早来一个小时,正好赶上呢!”

  “是吗?”。高峻岭一副后悔的模样,“那真是太可惜了!早知道我应该让司机路上开快一点呢!贝主任,您下次再烧什么好吃的,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就是坐飞机也要从天源赶过来!”

  贝小雅咯咯的笑着,说道:“老高,天源到西京,没有通飞机吧?”

  “没有通飞机,我不会租一架吗?”。高峻岭故作夸张地说道,又惹得贝小雅一阵笑。

  说话间高峻岭已经跟着贝小雅走进了客厅,贝小雅就指着客厅里的几个客人向高峻岭介绍:“这位是卫生厅的张厅长,这位是西京外贸公司的刘小燕刘副总经理,这位是西京同辉集团李老板的太太杜chun灵杜女士……”

  然后又把高峻岭向这几位女客人介绍:“这位是天源市委副书记高峻岭。”

  卫生厅张厅长高峻岭以前见过两面,算是旧相识。而刘小燕和杜chun灵高峻岭却是头一次见。所以贝小雅介绍完毕后,高峻岭就微笑着冲刘小燕和杜chun灵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哟,天源市委副书记啊,那可是大领导了!”杜chun灵伸出涂了丹红指甲油的白嫩小手娇笑着和高峻岭打招呼:“以后我们到了天源市,还要请高书记多多照顾。”

  高峻岭虽然急着见万元昌,但是也不敢不理睬贝小雅的这些朋友,不然贝小雅万一心中不爽,到时候在万元昌耳边枕头风一吹,高峻岭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当下只好陪着笑脸,握着杜chun灵的芊芊小手,说道:“一定,一定!”

  那边刘小燕也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高峻岭,笑着说道:“久闻高书记的大名,请高书记在空暇的时候,到我们公司考察考察,提提指导意见。”

  “岂敢岂敢,要说考察指导,也该是刘总到我们基层去考察指导才对。”

  高峻岭笑着把刘小燕的名片收起来,这才转过身来和张厅长握手,调侃张厅长一段时间不见,又长个子了,“不过呢,是横着长哟!”

  顿时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贝小雅用绵软的声音笑骂高峻岭“促狭”,又指着张厅长刘小燕他们说道今天是国庆放假,大家都闲着没事,聚在一起修一修长城,也算是小小的娱乐。然后又用手指了指楼上,说道:“老万这儿正在书房里呢,你直接上去吧。”说着贝小雅提高了音量,又酥又绵地冲楼上叫道:“老万,老万,天源的老高来了呢!”

  “你们玩,你们玩!”高峻岭冲着贝小雅和张厅长他们摆了摆手,迈步上楼,走到了万元昌的书房门前。

  他伸手轻轻敲了敲门,说道:“万书记,我来了!”

  “进来吧!”房里传来万元昌威严的声音。

  高峻岭就夹着木匣子走了进去。

  书房的面积很大,左边是一面大书柜,一直顶到屋顶;右边则是装饰柜,上面摆着各式各样古玩瓷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在大书柜和装饰柜之间摆放着一套三件套黄杨木沙发,距离黄杨木沙发不远紧靠着书柜的地方,斜着摆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面是一盏伸缩灯,万元昌这个时候正拿着一柄放大镜,就着伸缩灯的明亮灯光,在欣赏一幅古字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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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双保险

  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万元昌把放大镜搁在桌面上,伸手把伸缩吊灯推了上去,这才转过身来,望着高峻岭道:“峻岭,难得休息一天,你不在家里陪老婆孩子,跑来西京干什么?”语气轻缓柔和,和上次对高峻岭的声色俱厉截然不同。

  “老领导,我这不是想你了嘛,所以就过来看看您。本来雪花也想跟着一起过来看望您,我怕太打扰你,就没有让她来。”高峻岭说道。他的老婆叫严雪花,和万元昌一家也非常熟稔。

  “让她一起来嘛!”万元昌笑着说道,“到时候她在楼下陪着你贝大姐玩儿,咱们在楼上谈咱们的,互不干涉!”

  万元昌坐到黄杨木长沙发上,让高峻岭坐在自己侧面,这才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望着高峻岭轻轻一叹,说道:“峻岭,你这次能过关,真的是运气好!”

  高峻岭连忙说道:“和运气没有什么关系,全靠老领导您护着我。如果不是您,我也坚持不到这一天。”

  高峻岭和万元昌两个人之间打半天哑谜,说的其实是西北省政坛这几天发生的一件大事,那就是省纪委书记顾强航调往江南省担任省委副书记,接替他出任西北省纪委书记的则是西北省副省长戚云涛。

  比起手腕强硬的顾强航,戚云涛不仅处理事情手法柔和,更重要的是,戚云涛还和万元昌是儿女亲家,他出任省纪委书记。自然也就化解掉了一直横亘在高峻岭头顶上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最起码在相当长时间之内。高峻岭不用担心来自省纪委的调查了。今天高峻岭到西京来,是向老领导万元昌表达感谢之情的,因为如果不是万元昌护着他,省纪委早就派调查组到天源市去了,还能轮到他坚持到顾强航调走的这一天?

  “你知道就好!”万元昌又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高峻岭说道,“峻岭啊,你以后还是要多注意。这次出了事。我帮你了,那么下次呢?下次我帮你了,那么下下次呢?我老头子总有退下来的一天,可帮不了你一世啊!”

  “老领导,我知道,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踏实做事。老实做人,保证不再给您添任何麻烦!”高峻岭低着头,一副认真悔过的模样。

  “好了好了,知错能改就好。今天过节,我老头子也就不训你了。”万元昌笑了起来,“来来。峻岭,你来看一看,我最近收藏的这幅画怎么样。”说着伸手拉着高峻岭到书桌前,去欣赏桌上那副古字画。

  感受着万元昌大手上传来的温暖,即使是高峻岭这样阴险狡诈的人。内心也是一暖:老领导真的是把他当亲人一样看待啊!

  说起高峻岭和万元昌的缘分,还是得从一九七四年那会儿说起。当时万元昌是天源县革委会副主任。而高峻岭刚刚从部队退伍,在革委会担任通讯员。万元昌一次喝酒回来,不小心把办公室桌上主席瓷像给打破了,在当时这可是弥天大罪,如果被人发现了,不仅仅是万元昌这个革委会副主任当成当不成的问题,而是会被判刑蹲监狱,甚至会被愤怒的红卫兵小将和革命群众群殴致死。而且万元昌还和当时的革委会一把手关系不怎么对付,一旦让革委会一把手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对万元昌落井下石的机会。

  高峻岭摔碎主席瓷像的时候,高峻岭正好就在万元昌的办公室。他非但没有指责万元昌故意侮辱伟大领袖的瓷像,反而是在看到万元昌面色惨白时,主动安抚万元昌,告诉万元昌不用担心,他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然后高峻岭就找了一张旧报纸,蹲下来把瓷像的碎片收拾好用旧报纸抱起来,放进裤兜里,打算到外面找一个荒僻无人的地方,偷偷把这些瓷像碎片给掩埋起来。

  却是不想,高峻岭在掩埋这些瓷像碎片的时候,被几个革命小将撞见,当即就把高峻岭打了个死去活来,说高峻岭对“伟大领袖怀着刻骨的仇恨,甚至到了要让伟大领袖粉身碎骨的程度!”

  几个革命小将把高峻岭打了哥半死还不算,又把高峻岭拉起来去游街示众。

  当万元昌知道这件事情时,心中担心极了,生怕高峻岭把他交代出来。可是高峻岭当时却非常义气,即使被蜂拥而上的愤怒的革命群众打得昏过去几次,都坚称主席瓷像是他不小心摔碎的,压根儿就没有提到万元昌一个字。

  而万元昌当时为了避免革委会一把手的怀疑,也没有站出来为自己这位通讯员说话,而是和革命群众一起,对高峻岭这种“用心歹毒恣意破外伟大领袖瓷像的”的阶级敌人进行了无情的批判。

  好在高峻岭年轻力壮,身体素质强悍,硬是在革命群众的铁拳下挺了过来,没有被当场打死。但是也被判了十五年徒刑,被发到大西北的监狱里劳动改造,接受无产阶级专政的教育去了。

  高峻岭在监狱里改造了五年,一直到一九七九年,在已经升任为天阳市革委会副主任万元昌的推动下,才被法院宣判无罪,得以平反,并被恢复了工作,在天源县三江公社革委会担任副主任。

  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万元昌在心中一直把高峻岭当做救命恩人看待,同时又觉得自己亏欠了高峻岭很多,所以他对高峻岭的态度是一直关照有加,甚至比对他自己的亲人还要亲。随着万元昌的位置一步一步往上升,在他的关照下高峻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从一个公社的革委会副主任,最后成为现在的天源市委副书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这次省纪委接到高峻岭大量的举报信,准备在成立调查组,对高峻岭立案调查时,万元昌才会跑到顾强航的办公室和顾强航当面谈这件事情,甚至一度到了要和顾强航红了脸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现在顾强航已经调走,戚云涛接任了省纪委书记,因为万戚两家的关系,针对高峻岭的调查自然是烟消云散。

  高峻岭是退伍军人出身,本质上是个大老粗,对字画一窍不通。趴在桌子上耐心听万元昌讲完了桌上这幅董其昌作品的重重妙处,做出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

  万元昌就笑了起来,说道:“我这也是对牛弹琴,给你这个外行讲这些,完全是白瞎了!”

  “谁说我是外行了?”高峻岭梗着脖子不服气的说道,“老领导,我最近在小东门古玩市场淘到一件宝贝,今天特意带过来了,请您给我掌一掌眼!”

  “哦?”万元昌不由得大感兴趣,“在哪里?快点拿过来我看看!”

  高峻岭就把他刚才放在茶几下面的那个木匣子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打开,拿出一本用黄色绸缎包裹的字帖,得意洋洋地对万元昌说道:“老领导,您掌掌眼。”

  万元昌看着字帖上檀香木封面,不由得轻轻吸了一口冷气:“醇化阁贴?”

  他连忙把伸缩吊灯拉了下来,拿着放大镜,仔细看起字帖来。大约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万元昌轻轻地放下放大镜,问高峻岭道:“这个字帖你是从哪一家古玩店淘来的?这一套应该有十本,你怎么只淘回来一本?”

  这本《醇化阁贴》其实是天源市文化馆副馆长从天源市一家农民家里收购过来的。这位副馆长还专门送到京城找了专家进行鉴定,肯定这是宋朝流传下来的版本。唯一遗憾的是,只有这套字帖只有一本,不成套,虽然也是珍品,但是身价毕竟下降了不少。

  高峻岭知道万元昌爱好文物古玩,知道这件事情后,就找到文化馆副馆长,按照原价从文化馆把这本字帖收购了过来。本来上次他就准备送给万元昌,但是万元昌当时正在气头上,他根本不敢带过来。这次在电话里听到万元昌心情不错,遂就大着胆子带了过来,果然起到了奇效。

  “不是在古玩店,而是在一个地摊儿上淘回来的。”高峻岭笑着说道,“我也不懂这些是啥。只是看着这个木匣子古色古香,想着里面装得东西一定不会差,就买了下来,哪里知道它竟然是一套十本呢?”

  “真是太可惜了!”万元昌大摇其头,“你当时应该问一问那个摊主的!如果能够把一套都买齐,这个价值就大了。”

  “老领导,这个字帖放在我这个大老粗手里,简直就是明珠暗投。”高峻岭说道,“还是老领导您保管着吧,反正您离小东门古玩市场也不远,说不定什么时候您到那里去,能淘到剩余的九本呢!您如果把这一套字帖凑齐,也是咱们西北省文物市场的一段佳话不是么?”

  把字帖留给万元昌,高峻岭又陪着万元昌说了一会儿话,离开万元昌书房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身轻松。省纪委既然换成了戚云涛当一把手,等于在他身上又加了一套保险绳。即使是天源市一二把手成平原和钟严明,他们身后也不过只站了一个省委常委,而他高峻岭身后可是站着万元昌和戚云涛两位省委常委,可是上了双保险的,如此一来,自己还怕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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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章 诱饵

  国庆节上班后的第一天,包飞扬刚来到办公室坐下,就接到局办公室主任的电话,说胡局长有事找到,让他马上过去。

  包飞扬放下电话,没有立即过去,而是先拐到了肖路远的办公室。看见肖路远坐在皮转椅上看报纸,就笑着问道:“肖局长,刚才局办公室打电话说胡局长找我,您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在包飞扬看来,胡福才直接越过分管局长找他过去的事情非常蹊跷,所以与公与私,都要向肖路远汇报一下,既可以取得肖路远的谅解,也可能借机在肖路远这里摸一摸情况,看看肖路远知道不知道,胡福才找他过去究竟是什么事情。

  “胡局长找你?”肖路远显然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有点惊讶,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你就过去嘛!胡局长那边如果有什么新的指示,你也要及时传达。”

  包飞扬点了点头,说道:“那我过去了。”

  他来到胡福才的办公室,看到胡福才也正拿着一份报纸在看着,于是就轻轻叫了一声:“胡局长!”

  胡福才放下报纸,抬头看见是包飞扬,就抬抬手,示意包飞扬坐下。包飞扬就坐到了沙发上,挺直了上身,平静地看着胡福才。

  胡福才坐在高高的老板椅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包飞扬,看着他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心中也是微微一赞:这个年轻人果然是不简单。如果好好培养个一两年,肯定是一个优秀的中层骨干。可惜的是,这个年轻人不懂事,硬是要跟高峻才对着干,不然地话……

  心中惋惜着。胡福才脸上却露出亲切的表情,说道:“小包同志,在运销科也工作了十几天了吧?感觉怎么样?”

  包飞扬知道胡福才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个话题,只能是中规中矩地回答道:“感觉很好,很充实。肖局长和运销科里的同志们给了我很多帮助和鼓励,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经验。”

  “呵呵,不错,不错!”胡福才点了点头,又说道:“听说你一个人就从中天热电厂要回来七百多万元的欠账?”

  “也不是我一个人。”包飞扬淡淡一笑。说道:“信科长和范爱华都在里面出了不少力。”

  “好好,谦虚谨慎,不骄不躁,孟秘书长果然没有给我们推荐错干部啊!”胡福才连连点头。

  包飞扬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胡福才的下文。他想胡福才专程把他叫过来,绝对不会为了称赞他的。尤其是在国庆节前的铁路堆煤场短途运输和装车业务的招标会上,他还带头破坏了胡福才的部署,让胡福才支持的天恒煤炭贸易公司没有中标,胡福才肚里一定是憋了一肚子邪火,肯定会找个机会对他发泄出来。

  果然,胡福才停顿一下。看见他没有接腔,就不得不继续说了下去,“孟秘书长当初向我推荐你的时候,特意叮嘱说。说你是一块好钢,一定要用在刀刃上。我也及时把孟秘书长的指示向局党委其他同志传达了,最后把你安排在比较重要的运销科副科长的位置上。”

  按照级别,胡福才这个矿务局局长是正处级。而孟德海这个市府办副秘书长兼市府办办公室主任不过是一个副处级。但是胡福才提起孟德海话,却口口声声用起指示这个词。言语间给足了孟德海的面子。即使是包飞扬回到市府办把这话学给孟德海,胡福才也不怕孟德海会挑刺。

  包飞扬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到矿务局来工作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典故,而且还是孟德海亲自操办的。他当然知道,孟德海对他不愿意留在市府办工作非常不满,可是却没有想到,即使如此,孟德海在替他安排去处的时候,竟然如此用心,还对胡福才做出如此的交代。只是呢,看起来自己又要辜负孟德海这一番安排了,因为自己才到了矿务局几天,就把胡福才给得罪了呢!

  胡福才继续说道:“现在看来呢,我们还是没有准确领会到孟秘书长的指示精神,没有把你这块好钢真正用在刀刃上,造成了极大的人才浪费啊!”

  听到这里,包飞扬不由得警惕了起来。胡福才绕来绕去说了这么多,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到这个时候才算露出了狐狸尾巴——他不是想把自己从运销科副科长的位置上调开吧?

  果然被包飞扬猜中了。只见胡福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说道:“整个运销科要账一千万出头,你一个人就从中天热电厂和天恒煤炭贸易公司两个单位加起来要回了八百多万,占整个运销科百分之八十的比例。一个人竟然胜过运销科四十多个人,这样的好钢,我们安排在运销科副科长的位置上绝对是浪费!”

  “因此,我打算给你安排一个更重要,也更能发挥你的能力和特长的位置,所以把你叫过来,想听一下你个人的看法。”

  胡福才说完话,笑眯眯地望着包飞扬。如果包飞扬只是运销科的一个普通副科长,在出头破坏了胡福才对招标会的部署安排之后,胡福才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还用得着把包飞扬叫过来,又如此费尽心机地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来说这番话么?

  可惜包飞扬不是,包飞扬不但深得市府办正副秘书长商山峦、孟德海的赏识,更是市长钟严明的红人。胡福才即使现在靠上了市委副书记高峻岭这棵大树,也不能在包飞扬没有犯任何错误的情况下处理包飞扬,而是必须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包飞扬从运销科副科长的位置上挪走。

  包飞扬心中暗道,原来胡福才真的是要把自己从运销科调走啊!他没有丝毫激动,只是平静地问胡福才道:“不知道胡局长说的这个更重要,更能发挥我的能力和特长的岗位具体是什么?”

  “旧河煤矿矿长,”胡福才笑呵呵地说道,“好钢用在刀刃上,响鼓也须重锤敲。相比起你的能力,运销科的舞台还是太小了,而主持一个煤矿的经营和生产,更能适合你的能力发展!”

  旧河煤矿矿长?

  包飞扬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可是一个正科级岗位啊!自己刚被破格提拔成为副科级没有多少天,怎么转眼又被胡福才提拔到正科级干部的位置上去了?难道说胡福才真的是以德报怨,在自己破坏了他的如意算盘,让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在招标会上出局之后,他反而大度地不计前嫌地把自己提拔到正科级干部的岗位?

  从七月十五日参加工作到现在才多久?和自己一起毕业的同学们实习期还都没有满,自己竟然有机会走上正科级的领导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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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三章 乌家村小煤窑

  “老范,给你姐夫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把他约出来谈一谈。”包飞扬拍了拍范爱华的肩膀。不管自己去不去旧河煤矿,提前见一见和桨平总没有坏处。更何况对包飞扬来说,也喜欢跟和桨平这种痴于技术的人打交道。

  “好,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范爱华对包飞扬自然是言听计从。即使包飞扬要离开运销科,范爱华也还指靠着包飞扬帮他维持着中天热电厂的业务呢!

  范爱华抓起包飞扬桌上的电话,拨到了旧河煤矿,很快就联系上了和桨平。他也没有告诉和桨平实情,只是说自己有点非常紧要的事要和和桨平商量,希望他尽快到市里来一趟。

  和桨平听范爱华说得很郑重,还真以为小舅子出了什么事情,倒是也不敢怠慢,答应下午下班提前走一会儿,争取吃晚饭的时候赶到市里。

  放下电话,范爱华笑着对包飞扬解释:“我姐夫就是那么一个肉脾气。如果不跟他说的严重点,他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下午下班后,包飞扬借了一辆自行车,跟着范爱华一起骑着去范爱华的家里。出了矿务局大院之后,沿着宽阔的柏油马路骑大概四五分钟,向右一拐,就进入了一条水泥小道,也不知道这条水泥小道是什么时候铺设而成的,路面早就坑坑洼洼凸凹不平。包飞扬骑着自行车行走在上面,只感觉到自行车不停地颠簸跳跃,有时候还要起锅横亘在路面的大坑中,大坑里的污水就飞溅出两缕黑色的水花,让附近的行人忙不迭的躲避,也给附近的墙面上增加了一块新鲜的污迹。

  “呵呵,这条路是有点差。早该修了,可是局里没有钱。”范爱华有些不好意思,干笑着给包飞扬解释。

  包飞扬倒是也理解,这条路应该是矿务局家属区的路。不属于天源市政养护的范围。矿务局这些年效益差,连工人工资都不能够足额准时发放,自然也顾不上维修家属区的道路。

  沿着水泥小道又骑了七八分钟,眼前就出现了一排排红砖瓦房。看范爱华停下了车。包飞扬就知道,这里应该就是范爱华所说的矿务局工人新村。名字中虽然带着一个“新”字,可是这些红砖瓦房外观看上却一点新意没有,相反却残破的厉害。后世政府文件中所说的棚户区。应该就是指的这种地方。

  “包科长,这些房子都是六十年代修建的,到现在都差不多三十年了。别看现在破。可是在当时除了政府家属院外。差不多算是天源最好的房子了。”范爱华伸手比划着,很有点忆古思今的气概。

  前面不远的巷子口,有一个卤菜摊,围着很多顾客,看着十分热闹。范爱华就说道:“我的婆娘今天上的是中班,家里也没做什么菜。前面的老末卤肉很有名气,咱们买上几样回家下酒。怎么样?”

  “行啊!我也正想尝一尝咱们天源市的民间风味呢!”包飞扬笑着说道。

  看见包飞扬不介意,范爱华就下了自行车,到到卤菜摊上买了几样卤菜放进自行车篓,又在巷子口的小卖部拎了两瓶西凤酒,这才带着包飞扬走进巷子里。

  巷子本来就不宽敞,赶在这个时候,更是分外逼仄。有人蹲着门口和邻居下起,有人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择菜,有人倚着院门和邻居鸡零狗碎地扯着闲篇,更有人干脆把煤球炉摆在外面咕咚咕咚地炖着菜。

  范爱华一边和巷子里的邻居打着招呼,一边小心地推着自行车,在拥挤的巷子里找出一条前进的道路,领着包飞扬往前走。

  在巷子里穿行了大约五六十米,范爱华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让包飞扬把自己想靠着墙根放下,然后摸出钥匙打开院门,请包飞扬进去。

  院子是范爱华自己用砖砌起来的,面积不大,顶多十几个平方。门口旁边就是一个小水泥池,上面又一个长长的自来水龙头。这就是范爱华一家淘米洗菜洗锅刷碗兼洗脸刷牙的地方。

  看着包飞扬四处打量,范爱华就搓手干笑道:“太简陋了,太简陋了。跟包科长您在市府办的房子根本没法比。”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包飞扬心情就有些沉重,“老范啊,你还是局运销科的业务骨干,居住条件竟然如此。实在不敢相信,咱们局矿上的那些工人,居住的条件又该如何啊!”

  范爱华应道:“是啊,我这条件还算好的,夫妻俩带一个孩子,住了一个大通间。有很多工人,一家六七口都挤在一间房子里,条件比我惨多了。这归根到底啊,还是咱们矿务局不景气,没有钱,建不起房子啊!”

  “好了,不说这个了。”范爱华伸手把包飞扬让进了客厅。所谓客厅,就是范爱华在矿务局分的大通间公房之外又用砖头接了半间房子,摆了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吃饭会客都在这半间房子里。

  范爱华拉出一把带靠背的太师椅让包飞扬坐下,拿出上次到余杭出差买的西湖龙井,给包飞扬泡上,又端出两个盘子,一盘装着大白兔奶糖,一盘装着五香瓜子和花生,摆放在八仙桌上——这个架势包飞扬倒是也很熟悉,早个七八年的时候,凡是有客人到家里来,他父母也是拿出这些东西待客的。

  包飞扬和范爱华喝着茶聊着天,等候着和桨平的到来,从范爱华口中,包飞扬又知道了很多矿务局发生的趣闻逸事,倒是也帮助包飞扬从另外一个角度去了解一下矿务局的情况。

  两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中间范爱华都给包飞扬换了两遍茶叶了,墙上的挂钟也快指向七点了,范爱华终于有点坐不住了,口中说道:“按照时间,我姐夫该到了啊!怎么现在还没有来呢?真是是气死人了。包科长,要不我们先把菜摆上。边喝边等。”

  “呵呵,老范,不急不急。时间还早嘛!”包飞扬不紧不慢地抽着烟,笑呵呵地说道:“再等等看。也许和矿长马上就到了呢!”

  正说话间,就听外面有人叫门:“爱华,爱华!”

  范爱华不由得一喜,对包飞扬说道:“我姐夫来了!您先坐。我去开门!”

  因为范爱华并没有跟和桨平说自己在等他,所以包飞扬也不好跟着范爱华一起出去,只有安坐在太师椅上等候。

  只听到范爱华在外面打开门之后,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呀。姐夫,您这是怎么了?怎么鼻青脸肿的?被谁欺负了?你说一声,我去找他算账去!”

  “你喊什么喊?本来就够丢人败兴了!”和桨平一甩手。说道:“咱们先进屋再说!”说着掀起门帘就往里走。

  “不行。姐夫,你得告诉我,谁欺负你了!”范爱华不依不饶地从后面跟了追了过来。他与和桨平的感情感情极好,可见不得和桨平被人欺负。

  “哎,这事儿你就先别管……”和桨平刚说到这里,抬眼望见坐在屋里的包飞扬,一下子就楞住了。扭头望着范爱华,意思是说这位是谁?怎看着如此面生?

  范爱华这时候才想起包飞扬还在里面坐着,一时间也从心疼和桨平被打的情绪中跳了出来,忙着向和桨平介绍道:“姐夫,这位是我的领导,咱们局运销科包飞扬包科长。”

  “哦,包科长?”和桨平即使是一门心思的只知道钻研采煤技术,可是听说过包飞扬这个天源市最年轻副科级干部的大名,当然,主要还是从范爱华这里听说的。自从范爱华跟着包飞扬到中天热电厂讨账回来之后,心目中简直要把包飞扬捧上天,在他嘴里不止一次地向和桨平描述过包飞扬在中天热电厂领导面前牛逼的场面。奈何和桨平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唯一记住的就是包飞扬的名字,知道他是范爱华科里的副科长,目前主持工作。

  包飞扬没有想到和桨平竟然会鼻青脸肿地过来。也不知道他路上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包飞扬心中就充满了歉意,如果不是他让范爱华约和桨平到市里来,也许和桨平就不会遭这份罪。

  “和矿长,你好!早就从老范口中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冒昧前来拜访,希望和矿长不要见怪。”包飞扬站起来主动向和桨平伸出了手。

  “包科长,你太客气了呢!”和桨平一边和包飞扬握着手,心中一边狐疑,范爱华说有急事找自己商量,怎么他们科长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他的急事与他们科长有关。心中一边想着,脸上还要带着笑容,这一笑不要紧,就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不仅“唉哟”一声叫了出来。

  包飞扬就连忙关心地问道:“和矿长,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矿上出了什么事情?”

  范爱华问和桨平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包飞扬既然问了,范爱华就不能不回答了。他摆手说道:“矿上没有什么事情。我这是经过乌家村的时候,被人打的。”

  “什么?在乌家村被人打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打你?”范爱华连忙问道。他知道乌家村是旧河煤矿附近一个村子。有时候旧河煤矿上的人要去三江镇抄小路的话会路过乌家村。

  “无妄之灾啊!我到现在也是莫名其妙呢!”和桨平摇头说道,“我因为要提前下班到三江镇赶公交车,矿里班车还没有到点,就骑了一辆自行车抄小路赶往三江镇。在快到乌家村的时候,路上出现七八个穿迷彩服人,看到我从小路出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我拉下自行车痛打。后来还是乌家村过来一个村干部,认出我是旧河煤矿的副矿长,他们才把我放走了。”

  “操他娘的,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姐夫,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头我拉几十个人,你再从矿上叫一些人,咱们去乌家村找他们算账去!”范爱华嚷嚷道。

  “算什么账?我也没吃什么大亏,就是挨了几拳而已。”和桨平瞪了范爱华一眼,说道:“你也不要冲动。那些个迷彩服啊,我看都不是什么好人。好几个都是剃着光头纹着纹身,一看都是些地痞流氓。我们犯不着和这些人置气!”

  包飞扬听了和桨平这么说,却在想另外的问题,他问和桨平道:“和矿长,这些地痞流氓到乌家村那边拦路干什么?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我也是这样想。”和桨平说道,“估计是乌家村的小煤窑发生了什么问题。今天中午的时候,我在矿上听到乌家村那边发出一声闷响,似乎是炸药的声音。”

  “乌家村小煤窑?”范爱华对那边的情况也知道一些,问和桨平道:“那不是一个只产臭炭的小煤窑吗?生产不是断断续续吗?”

  和桨平说道:“我听人说,似乎是天恒煤炭贸易公司的高总承包了那个小煤窑,据路过那边的工人说,那个小煤窑这一两个月生产都很正常,路上经常会遇到有车到小煤窑去拉煤呢!”

  这其实也是和桨平无缘无故挨了打,却不愿意去追究的主要原因。他旧河煤矿副矿长的身份,如果真的较起真来,还是不怕几个地痞流氓的。可是如果这几个地痞流氓身后站着的是高峻才,那就不是和桨平所能够惹得起的!

  “什么?”包飞扬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和矿长,你说高峻才承包了乌家村的小煤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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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四章 这次不能放过你

  “是啊,我是听乌家村一个朋友说的。”和桨平说道,“但是具体是不是真的是高峻才承包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毕竟和包飞扬不熟悉,所以也就故意没有把话给说死。以包飞扬的人生阅历,自然也能看出这一点,和桨平既然这么说,那么基本上可以肯定,乌家村的小煤窑就是高峻才承包的。再加上和桨平前面所说的情况,这里面蕴藏的信息量就大了。

  如果包飞扬没有上一世的人生经验,肯定对和桨平所说的情况也许就一略而过,最多也就是关心一下,看看有没有门路帮一帮和桨平,不能让和桨平平白无故地就这么被人打了。可是现在呢,包飞扬所关心的却不是和桨平挨打的问题,而是乌家村那边,又或者说是乌家村的小煤矿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在上一世的时候,包飞扬可没有少看到报纸上和电视上披露的煤矿事故。很多私人煤矿甚至是个别国营煤矿,出了事故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办法掩盖事故的真相。最通常的做法就是用全副武装的护矿队把煤矿和外界隔离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煤矿,然后抓紧时间处理完事故现场,收买事故中遇难的矿工家属,然后一场恶性矿难事故就变成一场无关紧要的普通事故,甚至是无声无息地全部被掩盖掉,外界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煤矿发生矿难事故。

  而现在呢,和桨平讲述的情况和上一世那些无良煤矿老板处理矿难的情形何等相像?那七八个揪淄桨平痛打的身穿迷彩服的人。不就是上一世出了矿难之后煤矿老板派出护矿队的做派?还有和桨平中午在矿上隐约听到的那一声沉闷的如炸药爆炸的声音,会不会就是乌家村煤矿出事时发生的声音?倘若真的是这样。那么就正好可以解释那些身穿迷彩服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乌家村里。除了可以阻止外界人员接近乌家村小煤矿之外,恐怕还有震慑乌家村村民不许乱说的作用吧?既然乌家村的小煤矿是高峻才承包的,那么按照高峻才的做事风格,在事故后采用强力手段来掩盖事故的真相也并不为怪。

  短短的一瞬间,包飞扬就把思绪理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他还是需要征询一下和桨平这样专业技术人员的意见,于是就问道:“和矿长,你中午听到的那声闷响。会不会是附近某个煤矿矿井发生瓦斯爆炸的声音?”

  “应该不是。”和桨平摇了摇头。

  “哪照你的猜测,应该是什么声音?”包飞扬追问道。

  和桨平望了望范爱华,欲言又止。

  范爱华自然知道和桨平心中在想什么,于是就笑道:“姐夫,没事,包科长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碍事。”

  范爱华既然知道包飞扬要到旧河煤矿当一把手,自然想着让自己姐夫和包飞扬相处的愉快一些。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又不能揭破说局里决定让包飞扬到旧河煤矿去。要知道,和桨平知道不知道包飞扬是旧河煤矿新矿长,说出同样一件事情效果是截然不同的!知道包飞扬是新矿长,那么和桨平把那些东西告诉包飞扬,就是拍马屁;而不知道包飞扬要去旧河煤矿当矿长。那么和桨平把那些东西告诉包飞扬,则是把包飞扬当做自己人,就更容易赢得包飞扬的好感。

  听范爱华这么说,和桨平心中的顾忌就去掉了。他当然了解自己这位内弟,虽然做人做事有些世故圆滑。但是看人的眼光还是蛮准的,他既然说包飞扬是自己人。那么自己说出来也就没有啥大问题。

  “像什么吧?”和桨平做了一个手势,冲包飞扬比划着说道:“就像是咱们矿务局执法大队用炸药炸毁矿区那些私采偷采小煤窑井口的声音……”

  “和矿长,旧河煤矿周围,除了乌家村小煤矿外,还有其他私营煤矿吗?”包飞扬问道。

  “还有两三家,不过距离旧河煤矿比较远,即使用炸药炸毁井口,也传不到矿上来。”和桨平回答道。

  “那么说,这个声音只有是从乌家村小煤矿上传过来的?”

  “嗯,又相当大的可能!”

  “难道说是乌家村小煤矿的井口被矿务局执法大队给封了?”包飞扬又问道。

  “肯定不关怎么矿务局执法大队的事情。”和桨平摇了摇头,说道:“乌家村小煤矿那一片储煤层全部都是高硫煤,并没有划入咱们矿务局的矿区。”

  包飞扬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到了这时候,一个答案就呼之欲出,那就是很可能是乌家村小煤矿自己炸了自己的采煤井口。倘若这个答案是正确的话,那么紧接着又牵扯出下面一个问题,乌家村小煤矿为什么要自己炸掉自己的采井口?会不会是井下发生了恶性安全事故,高峻才为了掩盖真相,干脆就把矿井口给炸毁,直接把真相掩埋于地底之下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包飞扬就再也坐不住了。从他到天源市来之后,这已经是第四次撞见高峻才从事不法行为了。

  第一次撞破高峻才从事的不法行为,就是高峻才鼓动向阳坡高岭土矿工人上街散步。最后虽然说让姐姐包文颖出面,和向阳坡高岭土矿签订了包销协议,让高岭土矿的工人的散步变成了一扯迎省长下来视察的欢迎会,帮着市长钟严明化解掉了这场迫在眉睫的危机,但是也正因为这样,就无法追究高峻才煽动工人的责任,让高峻才逃过了一劫。

  而接下来的两次,都是高峻才为了报复包飞扬,直接针对包飞扬实施的不法行为。在三江镇的那一次,最后由于三江镇地痞全老六趁乱溜走,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追究不到高峻才身上,让高峻才安然无事;而在腾飞大厦高峻才设局准备陷害包飞扬的那次,又因此高峻才的小车司机自杀,最后不了了之。

  但是这一次呢,既然高峻才又撞到自己手上,包飞扬绝对要抓住高峻才违法犯罪的真凭实据,不会再让这个混蛋从自己手上溜走——当然,前提是,乌家村小煤矿真的发生了事故,而高峻才又用了不法手段意图遮掩。

  心中主意已定,包飞扬就不再迟疑,他把范爱华拉到一边,低声问范爱华道:“老范,你相信我吗?”

  “包科长,看你这话说的!俺老范即使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包科长您啊!您对俺老范是什么样,俺心中完全清楚!”范爱华说道。

  “那好,你待会儿对和矿长说,让他把刚才告诉我的情况一定要保密,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我呢,要离开去办点急事,今天就先不陪你和和矿长喝酒了。和矿长这边的工作,你可一定要替我做好!”包飞扬低声交代道。

  范爱华也是聪明人,一听包飞扬的话,就猜想到包飞扬想要干什么。高峻才在腾飞大厦设局坑害包飞扬的事情,运销科里早已经私下里传开了,现在包飞扬既然知道乌家村小煤矿可能发生了事故,又怎么能够放过这个对付高峻才的机会呢!

  “您就放心去办您的事吧。我姐夫这边的工作,你不用担心。”范爱华笑着说道,“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包飞扬拍了拍范爱华的肩膀,说道:“老范不错,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件事情办完之后,咱们到中州热电厂去散散心。你如果认识什么私营煤炭公司的老板,也可以叫着一起去嘛!”

  范爱华不由得大喜过望,他自然明白包飞扬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运销科负责中州热电厂业务,当然知道往中州热电厂送煤炭,利润有多丰厚。而且有包飞扬在,又不用担心中州热电厂会拖欠货款。包飞扬所谓的认识什么“私营煤炭公司的老板”,其实不过是一个托词而已,就是让范爱华找一个业务上的“白手套”,代替范爱华去操作这件事情。范爱华也不求每月能往中州热电厂走多大的量,只要有个一两千吨,一个月下来至少一万多元的利润,这一个月呢,至少相当于范爱华在运销科干三年,而这个时候,天源市中心三室一厅的楼房不过也就是四五万元一套,也就是说,范爱华只要往中州热电厂送三四个月的煤,就能在天源市中心购置一套三室一厅的楼房,逃离工人新村这个棚户区,有怎么不让范爱华欣喜如狂呢!

  “包……包科长,您……您请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给你办得妥妥的,我姐夫那边,是绝对不会对别人多说出一个字出来!”范爱华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一脸红光地向包飞扬表态道。

  包飞扬点了点头,这才真正放心。要想让人替你办事,除了忠诚之外,还要给予一定的利益,不然别人为什么要为你冒那戌险?

  离开了工人新村,包飞扬立即赶到了市委小招。他所了解的情况太重要了,必须要亲自向钟严明汇报,才能决定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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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五章 钟严明的反击

  包飞扬来到市委小招五号楼的时候,钟严明正坐在六楼的套间里认真地听农业局局长董明鑫汇报工作,手里还拿着一支铅笔,随手在桌上的便笺上做着记录。这时候马相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到了钟严明的身边,俯身在钟严明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钟严明就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铅笔放下,做了个手势截断董明鑫的话,说道:“老董,你刚才讲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这涉及到农业配套资金的调配问题。我看这样吧,你们农业局就先写个报告上来,让市里几个领导批一下,交给财政局,我会让老曹抓紧时间办理的。总之呢,一定要利用好今年的冬闲时间,对我市的农田水利设施进行一次大修补,把以前的欠账补上去!”

  见钟严明赶走了董明鑫,马相伯这才转身出去,把坐在斜对面房间里的包飞扬叫了出来,领到了钟严明的套间里来。

  “飞扬,来了啊!”钟严明虽然知道包飞扬有紧急情况要汇报,还是不疾不徐地,向让马相伯给包飞扬泡上茶,然后又扔给包飞扬一根红塔山香烟,这才微笑着说道:“说说吧,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让你火急火燎地要立刻见我。”

  “市长,我怀疑乌家村小煤矿发生了安全事故,而且是恶性安全事故。”包飞扬跟钟严明也不绕什么圈子,直接就说出自己的推测。

  “乌家村小煤矿,那是在什么地方?”钟严明就用眼望着马相伯。天源市像乌家村这样的小煤矿有七八十家。让钟严明全部记住,显然是不可能的。

  “是三江镇下面村子里建的小煤矿。”作为市长秘书,马相伯自然要承担起拾遗补缺的作用,替领导掌握下面细枝末节的东西,显然,马相伯这项工作完成的很不错,包飞扬一开口,他就知道乌家村小煤矿在什么地方。

  哦?三江镇下面的村属小煤矿?包飞扬虽然是在矿务局工作,和这家小煤矿完全不是一个系统,这个小煤矿即使发生了恶性安全事故。也属于安全生产管理部门需要关注的问题。和包飞扬没有什么关系吧?包飞扬如此急切地赶过来向他汇报这个问题,说明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钟严明瞬间就理清了中间的脉络,他也不向包飞扬发问,只是用眼睛望着包飞扬。

  包飞扬立刻理解了钟严明的意思。马上补充道:“我听说乌家村小煤矿已经被人承包了。而承包乌家村小煤矿的正是天恒煤炭贸易公司总经理高俊才。”

  高俊才。原来是高俊才!怪不得包飞扬要如此火急火燎地过来向自己汇报这个问题呢!如果是高俊才承包的煤矿里发生了安全生产事故。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可以做呢!

  钟严明虽然是一个清正廉明官员,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好好先生。对于高峻岭高俊才兄弟两个当初私下里搞小动作煽动向阳坡高岭土矿工人上街散步,试图把他拉下马的卑鄙行为记忆犹新。虽然说由于种种原因。钟严明无法追究高峻岭高俊才兄弟两个的责任,但是这一边账,钟严明在心中一直给高氏兄弟挂着呢!

  而且高峻岭在向阳坡高岭土矿工人散步的阴谋失败之后,却丝毫不懂得收敛,反而屡次在常委会里和钟严明唱反调,利用钟严明在常委会里人单势孤的劣势几次杯葛了钟严明的提议,如果不是钟严明借着在国家计委跑下太峰山小微水工程所带来的威望拉到了两名常委支持的话,他几乎就要变成了跛脚市长。这股子邪火,钟严明可是一直在心中憋着呢!

  除此之外,对于包飞扬屡次遭到高俊才陷害的情况,钟严明也知道非常清楚。他当然明白,高俊才这几次举动,看似针对包飞扬,实则就是对着他这个市长。如果包飞扬不是帮他解决了向阳坡高岭土矿工人散步的危机,又怎么会得罪高俊才呢?而高俊才呢,也是想着借着打击包飞扬这个他钟严明最欣赏的青年干部的机会来打击钟严明这个市长在天源市的威信。想一想看,如果钟严明连自己最欣赏的干部都保护不了的话,谁还敢投入他这个市长门下,做他的心腹嫡系啊?

  这一桩桩事情,钟严明心中都给高峻岭高俊才兄弟俩记得清清楚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并没有针对高峻岭高俊才兄弟的行动做出什么反击,可是实际上呢,在私底下里,钟严明还是悄悄地做了不少动作的。他让自己两个心腹大将商山峦和孟德海秘密收集了许多高峻岭违法犯罪的证据,写成举报信,利用特有的渠道,送到省纪委书记顾强航那里去。顾强航前一段之所以打算成立调查组,到天源市来调查,主要就是因为商山峦和孟德海送上去的举报信。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顾强航会忽然间被中央领导点名到江南省担任省委副书记,新接替顾强航出任省纪委书记的戚云涛又是高峻岭老领导省委副书记万元昌的儿女亲家,省纪委成立调查组的事情就搁置下来了。随即商山峦和孟德海就发现,原来秘密向他们提供高峻岭兄弟犯罪证据的几个证人忽然间联系不上了,全部都消失了。没有了这几个关键的认证,商山峦和孟德海找人写的那些举报信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即使捅到西北省委一把手那里,也起不了任何作用。钟严明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暂时让商山峦和孟德海偃旗息鼓,暂时不要往省纪委那边寄举报信了。

  而与此同时呢,在常委会上低调了一段时间的高峻岭忽然间又高调了起来,就是在今天早上召开讨论人事安排的常委会上,高峻岭联合他身边的几个常委,接连否决了钟严明两个提名,让钟严明在常委会再次变成了跛脚市长。

  现在,钟严明忽然间听到包飞扬汇报说高峻才承包的乌家村小煤矿很可能发生了恶性安全事故,立刻敏锐地意识到,如果包飞扬汇报的情况是真实无误的话,这是一次他对高峻岭展开反击的绝好机会。

  “相伯,你马上给商秘书长和孟秘书长打电话,让他俩立刻赶过来!”钟严明立刻做出了决定,把商山峦和孟德海叫过来商议,看究竟该如何处理这个突发情况。

  马相伯也知道事关重大,他应了一声,马上回到对面的房间给商山峦和孟德海打电话。这边包飞扬则趁着这个机会,把情况详细向钟严明讲述了一遍。

  钟严明听说胡福才把包飞扬调到旧河煤矿去当矿长,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暂时也没有过多在这件事情上纠缠。相比起乌家村小煤矿可能发生的矿难,包飞扬被调到旧河煤矿的问题就显得不那么急迫,当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想办法弄清楚乌家村煤矿那边的情况,掌握到第一手证据,然后再研究怎么利用这些证据对高峻才的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展开调查,天恒煤炭贸易公司可是高氏兄弟的大本样,只要顺藤摸瓜查下去,不担心抓不到高峻岭的狐狸尾巴。

  商山峦就住在这栋楼的五楼,孟德海住的地方距离市委小招也不远,很快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

  “你们来得正及时!”钟严明招呼商山峦和孟德海坐下来,让包飞扬把详细情况再给商山峦和孟德海两个人讲一遍。

  包飞扬就把详细情况重复了一遍,最后说道:“……根据以上情况,我判断乌家村小煤矿一定发生了重大的恶性安全生产事故。如果是普通的安全生产事故,以高峻才的地位和能力,根本不用担心摆不平,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地动用全副武装的护矿队进行封锁道路吗?想必是问题严重到一旦暴露出去,连高峻岭都压不下的地步,高峻才才会这样去做的。”

  钟严明就望着商山峦和孟德海,问道:“你们两个的看法呢?”

  商山峦和孟德海碰了一个眼神,以两个人的默契,自然能够读懂彼此眼神的含义。于是商山峦就说道:“我和老孟的看法是一致的,飞扬分析的很有道理,乌家村煤矿那边很可能发生了重大的恶心安全生产事故。只是我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核实,掌握更确切的第一手资料,才好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可是怎么去核实呢?”作为钟严明的秘书,马相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自然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飞扬已经说了,乌家村那边应该是被护矿队封锁了,普通人根本过不去。而我们这时候又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不可能派调查组过去,不然万一乌家村煤矿没有发生事故,我们怎么下台?更重要的是,如果派调查组过去,需要一个过程,这中间很可能会打草惊蛇,说不定高俊才的人利用中间的时间间隔,把第一现场破坏掉。”

  马相伯的顾虑当然是很有道理。

  钟严明点了点头,他心中有了想法,却不急于说出来,而是问包飞扬道:“飞扬,你看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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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六章 重要突破

  对于这个问题,包飞扬在路上早已经考虑好了,听钟严明问他,就回答道:“乌家村肯定有在市里工作的人,如果能从他们中间找到一两个可靠的人选,可以让他们先回乌家村摸一摸情况,但是最好不是政府口的,以免引起高俊才的怀疑。”

  钟严明也正是这样考虑的,于是就把目光望向了孟德海。他和商山峦以及包飞扬都是外地人,只有孟德海是土生土长的天源人,想要找一个可靠的在市里工作的乌家村人回乌家村摸一摸情况,只有指靠着孟德海了。

  “不是政府口的啊?”孟德海皱着眉头想了一想,说道:“我儿子的班主任就是三江镇乌家村的,为人不错,胆子也大,可以让他试一试。”

  钟严明知道孟德海性格非常谨慎,他这个时候既然能够开口提出人选,那么说明这个人选的可靠性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否则孟德海根本就不会提出来。心中盘算着,钟严明就把目光移动向了商山峦,见商山峦也点了点头,钟严明就下定了决心,说道:“好,那就让你儿子的班主任去试一试吧。细节上的问题,一定要事先安排好,不要出什么岔子!”

  孟德海儿子的班主任叫姚向阳,今年二十五岁,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冲劲儿的年轻人,很受学生们的欢迎。可是天源市第一小学的李校长却总是看不惯姚向阳,总是敲打姚向阳,还时不时地给姚向阳穿小鞋。还是孟德海一次偶然的机会知道了姚向阳的事情,在去天源市一小送儿子时不经意地在李校长面前夸了姚向阳两句,才改变了姚向阳的尴尬局面,不仅被定为骨干教师。而且李校长还打算等他把这一届学生送毕业之后,就把他调进教导处担任教导处副主任。为此姚向阳还专门到孟德海家里感谢过。

  从钟严明这边领到了任务,孟德海先回到家中找到儿子,让儿子悄悄地跑到天源市第一小学的教工宿舍,把姚向阳叫出来。

  姚向阳听说孟德海找他,自然是不敢怠慢,跟着孟德海的儿子就出了校门,来到孟德海约好的地方。

  孟德海见到姚向阳,就态度严肃地说要交给他一个任务。问姚向阳有没有信心去完成。姚向阳见市府办副秘书长孟德海亲自下来给他布置任务,自然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同时也知道对于自己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要知道,能有几个小学老师有机会接触到市政府副秘书长呢?更别说让市府办副秘书长给布置任务了。一时间姚向阳激动的浑身热血沸腾,连声对孟德海说有什么任务只管交代下来。他绝对有信心去完成!

  孟德海就把情况对姚向阳说了一遍,他告诉姚向阳,现在需要姚向阳回乌家村去摸清楚情况,只要姚向阳能够顺利完成这个任务,那么他就会想办法把姚向阳调进市府办来工作。

  听说自己有机会从小学教师变成市府办的行政干部,姚向阳更是喜出望外。虽然说李校长已经许诺明年要把他调到教导处担任副主任,但是一个小学教导处的副主任的身份。又怎么能够和市府办行政干部的身份相比呢?即使是市府办普通的一个工作人员,都是可以在天源一小校长面前耀武扬威的存在啊!

  虽然孟德海也说了,乌家村现在情况很复杂,甚至有点危险。可能有一些护矿队甚至是黑恶势力在搞封锁。但是对姚向阳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他本人就是土生土长的乌家村人,那些护矿队在厉害,总不能不让他回村子吧?只要机警一点随机应变。应该能够应付得了那些护矿队员。相比起调进市府办去工作,这一点风险几乎不算什么。再者说来。如果说连这一点风险都不肯冒,孟秘书长又凭什么要给他这么大好处,调他进市府办呢?

  “孟秘书长,我马上赶回乌家村摸情况去,你就在市里等我的好消息吧!”姚向阳说道。

  “姚老师,”孟德海对姚向阳的表态很满意,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又严肃地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保护自己。还有,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能向其他任何人泄露刚才咱俩的谈话内容。否则会有什么后果,我想你也很清楚!”

  姚向阳心中不由得一激灵,对于孟德海这段警告意味甚浓的话,他当然明白。假如这段话被他泄露出去,孟德海或许没有办法对付高峻岭高俊才兄弟,但是收拾他一个小小的小学教师,还是绰绰有余的。且不说孟德海对他有恩惠在先,单单是这段警告,就让姚向阳心中不敢有其他想法!

  “孟秘书长,请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姚向阳郑重其事地向孟德海保证道,“不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刚才咱俩的谈话,我都不会往外泄露一个字的!”

  和孟德海告别之后,姚向阳立刻赶回学校宿舍楼下边,把他的重庆80摩托车推出来,驾驶着摩托车,向乌家村赶去。从天源市到乌家村的距离大约是三十来公里,虽然说晚上视线不好,但是最多一个小时,姚向阳就能赶回到乌家村里。

  孟德海这边则把在不远处等候的儿子又送回家中,然后就又赶到市委小招,和包飞扬一起,在五楼商山峦的房间里等候消息。按照他和姚向阳的约定,如果姚向阳到乌家村那边摸过消息之后,要连夜赶回来的。

  一直在商山峦房间里等到凌晨一点多,孟德海的传呼机才鸣叫起来,看了传呼机的内容之后,孟德海不由得面色一喜,说道:“姚向阳已经回来了,我马上过去见他。”

  孟德海出门用了大半个小时,就转了回来。他到五楼叫上商山峦和包飞扬,一起到六楼钟严明的房间,把姚向阳摸回来的情况向钟严明做详细的回报。

  钟严明这个时候也没有休息,听着孟德海他们过来,就捧着一杯浓茶过来开门。

  包飞扬跟着商山峦和孟德海进了房间。回手正要关门,正在斜对面房间休息的马相伯闻声也赶了过来。几个人一起走进会客室,围着钟严明坐下。

  “老孟,说说吧,是什么情况。”钟严明扔了一盒红塔山给马相伯,让他分给商山峦、孟德海和包飞扬抽,自己则捧着浓茶靠在沙发上,虽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钟严明脸上却丝毫不见一丝疲态。

  “市长。恐怕真的是让飞扬猜中了,乌家村小煤矿真的发生了恶性生产事故。”孟德海接过马相伯递过来的香烟,也不点着,只是在手中捏着,“姚向阳赶回乌家村里的时候。村子里不仅有一百多号穿着迷彩服拎着大号警棍的护矿队员在四处晃荡,还有几个三江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和三江派出所一些警员也在村里。姚向阳听家里人说,中午的时候,先看到这些护矿队在村子里各个路口出现,然后就听到乌家村煤矿方向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晚上六点多,村委通知各家各户派一个代表到村里去开会,三江镇党委书记许司机和三江镇派出所所长王会金都到场了。许司机和王会金在会上警告村民们要老实本分。不要多嘴多舌乱讲话,不然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就别说政府不替他们做主。然后天恒煤炭贸易公司一个什么副经理就出现,每一户人家发了五百元钱。说是煤矿的分红。”

  听孟德海说到这里,在场的几个人都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乌家村小煤矿肯定发生了事故,而且是比较严重的事故。否则高峻才就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不仅动用了三江镇政府和派出所的力量。而且还每家每户发了两百元钱。乌家村虽然是一个小村,但是也有两百来户人家,一家五百元,这至少要十多万元现钞发出去。以天恒煤炭贸易公司的霸道作风,如果不是出了重大事故,会把这么多真金白银发给村民?

  “那乌家村煤矿那边,姚向阳又摸到了什么情况?”钟严明出声问道。

  “煤矿那边姚向阳没有摸到太多的情况。”孟德海说道,“乌家村煤矿本来距离村子里就有点远,护矿队进村里之后,又封锁了村子里通向煤矿矿井的道路,所以村里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姚向阳回去之后,也怕引起护矿队和三江镇政府和派出所人员的注意,也不敢出去乱打听,只是向自己家里人询问了一些情况。他的家里人对煤矿那边的情况并不清楚。”

  “那乌家村煤矿的矿工呢?他们不住在村里吗?还有他们有没有带家属过来?”包飞扬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尊卑顺序,插言问道。

  “据姚向阳说,因为乌家村煤矿的规模不大,矿工还不到五十人,都住在煤矿旁边建造的两排平房内,和村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孟德海说道,“而且因为小煤矿的用工流动性很大,住宿条件又差,几乎没有带家属过来的。姚向阳能够掌握的情况,只有这些了。”

  “老商,你怎么看?”钟严明听完孟德海的话,问商山峦道。

  “从姚向阳带回来的情况看,虽然我们可以肯定乌家村煤矿百分之百发生了恶性生产事故,或者说是矿难的。”商山峦说道,“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需要想办法弄到乌家村煤矿现场的情况。”

  钟严明点了点头,对商山峦的话表示认可。既然决定插手这件事情,就必须要掌握全面情况,把准备工作做得无懈可击,到出击的时候,才能一击致命。不然的话,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让高峻岭逃过这一劫,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搬掉这个阻碍自己开展工作的绊脚石,那可就难了!

  只是,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乌家村煤矿现场的情况呢?看姚向阳反映过来的情况,连乌家村村民都没有机会到煤矿现场去,其他人难度就更大了。而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市长,又跟高峻岭走得很近,不然倒是可以以安全生产检查的名义,到乌家村煤矿上去一趟。

  商山峦、孟德海和马相伯也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该怎么样才能摸清楚乌家村煤矿现场的情况呢?

  “市长,”包飞扬弹了弹烟头的烟灰,忽然开口道:“我有一个途径,或许可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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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九章 见面

  刘晓天开着车来到街上,找了一个位置偏僻的磁卡电话,摸出磁卡插进去,拨通了传呼机上包飞扬留的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请问您找谁?”

  刘晓天虽然和包飞扬接触时间很短,但是对包飞扬的声音记忆却非常深刻,当他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和记忆中包飞扬一模一样的时候,那颗悬着的心立刻放到肚子里。他手捂着话筒说道:“包科长,我是三江派出所的刘晓天啊,你刚才是不是打我传呼了?”

  因为市委小招的电话号码都是以50打头的,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包飞扬也是特地离开市委小招,到外面找了磁卡电话给刘晓天打传呼。虽然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他倒是不担心刘晓天不回传呼,因为刘晓天是派出所指导员,传呼机是局里统一配发的,按照规定,他们的传呼机一律要二十四小时开机,方便应对突发情况。更况且今天乌家村煤矿还发生了事故,刘晓天即使是没直接参与进去,也应该了解一些情况,这个时候是绝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睡大觉的。包飞扬相信,既然刘晓天想要靠过来的心思那么明显,那么刘晓天接到他传呼之后,是肯定要回过来电话的。

  这时听到电话里传来刘晓天那略带西北口音的普通话,包飞扬不由得微笑了一下,他估计的果然是没有错。

  “是啊,刘指导员,是我打你的传呼。这么晚了,没有影响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从外边回来,还没有睡觉呢!”

  “刚从外边回来?”包飞扬故意问道。“你办什么案子,办得这么晚。”

  “也不是办案子,是有点别的事情……”刘晓天停顿了一下,问道:“包科长,你这个点儿打传呼给我,一定是有急事吧?”

  “是啊,还真是有急事呢!”包飞扬说道,“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啊,刚开车进到市里。看到你的传呼,就在路边找了一个磁卡电话,给你回呢!”刘晓天说道。

  “那正好,你开车过来接我吧。我在解放路和民主路交叉口南边工商银行的大门口,具体什么事情。咱们见面再说吧。”

  “行,你等着啊,我马上就过去,最多五六分钟。”

  刘晓天听说包飞扬也在外面,立刻挂掉了电话,开着北京吉普向解放路驶去。天源市市区面积本来就不大,夜里路上也没有什么车。非常通畅。还不到五分钟,刘晓天就开到了地方,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着防风夹克的身影在工商银行大门右边的磁卡电话下站着,正是包飞扬。

  刘晓天一个漂亮的刹车。北京吉普就停到包飞扬的身边。

  “包科长!”刘晓天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包飞扬摆了摆手,示意刘晓天不要下来,他从车头方向绕过去。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这个时候到什么地方谈话都不合适。相比之下,车上倒是一个毕竟安全的谈话所在。

  刘晓天拿起仪表盘上的金丝猴香烟,准备让给包飞扬,却没有想到包飞扬直接掏了一盒没有开封的红塔山扔了过来。相比起不到两块钱一包的金丝猴,红塔山无疑要高档多了。刘晓天也不和包飞扬客气,抓起红塔山撕开,先给包飞扬点了一根,然后自己也摸了一根点上,先抽了两口过了一下瘾,这才问包飞扬道:“包科长,有啥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听人说,今天下午,三江镇派出所很多民警都到山上乌家村去了。”时间紧迫,包飞扬开也不想和刘晓天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我们派出所有很多民警都到乌家村去了?”刘晓天惊讶地说道。他虽然心中隐约猜到,包飞扬这么晚把他叫出来,很可能是于乌家村煤矿矿难有关。毕竟乌家村煤矿闹出那么大动静,想完全瞒过有心人的眼睛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三江镇派出所民警竟然也涉入到乌家村煤矿的矿难之中。这个王会金难道是疯了吗?真的要把自己的前途完全和高俊才捆绑到一起吗?

  “怎么,这个情况刘指导员你不知道吗?”包飞扬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突。这是刘晓天不想告诉他,故意打马虎眼呢,还是他真的就不知道。包飞扬手里夹着香烟,望着刘晓天,车厢里的灯并没有开,刘晓天整个人都隐没的黑暗之中,让包飞扬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只有红红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暗的闪烁着。

  “我不知道,我上午九点多就出去了,到现在才回来,所里发生什么事情,我并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说起,我根本不知道我们派出所民警竟然到乌家村去了。”刘晓天嘴上回答道,心中却再盘算,究竟要不要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包飞扬,要不要把卢兰花交给包飞扬。

  包飞扬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以为刘晓天既然是三江镇派出所指导员,即使怎么被王会金架空,派出所内调动民警到乌家村煤矿的事情都不可能完全绕过刘晓天,刘晓天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情况。可是却没有想到,刘晓天今天竟然早早的就离开了派出所,不在所里,当然就不知道乌家村煤矿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虽然也可以让刘晓天明天到所里侧面打听一下情况,但是想来王会金那边应该已经给参加这次行动的三江镇派出所民警统一好了口径,刘晓天也摸不出太有用的东西了吧?

  见包飞扬沉默了下来,刘晓天心中已经断定,包飞扬是肯定知道了乌家村煤矿出事的消息,但是估计知道的情况也是一鳞半爪,所以才会打传呼把自己约出来,找自己来探听消息。

  同时刘晓天也基本上肯定,包飞扬应是是想用这件事情来对付高峻岭高俊才兄弟,否则以包飞扬矿务局运销科的副科长,和乌家村村办煤矿完全是不搭噶的事情,又为什么会对乌家村煤矿出事的事情表现的如此急切呢?

  只是呢,刘晓天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包飞扬对付高峻岭高俊才两兄弟的决心有多大。自己这个时候如果把情况都告诉包飞扬,倘若包飞扬到了半途中偃旗息鼓,他刘晓天就要自己面对高峻岭高俊才两兄弟的庞大压力,以高俊才的狠辣手腕,搞不好他刘晓天就是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所以,刘晓天这边还要试一试包飞扬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在包飞扬身后,有没有更高层的力量在支持。如果只是包飞扬一个人关注这个事情,自己还得好好考虑一下究竟该怎么做才算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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