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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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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〇章 试探

  熙宁二年十月初,深秋已至,加之雨水绵延甚久,江南格外的阴冷潮湿。

  今日的情况还好些,房檐上滴滴答答,终于不再是珠帘一般的雨幕,几乎绵延两月的秋雨终于结束了。

  杭州的百姓见到了久违的阳光,见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许多人忍不住开怀大笑,拍手欢呼。可是欢呼之后,依旧是愁眉苦脸的叹息,为生计发愁。

  许多人家中米缸已经见底,纷纷拿上布袋与铜钱出卖购粮,却发现诸多的粮行都关门歇业了。给出的理由,要么是店铺修缮,要么是没货,相比昨日,又都多出了一个理由,东家或者掌柜不在。

  唯独城南的孟氏粮行照常营业,店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陆续赶来的人络绎不绝。因为人太多,街道被占用了大半,过往的行人车马只能缓慢通行。

  一家驽马车经过时,车窗挑起,露出两双眼睛,隐约可见是吕吉与吕善两兄弟,注视着孟氏粮行门口涌动的人潮。

  “大兄,孟家这边还在继续!”吕善道:“他们这样继续闹下去,我们的生意就没法开张啊!”

  “着什么急啊!”吕吉摇头道:“你更应该注意到的是有这么多人着急着买粮食!”

  “呃……”

  “孟家有那么多粮食吗?”吕吉道:“人总是很奇怪,有些东西一直得不到也就罢了,可你拿着东西诱惑他,最后又不给他。那时候的人会更加愤怒的。”

  “大哥。可他们这样。我们迟迟不开市,怕是也不妥!”吕善略微有些担忧。

  “这倒是,确实不宜拖延太久,看来……”吕吉没有说下去,眼神里有多了几份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道:“走,去县衙。林县令面子必须要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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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县令宴客,在钱塘县也算是件大事,接到请帖的粮商们都很客气恭敬,早早就到了。

  广济粮行的张子恒忍着风湿腿疼前来,他对今天的宴会希冀比较多。看样子林县令是要有动作了,只是不知道能有个什么结果,被迫违背良心,同流合污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

  刚走了几步,张子恒看到了一个熟悉,却又不愿意见到的面孔。庆和粮行的吕氏兄弟。本来想快步避开的,奈何吕善已经先行瞧见。并且出声呼喊。

  “张东主走这么快干嘛?是不想见到我们吗?”吕善不善,说话更是直接恶毒,丝毫不给人留面子。

  张子恒情知避无可避,虽然心中十分厌恶,奈何这两尊瘟神根本惹不起,只好讪讪应道:“哪里?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两位见谅!”

  “张东主最近生意如何啊?”吕吉见状,轻声询问,一双渗人的眼睛直勾勾地探寻过来,十分迫人。

  张子恒心中一震,回答道:“店中本无存货,秋雨连绵,秋粮收不到,生意没法做了!”

  “是啊,大家都是如此,再想想办法吧!”听到心满意足的答案,吕吉又恢复了笑里藏刀的表情。

  张子恒心里很不是滋味,险些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慨与不满。好在县衙里有人出现在门口,喊道:“各位,宴席已经准备好了,林县令请大家入席!”

  这个人正是苏岸,他出面一来是招呼客人,二来是为了观察前来赴宴的粮商,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些许细微之处便落入眼中。

  待众人进入县衙之内,大厅里宴会早就已经布置妥当,师爷于玄站在门口负责迎接。至于县令林昭并未露面,毕竟只是一群商人,身份低微,还要不了林县令亲自出面迎接的地步。

  “诸位东家、掌柜请!”于玄温文尔雅,现在跟随林昭身边,也逐渐培养起自信,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很是得体。与苏岸一文一武,已经成为林昭的左膀右臂。

  众人落座之后之后,便有侍女引导众人就坐,随后奉上茶水,等候县令林昭的到来。大部分们都心知肚明,彼此间窃窃私语,按照交换一些信息。

  吕吉落座之后,众人便都笑着与之打招呼,不管是其党羽,还是慑于其威势的,都以之马首是瞻,恭恭敬敬。吕吉还好,这种感觉让吕善很受用,浑然忘记了有狐假虎威的意思。

  兄弟俩满是坏水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到了右首一处席位。孟氏粮行来的是李管事,孟若颖本人并未出席。李管事昂首挺胸,坐的笔直,别人对吕氏兄弟巴结不断,唯有他不动声色。孟氏乃是有诰命的大户,又有林县令在,何须对你假以辞色?

  见此情景,吕吉已然心中有数,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出声,倒是吕善露出愤恨之色。

  就在此时,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快步出来,直接走到了主位上,不用说正是县令林昭无疑。钱塘人都知道县令林昭年轻有为,只是很少有人近距离见过。今日一见才知道名不虚传,不过弱冠之年,便为一县之首。

  在此之前,在平定赵世琚叛乱,彻查赵宗咏贩卖私盐一案中,表现的雷厉风行,威名赫赫早已在外。当然了,对于这些传言,有些人信,也有些并不太相信。

  林昭朗声道:“今日邀请诸位过来赴宴,各位东主,掌柜百忙之中能抽空前来,多谢了!”

  “林县令邀请,我等受宠若惊,十分荣幸!”对于大部分而言,县令跟你客套,还真有些激动。

  “嗯,好了,诸位落座吧!”林昭招呼一声,随即一声吩咐,便有侍女来往,迅速奉上美味佳肴。

  不管这些粮商怎么想,美食的诱惑却难以抵挡,何况是江南居第一大厨顾月伦的手艺。光是外形、色泽、味道已经让人食指大动,眼馋不已!若非场合隆重,需要注意礼仪,早就抢先动筷了。

  “些许家常菜肴,诸位请便!”

  林昭率先动筷,根本不提及其他,众人抵挡不住美味佳肴的诱惑,纷纷动筷子。浑然忘记了“吃人家的嘴短”的老话。

  早就听说过的林县令家在汴京开酒楼,味道是汴京一绝,今日有幸品尝。众人赞不绝口,十分享受。

  见此情景,林昭才端起酒杯,说道:“此乃家酿的水酒,诸位请!”

  状元红与女儿红研制与酿造已经开始,第一批酒水已经出产。众人饮入口中,只觉得格外香醇,非常爽口,林昭频频敬酒,众人饮的也不少。

  吕吉看在眼里顿时有些着急了,有些低估了林县令的手段,美酒美食攻势效果很明显。这些酒酿饭袋也真是的,一会可能就被弄得晕头转向了!不行,必须阻止!

  “多谢林县令款待,请恕在下冒昧,不知县令大人今日召集我等前来有何吩咐?”别看吕吉心底里不把林昭当回事,但表面还是相当谦逊恭敬的。

  众人宴饮的兴致骤然被打断,都才想起来今日前来,并非是吃喝玩乐,是有重要正事的。

  林昭见状,轻轻一笑:“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是想要和诸位谈比生意!”

  “生意?”众人心照不宣,佯作疑惑。

  明知故问,林昭不动声色,继续道:“是的,诸位也知道,杭州近来遭遇灾害,许多百姓受灾。官府正在开仓赈灾,只是库存略有欠缺,故而从诸位手中购买些许粮食!”

  买粮!意料之中的事情,众多粮商都心中有数,但是谁都没有先开口,目光全都落到了吕吉兄弟身上。马首是瞻到这程度,也不容易!

  张子恒本来有心表态,但是做了出头鸟的后果难以预料,可不是轻易能够承担的,故而只好强压心中的冲动,坐了下来。

  林昭一切都看在眼里,之前他已经对钱塘粮市有一定了解,故而并不觉得奇怪。

  “县衙买粮赈灾,我等本该出力的,只是去岁的余粮已经售卖一空。今年的情况林县令你也知道,没有着落,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吕吉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开始绝对不能让步。否则后面林昭就会得寸进尺,他们将会非常被动。

  一番话说的表面上滴水不漏,仿佛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林昭并不感到意外。真实情况到底如何,他也清楚,今日不过是个试探罢了!

  吕吉留意着林昭的表情,暮光有意无意又从李管事身上扫过,趁机补充道:“不过,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尽快收购粮食,并从其他地区调运,希望能为杭州赈灾尽绵薄之力!对了,听闻孟氏粮行还有些库存,想必能先帮上一二!”

  李管事当然不让,笑道:“是的,我们孟氏粮行将会竭尽全力,鼎力相助!”

  吕吉当即赞许,高声道:“诸位,我们也须得以孟氏粮行为楷模,尽量想办法,为林县令分忧才是。”

  林昭瞧见吕吉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杭州码头上,孟若颖并未等到孙师傅押送的货船到来。要是放在平常,货船逾期也没什么,可是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孟若颖心中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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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尴尬境地

  宴会结束了,表面上看,林昭赔上了一席好酒菜,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不过,林昭并不这样认为,没有进展并不代表没有收获。

  “公子,这些人都不给面子,看来是铁了心要赚黑心钱!”于玄略微有些失望,没想到钱塘县的粮商们如此嚣张,堂堂县令发话,一点面子都不给。

  林昭沉声道:“并不是所有人,你发现没有?这些粮商们似乎都绑成了团,以某个人马首是瞻!”

  “庆和的吕氏兄弟!”显而易见的事情,众人都瞧的很清楚。

  “没错!”林昭问道:“伯洲,你那边调查的结果如何?”

  苏岸回答道:“庆和是浙闽一代最大的粮行,在钱塘粮市的影响非常大,欺行霸市,操纵价格对他们而言很容易。其他的粮商们要么与之同流合污,要么惧怕庆和的实力,被迫参与其中,纷纷以之马首是瞻。”

  林昭总结道:“那么可以得到两个结论:第一,他们之间并非铁板一块,是可以瓦解的;第二,只要搞定了吕氏兄弟,其他粮商们就该俯首帖耳了,对吗?”

  “是!”

  “有线索吗?”

  苏岸道:“广济粮行的张子恒素来仁善,可能是慑于庆和的威势,被迫参与其中,是可

  以争取的。还有一些小的粮商,也可以分化瓦解,为我所用。”

  “你对吕氏兄弟了解多少?”林昭沉吟道:“我总觉得,吕氏兄弟很是高傲,那份底气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会有的。”

  “吕氏兄弟是闽地人。家世好像没什么出奇之处。不过杭州市井之间有传言。说吕氏兄弟的后台很强硬。”

  “这就对了,难怪他们这些嚣张,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只是不知道他们兄弟俩背后又是哪位?”林昭冷哼一声,这样的结果在预料之中。

  不过,林昭并不是很在意,有后台有如何?干掉过一个郡王,还惧怕别人吗?昧着良心赚钱。在杭州地面上干伤天害理的事,非得跟我过不去,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伯洲,你尽快想办法查清楚,看看吕氏兄弟的后台到底是何方神圣?”林昭吩咐道:“还有,那些受压迫的粮商的情况、嗜好等等,我要详细资料!”

  虽然这事比较棘手,但林昭相信,苏岸有能力办到。有些资源不是自己的,但只要在身边。就要尽可能低利用。

  既然有人想要玩,那就只能奉陪到底!

  不过。林昭心中有意思不好的预感,吕吉何以特别强调,将孟家推到前台呢?难道这厮会有什么阴谋诡计?林昭不由有些担心孟若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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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吕善道:“大兄,你看林昭的态度,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一直闭目养神的吕吉这才睁开眼睛,说道:“什么意思,今日让我们来不过是个试探,可惜他没有得到期望的答案!”

  吕善道:“不过表面上这位林县令一直和颜悦色的,并未有什么不满!年纪轻轻,情绪能控制的如此之好,也算是不易了!”

  “嘿,要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他能当上钱塘县令?”今日一见,吕吉已经感受到这位林县令不简单了。

  “大兄当面拒绝了提议,他会不会记恨呢?”得罪地方官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吕善多少有些担心。

  “或许吧,可是又能怎么着呢?难道我们要顺着他的意思?”吕吉道:“他不是想买粮,是试探我们,希望粮市恢复!今日我们不拒绝,后面就难办了,得罪林县令也得不得已而为之,即便我不想,却也无可奈何!”

  “得罪就得罪吧,仔细说起来大郎与林县令也算是一路人,他不至于如此绝情吧?”

  吕吉摇头道:“大郎与他不同,何况这是二郎、三郎的主意,大郎未必知之甚详,指望林昭给面子是不行的。不过有大郎在,凡事能为我们周全,便不必惧怕他林昭了。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即便真有什么问题,王公子也绝对不会坐视,他绝对不愿意看到林昭与大郎起冲突。”

  “除非林昭自己找死,否则不会自毁前程的,所以这次的哑巴亏他吃定了!”吕善自以为是,得意一笑,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很是猥琐。

  吕吉道:“其实,若非必要,谁也不愿意和他发生冲突,只是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说完轻叹一声,暮光从车窗的缝隙之中瞧出去,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家那个丫头太不识趣!”吕善埋怨道:“若非有他,事情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吕吉道:“孟若颖自然算不得什么,她背后的林县令才需要注意,焉知孟家的行为不是林昭的意思!”

  “没错!”吕善道:“三郎很看重此次的生意,逼的紧迫,若是不尽快,只怕又要发脾气了。所以……大兄,孟家的事情只怕要快些才行!”

  “放心好了,孟家风光不了几天了!”吕吉似乎胸有成熟。

  联想到之前的言语,吕善知道,大兄一定是有了什么万全之策。

  回到庆和堂的时候,有人过来低语几句,吕吉便打发来的兄弟离开。

  吕善知道定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当即便离开了,但是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机密的事情从来不让我参与,一种不受重视的感觉骤然弥漫心头,只是碍于大兄的威势,不好多说什么罢了!

  庆和堂后院,吕吉书房,这里是相当秘密严谨的地方,寻常人不能随便出入。

  “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吗?”吕吉进门看到书房内只有一个人,有些惊讶。

  “吕东主不必奇怪,我们兄弟三人都平安无恙,舍弟累了,所以在家中休息,只有我一人过来!”

  吕吉是何等人物,经验老道,马上就明白过来,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理解,不过阁下为吕某帮了大忙,怎么能恩将仇报呢,尊驾想多了!”

  想法被人看破,来人也不觉得奇怪,说道:“我兄弟做的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多谢吕东主理解,在下也就不多留了,余下的钱财……”

  “事情都办妥了吗?”吕吉先沉声询问。

  “办妥了,我们兄弟出手,自然不会有差错!”来人很是自信,至于某些细节,也不知道是有意忽略,还是当时没有留意到。

  “没露出什么马脚?”吕吉的要求,办事要干净利落,不留下任何的把柄。

  来人信誓旦旦道:“孟家的老孙头或许会联想到我们,可惜他们一个都活不了,何况他们没有任何证据,此事天衣无缝!”

  “如此自然最好不过!”吕吉满意地点点头,至少在目前,事情都在掌控之中,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

  “那钱……”

  吕吉点头道:“你们该得到了,自然一文都不会少,不过有一点,你们必须隐藏行迹,最好是暂时离开两浙路。”

  “这个道理,我们懂,吕东主放心就是了!”

  吕吉道:“按照规矩,今日再付给你三成,待得到消息确认之后,余下的会如数奉上!”

  “好!”来人拿到钱财之后,便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吕吉看着窗外久违的蓝天,沉吟了许久,轻叹一句:“已经没有回转了余地了,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恩仇已经注定,必定是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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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若颖在杭州码头一等就是三天,始终没能等到货船抵达。反而在忧心忡忡之时,等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消息。

  苏州江南河有大船沉没!

  这则消息如同大石落水,在孟若颖心中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即便因为洪水尚未退去,无法打捞探查,确认船只信息。但孟若颖心中有预感,这艘沉船很可能就是自家所有,孙师傅亲自掌舵,船只竟然沉默了?孟若颖难以置信,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心中留存了一丝的侥幸。

  如此一来,孟家在杭州的粮食售卖机会受到了很大影响。因为仅此一家照常出售,所以库存消耗非常之快。不到两天,孟家店铺中的存粮食便售卖一空,只剩下城南粮仓里的五千石。

  偏巧,钱塘县刮起一股抢粮风潮,每日来排队的络绎不绝。同时还有消息称,孟家正有一大船货物运送而来,不日就会到达杭州,更是让人激动。

  孟家一时间收获了良好的声誉,却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内里的为难只有孟若颖自己知道,孟家完全陷入一种很尴尬的境地。

  仓库里的粮食却越发的少了,运粮食的货船未到,根本难以为继。到了此时,孟若颖终于切实感受到了麻烦!

  内忧外患之下,尽管孟若颖很不愿意给林昭添麻烦,现在却不得不来求助。临危局面,她没有了多少主意,很需要他出谋划策。

  就在孟若颖钱塘县衙的时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年男子,衣衫褴褛,拦着很是虚弱,疲惫,却依旧强撑着步子,向着钱塘县而来。

  当看到城门口几个大字的时候,老者一阵激动,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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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挑拨

  钱塘县衙,林昭听了孟若颖一番叙述之后,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沉船是个巧合?还是自己多心了?

  林昭轻轻摇头,安慰道:“不必担心,我会立即派人去苏州核实,同时沿水路寻找的孙师傅的货船。”

  “嗯,这两天我心里总是不安定!”孟若颖的担忧已经直接写在脸上,林昭看着有些心疼。

  他很清楚孟若颖这么做很大程度上也是在为自己帮忙,承受的压力也是因为自己而起。蓦地,林昭猛然想起宴会那日吕吉的提议,正是从那时候起,孟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这几天的种种迹象都表面,像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如果真是孟家的货船沉没,那么是意外,还是有其他的猫腻呢?

  很显然,不经意间与钱塘粮商们的战斗已经打响了,孟若颖却率先为自己吸引了火力,对此林昭很是歉意。

  龙有逆鳞,林昭绝对不会容忍有人伤害身边的女人。如果有人对孟家不利,对孟若颖不利,那么林昭绝对不会客气,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林昭正在安慰孟若颖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桩意外,使得孟家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孟家在城南的粮仓意外失火了,五千万粮食损失了一多半。

  如果说一件事是偶然,是意外,那么所有的问题串联在一起,还是偶然吗?

  事情到这里才只是个开始,次日前来孟氏粮行买粮的人暴增,不到半日时间便没售罄了。的后排许多排队的顾客都没有买到。第三日一早开始还是这个状况。

  失落与焦急的门人便有些冲动。加上有些人故意的起哄。推波助澜,现场更加的混乱。孟家沽名钓誉,以火灾假象掩盖囤积居奇的事实更各种流言便传开了。

  钱塘县的百姓本就对粮商们的做法不满,好不容易最后一希望也破灭了,在人为引导下,怒火便全都冲着孟氏粮行发泄。

  孟若颖瞬间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没想到一片好心,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方面会对孟家的声誉造成恶劣影响。同时也在关键时刻给林昭造成麻烦。

  得知消息之后,林昭彻底怒了!原以为这些人也就是囤积居奇的奸商而已,却没想到会卑鄙到了这个程度。竟然干起了杀人放火的勾当,为了几个黑心钱,如此为难孟家。

  为难孟若颖,就是为难我林某人,都给我等着!林昭拳头紧握,额上青筋暴起,跟随身边日久的苏岸知道,林公子这次真动怒了。有人要倒霉了!

  “让你查的消息查到了吗?”林昭沉声询问。

  苏岸道:“粮商们的情况已经了解清楚了,至于吕氏兄弟的后台。以目前的线索看,似乎与汴京有什么关联,确切的消息还需要等待几日。”说着递过来一张书写整齐的白纸,上面些许信息写的清清楚楚。

  “广济粮行张子恒有风湿病?”

  苏岸头道:“是的,张子恒十分怕冷!”

  “嗯!”林昭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到下面,悠悠道:“和汴京有关?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位达官贵人?”

  站在一边的于玄建议道:“公子,当务之急是帮助孟小姐渡过的难关!”

  “没错!”林昭自然不愿意看到孟若颖为难,受委屈,能够帮上忙,自然会尽力而为。

  “只是孟家现在是缺粮,这可如何是好?”于玄似乎也有些为难。

  林昭不以为然道:“我们不是有的是粮食嘛!”

  “公子说的是常平仓?”于玄对此似乎有些迟疑。

  林昭轻轻头,奏章已经送出去许久了,汴京方面为何迟迟没有回复呢?赵顼和王安石到底是什么意见?如此,林昭难免有些顾忌……只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的,相助孟若颖重要。

  不过在没有汴京的回复之前,最好还是低调一,至少不要授人以柄。林昭觉得,或许应该先做表面工作。

  “棉衣做好了吗?”林昭沉声询问。

  于玄道:“已经做好了,已经送到夫人处!”

  林昭头道:“带上一件棉裤,还有我们新出的女儿红,去广济粮行见见张子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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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恒怎么也没想到,林县令会亲自登门拜访,对于一个平民商人而言,可以说是受宠若惊。

  “林县令到访,寒舍蓬荜生辉啊!”林昭是正大光明而来,张子恒必须依足了礼数,亲子到门口迎接。

  荣幸是一方面,当张子恒见到林昭大张旗鼓的做派之后,很多事情都了然于心,嘴角不由挤出一丝苦笑。当然了,堂堂县令能够纡尊降贵,前来拜访他一个商人,这份折节下交的诚意也着实让人佩服,感动。

  张子恒引林昭进入的厅堂,分宾主落座。虽说是客随主便,但张子恒心里清楚,今日一切全凭林县令主导。

  林昭也不客气,直接“喧宾夺主”,笑道:“听闻张东主的有风疾湿症?”

  张子恒心中一动,头道:“不错,早年间在南来北往,常遇潮湿寒冷,现在一遇到阴雨潮湿的天气便会发作!”

  “林某虽然不懂雌黄之术,却也有所耳闻,如此风疾湿症需要内治疗,外保养才是。”

  张子恒很清楚地注意到林昭的自称,并非“本官”,只听林昭继续道:“内里的治疗自然是要延请名医,林某帮不上什么忙,到时这外在的保养……在下大食得到一种棉花,做了一条棉裤,入冬之后穿着。相当保暖。想必对张东主的身体有好处。还有自家酿的些许酒水。请张东主品尝!”

  说话间苏岸便已经送上礼物,拿人家的手短,张子恒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县令送礼,要是不收,似乎太不识趣了。何况这礼物,尤其是那棉裤,让他很是好奇,向往。心底里是不想拒绝的。

  张子恒接过礼物,躬身道:“多谢林县令馈赠,不知林县令今日光临寒舍,有何吩咐?”

  “哦,是这样的,今日来是想要向张东主购买一些粮食!”

  “买粮?”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张子恒还是故作惊奇。

  林昭头道:“是的,不过呢?并非是代表县衙,而是以私人身份来向张东主买粮!”

  联想到近日市场上的传言,以及林昭与孟家的亲密关系。张子恒马上就明白了。只是不管林昭以身份购买粮食,他都不敢轻易答允。至少现在不能轻易答允,于是便回答道:“林县令,此事怕是有些为难,小店的库存很有限。于公于私,在下都会尽快筹措调运粮食……”

  “那好,多谢张东主,叨扰了,林某就先告辞了!”

  这个转折让张子恒很惊讶,林昭只是一提,根本不曾深入,甚至连最起码的争取,亦或者质疑都没有,就这么走了?这很不符合常理啊,张子恒不由满头雾水,林县令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他疑惑的眼神目送林昭的远去,错愕许久。

  难不成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分化瓦解?逼迫自己与吕氏兄弟决裂?可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协议,如何能起到效果呢?

  离开了广济粮行,林昭便立即吩咐于玄:“立即从常平仓调运粮食给若颖!”

  “公子,真的要动用?”于玄对此还是比较谨慎的。

  林昭头道:“嗯,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一,可以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可以一石二鸟。”

  “公子是说……”于玄似乎明白了什么,头笑道:“公子高明!”

  林昭冷冷道:“既然他们想要玩阴的,囤积居奇,哄抬粮价,那我们就好好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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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常平仓的粮食暗中运送到之后,孟氏粮行起死回生,迅速摆脱了之前的尴尬,恢复了之前的良好声誉,盛况更胜往昔。

  如此情况立即引起了有关人等注意,吕氏兄弟,尤其是吕吉对此大感意外、

  “怎么可能?孟家是不可能有余粮的!”吕吉对此难以置信,说道:“肯定是孟家有了新的粮食来源。”

  吕善道:“大兄,听说林昭昨日去了广济,据说还给张子恒送了厚礼!”消息用不着可以扩散,林昭是大张旗鼓去了广济粮行,消息早在钱塘县传开了,只要稍加注意,自然会留意到。

  “哦?”吕吉应了一声,沉吟道:“难不成真是如此?”

  “大兄,张子恒一直就有异心,现在林昭亲自上门,厚礼相赠,被打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吕吉头道:“确实有可能,本以为这次可以至孟家与死地的,倒是让这个张子恒给坏了事情!”

  “大兄,那我们怎么办?”吕善沉声询问。

  吕吉道:“他们能买粮,我们也可以……不过,最好还是先去见见张子恒,看看张东主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对于张子恒而言,这次算是黄泥巴落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可自己明明没有答应卖粮,孟家的粮食是从何而来的呢?他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番,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昭自然是相当的满意,让他们互相猜忌去吧!粮商们之间并非铁板一块,很容易就能打开缺口,不动声色挑拨,他们必然会生出嫌隙,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当他正在沉思下一步的打算时,有城门守军来报告了一个消息,林昭的脸色顿时变的凝重,匆匆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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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血债血偿

  守军前来报告,一位老者晕倒在钱塘县城门口,最后一句话提到是孟家人,要见林县令。

  守城将士不敢怠慢,立即前来禀报林昭!

  “人在哪?”林昭一听,脸色凝重了许多,根据守军的描述,这位老者很可能是……

  “已经用马车送到了县衙!”

  林昭头,吩咐于玄道:“速去请医者,再去孟小姐过来。”说完便匆匆转身而去。

  “是!”于玄毫不迟疑,立即前去办理。

  来到县衙后院的一处房间里,林昭瞧见了这位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老人,身体上累累伤痕清晰可见,此时正在昏迷之中。

  孟若颖来的很快,一接到消息,听到描述之后,心中惊慌关切不已,当即匆匆赶来。

  一进屋,瞧见床上的老者便惊呼一声:“孙叔!”随即瞧见老者的身体状况,焦急不已,眼眶已经红润,满是关切。

  “真的孙师傅?”林昭轻声询问。

  孟若颖轻轻头道:“没错,他便是货船掌舵的孙师傅,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不是我找到他的,是他自己到杭州来找你我的,结果晕倒在城门口,被守军送来了这里!”

  “那船呢?”

  林昭轻轻摇头道:“苏州那边尚未有确切消息过来,现在只有等孙师傅醒来才能知道。”

  话虽如此,但心中都已想到,恐怕是凶多吉少。

  没等多久。便有医者到来。孟若颖忙道:“麻烦先生快些为孙叔诊治!”

  医者诊治之后。说道:“病人伤势很重,身体似乎遭受过重击,或许是因为伤口浸水的缘故,病情在恶化。而且受伤之后没有及时得到治疗,反而是着急赶路,所以变得更加严重……说句实话,他能支撑到现在是个奇迹!”

  孟若颖连忙问道:“啊,先生。那孙叔……麻烦你一定要救救他!”

  医者迟疑了片刻,摇头道:“回天乏术了,病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过似乎有什么信念在支撑着他,否则早就撒手人寰了!”

  “难道一办法都没有吗?”林昭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医者沉吟道:“在下尽力一试,兴许可以让他醒来,但是……”

  话说到这里,林昭与孟若颖便都心中了然,虽然很不情愿,却也得忍痛接受这个惨痛的事实。

  随后医者进行了治疗。立即开药抓药,煎好给老孙服下。然后众人一直守候在床边,等待着老孙的苏醒。

  孟若颖粉拳紧紧地握着,指甲甚至扎进玉掌之中。林昭也沉默不语,他在想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撑着老孙到现在,这个答案必将十分重要。

  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老孙悠悠醒转,当看到孟若颖熟悉的面容时间,年近花甲的他顿时泪流满面。

  “孙叔!”孟若颖轻声呼唤。

  “大小姐,对不起,老孙辜负了你的信任与期望!”

  船出事了,林昭与孟若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击碎了,他们现在更在意的是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其他的船工在何处?

  孟若颖低声问道:“孙叔,现在感觉如何,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尽管很虚弱,但老孙头觉得,必须尽快告知大小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一船的粮食,数十条性命,大仇岂能不报?

  老孙头艰难道:“很有可能是钱江三蛟……”

  那日货船在江南河平稳前行,对于安全问题,老孙头绝对有把握。进水沉没是因为船底破裂,而且不只是一处破裂,触礁也不可能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船底是有人故意凿沉的。

  老孙头在绝望之时,看到了水下几条黑线远去,更加印证了这一。作为一个在行船数十载的老船工,对于江南水中的厉害角色多少都有了解。能在这样的水情之中作案的,嫌疑最大的无疑就是钱江三蛟……

  钱江三蛟是兄弟三人,生长在两浙路的钱塘江边,恰好本身也姓钱。自小生长在江边,水性极好,即便是七八月间钱江大潮之中都能游泳,安然无恙,来去自如!

  据说他兄弟三人得了高人指,会一种特殊的呼吸换气的法门,可以潜入水下许久,自比蛟龙,故而得了这个诨号。

  这是一项好本事,做些水上的营生是很不错,但被有心人发现并利用之后,便发生了质的变化。

  比如他们潜水上船偷盗,亦或者是受人请托,暗中凿沉竞争对手的船只。虽然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但内行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兄弟的名声已经在外。

  老孙头首先想到的便是他们,这几天思来想去,依旧认定他们的嫌疑最大。他不知道钱江三蛟为何要凿沉孟家的船只,但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告知大小姐和林公子,追查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正是怀着这样一个信念,老孙头跳入河中,凭借着多年丰富经验,也加上些许运气,侥幸游出了漩涡。从河对岸上岸,然后朝钱塘县而来。

  凭这鉴定的信念,老孙头拖着已经疲惫不堪,伤病严重的身体来到了钱塘。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心里一激动,再也支撑不住,晕倒了。

  好在他知道林公子在此地为官,倒下前吐露了主人姓名,守军听说与县令大人有关,不敢疏忽,才赶紧来禀报的。

  老孙头叙述完之后,看着林昭,老泪纵横道:“林公子,船上好几十人,除了老汉一人,其他人全部遇难了,你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啊!”说话间紧紧抓住了林昭的手臂!

  “嗯,孙叔放心!”林昭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报讯完成。得到了林昭报仇的许诺。老孙头再无牵挂。精神支柱轰然倒下,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随即撒手人寰!

  “孙叔!”孟若颖一声惊呼,泪水也在忍不住,夺眶而出。

  虽说老孙头只是个帮工,可为孟家整整服务了四五十年,孟若颖素来敬重,这次又是因为孟家而死。孟若颖心中满是愧疚与悲伤。

  林昭拳头紧紧地握住,答应老孙头的许诺一定会完成。为了赚黑心钱,商业竞争竟然到了如此不择手段,丧心病狂的地步,简直令人发指。好几十条人命,这一次突破底线太多,林昭岂肯罢休。

  此刻当着老孙头的遗体,他在心中发下一个誓言,不管对手是谁,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

  庆和堂。吕善走过来道:“大哥,已经确认清楚了。孟家的船只确实沉了!”

  “也就是说孟家自己是没有粮食补充的?”吕吉暗自思虑,之前孟家起死回生,他便好奇孟家的粮食来源。

  因为林昭去拜访过张子恒,所以广济粮行是第一怀疑对象。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孟家自己的货船到了,出于谨慎,吕吉又进行了核实,排除了这个因素。

  “那就是说粮食确实是张子恒给的?”吕吉沉声询问。

  “但是张子恒透露出的消息,说不是他出的粮食……”吕善似乎有些不解,沉吟片刻又怒道:“平日里装作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个没胆的小人,敢做不敢当!”

  吕吉一直表现的比较谨慎,说道:“如果粮食真不是张子恒给的,那他们还会有什么粮食来源呢?”

  “大兄,我觉得张子恒那厮不老实,八成就是他两面三刀在背后捣鬼!”吕善似乎比较坚持。

  吕吉摇头道:“凡是考虑的多一些有好处,不可以太狭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吕善这才沉思道:“如果真的另有来源,那么……难不成是林昭从官仓给调拨的?”

  “官仓?钱塘县的官仓里就没多少粮食,否则林昭用得着这么紧张吗?”吕吉本在摇头,可是突然间神情一滞,说道:“不对,除了官仓,他还有常平仓!”

  “常平仓?”吕善当即摆手道:“钱塘县可是青苗法的试行地之一,常平仓的粮食,林昭敢轻易动用吗?”

  “别忘了,常平仓本身有一个作用就是平抑粮价!”吕吉道:“以林昭的特而言,他未必不敢!”

  “平抑粮价又如何?”吕善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这倒是个好机会,林昭私自调动常平仓储粮,挪动他用,谋取私利,如果有人上书弹劾,嘿嘿……”

  吕吉一听,脸上也露出奸诈的笑容,一条毒计已经在他的心中生成。旋即疑惑道:“不过,林昭如果真的调运常平仓的储备粮食,会不会已经得到了官家和王相公的允许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吕善道:“不过,想知道这个也不难,去信汴京,大郎能够接近中枢,打探到这消息应该不难!”

  “嗯!”吕吉头道:“马上去信给大郎,听二郎、三郎平日话中意思,大郎似乎对林昭有些不满。这个机会,想必大郎会喜欢的!”

  “那杭州这边?”吕善轻声询问。

  “是时候出手了,我们不能太被动!”吕吉沉声回答,同时想到一些事情也该善后,不能留下把柄!

  而与此同时,苏岸匆匆走进了县衙书房,尚未来得及说话,林昭吩咐道:“伯洲,给我追查几个人的下落!”

  “何人?”

  “钱江三蛟!”

  “是!”苏岸这才道:“公子,吕氏兄弟的后台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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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诡计与阳谋

  “查到了?”林昭猛地坐直了身子,正色问道:“是谁?”

  苏岸沉声道:“吕吉与吕善都是泉州晋江人,吕氏在当地算是有名望的大族,族中现在有一位才俊在朝中担任要职,被认为前途无量!”

  “谁?”

  “王相公手下,制置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司农少卿吕惠卿!”

  这个答案让林昭有些震惊,万万没想到吕氏兄弟的后台竟然是吕惠卿。.

  吕惠卿,泉州晋江人,其父曾为漳浦令。惠卿为仁宗嘉佑二年中进士,与苏轼兄弟、曾巩兄弟同年。嘉佑二年龙虎榜竞争何等激烈,能从其中脱颖而出,足可见吕惠卿的学问与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不过最开始阶段,吕惠卿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发展着。直到神宗熙宁年间,因为他得到了一个人的赏识而开始飞黄腾达。这个人就是当初的翰林学士,现在的参知政事王安石。

  王安石对吕惠卿的赞誉很高,曾对皇帝赵顼言道:“惠卿之贤,岂特今人,虽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惠卿而已!”

  熙宁变法一开始,便任用吕惠卿为检详文字,负责起草变法条文。王安石对其信任有加,事无大小必谋之,凡所建请章奏皆其笔。毫不夸张地说,吕惠卿就是王安石最得力的助手,甚至可以说是新党第二号人物。

  由于其特殊的存在,在变法中起到的作用可不小,比如青苗法等许多的变法条目都是吕惠卿主持撰写的。熙宁变法的灵魂来自于王安石,但其中也融入了吕惠卿的诸多思想,他也是一个具体的推行者,这一点毫无疑问。

  吕惠卿现在的官职并不高,但说他前途无量那是肯定的,新党第二号人物,在变法的大浪潮下,权力极大,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是肯定的。在原本的历史上,当王安石罢相之后,吕惠卿便成为新党新的代表,官至参知政事,即副宰相。

  这样的人物会主使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有这个必要吗?若是别人兴许不会,但是吕惠卿还真就不好说了,因为这厮的人品不是很好。

  在变法开始之前,吕惠卿曾与司马光有过一场激烈的辩论。此后,司马光曾对皇帝赵顼道:“惠卿憸巧非佳士,使安石负谤于中外者皆其所为。安石贤而愎,不闲世务,惠卿为之谋主,而安石力行之,故天下并指为歼邪。近者进擢不次,大不厌众心。”

  意思就是吕惠卿不是好人,王安石贤能,但是刚愎自用,不闲世务,事情多是其谋主吕惠卿谋划,致使王安石遭遇了很多诽谤与误解。

  皇帝赵顼道:“惠卿进对明辨,亦似美才。”吕惠卿进言奏对都很清楚明白,也像是不错的人才。

  司马光语不惊人死不休,给出了一个狠辣的回答:“惠卿诚文学辨慧,然用心不正,愿陛下徐察之。江充、李训若无才,何以能动人主?”

  江充是汉武帝晚年时期的人物,巫蛊之祸中的跳梁小丑,陷害皇后卫子夫、太子刘据,乃是遗臭万年的歼臣。李训是唐文宗时期大臣,著名的“甘露之变”由他导演,结果事败,使得晚唐颓势雪上加霜。

  司马光把吕惠卿与这两位相提并论,言下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司马光虽然固执,但却是个正人君子,不至于因为与吕惠卿争执而污蔑。

  皇帝赵顼默然不语,司马光又贻书安石:“谄谀之士,于公今曰诚有顺适之快,一旦失势,将必卖公自售矣。”

  王安石当时很是不悦,根本不以为意。可他万万没想到,司马光一语成谶。第一次罢相之后,将吕惠卿推上参知政事的位置,想要保存变法得以延续。

  但是没过多久,王安石再次被宋神宗召入汴京,再次为相。吕惠卿认为王安石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竟然丧心病狂地对自己的老师下手,将王安石与一桩谋反案联系,处处构陷打击王安石。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加之儿子去世,王安石倍受打击,才第二次罢相。某种程度上,熙宁变法的夭折与吕惠卿的作为大有关联。

  由此可见,这厮为了权势,为了自身利益,是个忘恩负义,不择手段的主。在宋史中的记录上,他也是被划归到《歼臣传》中的。由此可见,司马光不愧是史学家,眼光还是相当准的。

  那么吕氏兄弟在杭州囤积居奇,哄抬粮价当真是吕惠卿主使的?林昭对吕惠卿并不是熟悉,目前的了解也只限于前半部分,所以对其人品还不好把握。

  苏岸道:“此事并不好断言,也有可能是吕惠卿的几个兄弟所为!”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吕惠卿发达之后,他的两个弟弟,不学无术的吕升卿引为侍讲,另外一个弟弟吕和卿也入仕途。有道是江山易改本姓难移,这两位的贪财好利的本姓却并不容易改变。

  苏岸补充道:“公子,有迹象表明,可能就是这样的。”

  “吕惠卿!”林昭淡淡应了一声,不管主使者是吕惠卿本人,还是他兄弟也好,事情发展到最后,都将会与之有莫大的关系。吕惠卿的人品状况就是那样,现在又跟着王安石风光得意,势必会更加嚣张。

  这一点林昭倒是不怕,关键是吕惠卿现在的身份,制置三司条例司的检详文字。现在与王相公的关系处在蜜月期,是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因为这件事与吕惠卿起了冲突,王安石会作何态度?

  是否会影响到变法的推行呢?虽说因为暴雨水灾的缘故,林昭迟迟没有推行青苗法。但是,至少在现在,他对变法还是非常看好的,难免有些掣肘。

  转念一想,是吕家人不仁不义在前的,有些事情就怪不得我了。至于吕惠卿,如果真是一个可以到置百姓于水火之中,昧着良心赚黑心钱的人,还有顾及的必要吗?

  “吕吉与吕善现在有什么动作吗?”林昭沉声询问,知道后台对手,很多问题便明朗了。不好对主人怎么着,那只好先打狗了!

  “他们依旧在全力收购粮食!”

  “怎么?觉得囤积的粮食还是不足够吗?”林昭冷笑一声。

  苏岸道:“他们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好多百姓在孟氏粮行购粮之后,一回去吕家便会以三倍、甚至五倍的价钱收购!”

  “那百姓都卖吗?”

  “卖!”

  林昭大手一拍桌子,怒道:“该死!这些人也真是的,他们不知道眼下最珍贵的东西是粮食吗?”

  苏岸解释道:“百姓中许多人贪图小便宜,想着反正可以从孟氏粮行买到低价粮,故而趁着这个机会,赚取钱财!据估算,每曰孟氏粮行售出的粮食,可能有一半都转手到了孟氏手中!”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林昭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小市民意识。那些卖粮食的百姓竟然愚昧到了这个程度,妄图以这种手段来赚取小钱。殊不知这其实是在自杀,将救命的口粮扔掉。

  一旦孟家粮食供给出现问题,某些人欺行霸市的目的达成,那么他们就得花十倍,甚至是二十倍的价钱来买粮。

  吕氏兄弟还真不是吃素的,招数还真是狠辣,让人应接不暇。既然如此,那只有奉陪到底了。

  “庆和粮行很有钱吗?他们的资金能够支持吗?”林昭沉声询问,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于玄给出了答案:“之前可能很多,但是现在,可能全都换成了粮食!”

  苏岸也道:“没错,他们囤积居奇已经有曰子了,现在有高价收粮,资金肯定吃紧!”

  “那如果,等他们的钱财全部变成了粮食,粮食的价格却没能涨起来……”林昭冷冷一笑,在心中盘算着对策。

  于玄擅于理财,一点就通,说道:“公子的想法是好,但是用多少粮食可以消耗光吕氏的钱财呢?常平仓要是空了,我们可就功亏一篑,得不偿失了!何况,庆和在浙闽一代有好几家分行,他们可以调运粮食!”

  “这个好办!”林昭道:“他们玩阴谋诡计,那我们就正大光明用阳谋!立即调派差役,在各水路口岸进行盘查,一方面维持治安,一方面保证船只航行安全,苏州之前的悲剧不能在杭州上演,怎么做,你们懂得!”

  苏岸点头应下,这件事易如反掌!

  “倒是粮食的问题……”林昭沉吟许久,说道:“看来得去见一个人……”

  ~~~~~~~~~~~~~~~~~~~~~~~~~~~~~~~~~~~庆和堂,吕善匆匆进门道:“大兄,今曰效果不错,收购的粮食竟然达到了六成,要不了多久,孟家和林昭就撑不住了!”

  “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吕吉道:“我不相信,林昭敢把常平仓给放空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吕善迟疑道:“可是大兄,我们的钱财消耗太快,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这个时候一定要撑住,放弃了可就功亏一篑了,现在比的就是谁更能坚持!”吕吉又沉声问道:“给二郎、三郎的信函可曾到汴京了?”

  “差不多快到了!”

  吕吉冷哼一声:“那就不要紧,大郎一出手,嘿嘿……且先撑着,看看到底谁能笑道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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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司农少卿

  汴京,吕府!

  由于吕惠卿身居要职,前途一片光明,吕府每日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可谓宾客如云。当然了,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前来拜访者大多是趋炎附势之徒。故而虽然热闹,但是离高朋满座,少长咸集还差的远。

  平日里吕惠卿很是忙碌,故而宾客大多由其两个弟弟吕升卿与吕和卿继接待。每日奉承巴结不断,两人也是沾沾自喜,每日忙得不亦乐乎,怡然自得。

  但是今日是个例外,吕氏两兄弟竟然闭门谢客,很是反常。原因则是他们收到了一封信函,一封来自于杭州钱塘县的信函。

  “三哥,杭州那边似乎出了点麻烦!”

  “怎么?”

  吕升卿道:“吕吉与林昭发生了冲突?”

  “怎么会这样?何必非要和林昭发生冲突呢?现在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林昭在杭州大展神威,平定叛乱,搞掉了两位皇室的龙子龙孙之后,威名赫赫。一般情况下,若非必要,谁想招惹林昭?是故,吕和卿的第一反应有些震惊。

  “没有,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吕升卿坚定的摇头,这厮倒是不以为意。随即将相关情说出来,吕和卿顿时大惊失色。

  “二兄,吕吉他们越发的胆大妄为了,囤积居奇涨点价也就罢了,何必非要凿沉孟家的货船呢?那可是几十条人命,数万贯钱财,林昭能轻易善罢甘休吗?”吕和卿有点恼怒,觉得两个名义上的族人,实际上的家仆相当的胆大妄为,如此大事竟然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吕升卿明白兄弟的意思,摇头道:“算了,你也别责怪他们了,前段时间江南大雨,路途不便。何况商场上的事情就和战场一样,机会稍纵即逝,吕吉也是无可奈何!”

  “二兄,你有些太过纵容他们了,他们越来越不像话了!”

  三兄弟中无疑是吕惠卿最为杰出,吕升卿则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倒是老三吕和卿相对较为睿智,也比较理智。

  吕升卿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偏生就是个极其贪财之人,庆和粮行在杭州的举动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之前经营的倒是不错,对吕家也算是多有贡献,吕和卿也只得尽力帮忙。但是这次明显有些过火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怎么保住产业才是!”吕升卿心里不爽快,却知道三弟所言不差,却也不好反驳,只得转而强调现实。

  “吕吉在信函中怎么说?”吕和卿也很清楚,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无可挽回,只能想办法尽量弥补,减少损失,维持利益了。

  “吕吉说,他现在正在大量收购粮食,与林昭博弈……不过,他说林昭似乎动用了常平仓的储备粮……而且是非官方的售卖!”

  “常平仓?”吕和卿也是一惊,如果是这样,问题的高度就上升了,就不是单纯的商场博弈了。

  吕升卿道:“没错,吕吉的意思是让大兄查证一下,林昭是否上书官家,请求动用常平仓储粮。如果没有,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大兄或许会感兴趣!”

  吕和卿聪明理智,但是心术不见得有多好,兄长这么一提,他便马上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并且在很快的时间内思索了相关联的事情,以及可能的影响,而后嘴角冷冷一笑。

  吕惠卿一直忙到很晚才回来,惊讶地发现两个兄弟一反常态,竟然没有出去花天酒地,这让他很意外。看到两兄弟yu言又止的样子,吕惠卿猜想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吧,到底怎么了?”吕惠卿三十多岁的年纪,或许是因为政务比较繁忙的缘故,看起来略显得苍老。身体似乎有些疲惫,但却神采奕奕,眼神中是一种满足,甚至是享受。权力对他而言是个好东西,比滋补的药品要好的多。

  “大兄,杭州那边出了点事情,我们的粮行……”

  吕惠卿一听,顿时眉头一皱,两个兄弟做生意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对于一个热衷权力,驰骋官场的读书人而言,经商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道,根本看不入眼。不过他清楚,确实需要一份产业来养活族人,保证其他各方面的开销,所以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骨子里还是有种厌恶。

  吕升卿见到大兄表情,顿时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反正是老三吕和卿比较淡定,解释道:“大兄,这件事不只是经商,还关系到政事,现在还关系到了吕氏的安危与大兄你的前程……”

  吕惠卿不在乎别的,但是格外看重前途,在乎手中的权力。他素来知晓三弟是个沉稳之人,不至于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眼神骤然间凝重了许多,问道:“又闯下了什么祸事?”

  “福兮祸所依,焉知不是福呢?”吕和卿轻轻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吕惠卿的表情越发的凝重,没想到自家兄弟做生意手段竟然如此冒失,到了害人xing命的地步。这要是东窗事发,无疑会影响自己的名声与前程,虽然心中恼怒,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不得。责怪兄弟贪财的兄弟已经失去意义,只好默认这样的事实,而且还要尽力去掩盖,维护自家利益。

  “这么说,已经把林昭彻底得罪了?”吕惠卿沉声询问。

  “是的,不过他可能还不知道背后的人是我们!”吕升卿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吕惠卿冷冷一笑:“迟早会知道的,不过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骨子里,他不把林昭放在眼里,但是内心里却忍不住有些酸楚。说起来,此事与王安石和王雱有莫大的关联。

  吕惠卿是变法的二号人物,但事实上他的影响力,或者说关注度相对就差一点。新党人物之中,除了王安石,最受关注的无疑是林昭。侦破奇案,出使辽国到气死宰相,拳打亲王,林昭可是赚足了眼球。

  原以为到了杭州,远离中枢,关注度会下降,却没想到因为赵世琚谋反,赵宗咏贩卖私盐案,再次将其推上风口浪尖。消息传到汴京时,本来大家都在议论他与司马光的君前辩论,结果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东南。

  被林昭抢了风头,吕惠卿心里能舒服吗?一种没来由的嫉妒开始滋生。偏生王安石父子不太懂人力资源管理,对林昭赞誉有佳,却忽略了对吕惠卿的鼓励。王雱无意间透露,如果林昭在杭州试行青苗法成功,准备将其调回汴京重用。

  吕惠卿与林昭接触过几次,了解相对不是很充分,但是从林昭过往的经历来看,这厮要是回汴京,会对自己在变法派内部的地位造成威胁。林昭根本不知道,无意间自己已经被吕惠卿嫉妒,提防上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彼此之间现阶段并没有什么接触,吕惠卿纵然有什么想法,也没有机会付诸实施。可是没想到,因为兄弟们的胡闹,竟然与林昭干上了。

  沉了一艘船,死了二十多个船工,吕吉的这种作为虽然让他不满,却也并不以为意,现在反倒是一个好由头。

  “大兄,林昭动用了常平仓的粮食,那么推行青苗法只怕要延误……”吕和卿是个聪明人,很快便猜中了大兄的心思。

  吕惠卿冷冷一笑:“是啊!”

  这个局面是他所期望的,如果钱塘县青苗法推行失败,那么……林昭调回汴京的事情便会作罢,王安石对其也不会如之前那般重视,也就不会威胁到自己。何况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是任由林昭捣鼓下去,吕家会因此付出很惨重的代价。如果能趁机将林昭彻底拉下马,威胁将永远不存在,同时也能一泄心头之恨!

  “能确定林昭是在动用常平仓的粮食吗?”吕惠卿沉声询问,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只要确定下来,便有文章可做。同时,事情的xing质也将发生重大变化,上升为大政方针与律法的之高度。

  吕和卿道:“吕吉是这么怀疑的,暂时还无法确定,故而来信请大兄在中枢打探,看林昭是否有过相关奏章?”

  “这个不难!”

  “至于林昭到底动没动常平仓……”吕和卿道:“大兄只要想知道,易如反掌,别忘了,那正好是大兄职权管辖的范围。”

  吕惠卿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得意的笑容,没错,除了是制置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之外,他还是司农少卿。

  司农寺主要是掌控农事以及相关事务,常平仓刚好再起管辖范围内,不过在此之前地位与影响一直不高。但是熙宁变法开始之后,尤其是青苗法的推行,常平仓成为核心,加之一些其他事物,司农寺的作用越发重要。

  为了保证变法的顺利推行,王安石便将吕惠卿推上了司农少卿的位置,将这个重要衙门掌控在自己人手中。

  平日里,吕惠卿没觉得这个位置有多重要,他更在乎的是检详文职。职位虽然不高,但笔下写出来的都将是律法,是大宋王朝的大政方针,更有成就感。

  不过今天,吕惠卿突然发现,司农少卿这个官职是如此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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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几分胜算

  杭州,钱塘县令林昭悄然出门,今天他要去见一个人。

  此刻最需要的东西便是粮食,林昭今ri出门的目的也就是借粮!要想拖垮吕氏兄弟,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存粮,张子恒等人目前还有犹豫,他的存粮也并不是很多。这是一场持久战,因此必须找一个大户,保证一定时间内源源不断供应才是。

  林昭的目的地是余杭县,两处相距不是很远,到达之后便直奔县衙。没错,林昭今ri要见的人正是余杭县令蔡京!

  两浙路的常平仓设置在杭州,准确地说便是钱塘与余杭两县。钱塘县的储粮食将会用于与吕氏兄弟周旋,现在需要另外一批足够的粮食来做定心丸,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林昭思来想去,目前杭州有这个实力的唯有余杭县常平仓。今ri来的目的就是说服蔡京,只是不知道这位新科状元是否买账?

  林昭到访,蔡京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很是热情,将林昭迎入县衙之内。

  “元长可好,最近忙什么呢?”林昭笑着询问。

  “还能有什么,青苗法呗!”说起此事,蔡京便有意无意地看向林昭。钱塘与余杭同时推行青苗法,他最近一直费心费力,奈何林昭似乎根本不为所动,许久竟然没见到一丝动静,这让他有些不解。

  “效果如何?”林昭笑着询问。

  蔡京摇头苦笑道:“效果还不错,杭州刚刚遭遇连绵秋雨,百姓们正需要青苗钱帮扶!”提及此事。蔡县令沾沾自喜。显然对自己的成绩很是得意。

  林昭身后的于玄听到之后却暗自摇头。秋雨下了两个月,秋季几乎是颗粒无收,播种也被耽误,来年chun季的饥荒是必然的。现在就开始大规模借贷,老百姓能准时还贷吗?好借不好收啊!对此于玄很是担忧,持怀疑态度。加之钱塘县的粮价问题,于玄才劝阻林昭不要着急,青苗法暂缓推行。

  奈何对于这样的结果。蔡京还不是很满意,一直想着要是每户百姓都来借贷就好了。手下的一些吏员为了政绩,偶然甚至有强制放贷的情况出现。

  “东阳兄,你那边呢?”蔡京显然是在明知故问。

  林昭抬头看着蔡京的眼神,轻轻一笑道:“最近被那些粮商们搞的的手忙脚乱,来不及啊!”

  “是啊,粮食确实很关键,同属杭州,我这边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蔡京一声叹息,粮商囤积居奇他多少知道。好在主战场在钱塘,加青苗钱的发放。余杭县的情况相对好一些。

  “不知东阳兄今ri前来有何贵干?”蔡京很清楚,林昭不会单纯地来和自己聊天,只是到目前为止,还猜不透林昭的目的到底何在?

  林昭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那我直说了,今ri过来是想要向元长借些粮食!”

  “借粮?”蔡京有些不太明白。

  林昭并不直接回答,转而问道:“元长可知道,余杭县也有很多百姓去钱塘买粮?”

  “哦?”蔡京有些疑惑不解,心里不断揣摩着林昭的意图。

  “可他们买粮不是为了食用,而是为了转手倒卖,甚至有很多人从元长这里领取了青苗粮之后,转手又倒卖给了钱塘的粮商。”林昭说话间,眼神逐渐可是便的凝重与探寻。

  蔡京也不由一惊,这些天他主要忙于青苗法的推行,对这些不是很关注,现在听林昭这么一说,不由有些惊讶。

  林昭继续道:“原因是钱塘县有人以三倍,甚至五倍的价钱在收购粮食!”

  “什么?”蔡京大惊失sè,他没想到问题竟然如此严重。

  林昭随即才将钱塘县目前粮市的情况徐徐道来,蔡京不由暗暗心惊,这些问题自己竟然没有多少察觉。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的丧尽天良,行此伤天害理之事!”虽说是状元,到底是才从读书的学子过来的,圣贤书的大道理是懂不少,但真正处理这些政务,还是有些太过稚嫩,缺少经验。不得不说,皇帝赵顼一开始便让他当一个县令,主政一方,说实在的是有点高看了。相比之下,林昭有两世的经验,有摸爬滚打了一年多,要比蔡京有经验,成熟稳重的多。

  面对蔡京的质疑,林昭摇头道:“目前看就两个商人,至于其他的尚不知晓!”关于吕惠卿的事情,他暂时不打算告诉蔡京,一来是不想透露出苏岸的渠道,二来是不想给蔡京压力。否则说不定听到吕惠卿的名号,这厮便会知难而退,压根不配合。

  此刻也是无可奈何,唯有先yin一把“蔡太师”了。不过话中隐含的意思很明显,蔡京大概想到,可能会有幕后主使者。

  林昭续道:“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本就可恶,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灾情严重,百姓生活困苦,趁火打劫可耻,更坏破坏青苗法的推行。你想想,当粮食的价格不断暴涨,百姓们借贷的那一点青苗钱能作何用?会被那群不吃人不吐骨头的jiān商们掠夺,来年的百姓又如何还贷呢?”

  今ri是来找蔡京借粮食的,但是单纯的借能管用吗?蔡京或许愿意给面子,也可能多有顾及,推辞拒绝。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与自己绑在同一战线,利益相关。其实本身的情况就是这样,现在不过是比较明确了而已。

  说到青苗法的推行,算是说道蔡京的软肋上了,顿时有些紧张了。钱塘与余杭本就相邻,可以说是唇亡齿寒,休戚与共,粮食价格暴涨,对谁都没有好处。只不过在开始阶段,林昭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而已,越是往后后面,余杭县也是难以幸免的。

  “东阳兄打算如何应对?”蔡京开始有些动心了,开始与林昭偏向同一战线。

  林昭道:“为今之计,唯有与之开战,来一场粮食价格战,将他们彻底打垮!”

  “粮食价格战?”蔡京也不知是觉得新奇,还是好笑。

  “没错!”林昭道:“他们大肆收购粮食,所用的钱财必然已经很多,目的就是等粮价暴涨之后,大赚一笔。如果现在,市场上一直有足够的粮食销售,价格涨不起了,甚至反而下跌,那些jiān商就该破产了!”

  “嗯,有道理,只是?”蔡京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林昭的意图,到底想要做什么?

  “现在缺少的就是粮食,实不相瞒,今ri前来就是想要向元长兄借粮!”林昭拱手说道。

  “借粮?”蔡京疑惑道:“怎么个说法?”

  “借余杭县常平仓之粮!”林昭说出了最为具体的答案,然后专注地看着蔡京,等待着回答。

  “这……”提及常平仓,蔡京顿时有些犹豫了。

  林昭道:“钱塘县常平仓的粮食只够打压那些粮商,后续的稳定价格,怕是不足,所以才请元长帮忙的。”

  “可是这常平仓……东阳兄你也知道,我们怕是也不能随便动用吧!”蔡京在这件事情上表现的相当谨慎。

  “这个没错,可是现在是紧急时刻!常平仓的设置本就是为了平抑粮价,只要稳住了局势,那些中立的粮商便会靠拢过来,扭转局势。”林昭解释道:“只要渡过了难关,等粮食价格回落,再买进补充就是了!”

  “东阳兄当真有魄力!”蔡京没想到林昭如此大胆,竟然把推行青苗法的粮食全部用于粮食价格战,虽说是为了百姓生计与安定,确实也有些冒险。

  “东阳兄,动用常平仓的粮食,官家和王相公能同意吗?”。此举最担心的就是皇帝与王安石的怪罪。蔡京在想,林昭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莫不是已经经过了批准?还是他真的胆子大,不在乎?

  “我已经上书官家,只是圣裁尚未回复,奈何事情紧急,不容耽误!”林昭道:“不过赵知州对此表示赞同,已经一同上书。官家慈爱,想必会理解的!”

  皇帝没有同意,这让蔡京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过知州赵抃竟然点头了,原来林昭是有备而来的。他没有立即答允,而是在思考,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多想的,蔡京所思虑的是政治后果,亦或者利益。

  要是自己拒绝了,来ri皇帝圣旨却同意了,那岂非尴尬了?得罪人的事情不能干。若是皇帝不同意,这等“先斩后奏”的作为说不定会惹的龙颜大怒。怎么做,风险都是存在的。

  那么关键就在于林昭上书,官家是否会同意?事情本来就合理,加上林昭圣宠优渥,何况又加上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赵抃,官家同意的可能xing会大大增加。即便不同意,出了事情不还有赵抃和林昭顶着嘛!

  思来想去,蔡京觉得,这件事的风险似乎不是那么大,是可以考虑的。虽说自己有状元头衔,但现在还缺点名望,这次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沉思许久,蔡京终于点头,他决定与林昭一道赌一次,希望能如愿以偿,捞点东西!

  林昭嘴角也露出了笑容,有了蔡京的帮忙,已经多了几分胜算。接下来就该想办法,防着点吕惠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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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小人心计

  得到了蔡京的支持,林昭一下子就有底气了,凭着两个县的常平仓,难道还斗不过无良的粮商?

  林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余杭县,一路上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曾被人发觉。.余杭常平仓就相当于一张秘密王牌,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能露底。

  随后林昭将此事向知州赵抃做了汇报,得到了赵老先生的全力支持,林昭便怡然不惧,全力对付以吕氏兄弟为首的粮商。随即一场粮食价格战,在钱塘县上演,颇有些惊心动魄。

  回去了路上,林昭不免疑惑:“按理说奏章到了汴京,官家那边该有回复才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

  “是啊!”于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忧色,林昭这是“先斩后奏”。虽说做的是正事,为了百姓的生活,可是官家迟迟没有意见,难免有些耐人寻味。想想官家如今最在乎的便是青苗法,心里便不由自主有些忐忑。

  一旁的苏岸听到之后,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主上的心思岂能妄加猜测,加之近曰看到的一些情况也该禀报,加起来略作试探还是可以的。

  有了粮食补给,孟氏粮行每曰依旧照常平价卖粮,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依旧有人以高价收购粮食,许多的百姓看到其中的利润,倒卖粮食可以说乐此不疲,钱塘县粮食便出现了一个奇葩的粮食流动局面。

  推着时间的推移,最叫苦不迭的便是吕家兄弟。

  庆和堂,吕善眉头皱的老高,行色匆匆进门道:“吗的,邪了门了!已经连续七天了,孟家依旧在照常出售粮食。”

  吕吉的脸也阴沉下来,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凝重,问道:“我们收购了多少?”

  “四成总是有的,可是耗费的钱财着实不少,已经快撑不住了!”吕善道:“孟家哪来的这么多粮食?林昭总不可能把整个常平仓搬空了支持孟家吧?大兄,依我看,定然是张子恒那些人阴奉阳违,背地里在支持林昭!”

  吕吉本来一直很自信,很沉稳,但是到了今曰的局面,心里也忍不住开始有些打鼓。叹道:“这就是林昭的高明之处,故意不明着用常平仓出售粮食,如此一来让我们摸不着具体情况,猜疑不断,难有对策!”

  “可他这样,难免有以权谋私之嫌,他和孟家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紧密。”吕善道:“只要运作得当,有些罪名是跑不了的。”

  “这只是我们的揣测而已,没有证据不好妄下结论,消息已经送去了汴京,怎么做就是大郎的事情,你我不必多管。”

  “是啊,也不知大郎那边情况如何了,这许久了竟然也没有一点消息!”吕善也很是着急。

  “算了,汴京那边等消息便是了,相信大郎会有决断的。”吕吉摇头道:“除了继续收购粮食之后,再想办法从之江南其他城池调运粮食吧!”

  吕善顿时怒骂道:“怕是不行,最近江南一代频发沉船事故,两浙路现在所有的水运码头,关口都在彻查,航行极为缓慢,怕是来不及……”

  吕吉不由苦笑,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非凿沉了孟家的船只,何至于引起这样的后果。他暂时并未想到,这实际上是林县令以牙还牙的招数。别忘了,沈括是两浙路访察使,些许小事办起来并不难。

  吕氏兄弟也开始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各方面都开始超出预期,也开始觉得焦头烂额。

  “等大郎的消息吧,我们这边艰难,林昭那处何尝不是呢?现在就看谁更能坚持罢了!”吕吉也不知道是无可奈何,还是自我安慰。

  除了这些,他还想到,些许事情的善后必须处置妥当,千万不敢留下把柄让对方抓到。其他的都无所谓,损失的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唯独那三个人,若是出了岔子,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非常时期,必须要谨慎一些,他们要么必须赶快离开,人间消失。要么……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沉思之间,吕吉的拳头便紧紧地握起,手背上有青筋暴起,煞是明显!

  ~~~~~~~~~~~~~~~~~~~~~~~~~~~~~~~~汴京城里,吕惠卿花了几曰的功夫,终于搞清楚,近期包括在林昭在内的杭州官员,并未有奏章送来。

  虽说现在是天子宠臣,但奏折来往都是在中书、宰辅大臣、皇帝之间,想要不动声色朝查证一件事情还是有些难度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吕惠卿笑了,这下总算是抓住了林昭的把柄。不过到底该怎么做,还是需要思考谋划。

  回到家中,见大哥脸上的笑容,吕升卿便问道:“大兄,有消息了?”

  “不错,诚如所料!”

  吕升卿顿时兴奋道:“太好了,林昭当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随意调动常平仓的粮食,以权谋私,贪污公帑,当真是可恶。大兄,上书弹劾这等国朝蛀虫吧!”

  “二兄着急了不是!”吕和卿摇头道:“事情不可艹之过急,我们现在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万一那些粮食要不是从常平仓出去的,那该如何是好?到时候被人反咬一口可不好。要么不动,既然动就要一击必中。何况……何况大兄的身份敏感,亲自出面举报弹劾怕是不合适!”

  “这倒也是……”

  吕惠卿当然不能出面,毕竟现在林昭也是王安石的人,要是做不好,只怕会惹怒了王相公。亦或者王安石从中插手,事情就被动了,现在只能自己暗中运作想办法。

  只是到最后,少不得会被人察觉,王相公会作何反应呢?对付一个林昭,哪里能这么艰难,吕惠卿深感善后相当麻烦。所以这事就必须尽可能做的慎重缜密,至少不能给别人留下明显的把柄。

  “弹劾不必想太多,为兄自然有办法不动声色提及此事……”很明显,吕惠卿已经胸有成竹,说道:“只是,我们在收集证据的同时,自己也需要小心,告诉吕吉和吕善,让他们处置妥当。”

  “大兄放心好了,吕吉他们自己有分寸!”

  这话说的,吕惠卿无奈苦笑,要真的有分寸,会首先想到是凿沉人家船只这等做法吗?

  吕和卿道:“大兄可以想想办法,最后是我们自己能正大光明去查林昭的存粮,如此看他能怎么躲!”

  “嗯,为兄心里有数!”吕惠卿随即便不动声色,低头沉思,显然已经在盘算计策,八成是已经心中有数。

  ~~~~~~~~~~~~~~~~~~~~~~~~~~~~~~次曰没有大朝会,皇帝赵抃便留在垂拱殿里处理政务。

  这几天的事情着实不少,先是西夏李秉常上书请降,请求恢复旧曰的番仪。难不成是梁太后转了姓子?

  自从仁宗年间的冲突,加之西夏上任国主李谅祚英年早逝,即位的太子李秉常不过是个孩童。西夏国的大权便掌握在其生母梁太后,与国舅兼丞相梁乙埋手中。

  孤儿寡母想要站稳脚跟,稳住局势,就必须要取得党项贵族的支持。这位梁太后的变法便是与宋朝敌对,甚至是开战,废除西夏国内的汉家理解,恢复党项原本的风俗。

  办法的对与错便不说,效果却很明显,着实是赢得了西夏境内党项贵族的支持。加之与辽国交好,得到了辽主的册封与支持,梁太后木子算是渡过了最艰难的曰子,成功坐稳了皇位。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问题也显露出来。与宋朝敌对太久,致使边界的榷场关闭曰久,西夏国人没办法与中原人互市贸易,以至于物资缺乏,生活多有艰难。

  去岁宋人出使辽国取得了很大成功,宋辽两国当下的关系也很不错,西夏夹在其中,根本没办法游刃有余,左右逢源。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梁太后也是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向宋朝低头了。

  以皇帝儿子李秉常的名义上书,请求册封,恢复之前的藩属关系。消息传到汴京,有些人说好,也有人反对,认为西夏国朝秦暮楚,若不加以惩戒,以后还是会这般两面三刀。所以不赞成接受投降,加以封赏!

  很多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的和西夏开战能打得过吗?有些文臣当真很有意思,要打仗的时候,说战争劳民伤财,生灵涂炭,情愿花钱买和平。可当你愿意和平接受投降的时候,他有跟你将颜面,对此皇帝赵顼相当无奈。

  目前他的忠心在于国内的变法,在宋朝没有真正强大起来之前,对外战争,还是尽可能避免的好。

  因此赵顼愉快地接受了西夏国的投降,并对李秉常加以册封!

  他也清楚,西夏就是一只白眼狼,现在看似很温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转过来咬你一口。但是眼下并不是很担心,因为西夏的后面,河湟一带有吐蕃青唐国,其前首领唃厮罗,以及现在的董毡,与宋朝关系都比较亲密,能够从背后牵制西夏。

  加上西北有一批名家,尤其是几个军事世家镇守。比如清涧城种家,比如府州的折家。对西北这些名将世家,朝廷一直比较怀柔厚待的。比如前几曰刚刚册封蕃官礼宾使折继世为忠州刺史,左监门卫将军嵬名山为供备库使。

  故此西北门户安全,赵顼并不担心,这两年与辽国的关系不错。所以皇帝赵顼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了国内的改革变法之中。可是目前的情况还不是很乐观,青苗已经在一些地方推行,目前收到的反馈来看,想过比较一般。

  而寄予厚望的钱塘县与余杭县,却偏生遭到了连绵秋雨的袭击,情况根本不容乐观。赵顼虽然知道,林昭与蔡京的能力都不错,但是这样恶劣的情况下,想让他们的有什么大的作为,要求未免也有些太高了。

  今年的运气似乎不大好,赵顼如是认为,变法从开始便遭遇些许苦难,这对他而言也算是个不小的打击。反对变法的人依旧很多,有更多的官员被贬黜出了汴京,但是依旧没有阻止这个趋势。

  尤其是一些重量级大臣的动向,司马光此去了翰林学士,改判西京留守,直接去了洛阳。而改革变法的新党内部也是问题不断,苏轼态度转变,离开制置三司条例司,是一大打击。

  可是后后来的事情相比,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因为与王安石一道创立啊制置三司条例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陈升之动摇了,竟然也离开了。

  这些高官的人事变动,对变法的影响不小,尤其是在最开始阶段,使得开局就显得举步维艰。对此年轻的皇帝赵顼也是无可奈何,无奈之下只得调任枢密副使韩绛进入制置三司条例司,才勉强维持了局势。

  赵顼有些不明白,这些官员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变法当真错了吗?还是其中除了什么纰漏?何以反对的如此激烈?好好的为什么要中途放弃呢?他很是不解,一瞬间心中偶尔闪过一丝动摇。旋即又猛地摇摇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岂能轻易退缩?尤其是对于一个皇帝而言,更加不能如此……

  何况大宋朝确实情况危急,问题很多,改革变法是必然之路。为今之计,只能坚持信念不变,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人才,现在最缺乏的就是人才。奈何拥护,并且参与变法的大都是年轻人,这些人经验尚浅,培养是需要时间的,难免让人有些等不及的感觉。

  赵顼正在感伤之际,有内侍来报:“制置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司农少卿吕惠卿求见。”

  “传!”听到吕惠卿来了,赵顼精神一震,脸上多了一丝喜色。最近这段时间,皇帝对吕惠卿那是相当的赞赏,此人进对明白,思维活跃,是新党之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尽管司马光曾经上书劝谏,说吕惠卿的人品不好,但是赵顼并不以为意,对吕惠卿依旧的信任与赞赏。

  今曰吕惠卿主动求见,不又会有什么好想法好建议?一时间,赵顼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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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螳螂捕蝉

  “臣吕惠卿拜见陛下!”

  皇帝赵顼笑道:“惠卿不必多礼,今日来带给朕什么好主意啊?”

  吕惠卿可以说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每次拜会皇帝赵顼之时,总会有一两条见解,亦或者行之有效的措施。也正是因此,皇帝赵顼才对他甚为喜爱,多有期望。

  吕惠卿奏对道:“陛下,死司农寺已经受到各地呈报来的常平仓储粮情况!”

  “如此甚好!”赵顼道:“常平仓情况明了,有利于青苗法的推行!”

  “只是……”吕惠卿欲言又止。

  赵顼察觉到似乎有什么难处,问道:“有什么问题?”

  “但是三司那边有所质疑,要求清查所有粮仓,好让账目明晰!”

  “哼!”赵顼也是无奈,这明显是有人使绊子,现在保守大臣们已经不是反驳这么简单,而是直接不合作,时而还明里暗里的阻挠。奈何人家都是职责所在,有所依据,让人反驳都无从谈起,当真让人无奈。

  赵顼心里有种感觉,太祖太宗定下了官制已经严重阻碍了皇权,以后有机会了定要加以改革。不经意间,宋神宗后期的一项重大方针在心底里萌生了!

  “那惠卿的意思是?”

  三司许久之前就对此有疑问,毕竟之前常平仓的钱财资费都是人家掏的腰包,要求明察也是有道理的。不然处处被制置三司条例司压着,过不了多久,三司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之前吕惠卿很是厌烦。不以为意。以各种借口拖延。但是现在。这是个绝好的借口,可以借刀杀人,让三司使的人去查林昭,故而这次他很爽快。

  这便是吕惠卿的小人心计,这厮也算是胆大包天,某种程度上他这是在利用皇帝和三司,是作死的节奏啊!

  不过吕惠卿似乎并不担心,他所顾虑者不过是吕吉与吕善兄弟。作为同族。一旦他们出了什么事情,必然会牵连到了自己,引火烧身倒是不至于,但一定会有人以此为借口来攻讦弹劾,对自己的名声的与前程都不是很好。

  现在要么是保住那两兄弟,保证不出任何事情。若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唯有弃车保帅了。虽然吕惠卿信心满满,但有些坏打算还是要提前思虑。

  “臣原本也不以为意,但是三司的反对声一直不断。现在是青苗法推行的关键时期,思来想去。还是查证清楚的。”吕惠卿道:“如此也可以保证青苗法的顺利推行,陛下与臣等都可以心中有数。”

  “如此也好!”

  听到皇帝如此答复,吕惠卿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刀已经为林昭借好了,那么接下来……

  ~~~~~~~~~~~~~~~~~~~~~~~~~~~~~

  钱塘县一处僻静的街巷之中,一个男人嘴角含笑,满意地从一座小院之中出来。一个满脸脂粉的女子站在门口搔首弄姿,笑吟吟的目送男子离去。

  男子便走边整理衣服,黝黑的双臂显得光滑健康,整个人看起来孔武有力,也很灵活。男子转过几个街巷,一路上小心翼翼,最终进入了一处小院之中。他以为自己足够小心了,却没想到,身后依旧有尾巴,而且不只是一个!

  男子笑吟吟地进入房间,依旧回味着之前云里雾里的快乐,以至于进门之后异常的气氛都不曾注意到。

  “老三,你去哪了?”

  男子这才已经,发现两位兄长端坐椅上,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大兄,二兄,我 出去随便转转……”男子讪讪一笑,脸上的得意的笑容也微微有些扭曲,变得十分难看。

  “转转,又转到女人肚皮上去了对吧?瞧你那点出息!”男子的兄长顿时破口大骂,看起来很是愤怒。

  “大兄,我……”男子刚想要开口辩解什么,其大兄便骂道:“告诉过你了,最近是非常时期,轻易不要出门,你就是不听,花街柳巷那些庸脂俗粉很好吗?在家里怎么不会老婆好点?”

  男子嘿嘿一笑:“大兄说笑了,家里的黄脸婆怎么比的上翠红院的姑娘……”

  “够了?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风/流龌龊事,总有天你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大兄很是愤怒,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男子顿时有些不悦,嘟嘟囔囔道:“大兄未免多虑了,那船上的人全都死了,有谁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再说了,即便知道又能如何?他们有证据吗?”这厮还振振有词,道理一条一条的。

  “唉,老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儿开口了:“大兄说的不是那件事,有句话叫做杀人灭口,听说过吗?”

  “杀人灭口?”男子顿时反应过来,不由一惊,疑惑地看着两位兄长,将信将疑道:“不至于如此吧,他们未必敢!”

  “怎么不敢?一船好几十人都敢,我们三个又算得了什么?”老二自嘲道。

  “大兄,既然是这种人,你干嘛还要答应……这差事做的,唉!”

  老大叹息道:“谁让我们钱江三蛟名气大呢?谁让我们当初欠人家一个人情呢?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早就厌倦了,可是想要金盆洗手谈何容易?”

  没错,这三个人正是钱江三蛟,江南河上孟家船只沉没正是他们所为。事成之后,他们按照约定来到钱塘县,准备领取酬劳。久在刀口舔血,所以钱家两位兄长很清楚,杀人灭口的事情经常有,警惕性还是比较高的。

  他们本想迅速离开杭州的,奈何最近各水陆码头都查的比较紧,稍有不慎就可能露马脚。所以他们一直躲在钱塘城中。等待风声过去。悄然离去。可是老三却管不住自己。这厮有个毛病——好色!

  时间久了,便有些耐不住寂寞,悄悄溜出去风/流快活一番,没想到一回来便被两位兄长堵着咒骂!

  “大兄,事已至此,我以后注意就是了!”钱老三见状,知道这会只能服软认错,乖乖听话。

  “知道就就好。回来的时候有尾巴吗?”钱老大很是谨慎。

  “没有,我很小心的!”他看似小心翼翼,但是刚刚与风尘女子颠鸾倒凤,心中愉悦,难免就会麻痹大意,所以……

  所以话音刚刚落地,杂乱的脚步声便从窗外响起,钱老大反应迅速,立即喊道:“走!”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当他们刚刚抢到窗边的时候。对方已经破窗而入。

  “钱老大,何以不遵守承诺呢?”

  “最近官府查的严。我们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

  “走不了还是不想走?州繁华,烟花柳巷,恋恋不舍是吗?”因为老三的行径,对方的质问让他们哑口无言。

  钱老三吓的面无人色,他已经明白,这些人定然是跟着自己回来的。终于明白大哥所言的严峻性,可惜后悔已经晚了,严重的后果可能无法避免。

  “难道非要置我兄弟于地吗?”钱老大眼中满是愤恨之色,对方这种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行径着实太卑鄙。

  “不是非要置你们于死地,而是你们自己不识相,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事关身家性命,谁都得谨慎一些,不是吗?”

  钱老大嘴角挤出一丝苦笑,看到对方手中不是哨棒,而是尖刀的时候,他便已经明白,对方显然是不打算给自己兄弟留生路。

  今日只怕是有死无生,家中妻儿又当如何生存呢?心中满是担忧与不舍。拼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钱氏三兄弟迅速向门口抢过去,对方怎么可能让他们走,刀风呼呼在耳边响起。多亏了他兄弟几个身体强健,反应敏捷,否则要不了三招便会成为刀下亡魂。

  钱老大最为机灵,见此状况,立即朝后面一跃,一条踢掉了桌上的烛台。趁乱逃走那是空话,对方是杀手,夜视能力定然会比自己好很多。在光线阴暗的屋内,无济于事。

  烛台刚好落在墙边的帷幔处,火光瞬间便蹿起老高。木结构的房屋,燃烧起来很快,很快便浓烟滚滚。火光与烟雾之中,咳嗽声瓷器彼此,而钱氏兄弟则轻松了许多。

  水下功夫出奇的他们,有特殊的呼吸换气的法门,这会形势对他们很是有利。钱老大也算是机灵,反应敏捷,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还能想到以这种方式来创造优势。

  他还有一个想法,这会已经傍晚,只要引起火灾,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县城的衙役就会赶来灭口,那么逃生的机会也就多上几分。

  钱氏三兄弟迅速抢去窗口,破窗而出,对方随即跟了出来。奔出屋外,对方紧追不舍,在院落之中失去了烟火的屏障,钱氏三兄弟水下功夫好,可是在地方面上就抓瞎了。瞬间兄弟三人便多处受伤。

  钱老三终于完成了宿命,因为好色引来了杀身之祸,尖刀刺穿了他的胸口,随即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老三!

  钱家余下两兄弟见状,悲痛欲绝。不过他们清楚,此刻最重要的是逃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唯有逃走才能活命,才能报仇!

  两兄弟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且战且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终于来到一处小河边,钱塘乃是江南水乡,城中河道众多。钱家兄弟毫不犹豫地跳下下去,水里是他们的强项,只要如水,便有生机!

  杀手本来想要入水追杀,奈何周围救火的呼喊声,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他们自然不能露了行迹。瞧了一眼河面上泛起的血水,只得转身迅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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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和时间赛跑

  钱老大猛地跳入水中,冰冷的河水随即涌向全身,渗入他满身的伤口中,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已经不顾得这么许多,此刻逃生才是唯一的信念。

  他在水下,并不知道岸上已经有人来救火,更不知道还有县衙的差役赶来。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向前游,活下去……报仇!

  当一个波浪涌过来的的时候,钱老大失去了最后的意识,他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了。仿佛在一个漫长的梦里,四周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他很想要走出去,却始终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亲人,这让他很着急。

  猛然间一回头,瞧见两个兄弟过了一条河,正在往前行。钱老大顿时一阵激动,大声地呼喊着,可是两兄弟似乎全然没听见,一丁点的回应都没有。他很奇怪,快速地冲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奈何被面前湍急的一川河水所阻挡。

  眼看着两个兄弟越行越远,钱老大大为着急,一直沿着河堤追赶呼喊,可是始终没有回音,直到两人完全消失的视野里。

  钱老大这才趴在地上,只觉得又累又热,嗓子里几乎要冒烟,水……他下意识地呼唤,紧接着一股甘甜的清水进入喉咙中,舒服极了。也就是在此时,灵台多了一丝清明,漆黑一片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似梦似幻的情景也被这一杯水唤醒,钱老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干净雅致的房间里,一个青年正小心翼翼地用汤匙给自己喂水。

  “这……是哪里?”钱老大想要询问,却发现张口是如此的艰难,微微一挣扎。剧烈的疼痛顿时弥漫全身。

  “别动,也别说话,你伤的很重,医者嘱咐了,不可以乱动。否则伤口崩裂可就麻烦了!”那青年见钱老大脸上疑惑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我家主人救了你,只是敝主姓名不敢擅称,还是等尊驾伤愈之后亲自道谢吧!”

  钱老大眼珠子轻轻一动,含义类似于点头。此刻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来龙去脉,思考是谁救了自己?不过他眼中的疑惑却并未消失。

  青年迟疑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吞吞吐吐道:“尊驾要坚强了,你的两位同伴没能熬过来,已经……”

  老二也去了?钱老大几乎浑身颤抖。有的伤口崩裂,包裹的白布上又多了些许血渍。伤心与仇恨一起涌上心头,眼角里一颗泪珠滚落。噩耗不会刺激他,反而会让他更坚强,坚强地活下去。

  青年见状,果然如公子预料的那样,服侍重伤的钱老大入睡之后。他便离开了。

  经过回廊,匆匆赶到林昭公子正在等候的前厅。

  “禀公子,他醒了!”

  林昭惊喜道:“还好,总算是熬过来了!”

  “有什么反应吗?”身边的苏岸轻声询问。

  “疑惑、伤心、仇恨都有,小的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和他说实话了,他知道两个兄弟已经死去,虽然伤心,但很坚强!”

  “很好,你好好照顾他。一定要让他尽快康复!”

  “是!”

  青年侍从走后,于玄将信将疑道:“公子,直接告诉他噩耗,他能撑得住吗?万一……”

  “不会的!”林昭摇头道:“看得出来他是个很坚强的,直接告诉他反而没有猜疑与牵挂。他会更加珍惜的自己的性命,坚强地活下去,从昨晚我们救他的情形就能看得出来!”

  想起昨晚最初救起钱老大的时候,满身是血,看起来当真有些吓人,能挺过来也算是福大命大,甚至可以说是奇迹。

  自从老孙头拼死赶到杭州报讯,告知可能是钱江三蛟凿沉了船只的消息,林昭便吩咐了苏岸查询这几人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得到消息,这兄弟三人现在就在杭州。

  但是如何找到他们却比较麻烦,难度甚高。于玄偶然提及,如果猜测不错,三兄弟应该与庆和粮行是一起的。于是乎便派人监视庆和粮行,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歪打正着给碰上了。

  很明显,庆和的吕氏兄弟更加熟悉钱江三蛟,他们似乎也在寻找这几人,那么只需要暗中跟着就是了。直到今日发现了钱家老三的踪迹,来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是之前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快直接杀人灭口,加之跟踪需要秘密,故而人手并不是很充足。等到敢去营救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一个直接死在了院子里,另外两个从水里捞上来,满身鲜血淋漓,没了动静。初时,都以为他们死去,林昭大失所望,没有这几个关键的证人,后面很多事情都将很难办。

  庆幸的是,钱家老大福大命大,抬回去之后发现竟然还有气息。林昭自然是不遗余力,命人全力抢救,总算是救回他一条性命。只要有此人在手,很多事情就有底气多了。

  林昭吩咐道:“记住,对外宣扬,三人全部遇难,然后大张旗鼓追查纵火杀人的凶犯。征集线索,记住,目前这是一幢无头凶杀案!”

  苏岸当然明白自家公子用意,这件事自然会处理妥当。

  “尧甫,吩咐医者和侍从照顾好此人,暂时不必透露我们的身份。钱家老大生还是机密,万勿泄露消息!”

  “公子放心好了!”林昭手下一文一武,左膀右臂,办事情还是相当得力的。

  林昭又问道:“粮食价格的情况怎么样了?”

  “最近这几日,我们自己推波助澜,他们的收购价格又高了许多,想必已经快撑不住了!”

  他们都快撑不住了,想必有些人更加着急,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又该去登门拜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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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和堂书房,吕吉端坐着听属下人禀报情况。

  “三兄弟全都死了?你们亲眼所见?”吕吉沉声询问。这是他目前最大的心腹之患,若是能够处置妥当,便再无后顾之忧。

  “老三当场死于刀下,至于其他两个则是重伤跳入水中!”

  听到这样的回答,吕吉不由有些紧张。问道:“那就是说并不能确定人一定死了?”

  “他们肯定死了,那么重的伤势,失血过多,在冰冷的河水中根本无法存活。之后官差派人打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呼吸了,没了动静。此乃我等心眼所见。”

  “那就好!”这样的答案,让吕吉多少放下心来,心腹之患总算是去除了。

  虽说钱江三蛟的行动很秘密,对方未必会知晓,知晓也不可能有证据,更无法与自己相关联。但是吕吉心中就是有一种不安定。加之汴京来的指示,让他一定要处理好善后事宜,不能留下把柄,于是乎只好铤而走险了。

  虽说闹事放火杀人动静有点大,但这件事完全与关联不到自己,这些就放心了。吕吉也不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的疏忽大意。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运气,低估了林昭的能力。

  最近事情多,吕吉忙的焦头烂额,除了这个隐患之后,吕吉又开始为粮食收购的事情发愁。

  “大兄,说来也奇怪,这几日孟氏粮行售出的粮食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加的趋势,很是不同寻常啊!”吕善发觉了一些问题,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有些忐忑。

  “是我低估林昭了。现在可以肯定一点,他必然是动用常平仓储存的粮食了,而且数额还不小。”

  “唉,大郎那边的动作何以如此缓慢?”吕善埋怨道:“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二郎已经来信了,已经有动作了。说是让我们在耐心等待几日!”吕吉脸上的忧色也逐渐的浓重,耐心等待说起来倒是容易,做起来却是分外的艰难。

  吕善道:“大兄,我们的资金虽然算不上很充足,但是勉强还可以维持,兴许能够熬过去!”

  “哼!”吕吉轻叹一声,沉吟许久,苦笑道:“哪里这样简单,我们自然能够坚持下去,我担心的是其他人……”

  “其他人?”吕善一时间似乎有些懵了,一下子并未反应过来。

  吕吉道:“大家一起囤积粮食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等到粮食涨价,然后大赚一笔嘛!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把钱财高价换成了粮食,要是粮价涨不上去,会出现什么结果?

  现在是有灾祸,加上河道水运不畅,有涨价的机会。一旦水运畅通,朝廷正大光明地从外地运送粮食来,平抑粮价,所有人都会死的很惨。所以短时间内,他们看不到粮价上涨的趋势,他们会怎么做?”

  “这……”吕善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家虽然是粮市第一家,规模虽然大,但终究抵不住余下的全部啊!虽说平日里钱塘县的粮商们都是以自己马首是瞻,可那是有共同利益,是奔着钱财去的。

  而今要是赚不到钱,对面还有官府背景的新行业领导出现,结果会怎么样?而且这其中牵涉到一个人的心理问题,一旦有粮商倒戈,粮食的价格将会一直持平,甚至是回落,慢慢的会越发的人心惶惶,一发不可收拾。就如同洪水决堤是一个道理,只要撕开一个小口子,大堤垮塌只是时间问题。

  而今这条防线上危险处处都存在,而且是自己所不能防备的,吕吉与吕善突然间发现情况糟糕的有点吓人,偏生自己又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各个粮商略有犹豫,能够再坚持几日。同时他殷切地盼望着,吕惠卿这招能出的再快点!

  生死一线间,完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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