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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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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〇章 一念之差

  父母唯一的遗物,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完全就是林家未来的传家之宝

  林昭把这东西挂在孟若颖的胸前,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世间绝对没有比这个更珍贵的定情信物了

  孟若颖原本只是打趣,却没想到林昭给了她这么重的承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鼻头与眼睛忍不住的酸楚,内心之中满是感动,几乎要流下泪水!

  林昭笑道:“傻丫头,哭什么?说好的,分别的时候不哭鼻子的!”

  “好,不哭,你在汴京等着我就是了!”孟若颖心满意足,与林昭分别,带着顾月伦一道往杭州去了,最近几个月,都会留在那里处理江南的生意

  随后,林昭与沐思虹也动身北上,有于玄跟随前后帮忙打点至于苏岸,已经先一步回汴京去了一来是有人相召,再者,林昭也着实不想让他们跟在身边,毕竟谁都是需要有私人空间的

  林昭要走了,顾七依旧没有很近距离地相送,而是远远地看着,目送外甥离去

  顾七的心情好生复杂!

  意外得知了应天府那个居士的消息,顾七有些激动,如果姐姐当真在世,那绝对是一件大喜事可怕的就是个圈套,昭儿啊,你一定要擦亮了眼睛,谨慎小心些才是啊!

  现在,顾七能够做的就是祈祷,祈祷那位居士就是侥幸生还的姐姐

  可是即便如此,就真的是喜事吗?顾七心中另外有种忧虑姐姐幸存了,见到林昭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姐姐会是什么心态会不会因此而泄露了什么,会不会给昭儿带来危害?转念想想,毕竟是亲生母亲,她是绝对不会轻易伤害儿子的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母子就有些树大招风,引人注目了,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唉,想想顾七都觉得烦可是这些事情完全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只能顺其自然了!

  可是最近林昭的表现,着实让他难以心安,据说这次似乎又惹得官家与王相公不满,前途堪忧倒也罢了,只是千万别出其他的事情如果能够因此而远离朝堂纷争,远离君臣将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能够如愿吗?顾七只能忍不住苦笑,为今之计,只能乞求列祖列宗们在天有灵保佑孩子平平安安!

  林昭与沐思虹一路乘船北上,必然是要经过应天府的想起蔡京之语以及与舅舅的那些分析,林昭心里就格外的紧张

  记得上一次和蔡京是在城外的静心庵相遇的,因此达到应天府之后,林昭特意搞出一副错过时间的行船商人的样子,前来静心庵借宿!

  林昭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直接问,而是希望以自然的方式出现,然后引起别人的关注比如恰好有某位师傅出现,惊讶道:“这位公子与某位居士好生相似……”

  可是预想的这种情况根本不曾出现,压根就没有人多理会自己林昭觉得这不是个办法,思来想去决定主动出击

  于是乎第二天一大早,在院子里遇到一位师傅,见面便直接问道:“敢问小师傅,庵堂之中可有谁人与在下的容貌比较相似……”

  扫地是个中年尼姑,看着林昭半天,说道:“施主抱歉,没有……”

  林昭不免有些失望,随即又问了一位小尼姑,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难不成是蔡京看错了,要是说小尼姑可能是新来的,但是那位中年女尼应该对庵堂之中很是熟悉才对两个人都说不曾见过,那么可能这件事当真是子虚乌有了

  指不定是蔡京看错了也说不定,虽说地点什么的都很巧合,但也不排除是蔡京看错的可能

  毕竟这事太过巧合,之前也是因为关心则乱,想着母亲要是幸存在世该多少,而今看来,只不过是因为内心之中有着一个很美好的愿望,继而影响到了心情,特别的冲动而已

  连续两次碰壁之后,林昭心中鬼使神差地多了这么一个想法加之去汴京也很着急,竟然就这么匆匆离开了……

  他并不知道,静心庵收徒的方式比较特别,半道上搭救的都有可能被收留他以为那位中年女尼是很资深的成员,实际上则是刚刚前来剃度没多久

  要不怎么说,经验主义害死人呢?不过女尼在庵堂中确实已经两三个月的时间,也着实没有见到一位与林昭容貌相似的师父作为新来的,对庵堂中某些带发修行的居士并不是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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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走后没几天,离开静心庵两个多月的静和居士回来了

  冬天的时候,因为太过于思念儿子,加之天气多变,静和居士生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许久

  而且情况似乎还有些严重,这下子可是急坏了某些人于是乎静和居士便暂时被接出了静心庵,前去应天府城内找名医治疗,并在那处养病许久

  直到病愈之后,静和居士这才返回庵堂多年的生活已经成为习惯,在庵堂之中待着更为舒服

  静和居士回来的时候,那两名扫地的女尼才惊讶发现,当真与那位男施主有几分相似之处

  出家人不打诳语,耽误了那位施主当真是后悔

  思来想去,他们将这件事主动告知了静和居士,并且连声道歉

  静和居士也是惊讶不已,世上竟然有与自己容貌如此相近之人?

  “敢问那位施主多大年纪?容貌与我十分相似吗?”

  “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容貌……尤其是眉眼之间倒是与居士有五六分相似……”

  静和居士猛然一惊,心中剧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的男子与自己容貌有些相似……这意味着什么呢?

  难不成是那个失散多年的孩子……

  心中一旦生出了这个念头,就怎么都挥之不去,静和居士一时间心中澎湃,激动不已

  他活在世上,长大成人了?还是寻找自己?静和居士,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对两位女尼表示感激之后,静和居士再次回到了应天府城内!

  一所深宅大院之中,铁面宗主得知静和居士去而复返的时候很是疑惑,赶忙迎了出来,刚刚打招呼,却不想被静和居士打断了

  铁面宗主不禁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向端庄沉稳的静和居士如此着急?

  静和居士道:“前几日庵堂之中来了一个年轻人找我,据说其容貌与我有五六分相似,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随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铁面宗主听得明白,旋即便明白了其中意味,试探问道:“夫人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公子?”

  “嗯有可能是我那苦命的孩子,他还活在世上!”静和居士心中的感情骤然间宣泄出啦泪流满面

  铁面宗主道:“按照夫人如此说法,确实有可能是公子!”

  得知这个消息,无论是谁都分外激动,铁面宗主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唯有公子依旧活在世上,他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就在他们毫无办法的时候,这则消息的出现,无疑是打了一支强心剂,好让他们更坚定地走下去

  不过铁面宗主并没有因为兴奋而失去理智,固然可能真是他们要找的人可是同样觉得有些巧合,静和居士在静心庵中,这是一件很秘密的事情,铁面宗主花了十几年时间才找到

  那这个年轻人又是如何找到的呢?对方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吧!他不会想到只是一个巧合,这种巧合对他们这种谨小慎微的人而言,很难相信!

  或许这是某些人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静和居士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公子!

  铁面宗主立即有种很强烈的危机感,先去门口去吩咐一句,这才回来道:“夫人,有可能真是公子,但是更可能是个圈套!”

  “圈套?何以见得?”静和居士这回是关心则乱

  “即便是公子,他怎么知道夫人的下落?”铁面宗主十分谨慎

  静和居士道:“可是当年我们确实是在应天府分别的!”

  “可是即便如此,公子想要找到你的下落也并不容易吧,何以知道的如此明确呢?”铁面宗主在这一点上小心翼翼

  静和居士也反应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

  铁面宗主道:“静心庵已经不安全了,说不定已经有人发现了夫人的身份和行迹……”

  “啊!”静和居士突然反应过来,确实有可能是有人有这般手段在试探,抑或者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那个容貌相似的年轻人……”这一点静和居士一直想不通,还是有些坚持

  铁面宗主迟疑道:“兴许是易容术吧,有人按照夫人的容貌做出推断,进行易容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只是五六分相似而已!”

  “好吧……”很显然,静和居士似乎不是很情愿接受这个事实

  就在此时,有人回报:一切安好!

  铁面宗主这才放心不少,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找到静和居士,然后尾随而来,顺藤摸瓜找到这里,那可就危险了

  静和居士这才反应过来,摇头道:“对不起,今日我太着急了,所以……”

  母亲听闻失散多年儿子的讯息,心情是何等激动,这个完全可以理解

  铁面宗主道:“没事,不打紧,只是静心庵与这里都不安全了,在下会为夫人安排个安全的地方居住”

  “不,我还是住在静心庵就是了,不必麻烦!”在这件事上,静和居士似乎非常坚定

  铁面宗主道:“夫人,可是静心庵可能已经暴露了,已经不安全了……”

  “不必多说静心庵我已经习惯了!”

  铁面宗主见到静和居士如此坚定已经了然于心夫人这是要等待那个年轻人再次出现啊!

  铁面宗主道:“也罢,既然夫人坚持,那就暂且还是住在静心庵吧,不过我会派人保护夫人,一旦有什么不妥,还请夫人顾念安危,尽快搬离!”

  “嗯!”静和居士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在这件事上自然不会拒绝

  铁面宗主又道:“既然此人前几日曾经途径应天府借宿过静心庵,按照女尼所叙,此人很可能是去了汴京,我会立即派人在沿途进行调查,一旦发现类似人物,会一一核实的,希望能够找到公子!”

  “嗯,有劳了!”静和居士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又补充道:“但是有一点,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孩儿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夫人放心,在下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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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并不知道鬼使神差的一念之差,让他与很多事情擦肩而过

  在江宁耽搁的几日,行程已经有所延缓,必须要尽快赶去汴京毕竟之前皇帝赵顼已经很是不悦,若是再因为行程原因让官家心里不痛快,只怕就不好了

  于是乎,林昭不敢耽搁,带着沐思虹乘船一路北上,没有丝毫停留,终于在几日之后来到了汴京

  “看,这就是汴京城!”林昭指着远处高大的城池,为身边的沐思虹指点

  沐思虹并未来过汴京,只觉得一切都很是新奇,与杭州和江宁相比,汴京更加的雄壮宏伟同时因为汴河等诸多河流,也不失江南的水润灵动这个年代的汴京,绝对是一个风景秀丽,颇有江南风光的城池

  “真好!”沐思虹瞧见满川烟柳,以及汴河之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尽情领略大宋都城的风光其实对她而言,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有林昭在身边,都是好的!

  对于林昭而言,这算是第三次进汴京吧,但心情与之前已经截然不同第一次从江宁来汴京,是满怀希冀的扬帆;第二次从辽东回来,那是出使成功之后的意气风发;相对来说这一次就有那么一些颓然了!

  船只进了东水门,林昭轻轻摇头,算了,不提也罢,顺其自然就是了

  回到汴京,落脚之处自然还是江南居!

  沐思虹早就听顾月伦说起,林昭在汴京有一座生意极好的酒楼,今日总算是可以一见了

  从码头下船,距离酒楼并不是很远,于玄很快雇来车子,载着林昭与沐思虹返回

  隔着小船,林昭指点道:“那里是汴桥,那边是相国寺,再那边就是马行街了,都是汴京城里的繁华热闹所在,这几日有空了我待你去玩啊!”

  “好!”沐思虹自然是满心欢喜!

  很快就来到了江南居酒楼之处,沐思虹瞧见那别具一格的装饰,又得知是林昭一手设计,不由连声赞叹

  江南居现在已经是汴京城里的一块招牌,已经可以与樊楼和任店有一比了,一直是生意火爆此刻依旧是人来人往,客人络绎不绝

  但于玄却眉头一皱,最近的生意似乎不比之前,他去年从汴京动身去杭州的时候,店里生意何其火爆,如今却隐约有些……

  其实这个原因不难想,江南居之所以生意火爆,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林昭的人脉关系

  在此之前,林昭可是笼络了一大批的仕宦子弟,甚至是王孙公子来此宴饮,毕竟林昭是官家和王相公面前的红人,变相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可是林昭的动作太过生猛,在杭州干掉了赵世琚以及赵宗咏父子,使得宗室子弟一下子对林昭敬而远之,甚至心生仇恨

  最近这段时间,林昭又因为青苗法的事情失宠于官家和王相公汴京这些人都是很快察言观色的,发现风向不对,墙头草便立即随风倒加之有些人故意推波助澜,江南居的生意多少受到一些影响

  现在看似依旧红火,但是出入的大都是寻常人物,和一些商贾,盛况已经不似从前

  林昭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径直带着沐思虹进入后院,高达与阿云等一些重要“高层”听到消息之后,立即赶来相见

  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公子了,高达很是想念,声音低沉道:“公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高叔,辛苦了!”林昭瞧见高达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一些,显然很是操劳

  “没事……”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阿云今日总算可以当面致谢了!”

  林昭一抬头,瞧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正是阿云不过已经不是当年在登州见到的那个柔弱的小女子,而是一个温柔娴淑,十分干练的妇人,能够代替顾月伦成为江南居的掌勺大厨,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林昭摇头道:“阿云何必客气,你与尧甫帮了我们很多,该说感谢的是我!”

  “公子……”

  “好了,大家心里都清楚,就不必客气了!”

  寒暄之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林昭身旁的女子身上!

  林昭介绍道:“这位是沐思虹,你们的二夫人!”

  “见过二夫人……”众人心知肚明,见礼的时候又不免疑惑道:“那大夫人呢?”

  “嘿嘿!”林昭笑道:“若颖过些日子会来汴京的……”

  “哦!”众人都恍然大悟,齐声称好,如此当真是最好不过了……

  高达心里却不由嘀咕,林公子还真是可以啊,处处留情!楼上那位,似乎也对林公子有情义的样子……

  唉,高达轻叹一句,说道:“公子,楼上有你几位相熟的朋友,要不要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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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一章 等待

  “敏言,我发现这一年多你有些变化!”

  江南居楼上的雅间里,正在享用美食的正是柴若讷与柴敏言兄妹俩!

  柴敏言问道:“有什么变化?”

  “以前啊,你喜欢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平日里很是沉静,但是现在……”柴若讷笑道:“每个月至少出门三四次吧!”

  “这有什么问题吗?”

  柴若讷笑道:“没错,只是出门三四趟也就罢了,几乎每次都是来江南居,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是啊,谁让江南居的菜肴美味呢?”柴敏言微微笑着回答。

  “是吗?”柴若讷道:“月伦姑娘的佛跳墙确实美味,可是现在……”

  “现在的阿云姑娘,厨艺并不比月伦姑娘的差……”柴敏言立即抢白。

  柴若讷笑道:“是吗?以前怎么没觉得你如此喜爱美食呢?如此频繁的来江南居,莫非是有别的什么意图?”

  柴敏言当即嗔怒道:“哥哥你说什么呢?”

  “是不是在等人啊?可是已经一年多了,一直没回来啊!”柴若讷直言不讳地试探着妹子!

  当柴若讷说的如此直白的时候,柴敏言的俏脸开始微微有些发红……

  “小妹,最近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他可是惹怒了官家和王相公,你看最近江南居的王孙公子们少了许多……”

  柴敏言不以为然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就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啊,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柴若讷轻轻一笑,看来小妹是铁了心了。很固执啊!

  柴敏言道自信满满:“最近可能是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柴敏言刚刚一开口。柴若讷便道:“咦。这算不是承认了呢?”

  柴敏言本来已经有些发热的脸,刹那间一片绯红,嗔道:“大哥,你说什么呢?”

  “好了,我不说了,告诉为什么?你凭什么认定他最近会回来?”柴若讷知道小妹面子薄,也便不再玩笑了。

  柴敏言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的钱塘县令是做不了。官家也可能招他会汴京来,所以他回来的可能性很大……”

  “就这个……”

  “还有直觉……”

  柴若讷有些无语了,叹道:“不过他惹怒了官家和王相公,只怕以后的仕途会很不顺的!”

  “这倒显得他不同寻常,敢于说实话,不像是那些只知道钻营之人,昧着良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柴敏言似乎多有赞赏。

  柴若讷笑道:“小妹这究竟是旁观者清,还是……”

  “好了,大哥。如此美味的佛跳墙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好好好……”柴若讷嘿嘿一笑,当即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柴若讷只道是侍女来送餐点,便喊道:“进来吧!”

  柴敏言本来也没有在意,可是当门打开的时候,她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瞧见一位身材伟岸,丰神俊朗的男子站在门口。

  尤其是他们是坐着的,抬头仰视的角度,故而显得来人越发的高大。嘴角一丝自信的笑容,眼眸之中闪烁着英气,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浓烈的男子气息。

  柴敏言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眼光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些湿润了。

  柴若讷先是一怔,随后惊喜道:“东阳兄,你回来了?”

  “是啊,刚刚到,得知贤兄妹在此用餐的消息,过来看看!”门口来人正是林昭。高达声称有两位熟人,林昭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后来得知是柴若讷兄妹,林昭倒是并未怎么特别在意,之前在汴京,与柴若讷不过只是平常的交情。虽说时有来往,但是距离亲密还是略微有些遥远。

  高达却不这么认为,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每隔七八上十日,这两兄妹就来。初时,还以为是兄长柴若讷邀请,后来无意间发现,竟然是这位汴京第一美人的要求。联想到种种缘由,高达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林昭觉得,无论关系亲疏,既然柴氏兄妹在这里,上去打个招呼总是应该的。不想一推门进去,迎面便瞧见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俏脸。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动人的眉眼,一晃眼睛水灵灵的,犹如幽静的湖水,却又满含深情,当真是楚楚动人。樱桃檀口出现在眼前,朱唇轻启,欲言又止,一种宁静柔和之美跃然眼前。

  在此之前,林昭见到柴敏言的时候,都有“浅露”遮面,今日总算是一睹真容。汴京第一美人的称号果然是名不虚传,容貌之美动人心扉,最主要的是那种气质,犹如谪落凡尘的仙子,清丽秀雅,甚至是一尘不染,浑身上下透露出的别样的高贵优雅气质。

  优雅与纯净之间,却并距离遥远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平易近人,一种温婉,给人一种如如沐春风的感觉。

  柴敏言,汴京第一美女此刻正深情专注地看向门口,不经意间与林昭来了正面对视。

  偶然相遇的目光之中似乎有种含情脉脉,林昭不由心里一动,柴敏言着实太美了,楚楚动人的神情,让人心里忍不住的悸动!

  林昭有些看待了,柴敏言似乎也有些陷入了沉思,彼此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一种别样的默契,不同寻常的气氛萦绕在整个雅间之中。

  直到柴若讷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忍不住一声咳嗽,打算了他们的含情脉脉!

  “柴小姐好!”林昭这才与柴敏言打个招呼。

  不知道怎么地,听到林昭的声音,柴敏言立即从陶醉中醒来,再次看到林昭脸庞的什时候,眼神立即躲闪,眼眸之中还有些许的慌乱,俏脸也忍不住一片绯红。

  柴若讷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清楚明白!

  一切都还要从熙宁元年腊八节那日说起!当日柴敏言因为屡次听兄长柴若讷提起林昭,提及江南居酒楼高出了许多新奇的美食,使得柴敏言心生好奇。

  一向高贵的仙子也耐不住好奇,便在腊八节当日,随同兄长一同来到江南居。

  本来是很好的一次品尝与游玩,可是却被一群纨绔子弟坏了兴致。

  而且这群纨绔子弟的还非同一般,是以岐王赵颢为首的一群王孙贵公子。

  当日赵颢在赵仲山的蹿腾下,有意前来找茬,无意间瞧见了柴敏言,不禁为美色所动。

  加之是因为饮酒的缘故,怒火冲脑,有意为难柴敏言。尤其是济国公赵仲沈甚至还意图伸手摘掉柴敏言的面纱,动作粗鲁,甚为无礼。

  就在美人吓的花容失色的时候,林昭挺身而出,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的戏码!将赵仲沈和赵颢一顿暴打。

  这便是当日震动汴京的拳打岐王事件,因此引起了轩然大波。为了皇太后高滔滔与皇帝赵顼之间,还来一场交锋。最后还发生了一场权力与地位之间的妥协,最初的起因似乎就是这么一件争风吃醋的事情。

  最终赵顼的强硬和坚持而胜利,林昭也算是侥幸躲过一劫,但是随后离开汴京,与此事也是大有关联。

  虽说这其中有别的缘故,林昭在江南也混得风生水起,但是有一个人却不这么认为,并未内疚不已。

  那便是柴敏言!

  在此之前,柴美人对于林昭的认识不多,只是听兄长谈起其非凡之处,逐渐有所好奇罢了!可是就在腊八那日晚上,当她身处危难之中,最惊恐无助的时候,林昭出手相救。

  柴敏言内疚林昭因为救自己而被贬南方,同时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感动!

  英雄救美的杀伤力不言而喻,自古以来屡试不爽,即便是柴敏言这种如同仙子一般的出众女子也不能例外。

  第一次有男子为了相救自己而挺身而出,第一次最危急的时刻,林昭给了他一种强烈的安全感,随即一种情愫在内中慢慢滋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愫开始渐渐起作用,可是发挥效果。从此以后,柴敏言的脑海之中便深深印刻一个男子威武的身躯,一种那种别样的安全感。而这些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深沉。

  柴敏言很想当面致歉,抑或是致谢,奈何林昭自此之后离开汴京,杳无音讯,根本没有机会。

  但是柴敏言并未因此放弃,经常会来江南居坐坐,开始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喜欢美食,可是时间长了。可是时间长了,目的究竟是什么,可能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柴若讷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不经意之间,小妹已经情窦初开,而且开始萌芽为一颗茁壮成长的小树苗!

  于是乎,心甘情愿地为小妹遮掩,时常带着妹妹一同来江南居用餐!

  也便是一种变相的守候吧,一年半之后,柴敏言终于等到了那个等待许久的人!

  柴敏言瞧见林昭站在面前,急忙起身,体态轻盈,衣裙随着窗口的微风一动,更加的美丽动人了。

  “林公子,你回来了,今日总算能够当面感谢当日相救之恩了!”

[ 本帖最后由 sunrui053 于 2013-9-21 19: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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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二章 出使吐蕃

  有美等待,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可惜林昭这会反应迟钝,压根没注意到。

  柴敏言倒是镇定了许多,盈盈起身道谢,恢复平日里的柔美与优雅,只是脸上一抹绯红尚未完全褪去。

  林昭笑着摇头道:“柴小姐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何况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不提我险些忘记了。”

  举手之劳?在柴敏言看来绝非如此!

  那可是拳打太后最疼爱的岐王,虽说她知道事后没有发生严重后果,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怕!

  毕竟这些是无法预见的,在当时的情况下,任何人都知道拳打岐王意味着怎样的后果,哪怕是林昭有些冲动小说章节 。但是他为了自己可以如此冒险,这种感动分外强烈,这也是柴敏言一直以来内疚的原因所在。

  时隔一年半道歉确实有些晚了,但是林昭说他已经要忘记了,柴敏言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原来他救自己并没有特别的出发点,甚至根本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

  柴小姐的心情在一瞬间确实有些黯然,不过她一直表现的很好,完全是一副温婉丽人模样,言笑嫣然。

  林昭并不知道美人心思,想着柴敏言如同仙子一般,虽然心动不已,但不能轻易亵渎,故而表现很守礼,反而显得有些生疏了。

  一场简单的会面就此结束,柴敏言走的时候依旧是嫣然微笑,落落大方,可是眼底里却掩藏着一种怅然若失。尤其是得知林昭从杭州带回来一位爱妾。心里又多了几分愁滋味!

  柴若讷看在眼里。忍不住轻轻摇头。难得小妹心扉敞开,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看缘分的……

  当然了,帮忙创造机会就是兄长的本分了。临走时,柴若讷道:“东阳,七夕之日,金明池有游园盛会,到时候记得来参加!”

  “好,只要还在汴京。到时一定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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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回到汴京,林昭是空闲的好多日,也可以说是被冷落的好多日,六月底皇帝赵顼终于下诏要接见。

  林昭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入宫,心中猜想着会是怎样的疾风骤雨!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赵顼竟然一脸笑容,态度十分和蔼,这让林昭有些看不懂了。

  赵顼到底是皇帝,与王安石有所不同,虽说他支持变法。但对于官员们的心态与王相公有很大不同。

  毕竟满朝大臣都是要忠于他的,随着帝王心术的日渐成长。赵顼的驭人手腕也在加强。

  仔细想想,林昭是造成了不良影响,内容和方式可能不对,但是其忠诚应该是有没有问题。比如那则关于茶马道奏疏,完全就是为了大宋朝着想。

  如果是这样,可以不把林昭当作是变法革新的先锋,但是作为旧党普通一员一样可以用。以后不让他参与改革变法就是了,有道是人尽其才,只要有利于大宋朝江山社稷就好。

  随着变法的推行,做皇帝的时间越来越长,赵顼的帝王心态也在随之发生着改变。

  垂拱殿里,林昭垂手而立,唐宋时期好的一点是,臣子不必动不动就给皇帝下跪,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平等”,人性化的。

  “东阳啊,在杭州这一年多,辛苦了!”赵顼呵呵一笑,看样子似乎很亲近的样子。

  林昭不禁心中一动,官家这是什么心态?

  “不辛苦,都是臣应该做的!”

  “不必谦虚,你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的!”这也是赵顼对林昭态度转变的一个重要原因,不管在青苗法这件事情上是否犯错,在此之前林昭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至少现在的赵顼觉得,过河拆桥这事有些不地道。

  林昭笑道:“多谢陛下夸赞!”

  “至于这次青苗法的事情……”赵顼突然话锋一转,林昭心底咯噔一下,莫非这是要来个赏罚分明?先甜后苦?

  “臣……”

  林昭刚刚一开口就被赵顼打断了:“好了,不必多说,见解不同很是常见,朕表示理解。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直接翻篇?林昭没想到官家这么好说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太出乎意料了吧!

  赵顼紧接着说道:“让你回汴京,一来是朕已经许久不曾见你了,二来嘛,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

  “请陛下吩咐!”林昭现在最为好奇的就是这个新任命,到底是要自己做什么。

  “还记得这个吗?”赵顼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奏疏,递了过来。

  林昭一瞧,正是自己递上去的关于茶马互市的奏疏!

  赵顼笑道:“你的想法很好,茶马互市,还提议长久建立一条茶马道,以茶叶特产换草原马匹,皮革,很好!”

  “臣也就是有这么个想法,多有不成熟的地方……”

  赵顼摇头道:“或许是有些许瑕疵,不过没关系,朕已经让下面按照你的提议逐步完善了,现在应该已经差不多。虽说与辽国和西夏一直有榷场互市存在,但想要大规模置换马匹,估计也会比较困难,想必你也明白,契丹人与党项人都提防着我们呢,所以我们主要的目标只能是……”

  “吐蕃!”

  “是的,吐蕃!”赵顼道:“吐蕃前赞普唃厮啰与现在的董毡还都不错,一直向我朝进贡,关系良好,可以与之合作。”

  林昭很清楚,赵顼口中的吐蕃已经不是那个与唐王朝对峙的吐蕃了。唐末之时,吐蕃也出现了内乱,分裂成为许多的小领地与宗系。

  其中在湟水、黄河与青海湖一带有一个强大的吐蕃政权,初时的首领便是唃厮啰。作为赞普的后裔,又有着强大的实力,故而在高原之上影响力很大。

  河湟吐蕃的都城在青唐城,故而有时间也被称之为青唐国,唃厮啰和他的子孙便是实至名归的青唐王。

  宋朝时期,西北的局势十分复杂,西夏占领了大片领地,河西走廊为其所控制。再往西还有回纥人的领地。丝绸之路也因此受到阻隔,沿途的商人们纷纷改道,经过河湟一带的吐蕃领地西去,意义不言而喻。

  而且河湟吐蕃本身实力强大,甚至可以说是继宋、辽、西夏之后,大陆东部的第四强国。只是因为宋朝对外关系史上,辽国与西夏太过出彩,以至于河湟吐蕃过于黯淡,被人忽略。

  河湟吐蕃对于宋朝的意义不只是交通与经济,更为重要的是军事意义。西夏东面与宋朝接壤,激战不断,西南面则是河湟吐蕃。其存在是对西夏一个很好的牵制,两线作战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吐蕃的存在无疑增加了西夏的压力。

  史书记载,公元1036年,西夏王李元昊起兵攻青唐,被唃厮啰打败并活捉其主帅苏奴儿。元昊恼羞成怒,又亲督大军攻河湟,被唃厮啰再次打败。“自是,数以奇计破元昊。”使其不敢轻易犯境。联宋抗夏的成功,使唃厮啰声名大振,河陇诸部落一时纷纷集合在其麾下,强盛一时,幅员三千余里,人口一百多万户,有“吐蕃遗种唃厮啰最盛,惟西夏亦畏之”之说!

  宋朝为了对付西夏这个敌人,一直与吐蕃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唃厮啰多次向宋朝进贡,自从仁宗时期,大宋王朝也对其是不吝封赏。封赏唃厮啰为保顺军节度使兼河西军节度使。

  英宗治平二年,唃厮啰去世,其三子董毡即位。宋朝又加封其为顺州防御史,治平四年又升为检校太保,之后又进太傅。其母乔氏也被册封为太原夫人,并且有大量赏赐。

  总而言之,宋朝是用尽办法在笼络河湟吐蕃,维持彼此间的盟友关系。尤其是丝绸之路改道河湟之后,宋朝与之的经济贸易往来就更多了。

  而今赵顼想要与河湟吐蕃进行茶马互市贸易,确实是个好想法。有彼此间合作的基础在,对方也有对茶叶的需求,河湟一带所产的战马也颇为神骏,比之川滇一带的劣马要好许多,可以很好地武装宋朝骑兵。

  当林昭的奏报到了汴京,赵顼与诸位大臣看到之后,皆是眼前一亮,这当真是个绝好的机会和方式。

  接下来派个人出使河湟是肯定的,至于人选……

  林昭听赵顼这么说,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不会是我吧?

  果不其然,赵顼道:“此番朝廷决定派人出使河湟,这个使者人选似乎非你莫属!”

  “我……”

  赵顼道:“没错,非你莫属,一来你对吐蕃有了解,更为重要的是甚至茶马道的意义与实施方式你最清楚;你又有过出使辽国的经验。最重要的一点,你为人机灵,有什么状况可以从容应付!”

  官家,你也太看得起人了吧!林昭有想过,这次召自己回汴京,重新任命八成是在北方。若是南方,多半会是一纸调令,直接上任就是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让自己去出使河湟吐蕃,压力骤然大了许多……

  “陛下,我一个人?”

  赵顼点头道:“是的,朕相信,你有这个独挡一面的能力。此番出使,不简单只是茶马互市,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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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三章 被惦记上了

  赵顼道:“茶马道虽然意义重大,却也不必这么着急,奈何西夏小动作不断,出使吐蕃一事,必须要抓紧了!”

  “西夏又怎么了?”林昭道:“不是刚刚向我朝臣服上供吗?怎么又不老实了?”

  赵顼摇头道:“党项人狼子野心,习惯了阳奉yin违,几时老实过?刚刚接到消息,梁乙埋要往青唐城派去使者!”

  “西夏出使吐蕃?”林昭讶然道:“党项人又开始蠢蠢yu动了。”

  “是啊,韩绛从陕/西路那边报来消息,西夏很有可能要拉拢的吐蕃!”赵顼忧心忡忡道:“吐蕃在西夏后背之地,对其有很好的牵制作用,有这个盟友在,西夏就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吐蕃靠向西夏一边,甚至与之联盟,对我大宋会是莫大的威胁。

  虽说倒不至于将我西北边境怎样,他们也未必敢动兵进攻。但实力以壮大,他们的气焰无疑会非常嚣张,这对我们而言绝非好事。所以绝对不能容许西夏与吐蕃结盟,这是此番出使吐蕃,最至关重要的任务!”赵顼宏图大志,收复西北的念头早已存在心中,所以对其局势格外关注。

  呃,这事压力巨大啊!林昭想想就头疼!

  赵顼道:“这样的事情,若是派个老成持重的大臣前去也可以,但如此一来岂非显得太过重视西夏与吐蕃?以为我们大宋怕了他们,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若去个年轻人,又……朕思来想去,唯有你去最合适。聪明、机灵、善辩,能力自不用说。同时此事与茶马互市相辅相成,所以这件事,非你莫属!”

  现在已经容不得商量了,赵顼直接做好了决定才告诉林昭,压力巨大,容不得自己不答应。林昭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赵顼点头道:“很好,朕期待着你的jing彩表现!”

  之前青苗法那件事已经翻篇了,其实事情过后,赵顼震怒平息之后,仔细想想,从皇帝的角度而言,太过责怪林昭并不合适。

  反过来,从某些角度而言,这还算是一件好事。

  之前一直想要将林昭作为嫡系心腹来培养,可是他与王安石之间关系亲密,多少就有那么一些影响。也许在之前,赵顼一门心思支持王安石,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既然是心腹,就必须要是自己的心腹,不应该与其他任何大臣有关联。

  现在林昭与王安石之间有了嫌隙,但是在忠君这件事上,种种迹象表明,林昭还是非常忠诚的。赵顼自然是乐见其成,一个忠于自己的孤臣,成为心腹自然最好不过了。

  只要这件事办好,赵顼同样还是会重用林昭,至于失宠之说怕是要另当别论了。或许在皇帝赵顼这里,已经不存在宠与失宠,只有对他有用与否!

  无情最是帝王家,不只是体现在父子手足相残……

  赵顼吩咐道:“当然了,出使不是一蹴而就的,朕已经提前派人前去知会董毡,可能还需要些许时ri。汴京这边也需要有所准备,大概需要到七月初十左右才能出发!”

  “是,但凭陛下吩咐!”

  “如此,七夕金明池游园会你也可以参加了!”

  林昭心里不禁嘀咕,怎么柴若讷在说,皇帝赵顼也在说,今年的七夕游园如此盛大热闹?

  还别说,事情当真如此!

  金明池位于汴京城西,《梦溪笔谈》有记载:“金明池,北宋太平兴国元年开凿,池水引自金水河,旧址在开封城西。”金明池周围九里三十步,中有仙桥,桥面三虹,朱漆阑楯,下排雁柱,zhongyāng隆兴,谓之骆驼峰,若飞虹之状。桥头有五殿相连的宝津楼,位于水zhongyāng,重殿玉宇,雄楼杰阁,奇花异石,珍禽怪兽,船坞码头、战船龙舟,样样齐全。

  每年三月,金明池chun意盎然,桃红似锦,柳绿如烟,花间粉蝶,树上黄鹂,京城居民倾城而出,到金明池郊游。

  金明池内还遍植莲藕,每逢yin雨绵绵之夜,人们多爱到此地听雨打荷叶的声音。雨过天晴万物清新,更有一番新气象,故有“金池夜雨”之称,乃是昔ri汴京八景之一。桥尽处,建有一组殿堂,称为五殿,是皇帝游乐期间的起居处。

  本来只有每年的三月初一至四月初八开放,允许百姓进入游览。但是今年皇帝赵顼格外开恩,七夕夜开放金明池,君民同乐!

  到时候皇帝赵顼还会在临水殿赐宴群臣,据说皇太后高滔滔也将出席,前来的皇室成员,贵族公卿更是不计其数。消息一经传去,立即引起轰动了,吸引了无数人想要参加。

  这等情况下,寻常百姓大多只能望而兴叹,说是君民同乐,到最后只能是君臣同乐。参加者肯定是要有一定身份地位,这一点是肯定的。

  柴若讷与柴敏言是会去的,毕竟他们有崇义公的子侄,他们邀请林昭,是朋友之间邀约。可是皇帝赵顼呢?他向林昭提起此事,是否有其他的暗示呢?

  林昭随后离开垂拱殿,沿着皇宫的道路,快步离开,不经意间又成为楼上观景人的风景。

  “那人是谁?”皇宫内一座高楼之上,一个明媚的少女瞧见一个快步而行的男子,丰神俊朗,步伐坚定,最主要的是年轻。

  只听少女道:“不过弱冠之年,便能出入垂拱殿,接受皇兄召见,想必又是不可多得青年才俊。比起那些暮气沉沉的老臣们,肯定有趣的多!”

  “回公主,此人名叫林昭,是之前的钱塘县令!”少女身边的内侍似乎见多识广,许多事情知道的门清,回答的很迅速。

  “林昭?就是打了二哥的那个林昭?”女子一听这名字甚为熟悉,旋即气急败坏地厉声质问。此女正是英宗皇帝与太后高滔滔的嫡女宝安公主,当然了,她如今的封号应该是舒国长公主。盖因为宝安的称呼已经多年,宫中之人已经习惯,私下里还是以此相称。

  “没错,是他!”

  宝安公主本来眼神之中还有几分好奇与欣赏,可是得知林昭身份之后,远远瞧着林昭,眼神之中已经多了几分浓重的恨意。

  她是与赵颢是同母所生,兄妹俩自小关系亲密,上次二哥赵颢被林昭拳打,宝安公主关心二哥,对凶手林昭更是多有恼怒。

  原以为皇帝大哥与母后肯定会为二哥讨回公道的,结果事情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不仅没有惩罚林昭,反而对外声称是误会,没有此事。这让宝安公主很是不解,皇室遮丑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至少要暗地里处置林昭吧!

  可是期待中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观察林昭后来的轨迹,不仅没有得到惩罚,反而是得到了重用。

  这一点让赵颢难受了许久,也让他的妹子难受了许久,在母后高滔滔面前打抱不平,反而被呵斥一番。宝安公主毕竟只是个少女,哪里知道这之间的险恶,所以一直耿耿于怀。看着林昭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给他点颜sè看看……

  林昭并不知道,进一趟皇宫,又被人惦记上了。

  宝安公主只是个小丫头,不足为虑,但是有些人就需要特别注意了。

  关于林昭进宫,接受诏令出使青唐国这一系列的事情,吕惠卿已经听到了风声。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后备的翰林学士,接近中书,大大小小的事情先一步知道肯定是可以的。

  林昭竟然要出使吐蕃,尤其是官家与之相谈甚欢,态度和蔼,没有半点怒意的消息传出,吕惠卿心中大为震惊。

  官家明明很震怒啊,可是从今ri的情况看,林昭哪里失宠了?怎么会这样?吕惠卿瞬间有种强烈的挫败感,jing心谋划了半天,暗里地推波助澜,还搭上了自己的名誉受损,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吕惠卿想不通,以至于有些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向三弟吕和卿言明今ri情况。

  一个人的猜疑随即变成了两个人的不解,皇帝的举动确实让人看不懂,如果说林昭没有失宠,那么报仇的计划势必又会受到影响,这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吕和卿道:“大兄,事情若当真如此,那我们只能另寻它图!”

  “你想怎么样?”吕惠卿沉声询问。

  “明着的手段不行,那只能暗地里想办法了!”吕和卿再次提及这个话题。

  吕惠卿本来对这种所谓的下三滥手段不屑一顾,但是现在情况摆在眼前,让他忍不住也开始有些动心。若是万不得已,只能如此了,什么也阻挡不了他报仇雪恨之心。

  “说说……”

  吕和卿冷笑道:“林昭出使吐蕃,道远且多险途,能否顺利到达也未可知……这路上,肯定有许多人,并不想大宋使臣安然到达青唐城……”

  “这……”吕惠卿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点头道:“好吧,那你谨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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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四章 万众瞩目

  七夕日,汴京城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由于金明池要举行游园会,所以今日城门也照常开启,增添几分喜庆气氛。阅读 ..皇帝赵顼之所以要在七夕搞这么盛大的活动,除了所谓的君民同乐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庆祝上半年青苗法的成效。

  从中午开始,出城前往金明池观景的百姓就络绎不绝,道路开始有些拥堵。开封府无奈之下,派出了数百差役上街维持秩序。这才只是个开始,当晌午时分,皇室成员出城的时候,更有禁军出动戒严,全程护送。

  前去围观的百姓虽然多,但是能进入金明池范围内的却并不多,毕竟人数有限。加之又有诸多皇室成员与达官贵人参加,安全问题也着实恼火。所以能够进入之人还是有所选择的,主要还是以官员和贵族为主,以及一些士子名流,百姓则是有选择地进入一部分。

  金明池的四周更是有大量的禁军,以及众多的暗哨来往于各处,维持治安。林昭傍晚的时候,就带着沐思虹出门了。有钱塘县男的爵位在,加之又是前钱塘县令,林公子进入金明池范围自然不会受到丝毫阻拦。

  林昭一路上为沐思虹指指点点:“这里曾经是水军练兵的地方,后来才改成已皇家园林,三四月的时候,景色那才叫一个美,明年一定带你来看看!”

  “看得出来,金明池的景色果然美,看满池的荷叶。还有那些初秋的荷花……”此处景色颇有江南风光的意味。加之皇家园林的恢弘气势。沐思虹只得觉很是新奇与震撼。

  林昭笑道:“那边是琼林苑,官家每年都会在那里宴请新科进士,那是大宋朝读书人最大的荣耀,可惜我没机会参加!”

  “林郎比他们强得多,也更有资格坐在那里!”沐思虹对夫君的才学有绝对的认可!

  林昭嘿嘿一笑,带着沐思虹穿梭在人群之中,四处欣赏美丽景致。

  一艘艘画舫游船荡漾在湖面上,其中有不少都是皇室贵胄的座船。更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

  因为官家在临水殿赐宴的缘故,沐思虹肯定是无法前往的,加之会面一些朋友,有女眷在场似乎不是那么合适。在陪伴了沐思虹一段时间之后,林昭不得不先行离开,临走时嘱咐了于玄与玉童照顾,保护沐思虹。

  林昭正朝着临水殿走过去,不想途中遇到了一个人王安石之子王雱!

  两人的相遇有些意外,王雱早就知道林昭回汴京的消息,但是彼此之前并没有任何的来往。林昭被误解。不知道该如何去向王相公解释,同时也深刻担心。解释是否会起作用?很可能徒劳无功,甚至适得其反。

  王雱本来还抱着几分希望,如果林昭回汴京之后上门认错致歉,或者说有个什么合理的解释,都完全是可以理解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元泽一直坚持着圣人的教训,可惜结果让他失望了。

  “元泽兄!”

  “东阳!”

  虽然彼此之间都有些不快,但是见面最起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这两位绝对算是青年一代中的翘楚,知书达理。

  “有空的话,我们聊聊!”林昭有些意外,没想到王雱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好啊!”

  忽视热闹非凡,有些嘈杂的湖边,两人坐在一处假山石上,平静地闲聊。

  “那件事,你的本意是……?”落座之后,王雱开门见山直接询问,有些事情已经困扰他很久了。

  “实事求是!”

  林昭的回既然在意料之中,又微微让人有些错愕,王雱无奈一笑,说道:“今日我们能否开诚布公谈谈?可是因为吕吉甫?”

  林昭当真有些诧异了,怎么说道了吕惠卿身上去了?王雱是这么看的?如此也太看轻我林昭了吧?不过这一提醒,但是真让他想起来了与吕家兄弟的仇恨,这么久了,不见吕氏兄弟有什么动作,难不成这事就这么算了?

  “元泽兄,你想多了,我只是把我看到的想到的如实写下来而已,绝无半句虚言,还请元泽兄与老大人慎重对待!”林昭回答的很明确,有些事情必须要当着王雱的面说清楚,也算是再尽量努力一次。

  “实事求是?”王雱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林昭道:“元泽兄,希望你明白,并且转告老大人,下面人在推行青苗法时歪曲了老大人的意思,长此以往怕是会适得其反。我的本意如此,希望你能明白!”

  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王雱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些固执,虽说他隐约能够理解一点林昭。但是在青苗法,以及他们王家兴旺与荣耀这件事情上,王雱的态度很坚决!

  或许在内心之中,他希望林昭即便是不认错,至少也应该服软,这样他能好受许多。

  可是没有,林昭的态度很坚决!

  这不免让王雱心里有些不舒服,心生厌烦,十分的话也只能听进去两三分了。

  “好自为之!”王雱起身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林昭足足怔在原地许久,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有些愕然!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世上的事情就必须水火不容吗?何以非要搞的如此分明呢?还是王安石父子太过奇葩?林昭并不知道答案!

  无奈啊!

  林昭长叹一声,往前走出不远,便在附近的一处平台上见到了柴若讷兄妹。

  柴敏言一袭紫色衣裙,晚风轻拂,衣带飘飘,身姿婀娜,宛如仙子。只不过今日还是“浅露”遮面,挡住了她的绝世容颜,不过那动人的眼眸却格外的吸引人。

  “东阳,来了啊!”柴若讷热情地打个招呼。

  林昭笑道:“若非若讷兄相邀,岂非要错过这等难能可贵的盛会!”

  “嘿,也是图个热闹罢了!”柴若讷说的是实话,柴敏言原本不是很想来,听闻有与林昭见面的机会才到来的。

  “都聚集在此处做什么?”

  柴若讷笑道:“待会太后会出现,要求在场之人赋诗填词一首,主题便是七夕!”

  “是吗?”林昭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如今对于这种事的兴趣着实一般。

  柴若讷道:“怎么?没兴趣?听说太后是带着舒国长公主一起来的,还有传言说要为公主选婿,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摩拳擦掌,想要求得太后与公主青睐!”

  “是吗?”林昭还是意兴索然,原来是选驸马,这就难怪了。不过林昭并不知道舒国长公主是什么模样,何况已经和孟若颖订婚了,对此并不感兴趣。

  本来正想避开,柴若讷却道:“东阳别着急走啊,其实在下与舍妹都很欣赏东阳的文采……”好不容易为他们制造机会,就这么浪费了当真就太可惜了。

  这句话的核心自然是后者,柴敏言一下被哥哥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浅露”遮住了微微泛红的俏脸,只得说道:“是啊,听闻林公子文采风/流,今日总算有机会一见了……”

  下文已经很明显,美人邀约,自然不好推辞,林昭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同时搜肠刮肚开始回忆关于七夕的诗词,必要的时候只能这么招了……

  平台附近的人越发的多了,大都是汴京城里的公卿贵公子,或者一些士子名流。舒国长公主有意选婿的消息传开之后,很多人便开始动心思了。大宋朝的驸马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香饽饽,但肯定不是明朝那么悲惨……

  驸马还是很有含金量的!不管怎么着,这是一条提升身价,挣得前途的途径,故而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一试的。

  没过多久,一艘凤船缓缓开过来,有礼仪官宣称,太后与士子同乐,请在场之人赋诗填词一首,共贺七夕……

  同来的赵颢知道母亲心思,便暗里地鼓动了几个宗室子弟,提议赋诗填词给在场的最美女子。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最美女子自然就是长公主殿下了,识趣的人都会这么想。可是偏偏就有那种二愣子,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汴京第一美人柴小姐在场!”

  这话一出口,顿时在人群之中引起了一场骚动!

  柴敏言的名气太大,平日里根本不曾得见,突然得到消息,很多人开始在人群之中搜索……

  不过有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赵颢很是尴尬,本来是为妹子造势,结果却……不过一提起柴敏言,赵颢心中掩藏一年多的某些心思,再次忍不住跳动……

  太后高滔滔脸上拂过一丝不悦,舒国公主的脸色也很不自然,瞬间就相形见绌了。性格倔强的她,站在船上隔窗而望,当真想要看看,这个柴敏言到底长得什么样?

  柴敏言竟然也在,王雱听到消息之后也涌了过来,在人群中几经周折终于发现了柴若讷兄妹的身影。嘴角刚刚露出喜色的时候,却瞧见林昭就站在美人身边……王雱心里没来由地一动,刹那间眼神有些复杂……

  金明池边,柴敏言无意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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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五章 大长公主

  金明池边,秋日微微带着些许凉意的晚风从湖面上吹来,柴敏言衣袂飘飘,加上天边晚霞的映衬,风姿卓越。即便看不到面纱之下的俏脸,依旧是那么的楚楚动人,让人迷醉。

  柴敏言的出现,无疑抢了宝安公主的风头,这让皇室一家人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

  有机灵的人反应比较快,在人群中喊道:“赋诗填词,送给在场美丽的女子们!”

  大家的来意很明确,大部分人是冲着舒国长公主的,所以些许的尴尬瞬间便过去了。很快,长公主殿下便被众星捧月!

  于是乎,各种诗词歌赋不断出炉,除了写七夕情爱的东西,更是将长公主殿下赞叹成为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女。偏生现场还有一位貌美如仙子的柴敏言,使得赞美有些变味,成为一种讽刺,让宝安公主有些不快。

  关注的焦点除了长公主,也有一些人则注意着汴京第一美人柴敏言。

  至少赵颢、王雱、林昭是如此!

  赵颢站在船舷之上,远远看着风姿卓越的柴敏言,心中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此女貌美如斯,又生的端庄优雅,若是能……赵颢刚刚到了婚配的年纪,虽说母后高滔滔已经为他物色了几个不错的人选。

  可是赵颢根本看不入眼,倒是现在,柴敏言看着是那么的舒服,心动不已。而且柴家乃是前朝皇族,血统高贵。身份尊崇,也算是门当户对。

  其实早在熙宁二年腊八节的时候。在江南居酒楼,初次见到柴敏言的时候就有些动心了,可惜被林昭给破坏了,想到这里赵颢心里便有种深深的恨意。

  赵颢心中已经开始打着如意算盘,什么时候瞅个机会,和母后好好说说。如果她不同意,那就只能求老祖母出马了。

  那厢作诗词已经热火朝天,柴敏言周围也围了不少人。公主高攀不上,引得美人青睐总是好的。于是乎不少人主动写了诗词,可惜文采与意境着实有限,难入美人秀眸。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白纸递了过来,一手好词题写其上: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配乐的词牌是《秋波媚》,又名《眼儿媚》。仔细一读,言辞已经瞬间升华许多。与之前那些俗气的作品高出好几个档次。上阕写景,描写到位,景色怡人。下阕则是直白表达出一种情愫,准确地说是一种相思之情。

  相思二字直接出现,丁香枝头。豆蔻梢头,这样唯美的意境瞬间将相思之情升华了许多。一种别样而又深沉的感情。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何人所作?是你吗?东阳!”柴若讷出声询问。

  林昭轻轻摇头:“不是!”

  柴敏言心中本来还有些小心动,可听到林昭否认之后,眼中一丝喜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你还不赶紧作一首,我们可都等着呢!”柴若讷连声催促,远处的柴敏言眼神之中似乎也有一种期盼。

  林昭实在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只是写什么好呢?林昭抬头看着天空,此时已经入夜,银河迢迢,星空璀璨。要说关于七夕的诗词,最经典的无疑是那首《《鹊桥仙》》。

  可是原作者秦观似乎就活在当下,如此赤裸裸地“借鉴”似乎有些太过分了,而且还有被拆穿的危险。可是其他的作品也着实一般,抑或者所知有限,根本想不起来另外出彩的文辞。

  一时之间,林昭有些犯难了。

  对不起了,秦观!只能先借鉴过来应急了,沉思许久,林昭把心一横,做出这么一个决定。虽说有些不道德,但安全上应该没有问题。

  秦观生于皇佑元年(公元1049年),而今的熙宁三年应该是公元1070年,秦观也不过是个弱冠少年。而且秦观根本名不见经传,虽说是苏门四学士中的佼佼者,但至少现在还未拜在苏轼门下。

  而且秦观是1085年才中的进士,在此之前似乎一直家中耕读,以他现在的年纪,想必这些深刻的词作还写不来,八成是其中晚期的作品。秦观是谁,现在根本没有人知道,所以这词完全可以先用来应急。

  于是林昭写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经过一两年的坚持练习,林昭的书法已经很有进步,虽说谈不上多好,但至少能够拿出手了。

  灯光之下,柴敏言与众人一道看过去,缓缓诵读,顿时眼前一亮,惊喜连连。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把七夕银河星空美景描写的淋漓尽致。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一句当真是绝妙,七夕鹊桥会不正是如此嘛!接下来几句却忍不住有些感慨,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但是鹊桥相会终究还是要结束,还是要分别。

  但这种伤感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笔锋一转,写出了让人惊叹的名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多么乐观的心态,多么深沉的情意。柴敏言目前还无法体会其中意味,但只觉得文辞绝妙,低吟浅唱沁人心扉。

  更有人分析道:这句出自于欧阳公词中有“鹊迎桥路接天津”;这个金风玉露则是出自唐朝李商隐《辛未七夕》;这个朝朝暮暮似乎是楚辞中宋玉的《高唐赋》。

  总而言之,不管是意境还是文采上。这首《鹊桥仙》都绝妙无比。作者文采风流,学识渊博可见一斑。

  柴敏言更是有种心动。如此深情的词作是他写给我的?美人顿时有些小兴奋,小羞涩。至于之前那首《眼儿媚》,则是被放到了一边,再也不曾多看一眼。《眼儿媚》哪里有《鹊桥仙》这般精彩,这般让人心动?甚至没有人问一句,《眼儿媚》到底是何人所作。

  王雱远远地站着,呆呆地看着,眼神从欣喜到失望。再到恨意十足。

  第一次在铁塔湖边,与林昭一起见到柴敏言的时候,王雱就怦然心动。再到后来,追查辽使遇害案,前去拜访精通医术的柴敏言。还有江南居腊八节那次,王雱都在身边,都为柴敏言的美丽容颜所动。

  一种爱慕之情油然而生。以至于今日大胆通过词作表达出来,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站出来,到底是有些难为情,还是不那么自信,也许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本以为足矣打动柴敏言,王雱分明瞧见了柴敏言眼神中的那一抹惊喜。可惜片刻之后就化为乌有了。

  林昭一篇《鹊桥仙》直接将其秒杀,王雱已经听到了其中语句内容。没错,以文辞意境论确实比自己略胜一筹,要是其他人,兴许也就忍了。

  可是偏偏就是林昭。这算什么?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横刀夺爱。好事被破坏,而且文采也输给林昭。一向自视甚高的王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完全忘记了,当柴敏言的伯父遭遇麻烦时,是人家林昭帮忙解决的。当赵颢与赵仲沈对柴敏言无礼的时候,林昭毫不犹豫地拳打亲王,出面维护,英雄救美,而他连出手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浓重的恨意抑或者是嫉妒弥漫在王雱心头,冲淡了许多东西,至于林昭先前说的那番话,本来还记着几分,这会则全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初秋的晚风中,王雱连声咳嗽,身体忍不住有些蜷缩的抖动。随即转身黯然离去,至始至终都不曾出现在柴敏言身边,也没有承认那首《眼儿媚》是他所作。而这一幕,恰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柴若讷并未留意到王雱的黯然离去,看到小妹手捧林昭所作的《鹊桥仙》,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也不枉自己费这么多神,厚着脸皮制造机会,似乎已经开始有效果了。

  没多久,林昭所作的《鹊桥仙》便在金明池边传开了,再一次万众瞩目。

  低吟浅唱,或者轻轻诵读,其中意境与文采优美跃然眼前,多少人都忍不住怦然心动,赞叹不已。

  宝安公主看到的时候,也赞赏不已。可是得知并非一开始就送到船上,也就说并非写给自己的,而是写给第一美人柴敏言时,长公主殿下顿时有些失望。继而有些愤怒,尤其作者偏偏就是林昭,心中顿时涌起恼恨。

  难不成自己堂堂天潢贵胄的公主,比不上她柴敏言一个亡国后裔?宝安公主很是不服气,而且这种不服气很有钻牛角尖的趋势。

  赵颢得知之后也是妒火中烧,林昭公然作这样的词送给心仪的女子,赵颢很是嫉妒与恼恨。心中想着,有些事情必须加快进行,至于林昭……哼,总有一日,连同那一拳之仇,一同清算……

  皇太后高滔滔是极精明的人,瞧见一双儿女神情有异,便猜到了七七八八。心中顿时有些好奇,这个林昭到底是何许人也?什么时候一定要见见。

  可是在随后的临水殿赐宴上,高滔滔并未见到。毕竟林昭只是个钱塘县男,爵位与职位都不高,能出席宴会已经不错了,座位必定是在很远的后排。高滔滔虽然好奇,却也不能随便召见,否则就有些太过抬举林昭了,而且还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与误会。

  倒是有许多的官员注意到了林昭,不是说前阵子刚刚惹得龙颜大怒吗?今日怎么还有机会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看样子林昭依旧圣宠优渥。难不成是官家的想法有什么变动?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可是却能引起许多人的猜疑,甚至是浮想联翩。

  宴会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进行,大宋朝在表面上看着是海晏河清。国泰民安!所以大宋朝的君臣们都兴致勃勃,开怀畅饮。

  已经入夜。皇室成员还要返回城中,故而赐宴并未持续很久。散场之后,林昭快步走出来。在约定的地点找到了沐思虹,林昭适才的作品已经传遍金明池畔。沐思虹也有所耳闻,赞叹夫郎文采的同时,有微微有些好奇,莫非夫郎与那位柴小姐也有情意?

  唉,当真是个多情的种子。只是希望不要引起什么麻烦才好!

  林昭走过来的同时,柴若讷兄妹也正好在此,也算是一种缘分。

  沐思虹是第一遭见到柴敏言,虽说不能完全看见容颜,但是那种气度是完全可以感受到的。那种风姿卓越,婀娜动人,隐隐还有些高贵与悠雅。同为女子。沐思虹的容貌本来已经算是出众了,但是在柴敏言面前,还是忍不住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难怪夫郎对她动心,如此美艳,不动心才奇怪呢!沐思虹瞬间便了然于心。听闻江南居的伙计与侍女言下之意,这位柴小姐与夫郎似乎早有渊源!林郎啊。还真是艳福不浅。

  柴敏言也在打量着沐思虹,听闻林昭从杭州带回来一个侍妾,她有些好奇。现在终于能见到人了,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兴许还能成为闺中朋友呢。正准备上前打个招呼的时候。突然旁边一声惊呼,几人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女子突然倒地……

  几人赶忙上去探视,在古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相救完全是本分。几人上前才发现,倒地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衣式华贵,气度雍容,应该是一位公卿贵妇!也不知道为什么,靠近妇人的一刹那,林昭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一闪而过……

  这般突然晕倒是怎么回事?柴敏言精通医术,立即上前探视。只见贵妇人眉宇紧锁,似乎有说不尽的忧愁,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着十分虚弱。

  几人赶忙将贵妇人扶到池边的一处凉亭里,柴敏言立即伸手把脉,片刻之后眉头便皱起。

  “小妹,怎样?”柴若讷急忙询问。

  柴敏言道:“情况怕是不妙,这位夫人身体十分虚弱,而且五内郁结,时间已经很长了,心神耗损甚大。若是不能及时得到疏导与治疗,只怕过不了多久就……”

  “就怎么样?”

  “就会油尽灯枯!”

  “啊!”

  柴敏言本就聪慧,自小对医术有着浓厚兴趣,曾经师从洛阳名义朱药郎,精通医术。她能做出这样的断言,只怕这位贵妇人的身体状况当真很糟糕。

  沐思虹问道:“能治吗?”

  “可以,只不过要费时费力,好生调养,最重要的是开导她,心病是关键!”

  这怕是就比较难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贵妇人,想必肯定也是出自于富贵之家,具体情形如何并无人知晓,长期疗养显然不是他们能说的算的。林昭道:“那现在能救醒她吗?至少也能问清楚身份,送回家中或者寻找其家人。”

  柴敏言点头道:“可以!”

  身为医者,柴敏言有随身携带银针的习惯,当即取出在贵妇人身上针灸几处。行云流水办的动作之后,贵妇人微微醒转。

  “夫人,你还好吧?”

  贵妇人轻轻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是你们救了我?”

  难不成贵妇人经常如此?经常晕倒,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嗯,夫人你刚才晕倒了!”

  “哦!”贵妇人轻轻点点头,了然于心,轻声道:“谢谢,谢谢你们!”

  贵妇人见眼前有几个人,眼珠微微转动,似乎还有些困难,一一目视救命恩人。当目光落到林昭脸上的一刹那,贵妇人本来暗淡无光的眼神瞬间精芒一闪,瞳孔微微有些放大。

  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贵妇人虽然有气无力,身体虚弱,但是思维依旧清晰。瞧见林昭的容貌时,总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在哪见过呢?贵妇人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她本是个病人,神色本来就有些怪异,所以这个动作并未让人在意。

  “夫人,敢问你家人在此吗?或者你家居何处,我们送你回去!”柴敏言柔声询问。

  “家,家人……”贵妇人似乎有些感慨,似乎勾起了什么悲伤的回忆……

  “夫人,请问你如何称呼?”林昭话音落地,便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队禁军飞快而来。同时还有一个内侍奸细的嗓音呼喊道:“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几人心中皆是一震。皇帝之女为公主,姐妹为长公主,姑姑才是大长公主。而今的皇帝祖父是濮王赵允让,儿子封王已经不错了,女儿封公主还有些不够格。

  那么,那么眼前这位贵妇人,只能是仁宗皇帝的亲生女儿了……

  “夫人恕罪,我等不知……”

  “什么夫人?”内侍立即上前抢白道:“这是楚国大长公主当面!”

  “公主殿下恕罪,我等不知公主身份,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林昭与柴敏言都没想到,无意间相救的竟然是仁宗皇帝的长女,当年的福康公主,现在的楚国大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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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六章 乐见其成

  宋仁宗子嗣艰难,三子早夭,十三个女儿也只有四个长大成人,眼前这位楚国大长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北宋册封公主有初以美名封之,再以封国封之的传统。所以当昭节贵妃苗氏生下长女之时,已经年近三旬却无子的仁宗皇帝很是开怀,将这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可以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公主最初的封号被定为“福康”,其中包含了仁宗皇帝多少祝福与爱怜不言而喻。

  嘉祐二年,仁宗为二十岁的福康公主举行了隆重的册封礼,封福康公主为兖国公主,规模之大一如册封皇后仪,不但盛况空前,而且也几乎是后无来者,荣宠程度在仁宗朝是绝无仅有的。

  但是这位公主的婚姻却并不幸福,事情还要与传说中的狸猫换太子一事说起。

  仁宗皇帝的生母是李宸妃,但是一出生便被抱去给刘皇后抚养,当作是自己的儿子,仁宗对此毫不知情。

  一直到明道二年,章献刘太后去世,宋仁宗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李宸妃。皇帝觉得有愧于早已去世的亲生母亲,故而对舅舅一家格外厚待。除了一再擢升舅舅李用的官职外,还将最为疼爱的宝贝女儿兖国公主嫁给其子李玮,并且举办了盛大婚礼。

  这也正是悲剧的开始,原因就在于门不当,户不对。宋朝的传统是公主嫁将门后裔,皇室子弟取将门女子。除了用联姻的方式笼络武将之外,也是一种门当户对的表现。

  开国百年。武将世家都已经是名不副实的贵族,无论是地位、修养、以及生活习惯与皇室都是可以接轨的。但是李家就不一样了。虽说是太后母家,但仁宗生母李太后最初不过是刘皇后的一个侍女,可见其出身并不高。

  何况章献太后生前,李家并未享受到国舅爷的待遇,如今虽说被仁宗皇帝提携,充其量也只是个暴发户,离贵族生活还差的远。

  婚后,公主与驸马生活与性格都格格不入。驸马李玮为了能配得上公主。附庸风雅,练习飞白体,并且一掷千金地购买书画古董,急于摆脱无知粗野习气的心情很迫切,却使得暴发户嘴脸更清晰地表现给世人看见。

  眼高于顶,出身高贵的公主更加看不上李玮,甚至觉得他龌龊。多有厌恶。公主的婚姻不幸福,于是感情与心理就开始有些微妙的变化,继而有了外遇。

  只不过这个外遇的身份比较特殊,是从皇宫里陪嫁而来的一名内侍——梁怀吉,一段惊世骇俗的不伦之恋就此发生。

  嘉祐六年二月的某个夜晚,公主与梁怀吉相对小酌。李玮之母本是市井愚妇,不顾身份悄悄在另一室偷看。后来又觉得公主有失体统,仗着婆婆的身份争执,金枝玉叶的公主岂肯示弱,彼此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公主于是跑回娘家。深夜叫开禁门,向父皇哭诉。要求与驸马仳离。

  要知道宋朝的规定很严格,入夜宫门上锁之后,是绝对不能轻易开启的。在此之前,宋朝只有一次宫门夜开的情况。

  就是在那个夜晚,宋太祖死了,留下了烛影摇红的传说。也就是在那个夜晚,宋太祖一脉失去了皇位。

  宫门夜开在宋朝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兖国公主夜晚回宫之后,大宋朝的官员们谏官们不愿意了,各种弹劾不断,守门的官员被治罪,公主的声誉也受到了很大影响。

  随后关于公主私生活的流言蜚语也传开了,无奈之下,仁宗皇帝只能忍痛褫夺儿女的封号,不过依旧居住宫中。梁怀吉也被贬出汴京,驸马李玮也因此被贬。

  公主却因此事多次想要自杀,整日呼唤梁怀吉,仁宗皇帝只得召回梁怀吉陪伴女儿,即便是谏官群起反对,依旧坚持,爱女之心可见一斑。

  随后李玮与公主解除婚约,福康公主就一直常住宫中。这也正是内侍为什么着急强调大长公主身份,倒不是说狗仗人势摆架子,怕的就是“夫人”二字勾起公主伤心往事。

  英宗即位之后,她晋升为越国长公主,如今侄子赵顼即位,她被封为楚国大长公主。

  身份日益尊贵,可是公主却一直心情沉郁,身体越发的虚弱,常年疾病缠身。今日金明池游园会,皇太后高滔滔一番好意带着独居的妹妹出来散心。

  来到金明池边之后,大长公主想起了多年前与梁怀吉一起共游此地的情景,触景生情。故而避开了侍从,一个人走到湖边回忆昔年的美好时光。奈何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支持不住,竟然晕倒在地,被林昭和柴敏言救起。

  “公主殿下,你还好吧?需要传御医吗?”内侍十分紧张,因为太皇太后可是千叮万嘱要照顾好公主,要是出了一点闪失,真不知该如何交代。

  大长公主一摆手道:“没事,不必了,这位姑娘一出手,很快就将我救醒来了!”

  “哦?”内侍惊奇道:“这位姑娘的医术如此高明?比宫中的御医还要高明啊,平日里公主有时要半个时辰才能醒过来呢!”

  柴敏言顿时神情一滞,如此说来大长公主是经常性晕倒,病情已经十分严重,若不及时治疗真有可能……

  “大长公主殿下,你的身体状况……需要好好医治疗养才是!”柴敏言迟疑了一下,低声劝慰。

  大长公主轻轻一笑:“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生老病死都是天意,没事的!”

  这位公主看似十分豁达,但实际上也透露出一种消极,心态十分悲观。林昭听闻之后,劝慰道:“公主殿下。其实人生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留恋和在乎,有时候我们除了为自己而活。也是为身边的人而活,亲人、朋友、你在乎或者在乎你的……”

  大长公主心态悲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梁怀吉,一种畸形的恋情在她心中发酵的太久,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无意之间,林昭一句话犹如当头棒喝,自己的生命里除了这段感情之外,还有很多人人和事。她突然想起来。因为自己的任性与坚持,给自己的父皇造成了多么大的压力。母亲多少日夜以泪洗面,担心自己。

  可是一直以来,一直沉浸在悲伤沉郁之中,竟然一点也不曾察觉。现在想想,自己当真有些太不懂事了。父皇是没机会孝敬了,还是自己的嫡母和生母都还在。他们年纪都已经大了,是该让他们省心点,孝敬她们才是啊!

  可是这身体……唉!大长公主莫名其地轻声叹息!

  柴敏言道:“公主不必哀伤,只要悉心条理,你的身体完全可以恢复康健!”

  “是吗?”大长公主轻轻应了一声,似乎只是当作一句安慰之语。并未往心里去。也许她还是如同之前那般失落,破罐子破摔?也许她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太了解了。

  “是的,不过首先要公主自己放宽心才是!”柴敏言说的很郑重,医者父母心,对此她不敢马虎。

  大长公主轻轻点头道:“好。今天多谢你们了,你们怎么称呼。理应表示感谢才是!”

  “举手之劳而已,公主不必在意,我等就先告退了!”谁都知道,大长公主的感谢肯定价值不菲,但林昭等人还是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精神告辞离去了。

  不过那位内侍似乎多留了个心眼,当即派人悄悄地跟了过去!随后道:“公主殿下,我们回去了吧,不然太后就真的该着急了。”

  “好,回去吧!”晚风之中,身体虚弱的大长公主油内侍与宫女扶着,艰难地缓步而行。

  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刚才的女孩当真是善良,而且人也长得漂亮。至于那个青年,大长公主总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到底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当真有些想不起来了。也许是自己这些年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留意周围的人和事吧!

  听闻楚国大长公主安然返回,皇太后高滔滔放心不少。因为英宗皇帝登基之后,大肆加封赏赐自己的女儿,却冷落了仁宗之女,以至于引起太皇太后曹氏不满,彼此还因为此事发生过嫌隙。

  高滔滔吸取教训,从此之后就格外注意,今日出游便带妹子外出散心,却不想因为内侍和宫女们的一时疏忽,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好在没事,否则回去之后真不知该如何向两位老祖宗交待!高滔滔也忍不住轻叹一声,虽说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可头顶还有一位关系特别的老太太,掣肘颇多,平日里烦心事情也着实不少。

  除了要孝敬婆婆,还要照顾好妹妹,眼下一双儿女的婚事又摆在了眼前,几时才能消停得了哦!

  随后皇室成员在禁军的护卫下回到城中,楚国大长公主则是被送到了庆寿宫。如今她与母亲,也就是昔日的昭节贵妃藐视居住在此处,算是陪伴太皇太后曹氏,彼此之间不至于那么孤独寂寞。

  两位老祖宗听说女子在金明池晕倒时,都大为紧张,即便是夜晚,也一直挑灯等候。

  见到女儿安然回来之后才稍微放心点,苗氏道:“以后千万不要再乱走了,吓死娘了!”

  大长公主顿时想起林昭那番话,心中一动,忍不住有些歉意。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让母亲担忧,当真是不孝啊。想想以前的经历,这种歉意就更加浓重了。

  曹氏也道:“福康啊,还是留在宫中好好将养身子,今日累了,就好生回去休息吧!”

  “是!”

  待大长公主走后,曹氏才忍不住一声叹息:“看来福康的病情又严重了……”

  一说起这话,其生母苗氏立即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女儿的情况当真让人忧心。她唯有这么一个女儿,视若瑰宝,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又该如何承受呢?

  苗氏道:“难道御医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御医在尽力,只是效果可能很不明显……尤其是福康自己的心境……”曹氏也是无奈与,同时眼睛里写满了担忧。没有子嗣的她,早已经福康公主看作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岂肯看到她蒙难?

  御医在尽力,这话说的苗氏瞬间没了底气,唯一引以为傲女儿就要这么离开自己而去吗?

  想到这里,两位老人就格外的悲伤,仿佛看到了一朵烂漫的春花正在逐渐枯萎,凋零,终将会消失在瑟瑟的秋风之中。

  这个时候身边的内侍发挥了作用,说道:“太皇太后,太皇太妃,公主的病情也许并非不能治,办法还是有的……”

  “哦?”两位老人顿时有些兴奋,有些欣喜地盯着内侍,追问道:“你说有办法?”

  内侍回答道:“今日在金明池边,公主晕倒之后,有位姑娘出手,瞬间就将公主救醒了,医术与手法似乎御医要高明!”

  “哦?是吗?”两位老祖宗也多少知道一些情况,一听顿时有些兴奋了。

  内侍兴奋道:“不止如此,最重要的是那位姑娘说了,公主的病情是可以医治的。”

  “那女子是和身份?核实没有?千万不敢是个骗子!”曹氏急忙追问。

  内侍不禁嘀咕道,难不成还有人敢上皇宫来行骗?

  依旧不动声色,当即回答道:“当时那几人救了公主之后不留姓名就要离开,多亏奴婢留两个心眼,已经查到了他们的身份!”

  “是什么人?”曹氏急忙追问,只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就没有她请不到的人!

  内侍回答道:“是崇义公的侄女柴敏言,还有个青年好像是钱塘县男林昭!”

  柴敏言?林昭?苗氏可能不熟悉,但是太皇太后曹氏却都有了解。柴敏言不就是个汴京第一美人嘛,还是在她的寿辰上出现过的,似乎还对他有所赞赏。至于林昭,不就是那个干掉余杭郡王赵宗咏父子的那个年轻官员吗?

  此事还当真是巧合!不过不管怎么着,只要是救了公主,能治疗公主的疾病,老祖宗们都是乐见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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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七章 一路顺风

  楚国大长公主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太皇太后曹氏与昭节太妃苗氏都十分着急。

  可宫中的御医似乎束手无策,一方面是医术不精。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公主心情沉郁,同时对宫中御医有所排斥,故而医疗根本难以起效,这一直让两位老祖宗忧心忡忡。

  而现在,有一个医术更为高明的人出现,而且还是个女子,不仅日常的治疗方便。而且同为女子,彼此之间还可以相互交流,说不定对于公主舒缓心情有帮助,至少能让她有个伴。

  最为重要的是,两位老祖宗从内侍口中得知,女儿对这个柴敏言不排斥,而且十分欣赏,心怀感激。再者,柴家女似乎也有把握能治好公主的疾病,这让她们看到了希望。

  眼看着女儿日渐消瘦沉沦,被疾病折磨的不成人样,两位老祖宗心里当真是着急!

  曹氏不敢耽误,随即便派人前去调查,得知柴敏言确实曾跟随洛阳名医学习过医术。加之柴家出身清白高贵,柴敏言又以容貌清丽,温婉贤淑出名,用起来也能放心。

  “总算是有转机了,你就放宽心吧!”曹氏轻声安慰自己的好姐妹,如今她们也算是相依为命,相互陪伴,真正的姐妹情深。

  苗氏道:“昕儿早早没了,只剩下了福康一个,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仁宗次子赵昕也是苗氏所生,可惜过早夭折,故而将所有的爱全都转移到了女儿身上。对女儿格外珍视!有时候她觉得老天爷对女儿不公平。她的婚姻已经很不幸了。何故她的身体还要如此受折磨?

  曹氏轻叹一声,十分同情苗氏,但是那种心情却始终无法感同身受。毕竟她自己无所出,所以也无法理解那种失去的痛苦!唯一让她伤痛的便是那个孩子,本来是寄予厚望的,可是到最后……

  虽说时隔多年,可是每每想起来,曹氏还是忍不住心痛不已!弟弟曹佾提过好几次了。为了大局,她嘴上说不在乎,但是内心之中也着实想念!

  “放心吧,柴家的女子兴许会有办法的!”曹氏对此充满希冀,老天爷不会这么残酷,不至于夺走她们仅剩的唯一!

  于是乎一道懿旨送到了五丈河边的柴府,宣柴敏言入庆寿宫觐见。

  骤然听闻消息,柴家上下还颇为担忧,不知是福是祸。柴啸与柴咏都很是惊奇,(侄)女儿怎么会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呢?

  他们猜想着女儿生的貌美如花。名气很大,正好又处在婚嫁的年纪。难免让人多猜疑,多担忧。

  好在柴若讷及时解释,是因为妹妹救了楚国大长公主的缘故,想必是太皇太后要表示感谢的。

  柴家人这才稍微放心一点,柴敏言本来并未放在心上,却不想太皇太后搞得如此隆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次日一早,柴敏言便来到庆寿宫拜见!不管怎么着,太皇太后召见,是都莫大的荣誉,必须格外珍惜的!

  “臣女拜见太皇太后!”柴敏言出身贵族家庭,宫廷贵族礼仪自然熟悉,见到两位老祖宗的时候表现端庄得体。

  太皇太后瞧见面前这位风姿卓越的女子,轻轻点头,如此美貌当得起汴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免礼!”

  “谢太皇太后!”

  “前日多亏你在金明池相救我儿,多谢了!”

  柴敏言立即明白,太皇太后身边的这位老夫人就是楚国大长公主的生母昭节贵妃苗氏。

  “太皇太妃言重了,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柴敏言躬身示意,不敢居功。

  “很好,很有善心的孩子!”

  太皇太后曹氏又问道:“听说你医术不错?”

  柴敏言轻轻一笑,腼腆道:“只是与家师学过几天,懂得一些医理药学罢了!”

  “谦虚的人都会这么说!”苗氏轻轻一笑,越发的有信心了。

  “太皇太妃谬赞了!”柴敏言在这两位老祖宗面前,表现的相当谦虚谨慎。

  曹氏问道:“依你之见,公主的病情如何?”

  “这……”

  “没事,说实话吧!”曹氏轻叹一声,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柴敏言道:“公主五内郁结,身体虚弱,若是不及时治疗,只怕……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啊?”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苗氏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

  “那能治好吗?”曹氏的神情突然间凝重了许多,与苗氏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柴敏言道:“若是能够疏导公主的心情,配合药石之功,还是有些许机会。”

  听到这个答案,两位老祖宗放心不少,问道:“你愿意为公主医治吗?”

  “我?承蒙太皇太后抬爱,只是小女子医术浅薄,只怕……”对此柴敏言略微有些意外。

  “不必谦虚,医术如何,想必你自己心里有数。”曹氏道:“你不必有其他担忧,公主的病情如何,我们心里有数,即便是……即便是有什么,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为重要的皇室成员治病,是有风险的,历史上不乏御医救人失败,被泄愤陪葬的例子。柴家的身份敏感特殊,所以柴敏言不得不慎重,直到太皇太后做出如此保证之后,这才放心。

  医者父母心,她是个仁爱善良的女子,见死不救的事情是做不来的。何况,她也着实同情公主的遭遇。

  “臣女愿竭力一试!”柴敏言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但是要说万全的把握,还是很有压力的,只能是尽力而为。

  太皇太后曹氏轻轻点头:“好。这段时间你就居住在皇宫之中。专心为公主医治吧!”

  “是。不过……”柴敏言轻声道:“不过臣女有个请求,先回家一趟,再入宫可否?”

  “怎么?怕家里人不放心?”苗氏道:“没事,我会派人前去打招呼的,还可以将你的父母家人接入宫中见面……”她是担心女儿的病情,故而想法上略微有那么一点自私。

  “不是……是有点另外的事情……”柴敏言吞吞吐吐,脸色微微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不知该如何解释。

  “哦?”曹氏是过来人。也善于观察,瞧见柴敏言的神色,再联想到她的年纪,心中隐约猜测到几分。说道:“那好,你便出宫去一趟,不过呢,不要耽搁的太久,公主的病情你也是知道的!”

  “多谢太皇太后,敏言省得!”曹氏瞧见柴敏言嘴角那一抹喜色,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对了。那个林昭是你的朋友?”太皇太后随口问了一句!

  柴敏言冷不防有这么一问,脸色在一瞬间微微有些不自然。轻声道:“与家兄有些交情……”

  只是这样吗?太皇太后可是听说了金明池边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林昭那首文采风流的《鹊桥仙》,同时想起什么,立即就了然于心了。

  “可惜啊,本想当面道谢的,不想皇帝让他出使,只能等回来再说了!”曹氏轻叹一声,目光落到柴敏言身上,似乎已经猜到这位小美人着急出宫去做什么了。

  “帮我代为向他道谢吧,并祝他出使顺利!”曹老太太笑吟吟地说了这么一句。

  “好,啊……”柴敏言先应了一声才猛然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无意间很多信息都暴露了,顿时俏脸一片红霞……

  倒是两位老祖宗相对一笑,很是开怀……

  ~~~~~~~~~~~~~~~~~~~~~~~~~~~~~~~~~

  “大娘娘把柴敏言留在了宫中?”赵颢听到消息,略微有些惊奇!

  “不错,听说是让柴家女为楚国大长公主治病!”一名心腹道:“日前在金明池,大长公主晕倒了,是柴敏言所救!”

  赵颢暗自思索,如果是为姑姑治病,那就意味着柴敏言要常住宫中,岂非意味着自己的机会多了许多?再者,这也算是缘分,姑姑晕倒正好就让她给救了,莫非天意如此?

  赵颢盘算着,未来一段时间,该时常去庆寿宫向皇祖母请安才是!待到时机成熟,皇祖母与姑姑都开始喜欢柴敏言的时候,些许事情提出来,将会水到渠成,嘿嘿!

  “听说那晚在金明池边相救大长公主的还有林昭!”

  “林昭?”一提到这个名字,赵颢就恨的咬牙切齿!

  “听说官家让他去出使吐蕃了!”

  “哼,且让他张狂着吧,回来了再说!”赵颢的表情相等的狰狞,眼神之中的恨意久久挥之不去!

  ~~~~~~~~~~~~~~~~~~~~~~~~~~~~~~~~~~~

  七月初九,皇帝赵顼下诏,林昭调任礼部郎中。

  林昭隐约已经成为大宋朝升迁最快的年轻官员,成为瞩目的焦点。很对人已经察觉到,林昭已经从青苗法的风波中走了出来,依旧是容光焕发,风光无限。

  随后,皇帝宣布,由林昭率领使团出使河湟吐蕃。

  消息传出,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官家有用得着林昭的地方,才召回来的。但是更多人感觉到,能够被委以如此重任,完全是重用的节奏。

  因为已经入秋时分,河湟一带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若不及时出发,等到了冬天,西北无比寒冷,道路难行,多有不便。

  所以一旦确定下来,行程比较紧凑,也略微有些仓促。

  不过好在使团早有出发准备,一应用度都已经安排的七七八八,倒是与亲朋好友道别的时间略微有些仓促。

  林昭在汴京待了不到一个月,又要匆匆离开,江南居上下气氛难免有些低沉。尤其是沐思虹,自从与林昭成婚之后,彼此根本没有长时间分别过。但是这一次,只怕要分别许多……

  离别伤悲,终于还是有这么一天。沐思虹知道,随着夫君的仕途不断往前,外派公干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这才只是个开始,以后少不得要多有伤离别。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沐思虹终于能够体会到那些怨妇思君的心情。

  这些道理沐思虹都懂得,可还是忍不住眼角含泪,抽噎道:“这是几件棉衣,都为夫君准备好了,听说西北天气寒冷,夫君肯定会用得上的。”

  “嗯,还有这个,皮裘的护膝,夫君骑马的时候能够保暖……”沐思虹来回忙个不停,生怕忘记了什么,尽职尽责地想要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林昭见状,说道:“好了,都已经够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放心好了,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嗯!”沐思虹应了一声,看到夫君那满含关怀与柔情的眼神时,心头的离别伤感再也忍不住,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林昭一把将爱妾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安慰道:“没事,不必担心,等着我回来就是了。”

  “嗯!”沐思虹哽咽道:“林郎此去,千万小心珍重,郎君是妾身所有,妾身在汴京等着夫君”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林昭觉得,不过是出使一趟青唐城而已。河湟吐蕃怎么着也算是宋朝的附属,而且与宋朝的关系不错,危险程度应该不高。

  “嗯!”沐思虹眼圈发红,轻轻擦拭脸颊的泪水。正在此时,有人来报,柴若讷兄妹前来。

  “若讷兄,敏言姑娘,你们怎么来了!”林昭急忙出门打个招呼,随着彼此日渐熟稔,也便得寸进尺,直呼柴敏言芳名。

  柴若讷笑道:“听闻你要出使吐蕃,特意来送行的。”

  沐思虹已经擦去眼眶里的泪水,走了出来,恰好听到,心中不禁一动。女儿的直觉告诉她,这位柴小姐绝对对自家郎君有意。

  柴敏言微有羞涩,说道:“我是受太皇太后所托,一来是道谢,二来是预祝林公子出使成功!”曹老太太一句话,倒是让她有了一个绝好的借口,否则怎么出现在这里?还真有些难为情!

  “太皇太后?”

  “因为前日我们在金明池救了大长公主,故而太皇太后召我入宫为公主医治!”柴敏言解释道:“本来太皇太后也要召见你的,奈何你有出使的使命在身,所以让我代为转达!”

  即便是曹老太太转达谢意,何以非要让柴敏言转达呢?林昭灵机一动,趁机问道:“这只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吗?还是有姑娘你的祝福?”

  柴敏言嫣然一笑道:“敏言也希望公子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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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八章 安乐窝

  七月初十,使团便出了万胜门离开汴京,踏上西去出使吐蕃之路!

  此番出使以礼部郎中林昭为首,另有随行人员数十,皇帝赵顼特意派出五百禁军将士作为护送。至于出使的名义,便是为吐蕃赞普董毡之母乔夫人贺寿!

  出发之日,林昭与沐思虹少不得一番依依惜别!奈何皇命难违,身负重任,沐思虹也只好目送夫郎林昭远去!

  林昭骑在小白龙上,昂首率先离开汴京城!之前在杭州,小白龙没有用武之地,返回的时候乘船,林昭特意命人骑乘送来汴京,这次西北之行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 。

  出了汴京,沿着大河向西走,经过西京洛阳,然后入关中,经长安,过陇右,入河湟。在古代,距离已经算是相当的遥远,而且道路难行,此番出使的艰难之处也就从这些方面体现出来。

  不过最初的时候都还好,都是在大宋境内,而且还是关中河洛这种富庶之地,日子相对好过。

  这日来到洛阳城外,天色已经不早,苏岸前来请示:“林郎中,今夜我们入城休息可好?”

  出使吐蕃,随行五百士兵,统领之人正是苏岸!林昭对此不置可否,皇帝肯定要派人跟着,这个肯定不可避免,有个人也不错,还是相对熟悉的人在身边,自然最好不过。苏岸与林昭也算是有默契了,之前多有合作。而且之前也出使过辽国,相对算是比较有经验的。

  林昭点头道:“好吧,知会洛阳的地方官。我们进城休息。后面的苦日子多着呢。现在舒坦几日还是可以的!”

  做好安排之后,林昭才想起来洛阳的地方官是西京留守司马光,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不知道司马学士会是什么态度,别因为自己的立场而有什么想法就是了。林昭甚至在想,或许进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应该果断在城外扎营才是。若是换来一番拒绝或者羞辱,可真就不划算了。

  让林昭没想到的是,司马光竟然出奇地配合。派人迎接使团入城,而且还早早地命人安排好馆舍共随行的官员以及士兵休息。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上疏议论青苗法,被司马光看作是自己人了?这是林昭能够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

  洛阳似乎是一个让人惊喜的城池,林昭本来还想着趁这个难得傍晚,好好看看宋朝时的洛阳城。看看波光荡漾的洛河,看看传说中的天津晓月,抑或者去白马寺上香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可是当自己还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洛阳的官员们已经开始热情准备了,林昭收到了一张请柬。至于落款的署名则是司马光!

  司马光在天津桥附近的一所宅院里设宴,邀请了一些文人墨客。林昭也是邀请的嘉宾之一。

  林昭有些惊讶,司马光竟然邀请自己赴宴。这绝对是一件让人惊奇的事情。因为之前与王安石亲厚,与司马光的接触很少,估计司马学士根本没有将自己看在眼里。

  这种人也高攀不上,故而对司马光的了解很少,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是停留在司马光砸缸的故事上!

  不过林昭心里也清楚,这位可是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的作者。这位也是大宋政坛上一位影响远大的官员,jiliè地反对王安石的新法,是保守派的象征。日后还曾登上宰相的宝座,将所有的新法全部废除,也是一位铁腕人物。

  如今虽然在洛阳做西京留守,暂时远离了政治中心汴京,但是并不代表他离开大宋朝政坛。司马光在大宋朝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影响力很大,他邀请自己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林昭心里满是好奇,不过既然司马光邀请了,不去怎么能行呢?所以,林昭还是如约出现在天津桥头的花园里。

  到了之后,林昭才知道,这里是邵雍的府邸!

  宣徽北院使王拱辰在担任西京留守期间,曾就洛阳天宫寺西天津桥南五代节度使安审琦宅故基建屋三十间。因为天津桥头,是风景绝佳的繁华之地,房屋根本的基础在,修建的时候又精心,虽不至于雕梁画栋,有多么奢华。但是清新雅致,匠心独运,也是别有一番景致。

  这所宅院随后便送给了邵雍大师,被邵大师称之为安乐窝!

  至于邵雍,林昭虽然了解的不是那么的清楚,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有所耳闻的,也算得上是如雷贯耳。

  没想到宴会竟敢是邵雍大师的府邸进行,那么作为主人的邵大师肯定是会出现的。能有幸见到这样的传奇人物也不错,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让邵雍大事给占卜一下,看看前程到底如何!

  林昭也只是这么一想,此番西行,原本也只打算在洛阳待一晚而已,这个宴会也只能是点到为止。

  来到“安乐窝”门口,早已邵府的仆从在此迎接,见林昭到来,便直接上前问道:“可是礼部的林郎中?”

  “你认识我?”林昭有些惊讶,自己从未到过洛阳,这个仆从何以会认识自己呢?

  那仆从笑道:“家主人吩咐了,若是见到一位弱冠青年,威仪俊朗,器宇不凡,必定就是林郎中了!”

  “哦?”林昭心中暗笑,这到底该算是一种贸然的行为,还是邵雍大师神机妙算呢?

  进入府邸之后,林昭才发现,有这样的断言着实在情理之中。因为今晚前来赴宴的大都是些中老年人。

  西京留守司马光自然就不必说了,还有一位著作佐郎、崇文院校书张载。

  张载已经五十多岁,也是仁宗嘉佑二年龙虎榜那年的进士,如果只当他是一位管理文化典籍的不得志官员,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他是北宋著名哲学家,理学创始人之一,号称“张子”。程朱理学在历史上是何等有名,但实际上其代表人物程颢、程颐,最初的思想就是从他们的表叔张载这里获得的。张载是关学创始人,封先贤,奉祀孔庙西庑第三十八位。

  其庙庭与周敦颐、邵雍、程颐庙、程颢庙合称“北宋五子”庙。在重视礼教文化,儒家思想的古代,这样的人物虽说在政治上的成就不是那么显著,但是他们在学术界的地位是相当高的。

  所有的官员都是读书人,宋代又是一个文峰鼎盛的年代,继而他们在政治上也必定有着莫大的影响。

  邵雍以易学出名,但实际上在哲学方面的见解更加高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然与张载这样的大哲学家多有来往了。所以在邵雍的花园里遇到张载,一点也不奇怪!

  同来的还有程颢、程颐两兄弟,此事他们的职位是西京国子监教授。表叔兼老师的张载在此,他们还会远吗?相比来说他们的年纪还比较小,虽说已经开始有独到的见解,但是相比于表叔张载,以及名动天下的邵雍大师来说,他们还是稚嫩了许多。不过在洛阳,他们都算得上是名士!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些作陪的人员,出身与名声相对就不是那么响亮了。

  一群名士的晚宴,邀请自己来参加,林昭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但是心里对于这场晚宴的期待感却并不是那么强,尤其是张载与二程在此,说不定到时候又会大谈理学,抑或者是哲学这些让人头大的东西。

  再者,对于程朱理学,林昭并不是很喜欢,甚至还略微有些排斥,尤其是朱熹那句“存天理,灭人欲”。虽说也算是一代圣人,但是有些想法或者学说,对于后世的影响着实难以估量。对于人思想的禁锢不言而喻,乃至于后来的明清时期,先进的文明逐渐开始落后,与此也是有所关联的。至少,对于女性的地位,以及生活等诸多方面,产生了很不公平的影响。

  虽说朱熹是许多年后的人物了,但是理学思想是从二程这里开始的,所以隐约之间,林昭的感觉也就莫名地不是那好!

  所以林昭自从进入邵雍府邸之后,总觉得有那么点格格不入,故而避开了交谈的人群,欣赏花园中的景色。

  不得不说,王拱辰还是花了些力气来修建这所府邸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建筑都颇有特色,古朴之中不失清新,匠心独运的设计处处可见一斑。

  树木花草并不十分名贵,但是点缀的恰到好处,美艳而不失庄重,其中还透露些许雅致。与主人邵雍的身份很是匹配!

  站在高处,远远地还能见到洛水荡漾,当真可以说是风光无限,景色优美的好园林。难怪邵雍要将此处命名为“安乐窝”,在此居住当真是安静恬淡,别有一番乐趣!

  就在林昭此处观景的时候,远处三位年纪偏大,却气度不凡的老者走了过来。林昭一回头,瞧见其中一位正是西京留守司马光。虽说彼此之间没有多少交情,但还是认识的。

  至于另外两位,想必就是张载与邵雍大师了。林昭看见他们的时候,三位老大人也正好打量着林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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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九章 如鱼得水

  邵雍大师一出来,就在上下打量着林昭!

  偌大的花园里,唯有他这么一个青年才俊,故而很容易就能确认林昭的身份。

  只是看了一眼而已,邵雍心里便猛然一动!

  俊朗的外貌,英气逼人的眼神,而且眼神之中还有一种格外清澈,而又深沉的东西,气宇轩昂,是首先能够想到的形容词!

  即便只是在花园里随心所欲地散步,但步伐之间是那样的坚定,隐隐也有些许威势,浑身上下透露出来一种强大的自信。这让邵雍眼前一亮,年轻人里有如此气势的可不多见,怪不得王安石和司马光都对此子称赞不已,原来果真有非凡之处。

  初见这一看,只是寻常人的眼光,邵雍大师打定了主意,走近了再看个分明。

  林昭也是识趣之人,见到三人走来,上前略微欠身道:“见过三位老大人!”

  为人谦逊,彬彬有礼,这一点让人感觉很好,第一印象立即就提高了许多。

  司马光微笑道:“东阳啊,得知你出使吐蕃,经过洛阳,冒昧邀请你,还请见谅啊!”

  邵雍与张载顿时神情一动,司马光向来是严肃出名的,平日里可以说是不苟言笑,今日能当面笑着与林昭说话,当真是难能可贵。

  林昭谦逊道:“司马大人言重了,你的邀请是我的荣幸,何况此处高朋满座,能与诸君共处。实在是获益良多!”虽说这话说的有些违心,但是在这些人面前。奉承话还是要说的。

  邵雍也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观察林昭,这一次的观察更加深入,已经用上他所擅长的相面之术。

  林昭的长相俊朗,但是青年之中不乏面如冠玉之人,但是邵雍一眼就发觉了其中的不一样,仔细一看发现了两个很让人震惊的事情。

  首先一个,林昭似乎天生贵像,而且还是出生在特别的大富大贵之家。可是似乎又因为什么原因被压制。天生的富贵命格受到破坏,不禁让人惋惜。

  再一个,便是林昭的先天之数,如果按照这个面相来推断,他的年纪……抑或者寿命似乎不会很久,像是有早夭的趋势。

  可是林昭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身体十分健康。气息悠长,气势也非同小可,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与证明,让人难以置信。

  这完全是乱天数的节奏,到底是怎么回事邵雍不知道,也解释不清楚。但是她敏锐察觉到了林昭身上的非同寻常。

  天数与命格息息相关。这边天数稍微发生了偏差,命格也有跟着发生了变化。这种变数似乎是对林昭的富贵命格的一种补充,不仅修复了遭受的破坏,而且还是很好的补充与提升。也许之前的富贵程度已经很高,但是现在无疑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但是究竟富贵到什么层次。情况到底如何,邵雍竟然完全看不透。只是看到一个耀眼的明星闪烁着的光芒,未来甚至会光照大地。。

  “怎么会这样?”邵雍心中满是惊奇,同时也疑惑不解,为什么自己一身本事在别人身上屡试不爽,放到林昭身上,骤然间就有些不灵光了呢?此子究竟要不同寻常到何种地步啊?原因何在?这是邵雍自己好奇,甚至有些纠结的地方。

  也罢,邵雍心中暗叹一声,有些事情还是要承认的。不管怎么着,他邵雍不可能无所不能,虽说很异常,但是看不透也并不为怪。只能说这个林昭着实太特殊了,越是如此,邵雍越发的好奇了!

  突然之间,邵大师猛然想起来,月前那个自东南而起的紫气,隐约有北移的迹象,而且紫气的浓郁程度正在加强,如果是这样话的……

  邵雍的目光突然落到林昭身上,他刚刚从杭州返回,经过中原之地去往西北,这种移动轨迹似乎十分相似。而且林昭最近也正风头正劲,刚刚走出之前的黯淡,前程一片光明,这与紫气浓郁也十分吻合。

  最近一段时间,东南方的杰出人物之中,唯有林昭符合这个特性。而且他的面相之中透露出的那种强大的富贵气,更是非同小可,当许多的巧合汇集在一起的时候,便不再是巧合。

  在此之前,邵雍就有过猜疑。现在见到林昭本人的时候,邵雍的这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难不成当真是他?冲紫薇之人是他?

  不对啊,他可是官家最青睐的心腹,圣眷优渥,而且观林昭本性也是纯良之人,怎么呢?

  邵雍旋即又轻轻摇摇头,兴许是自己看错了,抑或者是想多了,只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罢了!

  看的太久,想得太多,邵雍不禁有些头疼,朗声笑道:“好了,东阳且现在四处看看,老夫先去招待一下客人!”

  趁着这个空档,好好休息片刻,收摄心神,然后再瞧瞧。邵雍心中的好奇心并未因此减少半分,只是想要看看林昭的命格似乎格外耗费精力,足可见此人确实非同一般,所以还是要谨慎处置。

  他是此间安乐窝的主人,出面招呼客人是必须的。不过邵雍离开的时候,顺道也把张载给带走了,无疑正好为林昭与司马光留出一个单独交流的机会。

  “东阳啊,你知道今日老夫为什么邀请你前来吗?”花园边,司马光与林昭一同看着落阳余晖映照下的洛河,轻声询问。

  “可是因为那封官员青苗法的上疏?”林昭道:“不过司马大人不要误会,在下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林昭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件事让司马光误会,把自己划归到旧党之中,虽说如今与王安石的关系堪忧,但自己也不至于墙头草随风倒。或许在内心之中,林昭依旧是偏向新法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始终坚持认为,王安石的新法本来是好事,只是下层的官员在执行的过程中出现问题,本意始终是好的,而且是可以改良推行的。!

  司马光十分理解林昭的心情,轻轻点头道:“东阳之意我明白,你也莫要误会,若是你以为是王介甫与你有的嫌隙,抑或者是你反对的青苗法,我便会对你另眼相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与王介甫虽然意见不同,但只不过是在治国理念上有所不同,是君子之争。谁要是想要从中投机取巧……老夫眼里是不揉沙子的。”

  司马光虽然固执,甚至思想有些保守,但是为人还是相当正直严肃的。尤其是在各种大是大非方面更有原则性。

  林昭轻轻点头,现在他算是有些明白,新党多小人,旧党多君子的说法是有些道理的。有司马光这种正直原则的人物在,君子气节抑或者是素养都要告上许多。反观新党,王安石太过执拗,吕惠卿又是个善于钻营的小人,还有王相公的一群学生,更是不择手段。

  反倒是司马光这边,旧党的虽然固执饱受,有时候坚持起来也会让人分外难受。但是他们总体的素质都很不错,修养也好好许多。

  司马光道:“老夫之所以注意你,是因为你有一个善良仁慈之心,至少没有削尖了脑袋,去曲意逢迎,只想着升官发财。你愿意为了百姓的安危与生活讲真话,一心为国,一心为民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只是因为这样?”林昭试探着问道:“假如我说的与你主张的东西不相同,你会生气吗?你还能像现在这般理智吗?”

  “呵呵……”司马光再试试淡淡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是所有人的通病。司马光也不能例外,要不然怎么会有司马牛的称呼呢?从谏如流,对于任何人而言,难度都不小。

  司马光这才道:“人总是有些自私,有些自傲,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啊!”历史上,司马光也是相当固执的人,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肯改变,似乎也不容易听进去别人的意见。

  宋神宗死后,年幼的宋哲宗登基,高滔滔以太皇太后的身份辅政,宰相正是司马光。而他一上台,无论好坏,立即将所有的新法全部停止推行,内中情形可见一斑。

  今日林昭一番话,无意间算是触动了司马光的深沉的心思,也算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只是不知道对司马学士是否有效果……

  司马光说道:“东阳啊,老夫也不想让你改变什么,或者相信什么,你只需要坚持自己的信念不变即可。为官者,忠君为民,利国利民,有利于大宋朝的事情,放手去做就是了。”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鼓励,司马光突然之间很是豁达。对于林昭而言,最大的收获就是获得了旧党代表人物的认可,如果以后做得好,完全可以在新旧党之间如鱼得水。

  也就在此时,邵雍大师去而复返,宣布晚宴开始,邀请司马光与林昭过去就坐!同时眼神时不时还是会落到林昭身上,继而落到东南方已经隐没在黑暗之中的天空,眼神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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