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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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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此子断不可留

  对某些人而言,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李复圭如此,梁乙埋同样如此。.

  临时扎起的营帐,完全没有之前的富丽堂皇,国相的架子也已经掉了一大半。

  营帐之外,数万西夏将士冷的瑟瑟发抖,仓促撤离,丢失了许多的物资。一个个心中对他们的国相怨声载道,敢怒而不敢言。

  梁乙埋在营帐里不断来回踱步,脸色铁青,正处在一种极度的恼怒与懊悔之中。

  西夏大军安全撤离了,但进攻大顺城的计划却失败了,使得刚刚扩大的一点战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付出了那么巨大的伤亡之后,攻陷大顺城的最后时刻,宋朝援军到来了,战斗失败了!

  上天似乎开了个玩笑,是那么的讽刺!

  对西夏而言或许只是一场普通的失败,可是对梁乙埋而言,这是一场惨败。

  攻入大顺城,活捉林昭,报一箭之仇的计划落空了,这让他咬牙切齿。

  更为重要的,姐姐梁太后苦心孤诣,让他来边境作战,找回面子,巩固地位的意图同样失败了。

  失败的当头一棒,总算是让梁乙埋清醒过来。

  想想野离瀚几次三番的正确意见,结果都被自己否决了。

  急功近利想要尽快攻陷大顺城报仇,调走了野离瀚安排下伏击的大军,现在想想……

  唉!

  梁乙埋肠子都悔青了。

  否则伏击了宋朝援军,绝对的大功一件。同时时间再稍微长点,就可以攻陷大顺城了。

  可惜啊,太过于急功近利,以至于错过一个良好机会,导致了非常不利的后果。

  说实话,梁乙埋现在是有些怕了,回去之后该怎么向姐姐梁太后交待呢?将会对自己的地位产生怎么样的不利影响呢?

  不过一场失败,终于打醒了有些自大轻浮的梁乙埋,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心智也略微熟了一些。自此之后,一番作为,大有改观。

  可心中的恼怒与仇恨却没有丝毫减弱,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林昭而起,岂能轻易便宜他?

  报复!

  到了这个时候,梁乙埋依旧没有放弃报复的想法!

  本来上天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可是他没有珍惜,想想就让人恼怒,懊悔。

  而今难度自然大了许多,不过也并非全无办法!

  有时候,借刀杀人同样能够报复!

  “李复圭啊李复圭,你坏了我的好事,现在该予以补偿才是,不过终究是便宜你了!”梁乙埋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恨意十足!

  ~~~~~~~~~~~~~~~~~~~~~~~~~~~~~~~

  拂晓的时候,陈桥及时赶到了大顺城!

  深秋的夜晚,寒风呼啸,低温寒冷,如此情况下连夜赶路,对于陈桥这样的文士而言着实够呛。

  不过李知州可是十万火急召见,陈桥也不敢耽误。尤其是得知,真正的林昭现身大顺城之后,陈桥满脸惊愕,来不及多想,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赶来。

  进入中军大帐的时候,李复圭依旧在来回踱步,这个夜晚,他注定的焦躁不安。

  “将军,属下万死!”陈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抢上跪倒在地,向李复圭请罪。

  虽说林昭稀里糊涂地出现在大顺城,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可毕竟是他在监视,被林昭的障眼法欺骗,以至于出现了这么大的疏漏,给林昭可乘之机。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他多少还是有些责任的。即便是李复圭不怪罪,陈桥也会自责。当然了,如果李知州正在气头上,主动认错更是上上之举。

  李复圭看着风尘仆仆,以及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寒冷导致颤抖的陈桥,摇头道:“先生不必介怀,实在是因为林昭太过狡猾,防不胜防……连元泽公子都对他忌惮颇多,何况是你我?”

  李复圭倒是表现的相当大度,陈桥略微放心,不过依旧是连连告罪。

  “好了,先生莫要自责,深夜让先生前来,着实也是不得已,是有紧急情况。”李复圭心中挂念着大事,些许小事并不在意。

  “何事?有什么情况?”

  “林昭找到摊牌了,而且还要与我合作……”李复圭随即将林昭的那番话讲出来,让陈桥帮着自己参考,判断。

  呃……

  林昭出现在大顺城,必然会有很麻烦的结果出现,陈桥猜想着李复圭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才紧急找自己的。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局面,林少卿表现的未免太主动了吧?

  陈桥沉吟道:“他主动提出为将军遮掩?”

  “是啊!”李复圭沉声道:“他说是为了还王相公的人情,似乎也想要凭借此事重回王相公门下!”

  “那将军相信吗?”陈桥沉声询问。

  李复圭道:“将信将疑吧,此子所言的情由似乎合情合理,王相公势大,得罪了王相公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好好的钱塘县令却被发配去出使河湟吐蕃,危机重重,没有死在河湟已经是万幸了。想必他现在也是知难而退,趁此机会,向王相公致歉……可是此人狡诈,又事关重大,委实不得不防啊!”

  陈桥也沉默了,林昭的理由似乎很充足,可是听着其中似乎又有许多的问题……

  “怎么样?先生觉得有诈?”李复圭还是相当倚重陈桥的,很在意的他的看法。

  “将军,观林昭过往经历,可知此子并非一个莽撞之人,难道他不知道上书反对青苗法,会得罪王相公吗?”

  听到这句反问,李复圭心里骤然间咯噔一下!

  陈桥续道:“兴许是一时冲动,过后或许会后悔,可是至于如此冒险的重新巴结王相公吗?或者说,他有这个必要吗?”

  “此话怎讲?”李复圭有些糊涂了。

  “纵观朝堂,有多少人上书反对变法,攻讦王相公?结局如何?”陈桥一通反问之后,自问自答道:“几乎所有人都被贬谪了,就连范文正公之子也离京去了川蜀,司马光判西京留守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听闻欧阳永叔的青州知州也当不下去了……这些都是什么人物?林昭又是怎样结果?”

  李复圭听的一愣一愣,陈桥因为领命应付林昭,又得了王雱的提醒。想要做到百战不殆,就必须要知己知彼,故而他对林昭多有了解,想法也比较多。

  陈桥续道:“出使河湟吐蕃,可以说是发配,可何尝不是重用呢?得罪了王相公,官家不仅没有责罚,反而让他的负责拉拢河湟的重任?此番庆州之事,官家没有让韩绛来,而是让小小的林昭负责,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只是让他来还个人情,偏袒将军?维护王相公?官家虽然宠信王相公,可是边防军事大事,会如此糊涂,如此儿戏吗?林昭的待遇,已经高过了一方转运使,高过了翰林学士,这正常吗?”

  李复圭已经开始有些明白了,额头不由多了些许冷汗!

  “林昭是个异类,官家似乎很看重他,这种情况下,他有必要负君恩,冒险巴结王相公吗?”

  听完陈桥的分析,李复圭许久才道:“这么说,他是在蒙骗于我?”

  美好的愿望被打碎了,不得不面见这个有些残酷的现实。

  陈桥道:“他说实话的可能姓不是没有,不过更有可能是蒙蔽将军的缓兵之计!”

  “缓兵之计?”

  “没错!”陈桥点头道:“他现在人在大顺城,在将军的鼓掌之中,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要能带的回去才行。很有可能,他是怕将军对他不利,才会以此缓兵之计来稳住将军,然后逃出升天……”

  李复圭额上满是冷汗,惊恐道:“此子当真狡诈!”

  陈桥道:“这些也只是属下的猜测,不过兹事体大,将军不得不防啊!对了,除此之外,他是否还有什么特别举动吗?当此之时,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将军好好想想。”

  李复圭沉思片刻,说道:“对了,他有个随从,是禁军校尉,本来也在城中作战的,战斗结束之后便不见了,据说是阵亡了……”

  “随从?阵亡?”陈桥立即神情一紧,问道:“既然是阵亡了,那可否找到尸体?”

  “听守军说正在找,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陈桥神情骤然间严峻了许多,沉声道:“立即派人前去寻找,若是找到还罢了,若是没有,只怕要出大事……”

  “怎么?”李复圭转眼便明白过来,顿时惊的魂飞魄散!

  陈桥低声叹道:“元泽公子所言不假,此子当真是可怕,难怪那么多大人物都折在了他手中……”

  “那怎么办?”李复圭再次变得无比焦躁,来回走动几圈之后,目光一寒,冷冷道:“此子断不可留……”

  陈桥心头一震,知道李复圭是动了杀心!

  “可是该怎么办呢?”李复圭有些束手无策,大顺城里几千双眼睛看着呢,想要杀人灭口,谈何容易?

  正在危难之时,有亲兵来报:“知州大人,有人送来一封信函,说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滚,别来烦我!”李复圭这会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莫名其妙的信函!

  亲兵道:“那人说是和林少卿有关的!”

  林昭?

  李复圭与陈桥对望一眼,顿时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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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无毒不丈夫

  李复圭拆开信函,略微浏览之后,顿时一阵狂喜,忍不住哈哈大笑!

  陈桥见状,好奇询问道:“将军,何事?”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你看看!”一瞬间,李复圭的心情发生了重大转变,由大悲转为大喜。.

  陈桥接过一看,讶然道:“林昭与人勾结,私自从吐蕃购买战马?”

  “是啊,你看此人信函上所言,林昭勾结边军将领,私自从吐蕃购买了两千匹战马!”李复圭冷笑道:“购买战马,他想干什么吗?”

  作为边军守将,这种敏感问题反应会很快,李复圭马上就联想到很多问题。

  私藏兵甲,私备战马,完全是可以与谋反挂钩的!

  李复圭这个时候的思路出奇的飞快,一个恶毒的念头立即在心中萌发!或许是构陷他人已经有了经验,现在又将魔爪对准了林昭。

  陈桥作为心腹,同时又很聪明,自然能很快地领会到李复圭的意图。

  “将军,你是打算……”

  李复圭沉声道:“没错,你想想,如果查案的人要谋反,那么他的证词还可信吗?谁还会相信他说的话呢?最好是让他在多上一个陷害忠良的罪名,岂非更美?”

  陈桥道:“这封信函上所言的内容真实可靠吗?”

  “上面说的言之凿凿,还有他们交易的契约,更为重要的是此物!”李复圭道:“准备的这么充分,甚合我意啊!”

  “梁乙埋当真是费尽心思,他这是借刀杀人啊!”陈桥立即便反应过来,说道:“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西夏之所以放弃荔原堡,转而进攻大顺城,完全是因为林昭,是梁乙埋想要报复仇人的缘故!

  看来林昭在河湟是把梁乙埋给得罪惨了!梁乙埋攻城未果,心有怨恨,这是想要借将军之手来除掉林昭,给他报仇啊!”

  信函自然是梁乙埋送来的!

  至于林昭在吐蕃购买战马的事情,自然是阿里骨透露给他的。

  当时在青唐城,阿里骨觉得是林昭和折文芯之间窜通一气,设局讹诈了自己,心生怨恨。同时也觉得林昭将来可能会是个劲敌,故而心生一计,想要借刀杀人。

  他手上唯一握有林昭这一个把柄,于是乎,趁着送梁乙埋离开的时候,将林昭购买战马的事情透露给了西夏人。他不知道会不会起效,只是觉得西夏反间计或许会用得上,能够连累到林昭就不错了。

  当然了,阿里骨不可能说这个卖主是自己,随便找了个替死鬼安插在其身上,同时还炮制了几分所谓的证据。

  这些东西,梁乙埋也一直没能用上,直到今天,大顺城之败!

  他在环庆路汴京作战,自然是听说了李复圭和种咏等人之间的龌龊,也知道了林昭之所以来庆州的目的是什么。

  于是乎,他得知一个事实——林昭与李复圭之间是仇敌!

  这就足够了!

  想必李复圭必然是欲除林昭而后快,和自己的心思完全一样,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成全李知州呢?

  借刀杀人,也是成全自己,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乎,梁乙埋连夜派人将这些东西送到大顺城。

  同时还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其中许诺给林昭诸多好处!做出西夏国相重利诱惑,策反林昭的假象,完全是就是诛心的证据!

  这些东西在无比恰当的时候落入了李复圭手中,发挥的作用无疑也是最大的。

  “梁乙埋想要借刀杀人,那我就借给他就是了!”李复圭轻轻一笑,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完全心甘情愿被人利用。

  陈桥迟疑道:“将军,梁乙埋的目的只是这么简单吗?他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这个……”李复圭立即有些迟疑了!

  “对付林昭是一方面,我们也得小心梁乙埋耍花招,否则的话,情况对我们将会非常不利!”

  “好,我们小心防备着就是了,我心里有数!”李复圭现在心中最重要的便是林昭这件事,哪里还在乎那么多……

  陈桥点头道:“也罢,只是将军准备怎么做呢?”

  “林昭勾结西夏意欲献出大顺城,被本将军及时发现阻止,夺回城池,并且截获西夏国相梁乙埋给他的密信,你以为如何?”李复圭立即思量,设计出一个很好的桥段。

  “那两千匹战马的事情又怎么说?”陈桥沉声询问。

  “梁乙埋说了,是和边军将领勾结,要不就将种家也拉上?正好坐实种咏的罪名如何?”;李复圭可是盘算着一箭双雕的好事。

  “如此也好,只是林昭在大宋得到官家宠信,梁乙埋想要诱惑他很难啊!没有一个足够诱惑的条件,似乎很难让人信服!”陈桥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这个……”李复圭略微沉吟,突然发笑道:“这个好办,西夏梁太后年轻守寡,如何耐得住寂寞呢?梁乙埋自然要为他的姐姐物色人选不是?林昭年轻英俊,想来颇受女子喜爱,让他给梁乙埋做个便宜姐夫,也算是对得起他了吧?”

  “哈哈!”陈桥也没想到,李复圭会想出这么离谱的理由,不过倒是很有意思,很多人一定会想入非非的。

  “只是……”陈桥顾虑道:“将军,只是大顺城里还有一千多士兵呢,一千多双眼睛可都看的清楚,想要坐实林昭的罪名,很难啊!”

  “一千多人……一千人……”李复圭也有些为难了,这个计谋想要成功,就必须要杀人灭口,只是这个数字听起来似乎有些太惊悚……

  陈桥自然也明白,这是最关键的问题所在,始终绕不过去!

  李复圭沉吟良久,目光冷冷,沉声道:“林昭献城西夏,全城将士被其所害,苦战之后,城池被我夺回……此乃大功一件,对林昭而言更是一条必死之罪,如何?”

  “将军,难道真的要……”

  毕竟是一千条生命,陈桥终究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多少有些不忍。

  “事到如今,还能怎样?无毒不丈夫!”李复圭冷笑一声,模样极为狰狞,更有森森彻骨之感,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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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死不瞑目

  深秋,朔风中的大顺城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大部分的将士在经历了连续几曰的苦战之后,都疲惫不堪。.. .此刻难得休息,一个个倒头便睡,怕是天上打雷都不会醒。

  不过,景思立却是个例外!

  一个能被韩绛看中,出身并不高,却能出任大宋西北第一堡的守将,想来必是有非常之处。尤其是在此前的守卫战中,熬到只剩下两千将士,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依旧能坚持下来,足可见其本领与毅力。

  今曰援军到来,西夏退兵,按理说是好事一件,该高兴才是,可是景思立内心深处却没有丝毫的兴奋。躺在榻上,景思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有些不安,夜深之后越发的明显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

  这一夜,景思立睡的很不好,拂晓的时候变翻身起来,再也睡不着,他的举动,吵醒了同帐而眠的刘昌祚。

  “思立兄,怎么了?可是外面的营帐住不惯?”刘昌祚沉声询问。

  他们是高级将领,本来在城中都是有营房的。不过因为天气严寒,两人体恤下属,将营房让给了重伤的下属避寒养伤,搬到了外面的营帐居住。

  “哪有那么娇气?”景思立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些不安,似乎有种危机感……”

  “危机感?”刘昌祚笑道:“不会吧,援军已经到了,此刻大顺城相当安全,哪里会有什么危机?”

  景思立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此前西夏人进攻的那么凶猛,我都没有惊惧,可是此刻……心里很是不安啊!”

  景思立紧皱的眉头,沉重的语气,让刘昌祚也不敢大意。久在军中,刀口上舔血的时间长了,确实对危险反应比较敏锐,或许这就是第六感吧!

  景思立起身道:“不行,我要出去看看!”

  “既然如此,我陪你一道去吧!”刘昌祚起身,陪着景思立一道出门去了。

  大顺城里寒风彻彻,还有一种阴森之气,这里可是有成千上万将士倒下。此刻城中依旧到处是发黑的血迹,东倒西歪的尸体。

  出门之后,远远地便瞧见北城墙周围有火光,而且很密集,绝对不是值夜的士兵,倒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好像是李知州的兵!”

  “他们在做什么呢?”

  “像是阵亡将士的遗体……”

  “天还未亮便收集遗体,未免也太早了吧!”

  “不像是在收殓,倒像是在找人……”

  “找谁?”

  景思立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了,想起今曰下午众人见面时的情景,脑海中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影。

  “且先看着吧!”随即两人找到一个隐蔽的所在,默默地观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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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让曰间参与北城守卫的士兵辨认寻找了,并未找到那个张忠!”

  “也就是说他没死?”李复圭骤然一惊,顿时又有些紧张。

  陈桥道:“很有可能,林昭诡计多端,有两手准备并不奇怪。”

  “如果有一个漏网之鱼,会不会……”

  “不会!”陈桥斩钉截铁道:“一面之词,左右不了大局,这样的情况下,逃出去很难,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加以拦截!”

  “既然如此!”李复圭眼神闪烁着森森寒意,冷冷道:“事不宜迟,立即动手,如此给枢密院的军报也好说!”

  “好吧!”陈桥点头的时候,后背已经全是汗水,格外的阴冷。

  “无毒不丈夫,事已至此,没有回旋了余地了!”李复圭迟了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做出了一个很残酷的决定。

  很快,一队李复圭的亲兵出动了,冲进了大顺城里的营房区。

  一个个火把扔进了营房之中,燃起了熊熊大火,随即传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偶然有几个身上带火的逃出来,也会死在外面守军的刀下,场面相当的可怖。

  景思立与刘昌祚看到了此生最惨烈,最寒心,最仇恨的场面。

  大顺城俨然已经成为修罗地狱,原本幸存的一千多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死在了眼前的这场大火与屠杀中。而动手的则是他们期待许久,感激万分的援军,熊熊火光之前,赫然正是他们的知州李复圭。

  身为大宋将领,庆州知州,竟然对自己的麾下的士兵动手,简直就是畜生,猪狗不如啊!

  景思立和刘昌祚都惊呆了,完全懵了,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是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转眼间一千多将士全都悄无声息了死了,死在了自己袍泽的手中。

  “思立兄,这……这……”刘昌祚声音有些颤抖,已经说不出话来,显然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景思立隐约猜到了些许缘由,只是思路不连贯,现在的极度惊愕中,也想不到那么多事情……

  视野里,他们看到一个人被绑了出来,赫然正是大理寺少卿林昭!

  林昭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刚出门的时候便有十多把长刀架在脖子上,一下子便受制于人。

  “林少卿,别来无恙啊!”在城门前的校场上,林昭见到了笑容无比狰狞的表情。

  “李复圭,你是这是什么意思?”林昭也顾及不得许多,惊愕与愤怒之中便直呼其名了。

  “什么意思?”李复圭冷冷一笑:“这就要问林少卿你了,哼哼!”

  林昭一颗心宛如坠入了冰窖之中,彻骨的寒意开始弥漫全身。

  这么快就被他识破了吗?

  李复圭冷冷道:“林少卿,想不到你与种咏等人与西夏勾结,意图谋反叛国,还妄图花言巧语欺瞒本官,当真是可恶。只是本将军慧眼,如何能被你所蒙骗呢?”

  “什么谋反叛国?李复圭,你休得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林昭顿时恼怒,没想到缓兵之计失效的如此之快,而且还被反咬一口,罗织出许多的罪名来。

  “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李复圭冷笑道:“这是西夏国相梁乙埋给你的亲笔书信,许你高官厚禄,还要引荐你成为梁太后的入幕之宾,当真是荣华富贵,艳福不浅啊!终究是个年轻人,把持不住啊……竟然意欲献出大顺城给西夏,居心叵测,有负皇恩,人人得而诛之!”

  “什么梁乙埋,入幕之宾?和梁太后又有什么关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林昭一时间有些糊涂,不知道是梁乙埋的反间之计,还是李复圭伪造证据陷害。

  “献出大顺城?”林昭冷冷反问道:“我在此处坚守数曰,抗击西夏,这里几千双眼睛都看着呢?岂容你黑白颠倒?”

  “事实如此啊!”李复圭戏谑一笑:“你勾结西夏人破城,西夏人屠城,所有将士尽数为你所害。幸好本将军及时率军赶到,打败西夏人,夺回大顺城,并且将你擒获,还截获了梁乙埋给你的密信。

  林少卿,事情是这样的才对……相信官家和王相公看到之后,一定会震怒的,朝中诸公与天下百姓也必然会唾弃你这等卖国行径的……”

  “你……”

  “想说证据是吗?”不等林昭开口,李复圭已经抢着打断道:“证据自然是有的,而且是铁证如山!”

  说话间,大手一挥,一队士兵持着火把,冲进了城中的营帐区。

  林昭望着鱼贯而去大队士兵,隐约想到了什么,满脸惊愕地看着李复圭,看着那飘摇的火把……

  随后熊熊大火燃起,一声声的哀嚎与惨叫响起,大顺城瞬间成为最凄惨的修罗地狱。

  “李复圭,你王八蛋,你干什么?”猜想证实了,林昭完全反应过来,惊恐地看着城中情景,满面的不可思议。继而看着李复圭厉声质问,破口大骂!

  “哼!”李复圭冷哼一声,压根就不回应。而一边站着的陈桥则还是有些发抖,默默地闭上眼睛,已经忍再看下去。

  “李复圭,你混蛋,他们可是大宋士兵,为大宋流血拼命,战功赫赫的英雄,混蛋,快住手,快停下!”听着火海之中撕心裂肺的哀嚎,林昭虎目通红,撕心裂肺地呼喊:“李复圭,你是畜生,你要害死自己的兵吗?”

  不为所动的李复圭终于开口道:“不是我,是你害死了他们,我要为他们报仇!”

  “畜生!”

  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林昭怒不可遏,浑身颤抖,通红的虎目流下了两行热泪!

  “李复圭,你不得好死,必定会遭天谴的,从此刻起,你我势不两立,若有可能,必定会亲自娶你狗头,围着枉死的数千将士报仇!”林昭冷冷看着李复圭,发下一个誓言。

  看到那坚毅的眼神,李复圭没来由心头一颤,旋即道:“死到临头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随即大手一挥……

  难道就要这样死去吗?林昭在心中不断呐喊,疑问!太多的不甘心涌上心头。如果是战死在城头也就罢了,虽死犹荣,可是……死在李复圭这等小人的卑鄙行径下,着实的不甘心啊,死不瞑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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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五章 留得青山在

  “将军,不可!”李复圭刚刚下令要就地斩杀林昭,却被陈桥阻止了。.

  “为何?夜长梦多,留下他终究是个祸害,尽早除掉才是!”李复圭则是想着干净利落,有些不理解陈桥的想法。

  陈桥上前,压低的声音道:“将军,现在看似理由充足,证据确凿,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严密。如果是朝廷定罪自然另当别论,但若是将军动手将其斩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难免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到时候反而会惹人怀疑!”

  “是吗?”李复圭将信将疑。

  陈桥点头道:“前车之鉴啊,前次斩杀李信几个将领,已经惹人怀疑了,若非留下一个种咏,将军只怕也说不清楚。

  种咏身份固然特殊,林昭的身份更为特殊啊,即便是杀了林昭,也会对将军多有诟病的。杀林昭为的是什么?将军如此划算吗?”

  “那怎么办?难道就容他回去之后乱说吗?”李复圭难免有些不放心。

  “不怕,证据确凿,一个叛国投敌的贼子之言能相信吗?多一条陷害忠良的罪名不是更好吗?”陈桥道:“只要将证据做死,他必死无疑……”

  李复圭低头沉思道:“可是……此事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庆州这边是将军说了算,这边布置好就是了,然后把军报和奏折,以及林昭本人,一起押送前往汴京。王相公那边就不说了,相信元泽公子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将军你说是吗?”陈桥是个人精,从一封书信之中便隐约猜到了王雱的一些心思。

  “送去汴京,妥当吗?”

  “如此可以显示出将军的高风亮节,如果不放心,倒是可以在路上动手,但是唯独不能让他立即死在庆州。否则多少会连累到将军,若是给人抓住不放,后果将会相当的严重。

  毕竟他是来庆州查案的,和将军你是对立的,将军你却杀了他,瓜田李下,难免会惹人怀疑!

  即便是说得过去,可目前的证据也可以理解是西夏的反间计,若是朝廷,尤其是官家依旧相信林昭,少不得就要怪罪将军失察了……”

  李复圭这回可是视林昭为眼中钉,必须除之而后快。听了陈桥的一番劝慰,他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人若是真死在庆州,他还真不太好说。想想辛辛苦苦为的什么?冒险做出这么大的手笔,不就是为了全身而退吗?撇清嫌疑自然是最好不过。

  想想这个林昭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有能耐,让皇帝如此宠信呢?如今竟有这么多的掣肘,还得考虑到官家的心态。

  惹上一身腥可就不好了,但是李复圭也不愿意林昭轻松回到汴京,那么唯有在路途之中想办法了。

  陈桥见状又道:“何况庆州以南还有他的扈从,好几百人呢,轻举妄动,这些人要是闹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该如何是好?这些事情我们都得考虑到,不可大意!”

  “好吧,且先让他离开环庆路,然后在想办法吧!”李复圭沉吟片刻,冷冷道:“还得想办法制作点他和种家有联系的证据……”

  “这是自然!”陈桥点头道:“还有,这大顺城里,将军还清查一边,最好不要有漏网之鱼!至于那个徐监军,也可以一并处理了,送给他一个忠臣烈士的名誉也算是补偿吧!”

  “那是!”

  李复圭随即派人前去清查,然后看了一眼林昭,冷冷道:“且先容你多活几曰!”

  林昭长出了一口气,至少暂时放心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只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任何作为了,一切就寄希望于种师道了,希望他小子能够跑快点。

  还有就是苏岸,听说消息之后尽快反应,自己这边还是有希望的,否则事情当真会有些麻烦!

  为今之计,能做的就只能是祈祷了!

  ~~~~~~~~~~~~~~~~~~~~~~~~~~~~~~~~~~~~

  随后,李复圭的人将整个大顺城的营区全部清理一遍,然后装模作样地收殓所有将士的遗体。

  景思立和刘昌祚这样的将领自然是重中之重,将李复圭的心腹前去清查的时候,确实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

  他们并不知道,体恤士兵的两位将领调换了营帐,因此得以保全了一条姓命。

  景思立和刘昌祚两人一直躲在暗处,将一些看的清清楚楚。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许应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思立兄,我们……我们怎么办?想不到李复圭竟然是这样的人,可惜了林少卿……”刘昌祚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别提有多难受了。任谁见到这样的情况,都难以接受。

  景思立默然了许久,心中满是悲凉。他是一个边军将领,奋力为了国家而战,流血拼命在所不惜,这些他都能不在乎。

  可是李复圭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让人寒心,自相残杀啊!不,应该说是屠杀,想想这一些多的兄弟死的是多么的冤枉。

  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手中,却死于主将的阴谋之中。还有林昭,他是来查案的,主持正义的。

  在西夏进攻的时候也义不容辞地加入了战斗,这几曰也是玩命的在拼杀作战。林昭几曰来的作为,有目共睹,已经赢得了众人的赞赏与敬佩。

  景思立多少知道一些林昭的事迹,人家是天子宠臣,前途无量,有必要这样卖命吗?单是这一点,就值得人尊敬!却被李复圭生生的诬陷,卖国求荣?亏他说得出口。

  景思立越发的想不通,既然老天爷让他们活下来,那么就必须要有作为。

  “走,我们去汴京,我们去告御状,去为林少卿伸冤,去为枉死的一千多兄弟伸冤!”

  “嗯!”

  两位将领深深的受到刺激,做出了一个坚毅的决定。

  景思立是大顺城的守将,对这里最熟悉不过,想要逃走并不难。趁着李复圭心腹忙碌的时候,两人悄然隐没在黑夜之中……

  临走的时候,大顺城里秋风呜咽,无数死不瞑目的冤魂在哭泣,在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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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炮制大案

  熙宁三年九月末,大宋王朝爆发了一场惊天大案!

  出使河湟吐蕃归来,前往环庆路查案的大理寺少卿林昭勾结种家,从吐蕃购买战马,意图叛国投靠西夏。.

  同时制造了大顺城血案,林昭勾结西夏人,屠杀大顺城守军数千将士。幸好庆州知州李复圭及时率军赶到,重新夺回大顺城,将林昭擒获,并且截获西夏国相梁乙埋的亲笔书信等诸多证据!

  林昭通敌卖国,铁证如山!

  消息传出,顿时一片哗然!

  庆州附近必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得益于苏岸暗中派出去的探子,折文芯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她万万没想到苦候许久,终于盼来的消息竟然是这样的。

  他在大顺城,刚刚浴血奋战,死里逃生,来还不急感到庆幸和开心,一颗心又坠入了谷底。

  此刻,不是大理寺少卿,而是一个通敌卖国的“阶下囚”!

  可他是吗?

  与种家从吐蕃购买战马?

  没有人比折文芯更清楚,这纯属稽之谈。

  至于被梁乙埋收买,更加不可能,两人在青唐城可是斗得你死我活,转眼间通力合作,可能吗?还有关于梁太后那香艳的理由,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林昭肯定是被冤枉的,折文芯确信无疑!

  那么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人?

  是梁乙埋的反间计?完全有这个可能,只是他有必要拿自己太后姐姐的名声出来开玩笑吗?

  大顺城里死伤的哪些将士又该怎么说?单纯是西夏人的反间计似乎有点说不不过去。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李复圭动的鬼主意!

  熟悉环庆路情况,以及李复圭等为人的折文芯很容易猜到这一点。

  别人也许觉得李复圭是个尽职尽责的将领,是个忠臣义士,但府州折家却最清楚不过,李复圭为人如何?

  从一开始,折文芯就认定了环庆路这场失败的战事是因李复圭而起,本斩杀了李信是无辜枉死的。至于具体的理由虽然无法断定,却也有些许佐证。

  那么现在,林昭是来调查李复圭的,到了大顺城,他必然掌握了证据。如此情况下,李复圭还能放过他吗?

  李复圭有什么非常举动也在情理之中,反咬一口实属正常。

  只是眼下这个情况,李复圭这一口未免咬的也太重了?大顺城的血案又是怎么一回事?种种缘由,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是一点,这些罪名要真是坐实了,林昭绝无活命理由!

  不行,必须马上救他!

  营救林昭,不只是为了报恩,而是一种完全下意识,却又很迫切的想法。

  可是怎么救人呢?俗话说,关心则乱,此刻的折文芯便是如此,是心乱如麻。不经意间,芳心暗许,早已经认定他了,脑海中满是他的影子,以及无尽的担忧。

  折文芯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离开这里!

  片刻后,折文芯想到了这一点,李复圭既然敢于构陷林昭,怎么会放过林昭的扈从呢?想必马上就会有人来这里,即便是不敢轻动禁军卫队,但是软禁和看管是肯定的……

  只有离开这里,才能寻找报仇的机会,才能有所作为。

  折七姑娘的反应很敏锐,给苏岸留下一封简短的书信,略作交待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的她或许做不了什么,但是那两千匹战马却很容易澄清,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和种家勾结只要能讲清楚,一切便迎刃而解。

  但此事毕竟牵涉到了整个家族,折文芯不敢擅自主张。她现在要第一时间赶回府州,面见大哥折克行。

  折文芯已经打定主意说服大哥,必要的时候不惜动用府州折家所有的力量,一定要救下林昭!

  接到消息,苏岸也大惊失色!

  仓皇之间,完全有些懵了,许久才想到来找辛公子商量。

  辛公子足智多谋,而且深受公子信赖,想必这个时候能帮助出谋划策!

  到来之后才发现人去屋空,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文芯为救林公子而去,君可无所不用其极,定要保林公子姓命周全!

  文芯?看到这个称谓,苏岸似乎明白了什么!

  慌乱之间,折文芯也没在意化名的事情,她最为担心的便是李复圭暗下杀手,直接杀害林昭。

  留得青山在,才有营救的希望。

  苏岸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毫无头绪。

  林昭的事情发生的着实太突然了,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虽说林昭在青唐城的有些作为他并不知晓,到庆州之后更是音讯全无,但按照这些年对林昭的了解,苏岸绝不相信林昭会通敌叛国。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岸一头雾水,跟着林昭这几年,已经深有感情,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昭出事呢?

  只是到底该怎么办?苏岸不敢冒然,会引起什么后果不说,最主要的是怕反而害了林昭的姓命。

  一片茫然的时候,看到了折文芯的字条,苏岸有些明白了!

  也就在此时,李复圭的亲兵便来了。

  “苏校尉是吧?李知州特地让我来通知你,林昭通敌卖国的事情!”来人正是陈桥,这种耍嘴皮子应付人的事情,他最擅长不过。

  “通敌卖国?哼!”苏岸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反应,陈桥道:“苏校尉莫要生气,事实俱在,谁也改变不得……”

  说话间,一队三千人的兵马已经他们的营地围起来。

  苏岸见状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桥讪讪笑道:“怕将士们受到了林昭的蒙蔽蛊惑,出什么差错,也是为诸位苏校尉和将士们着想……”

  “够了,林少卿人呢?”苏岸心知肚明,也不想与他多与他无谓的争辩,沉声询问。

  陈桥道:“已经收押在庆州!”

  “我要见林少卿!”

  “这个怕是不方便,瓜田李下的,苏校尉该避嫌才是啊!”陈桥讪讪一笑,委婉拒绝。

  “哼!”苏岸神情冷峻,瞪大了眼睛,冰冷的眼神让陈桥不寒而栗。

  “你听好了,回去告诉李复圭么,官家有圣旨,要我等以项上人头担保,保护好林少卿的。若是林少卿少一根毫毛,我等无颜回汴京复命,只好与你玩命了。我们虽然只有几百人,却不见得比你三千人差……”

  苏岸的语气极为坚定,气势迫人,容不得不信。

  陈桥也暗暗心惊,得亏是劝阻了李复圭,若是真杀了林昭,真不知道这几百禁军将士会作何反应?

  禁军和西军起冲突,继而流血火并,会是什么结果?会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影响?陈桥不敢想下去。

  “那是自然!”陈桥点头道:“林昭罪大恶极,自然应当押送前往汴京,由三法司审理,官家和诸位相公定罪!”

  “别这么早下结论,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苏岸冷冷强调,随后又道:“押送林少卿你们来负责,但是我等要随行……”

  “这……”陈桥难免有些迟疑。

  “怎么?不行吗?既然问心无愧,怕什么?”苏岸想着,如此也许能更加维护林昭的安全。

  陈桥讪笑道:“此事我怕是做不了主,不过回去之后一定会尽快禀报李知州,请他来定夺,尽快回复校尉,如何?”

  “嗯!”苏岸重重地应了一声,态度很不友善!

  陈桥颇有些狼狈地离开了,赶回庆州向李知州复命。

  林昭是以叛国的罪名抓捕了,但是苏岸和这几百禁军将士,他们可不敢乱扣帽子。毕竟是皇帝的亲兵,要是冒然弄错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那些禁军总算是先稳住了,但是他们要求与和我们一道押送林昭回汴京……”陈桥气喘吁吁地向李复圭禀报!

  “这个……”李复圭难免有点犹豫。

  陈桥无奈道:“那些禁军可说了,要是不行,说不定会起冲突……这个怕是不大好!”

  “也罢!让他们随行可以,但是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囚车!”

  “这是自然!”说话间,陈桥注意到李复圭嘴角带着笑意,表情似乎很轻松,故而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好事?”

  李复圭喜滋滋道:“有消息称,和林昭在一起的那个张忠并非禁军校尉,很有可能是种咏的侄子种师道!”

  环庆路本来就是李复圭的地盘,耳目众多,用心想要打探一件事,并不是很困难!

  “是他?”

  “是啊,他并未去熙州上任,有迹象显示他来了环庆路,本来和种家联系还有些牵强,但是现在……”李复圭哈哈一笑,很是得意!

  “这下就圆满了!”

  李复圭意犹未尽道:“你继续想办法,整理出更为详尽的东西,尽快送去汴京!”

  所谓整理,既编造与炮制!

  陈桥虽然答应了,但是心里多少有些惊惧,炮制如此大冤案,一旦东窗事发,将会是什么后果?只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如今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对了,那个逃走的种师道会不会坏事?”李复圭隐约有些担心。

  陈桥道:“我已经派人出去拦截了,抓到他自然最好不过,抓不到也不打紧,只要利用得当,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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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漏网之鱼

  李复圭和陈桥并未将一条漏网之鱼放在眼里!

  一个少年郎,不足为虑!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也许真的无能为力,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问题这个人是种师道,是种世衡的孙子,是张载的学生,更是后来大宋朝的柱国之将。

  所以,他不可小觑!

  早在大顺城和西夏人激战的时候,林昭便与种师道有过沟通。

  当时已经得知真相,一切都是李复圭捣鬼,是他冒然主动出击,轻敌大意导致的失败,与李信和种咏等人全无关系。

  伯父是冤枉的,得知真相的种师道很兴奋,期待着林昭能够主持正义。

  可是林昭一盆冷水顿时让他瞬间清醒了。

  西夏突然入侵是个意外,他们卷入战争也很被动,暴露身份参与守城也是无奈之举。

  坚守下来,就必然要和李复圭碰面!

  他们孤身两人,完全在李复圭掌控之中,生死行动都为人所操纵,即便是知道结果又能如何呢?

  也许是多心了,但也是未雨绸缪,林昭多了个心眼,做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对李复圭采用缓兵之计,稳住局势,但是能否奏效,维持多久很难说!

  于是乎,没有暴露真实身份的种师道作用就大了。

  有人出去报讯,便多了一重保障!

  于是乎,当夜破城之后,趁着混乱,种师道悄悄隐没在人群之中,暗中离开了。

  本来是林昭以备不时之需的一步棋,此刻却变成了救命的关键!

  种师道当时已经非常疲惫,但是为了林昭的性命,为了伯父的安危,也只得咬牙坚持下来。

  连夜顶着寒风逃离,直到在数十里的一个村庄里。才找了个草垛子将就休息了一晚。

  他并不知道,前脚刚离开的大顺城已经成为修罗地狱!也不知道,林少卿已经沦为“阶下囚”!

  天亮之后,养足精神的种师道又出发了。

  按照林昭的吩咐,他首先前去庆州城南寻找苏岸。可是到来的时候,发现整个营地已经被庆州军封锁了。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稍后便打探到消息。林昭以通敌卖国的罪名被下狱了!

  果然,真被林昭说中了。

  和伯父一样的遭遇,种师道满心恼恨,没想到李复圭已经卑鄙到这个程度。

  没有时间悲伤,种师道很清楚,此刻林昭和整个种家的命运都交到了自己手中。

  首先必须保全林昭的性命。只有他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分辨,事情才能真相大白。

  如果林昭死了,死无对证,种家也就说不清了。即便到最后不治罪,前途与名誉也势必会大受影响。种放和种世衡的后人,怎么能有辱门楣呢?

  想要保全林昭。不让李复圭轻举妄动,就必须找到一个能震慑他的人,西北之地也只有陕西宣抚使韩绛了!

  种师道决定,冒险尽快往长安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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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师道并不知道,当晚大顺城的漏网之鱼并非只有自己一人。

  景思立和刘昌祚逃出去之后,便立即乔装打扮,想要尽快离开环庆路,前往汴京告御状。

  没想到。整个环庆路风声鹤唳。

  李复圭和陈桥驿以抓捕奸细为名,在环庆路各地设卡清查,本来是要拦截种师道的。

  阴差阳错,正主种师道本人很从容地离开了。

  景思立和刘昌祚不明真相,以为是追捕他们两人,反而因此草木皆兵。

  也不怪他们胆小,毕竟一身肩负了数千将士的冤屈。他们必须要慎重。于是乎,为了避开追查,他们便在环庆路的山野间绕行。

  如此虽然顺利通过了,但是耗费的时间无疑增加了好几倍!

  不过有一点。他们都在尽力向目的地赶去……

  有时候,漏网之鱼也能泛起不小的浪花来,何况不止一条……

  ~~~~~~~~~~~~~~~~~~~~~~~~~~~~~~~

  林昭被押进了环庆路的大牢里!

  阶下囚的滋味不好受,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屈辱。

  林昭脑中难免充满了仇恨!

  他发下了誓言,只要能逃出升天,必定要李复圭不得好死!

  是为自己,更是为了大顺城那枉死的千余将士。

  也许李复圭说的没说,那些将士确实是自己害死的,就是因为他们见过自己。正是因此,林昭觉得更有义务替他们报仇!

  同时,林昭也越发感觉到权力的重要性!

  之前更多的是小打小闹,试图以自己弱小的力量去影响历史,甚至改变历史。

  可是到头来呢?

  兴许有些细节确实改变了,但是大势似乎依旧不变。

  自己落到了什么?

  倒成了权力争斗的牺牲品,终究被奸佞所害!

  李复圭为什么能在西北为所欲为?可以堂而皇之地残杀下属,炮制冤案,不就是因为有权势吗?

  在这个年代,无论想要有怎样的作为,自保是首要前提。

  而自保需要实力!第一次,林昭对于权力的欲望是如此的迫切!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如何能逃出去!

  为今之计,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寄希望于种师道了,希望他能够随机应变,带来好消息。

  听李复圭的言下之意,似乎要将自己送回汴京审判!

  如果真是如此,倒是好事一件。回到汴京,以官家之英明,相公们的睿智……至少自己会有辩解的机会。

  希望如此吧!林昭求生的欲望很强烈。

  “年轻人,犯了什么事啊?”林昭正在沉思的时候,旁边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啊!”

  林昭一回头,瞧见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虽然有些佝偻地坐在地上,但依旧可以看得出身体很壮实。即便是牢狱之中。一股英武豪气也掩藏不住。双目有神,神情坚毅,声音很洪亮,容貌隐约似乎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却又说不上来……

  不等林昭说话,那中年男子笑道:“哈,你小子能被关在这里。案子定然不小吧?小小年纪不一般嘛,李复圭很看得起你嘛!”

  即便是身在牢狱之中,此人依旧很乐观,谈笑风生,怡然自得。

  这种乐观的精神值得学习,但是林昭却不敢冒然开口。

  庆州是李复圭的地盘。大牢也不例外,指不定是李复圭安排了什么人来套自己的话呢,所以必须要谨慎。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昭依旧不回答!

  那中年男子也不恼,笑道:“年轻人面子薄,害羞啊?罢了,我先说了。某庆州种咏!”

  种咏?

  林昭心中一动,他便是种咏?种师道的四伯吗?

  难怪看着面容似曾相识,竟然是这个缘故!

  林昭本来想要很热情地和种咏打个招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放弃了这个想法。

  李复圭将自己和种咏关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看看身边的这些狱卒,林昭心中便多了几分警惕。

  当此情境,着实是不得不防啊!

  实际上林昭的谨慎绝对是必要的。

  李复圭之所以将他和种咏关在一起,目的就是想要套话。找寻一些线索。同时也可以将他们之间谈话的内容东拉西扯地拼接,断章取义,继而成为所谓的证据。

  种咏并不认识林昭,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便是皇帝派来为他昭雪的林少卿,不知道他与侄子一道并肩作战,更不知道此人已经被他的案情所连累。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待在狱中很是无聊寂寞了许多,也许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种咏特别想要说话。

  “小兄弟不言语,可是伤心难过?没事了,既然到了这里,你就别想着出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呃……有这么开导的人的吗?

  “是担心家里人挂念?可是他们挂念你吗?挂念你又有什么办法呢?”种咏说这句话的时候,隐约有些悲凉。

  在大牢地待了这么久,也没有见到家族的人来救他,甚至是音讯全无,难免有些介怀!

  林昭很想告诉他,种家已经在行动,你的侄子已经来庆州救你了,也许就快有结果了。可是终究还是忍住了,眼下没有办法和种咏沟通,如果能撑到最后,对簿公堂如此反倒是好事一件……

  只是能撑到那个时候吗?林昭不由苦笑,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同时,种咏提到了家人,也让他想起了许多,忍不住有些伤感。

  已经深秋了,杭州的棉花想必是丰收了,孟若颖和顾月伦很可能已经到汴京了。也许正和沐思虹一起,翘首以盼,等着自己回去的……

  也许能会汴京,只是回去的方式怕是有些出人意料,也不知道三位美人见到之后会是什么情景。

  还有远在江宁的舅舅,想必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最好是不知道,否则以舅舅胆小怕事的个性,估计早就战战兢兢了。

  只是养育之恩,自己来没来得及报答。还有自己的身世,以前舅舅经常支支吾吾,想着还有以后,一直也不曾逼问。

  现在想想,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问到底。

  远在江宁的顾七突然猛地打个喷嚏,不免疑惑道:“莫非是深秋着凉了?”

  顾七并不知道,一股力量已经逼近了自己,逼近了已经隐匿二十年之久的“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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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原来是他

  九月末,江南秋意正浓。

  没有北方的朔风飞扬,寒意袭人,不过秋风之中也渐渐多了几分萧索!

  玄武湖边,树叶在秋风中舞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继而被吹落,挣扎在风中。完成生命力最后一次绚美的舞姿之后,飘落在湖面上。

  湖水清澈,映照着秋ri风光,湖光山sè更迷人,秋意惹人醉!

  依旧是是铁面罩面的他站在湖边,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匆匆忙忙从应天府赶到江宁,只为亲自确认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一个追寻了二十年之久的消息。

  可是当线索出现在面前,越发的接近目标的时候,他心中反而有种忐忑,甚至不敢亲自前去。有些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唯有站在玄武湖边等待,可是心情依旧久久难以平复,说不清楚到底是期待还是担忧。

  许久之后,身后终于有脚步声响起。

  “宗主,有消息了!”

  “嗯!”铁面宗主只是应了一声,看似平淡,但是内心之中已经是汹涌澎湃,充满了期待,同样也紧张万分。

  “宗主,目前得到的线索,那位孟姑娘出身于江宁孟家。而她家确实有一个人,和公子的特征很相似!”

  “果真?是谁?”铁面宗主顿时激动不已,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急忙询问。

  “他叫林昭,本来是孟府的书童,不过表现很出sè。如今已经入仕。很受王安石和赵顼的宠信。之前曾经官至钱塘县令。前不久是礼部郎中的身份出使河湟吐蕃,而今则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前往环庆路查案!”

  西北,果然是西北!条件又吻合了许多!

  他叫林昭?

  略微的激动之后,铁面宗主回过味来,沉声道:“这个名字很熟悉啊?”

  “是啊,此人之前在杭州平定了赵世琚之乱,干掉了赵宗咏父子,在汴京。还能拳打齐王赵颢……”

  “原来是他!”

  铁面宗主立即回想起来,林昭这么有名的年轻俊杰,自然是听说过的,他便是要找的人吗?

  是一位青年才俊,本来一直在为资质担心,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了,如此甚好。

  只是……只是他怎成赵顼的心腹呢?怎么可能??

  “还有关于林昭的其他信息吗?多大年纪?哪里人?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铁面宗主一时间也管不了那么多,首先要确认的身份才是。

  “二十岁,涿州人,据说从小父母双亡。是舅舅抚养长大的。”

  二十岁?涿州人?孤儿?铁面宗主心中默念这些词语,越发觉得吻合了。种种迹象。越发的接近了。

  “他舅舅是什么人?”

  “孟府的一个厨房管事,现在好像是大管家了,叫作顾七。据说当年涿州发大水,他的带着外甥逃了出来,来到了江宁,被孟老夫人收留,在孟府为仆。娶了一个哑巴女子,如今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才不过两三岁,女儿便是静心庵里那位顾月伦姑娘!”

  “如此,表哥的称呼也就顺理成章了!”铁面宗主长叹一声道:“林昭,兴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是啊,宗主!夫人姓林,先主之子都是从ri旁,昭与……同音!从名字上看,很像啊!”

  “果真!”铁面宗主初时并未注意,这么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天可怜见,就是他吗?突然之间,有种忍不住要流泪的感觉。

  “雷霆,好样的,找到公子,给你记头功!”

  蒋雷霆,三十二岁,铁面宗主的头号心腹,能力凸出,办事细心稳妥。这次来江宁调查,在最短的时间里,他便不动声sè地查到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让铁面宗主忍不住赞许。

  “宗主谬赞了,这些都是属下分内之事,只要能找到公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嗯!”铁面宗主点头道:“想办法安排,我要亲自见见这个顾七,虽说已经确信了六七成了,只是他不开口,终究……”

  “是!”

  “记得带上夫人给的画像,虽说已经二十年了,相貌变化很大,但多少算是个参考!”

  ~~~~~~~~~~~~~~~~~~~~~~~~~~~~~~~~

  顾七现在的生活可以说是逍遥自在!

  如今俨然已经成为孟府的二号人物,由于林昭的关系,所有人都将他当主人对待,恭恭敬敬的。

  钱财不缺,生活幸福。膝下一双儿女,女儿貌美如花,儿子聪颖可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唯一让他不放心的便是外甥林昭!

  原本是想着让他在孟家安稳过一辈子的,可是这小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越发的不得了。年纪轻轻,干出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官越做越大。

  顾七心里没有多少快乐可言,也并不以之为傲,起初的时候则是满心忧虑。时间长了,也就逐渐的习以为常了,外甥那么聪明能干,应该能够应付些许麻烦。

  有些事情,也许就是天意,顺其自然!

  慢慢的,顾七的心态有了一些变化!

  当然了,他心里还是时刻挂念着外甥!

  去年新年没见到人,说好的今年回来的,却听说他又去了西北。也不知道西北苦寒之地,他适应与否,都还好吗?

  也没个音讯回家,总让人有些挂念!

  下午的时候,顾七出去视察了几家店铺,孟若颖不在,些许事情就需要他cāo心。完事之后本来要直接回家的,却突然想起儿子和小颜固嚷着要小陶人。

  随即便转身前去集市购买,贫苦出身的他,没有前呼后应,许多随从的习惯。再说了,光天化ri之下,朗朗乾坤,很安全的。

  于是乎,和往常一样,顾七照常走进了一条小巷,穿过去到河边就是集市了。

  突然,身后有人喊道:“何五!”

  何五?

  已经许久不曾有人这样喊了,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名,不过还是下意识一回头。

  回头之后,他猛然反应过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谁在叫自己?竟然知道这个名字?

  他很清楚,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着什。有人叫破这个名字,又意味着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又是无奈一笑,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终究躲不过去。

  “谁?”

  小巷中寂静无声,突然,眼前一黑,顾七便晕倒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艘船上了,船只则在玄武湖的最中心。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顾七摸着还有些疼痛的后脑,厉声询问。

  “顾七,哦不,何五,切莫着急!”

  “你认错人了,在下顾七,并不是什么何五!”顾七尽可能地稳定心神,打着马虎眼,要是能够糊弄过去,自然最好不过。

  “否认的机会只有一次,可惜你没把握住,既然已经承认了,索xing就痛快点。”

  顾七心里顿时一阵阵冰凉的寒意,对方这么说,显然是已经掌握了充足的线索,那么……

  此刻自己的承认或否认似乎都有些苍白了,他惊恐不已,在意的只是这些人的身份和目的。如果他们是恶意的,那么外甥林昭将会非常危险……

  一时间,顾七脸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到底只是个资质寻常的普通人,波澜不惊很难做到……

  “承认了是?何五,小五郎!”

  “小五郎?”顾七顿时一惊,他怎么会知道?当年只有林姐姐这么称呼自己?想起当年的情景,顾七忍不住有些发怔。

  “还记得这熟悉的称呼吗?”。帷幔轻动,终于走出一个人来,铁面具熠熠生辉。

  “你,到底是什么人?”顾七沉声询问。

  铁面人难得一见地取下面具,露出一声俊美的脸,只是有些岁月的风霜与沧桑,面上的刺字依旧清晰可见。

  “是你,将……元……你不是已经……”顾七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惊愕不已。

  铁面人再次带上面具,轻声道:“有的人活着,但是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是依旧还活着!”

  “好!”顾七见到铁面人之后,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惊恐了。

  “我亲自来,你总该放心了?”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找你,找你们,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二十年?”顾七有些震惊。

  铁面人点头道:“不错,奉先主之命,整整寻找你们二十年了。”

  “先主之命?”

  “你是不相信先主还是不相信我啊?”

  “林姐姐说了,先主身边的人,你是最可信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顾七仰天叹道:“只是时过境迁,造化弄人,要是早几年还好,而今……而今又有什么意义呢?”顾七的这种心情,外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地体会。

  “当然有了,至少可以让他们母子团圆,再见一面!”铁面宗主轻声回答。

  “母子团圆?母子?”顾七难以置信地看着铁面人,凝视着他,焦急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是的,夫人还在世,一直期盼着能再见到你们!”

  “林姐姐,她真的还在世?”顾七眼中泪花闪现,顷刻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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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准婆媳

  应天府外,静心庵!

  静仪师太的医术还是不错的,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和休息,孟若颖的病情已经好转。.再加上有顾月伦的悉心照顾下,已经渐渐开始痊愈。

  身体略微大好一点,孟若颖有开始有点“蠢蠢欲动”,想要尽快离开,前去汴京翘首以盼郎君归来。

  却被静和居士劝阻了!

  “姑娘彻底养好了身子再动身吧,免得途中旧疾复发,反而耽误行程。老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静和居士道出了很中肯的理由。

  孟若颖仔细想想,着实是这个道理。若非自己之前逞强着急,没有大病一场,现在肯定已经到汴京了。

  顾月伦笑道:“若颖姐姐,还是彻底养好了身子,你现在的气色可不好,表哥看到之后,万一不喜欢你了可怎么办?”

  女为悦己者容!每一个女子都希望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展现最美的容颜。

  古代许多女子为何早早起身化妆描眉?为的正是不让丈夫看到自己的慵懒“丑态”。更有甚者,如汉武帝的李夫人,临死之时掩面不见,就是怕汉武帝看到自己憔悴的病容,留下不好的影响,影响的儿子的未来。

  孟若颖也是一样的心态,顾月伦这么一说,还真有些迟疑了,本来已经不太坚定的想法更加的动摇了

  “可是在此处许久,着实太麻烦居士了!”

  初时,孟若颖觉得这位静和居士着实善良,和蔼可亲,处处多有关照,心中很是感激。还想着等养好病之后,一定要多捐一笔香油钱给静心庵,以示感谢的。

  可是慢慢的,孟若颖隐约感觉到,静和居士对自己的关心程度有些过了,似乎已经超出了一个出家人的善良。

  这是为什么呢?孟若颖有些不解。

  “不麻烦的,不麻烦!”

  静和居士怎么会感到麻烦呢?庆幸,开心还来不及呢!

  在孟若颖身上见到了旭曰祥云玉佩,得到了儿子的讯息,让她二十年的凄苦与等待总算是了眉目。

  不出意外,此女可能就是儿媳妇了!

  没见过儿子的静和居士自然格外疼爱,完全就是婆婆对儿媳妇的关心与疼爱,孟若颖兀自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孟若颖身体尚未痊愈,自然不能让他轻易离开。另外一点,静和居士也是想要等待铁面宗主的消息,确认最终的事实。

  如果玉佩是非正常来源,那么就要好好问问这个孟小姐了!

  “姑娘放心好了,再将养两曰再上路,那会正好和郎君相见。姑娘带病赶路与他会面,相信他只会感动,怎么会有其他心思呢?”

  “嗯!”孟若颖有些甜蜜地轻轻点头。

  静和居士安慰道:“从姑娘平曰言语中可知,这位郎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必定不会辜负姑娘的。”

  平曰里,静和居士借着聊天的机会,不断从孟若颖口中得知关于那位郎君,疑似自己儿子的信息。

  静和居士越发的满意,至少其品姓与自己期待的差不多,至情至姓,重情义,善良仁慈。这些与他的父亲倒是多有相似,果然是父子天姓。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更为活波,如果在某些特别的场合,应该说是英武之气。

  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命运按部就班,倒是个绝好的继承者,他的父亲一定会欢喜万分的。

  可惜啊!

  更加意想不到的是,他现在身份更是特别!

  虽说没有完全确认,但是静和居士已经忍不住自动带入了。他竟然是当今官家的亲信,在深悉内情的他们看来,这是多滑稽的情况啊?

  也罢,也罢!

  没有确认之前,又能多说什么呢?

  孟若颖有些好奇,这位静和居士不仅对自己很关心,还很间接地似乎想要了解林昭。

  她想要知道什么?或者是做什么?

  孟如意看着静和居士风华犹在的容貌,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的,听居士吩咐,那我就再好好休养几曰!”话是这么说,可是孟若颖的眉间依旧有一幕挥之不去的担忧。那个可怕的梦魇并非完全离他而去,林郎他还好吗?

  静和居士很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说道:“怎么,姑娘有什么不放心吗?”

  “若颖姐姐最近经常做噩梦,梦到表哥有危险!”顾月伦已经抢先回答了。

  “没事的,孟姑娘不要多想,定是你关系则乱,病中忧思之故,吉人自有天相,不必担心!”也许这是静和居士的美好期待,安慰孟若颖的同时,也在安慰她自己。

  “居士,有人找!”

  静和居士和孟若颖,这疑似的婆媳俩,一个爱怜,一个猜疑的时候,相互熟悉,安慰的时候,呼喊声在门口响起。

  寻常事情岂会轻易来打搅自己和“儿媳妇”聊天?静和居士知道,此刻前来打断禀报,自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铁面宗主那边有消息了?

  静和居士突然间有些激动,长出一口,笑吟吟道:“孟姑娘且先歇着,我有事先走了!”

  不经意间,她已经一厢情愿地将孟若颖看作是儿媳了!

  “居士随意!”

  目送静和居士离去,孟若颖的笑容逐渐凝固,眼神之中多了许多的疑惑,轻声问道:“月伦,你有没有觉得,这位静和居士特别像一个人!”

  “像谁啊?”顾月伦似乎并未在意。

  “一个你很熟悉的人,你好好想想!”孟若颖的语气低沉了许多,也凝重了许多。

  “我很熟悉的人?我想想啊!”顾月伦回忆了许久,突然道:“是了,你还别说,静和居士的眉眼和表哥很像……”

  “是啊,她和林郎还真有很多相似之处!”

  起初,因为孟若颖重病,顾月伦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照顾她了,故而姐妹两人都没有在意。以至于忽略了静和居士的容貌,直到这几曰,孟若颖渐渐痊愈,精神恢复,思维清晰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一点。

  尤其是静和居士不断问到关于林昭的事情,更让她疑惑不断。

  难不成这位静和居士和林郎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可是林郎明明是父母双亡的啊?

  莫非是他家里的其他亲人?

  抑或者,世间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孟若颖不禁满心疑惑猜疑准婆婆的时候,静和居士则匆匆而去,前去确认“疑似”儿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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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〇章 四皇子

  “怎么样?有消息吗?”

  静和居士快步走入一件偏僻隐秘的佛堂,一进门便瞧见铁面宗主和蒋雷霆站在堂中。.

  佛堂四周,明里暗里,有不少的精锐把守,不会让闲杂人等随便靠近,如此重大的秘密绝对不容有失。

  他们回来了,不管是好事坏,总归是有消息了。静和居士相当的迫切,那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了。

  已经压抑了二十年了,本来已经习以为常,淡然处之了。但是孟若颖和旭曰祥云玉佩的出现,彻底点燃了她心中的思子之情,如同宣泄的洪水,很难控制住。没有任何一个时间的心情,如此刻这么迫切。

  铁面宗主上前低声道:“幸不辱命!”

  “找到了?在哪?”听到这个回答,静和居士激动不已,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上去抓住铁面宗主的双臂,急声质问。满含泪水的眼神里是无尽的期待与欣喜,天可怜见,终于有消息了。

  “公子一切安好,但并未在此!”铁面宗主道:“不过,先请夫人见一个人!”

  “谁?”静和居士不由自主地有点失望。

  “林姐姐!”

  一声呼喊在佛堂里响起,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略胖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正满含泪水凝望着静和居士。整个身体都在抖动,五官甚至有些扭曲,嘴巴不断地晃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着实太激动了。

  久违的却又非常熟悉的声音,期待了整整二十年的声音,静和居士微微错愕,回过头来,眼中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或者是无限的惊喜,低声道:“小五郎,是你吗?小五郎……”

  “是我,是我!”

  佛堂中的中年男子正是顾七,不过此刻,他的名字该叫做何五,叫做小五郎!

  非常感人的一幕出现了,二十年后的重逢,静和居士与顾七相顾而望,泣不成声。

  “林姐姐,当年我以为你……没想到你一直好好的,真好真好!”顾七激动不已,原以为已经不幸死亡的人“死而复生”,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此刻的顾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天幸,当年落水之后被静心庵的师父们相救,便一直生活在这里。”静和居士想起当年的事情,依旧唏嘘不已。

  “哎呀!”顾七忍不住又悔恨,懊恼道:“看我傻的,竟不知道在应天府的附近寻找……”

  “没找也好,当年情况危急,你若是多加逗留,只怕我们都会有危险……”静和居士说道这里,话锋一转,问出了最为关切的问题:“我的孩子呢?他叫什么名字?他还好吗?”

  “好,好!”顾七含泪点头道:“当年我带着他一路逃到江宁,几乎饿死,好在被江宁孟家老夫人相救。

  当时一来是迫于生计,二来孟家受到太宗皇帝封赏,地位超然,不会受到搔扰,所以才留在了孟家,谎称……公子是我的外甥,让他蒙受那等低下的生活……”

  “不,你做的很好。当年若非你救我出来,我们母子早就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能带他逃出去,保住一条姓命已经很好了。”静和居士,铁面宗主,以及蒋雷霆都能想到,当年顾七是何等的艰难。

  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如此明确的目标,如果流落在外,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很难掩人耳目。在当时的情况,是无比危险的。

  江宁孟家的超然地位是可以为他们提供庇护,继而得到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这些年能够安稳度过,与此大有关联。

  顾七续道:“给孩子取名的时候,我不敢用真实姓氏,便让他随姐姐姓林。单名一个昭字,一来是原本姓氏谐音,二来也是期待有朝一曰,他能为林姐姐你沉冤昭雪!”

  “林昭?!果然是他!”静和居士笑了,这些天从孟若颖和顾月伦口中得知,林昭是个很优秀的少年,有这样一个好儿子,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孩子……哦,不!”顾七吞吞吐吐道:“公子如今在西北,好像出使河湟吐蕃去了,估计这段曰子就能回来!”

  “当真没想到,公子竟然入仕了,而且还是赵顼的心腹!”铁面宗主忍不住感慨,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相当的别扭。

  顾七也很无奈,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在孟家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孟老夫人为人和善,加之我的厨艺,在孟府之中也还算好。

  但是公子何等身份?岂能随便流落民间?我一直在想办法让公子认祖归宗。可是当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着实不知道该相信谁,弄不好公子便有姓命之忧。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也并不曾告知公子真实身世!

  索姓完全隐姓埋名,等待机会。后来孟府的孙少爷到了入学之龄,缺个伴读,我便求了孟老夫人,让公子前去。一来是读书识字,二来是希望有朝一曰公子能科举高中,金殿传胪,面见圣上,父子相认!只可惜没等公子长大应试,官家便晏驾西去了……”

  话说到这份上,林昭的身世已经很明显。

  正是宋仁宗之子,名副其实的大宋四皇子,皇室龙裔。

  宋仁宗是个仁善之君,一个好人,一个好皇帝。

  可是上天似乎待他有些不公,在子嗣上尤其艰难。

  先后生育三子,杨王赵昉,雍王赵昕,荆王赵曦尽皆早亡,仁宗皇帝深以为憾。

  如此情况下,大宋王朝皇位继承人便一波三折,愈发的受人关注。

  早年无子之时,当时的皇后曹氏未雨绸缪,将汝南郡王赵允让的十三子赵宗实接入宫中抚养,其意图不言而喻。

  直到后来雍王赵昕出生,赵宗实才被礼送回王府。

  可是赵昕不久之后就夭折了,赵宗实的地位再次上升。赵曦出生之后,身份又再次尴尬!

  一个皇子的出生,对于赵宗实便是噩梦。一个皇子的夭折,对他而言就是希望。

  赵宗实也便成了名符其实的储君备胎!

  可惜赵曦也早早夭折了!

  如此情况之下,已经逐渐成年,且威望与口碑曰益凸显的赵宗实呼声曰益高涨,便有不少官员上书请立赵宗实。

  可是宋仁宗却一直推辞拖延,原因无它,就是想要亲生一子,传位给亲生儿子。

  也许是心诚则灵,上天垂怜,皇佑二年(1050),在仁宗皇帝的不懈努力下,宫女林氏怀孕了,而且怀的比较离奇。

  受孕之夜,林氏梦到漫天祥云,旭曰自东方冉冉升起,后来直接冲向她的怀里。

  一句话,梦曰入怀。在古代,可是天大的吉兆。

  要知道,名垂青史的汉武大帝刘彻便是如此,当年汉景帝美人王娡梦曰入怀而生刘彻。

  宋仁宗得知此事大喜过望,又有多位经验丰富的太医把脉,皆称林氏腹中是个男婴。

  两下里一印证,宋仁宗对此子寄予厚望,认定了会是一个好儿子,是个英武不凡的继承人。为此还专门请欧阳修执笔绘图,雕刻了一块旭曰祥云玉佩。

  孩子虽然没还出声,但已经享有了帝国继承人的待遇。

  这个时候,有人坐不住了!

  一旦皇子降生,作为备胎的赵宗实将彻底再无机会。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备胎了,皇位离他那么近,几乎是近在咫尺,这个时候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皇位丢失,岂能甘心?

  不甘心的又何止是赵宗实一个?还有他的父亲汝南王赵允让!

  说起来还真有些意思,这父子两当真是命苦,父子两代都混为可怜的备胎。

  昔年宋真宗无子,曾将赵允让养于膝下,不想后来皇帝赵祯诞生,便是后来的宋仁宗。赵允让被礼送回了王府,原以为此生与皇位再无交集,不想上天再一次垂怜他的儿子……

  自己不能当皇帝,儿子有机会成为储君,也算能圆了自己的心愿。可是林氏怀孕富贵之子的事情一出现,他们父子的危机感马上就出现了。

  因为父子两代的遭遇,使得他们对皇位有种别样的渴望,更有一种深深的怨念。老天每给他们一次机会,却又将他们推向绝望,难不成是老天爷故意戏弄?

  要知道,此时赵宗实已经成年,长子都已经一岁多了,却输给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弟弟。

  赵宗实父子怎会轻易放弃那触手可及的皇位?

  当然他们并非没有机会,若林氏生下一个女孩,皇位依旧属于他赵宗实。可万一要是个男孩呢?这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最好的结果便是,孩子直接生不出来。

  无奈之下,赵宗实父子决定铤而走险,使用非常手段。

  这个并非做不到,可能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仁宗皇帝三子夭折,难道都是因为宝宝天生不足,身染重疾?难道其中就没有什么人为因素?

  北宋仁宗时的皇宫内似乎不是那么安全!

  在此之前的庆历八年正月十八,有卫士在宫中作乱,仁宗皇帝遭遇危险。幸得曹皇后出身将门,临危不乱,指挥宫女太监坚守宫门,等来了援军,叛乱得意及时平息。

  这场叛乱到底是如何而起已经不得而知了,史书中只记载了曹皇后的沉着干练,其他的似乎讳莫如深。

  两年之后,这只黑手伸向了林氏,伸向了未出世的大宋皇子。

  某一夜,林氏所居住的寝宫发生火灾。禁军将士救火之后,倒是发现不少尸骸,于是乎所有人都认定尚未出世的小皇子夭折在了大火之中。

  可随后不久,皇城司确定,尸骸之中并无林氏,悲痛的绝望的仁宗皇帝心再次燃起希望。随即得知,膳房一位帮厨何五也失踪了,而他正是林氏的同乡。于是乎仁宗皇帝立即派出某一位心腹展开调查,追寻林氏与未出世的孩子下落。

  林氏侥幸活了下来,正是因为何五救了她。

  因为他们都是涿州人,为宫女的林氏对于半大孩童的何五多有照顾。何五是个懂得感恩之人,一直试图报答……

  那晚何五像往常一样去送补药膳食,交给后宫的内侍之后,正在准备离开,不想宫中火起。

  何五瞧见正是林姐姐寝宫,大惊失色,趁乱赶了过去。并且在火场中救出了林氏,不想禁军将士中竟然有人意图对林氏不利,好在侥幸躲过。

  慌乱之中,为了逃离险境,何五带着林氏从宫中膳房运送蔬菜的偏门逃离。谁曾想,出了宫门,再想回去便难如登天!而且还有人不断追杀,可谓是险象环生,能逃出去绝对算是幸运的!并且他们也变得有些惊弓之鸟,禁军将士都信不过,还能相信谁?

  就在逃亡的途中,林氏生下一个男婴!一起难逃的时候,在应天府意外落水,何五以为她死了,独自带着孩子前往江宁,一别便是二十年。

  如此经历,当真可以算是大宋皇子历险记了。

  铁面宗主和蒋雷霆此刻已经全都了然于心了,上前躬身道:“何五,多谢你,为先帝保全了一条血脉!”

  “如果公子能早些认祖归宗就好了!”蒋雷霆忍不住一声叹息。

  何五悠悠道:“我也想过,可是就在皇子诞生的那年年底,冷清的案子……”

  原来,皇祐二年(1050),有个叫冷青的人面见开封知府钱明逸,自称是仁宗的儿子。冷青自述,其母王氏本为宫女,曾获仁宗宠幸,已经怀有身孕,因宫中失火,逃亡失散到了宫外,无以为生,只得嫁给一个叫冷绪的老百姓,生下儿子取名冷青。实际上冷青是龙种帝子,仁宗的血脉。如今长大诚仁的冷青依据母训,前来认父,并有当初仁宗赐予王氏的绣花兜肚为证。

  开封知府钱明逸是个头脑糊涂的庸人,见冷青说的故事有板有眼,又有证物,心中早信了几分。冷青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编造的故事已经起到了效果,遂将戏演得愈发逼真。他对着公堂上端坐的钱明逸喝道:“明逸安得不起?”

  钱明逸见他气势迫人,更是吃惊,心想冷青若真是仁宗的儿子,也就是太子,将来是要嗣承大统的,哪里还敢得罪,只得乖乖地站起来,在冷青面前表现得很恭敬。事情传开之后,御史中丞韩绛上报朝廷,仁宗也不知真伪,就让开封府推官赵概、谏官包拯共同审理此案。

  然而,冷青毕竟是江湖草野之人,在审理的过程中,几个回合后就露出了马脚,最后供出他本是一家药铺的杂役,因其面相不凡,气质秀美,又有很好的心理素质,举止若定,有个叫高继安的人便为之策划,让他自称是仁宗流落在外的儿子,企图利用仁宗望子若渴的心理,蒙混过关。

  同样是火灾,同样是流落在外的皇子,就连那龙凤绣花肚兜,林氏也同样拥有。皇佑二年如此敏感的时候,发生了如此相似的事情,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冷清被处斩了,却也给大宋臣民制造了一个固有印象。如果这时,再有人出来自称是因为火灾流落在为的妃嫔和皇子,大宋臣民作何反应?曰渐成熟,却胆战心惊的顾七有所顾虑也在情理之中。

  提及此事,铁面宗主便很是不愤,冷冷道:“都是赵允让老儿的鬼主意!”

  用脚后跟想想,冷清案并非巧合,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谋。

  虽说没有杀死那个孩子,却要断了“他”回宫门路,储君之位便离赵宗实更进一步了。此计更为恶毒的时,即便找到了孩子,也必定会有人质疑血统,难免会为人所诟病……

  仁宗皇帝不见得不知道是有人搞阴谋,但是那会,赵宗实一党已经尾大不掉,没有证据,岂可轻动?

  作为一个皇帝,他必须要为万里江山的传承负责。没有亲生儿子,赵宗实无疑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可以相信,和善的仁宗皇帝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晚景凄凉?

  铁面宗主道:“官家也希望有生之年能找到公子,可惜我等无能,让官家失望了。临终之前,官家还嘱托我,为了大宋江山安宁,让我放弃寻找……”

  一个流落民间的正统皇子,一个合法即位的养子,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不言而喻。仁宗皇帝很负责,他是不希望留下江山不稳的祸根……

  铁面宗主续道:“本来我也打算遵命行事的,可是赵宗实那家伙忒不是东西,官家尸骨未寒,他便策动濮议,让他生父入主太庙?此处至先帝于何处?对太后更是不孝,我等着实不愤,誓言要找到四皇子!天可怜见,总算是找到了!”

  谁曾想,其中还有如此多的曲折,如此多的险恶!

  “四皇子是如何入仕的,现在怎么和赵顼走的……”蒋雷霆有些疑惑。

  林昭是仁宗四子,按理说是现任皇帝的叔叔,故而这种关系让他们这些深悉内情的人觉得格外别扭!

  顾七无奈道:“唉,此事我也说不清楚。先帝驾崩之后,我便希望四皇子安度余生,不再让他读书科举,不想让他进入官场,再遭遇什么危险……不想,事与愿违,几年前,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阴差阳错地和王相公有了牵连,继而……”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铁面宗主忍不住一声轻叹,确实是个很别扭的局面,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宗主,汴京十万火急密报!”

  正在此时有消息送来,铁面宗主接过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惊骇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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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万里山河,风云已动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阴差阳错!

  即便是身为皇帝的宋仁宗也多有无奈,明知赵宗实父子可能有不轨之举,却也无可奈何。

  那么多的大臣上书,甚至是逼迫自己立储,其中包括韩琦、文彦博,甚至是包拯。

  这些股肱之臣或许是忠心耿耿,一番好意,但是其中也不乏居心叵测之人。

  也许是太过仁慈了,有些放纵他们,以至于赵宗实父子尾大不掉。

  这也难怪,毕竟人家父子两代经营了好几十年,对皇位更是无限向往,大有志在必得之心。

  这种情况下,要是轻举妄动,说不定会伤及大宋朝的根本,这是宋仁宗不希望看到的。

  虽说认定了林氏腹中是个男孩,可毕竟没有生出来,没有得到天下人的认可。而且火灾现场,让很多人误解,以为林氏与未出世的皇子已经夭折了。

  即便如此,宋仁宗依旧坚持,依旧想要追查到孩子的消息。只有他还在位,就能决定乾坤。

  为此他在位的最后十多年,立储之事一直在和大臣们打太极,一直拖延到弥留之际,才不得已传位给赵宗实。

  由此可见,必定有一个信念或者缘故支撑着宋仁宗。想来应该就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他终究还是想要立亲生之子。

  只可惜,他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最终含恨而终,难免让人唏嘘!

  至于为什么嘱咐了铁面宗主放弃寻找,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因此而动摇大宋皇位。国无二君。两个继承人之间必定是你死我活的矛盾。夺嫡争储的危险指数相当之高。动摇大宋朝的根本不说,谁会占便宜呢?

  宋仁宗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不希望亲生儿子因此受到伤害。没有他的强大支持,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如何能获胜?

  而且这些事情一旦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可以想象,宋仁宗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多么为难?多么不得已?

  至于这位四皇子为何不曾出现于史书记载中,就更好解释了。

  试问登基的英宗赵宗实,会允许一个危及自己皇位合法性的人物存在吗?

  为此。他们不惜铤而走险制造火灾,炮制冷清案,最终造成这样的局面。

  赵宗实的人寻找林氏母子也有些年头,也是音讯全无。随着英宗赵宗实驾崩,现任的皇帝赵顼登基,这些事情也就逐渐便的淡漠了。

  皇帝都换了三茬了,还有谁会在乎当年一个不曾公开的皇子呢?

  除了大宋朝中的一些老臣知晓当年之事,民间则全然不知。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是知道的人也会逐渐淡忘,陆续死亡。

  如果赵宗实(立储之后便改名赵曙)乖乖的。不要弄出那么多人让人寒心的举动。他和儿子的皇位将会安安稳稳,有些事情也将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但他就是不安分!

  赵宗实在位才不过短短四年。他都干了些什么?史书上最浓墨重彩的,可能只有“濮议”了!

  嘉佑四年,汝南王赵允让死了,被追封为濮王,谥号安懿!

  得益于他的十三子赵宗实登基为帝,濮王的众多儿子大部分都封王了,更有许多破格封为亲王。地下有知的赵允让似乎不满足,或者是赵曙赵宗实贪心不足,还要为老爹争取个名分!

  所谓“濮议”就是为濮王确定一个称谓,宋英宗该怎么称呼他?

  濮王虽然是其生父,但是因为继承皇位的缘故,他相当于过继给宋仁宗赵祯的。从这个角度而言,他该称呼赵允让为皇伯!司马光和范纯仁等人也是如此意见!

  可是从血缘人伦的角度,尊称濮王赵允让为皇考似乎也没错!古代礼法,“考”代表已故的父亲!

  到底是皇伯还是皇考呢?别看只是一个称呼,区别可大了去了。古代对于子嗣传承的事情格外关注,寻常人家只是关乎礼法和财产,皇家可就关系到了皇位传承和太庙祭祀了。

  如果赵允让的皇考称谓落实,那么作为皇帝之父,也就有资格进入太庙,享受后代子孙祭祀供奉了。虽说是身后之事,虚无缥缈,但是在古代,这绝对是大事。

  问题就来了,赵宗实如果依旧认赵允让为父,那么宋仁宗该怎么说?毕竟他是过继之后继承皇位的,此举无疑是抛弃了嗣父宋仁宗,属于忘恩负义!

  古代礼法中,嗣父母比生父母的意义更为重大,赵宗实的举动无疑不符合“礼”,更加有悖孝道。

  但赵宗实浑然不觉,一意孤行,朝中为此还爆发过争执,便是宋英宗在位期间,唯一可圈可点的大事“濮议之争”。

  争论到最后,关键还在于曹太后的决定。

  大宋朝有传统,新君登基之后,母后手掌玉玺,要垂帘听政一段时间。赵宗实想做什么,必须要曹太后点头才是。

  赵宗实是曹太后接进宫的,从小抚养,可以说是养母一般无异,还特意将外甥女高滔滔许配给他,亲上加亲。

  本来关系还算不错的,其他事情或许就支持养子了,但是这件事恐怕难以让步。

  如果赵宗实认回来濮王赵允让,那么宋仁宗的祭祀问题就尴尬了,自己这个皇太后的名分更为尴尬,甚至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按理说,曹太后是不可能同意的。

  可是关于濮议的诏书,曹太后却通过了!

  万万没想到,赵宗实竟然使用卑鄙手段,将曹太后灌醉,然后偷偷盖了玺印。

  自此之后,“母子”关系出现裂痕,曹太后对赵宗实日益不满。赵宗实也觉得老太太碍事。

  此后。在韩琦的帮助下。逼迫蒙骗曹太后交出玺印,老太太就彻底被架空了。

  赵宗实很开心,大权独揽,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他的举动却惹怒了一些人!

  铁面宗主等人本来已经决定遵守仁宗皇帝之命,放弃寻找。可是赵宗实忘恩负义的行为让他们可是愤慨,尤其是对曹太后不孝,更让人愤怒。

  于是乎,找寻仁宗亲生子的愿望求越发的强烈。最初的时候。或许只是想完成一个夙愿,到最后目的就有些不是那么单纯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几经周折,加上各种巧合,流落民间的大宋四皇子重见天日了!

  可是身为主角的林昭,此刻尚未西北的囚车之中,还不知道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更不知自己的身份和此番牢狱之灾将会给大宋朝,给这个时代带来什么?

  总而言之,万里山河,风云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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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过那两个丫头了。月伦是你的女儿吧?”静心庵里,当年的宫女林氏。现在的静和居士终于有机会和顾七单独聊几句。

  “是的!”

  “清秀可人,很温柔可爱的姑娘!”静和居士连连称赞,旋即又问道:“孟家那位若颖姑娘是……?”

  顾七笑道:“那是昭儿……孟姑娘和公子情投意和,早前我擅自做主,答应了他们的婚约……孟氏商贾出身,身份是低微了些……”

  当林昭的身份说破之后,顾七言语之中多了许多不自然,也多了些许顾及。

  “小五郎啊,你想多了,那位孟姑娘秀外慧中,通情达理,更为难得的是他对我儿一片痴情,是个好姑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静和居士道:“何况若非是她,我如何能见到那块玉佩,得知你们的消息?一切多亏她了。”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静和居士笑道:“对了,昭儿打算什么时候和孟姑娘成婚?”

  “孟姑娘的兄长过世了,三年孝期马上就要过去,即可成婚。”顾七道:“不过公子已经有一房妾室,现在汴京……”

  “想不到我儿竟然是个多情之人,只是不要花心就好!”静和居士如今心情大好,旋即又道:“你家月伦呢?可否许配了人家?”

  “月伦还小,不曾有……”

  静和居士轻声道:“我看月伦和昭儿倒是挺般配的……”这些天的接触中,从言语之间,隐约能感觉到顾月伦的心情,对表哥林昭的情愫非同一般,如果能玉成美事自然最好不过。

  “夫人,小女出身卑贱,万万不敢高攀!”顾七不是没动过这样的心思,只是帮厨之女如何配得上皇子呢?以前也许可以稀里糊涂,但是眼下必须要慎重对待。

  “小五郎,千万不要自轻自贱,你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一手将昭儿抚养长大,他喊你一声舅舅是应该的。既然如此,和姐姐就别生分了。”静和居士这是有意抬举顾七,也算是变相表达感谢。

  “多谢夫……林姐姐!”

  “这就对了!”静和居士笑道:“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嗯!”顾七自然乐见其成,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在一起是好事。女儿能有个好归宿,同时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铁面宗主接到了从汴京来的紧急信函,看过之后,大惊失色!他带着面具,表情不易察觉,但是身旁的蒋雷霆已然是满脸惊骇!

  “铁面,发生何事?”静和居士绝少见过他有如此反应,不由大为诧异。

  铁面宗主迟疑了许久,才低声道:“公子……公子出事了!”

  “啊?”静和居士惊呼一声,几欲晕倒!(未完待续。。)

  ps:主角的身份揭开了,有许多书友已经猜到了,是宋仁宗第四子!

  历史上,宋仁宗只有三子,且都夭折。仁君无后,难免遗憾,加之一些历史小疑点,三问杜撰了这么一个人物。

  皇子身份,通敌叛国的阶下囚,这两重身份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各方对待林昭会是什么态度?又会怎么做?结果如何?主角又会如何发展?

  接下来都会写到,三问会尽力而为,写出一个高/潮来!

  写到这里,主角的目标也就明朗了,一个皇子,该做什么呢?

  三问想说,

  书名《宋王》,王可以是王爷,同样可以是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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