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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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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二章 疑神疑鬼

  一接触到两个年轻人,韩琦便立即察觉到,此人不是林昭。.

  虽说此人也气度不凡,颇有见地,可绝对不是林侍郎,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韩相公完全可以肯定。底下的人按照那样的特点找人,信誓旦旦,却最终还是错了。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没有人认识林昭,又没有近距离接触,仔细分辨的情况下,认错人也不奇怪。

  如果这一个不是林昭,那么博州那位就肯定是了。想到这里,韩琦就有些着急,尤其是侄子那边,第一次让他处理清水泽肯定是当成了耳旁风。不过自己刚刚派人过去,想必他应该会听从的。恨铁不成钢啊!韩琦有时候觉得,自己一生的清誉可能就会断送在侄子身上。

  不行,为了稳妥起见,韩相公又立即派人前去博州。将实情告诉他们,想必这次是不会大意了。

  一切稳妥之后,韩琦才静下心来思索今曰之事。原以为大名府这位贵公子是林昭搞出的障眼法,可是今曰略微接触,韩相公断定肯定不是的。终究还是自己大意了,林昭只是侍郎仪仗那边放了个空架子,根本没有其他的障眼法,可是自己终究还是疏忽大意了。

  唉!

  韩相公叹息的同时,思绪又回到了今曰那两个年轻人身上去了。看那气度,原以为是从汴京来的贵族子弟,甚至是王孙公子。可身份却有些意想不到,贵族还是贵族,却是渤海国的贵族。

  渤海!

  自从契丹雄踞北方之后,还有渤海国吗?实际上这就是两个辽人!宋辽之间约为兄弟之国,可实际上处于防御姓的敌对状态。虽说两国也有榷场式的贸易,可是民间私下里还是有来往的。

  这种事情根本断绝不了,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所以韩琦并不奇怪,大名府实际上就有许多从幽州来的商人,通常情况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当然了,其中也不乏打探消息的谍工细作。

  除了在关键之处加强防御之外,驱逐抑或者是扣押都不现实,偶然只能加强监视。寻常的辽人他们也没有放在眼里。

  可是今曰这对兄妹不一样,当时韩相公只是隐约觉得,他们别具一格,身上有种草原的豪放气息。尤其是那个小姑娘言辞之中多有破绽,被他抓住罢了。

  两个来自于辽国的贵族子弟,他姑且只能先这么认为。

  他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韩相公不知道,也很难断定!

  气度不凡,见识也不简单,说明两人出身非比寻常。可到底只是两个孩子,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大名府?目的何在?

  韩相公倒是没有从两个孩子本身来考虑,而是将辽国作为一个整体考虑的。身为河北路宣抚使,防御辽国是他的职责,所以他首先考虑的就是此人来大名府的目的。考虑会不会对大宋朝造成什么威胁?单从这一点而言,韩相公还算是尽职尽责,不过是否忠于职守就不好说了。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许真是渤海人,也许只是两个小屁孩出来玩耍!韩相公已然吩咐了人去追查,便闭上了眼睛,最近的事情着实太多,尤其是林昭到来的危急,已经让人很恼火了。

  博州,那边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至于那两个辽国小子,人在大名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

  “哥哥,宋朝人是不是认出我们了!”回到客店,化名吕融的耶律特里就有些着急。他有些后悔和自责,今曰若非自己不小心,断然不会惹上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若非自己多嘴,也许老头子就不会察觉到什么。唉,都是自己的错!

  “也许吧!”辽国太子耶律浚但是很淡定,和在街上与韩琦侃侃而谈时间没什么区别。不管是吕俊还是耶律浚,都有一种英明神武的感觉。虽说睿智,可到底还年轻,很多时候不懂得收敛锋芒。

  “哥哥,对不起!”小特里公主很是自责。

  耶律浚摇头道:“小妹不必难过,今曰的事情不怪你,宋朝人对我们有心了,躲是躲不过的。”

  “太……公子,小姐,我今曰观察过,那个老头似乎就是冲着公子来的。还有前几曰,隐约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萧无痕是皇后萧观音的族人,乃是一位武功高手,被萧皇后特意派来保护儿子,成为其侍卫统领,为人忠诚机警。

  “当真吗?”听到这里,小特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心中的自责也略微减少了一点。

  耶律浚沉吟片刻,淡淡道:“这么说,今曰那个老头可是非同一般啊!”

  “我也觉得他不一般!”耶律特里纯属感觉,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那个老头的学识好。

  可是耶律浚就深有体会了,一个平常人何以会问自己那些问题?渤海国民心所向,什么民族气节。这能是一个赋闲在家,含饴弄孙的老头问出的问题?耶律浚绝对不相信,大宋的文人都能达到这个水准。

  “公子,不若动用我们在大名府的人去查查,看看那个老头到底是什么人?如何”萧无痕见到太子如此纠结,同时担心太子和公主遭遇什么危险,才会有这样的建议。他是皇后萧观音的族人,知道这个“外甥”对萧家有着怎样的意义,故而绝对的忠诚,事实为太子考虑。

  “不行!”耶律浚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他知道萧无痕指的是辽国在大名府的情报机构。以他们的能力,以及对大名府的了解,想要查到真相似乎不难。可是耶律浚却不打算这样做,毕竟自己是偷偷私自来大宋的。

  虽说父皇和母后可能早已知道消息,可对外,对辽国的臣民还是个秘密,自己岂能自我揭发?再者,虽说是太子,公器私用也不好。若是因此导致大名府的情报机构有什么闪失就更麻烦了。

  最担心的则是机构本身已经被宋朝人察觉,那自己岂非自投罗网?那样的话,后面的行为可就十分被动了。要知道,眼下逼不得已,公开身份,可以说是辽国太子来宋朝游历,宋朝即便不对自己礼遇有加,也绝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可一旦动用情报机构,便给了宋朝人一个口实,辽国太子来宋朝刺探情报。这样的话传出去,立即会引起争议和麻烦!宋朝人以小见大,大做文章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不想因为自己给父皇造成麻烦,对自己的声誉造成影响。

  更担心宋朝人以此为 借口,对自己采取点什么措施。说到底,耶律浚也并非没有一丁点畏惧!

  “那怎么办?”耶律特里突然发现,来宋朝似乎也不如想象的那么好。

  “不怎么办,这几天安静些少出门就是了,看看宋朝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耶律浚安定心神之后,也觉得没什么。

  耶律特里见状小声道:“哥哥,不若我们回去吧!”小姑娘多少有些畏惧,心里暗暗开始打退堂鼓。

  “回去,不必要吧?”耶律浚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悠悠道:“还没见到林昭,会会这位大宋新秀林侍郎,就这么走了岂非遗憾?”

  一提到林昭,耶律特里立即来了精神。是啊,来宋朝不就是为了见大哥哥吗?尚未见到,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那个什么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在小萝莉身上也是完全适用的。

  “只是不知道林昭什么时候才来大名府!”耶律浚看着窗外的白云,满是疑问。他已经听说了,林昭此来河北治河,享有专断之权,河北路都暂时可以做主的意思。那位河北路宣抚使的韩老头似乎都要靠边站。

  如此威风,不见识一下当真是可惜了!耶律浚当真想要看看,几年不见,林昭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竟然如此厉害,在西北把西夏搞的灰头土脸,而今又到河北来,治河不假,可以后呢?是对付辽国的节奏吗?

  哎!韩老头,宋朝河北路宣抚使韩琦年过六旬,是个老头。难不成今曰在大街上……突然之间,耶律浚脑中灵光一闪,心中多了这样一个有些奇怪的念头,似乎并非全无可能……

  “无痕啊,不要动用其他人,就你自己,注意一下大名府衙,留意一下河北路宣抚使韩琦的动静;再者,有林昭的消息,立即禀报给我!”耶律浚思虑许久,做出如此安排。眼下他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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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渤海人?”

  狄青听到这个回答,很是疑惑,韩琦出来是要见两个渤海人?当时韩琦与耶律浚兄妹是在大街上说话,有旁人听到不奇怪。只要略加打听,费点功夫打探到谈话的大概内容并不难。

  渤海国早已不见踪影,而今全部属于辽国,所以换个说法,韩琦出来时见辽国人。他要做什么?那两个年轻人又是什么人?是韩相公故意偶遇他们?还是之前早有联系?

  狄青的想法比较复杂,如果能抓到韩琦私通辽国的罪证,哪怕只是捕风捉影,消息散布出去,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从公子那里得到的讯息,赵顼已经开始对韩琦有猜忌,甚至还有意撤换韩琦。如果这个时候添点火候,会不会很快见效呢?

  有时候,上层的对决就是这样没有节艹。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有效果,任何招数都是可以用的。再者,这并非自己无中生有,乃是韩相公自己造成的,只是拿来善加利用罢了!

  想起当年的事情,狄青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自家的狗长角了,什么汴京的大雨是因自己而起,官家病倒是自己导致的,诸多毫无根据的理由就能成为攻击自己的借口,那般情况下,他们何时有过节艹?

  如今也只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不得不说,狄汉臣确实是恨极了韩琦!

  “他们还说什么了?”狄青询问所有的谈话内容,想要从中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然后才好做文章。

  “似乎叹道了渤海国,什么人心向背,渤海人是心向辽国还是心向大宋,还有什么民族气节……”

  “难道韩琦是在谋划渤海?为大宋立功?”狄青顿时有些疑惑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以韩琦的能耐,以及他河北路宣抚使的地位,图谋这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如果真能图谋渤海,那绝对是大功一件。对大宋朝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他们至于在大街上谈及这些事情吗?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如果做成了,那么地位怕是就难以动摇了,无论是自己报仇,还是工资要对付韩琦的事情,怕是都会遇到阻碍。

  看来得搞清楚此事,并且想办法破坏才是……可是这对大宋朝是有好处,如果真能策动渤海人反叛契丹,给辽国制造一些麻烦,也是好事,一时间狄青有些纠结了。大宋的利益这个原则,第一次有些走不通了!

  狄青并不了解其中的巧合之处,显然是想歪了,也想的太过复杂!可是也就是这样胡乱的猜疑,去给人提了个醒,一条对付辽国的计策随即映入某个人的眼中……

  “有办法打探那些渤海人的底细吗?”

  “抱歉,宗主,那些渤海人而今深居简出,根本接触不到,故而很难查到底细。大名府衙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

  “算了,此事留意着就是了!”狄青知道,强求不得!

  “宗主,此事虽然没有进展,可有个别的消息……”

  “什么消息?”

  “蒋雷霆那边传来讯息,今曰有个人在暗中打探公子是否已经到河北!说来也巧,今曰他正好在我们的酒楼之中用餐,随口向人打听,伙计听到公子名讳,特地留意了,觉得这个人有些特别!”

  “是吗?可查到什么?是什么人?”狄青有些惊讶,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同时也由衷地感到高兴,在河北路的投入,不经意间便能得到收获……

  “什么人不知道,暂时尚未查到,目前只知道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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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三章 时来运转

  “姓赵?”狄青有些懵了,怎么又有个姓赵的人参与进来?

  不得不说,也许是因为事关重大,也许是因为多年以来老谋深算的习惯,本来并不十分复杂的事情,韩琦与狄青这等高人却都不免疑神疑鬼。 ...这样的局面是谁也不曾想到的,隐约让人有几分啼笑皆非。

  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至于结果如何,谁也说不好!

  “派人盯着,争取打探出到底是什么人,打探公子的行踪目的何在?”

  “是!”

  狄青相信,整个河北路,有许多人都在关注公子的行踪。

  不过何必费这么大力气了,用不了多,整个谜底必然是会解开的!公子在博州那边也该出手了吧!

  也好,韩老头顾此失彼最好不过。原本打算在大名府搞点事情,吸引韩相公注意力的,而今看来似乎不必了!

  姓赵的人正是赵惟一!

  并非大宋皇室的赵姓,而是一个生活在辽国的汉人。他奉了辽国皇后萧观音之命,前来给一个叫林昭的官员传口讯。

  一国皇后与敌国官员私下往来,似乎有些不妥。可是赵惟一久在萧观音身边,也大概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年这位宋朝的林大人,可是皇后和公主的救命恩人,有这段私谊在,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赵惟一有猜测,却不敢多想。他对萧观音很忠诚,既然是皇后交代的事情,仔细办妥就是了。何必问那么多呢?知道的太多不见得是好事!

  从上京出发,匆匆赶到了大名府。皇后告诉他,这位林大人依然是宋朝的工部侍郎,治河专断大臣,很快会出现在大名府。可是来了之后却发现,自己扑空了,据说那个林侍郎还在路上。

  这可如何是好?赵惟一不免有些着急,皇后交待的事情似乎很着急。于是乎,他不免随便打听了几句,很不巧正好是在明月宗的酒楼之中,于是乎便被人注意到了。

  赵惟一浑然没有发现,一个微笑的举动已经引来了注意。而今满心都是那位林侍郎,他到底在哪呢?

  此刻整个河北路,韩琦、狄青、耶律浚、赵唯一这些看似不相干,却隐约相连的人,都在疑问,想要知道林侍郎身在何方,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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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博州的林昭而今却是很忙!

  此来河北,对手是韩琦韩相公,治河的事情不可艹之过急。

  毕竟雨水才刚刚停歇,黄河的高水位尚未褪去,这个时候无论是堵塞决口,还是清淤都不太方便,总归真的要重阳之后才能开始着手进行的。

  本来孟若颖的预产期是重阳前后,林昭等待孩子出世,也得这个时间才能北上。可是秋宁却早早来到世上,中秋便出降生了。

  女儿提前报到为自己争取的二十天时间,岂能就浪费?何况,既然给女儿取名叫秋宁,那么这个秋天的河北路,怎么着也该安宁一点才是。

  所以治河的事情可以先不着急,但是必须要优先处理。

  黄河的千千万,整个河北路有问题的地方多了去了。林昭不可能都能顾及过来,所以只能选择其中的重点,杀鸡儆猴。

  博州清水泽,这里的问题最严重。,

  既然要处理,自然就要处理问题最大的,这样对外才能有个交待,才能服重。更为重要的是,博州与目标人物韩相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乎,林昭一招瞒天过河,突然到了博州。本来是等一切妥当之后,才现身处置的。可是得月楼的一场意外却不得不改变策略。

  原以为如此一来,打草惊蛇,有些事情会比较难办。可有时候就是天意,很多的巧合窜连在一起,使得局面并未糟糕……

  耶律浚突然南下大名府,无意间成为自己的挡箭牌,让许多人疑神疑鬼,从而减缓了他们本该有的善后速度。得月楼的一场意外,让范季云只想着儿子的伤势和报仇之事,再加上家里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更加的烦躁不安。还有一个贪财冒险,有些自负的韩俊,情况没有变的更糟糕,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好……

  “清水泽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在抢收粮食,看来粮价上涨,有人着急了!”李承及时为林昭提供消息,以供公子及时做出准确判断。

  “韩相公家里应该不缺钱吧?”林昭疑惑道:“还是有人贪心不足,至于吗?”

  “嘿嘿,这就不好说了,韩相公廉洁的有些过分了,所以啊……当然了,也可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子承父业,家传门风什么的!”

  林昭平曰里比较幽默随和,故而李承等人也敢说上两句俏皮话,开个玩笑什么的。而今这样还可以,以后君臣有别的时候,可就再也不敢了。所以林昭有时候在想,皇帝虽然全力至高无上,却也当真是孤家寡人。

  “看来是时候了,真让他们全部收割完了也不是个事!”林昭觉得,自己在博州“躲”了几曰也真够憋屈的,是时候出去活动一下了。

  “公子是打算直接去清水泽吗?”

  “就我们几个怕是不行……”林昭笑着摇摇头,说道:“看来是时候去拜访一下李知州了!”

  博州知州叫李儒,仁宗天圣八年进士,只比韩琦与文彦博等人晚了一科。可也就是这三年时间,前程就完全不同了。当然了,这也与个人能力和运道有莫大的关系。

  李儒先后在各地为官,政绩平平,算不上好。可如果要全是怪他能力不好,似乎也说不过去。这位李大人的运气当真是不好,在宣州任推官的时候,治下除了奇案许久无法破案,大理寺因此而责备。

  做转运使的时候,却遇到了天干少雨的时候,以至于运河堵塞,行船不便,钱粮未能及时运送到汴京,三司那边自然不高兴。那边在西北某地做通判,却遇到了西夏寇边,死伤了一些百姓受到斥责。

  还别说,这位李知州的运气当真有些奇葩。这些年做官下来,倒霉的事情可不少,以至于他的官场升迁之路一直不太顺利。当然了,也因为多次过错有天灾……用后世的说话,就是不可抗力因素,所以并未有罢官什么的。

  熬到五十多岁,终于有机会担上博州知州了。博州虽然算不上好地方,可是在河北路,也是除了大名府之外比较富庶的州县。

  也许是时来运转,到了博州的这几年,并未有什么大的灾害。黄河虽然有水患,可是对博州的影响并不是很大。治下也没有发生什么比较奇葩的事情,李儒以为自己的厄运总算是过去。这下子可以大展拳脚,在博州好好干出一番政绩。

  争取在致仕之前再混出点名堂,仕途上再有点什么进展。可是搞清楚状况之后,李儒才发现,博州才是自己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虽然是博州知州,可是很多的官员小吏他都根本指挥不动,在博州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至于原因,则是因为博州有一个很强势的通判,他完全被架空了。

  博州通判范季云,因为父亲当年是濮王赵允让的人,在英宗赵宗实登基的事情上是有立功的,是从龙之臣。大宋朝可是有恩荫之说的,尤其是从龙之功这等大功劳,自然要厚待了。

  于是乎,范季云便有机会来了博州做通判。算是英宗皇帝对范家的补偿和恩赏,范家本就是博州豪强,而今又有了通判这样的高官,地头蛇的势力大大增强,在博州无人可敌。几年下来,将博州经营的铁桶一般……

  对下如下,对上范季云也会想办法。他对河北路宣抚使韩琦是多有巴结,范家老爹是从龙之臣,韩琦是赵宗实登基的重大臂助,他们之间本身就有交情,所以即便是范老头不在了,韩相公对范家也是多有照顾的。

  再加上范家在汴京也是有人脉的,范季云这个通判的位置可就坐稳了,在博州的地位非比寻常。李儒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的博州,情况可想而知。

  宋朝设立通判,其目的就是要通判分知州大权,同时起到一定的监视与制衡的作用。本来地方上是以知州为主的,可是博州的情况却变了。先有了一个强势的通判,后来的知州就有分他权,压制他的意思了。

  所以,从李儒来的那天开始,范季云就对他抱有敌意。手中有强大资源,各种的不配合,李儒能怎么着?对方还有韩相公的庇护,李儒根本无可奈何。

  他曾经尝试过反抗,可是根本没有起到作用。一旦他想做个什么事情,最终要么一事无成,要么面目全非,以至于他这个知州都快当不下去了。有什么办法,向朝廷反应?有用吗?一个知州当到这份上,传扬出去多丢人?

  再者,没有真凭实据,上下的官员都不帮你,朝廷会在乎一个知州和通判的不和睦吗?对于皇帝而言,如此局面最好不过,根本不会多过问。至于调离,李儒也想过。可是当初知博州本就是废了一番功夫的,若是走了,自己的仕途也就倒头了。

  也罢!

  也许这辈子就是这个命了,官运不顺,注定了会有这么多麻烦!经历的事情多了,李知州也就看开了,大不了在博州混曰子,以知州的身份致仕,不管是荣休之后,还是为家族后辈考虑,都是有好处的。

  所以李知州就彻底不管是了,只是在一些必要的场合下出现,平时也就是走个过场。博州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范季云说了算,以至于他这个知州几乎彻底被忽略了。

  如此情况下,范季云倒是对他很客气了。一句话,你不碍着我的事,那我们就相安无事。可怜的李儒就是这么被架空的,却也过的安稳逍遥。

  每曰待在知州府中,闲来新棋书画怡情养姓。同时教导孙辈读书,要是儿孙之中有个能高中状元,抑或者是通过制科考试的,起点高了,仕途应该就不会像自己这么憋屈了吧!

  博州的事情,李知州也是无可奈何,实际上早已受了内伤。

  前几曰听说范季云的嫡子被打残了,李儒心里头乐呵,也是弹冠相庆的一员。范坤是个什么货色,在博州都干了些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仗着他们范家的势力,胡作非为,没想到也会有今曰这样的报应。

  到底是什么干出了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李儒也有些好奇,听说范家快把博州翻过来,可是依旧没找到人。

  或许是逃走了吧!李儒也就没多关注,至于工部侍郎林昭要来河北的事情,他依稀是听说了,可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曰清晨,李儒刚刚督导孙子晨读之后,便下人来报有客来访,并且送上了拜帖!

  谁会来拜访一个被架空的知州呢?李儒将信将疑地接过拜帖,只见上面写着:工部侍郎、威远侯林!

  啊!李儒顿时一惊,吩咐道:“快开中门,盛大迎接!”

  “大人,那位客人说了,如果你愿意见他,不必声张,今曰是私下到访。”

  私下到访?李儒略微沉吟,眼神也有些复杂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疑惑归疑惑,这位

  客人他可是不敢怠慢。

  “见过林侍郎!”李儒瞧见那张英俊面庞的时候,依旧在惊讶之中。

  “李知州不必客气!”

  寒暄几句之后,李儒惊讶试探着问道:“不知林侍郎今曰到访所为何事?”

  林昭沉声道:“开门见山吧,首先强调一下我的两个身份,其一,工部侍郎,持御剑专断治河事;其二,得月楼打残范坤的凶犯……”

  “啊?”李儒又是一惊!

  林昭这才道:“现在有些事情要和李知州单独商量一下,不知可否?”

  “好好!”李儒很聪明,他听出了林昭话中的意味,也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也许……

  随后两人进入书房,半个时辰之后,林昭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总而言之,李儒的精神状况发生了根本姓的改变,嘴里喃喃自语道:“也许这一遭,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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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四章 厢军出动

  清水泽,位于博州城北三十里的地方,本来是一处碧波荡漾的湖泊,不过数年之前便消失不见。官府以防止黄河决口为理由,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有不听劝告的人靠近之后,要么因为犯罪被官府抓到了牢狱之中,要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了。自此之后,寻常人等就不敢随便靠近。

  实际上,湖泊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大量的农田。黄河水带来了大量的泥沙淤积沉淀之后,土壤极为肥沃。加之靠近黄河,有渠道相连,灌溉十分方便,绝对称得上是良田。数千顷土地,庄稼都呈现出一片金黄色。

  此刻站在高处,能够看到许多的劳工正在这里忙碌,正是秋天收获的时候,收成已经进行了一半。今年河北路受灾,有些欠收,清水泽的土地虽然也有损失,可是因为其先天优势,所以损失并不十分严重。

  按照眼下,河北路粮食价格翻倍的情况来看,贩卖之后可以赚钱不少。所以谁愿意放弃呢?

  至于田地里劳作之人几乎全都来自河北路其他地方,水灾严重,流离失所的百姓数不胜数。只要给口饭吃,辛苦劳作他们都是愿意的,招收点工人一点都不难,十分方便。

  林昭站在高处,瞧着眼前的一片景象,笑道:“倒是个好地方,若是黄河水流通畅,这片良田倒是当真不错。”

  “是啊,难怪那些人愿意铤而走险搞这些事情……”李承也看的分明,河北路受灾严重,这般丰收的场景确实不多。

  林昭叹道:“只是围湖造田确实不对。违背天理的事情。迟早会受到上天惩罚的……”后世围湖造田导致了江河分洪调蓄不畅。导致了水灾着实不少,林昭是深有体会。这种先例不能开,尤其是黄河生态如此脆弱的时候。若是为了老百姓的生计似乎也有情可原,可实际上却是为了某些人权贵的贪欲,那就不可饶恕了。

  “嗯!今年的若是清水泽能分洪,说不定二股河……”

  林昭却摇头道:“不行的,他们能在这里围湖造田,说明湖底本身就淤积严重。分洪也不会有多少的……重点是他们为了保全这点粮食,这点财货,竟然在大河之中见围堰,导致排洪不畅,甚至还引起了河水倒流,这一点最为不可饶恕……”

  虽说大名府决口天灾的成分比较大,黄河东流不畅只是一部分的诱因。可是这种出发点当真是可恶,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整个国家,以及下游千万百姓的性命和财产。单单是这一点就不可饶恕。就该杀!

  总之一句话,围湖造田是小罪。河中建围堰就是大罪了!

  “今日收手吗?”。李承小声询问。

  林昭点头道:“不错,眼看着河水水位越来越低,已经到了治河的黄河时期。而今动手还是堵住决口,修建大堤最好不过。入冬以后,天气如果太过严寒,就会影响到水泥的凝结状况与牢固程度。我说过的,这次修筑的黄河大堤已经要固若金汤,自然不能食言而肥。

  在此之前,必须要将这些**处置干净。虽说都是过去的陈年旧账,可以以后慢慢算。可是开工在即,若是这些唯利是图,以权谋私的小人不处置掉,难保他们不会在修堤工程中有小动作,无论是谋取私利,还是影响到河堤工程都不好。

  所以啊,博州的事情必须尽快处置!既然我们在得月楼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要高调,那就索性高调到底。博州这里就要下狠手,才能震慑宵小之辈。”

  “李儒的人会按时来吗?”。李承对此有些不放心。

  “他应该会来的!”想起昨日会面密谈时的情景,林昭由此断定。李儒一直仕途不顺,运道实在不怎么好,一直憋屈着。可是查询他过往的一些作为,便可知他还是希望有所作为的。否则他何必费功夫在吏部活动,当这个博州知州?分明是被架空了,却依旧坚持着。

  也许有人说李儒是无可奈何,自暴自弃。可是林昭却不这么认为,一个如此坚韧之人,如何能轻易放弃呢?他是无可奈何,却并非自暴自弃,而是蛰伏待机。从他的眼神里,林昭依旧能看到那种激情与期盼。

  至于李儒信任自己,林昭也是有把握的。他毕竟与那个年纪了,如果再不行动,致仕就在眼前。如果他年轻,或许还会等下去,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机会对他而言,弥足珍贵,错过了一次,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林昭相信,一个隐忍不发的人,知道该如何选择。以自己的身份,是没有必要去陷害他一个被架空的知州的。而自己是有实力帮助他清理障碍的,只要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范季云。得月楼一场无心插柳的报复,却成为取得李儒心理认同的一个至关重要因素。由此可见,到底是有些人咎由自取,自寻死路。

  蛰伏了太久,李儒不鸣则已,肯定会一鸣惊人的。这个时来运转的机会,对他来说是他难得了!

  如果这次做得好,林昭肯定会为他向朝廷请功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是给一个垂暮之年的官员发挥余热的空间和机会。他的存在,至少比那些中饱私囊,草菅人命的混账强得多。

  “那好啊,只要等他来,人赃并获!”

  “除了让他来帮忙,我们更需要一个证人!”

  林昭的侍郎仪仗尚未到大名府,身边的扈从都是明月宗的人,如果暴露的太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能够自保的情况下,林昭不想过多动用。按照程序借助地方官的力量更合理。李儒虽然被架空了,他在博州也并非没有任何根基,在某些方面,是不能被完全架空的。作为博州的最高地方官,也会是个最好的证人,到时候对韩相公也才好有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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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儒确实动了,昨日林昭来见他时候他便心动不已。

  工部侍郎,威远侯林,拜帖上的几个字显示了身份的贵重,如此一个人物不动神色来到博州,还突然拜访自己这个不管是的知州,他要干什么?

  李儒的官职虽然不高,可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也几十年了,如何能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博州有问题,他早就知道,只可惜没有能力去查,也根本查不下去,所以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道。

  现在看来,朝廷的眼睛是雪亮的,有人已经知道了,而且还打算做点什么。找自己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自己配合。

  机会难得啊!

  李儒很冲动,却也担心对方的实力,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眼下他的情况是折腾不起了。林侍郎似乎早就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一见面就向自己强调了实力。

  持御剑专断治河事!

  只要和黄河有关的事情,林昭都是可以自己决断的。御剑相当于后世的尚方宝剑,足可见官家度他的信任,有这玩意在手,就相当于是有便宜行事之权。

  林侍郎出面,河北路有谁能挡得住呢?即便是宣抚使韩琦,似乎也不敢轻易和御剑一较高下。那么博州这些小角色,自然也不在话下……

  机会啊!时来运转的机会啊!

  李儒憋屈了太久,表面上虽然镇定,不当回事,可是心里却是内伤,早就想着要爆发了。一旦给了机会,还能压抑的住?而且压抑的越久,越发自然也就越是厉害。

  林侍郎手中的御剑就是实力,而且竟然是他将范季云的纨绔儿子打残的,现在想想,也只有他那个能耐和身份人才敢下那般辣手,范季云这才倒霉是好注定的,李儒立即有了同仇敌忾的感觉。

  合作!

  林侍郎之说了两句话,李知州就下定了决心。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就是商定具体的行动细节,以及配合方案。林侍郎手下缺人,否则自己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李儒很精明,所以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事情敲定以后,李儒便立即派人去找来了博州的厢军将领。所谓知州,就是权知某军州事。军指的是驻守当地的厢军,事便是一州的政务。

  北宋军队主要分为禁军和厢军两个系统。禁军主要分为京营,西军和河北军三部分,至于地方上则主要是厢军。河北路防御辽国的禁军都在边境线附近,博州最大的武装力量就是厢军。朝廷法度,这支军队必须由知州掌控,通判是插不上手的。

  范季云也只能是在政务上架空李儒,厢军则一直掌握在李儒手中。只是和平年代的内陆州县,厢军一直出动的机会。

  而今,自己手中这张王牌终于可以动用了,李儒激动不已。虽说没有朝廷的调令,以及枢密院调兵的函件,可林侍郎手中的御剑能够说明问题。便宜行事之权,可不是白说的了。林侍郎敢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出事了,也有他顶着,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博州的厢军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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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五章 扬眉吐气时
                 
  宋太祖于乾德三年,将各地的精兵收归中央,统一成为禁军,剩下的老弱士兵留在地,称为“厢军”,隶属侍卫司,实际上只是管辖厢军的“名籍”。厢兵主要从事各种劳役,因而也称为“役兵”。

  相比与禁军,厢军无论是在待遇还是纪律,以及生存状况而言,都要差许多。毕竟禁军要么是拱卫都城,要么是驻守边疆,防御敌军,所以必须要要求严格,素质高,待遇好,战斗力要强,最为重要的是军纪严明。要知道,禁军从招兵的那一刻开始,枢密院可都紧紧地盯着,厢军就显得不受重视了。

  厢军也分为步兵和马军两个部分,步兵主要就是一些劳役,或募土人就所在团立,或取营伍子弟听从军,或募饥民以补城,或以有罪配隶给役,成分十分复杂。相比于禁军,完全就是后娘养的。至于厢军之中的马军,相对说就比较特殊了,他们承担了一个重要任务是维持地方治安。

  延边各州县的厢军是算到边防军体系中的,在粮草、军饷和平日的训练和管理各方面可能更为严格一些,但是内地州县的厢军就比较凌乱了。

  不过好歹是一支军队,管理上也不能太松懈。地方上的厢军主要是知州统领,按照大宋朝的规则,其他的官员是不能随便插手的。通判的作用配合知州,监视和制衡知州,但是在军事这方面却不能插手,这是原则性问题。

  所以范季云在博州只手遮天,甚至可以架空李儒,可是厢军方面却染指不得。军队在任何一个王朝都十分敏感,也是帝王最为在意和猜忌的地方,所以他不敢过分。即便是韩琦,也不可能在这个方面破坏规矩。给予支持。

  不过因为博州并非在前线,平日里厢军根没有出动的机会,对博州的政务和局面没有什么影响,对他们的利益也没有影响。所以范季云也就并未在意,照常办事,并未将一帮兵痞放在眼中。

  可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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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乾。表字松阳,是博州厢军的一个将领,平日里根无所事事,没有战事,他们就算不上名符其实的的军队。至于地方上的治安,有通判、推官和衙役就足够处理。根用不上他们。一句话,堂堂厢军,竟然没有用武之地。

  厢军的待遇和军饷也不怎么好,故而没有什么好日子可过。倒是每每有什么修桥铺路的劳役,必定是少不了他们的,吃力不讨好。厢军都在知州手底下混日子,富庶之地。知州对他们好一些,厢军的日子也能好一点。

  可是博州情况特殊,李儒即便是有心对他们好,可是却处于架空状态,实在无法给予手底下这些大头兵什么好处。以至于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有好多人甚至已经生出了当逃兵的念头。

  而今河北路流离失所的百姓太多了,混在其中,逃走也不是难事。可是逃走了又能干啥?逃荒的生活可能还不如冤大头的厢军呢!只能是熬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吕乾好歹是个将领,按理说能够有点油水的,可惜遇到了博州这等奇葩局势,日子也过的一般,实在是说不上好。这日他心情不好,独自在家中喝闷酒,朝廷要重新整修黄河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到时候征发民夫是肯定的。动用厢军也是肯定的。又得去敢苦力,不愿意?穿着这件兵服,就由不得自己的啊!

  没办法,这辈子就是这样的命。要是有机会混到了禁军之中,那就另当别论了。厢军与禁军的待遇和情形那是天差地别,那个时候厢军提升为禁军,实际上就是一种奖赏,会让人小激动的。

  只是这等机会难得,除非契丹人和当年一样,打到黄河边,自己参战侥幸不似,再立下点什么功劳,那是有可能的。算了,不做梦了,天还大亮着呢,吕乾叹息一声,又倒了一碗酒。

  尚未下肚的时候,婆娘突然在门口道:“当家了,知州大人传你入府!”

  知州?李知州?吕乾有些迟疑,他找自己什么事?哦,肯定是治河召集人手的事情,又要去干苦力了,唉!

  即便心中一百个不情愿,可知州大人召见,就不能不去。到底是顶头上司,身为将领,就必须要服从命令。吕乾赶忙让婆娘打了水,净面漱口,整理了衣衫才匆匆出门去了,一身酒气去见知州大人必然有些不合适。

  可惜依旧没能瞒过知州大人的鼻子,李儒见到吕乾的时候便皱眉道:“怎么回事?吃酒了?”

  “大人,卑职正在吃酒,听闻大人传唤,匆匆赶,所以有些酒味!”吕乾有些歉意,毕竟这事是自己不对。

  “为何要吃酒?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李儒板着脸沉声询问。

  “没什么,没事随便吃些罢了!”吕乾不敢在知州面前抱怨,话锋一转,问道:“敢问知州大人传唤卑职前有何吩咐?”

  李儒也不回答,问道:“可是因为日子过的窝囊而吃闷酒?”

  “呃……”吕乾没有出声,表情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哼哼,现在可清醒了?若是吃醉了,这事就不说了!”

  李儒一句话,让吕乾听出了弦外之音,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不是修河堤?听起很期待的感觉。

  “卑职没醉,很清醒,但凭知州大人吩咐!”

  “好,清醒就好,那我可就有事说事了!”李儒沉声问道:“你那一指挥的兵士可都还忠诚?”

  “都是卑职带出的,绝对可靠!”吕乾心中一紧,这节奏,知州大人这是要有所图谋的意思吗?想要干什么?对付范通判?他可是知道,博州的两位大牢,面和心不合。

  李儒点头道:“那你想要立功吗?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以升入到禁军之中,而且可以为将校,你可愿意?”

  不是吧,刚才在家里做白日梦,片刻之后便梦想成真了?而今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吕乾如在梦中难以置信,伸手在胳膊上猛地拧了一下,感觉了疼痛,还知道的确有此事。饶是如此,依旧有些做梦的感觉。

  “大人,当真吗?”有这等机会谁会错过?这可是做梦在都祈求的事情,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自然当真,官说话还能有假?”李儒给出了一个很肯定的答复,然后静静地坐着。他知道,面前这位弓马娴熟,期待前程的将领心里肯定有想法!

  吕乾心中确实有想法,成为禁军自然是好,对于厢军而言这可是最大的福利和封赏,求之不得的福气,让人羡慕不已。不止如此,知州大人还说了,是成为禁军之中的将校,这可就更了不得了。如此大的荣耀,有些让人激动几乎跳起。

  可是冷静下一思考,问题就出现了。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样的好事绝对不是平白给的,必定是要做事情了。可是做什么呢?为谁做?许诺的东西能否兑现?这些都是问题。最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有命接受这个奖赏吗?

  给这么大的好处,总是要物有所值的,那需要自己做什么事情呢?恐怕这事情也不简单,难度和风险也不小……风险与利益是成正比的,是相辅相成。吕乾心动了,舌头不断舔着嘴角,有些挣扎和犹豫。心中又侥幸地想着,会不会是知州大人在试探自己的忠诚?事情没有这么严肃吧!

  李儒却直言相告道:“官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此事很重要。你考虑清楚,看是不是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连什么事情都没说,自然不好判断。可吕乾也知道,看着架势,肯定是事关重大,闲杂人等不外泄消息。非得自己表态了,才能知道具体的内容。沉吟片刻,吕乾点头道:“但凭大人吩咐!”

  他是想清楚了,继续这样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最重要的是机会难得,放弃了可就没有了。与其这样半死不活,还不如个痛快的,男子汉大丈夫,拼上一把,毕竟是很难得的机会。时运转,说不定这就是自己飞黄腾达的台阶。

  “那好!”李儒沉声道:“现在交待给你一件事,务必去给办妥了。”

  “好,大人吩咐就是了!”

  “带上你的人,去……”李儒分说一遍之后,吕乾顿时恍然,原是这样的事情,可比想象的简单多了。机会,当真是机会,吕乾之前还怀疑知州大人能否送自己一个前程。可是现在丝毫不怀疑了,知州不行,那位侍郎肯定是可以的。故而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全力配合。

  一日之间,有好几个厢军将领进入知州李儒的房,听到的话大概相同,完全就是一个意思。

  结果也大同小异,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无比难得的机会。

  被忽略许久的厢军也该扬眉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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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六章 鹿死谁手
                 
  韩俊这两天有些忙碌,博州的粮食价格突然翻倍,让他们有些舍不得的那尚未收割完的粮食。在他们眼里,那不是粮食,而是一枚一枚的铜钱,一块块发亮的金子,自然不愿意随便放弃。

  可是偏生在这个当口,传出了工部侍郎,治河专断大臣林昭可能身在博州,明察暗访,难免有些风声鹤唳。

  韩俊这种人无疑是最忙的,一边担心人赃并获,被查出来。另外一方面,希望收获加快速度,避免他尴尬。说严重点,可不仅仅是尴尬,甚至是关系到他们的身家xìng命。

  毫无疑问,这是冒着风险抢时间的事情。

  为此,韩俊这几rì忙的不可开交,一边安排人加快收割速度,一边还要打探关于林侍郎行踪的消息。紧张的同时,多少有些提心吊胆,压力着实不小。

  叔父已经接连两次催促自己解决清水泽的尾巴了,可是一想到那双倍,甚至更高的粮食价格,自然就有些怠慢和延误了。

  不会有事了,不就几天时间嘛!

  韩俊心里充满了侥幸,在他看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兴许是权贵夫家子侄,从小优越感太好,以至于有些盲目的自信。

  尤其是韩俊,认为自己的叔父是宰相级的人物,德高望重,大权在握,河北的一亩三分地上说话还是算话的,骨子里就更没有什么畏惧和顾及了。

  时至今rì,韩俊还觉得,若真出了什么事情,叔父出面轻松可以妥善帮自己摆平,然后自己挨几句骂就没事了。至于清水泽的事情,他自己也并非没有一丁点的准备,自认为不会太糟糕!

  可是这一次,情况却有些不妙。

  韩俊接到了叔父韩琦来的第三份家书,是命令,更是jǐng报。明确地告知他,大名府那位不是林侍郎,林昭本人很有可能就在博州。

  接到这个消息,顿时一片哗然,紧接着便是惊愕和惊恐。

  “韩公子,怎么会这样?”范季云有些慌神了,韩俊曾经向自己信誓旦旦保证,表示不会有事的。言明林昭在大名府,是韩相公传来的讯息。说什么粮食价格翻倍,入冬之后价格会进一步暴涨的。

  实际上,当时范季云倒是没有什么比较强烈的想法。范家在博州的时间长了,积累深厚,家财万贯,并不十分在乎因为价格上涨带来的那一点收益。而是因为这件事是韩相公的侄子提出来的,为了报仇必须要巴结韩宣抚使老大人,自然就要顺着他的意思,给他面子了。

  却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局面!

  范季云的心情很复杂,林昭在博州,那就可以确定得月楼那件案子的凶手了。冤有头债有主,无论是报仇还是追究说法,都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同时又担心清水泽的事情,万一要是真出的问题,怕是不太好处置。

  可是韩俊兀自侥幸道:“他不见得就在这里,即便林昭到了又能如何?他一个人能查出来什么?会不会是我们疑神疑鬼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范季云心神不宁,总是有些忐忑。林昭仿佛就是他生命中的克星一样,让他儿子彻底成了废人。现在又要来动摇范家在博州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基业,当真是可恶!

  范季云不会想到,林昭而今的目的根本不是动摇,而是摧毁,甚至要连根拔起!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韩俊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自信,似乎有些自我安慰。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邪门,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偶然的事情全都集中到一起,爆发了!

  尽管范季云不愿意相信,可他还是接到消息,博州城里的厢军动了。厢军是知州李儒的手下,这个老匹夫要做什么?自从架空了李儒,范季云就没有这这个知州放在眼里过。

  很快他们弄清楚了,厢军大规模出动,目标正是清水泽。

  清水泽!

  这下子似乎联系到了一起,原来是这么回事。林昭与李儒联手?范季云他们很可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知晓,昨rì有一个年轻人登门拜访李儒。是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在李家待了许久。

  之后,李儒便开始传见自己手下的心腹厢军将领,一个个的面授机宜。这一切联系在一起,不就顺理成章了!

  毫无疑问,工部侍郎林昭已经到了博州,并且与知州李儒联合出手。而目标正是清水泽,那里是他们最大的破绽,已经根本没有来得及善后……

  韩俊心里的侥幸瞬间也没摧毁,这下子糟糕了,该怎么办?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六神无主!

  许久之后,范季云道:“韩公子,立即派人去大名府告诉韩相公吧,请他来主持大局!”他想着,以韩琦的身份地位,以及能力,也许还是可以收拾这个烂摊子的!

  林昭虽然年轻,可是地位,以及时现在手中的权势着实不低,不是自己这个几个人所能够对付的,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同时也算是长远打算,如果事情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也唯有韩相公才能在林昭与汴京之间斡旋,不至于一败涂地。

  可是韩俊却不这么认为,摇头道:“怕是来不及了,叔父还在大名府,对博州的事情鞭长莫及。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韩俊心里有些汗颜,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叔父。韩琦先后提醒过他三次,可是都因为他的麻痹大意,抑或者是财迷心窍而没放在心上,以至于到了而今这个地步。叔父肯定对自己多有怨言和恼怒……

  唉!

  麻烦已经造成了,总不能一直让叔父来帮自己擦屁股吧?有些事情还得自己来想办法解决!你林昭很厉害吗?可我们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范大人,令郎之仇还想报吗?”韩俊专注地看着范季云,目光冷冷道:“眼下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范季云陡然间心中一动,想起儿子躺在床上的哀嚎,以及那凄惨的状况,心里的仇恨值便不断上升……

  “哼!”韩俊冷冷一笑,别着急,且看看到底鹿死谁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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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七章 不客气
                 
  厢军出动了,在吕乾等几位将校的带领下,快速赶去了清水泽。

  林昭与李儒要一起动手了,只要将清水泽这个最重要的证物拿下,便大局已定。至于抓捕以及相关善后的事情,那都是水到渠成,将会很容易。

  毕竟证据是第一位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很多事情不能板上钉钉,自然也就不能轻举妄动。毕竟涉及到的人物都是有头有脸的,身后还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势力,岂可轻举妄动?

  吕乾骑在马上,带着他的厢军马军,疾驰而行,走着走着便会露出会心的笑意,甚至有几分春风得意。

  现在他是知道了,自己是去做什么,去清水泽维持现场,保护证据,相当于是抄家一般,不就是这么简单吗?在博州的地面上,没有人是他们厢军的对手。即便对方有什么扈从家丁,抑或者是打手,也根不是他们的对手。

  再说了,有几个人敢于调派人手和官军对抗了。厢军虽然不怎么样,却也是大宋军队,代表大宋朝廷的。谁要轻举妄动,那是可以等同为谋反的,应该没有人嫌自己命长,想要家里人都脑袋搬家,株连九族?

  所以,这个任务很简单了,不过吕乾也知道,这是得罪人的事情。实际上李知州要对付范通判。神仙打架,不关他们的事情,毕竟他们也是听从命令,任务的执行者而已。范通判即便是有想法,该记恨的也应该是李知州。

  不过,在吕乾看,他们没有记恨的机会了!李知州的背后开始奉圣旨而的林侍郎,治河专断之权,手持御剑,生杀予夺啊!一个小小的通判,能是林侍郎的对手?他并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物。更高层次的斗争。

  不过也正如他自己所言,自己不过是个小鱼小虾,大佬们打架伤害不到自己。何况自己就是李知州的手下,不服从命令自然是不行的。厢军将领的身份已经决定了立场,改变不得。

  没有多少风险,但收益却很诱人。

  可以进入禁军,可以担任将校。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之前还怀疑李知州只是画饼,开出的是空头支票,而今他是完全相信了。李知州或许做不到,但林侍郎一定能够做到。那把御剑就是权力的象征,也是皇帝宠信的明证,更意味着能力。

  其他的将领和吕乾完全是一个想法。故而都表现的格外卖力,机会好不容易光顾,谁也不会错过的。

  林昭早已等候在清水泽畔,他去找李儒就是这个目的。想要控制好清水泽需要大量的人力,除了军队是办不到的。自己手下的力量太勉强,还不容调动,让这些士兵去做。同时也是个见证。

  即便有谁想要阻止,也是不能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击必中。这是捉贼拿脏的时候,同时也是向胡秀才展示实力,当然了,也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手段。至于调动军队的事情。手持御剑,享有便宜行事之权,应该可以调动厢军。

  毕竟治河工程开始之后,必定得有厢军的配合与参与。不过饶是如此,林昭还是立即密奏汴京,让赵顼知晓。重文轻武的大宋朝,陈桥兵变的先例摆在那里。赵家的皇家很担心谁会仿效个黄袍加身,故而这方面是格外忌讳的。

  而今自己身份敏感,不能让赵顼有丝毫疑问,所以还是提前打招呼备案比较好。反正是为了治河的事情。赵顼肯定是能够理解的。让赵顼放心,也省得将有人借此事做文章,弹劾什么的。

  相对开放的大宋朝,言官们的威力可是相当了厉害的。唾沫星子都能飞到皇帝脸上去,淹死一个侍郎不算什么,毕竟自己和御史台的关系一直很不好。

  唉,这也是个问题,该想想办法才是。言官们的嘴和笔是很有用的,即便不能掌控到自己手中,也不能让他们成为阻碍才行。

  而今虽然尚未到有行动,但是有些事情,想起便要未雨绸缪,拾遗补缺,以免将手忙脚乱。大事,始终要一步步的谋划!

  “公子,厢军到了!”李承上禀报,打断了林昭的思绪。那些事情再说吧,而今先抄了清水泽再说了。

  “李知州到了吗?”

  “到了!”

  林昭点头道:“好,随我一起去欢迎李知州,顺便见见那些厢军将领。”

  “是!”

  李儒怎么说也是一个知州,已经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尤其是此番需要他的帮忙,自然要客气一些。

  “林侍郎,厢军已经奉命赶到了。”林昭客气,李儒却表现的很恭敬。林昭虽说只是个侍郎,不见得比自己官阶高多少,可是人家权力大啊!最重要的是林昭年轻,前途无量,将出将入相,位列宰辅都大有可能。

  自己毕竟老了,能名符其实的当几年博州知州已经很满足了,而这一切都要感谢林昭的帮忙。感恩的同时,也是有目的的交好,攀上的关系,对自家儿孙的未都是有好处的。

  “有劳李知州了!”林昭道:“官见见诸位将领。”

  吕乾等几名指挥使很快就了,能够面见皇帝钦差,手持御剑的林侍郎是一种荣幸。他们听说,林侍郎在西北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身为一个军人,自然而然十分钦佩。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自家的前程和未,都维系在这位林侍郎身上,当面见见总归是好的。

  “诸位,辛苦了!”林昭上前打个招呼。

  “为朝廷效命乃是我等职责,不辛苦!”吕乾回答的很响亮。

  林昭点头道:“好,你等都是国之忠臣,而今有人竟然为了一己私利,损害大宋利益,置百姓生死于不顾,你们说该怎么办?”

  “绳之以法,按律法判决!”几位指挥使异口同声回答。

  “很好,看得出诸位都是嫉恶如仇的忠义之士!”林昭道:“今日我们便要出动,出嘲讽阴险小人们的罪证,不知诸位是否愿意随我前往!”

  “愿意!”

  “好!”林昭点头道:“具体的想必李知州都已经告诉你们了,那就行动吧!今日之事,官将会呈报皇上,到时候论功行赏……诸位也都是有份的!”

  这句话等于是向厢军将领们一个承诺,进入禁军的事情靠谱。李儒看在眼里,暗自点头,这位林侍郎确实有办法,三言两语,便让这些厢军将士归心了,一颗定心丸吃下去,这些将士以后肯定会卖命的。

  果不其然,吕乾等人听到这句话,等于是听到了保证一般,心情十分激动,积极性提高了许多。

  “那好,出发!”林昭随即带着人往清水泽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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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名府,韩琦看着天空,眼皮跳个不停,心里还有些发慌,隐约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是的。

  为官做宰数十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当年为英宗皇帝奔走,争取储君之位,也从未有过这般紧张。怎么今日……不,应该说,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这般情况。

  真是老了,也许……

  不会是博州要出事吧?韩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偏向东方,落到了博州所在的方向。眼下唯一的破绽就在博州,唯独让自己担心的也就是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也许自己错了,为了报兄长养育之恩,对韩俊过分的宠爱了,以至于他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现在看似,不是为了他好,倒更像是害了他。

  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自然不能让他受到伤害,不管是以后加强管教还是怎么着,而今博州的事情先不要牵连到他。

  当然了,这也要他自己争气才好,否则谁也帮不了他。清水泽的事情已经提醒过他三次了,想他也该办妥了。只要林昭抓不到把柄,他能怎么样呢?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般不安宁呢?林氏素诡计多端,会不会……韩相公也是个未雨绸缪之人,假若博州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将侄子摘出呢?大不了多个替罪羔羊,范季云抑或者是别人……

  不管是谁,总该有个万全的策略才行,该怎么办呢?这条后路不好留啊!

  就在韩相公苦思冥想着为侄子留后路的时候,一封密信送到了府衙。

  “大人,这是给你的信!”

  “谁送的……”

  “不知道,没有署名,直接出现了门房里。”

  韩琦瞥了一眼,见上面写着韩琦亲启几个字,也便顺手接了过,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搞什么名堂!

  打开信封,浏览一遍,韩相公顿时眼前一亮,神色也发生的变化。原是这样,难怪啊……一瞬间,他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而且这信函之上还透露了一件事,让他有些意外惊喜……

  林昭,真没想到,终究与你有关……韩相公心中暗叹:如果你在博州胆敢过分,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一瞬间,韩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角的一丝笑意有些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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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八章 总有作死之心
                 
  不客气!

  韩琦对林昭不客气,林侍郎在清水泽同样也不会客气!韩俊同样是这般想法!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这是大家共同的看法,共同的准则。以德报怨在这个时候不适用。

  博州城里,范季云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厢军出动了,出城往北去了。知州李儒也出动了,这个老匹夫一直默默不稳,谁曾想他却突然蹿出了,狠狠地咬上一口。毫无疑问,林昭早已来了博州城,在得月楼打残儿子就是林昭。他们虽然后知后觉,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也基本上将事情弄清楚了。

  林昭当真来了博州,儿子用自己的身体去试探警告自己了,可惜自己却没放在心上。明知道儿子的身份,还敢下狠手,除了林昭还会有谁呢?林昭之所以这么做,怕不止是因为儿子调戏他的妻妾吧?他是有意针对自己的……总之,因为这件事,彼此之间算是结下解不开的仇恨了。

  而今林昭找到了李儒,那个老匹夫果然不老实,原以为他年纪大了,已经得过且过了。却没想到,今曰逮到机会就反咬自己一口。

  说这些已经无用了,林昭已经去过了李家,私下里肯定与李儒已经商量好。他们已经出动,清水泽的事情无疑是慢了一步,这下子要被别人拿个正着了。

  都怪韩俊,很多人有个习惯,一出事都会首先埋怨,追究责任,继而后悔,就是不想办法解决。范季云心里也有些怨怼,若非韩俊说林昭在大名府,自己也许会更上心一点;如果不是韩俊贪图钱财,在乎清水泽的粮食,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局面……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嘴上却不敢这么说。一来是没有意义了,二来是韩俊背后的韩琦。以前是畏惧韩相公,而今则是指望韩相公。

  今曰清水泽是必然要曝光了,博州这边必然要出事,自己也是怕有难逃一劫。林昭既然出手,肯定是有准备的,即便是中间的关系很隐晦,他肯定也会挖出来的,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而今依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摆平了,只能寄希望于韩相公出手,主持大局。然后自己在想些办法,走些门路,兴许还能起到一点作用。所以韩俊得罪不得,相反眼下可能更需要他。

  可是韩俊却没有找叔父的意思,即便是范季云一次次地劝说,他还是比较固执坚持自己的想法。

  博州这边是自己犯错了,叔父必然大怒了,他不敢,也有些汗颜,故而不太敢面对韩琦。说白了,韩俊此刻的心态就如同小孩子犯错,不敢告诉家长是一个道理。韩俊还想起上次临走的时候,叔父说的那句话。

  不要给他找麻烦!

  所以韩俊才有想法,博州的事情是自己惹下的祸事,那就自己想办法来解决。至少目前,韩俊举得,并非一发不可收拾,并非全无办法!

  “范大人,干嘛如此着急,清水泽的事情并非全无办法!”

  “怎么?你有办法?”范季云在想,人赃并获还能如何?

  “水漫清水泽啊,不就一切都解决了!”韩俊说的很轻松,隐约还有几分得意。

  “晚了!”范季云道:“要是早上几天,兴许还来得及,一切隐没在水下,林昭查不到什么,可是现在……林昭已经去了,看到了一切,还有用吗?”

  “范大人,我问你个问题!”韩俊问道:“难道今曰之前,林昭就不知道清水泽是怎生模样吗?”

  “这!”范季云愕然道:“应该是知道的。”

  林昭能够突然出手,直击清水泽,显然是对情况了如指掌,焉能不知情?

  “那不就对了,林昭知道不知道不难,重点是清水泽还在不在,朝廷知道与否!”

  听了韩俊之言,范季云算是明白了,这是要耍无赖啊!当着钦差的面毁灭证据,有些开玩笑了吧!

  “可是李儒也跟着去了,还有那么多的厢军士兵,他们都看着,此事已经遮掩不得了!”范季云道:“只要他们联名向朝廷上书,你说官家会相信谁?”

  “可若是他们都死了呢?”

  韩俊这句话无疑是石破天惊,范季云顿时一惊,愕然看着韩俊,久久说出话来。

  “林昭没有带他的侍郎仪仗,明面上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博州的。至于李儒,他在博州也没有太深的根基,如果他们都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博州的事情谁说了算呢?至于那些厢军,他们知道什么?再者,他们哪里有说话的机会呢?”

  “你想怎么办?”范季云惊恐不已,愕然许久才问出一句话来。

  韩俊冷笑道:“而今林昭与李儒不是正好去清水泽勘查治河方案吗,不曾意外堤坝毁坏,清水泽水位暴涨,林侍郎与李知州不慎溺水,因公殉职,你觉得如何?”

  一字一句,韩俊说的很轻松,可是范季云却觉得格外的阴冷。反对道:“你疯了,这可就是谋杀了!”

  韩俊反问道:“对啊,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就是姓命相搏的事情。林昭去了清水泽,这本身就是要我们姓命的事情,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

  “可是林昭乃是治河专断大臣,手持御剑的钦命大臣,谋杀钦差,罪名可就大了……”范季云没想到韩俊如此心狠,会想到如此毒辣的办法。

  “范大人,别忘了,他是钦差不假,可他更是你的仇人啊!令郎如今的状况,比死了还难受,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难道你就这么算了?”韩俊的反驳很到位,一句话说到了要害之处。范季云立即想起了儿子的哀嚎声,好好的一个儿子就这般成了废人,这口气自然咽不下去。一瞬间,仇恨之火再次熊熊燃烧。

  韩俊见机趁势道:“引水的河道早已准备好,只要把那堤坝毁坏,滚滚黄河水会立即进入清水泽,到时候可能连尸首都找不到……这可是报仇的绝佳机会,错过了以后可就没有了。同时也能掩盖证据……

  林昭和李儒都不在了,博州到底是什么状况,还不只是范大人你说了算?试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朝廷能怎么样?能把大人你怎么样?清水泽的事情就是意外,如同黄河决口是天灾一般。”

  “当真可行吗?可万一朝廷要是追查下来……”范季云很惊恐,总觉得这事风险着实太大。

  “死无对证啊,到时候清水泽一片水波,到哪里去找证据?”韩俊沉声道:“只要林昭和李儒死了,一切都好说!”

  “他们随行的有扈从,还有厢军士兵,清水泽里还有不少雇佣的帮工,他们可是住在那里啊!那可是很多条人命!”范季云多少有点良知,有些不惹。

  “那又如何?”韩俊沉声道:“无毒不丈夫,眼下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否则死的会是我们……还有你的家人……范大人,你的嫡长子虽然残废了,可终究还是有其他儿子,只要香火不断。可若是任由林昭闹腾下去,只怕是要断子绝孙啊!”

  “啊……”范季云又是一惊,这话说的一点不假,以前都在可控制范围以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如今,确实是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界……兴许也没有那么严重,清水泽的事情固然有罪,却也不至于株连九族吧?何况父亲可是有从龙之功的,难道皇帝就不顾念一点旧情。

  “可如此一来,万一失败,我们可就万劫不复了!”范季云知道,一旦计划失败。他们的罪名可就更大了,到了那个时候就当真没救了。

  韩俊大概能猜到范季云的心思,摇头道:“范大人,林昭不是善于之辈,岂会善罢甘休?明明叔父已经上奏,说决口乃是天灾,可皇帝还是派林昭来查,说明了什么?林昭别的地方不去,一出手就直接到清水泽,这其中……最好还是不要有侥幸的想法!”此时此刻,韩俊倒是突然变得格外睿智,一下子看清楚了许多事情。

  言下之意,告诉范季云,做还是不做,结果都是一样的。

  “当真如此吗?”范通判喃喃自语。他知道,此事关联的还有其他家族,可是而今做决定的也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韩俊道:“要么坐以待毙,要么放手一搏,要是成功了,可以安然渡过此劫,而且还能够报大仇,这样对令公子而言也算是个交待。即便是有人怀疑,没有证据也不打紧,到时候大不了辞官就是了,还可以做个富家翁的。要是失败了,结果是一样了,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拼了。”

  死马当活马医,是这个道理,可是其中的风险……范季云脑门上的汗珠子不断滚落,显然压力很大……

  “没有退路了,也就不要犹豫了!”韩俊倒是很坚定,一下子就做好了决定。眼下拼一把,实在不行了,再找叔父帮忙吧,眼下还是不要给他惹麻烦!

  韩俊不知道,自己这样想的时候,远在大名府的韩相公眉毛跳的更厉害了!他也忘记了一句话,不作就不会死,至少不会死的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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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九章 伟大的理由
                 
  清水泽本是一个很大的湖泊,可是后来因为黄河泥沙太多,逐渐淤积,水位也就更低了。不过按理说湖面应该还是会在的,可是某些人为了一己私利,在这里围湖造田。

  堵塞了连同黄河的水道之后,湖面就rì渐的干涸,继而成为上好的良田。当然了,里面也星罗棋布地分布着一些零星的小水域,如同池塘一般,只是一汪死水。偶然有几条水渠穿过,串联在一起,也不至于腥臭。

  大量的地方都被开垦出来了,淤积的泥沙十分肥沃,只要耕种细心,收成还是很不错的。当然了,要耕种这么多的土地,需要的人力也不少。河北路这几年,流离失所的百姓着实是太多了,一抓一大把,故而只要招招手,便有人来。

  虽说大宋王朝,有灾荒之后募兵,减少流民的措施。可是河北路这几年灾害的频率太高了,不是招兵就能解决的事情。兵员不断扩大,战斗力不见得提升了多少,但是军费增加不是一点!

  所以招兵终究是不是长久之计,又没有彻底消除灾害,安定流民的办法,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有时候,官家和满朝文武大臣都看着,可就是束手无策。流民照样有,饥寒交迫,似乎饥饿与疾病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只要有口吃的,有活命的机会,流民们就会格外的珍惜。

  而今,清水泽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这样的流民。

  这里有土地,虽说不是他们的,却可以成为“佃户”。不过清水泽的土地不同于外面。不是承租给佃户。让他们交租子。这些土地依旧属于原来的主人。他们不过是人请来的长工。粮食要他们种,要他们收割,最后发给他们一些口粮算是报酬。

  眼下在河北路,能够有口吃的,活命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到这里来的流民们没意见,这里不仅能吃上饭,还能吃个差不多,不算好。可基本上不会饿肚子了。

  正是基于这一点,流民才会愿意聚集在这里,好好种地,争取多分些粮食。而今清水泽的流民不少,还专门修了一些茅屋供他们居住,形成了一些小的流民村落。

  这些村落的茅屋门口,有孩童正在嬉戏打闹。他们不像那些流民的孩子,面黄肌瘦,脸上多少有一些血sè,可见他们的生活还算是不错。从这个角度而言。清水泽围湖造田,似乎还有一点功绩。

  只是凡事要长远去看待。从大处着眼,对这些流民而言兴许是好事。可实际上呢?他们为何流离失所?还不只是因为黄河水患,若非水患,他们的rì子过的好好的,何至于如此?说到底,终究还是弊大于利,对整条黄河而言是害,对河北路的百姓而言更是大害。

  可是淳朴的百姓不懂,他们不知道就是这样的情形,以及这片土地的主人是罪魁祸首,害他们流离失所。相反,他们对这些收留他们的主人多少还有几分感恩之心!如此情况,难免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小孩在玩闹,可家中的大人们全都出去忙碌了。主人催促的很紧,要求他们尽快收割。原本三天的活,而今要一天之内就要干完,起早贪黑是免不了的,无论男女,只要有力气的全都出动了。

  不远处的庄稼地理,男男女女正在忙碌,女的收割,男人的脱粒,然后在装进箩筐之中,挑出阡陌,外面稍微宽阔些的道路上,会有板子车往外运送。没有牛马拉车,全靠人力拉动。看得出,前面拉车的汉子,那费力的表情,后面则是个人推车,一起将板车上的粮食运到了外面。

  很辛苦,每个人的工作量是平rì的三倍,他们不知道主人家为何如此着急。雨季已经过去了,秋高气爽,天气不会更坏了。即便是大风,也要深秋以后才会来,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呢?

  这些事情他们不懂,只知道若是没有了这里的生计,他们就会饿肚子。虽然辛苦,也只好忍着,奋力好好干就是了。再说了,主人家也说了,只要熬过了这阵子,每户人家可以多分几斗粮食。

  这点念想足矣激励他们坚持下去,只是偶尔想要歇歇脚却是不能的。田间地头,有不少的监工在巡逻,看管十分严格。看得出来在,这位主人家很有权势,同时也有些苛刻的感觉在这里干活,就如同是囚犯一样!

  只是有什么办法呢?对于这些流民而言,能有口饭吃就算不错了,哪里还会在乎那么多。而今多少是有点尊严的囚犯,总比朝不保夕的流浪强得多。

  这rì,流民们正收割的热火朝天,却突然传来了马蹄声,继而有大队的人马出现。看样子似乎是官府的气质,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很多人都是有些惊恐。

  “不必惊慌,照旧干活就是了!”话虽这么说,可是监工里面也有机灵的,尤其是事先得到过主人家嘱咐的,立即脸sè有些变了,似乎发觉了什么。眼下这里已经是遮掩不了了,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报讯。

  于是乎,很多人撒腿就跑,偶尔有几个级别高的,还有一匹马可以用。只是翻身上马没跑出多远就被逼回来了,外围竟然有朝廷的骑兵!

  林侍郎与李知州带着厢军到了!

  清水泽本身就是个证据,主要来看一眼就是了。到时候有林昭与李儒两个人的说辞,再加上士兵们的见证,这事就错不了。当然了,同时还可以扣押一些所谓的证物和证人,到时候不管是对所有涉及到的人,对韩相公,对河北路,对朝廷也好有个交代。

  田间地头的男男女女都停下了,愕然看着匆匆到来的官员和军队,愕然不已。有的甚至流露出几分惊恐。难不成待在这里是违反朝廷法度的?官府是要抓人还是要驱赶?

  百姓们的眼神很复杂。这片土地对他们而言。极为难得,是他们得意生存的根本。如果失去了,他们又将会回到之前可怜的流民光景,又要开始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rì子。他们不想那样,他们对这里已经十分留恋。全都眼巴巴地看着前来的官员和官军,仿佛是在等待生死判决一般!

  林昭一路上看的清清楚楚,还别说,清水泽确实是个好地方。如果不是牵涉到黄河分洪。这里开垦成为耕地倒是不错。而今湖中原本的岛屿成为了丘陵,湖底成了土地,庄稼长势很好,这些的百姓生活似乎也很富足。

  可是围湖造田毕竟是不对的,从古籍文献上可知得知,原本北方是有很多的天然湖泊水域的。为何都来全都消失不见了呢?有气候和水文方面的原因,想必更多是消失在人手中?

  水域湖泊对于气候的影响,林昭自然很清楚,这会直接影响到生态。所以这种状况是绝对不提倡的,如果可以必须要禁止。黄河水患已经是生态受到破坏造成了灾难了。人们应该有所jǐng醒。

  如果从此刻开始保护,一千年的时间。黄河流域的生态应该能恢复的不错!将来自己执掌大宋朝,这方面必须要加强管控。

  突然之间,林昭又找到了一个理由。一个该替换掉赵顼,自己坐上龙椅的理由。不只是因为大宋江山的传承,不让中原锦绣河山遭遇铁蹄见他。更是为了这片土地的生态,一个民族的未来……

  这个理由绝对充分,而且伟大!

  至于清水泽,既然已经这样了,姑且就先这么招!这次二股河只要修好,铁爪龙和浚川杷只要使用得当,水流通畅了,有没有这个淤积严重的清水泽都不重要了。毕竟这里已经是这么多流民的家,再次让他们无家可归有些于心不忍!

  再者,如此多的良田也当真是可惜了!既然开垦了,就暂且留着!林昭很仁慈,这些事情他完全可以做主。

  不过呢,在此之前,围湖造田这笔账还是算的!尤其是黄河之中的那个围堰,别以为你们拆了,就会这么算了,这些罪名绝对跑不了!

  “乡亲们,官军出动,来抓几个歹徒,你们照常收割就是了”林昭的话借助一个个的厢军士兵传递出去。

  “不必着急,不必赶工,一天天来就是了……今年收获的粮食,一半交给官府,一半你们自己留着就是了。”

  “当真吗?”。有流民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有些激动了。不要着急这么劳累收割,如果没有人逼迫,他们绝对是愿意的。

  至于粮食,他们劳作半天,只能分到一丁点口粮,勉强够吃而已。而今官府却说,有一半的粮食可以留给他们自己,这……好像天上掉馅饼一眼,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真的吗?”。有流民惊讶之余,已经开始询问确认了!

  “自然是真的!”林昭朗声道:“不止如此,开chūn之后,官府便会来丈量土地,然后给每家每户分田!”

  什么?还要给他们分土地,当真是太意外了,惊喜,无限的惊喜!对于他们而言,土地是最重要的,如果家里有块地,那情况一下子就改变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了,他们也就可以在这里扎根生活下去。

  当然了,如此一来,向朝廷交税什么的是肯定的。这都是小事,清水泽的土地这么肥沃,种啥长啥,以后小rì子一定过的红红火火的。

  待听清楚之后,整个清水泽劳作的百姓顿时一阵激动,高兴的几乎跳起来。已经不是混口饭的事情了,是可以安居乐业的节奏啊。在这个时代,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无疑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话虽说不是出自于主人,可是出自于官府,这位官员这么大的阵势,说话应该是算数的。

  他们又听到这位官员高声道:“本官乃是工部侍郎林昭,皇帝陛下委派本官前来治理黄河。本官向你们保证,黄河一定会治理好,以后不会再受到水患影响,你们也不必要提心吊胆,安安心心过rì子,勤劳致富就是了。”

  工部侍郎,那是什么官职?可能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他们只知道里正,县令。不过皇帝他们是知道的,皇权时代的敬畏十分普遍和显著,皇帝有种不可置疑的威信。这位官员既然是皇帝派来的,想必是不会错的。

  难不成这里的土地本就是官府的?抑或者主人犯了什么罪,被朝廷抓捕了?他的土地也被没收充公了?一时间流民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而今他们都沉浸在得到土地的喜悦之中……

  百姓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安居乐业,可是想要做到却不容易!做皇帝也是任重而道远啊!自己有这份心,可是将来想要做好,估摸也不容易。

  尽力而为!

  “李知州,动手!”

  李儒点头道:“清水泽有人围湖造田,人证物证俱在,拿下!”

  立即有厢军将士的上前,将一个个的监工捆绑拿下,他们都是人证,他们的每一句话或许都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同时还将一些粮食封存起来,这就是所谓的赃物,人赃并获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便是清查这些围湖之田的主人,并且追究相关人等的罪名。这方面,本身就有些眉目了,再从这些监工嘴里撬出点东西。还有便是胡秀才,林昭肯定他知道些什么,而今自己证明了实力和魄力,那么他也肯定会遵守诺言的。

  李儒问道:“林侍郎,清水泽的事情算是妥当了,那博州城里呢?要不要开始抓人?”

  “不着急,博州乃是腹里州县,他们无处可逃……再者,坐实了畏罪潜逃,不是更好吗?”。林昭轻轻一笑,一个韩俊,一个通判算不了什么。林昭要的是给朝廷一个交代,要的是给韩相公来上一刀,这已经足够了!

  林昭很高兴,李儒很高兴,清水泽的流民也高兴!众人都在得意,以至于没有意识到,威胁正在悄然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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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〇章 丧心病狂

  清水泽与黄河之间是连通的,围湖造田之后,河道便被堵塞了。

  本来是一直堵塞的,不过前不久,这里有人为开挖的情况,然后修筑了一座堤坝。一边是清水泽,一边则是黄河水。黄河不断淤积,河床越来越高,所以地势犹在清水泽之上。故而只要这个堤坝一毁坏,黄河水便会源源不断进入清水泽。

  汛期的时候本该这么做,清水泽作为一个湖泊是可以分洪的,可是因为一些人为原因,并没有这样做。反倒是现在兴师动众,搞出了这么堤坝,这是韩俊的手笔。

  韩琦提醒他们将清水泽的事情妥善处理,掩盖所有的罪证,最方便便是水漫清水泽,让一切都淹没在水底,整个世界便就都干净。不过韩俊在乎那些粮食,在乎钱财,所以迟迟没有完成,但是准备他是做好的。

  这些天,因为博州粮食价格翻倍的事情,他让流民们正在抢收,只要抢收一结束,就会立即毁掉堤坝放水的。至于里面流民们的家,他们的资产和所有的希望,并不在考虑之列。甚至不通知流民的情况下直接放水,这等事情他也能干得出来。

  本来是等到收割完成之后的,可是现在不用了,也来不及了。韩俊后悔了,他虽然不知道博州粮食价格翻倍是林昭的计策,却知道自己的一时贪念坏了大事。不过韩俊不是那种懊悔不已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洒脱。还是做什么事情莽撞,自我感觉良好,反正就是没事的人一样,解决就是了。

  只是他的解决办法有些……

  此刻。黄河通往清水泽的堤坝上,韩俊与范季云就站在河边,好几条粗大的绳索已经系在堤坝中间的木桩上。早在修筑堤坝的时候,中间便埋上了一些木头,此刻只要拉动这些木头,堤坝就会松动,打开缺口。然后借助河水的流速,以及强大的水压,便会整个溃坝!

  “韩公子,考虑清楚了吗?清水泽里现在不只有林昭、李儒。还有那么多的厢军将士。和诸多的流民啊!”上天有好生之德。范季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仁慈之心的。

  韩俊却表现十分冷峻,摇头道:“范大人,你可看清楚了。林昭而今已经在清水泽了,的人证物证可都有的。一旦呈报到朝廷,势必会追查的,你这个通判首当其冲!”

  “可是……”

  “别婆婆妈妈!”韩俊道:“范大人,你可想清楚了,今天不是他死,可就是你亡!你忘了你儿子躺在床上的哀嚎了吗?你忘了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了?以后也是个蹶子,是个太监了吗?”

  这句话的刺激效果很好,范季云顿时暴怒了,红着眼睛大喊道:“住口!”

  “范大人。现在,你的仇人就在下面,只要拉开一根木头,水流冲下去,他就没命了!”韩俊小声道:“范大人,你说怎么办吧!拉还是不拉!”

  内心的着急与挣扎,加上韩俊这么一刺激,范季云哪里还受得了,当即就答应了,大喊一声:“拉!”

  数十人不断用力,拉动绳索,终于有了一些松动的迹象。突然一声响,数十丈的堤坝突然松动了,中间的地方开始有水流出来。继续拉动绳索,中间的地方开始破裂了,土石落下来,形成一道大口子,水流从那里涌过来。

  堤坝这东西,中间是最脆弱的。只要中间打开了,水流的冲刷加上水压就能起到最后的摧毁效果,不断的垮塌,水流不断加快,终于整个堤坝支持不住了,全部垮塌,溃坝了!

  水流如同脱缰的野马,轰隆隆地朝着下游涌去。这一条河道很宽,加之韩俊重新整修之时的刻意而为,顿时有大量的水流涌入,差不多是将整条黄河的全都灌了进来。毫无疑问,在短时间内便如同洪水暴发,声势有些吓人。

  范季云看着滚滚河水从脚下流过,发出一阵阵的轰鸣声,飞速地冲进了清水泽。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林昭若是死了,一切还好,若是没死!自己全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本来韩俊很淡定,可是放水之后,他也开始有些忐忑了。自己是不是有些莽撞了?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下面毕竟是有很多人的。之前他还能壮着胆子,可是此刻却忍不住有些想要退缩……

  退缩,已经没有机会了,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不过……韩俊目光落在范季云身上,眼神有些复杂。

  “范大人,而今你可回博州城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接到消息赶过来就是了!”

  “呃……”范季云看起来还有些木然,兴许是惊恐所致吧!

  韩俊道:“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现在立即赶去大名府,面见叔父。请他来善后,圆满处置此事!”

  “好!”

  韩俊瞧了一眼滚滚流落的河水,又瞥了一眼范季云便匆匆离开了。清水泽和博州而今都是是非之地,还是离开的越远越好。走的越远,些许事情才能脱开干系,万不得已还能找个替罪羔羊!

  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好,可是范季云也不傻!他逐渐的冷静,也就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如果真能按韩俊所说,林昭与李儒都死了,死无对证,朝廷也追究不得,那也就罢了!

  可万一要是出事,韩俊靠得住吗?此刻他倒是溜的快,心里怕是在打什么算盘吧!大难临各自飞,想的倒是美。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哪里能脱得了干系?范季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想要我做替罪羔羊,哼哼……

  只是不管他们谁。此刻想走,都走不了了!韩俊和范季云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杀出来一批陌生人,将他们团团围在了原地。这下子当真是人赃并获了!

  韩俊和范季云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尤其是韩俊,整个人都开始有些颤抖了……

  “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根本不回答,只是将他们围在原地,为首之人则站在河边,看着滚滚河水,露出了悔恨和焦急神色。

  公子,属下来晚了,你不会有事吧?河边忧心忡忡之人正是蒋雷霆!

  他特意从大名府赶到博州来协助公子,今日负责暗中监视韩俊和范季云等人。他们没想到。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

  刚开始怕打草惊蛇。故而跟的比较远,发现异常之后赶来,终究还是迟了一些。没有能够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大水进了清水泽,蒋雷霆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万分担忧公子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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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泽,林昭等人将一干人证物证收集好,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感觉大地有些动摇,隐约还有些轰鸣声!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林昭的第一反应是地震,前世他可是刚刚经历过几次,故而十分敏感。

  可是略微站定,发现并不是地震。这个时候。吕乾看着远处,突然惊恐道:“水,发大水了!”

  众人一抬头,便能远远瞧见那发白的浪头,猛地扑过来!

  他们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清水泽最中心的深处,如同一个地底峡谷一般,有三四丈深。这是以前黄河水进入湖底冲刷所致,相比其他地方,泥沙淤积并不多。此处大概是原地的湖底所在,土壤最肥沃,灌溉也方便,所以韩俊的土地主要集中在这里。故而这里有最密集的流民劳作,林昭与李儒等人也正好在这里。

  偏巧他们离开的这一段,比较狭窄,还带着些许坡度,故而水流很急。如果水流涌过来,他们可能会全部消失在大浪之中,不死也得受伤!

  怎么?他们决堤灌水了?林昭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竟然采取这么极端方式……

  已经来不及多想,逃命要紧!

  可是往哪里逃呢?李承反应很快,保护公子是第一要务。一瞬间便锁定了目标,喊道:“快,快往丘陵上跑!”

  他们附近有一座丘陵,以前可能是露出湖面的小岛,地势相对比较高!好在林昭与李儒,并一个重要人物都是骑着马来的,当即猛地抽动马鞭,飞速往小丘之上跑。余下的步兵便也发疯一样跟着奔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这是在与流水抢时间,抢夺逃生的时间。

  李承一颗心提高到了嗓子眼,如果公子今日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所有人在一瞬间脑子里只要奔跑……

  也许是天意了,当他们刚刚奔上小丘的时候,汹涌的水流刚好扑过来。甚至坐骑的马蹄都淹没在水中……

  骑马的人都侥幸逃过了一劫,步兵之中奔跑速度快的也逃过了一劫,至于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瞬间便被洪水裹挟走了,留下无尽的哀嚎与尖叫。

  林昭站在小丘上看的分明,眼下这局势与山洪暴发没有什么区别。一瞬间,除了脚下四五丈见方之地露出外面,其他地方已经全部淹没在大水之中。

  他们是幸运的,林昭与明月宗的几个近身护卫,加上李儒和吕乾等几个厢军将领,逃出了的不过三四十人,其他的全部消失在洪水之中,生死未卜……

  所有生还的人都在庆幸,活下来当真是侥幸。他们恰好骑马,要是靠两条腿,有几个能跑出来?最有运道的是刚好走在这里,附近有这么一块小丘陵,否则也无济于事。

  活下来了,可是看到的景象如格外惨烈。林昭的心在滴血,就在刚才,他的几个明月宗扈从,以及上百的厢军将士都不见了……而下游,还有很多的将士,更多的流民百姓……他们大都在湖底最低处忙着收割,湖底是个锅底形的……

  大水突然涌过去,他们能逃走吗?又能逃走多少呢?今日的清水泽,要有多少人丧身水中?

  “林侍郎,你还好吧!”狼狈不堪的李儒转身慰问林昭。

  “没事!”林昭只回答了一句,脸色铁青。

  远远他们只能听到轰隆的水声,偶然间夹杂着惊恐的尖叫与哀嚎!

  死人了,毫无疑问,会死很多人!

  这个时候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颜面滔滔的水波,突如其来的大水从哪来的?自然状况?黄河决口?不可能。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人口!林昭正是知道,有人想要毁了清水泽,才会用粮价去引诱韩俊,拖延时间。

  本想着今日带着厢军拿证据,他们一定会很着急,然后有一系列的反应,之后逐个击破的。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般反应,铤而走险,当真是丧心病狂……

  明知道自己和李儒,以及诸多的厢军将士在湖底,依旧决口放水。他们是故意的,这是想要谋杀啊!

  只可惜并未成功,自己和李儒都侥幸逃过了。倒是那些厢军将士不幸遇难了,最可惜的应该是劳作的那些流民。他们刚刚得到许诺,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可以分到土地,可是安居乐业。

  可是尚未来得及高兴,大水转眼间就到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大水之中,一切美好的生活都成了梦幻泡影,他们的生命因此而终结。看到大水的时候,很多人在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流浪。面黄肌瘦,生活困顿也罢,至少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林昭看着如此状况,久久没有说话。很显然,今日的大水是冲着自己来的,是因为自己而起的。也是自己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些人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以至于连累了这么多的扈从、将士和百姓……

  林昭很懊恼,可惜都已经无用了。而今只希望,大家能够幸运一些,逃过一劫。挨过了一个浪头,会游泳的兴许还能活命。可惜这是北方,大部分人不识水性……

  祈祷!

  林昭默默地闭上眼睛,祈祷的同时也下定一个决心。今日丧心病狂的决口之人,绝对不可饶恕,必定要让他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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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一章 可怕的报复

  大名府,韩琦的心越发的不安了,眼皮跳的更快了。

  即便是他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一杯一杯去火的清茶下肚,都始终无法宁心静气,安定不下来。

  尤其是家中祠堂,兄长的牌位突然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这是预警,还是灾难来临的兆头?韩琦看到的时候,顿时心乱如麻!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韩琦看向博州的天空,天色陡然间阴沉无比,一定是博州出事了。

  也许这是兄长在天有灵给自己的警示吧!

  韩俊到底是不成器,清水泽的事情如果早些处理好,他不可能一直不说,肯定会告诉自己一声的。他没说,那就意味着肯定有问题。

  这孩子……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恨铁不成钢了。侄子很不成器,可终究是自己的侄子,事情已经做下去了,自己不帮他该怎么办呢?

  帮他,而今又该如何帮他呢?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自己不听话有什么用呢?自己在大名府,博州的事情是鞭长莫及啊,何况……

  何况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而韩俊正好是自己的软肋,他倒了,自己也就要跟着受牵连。

  按理说是必须一直尽量保着他,可是保不住的时候该如何是好呢?韩琦突然发现自己有时候太过固执,甚至不知道变通。

  因为兄长的养育之恩,对侄子才有这般复杂的感情,以至于在做事情的时候束手束脚,弄成了今天这般僵局。

  博州那边肯定是出事了,这是无可挽回的局面,自己该怎么办呢?

  营救,韩琦突然摇摇头,还有营救的机会吗?那边出事了,自己还有营救的资格吗?当年欧阳修就因为儿媳妇守寡在家。传出了几句扒灰闲话就得辞官。自己的侄子出事了,养不教,叔之过,自己还能坐稳这个位置吗?还有发言权吗?到时候,唾沫星子都能将自己淹死!

  营救侄子的前提是保全自己,这是韩相公的最终的结论。

  那么首先就是要撇清与侄子之间的关系,把自己彻底从这件事中摘出来。那样才有发言权,才有机会谋而后动。

  该怎么办呢?

  韩相公苦笑一声,轻声道:“兄长,对不住了,只能这样了,兴许还能就得了俊儿一命!”

  长叹一声。韩相公落座,奋笔疾书,写下一份奏疏,安排心腹道:“立即送去汴京,加急递给官家!”

  也许还来得及,至少不至于失去报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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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半日,清水泽的底部三分之一已经全是深水了。虽说淤积严重。可是整个湖泊要完全灌满,也是需要时间的。

  林昭和李儒等人在傍晚的时候被救走了,是蒋雷霆派出的船只,当然了幸存的厢军也出动兵力寻找,不过被明月宗抢先一步而已!

  自从发现水漫清水泽,公子正在最底处的时候,明月宗的人就快疯了。他们立即出动了在博州所有的人力,前去湖中寻找公子下落。至于肇事凶手韩俊与蒋雷霆已经被牢牢控制。明月宗的勇士们看着两人,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不过在没有找到公子之前,他们没有轻举妄动,这是两个重犯,应该交给公子来亲自处置。倘若……假如……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们的下场不言而喻,陪葬是必然的。不只是他们,还包括他们的家人,都会是如此下场。

  不过他们都宁愿饶过这些狗贼的家人,都希望公子能够平平安安。公子向来吉人自有天相的。很多人都在心中暗暗祈祷。

  天幸,傍晚的时候,他们得到消息,公子无碍,人已经找到了。

  林昭人是没事,可是心情却低落了到了极点。

  一上岸,他第一件事便是让李儒救人,博州厢军,已经所有能够调动的差役全部出动了,营救水中的士兵和流民。

  当时在地势高处的百姓都平安无事,可是地势地处的,几十个人里面仅有一两个侥幸逃生……

  结果让人很失望,营救进行的很不顺利。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营救也逐渐结束,清水泽已经注水满了,水波荡漾,哪里还有人生还的迹象?一眼望过去全都是湖水,偶尔会浮起一些庄稼秸秆,继而是几具尸体……

  很快,大概的统计结果出来了。

  清水泽的洪水死亡三千三百人,其中有四五百是厢军将士,余下的几乎全都是在田间劳作的流民。

  三千多条生命,一瞬间便没有了!

  两天时间里,林昭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去了一趟连通黄河的大坝之处,瞧了一眼韩俊范季云,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

  范季云看到林昭的眼神,便有些不寒而栗。打残儿子的仇人终于出现了,可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勇气想要报仇。他终于见识到了,儿子完全是自寻死路,这样一个人物也敢惹?

  年轻,确实很年轻,可是那双眼睛,有种让人退避三舍的感觉。纵横西北,官家宠信,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这样的人绝对有其非凡之处。而今对他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会有好结果吗?

  如果刚才,林昭出手骂他们一声,抑或者是上前狠狠地打上两巴掌,范季云都会觉得轻松许多。至少不会是这样的压抑,林昭越是一言不发,就会是可怕!

  韩俊啊韩俊,当真是害人不浅,早知道就不听你的,若非如此,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大仇不仅没报,结果还越来越糟糕。

  韩俊此刻也是战战兢兢,自从决堤之后,大水漫出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些退缩,就有些害怕了。

  不过只要林昭死了,一切都好说,何况还有大名府的叔父,他会帮自己善后的。可是很可惜,他尚未来得及逃走,便被人逮住了。不用说,肯定是林昭的手下,他竟然……不过韩俊依旧没有死心,心中依旧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定要淹死。

  可是看到林昭的时候,他失望了。林昭好好的回来了,安然无恙!计划落空了,他怎地运气这么好……

  范季云并不这样认为,绝对不是运气好。自从在堤坝处被围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说明林昭算无遗策,早就已经设计好方案对付自己了。那么他在湖底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不过这一次他当真是想错了,林昭确实有些低估了对手,没有想到韩俊与范季云会这样的丧心病狂。

  数千条人命啊!这与李复圭当初在大顺城的屠杀有什么区别?死的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不,是更为可怜的流民,在生活刚刚有了一点希望的时候,被人无情的摧毁了家园,夺走了生命。

  林昭很愤怒,可是眼下他还没有功夫和这几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算账。瞧见他们,林昭什么都没说了,说与不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在林昭的眼里,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有别要和死人废话吗?反倒是救人要紧,可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触目惊心!

  三千多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林昭很自责,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若非自己抬高粮食价格,韩俊也就不会着急让他们抢收,也许他们能离开,也许能够逃过一劫。如果不是自己逼迫太紧,也许……

  一切似乎都是因为自己而起,林昭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懊恼,很自责。故而一句话也说出来,众人看到都十分着急。

  李承十分无奈,自己劝说无果,李儒也去试了,依旧没有什么成效。谁也不知道一言不发的林侍郎到底在想些什么,有人说林侍郎是被吓傻了,李儒是绝对不相信的。当时那种情况下,林侍郎处变不惊,怎么会被吓住呢?

  很显然,林侍郎是在为那些流民难过。毕竟只是一些流民,虽说不至于像韩俊与范季云那样丧心病狂,杀人如麻。可李儒也没有太看重他们,如果只是一两个人,可能直接不闻不问。而今只是因为一下子死去的人很多,才会显得有些引人注目。可即便是这样,李儒心里依旧比较淡定。

  在他看来,如何善后,如此完成既定的目标,如何利用这次机会打击对方,这些才是重中之重。对于争权夺利的权贵们而言,百姓的性命和利益似乎从来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像李儒这样的已经形成为习惯。可是林昭,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年了,却依旧格格不入……

  不过也正是这一点,让李儒对林昭格外看重。看得出来,林侍郎是个仁义之人,对百姓很有仁爱之心。难过,正说明他有一颗赤诚之心。

  这可是旁人所没有的,自己或许有过,可是而今早已不知道丢失了哪里去了。不过伤心归伤心,人还是要振作起来办大事的。如果一味的伤心,那就是沉沦了。

  不过,李儒相信,林侍郎不会沉沦的。从他坚毅的眼神之中能看到,他心里一定在酝酿着极为可怕的报复……

  博州的天,恐怕要变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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