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0
第七六一章 冷夜登车诡事生

  楚欢神情凝重,如果不是遇见赫溪谷,他还真不知道黄天易竟然暗中准备拉拢这样一支生力军。
  
  从赫溪谷的表情,楚欢看到了一种自傲,当提到三千勇士的时候,赫溪谷眼中不无得意之色,心知那三千鬼方勇士有足以让赫溪谷自傲的地方。
  
  见到楚欢神色凝重,赫溪谷立刻道:“达客千万不要误会,黄知贵去过大祁蒙,不过我并没有见他,只是让人打发他离开。黄家谋反,想将我们鬼方也拉下水,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楚欢轻声问道:“鬼主方才说过,如果你被抓进大牢的消息传扬出去,被你的族人知道,会酿出变故。”
  
  赫溪谷点头道:“达客,实不相瞒,我们鬼方人虽然迁到大祁蒙,但是中原人从来都是将我们视作异类,族人只要出山,便会受到中原人的欺辱。我们大局为重,只想好好生活,不想与他们发生冲突,但是族中却终是少不了一些族人怀恨在心。”
  
  楚欢微微颔首,倒也能够体谅。
  
  在食为天的时候,楚欢亲眼目睹,秦人对鬼方人偏见极重,动辄戏辱,这鬼方人也是人生父母养,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一直以来受到中原人的歧视和侮辱,有人心中存有怨恨,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十六洞洞主,至少有半数对中原人的欺辱心存愤怒。”赫溪谷轻叹道:“好在老汉还能够震慑住他们,他们也不会违抗老汉,有老汉在,倒也能够相安无事,但是如果他们知道连老汉也被官府所抓,必然是心中恼恨……!”
  
  楚欢皱眉道:“鬼主是十六洞的首领,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首领被官府抓住,恐怕真要生出事端来。”
  
  赫溪谷忧心忡忡道:“十六洞洞主之中,也不乏头脑清醒之辈,如果无人推波助澜,应该还能够控制局面。老汉就怕黄家也知道消息,趁机会再次前往大祁蒙,黄知贵是个伶牙俐齿之辈,如果他在山里胡言乱语,就怕有人会中了他的圈套。”他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前,向外看了看,过道的墙壁上倒是支了火把,不过光芒十分的暗淡,寂静无声。
  
  便在此时,却听得隔壁传来赫骨的声音:“阿爹,阿爹!”
  
  赫溪谷皱眉道:“怎么了?”
  
  “咱们不能留在这里。”赫骨声音愤怒,“无凭无据,便将我们关进这里,什么话也不给,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阿爹,这牢门是木头做的,我试试能不能打开……!”
  
  赫溪谷急忙制止,“赫骨,不要胡来。你要是打坏牢门,他们就更有话柄在手,到时候更是说不清楚。”顿了顿,才道:“等明天早上,我找他们问一问。”
  
  赫骨有些不甘心,但是赫溪谷既然这样说,他也不敢违背。
  
  楚欢靠坐在墙边,若有所思,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子空斜倚在墙边,似醒非醒,楚欢也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精蓄锐,忽听得牢门外的过道传来一阵脚步声,赫溪谷双眉一展,立刻到牢门前,却见到四名黑衣狱卒过来,赫溪谷正要说话,那四人却并不看这边,而是往对面的牢房过去,有人上前去打开牢房,几名狱卒进了里面,将两名犯人带出来,两名犯人也是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睡眼惺忪。
  
  “几位,我要见你们刑部的主事大人。”赫溪谷招手道:“我有急事要找他。”
  
  几名狱卒都是撇过头看了赫溪谷一眼,却无人理会一句,带着那两名犯人径自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没过多久,便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赫溪谷无可奈何,重新回到干草堆边坐下,见到楚欢靠在旁边,睡眼惺忪,看起来似乎很没精神,忍不住轻声问道:“达客,你没事吧?”
  
  楚欢微微睁开眼睛,勉强笑道:“无妨。”
  
  赫溪谷道:“真是古怪,这么晚了,他们将犯人带走做什么?难道这么晚,刑部还要提审犯人?”
  
  楚欢转过头,轻声问道:“鬼主,我先前听人说,安邑道下辖各州各县,如有将要处死的死囚,都会提到太原府来,不知是否有这回事?”
  
  赫溪谷一怔,随即摇头道:“我们一直在山中,少有官司,倒是不知此事。”
  
  楚欢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得远处又有脚步声响起,没过多久,便有数道阴影过来,这一次倒真是停在楚欢所在的牢门前,一名狱卒将牢门打开,身后跟着三名黑衣狱卒,似乎还是先前那几人,其中两人拿着绳子,进来之后,那开门的已经指了指楚欢和孙子空,声音不大,“你们两个起来,我们奉命给你们换一处牢房。”
  
  楚欢似乎想要站起身来,但是站起来的一刹那,却似乎脚下拌蒜,差点一个站不稳摔倒,赫溪谷有些吃惊,伸手一把扶住,皱眉道:“达客,你的精神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楚欢稳住身形,摇摇头,勉强笑道:“不用担心,我没事。”转头去看孙子空,却见孙子空似乎已经入睡,这几名狱卒进来,孙子空却浑然不觉。
  
  几名狱卒瞧见楚欢和孙子空样子,互相看了看,一人上前来,抬脚踢了踢孙子空,“醒醒,快醒醒……!”
  
  孙子空睁开眼睛来,精神看上去也是很不好,他勉强起身,尚未站直,身体似乎也是发软,摇摇晃晃几欲跌倒,好在那名狱卒已经托住他手臂,随即已经用手中的绳子从后面将孙子空的双手绑住,孙子空全身乏力,无法抗拒,由他绑了。
  
  旁边也有另一名狱卒要绑住楚欢双手,楚欢已经淡淡问道:“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换一个地方而已。”狱卒道:“这里很快有新的犯人,上头说你们受了误会,马上就可以出狱,先将你们另作安顿。”他让人绑住楚欢双手,楚欢倒也颇为配合,并不反抗,也任由他们从后面绑了双手。
  
  赫溪谷道:“我们都要换地方?”
  
  狱卒瞥了赫溪谷一眼,摇头道:“就他们两个,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别耍花样。”推搡着楚欢和孙子空出了牢门,随即便迅速将牢门关上。
  
  赫溪谷沉声道:“你们深更半夜换牢房,哪有这样的道理?”
  
  狱卒冷冷瞅了赫溪谷一眼,冷笑道:“衙门里的事情,还要和你说出个道理?你是哪根葱?”再不理会,楚欢却已经回头含笑向赫溪谷道:“老人家,你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很快还会再见,你们酿造的好酒,可要给我留着。”
  
  赫溪谷心中隐隐觉得这大半夜提人,必有蹊跷,心下忧心不已,眼瞅着楚欢和孙子空被带走。
  
  ……
  
  ……
  
  楚欢和孙子空被四名狱卒带出大牢,大牢之外,又有三四名佩刀的狱卒接应过来,将楚欢二人接手过去。
  
  这太原府刑部司大狱高墙深远,黑灯瞎火,楚欢对于这里的道路自然是不熟悉,而且入冬的深夜已经是十分寒冷,楚欢和孙子空被那几名狱卒带到大狱的侧门,出了门来,外面便有两辆黑色的大马车正在等候。
  
  楚欢瞧见这两辆大马车的车厢看起来虽然有些破旧,但是车厢却不小,一辆车子,容纳七八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站好了,不要动。”楚欢身后声音响起,随即楚欢便感觉眼前一黑,沉声道:“做什么?”却是感觉有一块黑巾已经蒙上了他的眼睛。
  
  “这是规矩,老老实实别动,什么事儿都没有。”身后声音冰冷异常,“要是不听话,可别怪咱哥儿几个的刀子不长眼睛。”
  
  孙子空虽然感觉浑身乏力,恹恹欲睡,但是神智却还是十分清醒,也被蒙上眼睛,他心里此时实在有些发急。
  
  如果说跟着楚欢被关进大狱,孙子空还没有丝毫的惊慌,那么如今又是被绑住双手,又是被蒙上眼睛,深更半夜要转移地方,孙子空便是再蠢也能感觉到其中的事情诡异,大是不妙,可是楚欢迟迟没有动静,似乎根本没有亮明身份的打算。
  
  孙子空只觉得,楚欢乃是京中大员,又是皇帝钦派的钦差大臣,这身份只要亮出来,这帮家伙定是吓得屁滚尿流。
  
  他也一直等着那一刻,也好狐假虎威威风一下。
  
  可是楚欢似乎并不给他威风的机会,到了这种时候,楚欢依然是表现的淡定自若,孙子空虽然知道楚欢定有打算,却依然是感觉到心中有些发慌。
  
  楚欢和孙子空被人推上车之后,里面的温度比之外面就温暖不少,感觉到里面有呼吸声,知道这车上已经有人在上面,但是此刻双目被蒙,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这车上到底有多少人,楚欢一时间也是不清楚。
  
  车子并没有立刻离开,很快,楚欢便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声音,那声音距离马车有些远,而且声音不大,换做一般人,定然是不可得闻,便是楚欢,也是听得并不清晰,他凝住心神,仔细聆听,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头儿,你放心就是,我们知道怎么办,绝不会出差错……!”
  
  楚欢记得清楚,这声音自己之前刚刚听过,正是在大牢里审讯自己的那名牢头。
  
  又听一个声音道:“路上还是要谨慎小心一些,咱们该注意些什么,你比我要清楚,真要是出了岔子,咱们脖子上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TOP

0
第七六二章 毒中毒

  车行辚辚,楚欢虽然目不能能视,但能够感觉到马车东拐西拐,一路上马车并无停歇,而且四下里一片寂静,了无人声,毫无疑问,对于这些狱卒来说,这条行程轻车熟路,都不用停车做任何的思索,而且一路上毫无阻挡,畅通无阻。
  
  车厢内也是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欢感觉到马车陡然停下来,随即感觉到车门打开,听得一个冷漠的声音道:“都下来,都下来!”
  
  车内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下去,楚欢下车之后,感觉四周冷风阵阵,依稀听到“嘎嘎嘎”之声,楚欢立刻就明白,那嘎嘎嘎之声,显然是树木在风中摇摆之时发出的声音,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如今应该是被他们带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身旁有狱卒推搡着,众人很快就走进了一处室内,外面那种寒气也就减轻了许多,楚欢凭借着脚步声判断,这前后应该也有十几个人。
  
  等到狱卒叫喊着让众人停下,众人这才停了下来,便听得狱卒沉声道:“都呆在这里,老老实实地,谁要是耍花样,一刀砍死。”
  
  听的一名囚犯道:“不是要换一处牢房吗?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
  
  他话声刚落,众人便听到那人紧接着“哎哟”惨叫一声,随即那人已经颤声道:“你们……你们为什么打人……!”
  
  “老子刚刚说过,在这里老实呆着,谁要是不老实,一刀便砍死。”狱卒冷笑道:“到了这里,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谁要是再多说一句话,那就试试爷们的刀,反正你们中间也几乎都是死囚,早晚要挨这一刀,谁要是心急,老子成全他。”众囚犯闻言,心惊胆战,哪里敢多说一句话。
  
  很快,众人便听到锁门的声音,楚欢靠在墙边,坐了下去,等了片刻,听得四下里一片寂静,他本来被绑在身后的手,却已经从后面拿出来,将蒙着双眼的黑巾往上掀了掀,如此一来,便可看到四面的状况,当下又将手放回背后,似乎还被绑住双手。
  
  四下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漆黑,依稀可以看清楚,这是一处大房间,四周空荡荡的,墙壁上斑驳破败,倒是有两扇窗户,不过却被木板钉上,只露出不多的缝隙,从哪些缝隙之中,透进来一丝儿光亮,因此室内也便不显得如何的漆黑。
  
  楚欢悄无声息四下里看了看,只见这室内有十三四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靠在墙壁上,有的干脆躺在地上,都是被蒙住双眼绑住双手,显然方才那狱卒的话将这干人都震住,并无人敢说一句话,屋内虽然有十来号人,可是却死一般的寂静,毫无声息。
  
  屋门则是被关上,楚欢轻手轻脚起身来,随即悄无声息靠近房门边上,耳朵贴近房门,屏住呼吸,便即听到门外脚步声来回走动,显然在门外有人看守。
  
  楚欢无法确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又轻步走到窗边,侧身倚在窗边的墙壁上,微微探首,透过缝隙向外望过去,却见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是黎明时分,黎明的曙光洒射在大地之上,那两辆大马车早已经不见了踪迹,便是那些狱卒,也似乎凭空消失,没有了踪迹。
  
  楚欢心下疑惑,他无法确定这里便是狱卒们的目的地,看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树林,树木丛生,虽然入冬之后,已经没有了那些繁茂的枝叶,却还是一眼望不到头,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粗大树干挡住了视线,楚欢隐隐感觉这应该是在林子的深处。
  
  楚欢悄无声息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靠着墙壁,若有所思。
  
  整整一天,狱卒们竟然没有一人进来过,屋内一众囚犯,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楚欢适应艰苦生活,一两日不吃饭倒也是家常便饭,并不在乎,倒是有几名囚犯唉声叹气,又不敢叫嚷,满是无奈。
  
  楚欢却也是沉得住气,一天下来,倒是将《龙象经》练了几遍。
  
  入黑之后,楚欢隐隐听到窗外面传来声响,他迅速移动过去,靠在窗边,探头去看,却瞧见前方的林子中,出现了火光,四五只火把正如同鬼火一般,往这边移动过来,很快,随着那火光靠近,楚欢便看到两辆大马车来到了屋前。
  
  在屋前,曾经审问过楚欢的那名牢头,带着三四名狱卒,正在等候,楚欢此时才发现,那牢头和几名狱卒都是一身普通的便装,并非狱吏的服饰,毫无疑问,昨晚动身之时,这帮人便换了衣裳,那是避人耳目,掩饰自己的身份。
  
  那两辆马车过来之后,楚欢便看到那牢头已经迎上去,火光之中,楚欢也瞧见那两辆马车边上,跟着四五名高头大马,马上的骑者都是黑衣蒙面,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当先一骑已经翻身下马,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楚欢却还是瞧见那人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腰带。
  
  牢头对那人显然颇有些敬畏,上前与那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微微颔首,目光陡然间往窗户这边望过来,楚欢立刻缩回脑袋。
  
  小片刻之后,楚欢再次探头,便瞧见牢头已经领着那几人,正往屋子这边过来。
  
  楚欢身法轻盈,回到自己的位置,将黑巾往下稍微拉了一些,此时依然可以依稀看到面前的景像,又将双手绕到背后,靠在墙壁上。
  
  没过多久,听得房门“嘎嘎”响起,楚欢靠在墙壁间,不动声色,但是眼角余光却已经瞥见房门打开,先是两名狱卒举着火把率先进来,随后便是牢头领着那腰系白色腰带的家伙进了屋子,牢头挺直身子,抬手点了点,倒是没有避讳地笑道:“十四个,你们自己好好点一点。”
  
  白色腰带那人背负双手,借着火光,四下里扫视了一遍,双眸如电,十分犀利,慢慢移动到楚欢身上,竟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楚欢身上好一番打量,那眼眸子里的神色竟是显得异常怪异,陡然间转过身子,竟是一句话也不说,快步出门而去。
  
  牢头脸上显出疑惑之色,急忙跟在后面,几名狱卒也快步跟上,很快,房门便被再次关起来。
  
  楚欢心下有些奇怪,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微皱眉头,想到那人那一双犀利的眼睛,越想越觉得其中有问题。
  
  四下里一片寂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欢陡然听到屋顶上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响动,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十分的明亮,窗户缝隙漏进来的光芒,已足以看清四周的一切。
  
  楚欢抬起头,听到屋顶上的动静颇为清晰,很快,就感觉到一束光芒从屋顶上撒射进来,那屋顶上的瓦块竟然是被掀开了好几块。
  
  没过多久,屋顶上竟是有七八处被掀开瓦片,露出一个又一个洞孔来,多道光芒射入进来,屋内顿时已经是明亮无比。
  
  孙子空虽然被蒙着眼睛,但显然也感到了什么,已经低声道:“师傅,你听……屋顶……屋顶上好像有动静?”
  
  楚欢眉头紧锁,此时那些囚犯也显然感觉到了屋顶上的异常,虽然被蒙住眼睛,却条件反射般都往屋顶上望过去。
  
  楚欢正在寻思这帮家伙要搞什么鬼,猛然间却见到屋顶上有人探出一个脑袋来,居高临下往地下瞅了瞅,随即便听到上面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洒下去。”骤然之间,便从屋顶那些孔口处,如同倾盆大雨一样,瞬间便又水从上面泼下来,洒溅到屋内各处,大半囚犯根本来不及闪躲,而且即使闪躲,也无处可躲,都已经被水泼在了身上。
  
  楚欢却在上面泼下水的一刹那,神情大变,早已经探出手,一把抓住孙子空的肩膀,二话不说,扯着孙子空,以最快的速度往屋角一处躲过去,虽是如此,孙子空身上依然有几处被上面泼下来的水沾上,楚欢扯着他到了屋中一处死角,根本不作犹豫,迅速扯下孙子空的面巾,又迅速去解绑着孙子空双手的绳子。
  
  孙子空面巾被扯,眼前大亮,便瞧见从屋顶有东西往下泼来,不由大是惊讶,很快,他就闻到一股子极为怪异的味道往鼻子里钻进去,扭头去看楚欢,惊讶道:“师傅,你的绳子……!”他不知道楚欢善于自解绳索,见到楚欢手脚自由,大是疑惑。
  
  楚欢神情冷峻,沉声道:“他们下毒手了……!”
  
  “下毒手?”孙子空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师傅,到底怎么回事?”
  
  “你难道没有闻到?”楚欢沉声道:“从上面泼下来的,都是油。”
  
  孙子空往地上看去,只见地面上竟然是油乎乎的一层,那油黑褐色,散发着怪异的味道,吃惊之间,陡然间明白什么,失声道:“师傅,他们……他们是想烧死咱们!”
  
  孙子空话声刚落,抬头之间,却见到屋顶处,果然有数人手中握着火把,惊骇之中,便见到那几只火把已经往下面丢下来。

TOP

0
第七六三章 烈火

  楚欢眼看着那几只火把掉落下来,当火把落在地上的一刹那,蓬的一声,火焰顿时便即燃烧起来,本来宁静的室内,很快便火光冲天。
  
  一支火把刚好落在一名囚犯的身上,那囚犯全身大部分都被淋上了火油,那火把触碰之后,这囚犯身上立时便即燃烧起来,只瞬间,那人就发出惨呼之声,他双手被绑,眼睛被蒙上,目不能视,不知道发生何事,但是身上烧起来,自然是清楚的,这一声惨呼响起,四周的囚犯们顿时心惊胆战,很快,便有数人身上燃烧起熊熊火焰,惨叫声此起彼伏。
  
  眼前的情景,触目惊心,孙子空一时间呆住,楚欢此时也顾不得去理会那些囚犯,他四下里看了看,屋内到处是火焰,两处窗户都被钉死,无法打开,大门也是被锁上,一时间竟是没有逃生的出口。
  
  “子空,跟着我,小心火。”楚欢沉声道:“不要碰上火油。”说话间,他已经冲到一扇窗户边上。
  
  屋顶上的人放下火把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物资往屋内泼着火油,那是要将满屋子人活活烧死。
  
  熊熊大火之中,楚欢已经到得窗边,此时观察,这窗户乃是用一根一根短木板横着钉死,楚欢将手指探入一道缝隙之中,抓住一块木板,想要拔下木板,孰知这木板也不知道是怎么订进去,竟是异常的坚固,楚欢卯足了力气,好不容易扯下一根短木板来,却只是露出小小一道口子,整个窗户至少用十几根木板并排钉住,就算扯下三五根木板,也根本没有出去的空间。
  
  孙子空焦急地站在楚欢身边,十几名囚犯,已经有五六人身上都已经着火,其他人则是四处乱窜,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身上着火的囚犯,本想在地上将身上的火焰滚灭,可是地上已经满是火油,不碰到地面还好,越是往地面上滚,地上的火油便更多地沾在囚犯的身上,或是也就更多,只是片刻间,已经有两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火燃烧肉体的那股子焦臭味在屋内弥漫,异常的难闻。
  
  楚欢眼见屋内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往自己这边蔓延,情知若是不能走脱,满屋子人便会一个不剩地全被烧死。
  
  他猛然间握起拳头,眼中显出坚毅之色,二话不说,已经对着窗户上的木板恨恨地砸了过去,听得“咔嚓“声响,这一拳打出,一根木板顿时便被打断,楚欢毫不犹豫,有连续出拳,他一拳便打断一根木头,片刻之间,已经有四五根木头被打断,但是楚欢的拳头上却也已经是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孙子空看的心惊胆战,他想帮忙,可是他自知根本没有那样的本事,窗户上的木头,换做普通人,莫说一拳,便是十拳八拳也未必能够打断,也亏了楚欢的拳头骨骼犹如钢铁,这也是因为休息了《龙象经》之故,他的骨骼变的坚固许多,只是皮肉终究还是撑不住。
  
  等得楚欢打断七八根木头,窗口已经显出一个洞口,再打下几根木板,便可以从窗口逃生,孙子空在旁看的清楚,心情激动,只是就在此时,却听的楚欢沉声道:“小心。”已经扯了孙子空闪到一旁,孙子空尚未清楚怎么回事,从窗外便已经射入数支箭矢,幸亏楚欢闪躲得快,那几支箭矢从楚欢身旁擦过,“噗噗”几声,却是射入后面正在闪躲火焰的一名囚犯身上,那囚犯被射中要害,顿时闷哼一声,扑倒在地,火焰瞬间便往他全身蔓延。
  
  等到那两支箭矢射过,楚欢再次出拳,又砸在一根木头上,连续两下,又击断两根木头,窗口已经足以容纳一人出去。
  
  孙子空立刻道:“师傅,我先出去。”他自然不是抢着离开,只是外面还有冷箭,此时此刻,孙子空却是准备先出去为楚欢挡箭。
  
  危难时刻,孙子空表现的勇气倒是让楚欢刮目相看,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之色,拉住孙子空,此时也没有时间让他多想,旁边一名囚犯跑过,楚欢已经探出手,将那人抓住,以胜利后,已是将那囚犯从窗口扔了出去,他这一下力气极其惊人,那囚犯直飞出去,楚欢根本不作犹豫,厉声道:“跟在我后面。”已经借助那囚犯的身体作为掩护,一个鱼跃,已经从窗口窜出去。
  
  孙子空虽然武功不高,但胜在动作敏捷,楚欢出去之后,他紧随其后,也紧跟着出了去。
  
  那囚犯被扔出去之后,外面已经传来惊呼声,随即便有箭矢破空之声,又是两支箭射向那囚犯,都是正中囚犯身体,楚欢紧随其后而出,已经瞧见不远处站着一名弓箭手,他此时根本不管其他,瞅着那弓箭手,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猎豹,闪电般冲了过去,那箭手射出一箭之后,才发现窗口还有人跟出来,急忙伸手到背后取箭,箭矢刚刚搭上长弓,还没来得及拉弓,这箭手就感觉到眼前一花,随即又是眼前一黑,楚欢此时已经是窜到他身前,一拳照着那人面门打出去。
  
  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楚欢一拳正中面门,这一拳的力道十分了得,拳头打在鼻梁上时,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楚欢不等那人倒下,已经顺势夺下那人手中的弓箭,他此时根本不去观察其他人的方位,在他破出窗户的时候,一心便是要观察两名箭手的位置,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也确实以极其敏锐的观察力,观察到对方两名坚守所在的位置。
  
  也幸好已经是清晨时分,四下里十分明亮,若是在夜间纵火,很有可能被远方的人发现动静,他们在白天放火,便显得异常隐蔽,本来白天纵火对他们起到极佳的掩饰作用,但是也正因如此,却也让楚欢足以在光亮之下找到对方箭手的位置。
  
  对于楚欢来说,敌人首当其冲的威胁,便是箭手,而他也观察到两名箭手的位置,虽然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箭手埋伏,但是此时也容不得楚欢想太多,他一心是要先解决两名箭手再说,所以击倒一名箭手,夺下弓箭之后,便已经弯弓搭箭,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毫不犹豫往那边一箭射过去。
  
  他这一箭,自然是射向另一名箭手。
  
  那名箭手本来已经搭好弓箭,甚至已经拉开弓弦,但是楚欢身影奇快,而且转瞬间到了另一名箭手身旁,他唯恐伤了自己人,便没敢松手放弦,他在犹豫,楚欢没犹豫,等他察觉到事情不好,楚欢那一箭已经如同天外流星,穿破空气,直往他胸口射来,这人双目圆睁,来不及反应,那支快箭便已经没入他的胸口,这人胸口一阵巨疼,手上力道顿消,眼中显出惊讶之色,根本想不到在这囚犯之中,竟然有箭术如此了得之人,身体向后栽倒。
  
  从楚欢破窗而出,到夺箭射杀箭手,前后之时瞬间之事,楚欢射杀那名箭手,不等被自己一拳打倒的箭手起身,已经转身过去,又是一拳,击打在那箭手的喉咙处,他下手十分的果断,毫不留情,那箭手喉骨被这一拳生生打断,哼也没有哼一声,便即死去,楚欢随即便将那人箭盒抄到手中,里面尚有十来支箭矢,挂在肩头,取出一箭,左手拿弓,右手拿箭,站定身形,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发现在四周竟是有七八人之众,几乎都是目瞪口呆,惊诧地看着楚欢,楚欢一眼扫过,那名老头固然在内,那腰间系着白色腰带的家伙也霍然在不远处。
  
  孙子空动作敏捷,跳出窗户之后,他牢记住楚欢的话,让他跟在身边,他也不顾其他,只是盯着楚欢的影子,紧随其后,孙子空的武功不值一提,但是他却有两桩异于常人的手段,这第一桩是善于口技,能够模仿别人的声音,惟妙惟肖,当初他更是以这门技艺谋生,跟了楚欢之后,自然不必以这样的绝活讨生活,另一桩便是生了一双异于常人的腿,他要是撒起欢儿跑起来,那速度当真是惊人,甚至在短距离之内,连俊马的爆发速度都比不上他。
  
  这一次他便显出了看家本事,楚欢的速度本来是犹若闪电,换做一般人,绝不可能跟得上,也幸好是孙子空,紧随其后,此时正跟在楚欢身旁。
  
  楚欢此时终于发现,他之前猜测的果然不错,自己果然是置身于一处树林之中,四周都是树木环绕,这林中深处,一处空旷地上,建了一处石头垒起的屋子,屋子其实并不大,四面都是坚固的石头,自己先前正是被关在那屋子之中,此时屋内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依然是不绝入耳,透过窗口,屋子可以见到里面燃烧的熊熊大火,亦可见里面的囚犯四处乱窜,身上燃烧着火焰。
  
  楚欢神情冷峻,目光缓缓移向那牢头,冷笑道:“你可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一个小小的牢头,草菅人命,你有几条命偿还?”

TOP

0
第七六肆章 当初故人

  牢头脸色十分难看,并没有说话,只是向那白色腰带人看去,那人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亦是死死盯在楚欢的脸上,他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半晌不曾说话,忽然做了一个手势,本来分散在四周的众人,顿时都是小心翼翼往那人靠近过去。
  
  楚欢皱起眉头,盯着那人,冷冷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眼中划过一丝异色,并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手下那干人立刻都是纷纷上马,楚欢弯弓搭箭,对着那人,厉声道:“一把火,烧死这么多人,你还想走吗?”
  
  那人发出怪异的声音,竟似乎对楚欢的弓箭毫无畏惧,猛然间见他一抬手,向楚欢这边砸过来一物,他距离楚欢颇有一段距离,便是暗器,楚欢也全然无惧,当那人砸出东西的时候,楚欢手中的箭矢也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箭如流星,猛听得“砰”的一声响,楚欢前方不远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只是瞬间,一阵烟雾弥漫开来,浓烟滚滚,楚欢这才明白,对方砸出的物事,并非什么暗器,而是迷烟。
  
  他不知道这烟雾之中是否含有剧毒,小心谨慎,立刻向后退,听得马嘶声声,马蹄凌乱,心知这帮人要走。
  
  楚欢脚下如飞,绕过烟雾,转了过去,却见到那一众人等都已经策马而去,如同一阵风般,席卷而去,马蹄声渐行渐远,很快就瞧不见踪迹。
  
  孙子空已经跟过来,见到那帮人不战而退,惊讶之余,却也是松了口气,楚欢知道无法赶上,立刻转向那石屋奔去,到得窗边,却发现里面的声息都已经静下来,里面屋子是烈火熊熊,皮肉焦臭的味道从里面向外弥散开来,极是难闻。
  
  楚欢心知里面已经没有活口,孙子空也跟过来,看到里面惨状,亦是毛骨悚然,心想如果不是楚欢砸开了窗户,从里面逃了出来,二人也必定像里面那些人一样,化成焦土。
  
  楚欢看起来十分的疲倦,走到一旁,在地上坐下,神情异常凝重,微一沉吟,立刻站起来,瞧见那两辆马车还停在不远处,沉声道:“快,我们回太原城。”
  
  他跳上车辕头,孙子空立刻跟上,楚欢坐在车辕头上,扯过马缰绳,一抖马缰,催马而行,他此时只知深处树林之中,这里人迹稀少,显然已经出了太原城,也不知道太原城具体位置在哪里,一切只能先出了树林再说。
  
  楚欢心中也明白,对方撤退,那是行事极其小心,以对方的人手,未尝不可一战,但是他们显然忌惮楚欢的身手,没有必胜的把握,便即全部撤离。
  
  这些人肯定没有想到在这帮囚犯之中,竟然有这般身手的厉害人物,他们行事即阴险毒辣,却又谨慎小心。
  
  孙子空坐在楚欢身边,见到楚欢神情凝重,不由问道:“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们?”
  
  楚欢冷笑道:“不是杀你们,而是为了杀我!”
  
  “杀你?”
  
  “我本想将计就计,趁这个机会找到这帮人的老巢。”楚欢眉头锁起,“只是这中间出了漏洞,这才出现了变故。”
  
  “师傅,你……你的话我听不明白。”孙子空一脸茫然,“出了什么漏洞?”
  
  “子空,我们到太原之前,在途中见到那处荒芜的村子,而且那样的村子不止一处,失踪了许多正值壮年的男丁,这事儿你应该没有忘记?”楚欢赶着马车,沉声问道。
  
  孙子空皱眉道:“难道……那件事情与今日的事情有关系?”
  
  “有!”楚欢道:“而且大有牵连。太原刑部司衙门,将地方上的死囚犯提到太原大狱,说是要提到府城刑部司秘密.处死,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措辞,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些死囚犯,如今正在某个地方,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并没有被秘密.处死,而是被人利用正在做一件大事。”
  
  孙子空一怔。
  
  “我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楚欢沉声道:“但是他们肯定需要大批的人手,而且这批人手必须让人以为他们并不存在。刑部大狱的死囚犯如此,那些村子里消失的男丁,很有可能也是与死囚犯一样,被人带到了某个地方。”
  
  孙子空吃惊道:“难道是有人要集中这些人造反?”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可能,就算真的有人要密谋造反,也不可能用这种手段积聚人手。
  
  楚欢对这句话直接无视,道:“我本想顺藤摸瓜,就此混到他们的老巢,可惜功亏一篑……!”
  
  “师傅,你刚才说被出现了漏洞,到底是怎样的漏洞?”孙子空皱眉道:“难道那里并不是他们的老巢?”
  
  “绝对不是。”楚欢摇头道:“树林里只是他们的一个接头点。刑部司的人将囚犯送到这里,交给另一伙人,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有什么交易,但是刑部司肯定是大有问题。至若漏洞……!”楚欢锁紧眉头,若有所思,半晌没有说话,马车飞快地行驶,陡然间,楚欢双眉一展,眼中显出吃惊之色,失声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怎么了?”
  
  “那个人……那个腰间系着白色腰带的人。”楚欢双眸生寒,“是他,一定是他认出了我……!”
  
  孙子空也是吃了一惊,“师傅,难道那人是你的熟人?这太原府,还有人认识你?”
  
  “只有这种可能。”楚欢十分肯定道:“如果他没有认出我,就绝不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刑部司的那几个人,本来是要在树林中将我们交给他们,但是那人到来之后,进到屋子里检查了一遍,就是那个时候,很有可能被他认出了我……!”楚欢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人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之时,打量了片刻,毫无疑问,那个时候,对方便已经瞧出了不对。
  
  孙子空并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有些哑然。
  
  “看来果真是他。”楚欢嘴角泛起冷笑,“他认出了我,恐怕事情出了纰漏,所以这才下手……!”随即叹了口气,道:“那些囚犯,都是因我而死。”
  
  “师傅,那人到底是谁?”孙子空问道:“他怎会认出你?你们……你们以前难道见过?”
  
  楚欢点点头:“如果不是今日见到,我恐怕早就忘记他了。”他神情冷峻,一字一句道:“他姓段,曾经是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孙子空又是一惊,“是太原的官员?”
  
  楚欢摇头道:“他曾经是通州军的千户,他叫段荀!”双目寒光如刀,“他的眼睛……不错,就是段荀,怪不得我之前瞧见那双眼睛,就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原来……果真是故人。”
  
  “既然是通州军的千户,怎么跑到了太原来?”孙子空不解道:“通州距离太原可是有很远一段路程……!”
  
  “此人一年前就从通州逃走。”楚欢道:“通州知州赵广庆是天门道的人,曾经在通州密谋造反,后来东窗事发,落个身死的下场。但是在此之前,段荀的身份就已经暴漏,那时候尚未怀疑到赵广庆,而是将目标锁在段荀的身上,可是段荀却早一步逃走,下落不明,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此人。”冷然一笑,“真是想不到,他竟然在这里出现。”
  
  “那姓赵的是天门道的人,这段荀自然也是天门道的人。”孙子空皱眉道:“天门道不是在东南那边造反吗?怎么安邑道也有天门道的人。”
  
  “这帮人无孔不入。”楚欢道:“虽说这一次功亏一篑,却也并无收获,至少已经确定,太原府刑部司确实存在问题,他们已经与天门道勾结在一起,而且最为重要的事,已经确定天门道的人在安邑道密谋阴谋。”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身份已经暴漏,不用再躲躲藏藏。”楚欢抖着缰绳,“先回太原府,我现在最想见到的,是安邑道总督袁崇尚!”
  
  ……
  
  ……
  
  袁崇尚年过四旬,正值精力旺盛的时候,一直以来,他都十分善待自己。
  
  他是武人出身,当年是皇帝陛下的贴身侍卫,立国之后,由于当年对皇帝陛下的忠诚不二,更因为身上那些为皇帝而留下的大小伤疤,他的仕途一直是十分顺畅,青云直上。
  
  他从不间断练武,每天早上起来之后,都会在自家府邸练上半个时辰的武功,按照他的说法,早起练武不但对身体好,而且练过武之后,会让食欲大震,所以他的早餐素来都很讲究,每当他练完武功到得餐厅的时候,餐桌上必定有太原府最有名的新风馆汤包,拳头大的汤包,他能吃上二十来个,而且外加三大碗豆浆,吃完这些,他还要喝上一杯三姨太亲自为他泡上的杏仁茶。
  
  袁崇尚是个精力旺盛的人,精力过剩的人,都要有发泄之处,而身为一道总督的袁崇尚,自然不会缺乏泻火的对象,他的内室有四房姨太太,而且每位姨太太身边都有两名配房丫头,这些都是他的禁脔,这些女人完全可以满足他的发泄,知道袁崇尚私生活的人很少,但是知道的人,都晓得袁崇尚无女不欢。
  
  袁大总督此时正在总督府的餐厅之内吃早餐,二十个灌汤包,他已经解决了十六个,三大碗豆浆,也已经喝完了两杯,昨晚上承欢雨露的三姨太容光焕发,此时就在袁大总督旁边正为他沏着杏仁茶,三姨太出身并不高,曾经是富商家的茶娘。
  
  豪富人家,凡事都讲究,哪怕是沏茶,也会有专门的仆人,三姨太当初在富商家中,就是凭着茶艺立足,后来袁大总督因事登门,这位茶娘正好在旁沏茶,两人眉来眼去,袁大总督看中了这位茶娘婀娜的身材和骨子里的妩媚,而茶娘更是看中了袁大总督的位高权重,不过两日,这位三姨太便进了门,从此之后,袁大总督便习惯了每天早上三姨太沏上的杏仁茶。

TOP

0
第七六五章 再探大狱

  袁大总督用餐素来都是规规矩矩,一天早上二十个包子,那已经是许多年的习惯,在他没有走出餐厅之前,除了三姨太,总督府上下,谁也不能过来打扰。
  
  他拿起了第十九个汤包,用筷子戳开一个小洞,从旁边拿起那芦苇管制作的吸管,正要将里面油腻的鲜汤吸出来,也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总督府的总管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了餐厅,甚至来不及通报,这让袁大总督大为恼火,也没有放下汤包,扭过头去,双目满是冷厉之色。
  
  总管踏进餐厅之时,就知道犯了忌讳,但是此时后悔也来不及,只能心急火燎地道:“老爷,是……是大事……!”
  
  袁大总督慢条斯理道:“是发了大火,还是死了人?”
  
  总管立刻摇头,“都……都不是!”
  
  “那能有什么大事?”袁大总督的声音并不火爆,但是语气却显得十分的恼怒。
  
  “是……是……!”总管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拿着一份信函,递过来,“老爷,是京里……京里来人了……!”
  
  袁崇尚这才将汤包放下,接过信函,瞅了一眼,脸色大变,立刻起身,他这一眼就认出来,这份信函,乃是当初自己呈上皇帝的折子,其中奏明了神衣卫在太原遇难的事情,这份折子出现,那就表明是皇帝亲拍的人物来了。
  
  他终于打破了多年以来的习惯,并没有将包子吃完,也顾不得自己只是便服,起身来,沉声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大堂。”
  
  袁崇尚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总督府大堂,刚进大堂,就见到一名身着便服的年轻人正站在大唐的一面屏风旁边,背负双手,正在观赏屏风上的仕女图,听到脚步声,那年轻人转过身来,瞧见袁崇尚,不等袁崇尚开口,已经含笑道:“阁下莫非就是袁大总督?”
  
  袁崇尚已经拱手道:“本官安邑道总督袁崇尚,敢问……!”
  
  楚欢抬起一只手,亮出一面金牌,袁崇尚瞧见,顿时变的肃然起来,他自然知道,那是皇帝的御赐金牌,持有这样金牌的,通常都只能是皇帝亲自己派出的钦差,但是金牌也分为两种,金牌上端如果是半月形,那就代表钦差是巡察,无权干涉地方的政务,但是如果金牌上是满月,那么钦差便享有独断专权之能,不但可以干涉地方的政务和军务,甚至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楚欢手中的那面金牌,正是满月金牌。
  
  楚欢只是亮了一下金牌,便即收起来,道:“我是户部侍郎楚欢,叨扰总督大人,还请勿怪。”
  
  袁崇尚立刻道:“楚大人说笑了,本官日夜期盼着楚大人能够早日驾临,只是想不到竟然这般快。”左右看了看,见到楚欢身旁站着一名尖嘴猴腮的家伙,此外并无旁人,不由问道:“大人……大人的队伍在哪里?楚大人既然到了,为何不派人事先通知,本官也好在这边安排人去迎接。”
  
  楚欢摇头道:“总督大人不必客气,我前来打扰总督大人,事情总督大人带我去一个地方。”
  
  袁崇尚见楚欢和颜悦色,笑道:“不急不急。楚大人还没用过早餐吧?我们先用完早餐再说。”转身便要吩咐人去准备早点,楚欢却已经肃然道:“总督大人,耽搁不得,早餐可以回来再吃。”
  
  袁崇尚见状,奇道:“楚大人是要往哪里去?”
  
  “刑部大狱!”
  
  “刑部大狱?”袁崇尚一怔,实在不明白楚欢来到太原府,屁股还未坐热,为何会急着往刑部司大狱去,但是瞧见楚欢神情严肃,也知道事不寻常,他是武人出身,做事情倒不拖拖拉拉,沉声吩咐道:“快去准备马车。”
  
  “不用了。”楚欢已经抬步向外走,“我已经准备好马车,总督大人,请!”
  
  袁崇尚见楚欢脚下如风,已经迅速往外而去,只能快步跟上,走出几步,忽然想到什么,转到屏风后面,取了一把佩刀,握在手中,急急忙忙小跑着跟在楚欢的身后。
  
  府门外果然准备了马车,袁崇尚叫了七八名总督府的护卫跟上,与楚欢上了马车,孙子空跳上,马车辕头,已经往前行去。
  
  车厢之内,楚欢和袁崇尚相对而坐,袁崇尚打量车厢一番,大是奇怪,“楚大人,你是从京里坐马车而来?只是这辆马车……嘿嘿,有些奇怪。”
  
  他倒不是说这马车的车厢很大,而是觉着楚欢既然身为钦差,位高权重,从京里坐马车而来,怎么着也得是一辆豪华一些的马车,但是这辆马车实在太过成旧,从外面看就已经是普通无比,这内部更是档次极低,袁崇尚实在想不到堂堂钦差,竟然乘坐这样的马车。
  
  楚欢自然明白袁崇尚的意思,笑道:“总督大人误会了,我从京城来的时候,是骑马而来,不过就在今晨,有人送了这样一辆马车给我。”
  
  袁崇尚有些迷糊,笑道:“原来楚大人在太原府也有旧交?”
  
  楚欢笑道:“也算是故人吧。”
  
  车行辚辚,马车的速度很快,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孙子空跳下马车,打开车厢门,道:“师傅,到了!”
  
  楚欢率先跳下马车,一眼便看到这里正是刑部司大狱,马车停在木栅栏外面,木栅栏入口处,两名黑衣佩刀狱卒正在守卫,正要喝令马车离开,却见到总督袁崇尚已经从马车中跳下来,而且马车后面,跟着七八名甲胄武士,那正是总督府护卫的盔甲,两名狱卒哪敢怠慢,齐齐上前,单膝跪下,“小的参见总督大人!”
  
  袁崇尚看也不用看,与楚欢径自进了木栅栏内,见到刑部司大狱的大门关闭着,一挥手,两名护卫已经快步上前,拍打着大门,“快开门,快开门!”
  
  大门很快便打开,一名狱卒探出脑袋,正要破口大骂,见到甲胄,话到嘴边生生缩了回去,袁崇尚已经上前去,一伸手将大门推开,回头向楚欢道:“楚大人,这里就是刑部司大狱,你到这里来要做什么?”又向狱卒道:“这里的狱官在不在,让他给老子滚过来。”
  
  那狱卒忙不迭地跑去通报,楚欢却已经快步进来,他轻车熟路,记得昨日关押自己的牢房所在,在迷宫般的大狱之中七转八拐,袁崇尚心中好生纳闷,不知道楚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也只能跟在楚欢屁股后面,到得牢房大门前,牢房大门紧锁着,袁崇尚瞧见旁边有两名狱卒,立刻道:“快开门。”
  
  两名狱卒忙道:“钥匙在杨狱官手中!”
  
  “还不找他过来!”
  
  “总督大人,小的在这里。”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楚欢回过头,已经瞧见那白白胖胖的杨狱官正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他体型太胖,跑动之时,身上的肥肉上下颠动,虽然已经是冬日,但是他额头却还是冒出一丝儿汗水,只是怀中的那只黑猫已经不见踪迹。
  
  杨狱官过来之后,正要下跪参拜,袁崇尚已经摆手道:“行了行了,快把门打开,钦差大人要进去巡查。”
  
  那杨狱官看向楚欢,面无异色,竟是泛起敬畏之色,拱手道:“小的参见钦差大人。”从腰间取出钥匙来,上前将牢房大门打开。
  
  楚欢淡淡看了杨狱官一眼,也不多言,快步进到老房之内,顺着石阶往下走了一段,到得牢道,拐了两个弯,两边便都是狱房。
  
  楚欢记得清楚,之前从这处大牢离开之时,两边狱房的囚犯寥寥无几,但是此时却已经发现奇怪之处,虽说两边牢房算不得人满为患,但是比之离去之时,明显多出了许多的人来,这些人都是衣衫娄烂,披头散发,牢房内那馊臭味道弥漫在每一处角落。
  
  楚欢微微皱眉,顺着牢道缓缓而行,牢房内的道路也是纵横交错,不过楚欢却记得关押自己的所在,他来到关押自己的那处牢房,本以为鬼方的鬼主赫溪谷还在这里,可是牢房之内空空荡荡,竟没有了赫溪谷的踪迹,他立刻到得隔壁的牢房,赫骨那三名鬼方汉子也是踪迹全无。
  
  楚欢皱起眉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回过头来,盯着那杨狱官的眼睛,问道:“这两处牢房为何是空的?”
  
  那杨狱官恭谨道:“回钦差大人的话,咱们太原府治安良好,案件不多,关押的犯人也不多,所以……有些牢房还是空下来的。”
  
  “哦?”楚欢淡淡一笑,“杨狱官,你可知道本钦差今日为何会来到这里?”
  
  杨狱官一脸茫然,摇头道:“小的不知。这刑部司大牢,大人是第一个前来巡查的钦差,小的们得见上官尊颜,三生有幸!”
  
  “本钦差来到太原府,微服私访,听闻你们刑部司不问青红皂白,将几名鬼方人拘押下狱。”楚欢死死盯着那杨狱官的眼睛,“却不知那几位鬼方人被关在何处?本钦差倒要审审,他们犯了什么王法?”

TOP

0
第七六六章 天衣无缝

  杨狱官尚未说话,袁崇尚却已经皱起眉头来,看向杨狱官,问道:“鬼方人?你们什么时候将鬼方人抓起来了?”冷声道:“真是瞎胡闹。”
  
  杨狱官却显出诧异之色,惶恐道:“回禀两位大人,这大狱之中,并无鬼方人,至若将鬼方人抓紧大狱,小人……小人实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欢背负双手,双眸生寒,冷笑道:“如此说来,本钦差在外面听到的流言,那是别人造谣生事?”
  
  杨狱官忙道:“小人不敢。只是小人身为刑部司大狱的狱官,大狱之中每进来一位犯人,下官都会亲自过目,只有下官将其案宗整理好,才会关押进大狱之中。”他看起来十分为难,“小人实在不知道,大狱之中何时关押了犯人。”回过头,向身后两名狱卒问道:“你们在大狱之中,可见到有鬼方囚犯?”
  
  那两名狱卒面面相觑,随即都摇摇头。
  
  杨狱官这才道:“总督大人,您是清楚的,鬼方人居住在大祁蒙上,素来不与我们往来,这太原城也难得出现鬼方人的身影。大人上任之后,也一再下令,咱们秦人和鬼方人要和睦相处,不可生出事端,小人这大狱如果有鬼方人被逮捕进来,那必然是大事,说什么也要向总督大人禀报一声。”
  
  袁崇尚微微颔首,看向楚欢,道:“楚大人,如果真的有鬼方人被逮捕入狱,本官相信他们是不敢瞒报的。”
  
  楚欢察言观色,感觉到袁崇尚竟似乎真的不知道赫溪谷等人被抓入狱。
  
  袁崇尚堂堂安邑总督,刑部司发生的事情,他却并不知晓,看来安邑各衙门,也并非完全被袁崇尚掌控。
  
  楚欢含笑道:“其实本钦差也只是听人所言。总督大人也知道,黄家谋反,安邑上下应该上下同心,竭力平定黄家的叛乱,切不可因为他事生出新的乱子来。那些鬼方人野蛮未开化,如果真的与官府起了冲突,只怕是个大麻烦。”
  
  袁崇尚忍不住道:“区区鬼方人,何足道哉?他们若是敢闹事,本官可由不得他们胡来。不过是当初圣上有过旨意,本官既然为官一方,就要保一方的太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双方相安无事,才是圣上想见到的。”一副恍然大悟之色,笑道:“楚大人心急火燎,我还当什么大事,原来是因为鬼方人,楚大人,你也瞧见了,这大狱之中,并无鬼方人,只怕是闹出了误会。”
  
  楚欢摇头道:“不过本钦差听人言语,他们是亲眼看见刑部司的差役抓了几名鬼方人,难道他们是信口雌黄?”
  
  杨狱官道:“钦差大人,那些人胡言乱语,也未可知。即使真的瞧见,也未必是咱们刑部司的人。黄家谋反之后,他们的人四处闹事,闹不好是他们装扮成刑部司的兄弟,抓走鬼方人,却是为了栽赃陷害刑部司。”他的小眼睛圆睁着,“闹不好是故意破坏鬼方人与官府的关系。”
  
  楚欢点头道:“杨狱官所言,不无道理。”他心中却是冷笑,这杨狱官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角色,演起戏来,有模有样,如果不是自己亲自遭遇,还真要被这大胖子一脸无辜的模样所欺骗。
  
  袁崇尚这才道:“楚大人,你还没用早餐,这里既然没有鬼方人,咱们先离开这里。”他念念不忘吃早餐,又似乎是这大牢里的味道让他十分不适应,竟是忍不住捂住鼻子,向杨狱官道:“虽然是大牢,也该收拾一下,这里面都是些什么味儿。”
  
  杨狱官忙道:“小人立刻派人收拾。”
  
  楚欢若有所思,忽然问道:“杨狱官,这大牢里的牢头可来了?”
  
  杨狱官立刻点头,回头吩咐狱卒去叫,没过片刻,便见到一名五大三粗的牢头过来,楚欢打量两眼,这牢头明显不是先前审问过自己的牢头。
  
  那牢头过来之后,已经跪倒在地,“小人见过两位大人。”
  
  “这就是你们刑部司大狱的牢头?”楚欢问道。
  
  杨狱官立刻道:“正是,他已经在这里做了四年的牢头。”
  
  “你们这大狱有几位牢头?”
  
  杨狱官笑道:“回禀大人,所有的刑部司大狱,都只有一位牢头。”
  
  楚欢笑起来,心中却也有些惊讶,刑部大狱的人手脚之快,出乎楚欢的想象,他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够快,但是对方的手脚显然比自己更快,所有的一切,他们都已经妥善安排,充分应对。
  
  袁崇尚明显是受不了这牢房里的气味,催促道:“楚大人,咱们还是先离开吧。至若那些鬼方人,本官回头让人调查一番。”
  
  楚欢也不多言,几人出了牢房,尚未走到大狱正门,只见迎面走来一人,见到袁崇尚,已经是快步过来,拱手道:“下官见过总督大人!”
  
  袁崇尚已经向楚欢道:“这位是刑部司主事寇春。”向寇春道:“这是从京里来的钦差楚大人,过来巡视刑部大狱!”
  
  寇春其貌不扬,瘦长脸,三角眼,但是满脸堆笑,已经向楚欢拱手道:“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楚欢已经含笑道:“寇大人,一见着你,我便想到了你们那位裘部堂。”他口中的裘部堂,自然是指京城刑部衙门的尚书裘俊篙。
  
  寇春一愣。
  
  楚欢已经笑道:“裘部堂的刑部,任谁提到都惧怕三分,进了刑部衙门,就似乎是进了一遭鬼门关,不过刑部大狱本钦差没有进去过,倒是寇大人的大狱,本钦差却是领教了。”
  
  寇春笑道:“钦差大人事务繁忙,却还能前来刑部司大狱巡查,下官当真是三生有幸,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钦差大人多多指教。”
  
  楚欢已经摇头道:“寇大人自谦了,你的刑部司大狱,密不透风,天衣无缝,便是本官,那也是钦佩有加啊。”
  
  寇春眯眼笑道:“承蒙钦差大人夸誉,下官日后自当尽心竭力,不辜负钦差大人的赞誉。”
  
  楚欢不再多言,在寇春等人的簇拥下,出了刑部司大狱,上了马车,寇春依然在马车边恭恭敬敬拱手送别,楚欢抬起头,望向那刑部司大狱的匾额,知道自己今日算是输了一阵。
  
  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赫溪谷等人的下落,诚如赫溪谷所言,一旦大祁蒙山十六洞的鬼方人知道自己的首领鬼主被官府抓捕,那无疑是对他们最大的挑战,虽然对鬼方人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从赫骨的身上,还有赫溪谷声称的“三千勇士”,楚欢知道鬼方人定然是一个善战的族群,真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挑唆,那必然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车行辚辚,回到总督府,袁崇尚立刻派人重新置办早点,餐厅之内,别无他人,仅有袁崇尚和楚欢在场。
  
  往日里餐厅的大门从不关闭,但是今日将早点送上来之后,不但大门关上,就是门前此后的家仆也都被屏推。
  
  袁崇尚将那封信函重新递还给楚欢,正色道:“楚大人,圣上派你前来,可是专门为了调查此事?”
  
  楚欢微微颔首,道:“圣上派我前来,有三件事要做,除了这一件,还要抄没黄氏一族的家产,另外便是要协助总督大人平定黄家的叛乱。”
  
  袁崇尚立刻道:“楚大人放心,除了第一桩事情,后面两桩事情也算不得困难。”
  
  “哦?”楚欢含笑道:“总督大人似乎很有信心。”
  
  “黄家在太原府的所有宅子,我都已经派人封住,他的那些店铺生意,我也都下令查封,一切就等着楚大人过来清点。至若黄家的土地,我们已经拿到了黄家的账目和地契,回头户部司的人会配合大人一同统算。”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玉锁湖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
  
  袁崇尚道:“楚大人应该也听过,玉锁湖是我安邑道第一大湖,方圆数百里,湖中有两处岛屿。”说到这里,他将桌上的碗碟推开,空出一块地方,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玉锁形状的图案,“这便是玉锁湖的形状,这,还有这里,便是湖中的两座岛屿,这是鲤鱼岛,这是太平岛。这两座岛屿方圆都有数十里,立国之后,玉锁湖便被黄家占有,成为他们的私家湖,玉锁湖每年产出的水产,占我们安邑道所有水产的一半,就此一项,黄家每年获利之丰,便是骇人听闻。”
  
  楚欢笑道:“我知道黄家本就是商户出身,对钱财看的很重,说他们黄家富可敌国,看来并不是虚言。”
  
  袁崇尚道:“这倒不假,黄家的财富,分为水路两种,陆上便是那些土地庄园,他们家在安邑道,至少有十多处庄园。他们家的土地,朝廷不收赋税,租给百姓耕种,丰年的时候,抽取七成的分子,荒年的时候,也有固定的租子,无论是否是荒年,都亏不到他们黄家,而百姓种了他们家的地,还得做免费的帮贡,黄家有什么工程要做,那些百姓便要无偿服徭役。”这位总督大人显然对黄家深恶痛绝,说话之时,双手握拳,眼中满是恼恨之色。

TOP

0
  第七六七章三姨太

  楚欢端起豆浆,饮了一口,这豆浆味道很香,在这个冬日的早上,饮上一口,却也是热腾腾的十分舒服。

  “路上的收益且不说。”袁崇尚缓缓道:“黄家真正用心经营的,便是方圆数百里的玉锁湖。玉锁湖水产丰富,玉锁湖上的大小船只,尽属黄家所有。在两座岛屿上,黄家还建造了十分豪阔的别院,黄天易每年夏天,都会带着家眷到岛上去避暑,当初受邀,我也曾登岛看了看,那岛屿着实不小,草木丛生,道路崎岖,除了黄天易居住的宅子,另外还建了大大小小不少房舍,黄家在湖里打渔的渔夫,不少都是常年居住在岛上。”

  楚欢皱眉道:“总督大人的意思是说,黄家手底下有一帮常年生活在水上的人?”

  袁崇尚似乎明白楚欢的意思,笑道:“楚大人不用担心,只是一些渔夫而已,乌合之众,虽然有四五百人之众,但是只要我们发起进攻,他们必然是不堪一击。”

  楚欢却是不以为然,问道:“总督大人是否已经对黄天易发起进攻?”

  袁崇尚叹了口气,无奈道:“若是能打,本官早就上去杀他个痛快,只是……哎,楚大人,实话对你说吧,十天半个月之内,只怕无法对黄家动手了。”

  楚欢明白什么,问道:“大人说的是……船?”

  袁崇尚点头道:“正是。”苦笑道:“楚大人,和你说句实话,虽然本官对黄家素来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还真没有料到他们会造反。我一直以为,黄家在安邑的所作所为,无非是贪婪成性,黄家豢养门客,各庄园更是雇佣那些地痞流氓作为庄丁,更是在玉锁湖建造船只,我也只以为他们不过是耀武扬威而已,谁知道……!”摇了摇头,脸上微显遗憾之色。

  楚欢先前听袁崇尚说攻打玉锁湖并不困难,还真以为事情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复杂,但是袁崇尚这番话说完,楚欢隐隐便感觉到事情甚至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大人如今在玉锁湖布置了多少兵力?”楚欢微一沉吟,终于问道。

  袁崇尚道:“五千禁卫军,留守城中一千,四千禁卫军调往了玉锁湖,此外安邑六州,各州都有两千州军,本官下令每州抽调一千兵力,各州官兵如今都已经抵达,围困玉锁湖的兵力,加起来在一万人左右,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楚欢很清楚,一道总督直辖的兵将,乃是编制在五千以内的禁卫军,而地方各州,则都有编制不超过两千人的州军。

  皇帝陛下以武立国,对于军队的控制,打从立国开始就十分严格,一直对地方大吏的兵权严加控制,帝国的主力是各道的卫所军,卫所军驻扎于各府各州的卫所营,在立国之初,一州设三卫,一卫下辖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的编制在一千一百人,在满编满员的情况下,一卫五千五百人,一州通常都驻扎有一万六千人左右的卫所兵力。

  而且立国之初,设立军户,军户的赋税可以免去,只需要尽心从事训练作战。

  但是皇帝迷信修道之后,国库日益空虚,帝国庞大的军费难以维持,所以各道也曾缩减编制,虽然各州依然保持三卫,但是每卫之下的五大千户所已经缩减为三大千户所,大州千户所的兵力保持不变,而面积小一些的州,千户所的编制缩减到七百人。

  一直以来,剿匪的事宜,都是归由总督禁卫军以及地方州军负责,除非兵力捉襟见肘,才会由朝廷兵部下达调兵令。

  一道总督直辖五千禁卫军,在事态紧急的时候,也有权调动地方州军协助平乱。

  黄家谋反,黄天易啸聚玉锁湖,袁崇尚为了取得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调动州军协助平乱,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袁崇尚此时已经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的玉锁湖地形四周点了好几个点,“楚大人请看,这是我军的布防,玉锁湖周遭的险要地带,我们都已经部署了兵力,黄家如今是彻底被围死在玉锁湖之中,我们不缺人马,现在所缺的,便是战船。”

  “战船?”

  “不错。”袁崇尚握拳道:“黄天易在玉锁湖,加上那些打渔的渔船,大小船只有近百艘,这其中有五艘规模极大的大船,当初建造那几艘船的时候,黄家只说是要用那几艘船游湖,本官也只以为他们是耀武扬威,家大业大,造几艘船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如今看来,那几艘大船却成了最大的威胁,据可靠消息,黄天易已经让人将那几艘船改装成了战船……!”

  楚欢摸着下巴,问道:“那咱们这边可有战船?”

  袁崇尚尴尬道:“这安邑道多水泊,船只并不缺乏,可大都只是捕鱼的渔舟,一艘船也只能容纳七八个人,容纳十来个人的已经算是大船。黄天易那几艘船,我当初是亲眼瞧见,一艘船容纳两三百人不在话下,若是以渔船对付他的大船,根本不用过招,他的战船只需要轻轻一碰,渔船便粉身碎骨。”

  楚欢倒也明白,帝国的水军发展速来就不是很好,虽说安邑道境内湖泊众多,但毕竟属于内陆,自然不可能大力发展水军。

  见楚欢皱眉,袁崇尚立刻道:“不过我已经派人调遣船只,更是召集了工匠,如今正在造船,进展倒是颇为顺利,等到船只足够,大可以从四面向黄天易围攻过去。”

  “这个时候,造船来得及?”楚欢皱眉道。

  袁崇尚道:“安邑但凡会造船的工匠,我都派人招募过来,进展并不慢,楚大人回头可以去看一看的。”

  楚欢微微颔首,这才压低声音道:“圣上最为关心的,还是神衣卫的事情。”

  袁崇尚神情立时肃然起来低声道:“圣上定然是龙颜大怒了。”

  “总督大人也知道,神衣卫是圣上的心肝宝贝。”楚欢叹道:“这一次两大神衣卫百户不明所以地死在安邑,还搭上了十名神衣校尉,这是神衣卫自设立衙门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圣上震怒,那也是意料中事。”

  袁崇尚脸上显出担心之色,轻声道:“楚大人,圣上对……圣上对我可有什么想法?”他知道这种话本不该问,但是心中却是在有些惶恐,忍不住问了出来。

  神衣卫是在他的地头上被人所害,他身为一道总督,甚至连凶手是谁都不清楚,心中又怎能不惶恐?他自然明白神衣卫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更明白这次神衣卫被害对于皇帝颜面的影响,皇帝年迈之后,心性比之年轻时候更为嗜杀,不少开过的功臣触怒皇帝之后,皇帝可是毫不留情,袁崇尚也一直提心吊胆。

  楚欢微笑道:“总督大人不用多想,圣上对总督大人还是十分信任的。而且圣上当着众臣的面,说总督大人是忠臣,更提及当年总督大人奋不顾身护卫。”

  袁崇尚松了口气,眼中显出激动之色,叹道:“圣上对臣的知遇之恩,臣虽万死不能报也。”

  正在此时,听得门外响起敲门声,袁崇尚双眉一锁,沉声道:“是谁?”

  门外响起甜甜的声音:“老爷,是妾身!”

  袁崇尚这才舒展眉头,起身过去,打开了门,便见到门外站着三姨太,三姨太正端着托盘,里面是两杯杏仁茶,见到袁崇尚,三姨太风情万种的脸上已经带着妩媚的笑容:“老爷,早上你还没有饮茶,妾身给你沏好了。”

  袁崇尚微皱眉头,但是面对三姨太甜甜的笑脸,并无发怒,闪身让三姨太进去,向楚欢介绍道:“楚大人,这是本官内室三夫人,雪珂,这是京里来的楚大人!”

  楚欢此时已经起身,向三姨太拱手道:“见过三夫人!”

  楚欢一眼扫过,只见到这三姨太一袭淡紫色的绸衫,外面套了粉色的锦缎短袖袄,浓黑如墨的秀发只用一支白玉簪子挽住固定起来,青丝流荡,更衬出她的脸色晶莹,肤光如雪,白嫩的如同新鲜的荔枝,她的步伐十分轻盈,宛若青柳随风飘荡,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端着托盘盈盈一礼,声音甜美:“妾身见过楚大人!”

  她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一颦一笑之间,自有一股妩媚风情,虽然也是个美丽的人儿,但是见过琉璃夫人那般的国色天香,这般的女子在楚欢眼中却是稀松平常。

  三姨太走到桌边,纤纤玉手将两杯杏仁茶放在桌上,袁崇尚已经过来笑道:“楚大人,不是我自卖自夸,我这位三夫人的沏茶手段,那可是一绝。”指着杏仁茶,“楚大人不妨尝一尝,只怕自此便要迷上这杏仁茶了……!”

  三姨太嫣然一笑,嗔道:“老爷尽取笑了,莫让楚大人笑话。”

  楚欢却已经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闭着眼睛啧了啧嘴巴,随即笑道:“总督大人,只此一口茶,我这趟太原之行,便不虚此行了。”

  袁崇尚顿时得意大笑起来,随即向三姨太道:“雪珂,你先下去,我还有事要与楚大人商量。”

  三姨太又是向楚欢盈盈一礼,腰肢款摆,便要离开,忽然间想到什么,回过头来,道:“老爷,方才陆家的大少爷过来了一趟……!”

  袁崇尚皱眉道:“他跑来做什么?”但是瞬间便恍然大悟,笑道:“本官差点忘记了,今天还有一桩大事……!”向楚欢道:“楚大人,你来得可真是太巧了。”

[ 本帖最后由 ai185210119 于 2013-6-26 22:27 编辑 ]

TOP

0
  第七六八章 陆园

  楚欢有些不明白,袁崇尚已经笑道:“这安邑的商人,也还是明些事理的。围困玉锁湖上万人马,再加上正在建造船只的工匠,人数众多,吃喝拉撒都是问题,前阵子太原府商会的会长陆冷月找上了本官,他已经召集了太原府的大小商户,想要联起手来,为官府出一份力。”

  楚欢听到“陆冷月”三字,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此人的儿子陆世勋,心道冤家路窄,来自己命中注定要与陆家纠葛不清,神情淡定,微笑道:“陆冷月是太原府商会会长?”

  袁崇尚点头道:“这也才刚刚当上没几天。以前的商会会长,除了黄家的人,别人也是休想染指。这陆家是太原土著,这一家族在这里已经住了上百年,数代人一直都是做粮食生意,打下了不小的家业。不过黄家后来居上,因为当年从龙有功,夺了陆家太原第一商的名号,立国至今,这太原府商会会长的名衔,始终都是黄家的人担着,陆家从无染指。”他端起桌上的杏仁茶,美滋滋地品了一口,“黄家谋反之后,这陆家便成了整个安邑道最有实力和威望的商家,我便将商会会长的头衔交给了他们家。”

  楚欢笑道:“太原第一粮商的名号,我也是听过的。”

  “这陆家以前一直是为黄家做粮食生意。”袁崇尚摸着下颚粗须,“黄家以前是官宦人家,自然不能正大光明地做生意。他名下的那些铺子,名义上是房产租赁他人做生意,实际上就是他们自己雇人做生意而已,这事儿谁都知道,不过是在外面披了层衣裳而已。黄家最大的生意,除了水产,便是粮食生意,楚大人你想,黄家良田万顷,又不需要缴纳赋税,从百姓手中收纳的租子又极重,每年收成的粮食,堆积如山,他们总不能任他烂在仓里,总要让人将这些粮食卖出去。那些小打小闹的粮商,自然担不下这等大生意,而陆家多年前就素有太原第一粮商之称,不但是安邑道第一粮商,整个帝国的北部,陆家也是首屈一指,其生意的线路极为广阔,每年往西北卖出的粮食,那就不是小数目。”

  楚欢道:“这般说来,陆家倒是黄家的大功臣,将黄家的粮食,都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倒也是这么说。”袁崇尚笑道:“不过虽然一直为黄家办事,但是陆家打心里可从来没有服过黄家,如果不是安国公……唔,如果不是黄矩位高权重,陆家实在不是对手,他们也不会屈居人下。这一次黄家倒台,整个太原府,最高兴的恐怕就是陆家了。”

  “黄家倒了,陆家恢复了安邑道第一豪商的荣耀,自然是高兴。”楚欢笑道:“再有总督大人的照顾,陆家自然可取黄家而代之。”

  袁崇尚忙道:“楚大人,可莫这样说。我照顾陆家,可不是与他们有什么私交。”

  楚欢笑道:“大人也误会了,我是明白的,士农工商,一方大吏要治理一方,这四行都是要谨慎处理。陆家在安邑道商界威望极高,大人要稳住安邑道的商界,令百商和睦,自然是需要陆家的帮助,总督大人这是谋国事而已。”

  袁崇尚顿时笑了起来,只觉得这位钦差大人说话也有几分意思,点头笑道:“楚大人果然是一针见血。黄家倒了,安邑的商界可不能倒。”叹了口气,道:“楚大人有所不知,黄天易谋反之后,安邑商界可是惶恐不安,安邑的大小商贾,十之六七都与黄家或多或少有牵连,都怕受到牵连。”

  “人之常情!”楚欢微微颔首。

  “商界如果真的乱起来,这安邑可就要乱了。”袁崇尚叹道:“任命陆家为商会会长,那也是权宜之计,不过眼前的形势,却也是势在必行。陆家是黄家手下的第一大商家,本官对陆家开一面,而且将商会会长交给陆家,自然可以稳住诸商,目下最大的事情,是先处理好黄家的谋反,至若其他的事情,等到此事过后,本官再腾出手来慢慢的处理。”

  楚欢笑道:“圣上对臣子们说,袁总督勇武非凡,忠心耿耿,乃是一等一的忠勇之将。总督大人,在此之前,我也一直以为大人是勇将,但是今日一见,才知道大人处理政事也是了得,当真是文武双全啊。”

  袁崇尚闻言,便觉得心中十分的舒畅,哈哈笑道:“楚大人过奖了。”

  “大人方才说今日还有一桩大事情,却不知是何事?”

  “哦!”袁崇尚忙道:“这事儿在几天前就开始张罗,日子就定在今日。我刚才也说了,上万官兵围困在玉锁湖,吃喝拉撒都是负担,这陆家前几日找到本官,想要为官府尽一份力,准备将太原府一些有名望的大商家召集在一起,举行一次晚宴,这次晚宴,就是定在今晚。”

  “哦?”楚欢道:“陆家想要为官府做些事情?”

  “正是。”袁崇尚道:“今夜在他的陆家的陆园之内,会有许多商贾参加夜宴,我和厉指挥使都会出席,到时候,陆冷月会在席间率先向官府捐献粮草,只要陆冷月先出手,其他商人也会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他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楚大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所有不知,安邑这帮商人,口袋里可都是有银子,虽说为了稳住商界,本官不会对他们轻举妄动,也不会将他们打成黄家的乱党,但是想要太太平平,总要拿出些东西来。”

  楚欢饮了一小口杏仁茶,笑道:“安邑动乱,总督大人尽心平乱,那也是为了众商贾可以太平做生意,他们捐献一些钱粮出来,却也是无可厚非。”

  袁崇尚哈哈大笑,感觉楚欢实在有些对脾气,竟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楚欢肩头:“楚大人,本来今夜宴会,陆家是想让本官过去助阵,但是楚大人既然来了,由你出场,你代表的是圣上,那些商贾瞧见,捐献的只怕更是卖力了。”

  楚欢含笑道:“总督大人,其实我也想见见这位太原第一粮商的家主,他的那位大公子,我也有些日子不曾见到了。”

  ……

  ……

  太原第一粮商,并非浪得虚名。

  陆家最近这十几年来,一直是黄家手中的傀儡,从粮食上为黄家牟取了惊人的财富,而仅太原府城,便有陆家八家米铺。

  本来这些米铺的实际所有权,都属于黄家掌控,但是黄天易逃离之后,这八家米铺,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陆家的家产。

  太原第一粮商,自然也有其第一粮商的风范,座落在太原城东城的陆园,也一直是太原城中数得上号的豪阔宅院。

  百年陆家,底蕴深厚,并非浪得虚名。

  华灯初上,陆家大公子陆世勋正衣冠楚楚,站在府门前迎客,今日对于陆家来说,算是一个日子,太原府大小商贾都是接到陆家的请柬,要在今夜前来参加夜宴。

  陆家在黄家崛起之前,乃是太原府的第一商家,后来被黄家长期压制近二十年,如今重新得到太原商会会长的名衔,可算是扬眉吐气。

  对于这个名头,只有陆家真正明白它的意义,它不但代表着日后可以统领太原府商会,更为重要的是,他向安邑道大大小小的商贾表明,曾经被压制的陆家,今日终于重新站立起来,成为太原商界的霸主。

  事到如今,太原商界自然清了这个情势,陆家不出意料地成为新的商会龙头,陆家送过来的请柬,自然没有人会拒绝。

  更何况请柬送到时,都会另外通知一句,总督袁崇尚和指挥使厉王孙都会参加这次夜宴,如此一来,更不会有人拒绝赴约。

  陆世勋的脸色起来很好,他长相虽然算不上俊美,却也是仪表堂堂,一身上等的锦缎,腰系紫带,套着一件蓝色的锦绣短袄,从黄昏时分,太原府商界人物便是络绎不绝来到这里,陆家门前门庭若市,车马如云。

  忽听得街道上传来铿锵之声,陆世勋扭头望去,便见到一队总督府的铁甲护卫正裂成两队,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

  陆世勋双眉一展,急忙吩咐手下,“快去叫爹爹,总督大人来了!”

  下人飞奔去报陆冰月,陆世勋却是整了整衣裳,满脸堆笑,快步下了门前的石阶,迎上前去,马车停在门前,陆世勋已经站在马车旁边,弓着身子,正想上前亲自为总督大人掀开马车帘子,没等他动手,车帘子却已经自己被掀开,袁大总督已经出了车厢,一身居家锦袍,陆世勋脸上笑意更浓,拱手道:“草民参见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袁大总督挥挥手,“别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什么寒舍不寒舍的,你们陆园若是寒舍,咱们太原府还有房子吗?”回过头,冲着马车里面笑道:“楚大人,这里便是陆园了。”

  陆世勋一怔,想不到马车之内还有人。

  袁崇尚乃是一道总督,封疆大吏,如今黄家已倒,袁崇尚便是太原府当之无愧的土地爷,能与这位土地爷同车而来的,又是怎样一个人物?

  陆世勋心下奇怪,却不敢怠慢,依然弓着身子,很快,他便瞧见从车厢内慢条斯理出来一人,那人一身锦衣,气质若水,陆世勋先是了一眼,眼中微显惊讶之色,打量两眼,便即悚然变色,失声道:“是……是你?”

TOP

0
第七六九章 夜宴
   

    陆世勋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对于楚欢,他可是记得刻骨铭心,那张脸便是到死也不会忘记,他实在没有想到,从车厢里出来的,竟是自己的仇人。

    袁崇尚已经笑道:“陆公子认识楚大人吗?”

    陆世勋有些不敢置信,他眼眸子里显出怨毒之色,楚欢却已经笑道:“我想陆大公子绝不可能忘记本官。陆公子,别来无恙啊?”

    陆世勋竟是情不自禁握起拳头,忍不住向袁崇尚问道:“总督大人,这位是?”

    “这是楚大人,京城派来的钦差大臣。”袁崇尚不知楚欢和陆世勋的恩怨,见到门前车马如云,问道:“厉指挥使可到了?”

    陆世勋勉强笑道:“厉指挥使刚刚进了园子。”看向楚欢,只见到楚欢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倒似乎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重逢。

    便在此时,听得笑声起,只见从院子里已经簇拥出一群人来,当先一人一身深蓝色的锦袍,五十岁左右年纪,看起来精神健烁,行走时脚下有力,国字脸,鹰钩鼻,陆世勋倒真与他似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楚欢只一眼,便知道此人必然是陆家家主陆冷月无疑。

    陆冷月脚下有力,步伐却很快,尚未靠近,已经拱起手来,在他身后,则是十多名锦衣玉带的富贾士绅,陆冷月远远便道:“总督大人,总督大人,怠慢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寒舍当真是金玉满堂啊!”

    袁崇尚已经上前去,笑道:“陆东家,你这话和令郎真是一模一样,本督刚刚还说过,如果你们陆园是寒舍,这整个太原府就没有可以见人的房舍了。”

    陆冷月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大人说笑了。”看到楚欢,脸上显出疑惑之色,袁崇尚便再次介绍了一下,陆冷月顿时收敛笑容,显出敬畏之色,深深一礼,道:“钦差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钦差大人勿怪。”

    楚欢拱手还礼,也不说话,陆冷月已经抬手道:“两位大人请,厉指挥使,还有几位主事大人都已经在厅里等候!”

    袁崇尚也不客气,与楚欢并肩往院内行去,楚欢瞥眼看了看一旁的陆世勋,见到陆世勋行走之时,身体似乎有些不平衡,很快便发现陆世勋的一条腿似乎有些问题,行走之间,那条腿似乎有些拐,不由轻声问道:“陆公子这条腿……!”

    他此言一出,陆世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眸子之中,竟然显出无法掩饰的怨毒,陆冰月却已经含笑道:“小犬骑马的时候,不慎从马上摔下来,所以落下了隐疾,倒让钦差大人见笑了。”

    楚欢笑道:“不见笑,不见笑。”陡然间想起来,陆世勋当初在云山府之时,意图对琳琅施暴,自己可是毫不留情地教训了这小子一番,他倒清晰记得这小子的裆部被自己狠狠地踢了几脚,此时却隐隐想起来,陆世勋这条腿,似乎也是自己的杰作,也难怪陆世勋眼中出现那般怨毒的神色,只是这陆冰月却是深藏不漏,轻描淡写之间遮掩过去,这老家伙脸上带笑,倒似乎陆世勋这条腿真是落马所致。

    宾客虽然众多,但是陆家家大业大,不但仆人多,族人也多,张罗的倒是十分妥善,袁崇尚和楚欢被安排到正堂的主桌落座,这正厅十分的阔气,摆了十余桌,便是如此,也不够数,在正厅外面宽敞的庭院之中,却也是摆下了十几桌。

    花灯如云,处处灯火辉煌,等楚欢和袁崇尚进了大堂之内,本来有些喧闹的大厅顿时静下来,左右众人纷纷向袁崇尚施礼,到得主座边上,便见到主桌上已经做了好几人,这张桌子乃是楠木所制,是一张大圆桌,能坐下十来个人不嫌拥挤,楚欢不动声色之中扫过,便见到曾经在刑部司衙门前见到的厉指挥使霍然在座,另一位见过的,便是刑部司衙门的主事寇春。

    厉指挥使看起来精神略有不佳,靠坐在大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而寇春则与邻座的一人正相谈甚欢。

    楚欢等人过来时,满桌人顿时都站了起来,厉指挥使厉王孙也睁开眼睛,看到袁崇尚身边的楚欢,眼中划过一丝讶色。

    众人拱手之间,袁崇尚已经将楚欢向众人介绍,厉王孙眉头一展,微笑道:“楚大人之名,那是久仰在耳,西梁一行,扬我国威,今日得见,果然是年少英雄。”

    楚欢拱手笑了笑,他既然是钦差大臣,代表的是皇帝陛下,自然是要坐主座,楚欢谦让一番,也就坐了,左边是厉王孙,右边是袁崇尚。

    主要的客人落座,其他客人自然也都是纷纷落座,大厅之内灯火通明,置身其中,完全感觉不到是夜间。

    这是一场大宴,也是陆家向众人显示太原第一商实力的时候,所以端上来的酒菜,自然不是一般的酒菜,

    美味佳肴鱼贯而上,不过片刻间,桌子上都放满了菜肴,色香俱全,在主桌上陪同的陆冷月已经含笑道:“诸位,咱们太原城四大酒楼的厨子,都被我找了来,换了个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做出的味道如何,大家都尝一尝。”

    众人都是笑起来,寇春已经笑道:“陆东家真是大手笔,平日里上酒楼,只能吃一家菜,今日我们是大饱口福,一桌之上,有四家名菜,也只有陆东家有如此手笔。”

    陆冷月忙笑道:“寇大人言重了。诸位都是贵客,哪里能怠慢?”

    袁崇尚只是笑笑,不置可否,楚欢却也是不说话,瞧见桌子中间有一份清蒸鱼,心中便想到轩辕胜才说起过,这安逸最有名的一道菜,便是鲈鱼,陆冷月既然待客,这安邑的名菜自然是少不得的。

    陆冷月作为主人,自然是频频向客人们敬酒,他的酒量不小,十几杯酒下肚,脸色不变,忽见到袁崇尚向他使了个眼色,陆冷月心领神会,已经站起身来,双手抬起,大声道:“诸位,大家先静一静,听陆某说两句!”

    他虽年过半百,但是声音洪亮,四下里顿时静下来,陆冷月拱手环绕半圈,这才道:“今日邀请诸位前来,首先是为了让大伙儿能聚一聚。当初黄氏一族在安邑为非作歹,操控商脉,我们是受尽委屈,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为此,大家伙儿就该聚在一起好好喝上一杯。”

    这中间的商人,大半都是受过黄家的挟制,闻听此言,顿时都叫起好来。

    陆冷月肃然道:“诸位,常言道的好,吃水不忘挖井人,咱们能够有今日,且问都是因为谁?”

    当下便有人喊道:“自然是总督大人!”

    此人一说话,众人纷纷叫道:“总督大人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咱们能够翻身,自然是总督大人的功劳!”

    袁崇尚脸上却也禁不住露出笑容,起身道:“诸位,本督实在汗颜。这一切,都是圣上的英明,是圣上看破黄矩的阴谋,铲除奸党,本督在安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陆冷月肃然道:“大人过谦了。咱们都知道,当日黄天易率领乱党夜袭总督府,大人智勇双全,杀出重围,调来禁卫军,与方统制……!”说到这里,向厉王孙下首一名官员拱了拱手,继续道:“与方统制连夜平乱,如果不是总督大人和方统制处理有方,咱们太原城只怕要陷入一场浩劫。”

    楚欢不动声色向那方统领看了一眼,他知道这位方统领,与云山府禁卫军统制卫天青地位相当,必定是袁崇尚最为信任的部下,这方统领看上去其貌不扬,属于掉在人堆里绝对不显眼的人物,神情淡定,陆冷月提到他时,他也是面无表情。

    厉王孙却已经含笑轻轻拍了拍方统领的肩头,方统领本来面无表情,但是厉王孙这轻轻一拍,方统领身体就像触电般震了一下,脸上显出一丝痛苦之色,厉王孙有些奇怪,皱起眉头,只是陆冷月此时正在说话,他也不好打断,方统领扭头看了一厉王孙一眼,神情已经恢复正常,抬起手,轻轻摆了摆,示意无妨。

    袁崇尚并没有注意到这情景,只是看着陆冷月,楚欢却是看在眼中,眼眸子深处划过一丝异色。

    陆冷月一番话,众人自然是高声附和。

    “今日咱们在这里酒宴俱欢,可是诸位切莫忘记,在玉锁湖,还有上万勇士正在为安邑的安危太平抛头颅洒热血。”陆冷月慨然道:“诸位,我们是不是也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安邑的太平,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情,咱们是不是要尽上一份心?”

    众人互相看了看,在场大部分人都是精的像猴一样,陆冷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那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一阵沉寂之后,终于见到一个人站起来,高声道:“我愿捐献两千两银子,作为军资!”

    众人顿时都看过去,袁崇尚却已经含笑道:“好,果然是公忠体国!”

    那人得到袁崇尚夸赞,顿时得意洋洋,旁边不少人顿时都暗暗后悔,心想今日出血肯定是必不可少,可是却被这人抢了头彩,袁崇尚日后对此人必定是多加照顾的,当下便有数人高声要捐献,陆冷月抬手道:“大家不用急,既然都有这个意思,那事儿就这么定了。”向袁崇尚道:“总督大人,大伙儿有心为朝廷献上一份心,大人不如让户部司的人回头好好的清点一下,每家每户捐献的数目,到时候登记在册,这样一来,便不会凌乱。”

    袁崇尚含笑点头道:“陆东家这法子好,就这么办。”

    陆冷月笑道:“大人,常言道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银子作为军资自然是必不可少,不过要让将士们吃饱饭,才是头等大事。陆某不才,愿意为大人筹募粮草,这粮草是越多越好,陆某将竭尽全力,四处筹募粮草,以备大人所需!”

    袁崇尚对于陆冷月的举动十分满意,摸着下颚的粗须道:“陆东家,就这么办,从即日起,筹募粮草的事宜就全权交给你,你是这方面的行家,还望陆东家不要让本督失望。”

TOP

0
第七七零章 欠债还钱

   陆园之内,欢声笑语,推杯置盏,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陆冷月在酒席之间,连连敬酒,袁崇尚的酒量不错,那位方统制的酒量似乎不成,只饮了两杯,便即再不沾酒,他眼睛时不时向外望去,似乎是想看看到了什么时辰,眼眸子深处,划过让人难以察觉的不耐之色。

    楚欢始终带着笑容,眼角偶尔看看方统制,却看出方统领眼中显出心不在焉的神色。

    “总督大人,其实还有一桩事情,正要与总督大人商量。”陆冷月陪坐在袁崇尚身畔,凑近袁崇尚低声道。

    此时桌上觥筹交错,倒也没几人注意袁崇尚与陆冷月说悄悄话。

    “陆东家说的是什么事?”

    陆冷月轻声道:“不瞒总督大人,我陆家在年前,还有一桩喜事要办。”

    “哦?”袁崇尚饶有兴趣,低声调侃笑道:“该不是陆东家要娶新夫人吧?”

    陆冷月忙道:“岂敢岂敢,大人说笑了。不过大人这句话,有一半是对的,我陆家却是准备要迎新人入家门,前两日找了算卦的测日子,最近却没有大吉之日,最好的日子,也要一个月之后……!”

    袁崇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陆冷月急忙拿起酒壶,亲自斟酒,袁崇尚则是想了想,道:“一个月后,那岂不是到了年关?”

    陆冷月含笑道:“大人英明,大吉之日,正是选在大年夜的头一天。”

    袁崇尚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了。”问道:“那是陆东家族中哪位的大喜啊?”

    “正是小犬。”袁崇尚轻声道。

    “哦?”袁崇尚饶有兴趣道:“令郎不是已经有了两房夫人吗?”

    陆冷月叹道:“本来家事不好外扬,但是小犬两房媳妇,到了今时今日,连一个后嗣也没有生下来……!”

    袁崇尚一副恍然大悟之色,笑道:“明白了,明白了。”压低声音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陆冷月苦笑叹道:“是西北一位世交之女。他一家子人,在西梁入侵的时候,几乎都已经遇害,只有我这位侄女逃过一难,从西北前来投奔。”感慨道:“她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我自然不好耽误她,想要给她寻一门人家,找个好归宿,谁知……!”

    袁崇尚凑近低声笑道:“莫非这位姑娘看上了令郎?”

    陆冷月叹道:“小犬对她十分照顾,所谓日久生情……!”随即眉头一展,笑道:“总督大人,陆某斗胆,不知大婚之日,能否请总督大人出面主持大婚,做个主婚人,我陆家能够扬眉吐气,都是靠了总督大人的厚爱,这主婚人……思来想去,只能恳求总督大人出面。”

    袁崇尚笑道:“这是好事,那时候想必黄家已经被平定,喜事连连,本督自然会出面做这个主婚人。”

    陆冷月显出感激之色,又敬了袁崇尚一杯。

    宾客欢声笑语,桌上都是美味佳肴,陆冷月连连请菜,更是数次向楚欢敬酒。

    见到厉王孙只是饮了几杯酒,并没有动筷子,楚欢笑道:“厉将军,满桌的佳肴,莫非不合你口味?”

    厉王孙笑着摇头,拿起筷子,扫了桌上菜肴一眼,终是拿起筷子,往那清蒸鲈鱼探过去,却并没有夹鱼肉,而是将一颗鲈鱼的眼珠子夹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碟子里。

    楚欢颇有些奇怪,却见到厉王孙已经将那鱼眼珠子放进自己的嘴中,但是很快,厉王孙喉咙里发出“霍”“霍”之声,随即便见到厉王孙将那鱼眼珠子从口中咳了出来。

    寇春在旁边忍不住道:“厉指挥使,莫非不舒服?”

    厉王孙摇摇头,苦笑道:“以前家母告诉我,吃鱼眼珠子,可以明目,所以以前见到鱼,我都会将鱼眼珠子吃掉。”

    “那今日……?”寇春看着碟子里的鱼眼睛,带着疑惑之色。

    “小女也对我说过,取鱼眼睛而食,有些残忍。”厉王孙道:“想到这句话,我便不敢吃下去了。”

    袁崇尚立刻道:“小姑娘家的话,你还当真了?取眼睛而食残忍,难道食鱼肉便不残忍?”

    厉王孙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酒过三巡,已是深夜,不少客人都过来向袁崇尚辞行,袁崇尚今夜多饮了几杯,带着几分酒意,陆冷月见状,急忙请袁崇尚和楚欢二人到后堂饮些茶水解解酒,楚欢和袁崇尚来到后堂,很快袁崇尚便亲自送上茶来,落座之后,瞧见四下无人,拍了拍手,便从旁边转出一人来,正是陆世勋。

    陆世勋手中拿着两只银质的盒子,并不大,陆冷月接过来,上前去,将两只盒子放在楚欢和袁崇尚手边,一人一份,笑道:“钦差大人,总督大人,这是最近新得的小玩意,陆某俗人一个,不懂欣赏,还请两位笑纳!”

    袁崇尚放下茶杯,伸手随意打开,见得里面泛出一阵温和的光芒,一眼便瞧见,那是一颗夜明珠,不由笑道:“陆东家,这怎么好意思?”

    楚欢自然也瞧见,对于夜明珠,他自然是熟悉得很,从西梁,他便得到三颗世所罕见的大夜明珠,比起陆冷月送上来的珠子要大得多,也珍贵得多,不过即使如此,陆冷月轻易送上来两颗夜明珠,却也实在是大手笔。

    陆冷月笑道:“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这明珠,自然只有两位大人有资格赏玩的。”

    楚欢淡淡一笑,瞥见陆冷月身旁的陆世勋眼眸子深处依然带着怨毒之色,知道这家伙是恨自己恨到骨子里,看着陆世勋笑道:“陆公子,本官还真有一件事情要找你。”

    陆世勋“哦”了一声,不冷不热道:“不知钦差大人有什么吩咐?”

    楚欢咳嗽两声,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抽出一份东西,递给了袁崇尚,袁崇尚颇为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脸上显出惊奇之色,带着古怪之色看向陆世勋,陆世勋见到袁崇尚神色古怪,立马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听得袁崇尚已经向楚欢问道:“楚大人,这位苏琳琅苏东家是……?”

    “是楚某的未婚妻。”楚欢含笑道:“陆公子是认识的,陆东家应该也不会忘记。”

    陆世勋已经微微变色,陆冷月却依然是面带微笑,点头道:“琳琅侄女,陆某自然是记得的。”带着几分疑惑之色,“只是陆某记得琳琅侄女的夫家似乎是姓范,而且……!”他并没有说下去,只是面带微笑,十分和气。

    “而且范家大公子已经死了。”楚欢接着话茬笑道:“所以琳琅已经不是范家的媳妇。”

    “原来如此。”陆冷月叹道:“琳琅侄女确实不容易,云山苏家与我太原陆家是生意伙伴,而且关系融洽。苏老东家是商界一等一的人才,如果没有去,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只可惜……哎,天妒英才!”惋惜地摇了摇头。

    楚欢颔首道:“陆东家说的是,琳琅一介女流,独身持家,十分艰辛,有良心的自然会照顾一二,但是这世上有良心的又有多少?落井下石之辈却是处处可见。”

    陆冷月面不改色,笑道:“钦差大人说的是。苏陆两家称得上是世交,日后若是苏家有什么用的上我陆家的地方,我陆家是义不容辞的。”

    楚欢哈哈笑道:“陆东家果然是大仁大义。”已经从袁崇尚手里接过那份文书,向陆世勋道:“此番前来太原,途径云山,琳琅特地让本官过来拜访陆公子,实际上苏家如今确实有些困难,需要陆东家出手相助啊!”

    陆冷月笑道:“不敢。”

    “苏家的和盛泉,已经成为西山道御酒之家,所以生意难免大起来,花银子的地方也多。”楚欢叹道:“最近账上的银子便有些捉襟见肘,琳琅每日里愁闷得很,好在突然想起陆东家这边还有一些账目,正可解燃眉之急,所以本官便顺道过来,将账目结一下!”

    陆冷月终于皱起眉头,不解道:“什么账目?”

    楚欢将手中的那份借条递过去,笑道:“这是令郎亲笔写下的欠据,对了,上面还有令郎的手印,倒也没有多少银子,借据上写的是十万两银子,就算加上利息,也没多少银子。”

    陆冷月神色大变。

    十万两银子,当然不是小数目,哪怕是对陆家来说,十万两银子也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陆冷月此时看的清楚,这正是一张欠据,上面果然有陆世勋的签名以及手印。

    “世勋,这是怎么回事?”陆冷月沉声道。

    陆世勋神色难看之极,咬牙切齿,不等他说话,楚欢已经道:“其实事情也简单,苏家当初向陆家定了一批粮食,可是后来因故未能履行约定,陆公子当时正在云山,记得解释过,好像是因为大雪封路,所以不能运送粮食,好在陆公子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毁约会给苏家造成极大的损失,毫不犹豫写了这张欠据,愿意赔偿十万两银子。此外欠据上也写明,每年按照两万利来算,好像如今刚好是一年,加起来不过十二万两银子,陆公子,本官算的没有错吧?”

    陆世勋终于忍不住道:“你……这张欠据有问题……!”

    楚欢“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末,淡淡道:“陆公子说这张欠据有问题,不知道有什么问题?”眼眸子变的冷厉起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官这一生,别的事情不会做,就是会要账,欠下的,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十年百年,终究是要偿还的!”

[ 本帖最后由 410015896 于 2013-6-29 11:02 编辑 ]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18 2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