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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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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眼泪渗不会去

  
  第二天云烨起的很早,辛月伺候着吃完早饭,就披上甲胄,准备去长安,既然要作战,就要像个武将的样子,云家是武侯,不是文侯,穿铠甲才是正理。
  
  许敬宗站在云家的前院,看着那棵柿子树上残留的两颗柿子发愣,见云烨走了出来,指着柿子树上的柿子说:“云侯,为何不把树上的柿子摘干净?”
  
  看着这家伙在明知故问,就配合他一下好了:“老许,这是为了留一点念想,不摘尽,也是报答一下这颗柿子树,给它留下点种子,不至于辛苦一年最后一无所获。”
  
  许敬宗点点头,背着手来到树下,拍着树干感慨地说:“云侯啊,你好心为这棵树留种,却不知大风,严寒,白雪会对它苦苦相逼,到了最后,再好的愿望也是一场空。”
  
  云烨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许敬宗的手背说:“老许,我的路我自己去闯,这个世间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我有信心闯出一条大路来。你不必为我担忧,我不是什么柿子树,我是秦岭的红枫,遇雪尤清,经霜更艳,更何况我就算是柿子树,那也不错,只有经过霜打过的柿子,才是最甜美的恩物。
  
  看好书院,老许,我这次就不想和书院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你是明白人,那些夫子们教书育人没有问题,但是书院想要长存下去,老许,这是你的责任,我知道你活到现在还没有坚持过什么但是老许,请你看在我们共同奋斗过的份上,不要让书院遭受玷污,书院是我的,也是你的。“
  
  许敬宗的眼睛似乎变得有些红,但是依然满脸笑容,脸颊哆嗦了两下,冲着云烨伸出了手,像是在讨要什么东西。
  
  云烨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自己的确没有看错人,许敬宗就是一个纯粹的人,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和一卷羊皮,把它重重的放在许敬宗的手里。
  
  这是书院钱粮调拨的凭证,有了这两样东西,许敬宗就能从钱庄里得到源源不断的钱粮,李纲没有想到要这些,元章先生没有想到要这些,玉山,离石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总是认为云烨会平安回来。
  
  这群人里面,只有许敬宗是一个理智的人,云烨要深入高丽,这件事情在贵族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万一要是云烨出事,书院的钱粮就会减少,只有皇家和国库里分拨的那点钱财,不足以维持这个庞大的学院运转,所以许敬宗前来就是想劝保留一点火种,特意拿柿子树来解释他狗屁不通的道理,想让云烨留下来,不要在意外面的毁谤,见云烨心意已决,自己的劝说无效,就立刻伸手要印章凭证,没有半点的犹豫。
  
  拿到了东西,许敬宗扭身就走,走了几步转过头对云烨说:“如果你回不来这两样东西,我会一直保管到死。”
  
  云烨笑着点点头,也不再理睬许敬宗,跨上马,带着一群亲卫直奔水军大营。许敬宗看着云烨的身影消失在山脚,喃喃自语的说:“许敬宗啊许敬宗,你接了一个烧红的的木炭啊,难道说今天的脑袋被驴子踢了不成?”
  
  水军大营如今已是人声鼎沸,失处都有黑烟冒起,蒸馏石漆的工作在继续,罐子的密封条件不好,所以很危险,已经有七个人被泄露的油气烧伤了,好在云烨后来改变了蒸馏的环境,把明火和蒸锅分开,才好了一些。
  
  “大帅,这些天咱们一共弄了最好的一遍油两千坛子,二遍油三千四百多坛,三遍油五千余坛,如今这些猛火油已经足够,还请大帅示下。”
  
  “老赖,把一遍油按照十比一的比例加入石漆,十份一遍油加一份石漆,密封好待用,三遍油按照十比三的比例加入石漆封存,至于二遍油,就让商队拿去街市当灯油卖掉吧,我们总要收回些本钱,不能为了把那些骸骨取回来,让几家的商队全部陪着咱们赔本吧,这不是做人的样子。
  
  “大帅,如今舰队再有半个月就要回来,咱们的火油依然不多,为何要拿去贩卖?那些商贾如果多事,让他尽管来找我老赖,属下就姓赖,赖上一赖也无妨。”
  
  “赖传峰啊,以后这种丢人的事情少干,咱们和人家合作,哪怕关系再亲密,都要亲兄弟明算账,该有的好处不能少,要不然以后就没人和我们合作了,弟兄们以后的衣食都会受影响,不划算啊。”
  
  看着赖传峰怏怏不乐的去找商队的管事,云烨摇摇头,还是看不起商贾啊,如果国家能够承担得起所有军费,云烨自然不会搞这些名堂,国家拨给水军的钱粮,永远只够填饱肚子,就这样还只能一天吃两顿,岭南水师里一天吃三顿饭的事”已经被兵部严厉的呵斥过了,认为这样对军心不利。
  
  云烨才不管这些,自己的军士在炼油的过程中发现了三种油,这和蒸酒的样子很像,把煤油拿出去卖,一定会受到好评的,玻璃小瓶子现在在长安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了。
  
  听说有些西域来的商队带了大量的半扁不圆的玻璃球,准备和往常一样在大唐贩卖,想着大赚一笔,谁知道被会长安的人士鄙视,根本就卖不出去,没了生计,最后不得不卖身为奴,在长安的权贵府上做下人,才没被饿死。
  
  人总是有一个认知的过程,琉璃这东西从最早的价值万贯,如今流落到比不上瓷碗的地步,就是长孙在背后大力的推动。
  
  当初花了大价钱买了琉璃却没有接受长孙、回购的那些人,这时候才知道皇后那时候的确是好意,不想赚自己子民的钱,琉璃这东西是专门用来坑那些胡子的。看着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琉璃器,很有一种想要砸掉的冲都。
  
  李泰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鬼,面色百里透着青灰,这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太阳的缘故,没有全身长出绿毛来,已经算是奇迹了,听他说,这段时间自己呆在地底下,就没出来,连现在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笑苍生说起云烨将要去高丽偷尸骨的事情,他还不准备从地下爬出来。
  
  他来到云烨的蒸锅跟前,闻闻那些散发出来的油气对云烨说:“味道不错,我喜欢。”
  
  这一句话很适合云烨的胃口,他自己就喜欢闻汽油烧过的味道,没想到李泰居然喜欢闻没烧过的汽油味道,好习惯啊,真是青出蓝而胜于蓝。
  
  “我一直不明白,你一个纨绔为什么要带着一万多将士去冒险,不过,你不必对我解释,我不想知道是为了什么,不外乎和那些让人作呕的利益有关,你一个聪明人把自己陷进死地,实在是不智,本来想说你那里有我聪明的,但是看到你在煮石漆,居然煮出了名堂,就勉为其难的承认你比我聪明些。”
  
  靠在架子上眯缝着眼睛晒太阳的李泰懒洋洋的对云烨说着话,如今他对朝堂里的事情不闻不问,自得其乐的在地窖里准备变成一只有皇室血统的吸血鬼,并以此为傲。
  
  “为了给你弄些火药保命,太子和我可是倒了大霉,如果父皇不是看我最近身体不好,说不定这时候和我大哥一样在宗人府受刑,本来给你准备了三车,但是我们俩没瞒过我爹,只弄出来一车,你省着点用,都是威力最大的颗粒黑火药,我亲自调配的。”
  
  “程处默,李怀仁,你也不用见他们了,这时候屁股大概变成八瓣了吧,两个蠢货一人拉一车火药也会被抓住,很是没用,我父皇这次真的发怒了,他对火药看管的很严,少了一点他都知道,这一车还是我实验室里的存货,没入账,不要说话,千万不要说你自己会配的话,我拿给你,和你自己配制是两个概念,当初你既然说了不再配制这东西,还是遵守诺言比较好,我最多也被揍一顿,没什么大碍。”
  
  李泰好久没和人好好说过话了,一找到合适的谈话对象,立刻就滔滔不绝,云烨几次想插嘴,都没机会。
  
  “怎么样?很感动吧,你的兄弟都是好样的,没人出卖你,被我父皇逼成那样了太子还是一口咬定说是自己的主意,与你没有半点干系,气的我父皇暴跳如雷,要不是我母后说好话,你以为打板子就能把这件事抹过去?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云烨气的直发抖,三个蠢货,或许是四个蠢货,干这件事情之前为何不同自己通个气,否则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虽说生气,心里却酸酸的,相流眼泪,他们不通知自己,就是不想自己跟着倒霉,一个是储君,两个是功勋之后,他们就是仗着这个身份才敢胡来,如果是别人,李二早就下令碎尸万段了。
  
  仰着头看天没话说,李泰接着说:“别仰头看天,眼泪这东西流出来,自己渗不会去,我试过,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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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他们杀人,我放火

  李泰独自回了自己的基地,他不准备陪着云烨进皇宫遭罪,走的时候拿走了三罐子油,每样一种,还有一车石油,军营里的蒸油设备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青铜制造的卡尺量了一些数据,用铅笔在小本子上记录了下来,对于新的发现,李泰总是那样的兴致盎然。

  到了皇宫门口,云烨的仪刀被没收,靴子里的匕首被没收,腰里挂着的精巧弩弓被没收,背上的装弩箭的革囊也被没收了,宫门口的侍卫还指指旺财背上的长弓,鸟翅环上挂着的马槊,马屁股上耷拉着的连枷一个劲的问云烨为何来皇宫的时候都要全副武装?

  云烨阴冷的目光让这些宫门的守卫者们心生警惕,见云烨不说话,就说自己需要禀报皇帝才能决定是否让侯爷进宫。

  高大巍峨的城墙挡住了不来就不强烈的阳光,人站在阴影里,只消片刻的功夫就会遍体生寒,城墙不但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寒风,高处的气流带着微微的呼啸掠过豁豁牙牙垛墙,低处的气流冲击到城墙上,卷带着尘土打着旋在城墙前徘徊,想要冲破这面城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宫门打开了,那些气流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下子就扑了进去,出来传旨的断鸿无论武功如何高强,也顷刻间就被弄成了灰头土脸。

  吐了两口沙子,拿袖子擦擦嘴,上下打量一下全身甲胄的云烨,噗嗤的笑了出来,居然还掩着嘴,这是一个很女性化的动作,看来这家伙不但身体有了残疾。心理也有了很大的问题,不像无舌,只要黏上胡须,就和老爷们基本上没差别。

  “侯爷,这些家伙您会使么?连枷您选的也太大了,二十斤的铁家伙,您能抡几下?这种三石的硬弓,且不论您能不能拉开,光是开弓的技巧。就够您学三年的,马槊这东西的难度就更大了,您需要向马槊名家尉迟将军请教,您看啊,挂的位置都不对。万一滑掉,顶在地上,不用敌人砍,您自己就会被自己的马槊顶的掉下马,如果马速快一些,就会飞起来,想要毫发无伤。啧啧,那可不容易。”

  “断鸿,你他娘的是来消遣老子的,还是来宣旨的。有事你早点说,别以为你武功高我就干不掉你,上回被挂在树上的可不是我。”

  “咱家惹不起您,不说了。陛下宣你觐见,对了。让你骑着马进宫,他很想看看你全副武装杀气腾腾样子,刚才门官禀报说你杀气腾腾的,他们都不敢得罪,陛下很好奇,就命我带着您这位杀气腾腾的侯爵进宫面圣。”

  云烨哀叹一声,效果不好啊,自己出来的时候光想着示威了,忘记了李二根本就是一个杀场上的老油条,什么样的将军没见过,回家吓唬一下辛月没问题,要是想吓唬李二,张飞再世都不行,刚要迈步子,就听断鸿又说:

  “您骑着马,陛下特意吩咐的,让你一直骑到万民殿前面,他在那里等你,对了,不要说我老断不讲交情,告诉你,陛下也找了一根马槊。”

  既然已经准备做戏,那就必须把戏做足了,云烨一扯旺财的缰绳,旺财腾地就直立起来,两只硕大的蹄子凌空踢腾两下,嘶鸣一声,就冲进了皇宫。断鸿一把捞着旺财的尾巴,居然也腾空而起,三五步点一下地面,紧紧跟随。

  穿过太极宫,跑过太液池,万民殿就在眼前,大广场上李二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把红木制作的太师椅子上,这东西早就风靡长安城了,便宜坊从来就不出凡品。

  椅子边上插着一杆马槊,血红色的缨子随风飘舞,见云烨骑着马进来,很有兴致的站起来,害怕椅子拌了战马,把云烨摔死,马槊朝后一抖,就见那把椅子顿时就四分五裂了,万民宫的栏杆上趴着的好多妃子宫娥齐齐的叫声好。

  云烨心里的郁闷之意别提有多浓重了,李二为了显摆,还让自己的后宫群齐齐的跑出来为自己助威,只见李二一身的青色常服,袍子下摆掖在腰间,手里的马槊点在面前的地面上,比他妈的黄飞鸿还黄飞鸿,他的后宫群都已经开始发花痴一样的尖叫起来。

  云烨很想在往前冲一下,谁知道旺财不干了,前面有一个锋利的枪头等着自己,打死都不往前再迈一步,更何况李二它认识,以为又是一场游戏。

  旺财不往前走,回过头很不满意的看着云烨,李二在妃子们山崩一样的欢呼声里自己走上前来。

  云烨臊的捂住了脸,该死的旺财,这个时候耍小性子,害的自己又成了笑柄。

  “小子,这时候捂住脸,上了战场那就是取死之道,敌人都到了身前,这时候你该拿着连枷应敌,想当年,朕的马槊折了,长弓断了,横刀也劈断了两把,就是靠着连枷在千军万马里纵横,小子,你还打不打?“

  云烨从战马上爬下来,撇着嘴说:“在您的龙威之下,旺财都不敢上前,微臣是马上的将军,步战不擅长,您当年在千军万马里横行,仗的也是这一招吧。”

  这话说出去,云烨自己都脸红,拍马拍的已经到了没节操的地步,可是呢,不把李二哄高兴了,怎么帮李承乾,程处默,李怀仁这三个笨蛋。

  果不其然,李二哈哈大笑起来,把马槊插在地上,从旺财背上取过连枷,手腕子一抖,铁链子就被抖开了,云烨就看见一个黑黝黝带着尖刺的铁球在李二的周身飞舞,风声响的呼呼的,李二抖得高兴,最后一连枷就砸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顿时碎石纷飞,硕大的青石板被他生生的砸成两截,看样子他拿着连枷纵横不是吹牛。

  耍过了连枷,在宫妃们的叫好声里,又取过长弓,抽出长箭,只一个呼吸间,三支长箭就飞了出去,远远地钉在对面的墙上,排成一个完美的品字。

  李二把弓箭放回旺财背上,拖着自己的马槊往回走,云烨赶紧跟上,从一开始就没有和李二比武的打算,他真算得上是一员悍将,百骑冲阵,这事他真的干过,自付没办法打得过他,只好智取。

  “想要救太子,程处默,李怀仁,小子,你就要拿出真本事,朕和皇后打了赌,朕赌你三个时辰之内一定会来皇宫,现在,才过了一个多时辰,朕赢了,不过你全身披挂的过来,倒是出乎朕的预料,皇后说你一定会发疯,从这一点上,皇后也算是赢了,所以啊,朕和皇后的赌算是打了一个平手。

  太子伙同程处默,李怀仁偷火药的事情不是一个小事情,不过朕真的不生气,青雀给他们提供方便,朕也不生气,这说明什么?知道吗小子,这说明你真的没有私自制造火药,对朕的旨意你是在严格的遵守,上下之分,轻重缓急你还是分的清的,这也是让朕心里最舒服的一点,宁可去偷,也不私自制造,算你小子还懂得其中的厉害。

  怎么样?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滋味不舒坦吧,你以为朕是万能的?这一次文武百官一起要求你统帅的岭南水师去高丽取回前朝战死将士的骸骨,可谓名正言顺,水到渠成,朕都没有拒绝的借口,你是武侯,上阵杀敌是本分,大唐没有临阵换将的习惯,所以你这一趟高丽算是去定了,不过,去归去,成不成功那是另一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由愤怒促成的,不是理智,你就算是没有成功,别人也没有怪罪你的借口,怎么样?听了朕的话,是不是打算去高丽海面上兜一圈就回来?“

  李二没回宫殿,对着那些妃子们招招手,就带着云烨在太液池边上转悠。

  “兜一圈?这怎么可能,我岭南水军是军队,又不是戏子,到了那个地方,不好好的展现一下军威,空手而还,这是对军队的一种侮辱,微臣对于高丽的富庶城池很是垂涎,不捞足了,拿够了,想让我离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水军走一趟海边,都要收入近万贯的财货,到了高丽,为什么不拿?”

  云烨跟在后面给李二交代了自己的想法,没有隐瞒的必要,造反起家的李二比谁都清楚大军出动是怎么回事,靡费了国帑只是为了游玩一圈,他也不愿意。

  “打铁还要自身硬啊,你就是一个软塌塌的将军,怎么去砸高丽这枚铁钉?别弄得丢盔弃甲才好,损失太大了,你一样交待不了,丧师辱国,从来都是大罪。想清楚。”

  李二很清楚云烨是一块什么料,只要不是明刀明枪地方,云烨都会有法子让别人大吃一惊,但是涉及到堂堂正正的两军交锋,就不是聪明就能解决问题的。

  “陛下,所谓战争不过就是杀人放火而已,微臣的几个部下都是杀人的行家,至于微臣,则对放火有一点小小的心得。”

  李二的眉毛一挑哦了一声,居然拱拱手说:“愿闻其详。”

  云烨也不说话,从旺财背上的褡裢里拿出一塞着木塞的瓷瓶拔掉塞子,取过一个布条拿火折子点燃,随手就扔进太液池里的假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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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节猪队友

  瓷瓶子碰在太液池里的假山上顿时碎裂,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爆裂开来,将整座假山包围起来,一些粘稠的液体滑落到水里,也没有熄灭,在水里依然在熊熊燃烧。假山上的一棵长青的小松树,只保持了一会的青翠,就化作一只燃烧的火炬,火焰似乎不会熄灭,整整燃烧了顿饭的功夫,包围假山的火焰才逐渐消退,此时的假山早就变得面目全非,看着被烧得变酥的假山,李二用手里丈二马槊,点了一下,立刻就掉下来一大块。

  他点点头,又从褡裢里拿出一个瓶子,拔开软木塞,放在鼻子下面闻闻,又在倒出来一点,让云烨点着,自己仔细的观察这种黑黑的粘稠物体,最后把瓶子塞上,拎在手里问云烨:“这东西里面的油不像是猛火油,猛火油烧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这么猛烈地火势,你给里面加了什么?”

  “没有加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是加了些糖霜和石漆。”和李二说道理他不愿意听,也听不明白,直接告诉他结果,是他最喜欢的。

  “小子,这东西你有很多?听说你家里的商队,还有程家,牛家,秦家,尉迟家的商队都在帮你运石漆,这个人情你打算怎么还?不会是拿这东西顶账吧。”

  李二拎着瓶子对着太阳看看,若无其事的问云烨。

  “陛下,您不知道,石漆是个好定西,它里面可以蒸出许多的好东西,小子把瓶子里的这种油称之为汽油,这种东西用之于军事,剩下的另外两种可以当灯油卖掉,用它来还人情。想必是够了吧。

  这东西性子暴烈,只要见到明火就会燃烧爆炸,威力恐怕不逊于火药,更可怕的是这东西有着燃烧的特性,只要点着,水是没有办法将它扑灭的,只有用沙子覆盖,才能有效的控制火势,但是如果着火面积过大的话。微臣建议,逃跑是最好的选择。“

  李承乾,程处默,李怀仁,李泰四个的愚蠢就是表现在这里。出发的时候,李二一定会拨给自己一些火药的,现在一口拒绝,不就是想看看云烨在军营里又弄出什么好东西了么?也不用脑子想想,如果李二不肯给,李承乾,程处默。李怀仁他们要是有本事接近火药禁地才是怪事情。

  李泰到现在都为自己拥有伟大的友谊自豪,这个研究东西,研究的傻掉的家伙也不想想,他老子是一个什么人。你以为不在账上的火药,他就不知道了?

  人家明明就是要抓把柄,先让所有的人着急,去打火药的主意。然后他再人赃俱获,还放走了一车。云烨的面子,里子都给了,就这,还必须感恩戴德才行,四个蠢货想在比狐狸还要狡猾的李二面前搞小动作,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汽油,这就要便宜李二了,遇到猪一样的队友,云烨算是认命了,不但需要献上秘方,还要感激李二的宽宏大量,虽然其中的两个是他的儿子,云烨也必须感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一道天堑,就跨不过去,李承乾李泰必须先是臣子,而后才会是儿子,这条规矩,谁都不能破坏,也不敢破坏。

  “陛下,水师大营,会在渭水河畔建立蒸石漆的作坊,每年的汽油产量,朝廷采购走八成,给我水师留下两成如何?“

  听云烨这么说,李二顿时笑得喘不上气来,那个样子很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当然,他有资格得意,四只小老鼠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如果没人欣赏,那就太让人失望了,只有自己的阴谋转化为阳谋,才能让他的好心情继续保持下去。

  “小子,到底是聪明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一次朕自付没有露出马脚,你居然一眼就看破了,看样子下回朕一定会布置一个更合理更严密的局,等着你来破。“

  李二直起腰,接过断鸿送上来的手帕擦擦眼角,对云烨下了新的挑战。

  “因为微臣知道,想要从陛下您编织的网里找漏洞,就必须比您高明,很可惜,这样的人微臣到现在还没发现,微臣只能在事发之后才能猜出来一点过程,用已知的去推算未知的,只要条件足够就一定能推导出正确的答案,青雀只是给我说了结果,微臣就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心服口服,有太子和青雀,程处默,李怀仁这样的朋友既是微臣的福气,也是微臣的悲哀,微臣一边在为自己朋友的忠贞感到自豪,一面又在为自己的心血在流逝,心痛如刀割,其中滋味,又哪里是区区几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李二又开始大笑旁边的断鸿也跟着大笑,三个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两仪殿,长孙亲自到殿前迎接,手里还拿着一个绣花用的绷子。

  “陛下难得如此开心,您和云烨的战斗有结果了?“长孙指着云烨一脸的轻蔑之色,”您也是的,堂堂一国之君,战阵上也是独来独往的英雄,和一个拿不得刀,拎不动剑的文弱小辈置什么气,他要是能做您的对手,必须等到黄河断流之时。“

  李二把手里的瓷瓶子显摆的对长孙晃晃说:“这就是朕的战利品,这一回朕赢得也算艰辛,如果承乾他们提前和云烨通气的话,朕也拿他没办法,但是,他既然重情,朕就从这里下手,果然得手,只是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第二次效果就不好了,这些小子的成长速度惊人,过上十年,就轮到朕头疼了。“

  长孙想去把李二手里的瓶子接过来,李二却没有给她,回手给了断鸿,命他送到一个单独的屋子里存放,然后才对长孙解释说:“这东西太危险,弄不好你这做两仪殿就要步甘露殿的后尘,你有了身孕,少接触这些东西为妙,云烨弄出来的东西,好的不多,夺人性命,倒是很厉害,也不知他的师傅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弟子的,你说他是好人吧,满大唐你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心思还要阴毒的小子,你说他不是好人吧,他却干下了很多好人都干不出来的好事,好在,我大唐举世升平,要是把这小子生在乱世,这天下还有没有活人还两说呢。“

  云烨见他们两口子说话说个没完,插不上话,这皇宫后面的宗人府里,还有三个倒霉蛋在受刑,这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好不容易得着个空隙赶紧说:“陛下,娘娘,我三个朋友还在受刑,陛下,您看能不能先让他们停下来,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

  李二长孙对视一眼,就让云烨自己去传旨意,停止三人的刑罚,改为回家闭门思过,云烨施了一礼,就急匆匆的跑向皇宫后面的玄武门,宗人府就在这里。

  瞅着云烨的身影迅速的远去,李二对长孙说:“朕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朋友?这件事情,朕做的有些下作,利用了这些美好的情感来达到目的,总觉得不太舒服。”

  “您是皇帝,国家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其他的感情,您有些奢求了。’

  李二听长孙如此说,叹了口气,点点头,孤家寡人,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啊。

  云烨一头冲进惨嚎不断的宗人府的时候,看见李承乾和程处默,李怀仁三个人正坐在三个锦墩上,一人手里捧着一杯茶,斜着眼睛看案子上趴着的两个光屁股的家伙受刑,一脸的不肖。

  李承乾见云烨来了,举起茶杯表示一下欢迎,就继续看宗人府执行刑罚,好像他能从别人的屁股上看出花花来。

  既然三个人都好好的没挨揍,云烨就准备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在挨揍,能到宗人府接受训诫的,都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纨绔,没有自己不认识的。

  把其中一个家伙遮在脸上的手拿开,这才认出来:“求欢兄,莫怪小弟失礼,刚才看屁股实在是没认出来啊。“云烨这才给满脸痛苦之色的纨绔兄弟见礼。

  李景恒,李道宗的长子,字求换,不过云烨等纨绔一直叫他求欢,大概是他老爹对自己生出来一个这样的玩意不满意,就专门起了一个求换的字,很明显,就是请老天把他拿走,给自己再换一个出来为好,可是,李景恒是长子嫡孙,注定了他以后要继承李道宗的王位,李道宗一只想用次子来代替这个长子,可是皇帝就是不允许,他自己是老二当了皇帝,所以对这种事情,极为痛恨,自己破坏了规矩,却严厉的要求别人必须遵守嫡子继承的原则。

  李景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当初云烨还在长安混的时候,长孙要教的学生里面,就有这头禽兽,每天在皇宫外面的馆舍里居住的时候,依仗十四岁的小身板,硬是让两个伺候他的丫鬟怀了身孕,事情做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四岁当爹的又不止他一个,王府里养几张嘴还是没问题的,可是这家伙害怕他爹发怒,没胆子承认,其中一个女子,绝望之下就跳了井。

  长孙知道后大怒勒令李道宗亲自把儿子领出皇宫,不许他玷污皇宫净土。为了这个混蛋,喜欢没事调笑一下宫女的云烨没少受到长孙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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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节试验



  李景恒尴尬的冲着云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又把头埋进垫子里,看样子是不准备再露脸了。

  人在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朋友,有些人能随你走到最后,半路上有些人会掉队,比如李景恒,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和云烨,程处默,李怀仁这些往日的兄弟们混在一起了,地位不差,东平王府的长子嫡孙,但是做的事情总是让人看不起,纨绔里面不是没有好色的,但是像李景恒一样总还是欺负婢女丫鬟的就很少见了。

  这一次不知道又犯了什么事,估计还是这种事情,他没胆子犯别的事情,李道宗英雄一世,想不到有一个这样的儿子,真是丢尽了脸面。

  坐到李承乾的身边,拿肩膀顶一顶他,指着那两个挨揍的人说:“怎么样?再看自己一会怎么挨打?你是储君,不会也是这待遇吧?上回咱俩挨揍,你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屁股被打的开了花,这回最多处默和坏人倒点霉就是了。他两经常挨揍,不碍事。“

  “烨子,对不住,兄弟帮不了你了,挨不挨揍是小事情,可是你的事情才是要命啊,处默,坏人想和你一起去,求了我父皇半天,没求下来你一个人去总是让人不放心。“

  “谁说我是一个人去,还有我麾下一万三千将士,别操闲心,我一定会把任务完成,顺便发上一笔大财,回来的时候,算你们一股。“

  正说着话,就见那两个满脸横肉的老太监,已经把李景恒拖了出去,死狗一样的扔在外面,连个搭理的人都没有。

  李承乾站起身就要往案子上趴,老太监已经做好了要要揍的准备,好像没有什么优待,程处默咧着嘴过来。拦在李承乾面前说:“我先来,先去耗耗他的力气,接着是坏人,你最后,哥三里你最弱。“

  三个人都没什么好心情,事情没办成,都有点落寞,话都很少。

  “好了。你们都不用挨揍了,陛下饶过你们了,咱们这就走,去给你们压压惊。“云烨没好气的对三个垂头丧气的人说。

  “挨顿打还舒服一些,事情办砸了,你到了辽东日子不好过,都是做哥哥的没用,连一件小事都办不好。“程处默心里的憋屈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一脚就把案子踹个底朝天,对于云烨被逼着去辽东他心里很不舒服。

  如果是自己。他欢喜都来不及,越是危险。就越是合胃口,可是云烨不一样,他从来都是躲在大军背后,看风头,别说真刀真枪的杀敌了,就是杀人的场面都没见过几回。

  “谁说离了那东西我就没法子了?你们打仗靠力气,我打仗靠脑子。你们说靠力气的人厉害,还是靠脑子的人厉害?“

  “这有什么好比的,百人敌和万人敌没有可比性。哥哥我是百人敌,你又不是万人敌,朝中算的上万人敌的,满共就三个,怎么算都没你。”李怀仁没好气的对云烨说。

  “那你说拿着上好弦的弩弓的孩子厉害,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大汉厉害,前提就是这孩子的弩弓用的很熟练,准性很好。”

  “当然是那个孩子强一些,我们去给你弄火药,就是要把你这个小孩子武装起来,只有这样你才能勉强和那些大汉较量一下,谁知道还没成功。”

  “青雀还是给我弄了一车,有总比没有的好,再说,兄弟我还有比火药更厉害的东西,破火药算得什么,一泡尿就能滋灭,看不上,所以才给了陛下,咱有更好的。”云烨不打算把李二算计哥几个的事情说出来,一来这话伤人,二来会给他们增添烦恼,对自信心是一种近乎于毁灭性的打击。自家兄弟,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让他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云烨说完话,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旺财还在万民宫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皇帝也知道旺财的脾性,所以就没找人把它牵走。

  没一会,旺财就得得得的跑了过来,背上的武器和褡裢都在,李承乾摸着旺财的长脸笑着说:“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和旺财,一起渡难关,一起出生入死,你身边的人和物,只要和你处得久了,都会显得有灵气。”

  云烨不回答他这种二百五的推断,从马肚子下面的挂包里又掏出三颗燃烧瓶,往台阶上一放,手指着三个瓶子说:“如果心烦,就用这三个瓶子把你的东宫烧了算了,看着都来气,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好不容易小象儿出生了,你却不去照顾,偏偏的要忙什么军国大事,吃饱了撑的,只要你这些年不犯错,到时候总有你大展雄风的一天,现在孝敬好你父母,照顾好妻儿,团结好弟妹就行。”

  李承乾揉揉鼻子,无奈的说:“我有你说的这么差么?我是太子,必须为国家考虑,为父皇分忧,这是天职,也是责任,逃不掉,东宫很大,你这三个小瓶子还烧不掉。”

  “真的?”云烨拧着眼睛蔑视的看着太子:“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怎么知道这三个小瓶子就烧不掉你的东宫?告诉你,我这次去辽东就是赶着去放火的。”

  程处默,李怀仁是两个动手快过动脑的人,已经一人拿起一个瓶子翻来覆去的看,发现瓶子上贴了标签,上面写着怎么使用的说明书,这是云烨来的时候特意贴上去的。

  读懂了说明书的两个家伙,就立刻打开瓶塞,从内衣上扯下布条子,塞进瓶子里,等汽油把布条浸湿之后,就迅速的点着,随手就扔进花园子里。只有李承乾手里还拿着一个伸长了脖子等着效果。

  云烨没听到瓶子破碎的声音,叫声不好,拖着李承乾,程处默就躲到矮墙后面,李怀仁见云烨紧张的样子,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也赶紧躲起来。

  瓶子没摔碎,那么就只有一个结果了,那就是爆炸,一声闷响过后,一大团橘红色的火焰立刻就腾空而起,粘稠的糖霜被爆炸推得漫天飞舞,掉在哪里那里就立刻燃烧起来。

  还没等四个人喘一口气,又是一声闷响,另一个瓶子也炸开了,同样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只是这次火焰有了叠加的效果,猛地腾起一丈多高,火雨的散落范围也大了许多。四个人从矮墙后面探出头来,只看见花园里烈焰蒸腾,那些树木和干枯的花草立刻就成了最好的助燃剂,火势在迅速的扩大,四个人面面相觑。

  随着一声尖利“走水了”的太监声音,皇宫迅速就陷入了慌乱,那些太监,拎着水桶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云烨刚想阻止,想了想又立刻闭上嘴,既然烧的只是花园,那就看看大唐的救火效率也好。

  为了更加的真实,他又悄悄地从惊呆了的李承乾手里拿过最后一个瓶子,也没点火,一扬手就扔进了大火里。

  一个太监正在往火上泼水,一桶水下去,火焰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越发的旺了 ,正在惊疑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响声在他前面响起,只见火焰一下子又腾高了很多,还带着火星子到处飞,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以为自己泼的不是水,是油。

  一桶桶的水泼上去,火势丝毫不减,依然在熊熊的燃烧,宫里的侍卫这时候也赶到了,架起水龙死命的往火上浇,或许是汽油已经烧光了,在七八架水龙的同时工作下,火势终于慢慢的变小,最后终于熄灭,直到这时候所有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冬日里天干物燥,大唐皇宫里走水也不是一次两次,只是那一次也没有这次凶险,幸好是白日,如果是晚上,后果不堪设想。

  内卫首领刀子都抽出来了,指着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说:“是谁放的火?自己站出来,只死一个,如果被查出来,那就全死吧,连带你们的家人都活不了。”

  “老周,老周,我知道是谁放的火。”云烨高举着手从矮墙后面走了出来,太子,程处默,李怀仁也从里面走出来,眼珠子转个不停,不知道云烨会指证他们中的哪一个。

  “云侯,如果你能看见了,就请告知下官,下官一定秉公处理,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内卫首领老周见云烨和太子几人走了出来,大喜,以为这几人看到了纵火犯,赶紧向他们询问到底是谁放的火。

  “老周,你还是别问是谁放的火了,你不敢管,也不能管,太子殿下也看到了,他也没敢管,你说你来管合适么?”

  老周的眉毛立刻就竖立起来咬着牙问道:“云侯尽管告知,我就不信有人在皇宫里放火,居然没人敢言语,这是大唐,陛下才能这么干。”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变小了,眼睛惊疑不定的瞅着云烨似乎要看出花来。

  “想起来了?上回我在宫里的时候,甘露殿是我炸的?当时怎么回事你就在跟前,怎么回事你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刚才的那把火是我们四个点的。其余的你就不要问了。“

  “云侯,委屈了,我老周什么都不说了,你是可怜我们这些人才顶罪的,您顶了最多受一顿训斥,下官们顶了,就是人头落地的事啊、“

  回头就对跪在地上的太监和宫女说:“这一回是太子殿下,云侯,救了大伙的命知道吗?谁要是嘴不严实说出去,决不轻饶,这次的火是柴草放的时间长了自己着的。再没别的原因,都知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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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节不完全的军法

  “你在诬陷朕?“李二在听完老周的汇报之后,略一思索,就弄白了前因后果,”也是啊,这种会死人的黑锅,还是朕来背比较好,最喜欢你小子的这一点,珍惜人命的人上天都会保佑,很好啊,你们四个还算不上混账,没有随便拿那些宫女太监来顶罪,这让朕心里很是舒坦。

  不过云烨啊,你不会这是在提前给朕一个警告吧,你马上要去辽东,会不会弄一个更大的黑锅来让朕背啊?说说你的计划,朕听听,有漏洞的话,也给你补充一下。“

  李承乾吃惊的着云烨,刚才的他和老周说话的时候,自己光顾着燃烧效果了,没注意,听自己父亲说完,才知道云烨诬陷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父亲。这太大胆了。

  “陛下,您和文武百官们既然把小臣放了出去,那就要做好接受不好消息的准备,微臣没有什么太好的计划,一切行动都准备绕着一万三千将士的安危,和前朝遗留在辽东的那些尸骨来进行,微臣不管什么好法子,坏法子,只要能达成目的的法子就是好法子。所以有时候会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您多担待。至于十六禁令,四十八斩的军法微臣一定会严格执行。“

  李二坐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指着云烨大声地说:“战阵之道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你达成目标,还能把一万三千将士平安的带回来,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朕的,史书上要写,文官们要骂,朕给你背着,算不得什么大事,至于其它邦国的意见,嘿嘿,小子啊,我大唐需要考虑他们的意见么?“

  总算是从李二嘴里要到了这句话,云烨微微欠身以示尊敬,李二大笑着就回了后宫,云烨几人目送皇帝回去了,这才吁了口气,出了大殿,坐在台阶上聊天。

  “烨子,你刚才是不是说错了,军法明明是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你干嘛说只有十六条,四十八斩?“李怀仁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咧着嘴笑话云烨。

  同样的问题回到后宫之后的李二也被长孙问起,李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位威风八面的统帅,拍着椅子扶手对长孙说:“这小子是故意的,你着,等他出兵誓师的时候,军法里的第九条: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

  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第十条: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这两条要是出现在云烨口中,朕才会奇怪。“

  长孙怵然一惊,放下手里的茶碗,急忙问道:“陛下,您这就准了,老天爷,这要是出去,还不得弄得天怒人怨啊。”

  “全大唐都在逼着云烨去辽东干这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他们的生死悬于一线,这时候如果再强令他遵守军令,那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残酷。云烨有了这见识,朕对他能够完成军务平安归来的信心,又增强了两分。”

  “陛下,没有这两条军纪约束的军队,那就是一群洪水猛兽,大唐多年积累的的声誉会毁于一旦,如果后来有人效仿,如何是好?”

  “不会的,因为云烨出了大唐国境,就会变成海盗,只不过这股海盗的人数多了一些,有组织了一些,装备也更加的精良一些,至于海盗们要去干什么关我大唐何事,岭南水师奉命去岭南运粮,在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事情,海盗与他们何干,将来有谁敢犯这些军纪,莫非认为朕的剑杀不了人么?”

  长孙听完李二的解释,依然忧心忡忡的朝殿外了一眼,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言语了,一时间,两仪殿里的帝国的君王和王后都沐浴在夕阳的余辉里,陷进了沉思。

  云烨不打算给李怀仁解释这件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能装出一副自己忘记了的模样,挠挠头,李承乾眼中的神色惊疑不定,想要问,却被云烨阻止了。

  “烨子,真的好羡慕的,你这次去辽东,大战一定是接连不断,可以杀个痛快,更难得的是,这回你是主帅,想要怎么干,就怎么干。就算是战死疆场,也痛快无比,不像我,只能待在长安,整天在皇宫里守卫,太无趣了。”

  “想得美,这次我去辽东,就是再给你们打前站,试探一下高丽人的反应,一旦发现缺口,大唐的兵马就会蜂拥而入,到时候就你们的了。”

  云烨起身挨个拥抱一下哥三个,牵着旺财就出了宫,从今日起,他就算是正式接受了皇命,只能住在军营里,直到大军凯旋归来。

  程处默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家,给老子娘,请了安,就要回到后院去自己的闺女,也在家里面,也只有闺女能让他开心一点。

  “回来,老子还没问话呢,你瞎跑什么?孩子等回去,你在皇宫里闯了大祸,爹爹不怪你,为了自己兄弟,这点祸闯得值,问题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程咬金戴着软帽,穿着宽大的常服坐在软榻上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儿子。

  “三车火药就弄出去了一车,孩儿和太子,怀仁被内卫给逮住了,要不是烨子跑去求情,孩儿这时候已经受过刑了,爹爹,我们操的心有点多,烨子自己又弄了一种厉害的东西,有没有火药都是一个样子。”

  “爹爹知道,那东西威力很恐怖,比起火药的确不遑多让,给小烨弄点火药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既然有了一大车,那也就够了,把你们今日在皇宫的经历细细说来,你为什么会知道燃烧弹的存在。”

  “烨子说的,他还在皇宫演示了怎么用,的确很恐怖,人要是沾上那东西就活不成了。”

  “他在皇宫演示?”听到儿子这么说,程咬金惊得站了起来,前些天完演示之后,云烨还请几位老帅保密,说是要给自家人掌握的军队里配上,到时候战力一定会大增,等自己家人捞够了军功,再散布出去不迟,怎么今日就在皇宫演示了?“

  程处默着惊讶地父亲,不知道父亲为何这样着自己,烨子不就是在皇宫演示一下燃烧弹么,有什么好吃惊的,上回还演示火药来着,甘露殿被炸了不是都没事么。

  程咬金是何等聪明的人,脑子里一琢磨,事情的经过就被他猜个**不离十,懵懂的儿子,无奈的挥挥手,让他下去,云烨既然没说清楚,就是没打算让程处默有心理负担,自己也不能毁了云烨的好意。

  等儿子一出去,程咬金就长叹一口气,一拳就砸在桌子上,躺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程夫人见丈夫心情不好,担心儿子闯祸的事情有反复,就小声的问丈夫:“夫君为何闷闷不乐,可是孩子的事情有什么反复不成?“

  程咬金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对夫人说:“几个孩子都中了陛下的计了,陛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小烨手里的宝贝,当初小烨说,这东西只装备咱们几家,等到了战场上就会给咱们几家多挣很多的军功,偏偏陛下也知道了,不好意思直接讨要,就设了计,让太子,魏王,处默,怀仁去武德殿偷火药,结果当然是这几个孩子被他活捉。

  小烨哪里会着自己兄弟受罚,只能乖乖地献出燃烧弹,没有别的选择,小烨这样做了,还不告诉咱们儿子,自己领了处默他们的人情,夫人啊,老程家这是祖上烧了高香了,才让老夫捡回这样的一个孩子,燃烧弹这样的军中至宝,他为了处默几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交了出去,云家绝对是一个可以托妻寄子的人家。“

  听到丈夫这么说,程夫人立刻就跳了起来,尖着声音说:“陛下怎么能这样,小烨子去辽东还不是为朝廷效力,处默几个去偷火药也是为了战事顺利,又不是私人使用,凭什么就要烨子手里的宝贝,那是烨子给夫君和处默准备的法宝,他怎么能这样。“

  “小声,瞎嚷嚷什么,等烨子从辽东回来,他一定有新花样,陛下想要宝贝,那就给他,但是怎么使用,还要烨子这回在辽东的使用的效果才能评判,咱家不需要领先人家很多,只需要一步就好,你一个妇人家懂得什么,门里门外的差别,那就是一在天,一在地,到时候,该有的军功,还是咱家的。“

  “可是妾身很为小烨子担心,前隋一百万大军都没有打下来,烨子带着一万多人就要去硬拼,你们这些人的心也太硬了,为了几具尸骨就要逼着烨子去拼命,那是前隋的死人,干嘛要拿我大唐的将士的性命去换?“

  程咬金把拿着手帕擦眼泪的夫人扶的坐下,柔声说:“这个世道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人人都是为了一张颜面活着,国家也一样,不管是前隋还是现在,我们都不会容忍自己同胞的尸骸被人家当成荣耀的象征,高丽,不付出代价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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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节远程打击

  庄主出战,亲卫怎能不跟随,云家庄子里一片喊站之声,当年在朔方训练过的那些医疗兵也从四面八方归队,足足八百人的亲卫,外加百十人的自愿府兵,让云家庄子几乎成了战兵的海洋。

  云家老奶奶坐在大门前,着每一个从面前走过的战兵,都俯身致谢,辛月更是一次次的拜托,挽着珊瑚的璎珞就放在木盘子里,每过来一个战兵,辛月就把璎珞给他们挂上,那日暮也在一边帮忙,云家未来的家主,三岁的云寿,穿着最小号的官服,也跟着娘亲拜托那些亲卫们照顾好父亲。

  等全部战兵从云府门前走过一圈之后,云家老奶奶从椅子上起身,对着密密麻麻的战兵施礼,大声说:“此去山重水复,前途多艰,妾身只盼得诸君凯旋归来,我等在家中,必当奉养双亲,抚助幼小,门户紧闭,不敢有私,若有违之,天地共弃。“

  刘进宝站在最前列拱手大声谢道:“家中事托付于汝,边疆事我等一肩挑,待我凯旋,共饮之。”

  刘进宝说完后,摘下头盔,单膝下跪,请年长者保重身体,福寿延绵,年少者茁壮成长,无病无灾。

  不管是前来热闹的商户,还是庄子上的人家,也都单膝跪地,大声言诺。恭贺将士们百战百胜,荣耀满身。

  仪式进行完毕后,刘进宝率队走出庄子,向渭河边走去,那里还有程,牛,秦,尉迟,四家送来的两百家将,也将随同云烨奔赴辽东。

  等大家都走了,狗子赶着一辆马车也向渭水边走去,马车里的无舌闭着眼睛养神,着狗子不耐烦的扭着身子就说:“小狗儿,战场老夫还没去过,谁说只许你们年轻人去,就不许我这老头子也去战场上瞧瞧?好好赶车,到了军营,我找云侯给你要一套最好的铠甲,不用感到不好意思,等咱们回来,老夫还要给你张罗媳妇呢,当你们这些小狗崽子的师父,真是亏大了。”

  听到无舌这么说,狗子立刻就高兴起来,他早就对云家的铠甲垂涎三尺了,至于媳妇这东西,他从来都不认为这会成什么问题。

  快到军营的时候,就听得后面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狗子厌烦的把马车向道路的右边让让,这种路上还纵马狂奔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到处是碎石子,一点都不知道爱惜马匹,败家子才这么干。

  不过他很快就高兴起来,因为败家子是单鹰,很羡慕有铠甲穿的人,尤其是全身都是黝黑的云家秘制铁甲,单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比别的马至少高出了半个头,得胜钩上挂着马槊,背上插着两杆短枪,腰里缠着飞爪,战马的右侧还有长弓和箭囊,肋下别着横刀,马屁股上还有一对锤子,整个人起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狗子,你和无舌先生也去辽东?”单鹰勒住缰绳,奇怪的问狗子。

  “我以为就我自己去,结果俺师父也要去,老人家嘛,迁就一点就好。就顺便捎上了。”狗子得意的给单鹰解释,准备再继续说的别的,就被马车里伸出来的一只手在后脑勺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只好低下头,乖乖地赶车。

  单鹰哈哈一笑,轻轻地磕一下马肚子,就一溜烟的向军营跑了过去,狗子才要准备埋怨师父两句,就听师父又说:“狗子啊,等到了军营,师父也给你弄这么一身,老夫的徒弟怎么也不能比丁彦平那个死鬼的徒弟差,这次大战,就让师父好好检验一下你这两年来学的东西,都学会了没有。”狗子高兴地回答一句:“好嘞。”就催着马欢快的向大营驰去。

  水军大营里可谓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一点都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气氛,新到的将士排着队在队官的吆喝声里,走进了自己的营房,商贾们拱着手在军营的外面见礼寒暄,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眼角盯着营门,只要插着自己小旗子的马车一出来,就连忙告辞,去清点自己的货物,大营里面出产的灯油实在是个好东西,点起灯来亮度高,还没多少油烟,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只有菜油的一半价格,虽说赶不上蜡烛,可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谁会没事干点蜡烛,败家子才这么干。

  平日里家里都吃不上油,谁还能总点着油灯,如今好了,有了煤油,灌上一瓶子,足够家里用好久的,所以煤油从一面市,就立刻供不应求。

  赖传峰和苟峰两个站在碉楼上着下面乱糟糟的场面,只不过一个喜笑颜开,一个忧心忡忡的。

  “老赖啊,咱们马上就要出战,这军营里没有丝毫的战前气氛,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对军心不利,侯爷是不是有些因小失大了。”苟峰担忧的对赖传峰说。

  “疯狗啊,你他娘的是不是吃错药了,依我,这才是安定军心的大举动,军营里的又不是新兵,一个个他娘的打仗都打成油皮了,你没见有几位队官,比咱哥俩的资历还老,这样的人怎么安抚?说两句为国为民的漂亮话就能打动他们?只有一串串的铜钱才能让他们忘命,侯爷昨天的训示的好啊,打仗他不行,养家我们不行,的确如此啊。

  都说两军交战要考验统帅的智慧,可是这种时候不多,最多的就是人多欺负人少,精锐胜平庸,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老子从来没有这样富裕过,加上侯爷的亲卫咱们就两千五百人,八牛弩就有三百具,听说战舰上的八牛弩更多,我也不明白八牛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廉价了,以前整个左武卫才有一百具,侯爷给八牛弩安上了轱辘,上弦的时候只要摇那个轮子就好,四个人才能上好的弦,昨天老子一只手就上好了。

  八牛弩不算,咱们还有一千具强弩,侯爷这是从哪弄回来的?全是新的,上面的牛油都没有擦,还用油纸封着,明日就会下发,这岂不是要达到人手一具强弩么?

  侯爷就没有短兵相接的打算,远处用八牛弩,近处用强弩,我们还有数不尽的燃烧瓶,有这样的装备,老子就算身在地狱都能杀他三个来回,十万人的包围圈,老子想要撕开,举手之劳而已。“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哪来的那么些箭矢?长弓虽然不好用,但是准确性高,高丽人全是这东西,一旦咱们的箭矢跟不上,就是大灾难。”

  “疯狗,你他娘的是不是变傻了?咱们现在不是陆军,咱们是水军,辎重粮草不需要人背马驮,咱有军舰,多少辎重运不走?你那些商贾,就是给大营送箭矢杆子的,将作监不许民间造箭,可是没说不许削木头棒棒把?咱们减少了箭矢,使用最多的是弩,所以只要给这些木头棒棒上安上铁箭头就好,到时候不需要准头,我们只需要一片一片的覆盖就好,疯狗,不要多想了,能跟着侯爷杀敌是军人的福气。”

  苟峰也满意的点点头,都是悍将出身,有这样的装备就算是被人家包围,只要不是死地,来的人越多,也只能是死的越多而已。

  “攻城凿现在到位了多少?”云烨站在大厅里不断地指着账簿上的每一项问管理辎重的司马,辎重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次,如果能用器材解决的问题,他就不打算用人命填,十天跑了八趟将作监,连威胁加恐吓的,最后用煤油交换了一大批的攻城凿,近日该运来了。

  “大帅咱们的攻城凿早就超编了,现在已经有六万杆了,咱们用不了这些,再加上咱们自己造的,足足有八万杆。”司马已经是一肚子苦水,攻城凿这东西是用来钉在城墙上,让将士们抓着这东西爬城墙的,他想不通干嘛要这些。

  “我不管,我不打算攻城,我是要用它来对付骑兵的,老子在战阵前面摆上一大排,等着骑兵前来送死。”

  司马不由得打个寒颤,攻城凿对付骑兵?想到八牛弩可怕的威力,他也认为是个好办法,就是价格不合适,一只攻城凿的造价足足有三百文,就算是减少了铁料,造价也不会少于两百文,一万贯铜钱才能打造五万支,这还是官价,不说攻城凿了,就是一万贯铜钱也能压死好多人,这不是打仗,这是去败家。

  对于自己做的准备云烨还是很满意的,强悍的大唐军队恐怕还没有谁如此富裕过吧,精锐的战士,配上强悍的武装,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里应该能弥补自己在指挥上的缺陷吧?

  咱只要不贪功,不冒进,稳扎稳打,像推土机一样的平推过去,就不信高丽的那些杂毛能耐我何。这其实是云烨深思熟虑的结果,自己不懂军事,但是麾下的将校们懂啊,只要有一个参谋团,形成制度,就算是出不了什么奇谋妙计,稳稳当当的应该不成问题吧,陆战问赖传峰他们,水战问刘仁愿他们,就不相信自己闯不了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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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节风雪出长安

  云烨带着自己的三千部下,在一个飘雪的早上离开了渭水河畔,长安来的商贾们看着空荡荡的营房,直发愣,但是看到自己的货物依然被一车车的推出大营,就乖巧的闭上了嘴,军国大事还不是他们敢问的,只要自己的货物到手,其他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辛月在接到家将的禀报后,就失声痛哭,才哭了一声就捂住嘴把头埋进被子里,担心自己的哭声让别人听到,等宣泄完毕了,特意给脸上擦了粉,遮盖一下憔悴的面容。

  云宝宝拿着一个硕大的冻柿子,跳着进了门,把柿子往母亲嘴边送,辛月强自露出笑容,在柿子上空咬了一下,云宝宝就欢呼着出了门,奶娘紧忙的追上去,护着他,担心他摔着。

  辛月看着儿子走远,就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厚厚的棉衣,这是侯家从高昌带过来的棉花,夫君说给布里面塞上这东西,最是暖和不过了,夫君的话从来不会错,这次也一样,辛月把棉衣套在自己身上,一会的功夫就开始冒汗,果然是好东西。

  只是这样暖和的衣服,夫君却没有穿上,想到这里,辛月就后悔的敲脑袋,怎么就没有早早的开始做这件衣服,听人说,辽东冷的连石头都能冻裂,有这件衣服的话,或许会好过一些,夫君最怕寒冷了,听那日暮说,在草原上的时候,夫君很少从帐子里走出来。

  夫君不在,那日暮也没了笑容,咬着牙在准备回草原的行礼,一整天都留在屋子里忙忙碌碌的,这两年多,夫君给她买了好多的东西。她连那些泥娃娃都不放过,整整准备了三四车,看到这些,辛月不由得心酸起来,以后那日暮就要靠这些东西渡过自己的每一个寒夜。

  必须走出去啊,辛月挺挺胸,最后一遍检查了自己的仪容,这才喊丫鬟,叫仆役。准备巡视一下家里的产业,奶奶一大早就坐着马车去看云家的封地有没有被人家侵占。男人不在,自己就是家里的主人,吩咐了一声,云家的马车就碾着地上的雪粉向长安驶去……

  程处默回到家。抖干净了身上的雪粉,把全身烘烤暖和了,这才从九衣手里接过丫头,扛在肩上,满屋子乱窜,丫头笑的咯咯的,但是程处默脸上却一丝笑容都没有。

  “夫君。您要是不痛快,就骂妾身几句,那怕打两下,出出气。也比您这样把心事憋在肚子里强。”实在看不下去的九衣小声的对程处默说。

  “哼,没有不开心,我兄弟这就要建功立业了,我这不是很开心么?打骂女人算什么本事。要打,也该去找个身手好的去打。你这句话提醒了我,曹家的老大上回骂我,没找到机会揍他,今日正好,找他松散一下筋骨。”说完就把丫头从肩膀上取下来,放在地上,父女俩脸杵脸的亲昵一会,程处默就披上大氅,在九衣的担忧中,掀开帘子又走进了风雪里。

  自从来到大唐后,或许一切过于顺利了,云烨对与辽东之行想了很多,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身边的这条黄河,到了三九之时,这条河居然会结冻,船队进不了黄河,不但是黄河,就连运河也冻得硬邦邦的,黄河上用爬犁很不安全,但是运河上就没问题了,只要给马订上带刺的马掌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时候出发,李二他们一定笑得前仰后合吧,一军主帅连这一点都没有考虑周全就敢叫嚣着要胜利归来?怪不得前些日子问他们讨要各种物资会给的如此痛快,他们以为云烨根本就没办法把这些物资运走。

  赖传峰也已经问过云烨好几次了,为何不等到三月开河之后等舰队来到长安,再出发,这样省时也省力,将士们用不着走远路,物资也会被大船一次全部运走。

  云烨没办法告诉他,如果现在不出发,等到舰队赶来长安,一个来回之后,最少会有两个月的时间被白白浪费,如果战事不顺利到了八月,海面上就会有可怕的飓风,辽东的冬天也会降临,到时候恐怕真的就会生死两难。

  虽然不理解,赖传峰他们还是严格的遵守了命令,带着绵延五六里的车队在风雪中沿着运河向河北出发。能节省一点时间就节省一点时间,按照现在的条件,辽东这片地方,每年能够自由活动的时间不会超过六个月,其余的半年,都是漫长的冬天。大地也被冰雪覆盖的严严实实,历史上李二三次征高丽,失败就是败在时间不够上了,每回都是五月到达高丽,想用三个月的时间征服一个大国,谈何容易。

  浑身甲胄的云烨早就被冻得全身冰凉,更何况铠甲这东西最是吸热,云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全身还有血液流动了,似乎血液也被冻得凝固住了。

  一口云家的高度酒下肚,似乎暖和些了,云烨知道这是一种错觉,喝酒不会使人感到温暖,只会加速身体热量的流失。

  羡慕的看看那些穿的和熊一样的军卒,他们不必顾什么颜面,穿着皮甲正好保暖,外面再套上羊皮坎肩,走着路赶着车,浑身热气蒸腾,寒冷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个笑话。

  看看自己周围那些冻得和乌龟一样的亲随,云烨决定不再摆架子,从马上跳了下来,牵着旺财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行走。

  果然有效果,走了不到一里地,浑身就暖洋洋的,亲卫们也开始有说有笑起来,只有两个二货依然骑在马上,鼻涕都被冻出来了,依然不下马,一个是单鹰,另一个就是要和单鹰死抗的狗子,两人的铠甲很像,狗子甚至给自己准备了一对锤子。他对老兵的链子锤很是欣赏,所以也给自己打制了一对,人家的是一只,他的是一对,不知道他准备怎么耍。

  全副武装五十里就足够了,云烨一声令下,大军开始扎营,这次没有立寨,大冬天的土地都被冻得和砖头一样瓷实,只能把大车围成一圈就算是扎了车营,大唐的规矩很讨厌,不许大军进入州城府治,没人敢违反这条,上一个违反命令的将领的人头都已经挂在城头上风干了。

  云烨检查完营寨后,就一屁股坐在火堆旁,和自己那些喝着热汤的部下聊天,赖传峰递给云烨一碗羊肉汤,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大帅,咱们已经离京三百里了,大帅为何如此行色匆匆,能否告知末将,我等也好共同合计一下。”

  如果主帅是老程,或者老牛,他是不敢问的,如果是李靖或者李绩,就这一句话,他的人头就会被装在盘子里端上来供大家欣赏,但是云烨早就说过,这次出兵,自己绝不独断专行,任何事情大家都可以商量着来,一旦作出决定,就必须严格执行,所以赖传峰才会有这样对主帅很不礼貌的举动。

  云烨喝了一口羊汤,搓搓手这才对围在自己身边的将领说:“这回我们去辽东,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高丽王高建武这个人早就对大唐有着很强的戒心,我们去辽东,只有这条辽水可以利用,咱们如此庞大的舰队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偷过城关,这纯属痴人说梦,好在辽水两岸,人口稀少,高丽人只有三座城池,如果我们把这三座城池攻下来,几个月之内,高丽援兵无法到达辽水河边,我们也就有足够的时间把那些骸骨起出来,带回长安交差。

  在咱们出发之前,有很多的商队已经出发了,目的地就是,大王城,白岩城,乌骨城,如果可能南苏,木底,这两座城池也会是我们的目标,至于赤峰镇。延坪岛这是必须要攻下来的,你们想想,我们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区区的半年那里做得完,必须抢出每一个时辰来,时间越长,对我们就越有利,这就是我为何要大家千里奔波的原因。“

  赖传峰几个人掏出高丽地图拿手不停地在上面比量,得出的结果的确让人丧气,云烨说的那些地方,的确是自己必须要攻下来的,尤其是大王城,京观就在这座城池的旁边,想要取骸骨,这座城池无论如何都绕避不过去的。

  “大帅说的是,我们的时间的确很紧,要在最少的时间里做最多的事,能早出发一天就多一份把握,末将明白了,明日就全力赶路,片刻不得迁延。“

  瞅了一眼慷慨激昂的赖传峰,云烨扯了他一把让他坐下,没好气的说:“取骸骨的事情很重要,但是去发财的事情也不能耽搁,赤凤镇是高丽的产金子的地方,据说每年都有五万两金子的产出,我们这次花了这么多的钱,如果连本钱都收不回来,我干嘛下这么大的力气。都说是苦差事,有谁知道这里面有无穷的利益可以挖掘。”

  赖传峰没有听见云烨说的什么成本之类的废话,脑子里只有五万两金子在熠熠生辉,并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让他的眼前金星直冒,努力的直起身子问云烨:“大帅,我大唐军律不许我们抢劫,犯了军律军中的司马不会饶恕的,您不能诱惑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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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刘仁愿的理想

  三千人马终于艰难的出了潼关,云家的商队早就准备好的爬犁已经在运河上等待,黄河不敢去,那里的冰面一点都不结实,驮马才跑了几步,冰面就裂开了,连马带车一起掉进黄河冒了几个泡泡就消失不见。
  
  云烨习惯性的躺在爬犁上,两只手枕在脑后看着蓝蓝的天空出神,这碧蓝的天空云烨怎么也看不够,就像一面巨冇大的蓝宝石玻璃扣在头顶上,无舌在旁边无聊的吃着炒黄豆,故意缴的咯吱咯吱的。
  
  “先生,您不是掉了两颗牙冻,怎么还这么喜欢嚼豆子,也不知道好好保养保养,说不定这口牙还能多用两年。”
  
  “你懂个什么,越是没牙的人,越是喜欢吃硬东西,就像老夫,明明已经风烛残年了,偏偏游兴大发,关中的精致看得腻了,想去辽东看看白山黑水,也是人生一件乐事,前几十年活的太亏,现在有机会了,干嘛躲在玉山等死。
  
  这一趟很值啊,不但可以游览风光,看看两军交战,最重要的是可以杀人抢劫,老夫白白拥有一身好武功,连抢劫杀人这种事情都没做过,甚憾。“
  
  云烨吃惊的爬起来,看着无舌说:“您没有杀过人?”
  
  “废话,当然杀过,老夫是说,那是替别人杀人,从来没有为自己杀过人,更别提杀人劫财了,娘的,想想都过瘾,一刀子下去血飙起老高,然后搜尸捡财难道不是人间的一大乐事么?”
  
  单鹰在旁边接话:“老先生如此有兴致不如您带着徒弟,再加上晚辈,咱们三个去高丽都城平壤,大闹一番如何?高丽皇宫里想必会有好多的宝贝,地图晚辈特意从公输木先生那里要来了,咱们三个一起在皇宫里发财,这不是比杀人劫财更有趣,说出去也好听。“
  
  云烨看着兴致浓hòu的无舌坐起来和单鹰嘀嘀咕咕的商量怎么去平壤,有些头疼这两个无业人士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还胆大包天,龙潭虎穴一样的高丽皇宫,被他们看做一只不设防的肥羊,必须约束他们,否则捅出娄子来不好收拾。
  
  “咳咳,无舌先生,咱们这次是大军行动,不许独自出动,身在异国他乡,一切以谨慎为上。
  
  无舌轰苍蝇一样的朝云烨摆手嘴里还说:“你出了海都就成了海盗,难道还不许我们爷俩去皇宫打打秋风,老夫穷了很多年了,小鹰还等着娶媳妇呢,你这个黑心的舅子哥听说不少要彩礼,不去皇宫上哪去弄那些钱去?”
  
  单鹰深有感触的点点头,仿佛云烨真的在把自己的妹子卖了一样。
  
  说了不听,就没了劝的必要,还是躺下来继续看自己的蓝天白云才躺下,眼前就出现了赖传峰那张毛茸茸的脸,带着一丝谄媚,又带着一丝难为情,小声的问云烨:“大帅,您说咱们这趟出去,只执行十六禁令,四十八斩?不知您打冇算少那一条?卑职觉得第九,第十两条最是可恶,不知大帅是否有同感?”
  
  “老赖我给陛下没有明说少那一条,那就是说我们可以挑出来一条合适的不执行,我已经给你说了三遍了,不想再说,至于详细的条例你去问军司马,他会给你解释,不要挡着我看蓝天。”
  
  赖传峰哦了一声就消失不见,云烨终于静下心,准备研究一下为什么白云会跟着自己走,这一奇特的自然现象。才想起这事参照物的因果关系,眼前又出现了一张胡子拉碴的丑脸。
  
  “杨月明,你如果在我数三下之后还不消失,我就命军法官重责你三十军棍,等到了登州,你就给我看好大营,不许去辽东。”
  
  很有效的威胁,杨月明的丑脸瞬间就不见了,知道他们都很急,大唐府兵一向以军法严苛著称,李二为了打天下,军中军纪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国内打仗时,尽量做到秋毫无犯,哪怕在高昌,突厥,薛延陀作战的时候都没有丝毫的松懈,侯君集多捞了一点钱财就快被言官们喷成筛子了,如今狼狈不堪的上表给李二解释。
  
  李二从来没有把云烨当成一位将军,也从来没有把水师当成主力,一个纨绔带着一群健壮些的士卒,去高丽捣乱,这就是他对云烨这次行动的认知,所以当云烨说起军律的时候,他才会一笑了之,他对云烨知之甚深,在国内,接他两个胆子也不敢胡来,但是在高丽么,李二觉得就没必要那么讲究了。
  
  想到李二轻蔑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云烨就对着蓝天呲呲牙,喃喃的语地说:“陛下,这是您同意的,您也答应黑锅由您来背,所以啊,小子我就不客气了,祸如果不闯的大一些,怎么对得起您的谆谆教导。”
  
  很多的爬犁划过冰面,很自然的就在冰面上划出两道明显的印辙,马蹄哒哒的敲击在冰面上,爬犁平稳而舒适。
  
  云烨被这种安详侵润的懒洋洋的,一连在永济渠的冰面上跑了十天,终于快到地头了,这比坐船还快,就这一条,全军上下就对大帅的法子钦佩的五体投地。
  
  一条被寒冰封住的道路居然成了一条通行无阻的大道,房玄龄接到相州刺史的公文,眩晕了好一阵子,他很想抽自己的脸,被冰雪覆盖的永济渠,真的是一条平坦光滑的大道,爬犁这东西,早在西征突厥的时候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枉费自己日日发愁,总认为大雪严冬阻断了运河,让河北和长安失去了联系,就是通信都极为艰难。
  
  解决的办法原来如此的简单,还如此的有效,云烨从长安拖走了山一样多的物资,听相州刺史说似乎还有余力,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李二看到奏报后,在朝堂上就哈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右手说:“朕敢打赌,赌云烨一定会平安的把京观毁掉,还把将士们的尸骸带回来,一万三千将士的损伤不会超过三成。哪位爱卿要和朕打这个赌?“
  
  “陛下,两军交战不是小聪明能弥补的,老臣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派遣一个黄口孺子率领大军征伐,所以老臣来和陛下打这个赌。
  
  文官队伍里的老王坯走了出来,走到李二面前很痛快的同李二三击掌,击掌结束结束才说:“如果云烨真的不负众望,完成所肩负的重任,凯旋之日,老臣出城十里相迎,如果事有不谐,还请陛下日后派遣将领的时候三思而后行。“
  
  李二笑着点头,这个赌就算是成了,化又看了一眼李靖和那群武将,再次笑了出来,这些老帅如今也不敢肯定云烨是否有本事完成任务了。
  
  水师原来驻扎在明州,必须等到开河才能进入内河,大海解封永远比内河要快,当春风还在长江以南徘徊的时候,大海已经恢复了旧日的模样,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拍击在沙滩上,
  
  刘仁愿站在船头,看着战舰劈开破浪,在鼓荡的的风帆牵引下,跳跃着在波峰谷底穿行,军舰摇晃的厉害,但是他的脚下却纹丝不动,多年的水上生涯练就了一身的好本事。
  
  冬鱼赤裸着胸膛,站在桅杆上向他摇旗子,瞄了一眼就清楚,前方发现了不明船队。刘仁愿一声令下所有的军舰就向不明船只扑了过去,这是大唐的海域,哪怕是一条鱼,如果没有冇大唐的户籍,刘仁愿都准备问问,更不要说是一支船队。
  
  那支船队居然有十一艘船,这在民间已是巨冇大的船队了,看到铺天盖地的军舰朝自己扑了过来,整只船队立刻就散了开来,准备四散逃命。
  
  刘仁愿不知所谓的摇摇头,不知道这只船队的主人是谁,自己有三百四十二艘战舰,他们如何能逃得掉。主力舰队依然沿着预定的航线行驶,一支小小的舰队却散开追了上去,不用考虑他们的命运,被活捉是他们的唯一归宿。
  
  “如今大帅就在登帅等候,我们只需要在登州卸下粮食,今年的活计就算完成,陛下有秘密任务交代给我们岭南水师去完成,我级别不够,还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但是到了登州一切就会明了。“
  
  刘仁愿小声的对身后跟着的副将说话,可惜他的话才出口,就被海风吹走,副将没有听清楚校尉说的是什么,往前一步准备问清楚的时候却见刘仁愿转过身,大声的对副将说:“我们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不用再运粮食了,我们有重要的军务要完成,大帅在信中没有明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话语里的沉重气息,一定是一个九死一生的要务,老天!我刘仁愿日思夜想的就是一个这样的机会,如今它自己送上门来,叫我如何不开心,不欣喜。“
  
  副将听到刘仁愿这么说,也高兴不已,但是他的脸色却立刻就变了,指着前方对刘仁愿说:“校尉,哪些狗冇日的居然往海里面扔人,等追上之后,请容许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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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节奴隶船

  副将听到刘仁愿这么说,也高兴不已,但是他的脸色却立刻就变了,指着前方对刘仁愿说:“校尉,哪些狗日的居然往海里面扔人,等追上之后,请容许属下亲自处置凶手。”

  刘仁愿回头看了一眼,对副将点点头,这些事情原本就是他的职责,海上跑了几年,对于海盗的凶残行径他是知晓的,大唐海面上漂浮的舰队就只有岭南舰队,剩下各个地方的巡检司船只,都只是小猫两三只,对付商船还可以,对付穷凶极恶的海盗就力不能及了。

  只是今天这些敢当着舰队的面把人往海里扔的,就比较少见,真当大唐水师里的人都是死人?

  副将一声令下,主帅的木兰舟就迅速的张起了两面副帆,船速陡然间提升了一大截,船头重重的扎进海里,又陡然跃起,八牛弩上特制的钩锚已经装好,军士迅速的把楔子敲进甲板的固定孔里,负责瞄准的大汉已经开始锁定前面的船只。

  丢进大海的那些人刘仁愿已经不抱希望了,救不上来的,今日的海浪足有三尺,大船靠近落水的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把那些人压进海里,放小船下去更不可取,近距离之内,无法掌握位置,小船也会被大船撞成碎片。

  海面上的人如果是大唐人,刘仁愿或许会想些法子,但是看到那些脑袋上剃的秃了一大片的脑袋,就没有多少救人的心思了,自己吹了好一阵子海风了,还是休息一会比较好,这次去登州,最好不要遇见书院里的夫子,要不然再被逼着看《山海经》就麻烦了。金竹先生一直希望自己能弄回来一条活的美人鱼让他看看,好用来驳斥云烨的那些奇谈怪论,对于先生们之间的争论患失不要掺合的好。

  才在吊床上躺了一会,副将就走了进来,高兴地对刘仁愿说:“副统领,咱们今天算是发财了,船上全是女人,是新罗的女人,这伙人是高丽人。他们从新罗抢来好些女人,准备卖到咱大唐去,被扔到了海里十几个,但是还有好多。

  “八艘船全是?以后叫我校尉,少他娘的叫副统领。“刘仁愿惊讶地抬头问。

  “您已经是归德中郎将,干嘛还叫校尉,大帅不是说了么,您升官的旨意就在他那里,为何叫不得副统领。”

  “少扯点闲篇,一天没宣旨,我就是昭武校尉。军中这些事情不能马虎,你没让那些女人上船吧?违反了禁令,你就一颗脑袋,经不起随便砍。”

  对于这么些女人刘仁愿不在乎。但是对已让外人上船,他却很忌讳。水军早就有禁令,外人上船必须观察十五天,这一条是铁律。云烨早在岭南水师建成的那一天就宣布了这条禁令,到现在一直被严格执行。没出过纰漏。

  “校尉,没有,末将没有让她们上船,只派了些弟兄下到那些船里接管了船只。“

  刘仁愿穿上靴子,又来到了船头,只见舰队又恢复了原来的军阵,军阵里多了八艘高丽商船。

  “校尉,末将派到商船上的全是有家有口的水手,料来不会胡为。“副将见刘仁愿看着高丽商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在担心军纪,赶紧补充。

  “谁问你那些女人了,我是问你那些高丽人哪里去了?“

  “高丽人?问清楚了老巢在哪,丢海里了,留着他们干什么。上了船的弟兄回报说船上的那些女人就见不得人,大冬天的衣服都没有,挤在一起取暖呢,船舱底下和地狱没什么区别,看了第一眼,还以为见了鬼。”

  “算了,给那些船上弄过去一些粮食和弟兄们的旧衣服,到了大唐,怎么说都是人,就得有人的样子,告诉那些家伙们,咱们不欺负可怜人,还有十天就到了登州,二月了,登州海面该解封了,咱们快些,大帅还在登州等着呢。”

  解救这些女人只不过是航行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刘仁愿并没有放在心上,每年在海上航行总会遇到一些海盗和人贩子,遇到了海盗就把他们干掉,如果找到老巢,总会有很丰厚的别收获,如果遇到人贩子,就把人贩子扔海里,这是标准的流程,岭南水师现在有很大的一部分收入,就来自海盗和人贩子。

  刘仁愿才要重新回到仓房里继续睡觉,却发现旁边的一艘商船忽然间起了骚乱,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向着大船拼命地呼唤,招手,声音隐隐传来,居然是汉话。

  副将的脸顿时就涨的通红,刚才自己上了那艘船,没见有人说自己是大唐人,怎么现在就冒出来几个?

  刘仁愿抓着揽绳,立刻就荡到了那艘船上,指着其中一个女子问:“你们谁是大唐的人?”那些女子光是磕头,话都不会说了。

  副将也荡了过来,气急败坏的吼:“刚才问你们谁是大唐人,怎么不说,下在瞎叫唤什么,既然是大唐人,见了我们害怕个什么劲。

  刘仁愿阻止了副将,自己蹲下去温言道:“不要害怕,既然会说我们的话,那就和大唐有些渊源,只要说出来,我们查明之后,自然会送你们回家。“

  “军爷,小女子姓田,夫家姓方,原本是河间人士,随夫君返乡祭祖,因为夫君好友是海商,所以就乘坐海船,没想到在海面上遇到了这些强人,就杀了奴家的夫君和友人,将奴家掳掠至此,他们见奴家长得有几分姿色,就……“

  “这位大嫂不必哀伤,那些贼人都已经尸沉大海喂了鱼,你如今得脱大难,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正理。“

  说完劝慰的话,见那个妇人衣衫实在是破烂不堪,就从自己身上解下外袍,给她披上,指着另外的几个女人问:“她们也是大唐人?“

  “不是的,她们是可怜人,要不是有她们几个帮忙,奴家早就追随拙夫去了。咱唐人,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奴家斗胆把她们带出来,向将军祈求一条活路。”

  刘仁愿惊讶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妇人,见她说话条理清晰,言辞文雅,说不定是一个识字的,这就难得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还知道报恩,这样的妇人实在是不多见。

  “你说的没错,我大唐人就是如此,这伙贼人居然敢在我大唐海域恣意妄为,尤为可恨,我们这是杀进贼巢,斩草除根。”

  说话间,从大船上送来了好多旧衣衫,方田氏很自然的指挥那些妇人穿上衣衫,再把其余的衣衫送进船舱,自己又对着刘仁愿施礼说:“将军,奴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无颜再回家门,伺候将军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求将军赏一口饭吃,容许奴家管理这些妇人,都是些可怜人,还请将军慈悲。”

  刘仁愿对这个妇人很是欣赏,他出自书院,虽然也看重贞洁,但是书院的说法是,妇人在强大的外力之下失贞,丢人的是男子,不关妇人的事。早就被书院教导的心高气傲的学生都很同意这句话,一个连老婆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有何脸面指责妇人失贞。

  “很好,方田氏,军中都是男子,的确不适合管束这些女子,你来管理甚好,只不过靠岸之后,你们的去留要看侯爷的安排,你不必担心,侯爷总是有办法的,这女人既然到了大唐,恐怕也回不去了,就算是回去了,你认为下场会有多好?”

  方田氏黯然的点点头,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已经能说一些新罗话,对那里的风俗也有了一些了解,如果不是寒冬封了港口,她们早就被卖到大唐各地了,而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人贩子敢贩卖大唐妇女,就是再手眼通天的人贩子也不敢,只要自己到官府鸣冤,牵扯到谁,那个人都会是重罪,所以大船靠岸的前夕就是自己命丧黄泉的时候,那些被扔到海里的倭人,就是自己的下场。

  刘仁愿回到大船上之后,就把这些女人抛在脑后,拿出河北道的地图,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把海船开到辽河里去,朝中的大佬们就不知道,海船开到河道里,就是纯粹的在自取灭亡么?

  溯流而上,这是开玩笑,木兰舟怎么开到河道里去?大江或许可以,但是辽河绝对不行,为什么非要开进去,大帅为何非要跑到高丽人的身后,又不是国战,没有后援,前方也没有战事,只有自己一支孤军,不行啊,必须早点见到大帅问个清楚。

  他在烦恼,却不知云烨的脑子都要炸了,大佬们给的办法没一个能用的,辽河水流湍急,河道狭窄,根本就不适合船队航行。

  海的对面就是卑沙城,城墙随山势构筑,绵延约十里,伟岸奇俊,蔚为壮观。城内峡谷蜿蜒,城外四周悬崖绝壁,安营扎寨于城中,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处易守难攻的营寨,只要自己在辽河口有一点动静,驻扎在三山浦的高丽水军就会倾巢出动,把自己堵死在辽河上,到时候想不全军覆灭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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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节可怜的响马

  枯坐营中也不是个办法,按照赖传峰的说法,卑沙城也不是没人破过,来护儿就破过这座城,并且斩首千级,咱们比来护儿厉害多了,为何不能破之?

  这种没脑子的话也亏他说的出来,来护儿是前隋的悍将,听长辈说,那是真正的能够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猛将,带着三万将士日夜不停地强攻了两天才把这组城关攻下来,最后也不过斩首千级,没人知道来护儿的部下死了多少,就是隋炀帝也只知道自己的大将攻下了卑沙城,不知道死了多少士兵。自己有一百万的兵马,少上个一万两万的没人在意。

  来护儿有一两万士兵可以折损,云烨可没有,死十个就要了他的老命了,还敢死一两万?当初程咬金说什么陆战不决问赖传峰,纯粹就是一句屁话,只有到这个时候,云烨才发现自己的部下都是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

  国难才思良将,反正舰队到来还有十几天,到时候坐上船到处看看,说不定就有好主意了,现在还是放宽心吧。

  单鹰到了河北,就像是到了家,今天去找一位早年的长辈去喝酒,明天再去一家狗肉铺子里吃肉,云烨也被招待了很多回了,除了主人长得猥琐,面目可憎之外,没有什么好说的,尤其是那一锅狗肉,做的真是地道。

  没人知道云烨是侯爷,单鹰给别人介绍的时候一律只有一个头衔,那就是大舅哥。

  “小鹰,这些人该不会都是响马吧?登州城就屁大点,却是商贾云集之地,我怎么看那个卖狗肉的家伙像是销赃的,你不能学坏也跟着去做响马。”

  “带着你认识几个好汉。你怎么这么多事,你要是不愿意去,下回我自己去。”单鹰很是不耐烦,在他眼睛里只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好汉,没有什么正义和邪恶的区别,云烨这个堂堂的侯爷,在他看来,就是大舅哥没别的。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也是人性之常情。

  今天的这位比较豪爽,大冷的天气里敞着怀,黑魇魇的胸毛连着胡子,系腰带的地方都是毛茸茸的,头上戴着一个皮毛头套。就露出嘴巴和一只眼睛,这个家伙如果不是一个悍匪,云烨宁愿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手里抓着一个猪蹄膀咬的满嘴流油,吐出一块骨头,又喝了一大碗酒,大概头一回喝云家的烈酒,酒劲上了头。涨红了脸冲着单鹰伸伸大拇指,把头上包着的皮毛头套一把掀掉,云烨这才看清楚,这家伙长得实在是太有特点了。嘴大,眼大,鼻子大,就连牙齿也大。一颗足以顶云烨两颗,眼珠子可能大的太显眼。被人家给弄瞎了一只,挂着一只毛皮眼罩,坐在那里,要多凶悍,有多凶悍。

  “人熊叔,咱爷俩三年没见了,您的身子骨还是这么壮实。”单鹰陪着喝了一碗酒,拿起巨大的酒葫芦又给这位人熊满上。

  “这是你大舅哥?看着斯斯文文的,做不了咱这行当,不过去集市上当个内应还是不错的,细皮嫩肉的招娘们喜欢,把好风,踩好点子,事后分他一份也不是不可以,你小鹰儿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来满上,这酒不错,回头给你叔弄两车。“

  我这就他妈的成了把风的小贼?云烨怒气冲冲的看着单鹰,谁知道单鹰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对人熊说:

  “叔啊,有些人不能看外表,您别看我大舅哥长得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您可不知道,我师父就是栽在我这位大舅哥手里,当时可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师父和大舅哥有了冤仇,小侄我夹在中间难做人,只有两不相帮,谁知道师父栽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落难,就从我大舅哥手上把人偷走,结果,哈哈,被我师父反手就给卖了,不是大舅哥救我,小侄早就死了。“

  单鹰笑嘻嘻的说着自己的沉痛往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听单鹰这么说,人熊才放下酒碗,独眼盯着云烨看了好一阵子,看着云烨对单鹰说:“早就给你说过要你防备你那个老不要脸的师父,你就是不听,你从你大舅哥手里把人偷走,你大舅哥还救你,就说明啊,他把你当自己人看,把你弄回来最多揍你一顿了事,这样的亲戚才能走动,自从和你师父合伙做了一笔买卖,他自己独吞了七成,我老熊就看不起他,三十几个弟兄分三成,亏他下的了手。“

  单鹰端起酒碗,和人熊碰了一碗一口抽干之后说:“熊叔,您才是高人,大舅哥就是这么干的,小侄被揍了一顿,却心服口服。“

  人熊不理会单鹰和云烨干了一碗,放下酒碗,转身就要离开。

  “熊叔,这是何意?酒才喝了一轮。“

  “小鹰,你如今被你大舅哥洗白了身份,就不要再趟进来,绿林道上估计已经容不下你了,你大舅哥贵为国侯,肯把亲妹子嫁给你,是你的造化,丁彦平在他手里被揉捏的如同面团一样,我惹不起丁彦平,更加的惹不起你这位手握兵权的大舅哥,我老熊为人虽然粗豪,但是还知道那些人能惹,那些人不能惹。

  单二哥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才身死族灭,小鹰,你能好好地在长安,在洛阳落地生根,也是借了你爹的福荫,当年他们做的太过,心生愧疚,所以才放你一马,好好地过你的富贵日子去吧,不要再来看你老熊叔,权当我死了就好。“

  “人熊,你今年四十多了吧?看你的样子,这一生里一定有很多的不如意,你想过好日子,想安定下来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吧,从你疼爱单鹰的情形看,你一定没有自己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的祖先在底下怒号着骂你不孝,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听见过他们的声音了吗?

  我有一个三岁的儿子,一岁多的女儿,我睡着的时候他们总是拿小手在我脸上胡摸,很烦人啊,不过一睁眼睛,看到他们滴溜溜的黑眼睛,就什么火气都没了,你就不想你的孩子拿小手摸你的胡子?“

  说完话,云烨端着酒碗,啜了一口,准备听老熊怎么回答。

  “哈哈哈,我老熊天生地养,没见过祖宗,没见过父母,活着是一堆肉,死了是一抷土,过了今日,谁去管明天,云侯,你管的太多了。“

  “好了,老熊,给你五个名额,只要帮我把前隋死难将士的遗骸取回来,你们六个人,就能正大光明的在街上走,我保证没人烦你,官府找你,那也是要给你量地,口分田和永业田你总还是要种的,每年的税务要按时交纳。”

  “没有别的赏赐?没有封官许愿?没有子女玉帛,就只有口分田和永业田,我他娘的还要交税?那座京观在辽水河畔,深入高句丽六百里,堪称九死一生,你就拿这个打发我?”

  老熊转过头来愤怒的朝云烨咆哮,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你他娘的真的是一个讨价还价的高手,老子认了,想要富贵荣华让你儿子将来去考,想要子女玉帛就他娘的赶快成亲,这回你要是在军阵上立了功劳,我会给你有赏赐版下来,金子,银子,铜钱,土地,随你挑,就是没官职,我大唐的官职还没有那么廉价,一口价,名额增加到十个。”

  单鹰傻傻的看着两个脸红脖子粗的人,捶着脑袋也想不通他们两个人是如何在讨价还价的,自己大舅哥开出来的条件,似乎就不是条件,但是老熊叔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啊,对兄弟仁义,为人也四海,怎么可能会把口分田和永业田这样的东西放在眼里。

  在单鹰惊恐的目光中,老熊居然跪了下来,把头磕的梆梆的,这还是那个铁打的汉子么?这还是那个被人剜掉了一只眼睛一口吞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的好汉么?

  “侯爷开恩啊,我老熊有三十二个弟兄,拖家带口的百十号人啊,伤残者就有一半,您发发慈悲,让他们一起下山种地吧,我不要金子,银子,铜钱,您就让官府给我们划一块地,我保证他们都老老实实的种地,绝不生事。”

  单鹰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已经没了焦距,老熊的丈二陌刀还插在地上,威风凛凛,但是它的主人却跪在地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老熊绝对不怕死,单鹰敢拿脑袋做赌注,纵横白山黑水的汉子要是怕死,早就死的骨头渣子都没有了,忽然,他想起了自己在洛阳的遭遇,那个老妓一口咬在自己的胳膊上,肉不疼,心里却针扎一样的疼痛,想通了这些,单鹰也单膝跪下,帮着老熊向云烨求请。

  “唉,老熊啊,如今天下底定,人世间就要开始大治,长安城里皇帝你很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如今盛世就要来临,你们不会再有生存的空间,你知不知道,蜀中三个县发生了暴动,朝廷一次就派了,一位上柱国,两位云麾将军去平叛,告诉你这些事,不是说朝廷小题大做,而是让你知道,现在天下的武将想打仗都想疯了,他们的眼睛迟早会盯上你们的,大军合围之下,老熊,你们想活命,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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