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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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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8章 兵败豫章

  诸葛亮并不着恼,依然笑眯眯道:“我当然不会杀你,不过我们交州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我会将你送去荆州,相信汉王殿下会对你很感兴趣。”

  诸葛亮摆摆手,命左右将陆逊带下去,这时,关羽眉头微皱道:“军师真打算将陆逊交给刘璟?”

  诸葛亮点了点头,“陆逊是孙策之婿,是江东军方的重要人物,和刘璟也有一点姻亲关系,他这次被革职,一定是江东内部发生了大事,如果我没有料错,江东内部发生了内讧也和刘璟有关,他谋江东已有多年,包括这次借我们的力量打击江东,其实都是在刘璟的谋划之中,这是刘璟的棋局,我们不能参与。”

  诸葛亮心中非常清楚,他们和江东军都只是刘璟棋盘上的棋子,刘璟才是弈棋者,他绝不会容忍交州军也变成弈棋者,这一点诸葛亮有自知之明。

  关羽听懂了军师的意思,不由低低叹息一声,他们和汉国实力相差太大,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追上汉军,这时,张飞却兴奋道:“既然江东军君臣发生内讧,我们是不是可以借此良机击败敌军?”

  诸葛亮笑了起来,“这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大事,现在确实是一个良机,我们该怎么抓住这次机会,我有个想法,两位将军参详一下。”

  他负手走了几步又道:“如果我没有料错,江东军一定会在天亮前撤离,虽然在他们熟睡时偷营比较我,但我认为,在他们即将撤离时发动进攻,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可以逃跑,已无心恋战,我们可以用最小的代价,一举击溃敌军。”

  关羽和张飞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请军师下令!”

  五更时分,天还没有亮,但江东军士兵都已纷纷起身,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撤军,大营内一片忙碌,临阵换帅一向是军中大忌,战国时代的长平之战,就是因为赵国国君中了秦国的反间之计,用赵括替换了老将廉颇,最终导致长平惨败。

  这一次也是一样,孙权中了刘璟的反间之计,临阵换帅,且囚禁了陆逊,极大地打击了江东军的士气,江东将士受主帅陆逊被革职的影响,士气普遍低迷,军心厌战,都只想尽快动身回家,不想再继续打仗了。

  这种厌战的情绪从上到下,蔓延到军营的各个角落,各种小道消息在军中流传开来,但最令人信服的传言却是陆逊支持破虏将军长子孙绍而被革职,吴郡已经自立,改拥戴孙绍为主,会稽也自立,拥戴孙贲为主,江东出现了三个吴主,这些消息不知是谁传出,但从昨天下午开始,便已经传遍了军营,使得军中人心惶惶。

  周泰带领百余人在军营内视察,他的压力很大,他深知军心已经不稳,不能再继续等下去,必须立刻撤军,周泰之所以选在五更时分撤军,就是因为这时是睡眠最深时刻,是撤军的最佳时机,他们必须在交州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撤离新吴县。

  周泰见军营内十分混乱,不由眉头一皱,下令道:“命令加快速度拔营,半个时辰后出发!”

  就在这时,远处南军营外传来一阵异响,随即爆发了骚乱,隐隐听见有人大喊大叫,周泰怒道:“发生了什么事,这般喧哗!”

  片刻,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奔来,大喊道:“南军营外出现了敌军,正在攻打营盘!”

  “啊!”周泰大吃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西军营火光发作,喊杀声震天,这时敌军已经杀入大营了,周泰惊得头皮都炸开了,这是敌军偷营,偏偏就在他们最没有防备的一刻。

  周泰心急如焚,转身向中军大帐奔去,一边大喊:“军队集结起来,抵抗敌军。”

  此时,江东军营内已经乱作一团,张飞和关羽各率六千军从南面和西面杀进了江东军大营,他们来得非常突然,岗哨刚刚发现时,他们便已杀至营下,令江东军措手不及。

  一万两千交州军在大营内左右突杀,四处点火,江东大营内一片混乱,士兵们无心抵抗,丢盔弃甲向东奔跑,江东军的军心本来已经十分低迷,突来的偷营更是令他们心惊胆寒,只片刻时间,江东军的士气便终于崩溃了,士兵开始大规模逃亡,争先恐后,互相推攘践踏,哭喊声震天。

  关羽高举青龙偃月刀大声喝令:“给我杀!”

  交州军士兵如暴风骤雨般向败退的江东军席卷而去,江东士兵逃命不及,纷纷跪地投降,哀求饶命。

  建安十九年秋,由于江东军临阵换帅引发的军心危机最终导致江东军惨败,被交州军偷营,四万多士兵全线崩溃,交州军一路追杀,杀敌五千人,俘虏两万余人,最终只有一万五千余人逃回了南昌县。

  新吴县之战的惨败彻底改变了豫章郡格局,江东军由军事主动变成了被动南昌县码头,张昭快步走上了孙权的五千石坐船,他的步履并不轻松,反而显得有些沉重,这也难怪,张昭也得到了新吴县兵败的消息,据说是和撤换陆逊有关,这让张昭暗暗叹息不已。

  他也知道孙权为什么要撤换陆逊,和江东的政局变化有关,他不明白陆家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支持孙绍,这明摆着是把陆逊架在火上烤,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江东的局势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张昭也很担心江东分裂,他毕竟也参与了建立江东政权的过程,对江东有着深厚的感情,假如江东分裂,他也难以接受。

  张昭加快了脚步,来到船舱第二层,这里是孙权处理公务的区域,正好迎面遇到了议郎张温,张温也是吴越派的重要人物,和顾家、陆家都有联姻,他同时也是孙权长子孙登的师父,这次是作为幕僚出征。

  尽管平时张昭的北方派和吴越派斗争激烈,平时见面也只是随口打个招呼,但这次新吴县兵败,江东面临外敌之辱,两派之间也没有平时那样的隔阂了。

  张昭上前低声问道:“吴侯现在如何?”

  张温连忙拱手道:“还好,比较平静,情绪波动不大。”

  张昭顿时一颗心放下,不过转念一想,孙权败多胜少,估计他的心理也逐渐坚强起来,不会轻易再被击倒了。

  他笑着拱手施一礼,便快步向孙权的船舱走去,走到舱门口,立刻有侍卫禀报:“启禀吴侯,张军师来了。”

  “请进!”孙权的语气还算平静,更让张昭放心下来。

  他走进了船舱,只见孙权负手站在江东沙盘前,凝视着沙盘不语,这让张昭立刻意识到,恐怕孙权现在关心的并不是战役胜负,而是江东的局势,他连忙上前施礼,“微臣参见吴侯!”

  孙权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新吴县兵败之事,军师可知晓?”

  张昭听孙权说得轻描淡写,心中微微一怔,再是平静,也不至于如此不放在心上,吴侯这是在想什么?他不及细想,连忙答道:“微臣已知。”

  “那军师对这次兵败怎么看?”

  “请恕老臣直言,这次兵败主要是我们进兵仓促,以不备应对交州军的有备,而且士气低迷,军心不振,兵败也不足为奇。”

  张昭虽然知道兵败的根源在孙权的过度干涉和无妄猜忌,不过这话不能说,毕竟孙权是君主,必须给他留点名字,只能等以后再慢慢规劝,所以张昭最后还是回避了关键问题,只是谈了谈浮在表面上的一些不利因素。

  孙权点点头,苦笑一声道:“虽然两次兵败,但损失也并不是很严重,我刚刚得到柴桑情报,上次在余县被俘的一万余人已经被汉军带到了柴桑,估计这次被俘的士兵,诸葛亮也一样会交给刘璟,毕竟我们和刘璟有盟约,再怎么勾心斗角,但表面上的和睦还得要,我相信刘璟会将这些战俘释放回江东,说他收买人心也好,向我们故作人情也好,至少三万多战俘都可以回到家乡,总的说起来,这次西征我实际也只损失两万人不到。”

  张昭这才明白孙权并没有太受打击的原因,原来他是寄希望于刘璟,这可不是一个君主该有的想法。

  这时,孙权又道:“坦率地说,这次兵败确实是因为士气低迷,军心不振,但为什么会士气低迷?其根源还是在于江东内部出了问题,我听说在撤军的前一天,军营内谣言盛传,说江东已分裂,出现三个吴主,这是有人在刻意传播谣言啊!会是谁干的,子布想得到吗?”

  张昭摇摇头,“微臣想不到!”

  “是!你确实是想不到,因为之前便出现了一些诡异之事,陆氏家族的重要人物陆明来找陆逊,又赶去了新吴县,我派人去追赶,却没有追上,接着陆逊又离奇失踪,连同我的百名侍卫,全部消失了,当然也可能会是被俘,但我总觉得他的失踪和陆明有关,而军中的谣言也和这个陆明有关。”

  孙权的猜测并没有错,军中的谣言确实是和陆明有关,但他的出发点却错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陆明’并非真正的陆明,而是从柴桑过来的乔装者,这要等孙权回了江东才会明白他是中了反间之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吴侯还想打下去吗?”张昭沉默片刻问道。

  孙权长长叹息一声,“虽然我不甘心,但军心已无斗志,我只能赶回江东先处理内患了,内患不靖,何以攘外?我已下令吕蒙放弃荆南,立刻乘船赶回彭泽,我们也要马上撤军去彭泽,至于豫章和鄱阳两郡,我只好暂时放一放了,等处理完内患后,再出兵夺回来。”

  张昭沉思片刻道:“微臣有个建议,不知吴侯能否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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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9章 三方角力(上)

  “军师尽管直言!”

  其实孙权心里也明白,这次兵败确实和他临时换帅有关,但他不能承认,而且临时换帅也并无不妥,毕竟陆氏家族已经倾向于孙绍,那么掌握军权的陆逊就十分危险了,他随时可能发动兵变,不管是任何一个君主,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换帅。

  正是有这种想法,所以孙权对新吴县的兵败并不是很在意,张昭显然很体谅自己的难处,这令孙权非常满意,他对张昭的态度也变得和颜悦色了。

  张昭躬身道:“微臣在考虑,荆州在这次战局中处于一种什么位置,他们真的是袖手旁观吗?微臣很怀疑他们在背后支持交州军,我们这次兵败极可能和他们有关。”

  孙权负手走了几步,这个问题其实他也考虑过,也有怀疑,但他没有证据,更关键是他不能和刘璟翻脸,事关江东战俘的释放,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尽力讨好荆州,而绝不可能去指责,就算有证据,他们也只能忍下这口气,更何况没有任何证据。

  孙权苦笑道:“怀疑归怀疑,但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军师是建议我们找出证据吗?”

  “不!不!”

  张昭连忙摇头,“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建议要和荆州明确豫章郡及鄱阳郡的地位,微臣怀疑,刘璟很快会趁机东扩。”

  孙权眉头一皱,“刘璟会这样做吗?”

  张昭点了点头,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们和刘璟打交道已有多年,此人在柴桑时就利用我们西征的机会占领了江夏全境,他很善于借势,现在他和曹操签署停战协议,按理现在的中原局势对他有利,他却停止了进攻中原,一方面固然是他要攻打羌氐,巩固对关陇的占领,但另一方面也很能是为了在南方动手,扩大南方的势力范围,微臣这几日反复考虑,已渐渐看清了刘璟的思路。”

  “说下去!”孙权神情凝重道。

  张昭走到墙边的地图旁,拾起木杆指着荆南道:“从一开始刘璟就给我们设了套,大度地将荆南划给了我们,名义上是为了共同对付曹操,可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回想当年赤壁之战后,微臣和荆州进行荆南谈判时,刘璟对荆南的态度非常强硬,由此可见荆南对他的重要,所以微臣敢肯定他是设了圈套。”

  张昭的木杆又指向交州,继续道:“刘璟之所以敢设这个圈套,是因为他对交州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知道刘备已统一交州,急于北征,但又忌惮汉军,所以把荆南让给我们,也就给了刘备一个机会。”

  孙权默默点头,现在看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刘璟的深谋远虑,他孙权还是不及,孙权叹了口气,“军师请继续说!”

  张昭又道:“豫章郡在建安十四年的大战后,其实已经划给了荆州,但最后刘璟又还给了我们,不能说他不想要,只是因为吞并豫章的时机还不成熟,他才会还给我们,现在汉国疆域已全所未有地扩大,实力已和曹操并肩,他们吞并豫章郡的时机已经成熟,但只是碍于两国之间的盟约关系,他不想在道义上失信,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交州占领豫章和鄱阳两郡,然后他再从交州军的手上夺走,还会美其名曰捍卫两国联盟,但我相信他不会再还给江东,实际上,我们和交州就是他棋局上的两颗棋子。”

  “军师看得透彻啊!”

  孙权非常无奈,他已知道自己被刘璟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但孙权还是心中不甘,又问道:“军师有什么办法避免这种结局呢?”

  张昭想了想道:“除非是用别的利益交换,否则刘璟绝不会轻易放过到嘴的肥肉,但用什么利益交换,微臣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微臣建议,可以让子敬再去和刘璟谈一谈,摸一摸他的底细,同时也请刘璟保证吕蒙军队能顺利撤回。”

  “可上次刘璟并不肯见子敬,这次子敬能见到他吗?”孙权担忧地问道。

  张昭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微臣相信,这次一定能见到刘璟。”

  孙权沉思片刻,张昭说得对,与其在这里空想担忧,不如出动出击,利用联盟关系最大可能地争取江东的权益,豫章和鄱阳对江东很重要,他不能再坐以待毙,想到这,孙权毅然下令道:“立刻请鲁都督前来!”

  交州军在新吴县大胜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柴桑,此时刘璟还在柴桑,尽管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交州军战胜江东军的过程却让刘璟有了一点担忧,诸葛亮选择了一个极为巧妙的时机,并不是在江东军熟睡之时,而是选在江东军准备撤退之时,这个时候,江东军已毫无战意了,一触即溃,由此可见诸葛亮的才智非同一般人。

  这让刘璟收起了轻敌之意,事实上,他并没有派黄忠率五万军屯兵于零陵,黄忠还在巴郡,荆州军主要集中在襄阳屯田,他只是为了让诸葛亮将战俘交给自己,而向对方施加了压力。

  刘璟当然不会为了打击一个敌人,而树立起另一个敌人,他是不可能让刘备北扩,那绝不符合他的利益,他是希望刘备把精力放在经营交州上,替自己好好打理交州,一旦刘备心思放在北扩上,他有限的资源必然就不会用在经营交州上了。

  交州军不过是他棋局上的一颗棋子,现在这颗棋子已经完成了使命,是到把它赶出棋盘的时候了,刘璟在接到新吴县战报的当天晚上,便秘密下达了命令,命令黄忠立刻赶赴南郡,又从襄阳和巴郡调集三万军向江陵方向集结,同时将荆州水军调到柴桑,准备他的收官之棋。

  所有的战争部署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在向交州军宣战之前,他还需要和交州进行一些交涉,比如将江东战俘全部转到江夏,这些江东战俘对他很重要,当初他访问江东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江东民众对他骨子里的感激就和当年他释放江东战俘有关。

  孙氏家族经略江东已有三世,势力已在江东根深蒂固,就算江东造反,也不过是孙氏家族之间的内讧,他刘璟想要从孙氏家族手中夺取江东,必须要事先笼络江东民心,而释放战俘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江东的一万多名战俘都被安置在柴桑城外的军营内,由大将沈弥率领三千汉军看守,这是原来的江夏军的大营,可容纳数万人,由于柴桑驻军大量减少,这座军营便荒废了,直到为了安置江东军战俘,才又重新启用。

  刘璟在大将沈弥的陪同下,正在战俘营中视察,战俘营中井然有序,并不混乱,沈弥对刘璟介绍道:“虽然战俘们暂时比较平静,但这只是因为他们暂时摆脱了被押去交州的恐惧,其实战俘们还是很不安,时间久了,恐怕还是会生出事端。”

  “他们有什么不安呢?”刘璟笑问道。

  “主要是他们担心被送去矿山,回不了家乡,卑职感觉这些战俘很厌战,渴望回乡与家人团聚,尤其晚上时,他们会唱吴歌,结果整个军营都一起唱起来,情绪很是悲伤。”

  刘璟点了点头,“我今天来视察,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你去把所有战俘集结起来,我要向他们训话。”

  “卑职遵命!”

  沈弥匆匆去了,不多时,战俘营内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这是集结的命令,一群群战俘从营房内奔出,在看守士兵的呵斥下,迅速在练兵场上集结,不多时,一万两千余人都已集结完毕。

  这时,刘璟走上了两丈高的阅兵木台,他看了看下面密密麻麻的江东士兵,高声道:“江东的兄弟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便是汉王刘璟,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也有不少人见过我,今天我是特地来看望大家。”

  一万两千名战俘鸦雀无声,一个个神情肃穆,其中大部分人都认识刘璟,刘璟见众人情绪紧张,便又笑道:“其实我也算是半个江东人,我是江东的女婿嘛!江东不是有句俗语,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娶了你们的尚香公主,这个江东半儿的身份就逃不掉了。”

  轻松的话语使众人都笑了起来,刘璟说得不错,众人想到了尚香公主,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线希望,就算刘璟不肯放他们,尚香公主也一定会帮助他们,这时,刘璟摆摆手,练兵场上又安静下来。

  刘璟又高声道:“我听说有很多兄弟担心被送去矿山,我今天就是要给大家说明清楚,首先,你们不是汉军战俘,你们是交州军战俘,是我用巨大的利益将你们从交州军手中换来,因为我不忍心你们被带去交州,从此和父母妻儿永别,我是将你们从交州军手中救出来。”

  刘璟说到这里,很多人的眼睛都红了,不少江东士兵还低声哭泣起来,刘璟见情绪调动起来,又继续道:“其次,汉国已经废除了用战俘开矿的惯例,所以你们放心,不会送你们去矿山,我会把你们送回家乡和家人团聚,战争结束后就会实施,大家请安心等待,把身体养好,争取早日回家!”

  战俘们顿时激动起来,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汉王万岁!”

  顿时引起了一万多人的共鸣,他们一齐高呼起来,“汉王万岁!万岁!”喊声响彻天际,直冲云霄,每个人的喊声都是由内心发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这正是刘璟需要的效果,他回头对众将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别看他们今天是江东军士兵,但明天就是我的子民,要善待他们。”

  刘璟又对廖立吩咐道:“公渊要组织一批读书人,来军营替他们写家信,必须要把他们的家信全部送到他们家人手中,要让他们的感激传到他们家人心中,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众人一起躬身应道:“遵命!”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单膝跪下禀报道:“启禀殿下,江东军使者鲁肃和交州军使者杨仪同时抵达,都在城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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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0章 三方角力(中)

  柴桑码头上出现了尴尬的一幕,江东使者鲁肃和交州使者杨仪竟同时到达,两艘船都停泊在柴桑码头上,两个使者却一人站一边,负手冷笑,谁也不理睬谁。

  这时,庞统匆匆从城内出来,先和杨仪打了招呼,请他先进城休息,目前汉王去乡间视察,很快就会赶回来,随即庞统又去见了鲁肃,“让子敬久等了。”

  鲁肃拱手笑道:“应该是让庞军师为难了,两边都要应付。”

  虽然庞统是先去接见了杨仪,但鲁肃却并不在意,鲁肃属于大智若愚型,看似稍微有点迟钝,其实不然,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任务,不必在意谁先谁后,他更在意刘璟在不在柴桑。

  鲁肃又小心翼翼问道:“汉王殿下在柴桑吗?”

  “这次子敬来得很巧,汉王殿下正好在柴桑。”庞统微微一笑道。

  鲁肃大喜,果然不出张昭所料,这一次刘璟终于露面了,但他心念又一转,难道真如张昭的猜测,刘璟真是要棋局收官了吗?

  杨仪被领去驿馆休息,鲁肃却直接跟随庞统来到了柴桑县衙,柴桑县衙前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杀气腾腾,戒备森严,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刘璟其实就在官衙内,杨仪心里也会明白,只是接见有先有后,找个借口,大家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鲁肃直接被领进了县衙,进城的路上,鲁肃几次想从庞统口中谈出点消息,庞统都笑而不答,这让鲁肃心中充满了忧虑,他已经隐隐感到,形势正向张昭的猜测发展,偏偏那又是江东难以承受的结果,宁可豫章和鄱阳两郡被交州军占领,那样也迟早可以夺回,如果是被荆州占领,就不可能从武力上夺回了,除非荆州自己肯放弃,那又不知江东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直接走进内堂,只见内堂上摆放着一架巨大的沙盘,而刘璟就负手站在沙盘前,鲁肃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参见汉王殿下!”

  “子敬,好久不见了。”

  刘璟笑眯眯道:“听说子敬去了江陵,正好我不在,让子敬白跑一趟,听说还被吴侯训斥,真是很过意不去。”

  鲁肃心中暗暗苦笑,刘璟越来越圆滑了,明明是将自己戏弄一番,现在却说得象真的一样,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摇摇头道:“是吴侯不明形势,是鲁肃去得唐突,殿下不在也是情理之中。”

  刘璟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温和地笑道:“我和子敬也是有多年的交情了,我知道子敬是厚道人,我也不忍相欺,我尽量以诚相待,不让子敬白跑一趟就是了。”

  刘璟的诚恳让鲁肃也不由感动起来,连忙躬身道:“感谢殿下的诚意!”

  “请坐!”

  刘璟请鲁肃坐下,庞统也陪坐在一旁,有士兵给他们上茶,刘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听说江东形势不妙啊!”

  鲁肃知道刘璟在江东的情报点很厉害,所得到情报的深度和广度都要超过吴侯,恐怕他掌握的情报,连吴侯本人也不清楚,鲁肃忧心忡忡问道:“能否请殿下告诉我,江东形势已严峻到什么程度了?”

  “江东的局势恐怕有外力干预了,我不妨告诉子敬,曹操在半个月前又向合肥增兵三万,合肥的曹军兵力已达八万之众,另外我刚刚接到飞鸽传信,曹操前天已离开邺都南下,去向不明,在这种局势下,吴侯还急着西征,实属不智也!”

  鲁肃大吃一惊,这个情报他们毫不知情,联想到孙贲和曹操是亲家,上一次他们就在孙贲府中抓住了陈矫,孙贲和曹操勾结是无疑了,鲁肃低下头,心中十分沉重,江东的局势竟已严峻到如此程度了,如果孙贲在会稽郡造反,曹操必然会从北面进攻江东,内忧外患,江东政权难保了。

  想到这,鲁肃向刘璟长身行一拜礼,哽咽道:“恳请汉王殿下看在盟约和尚香公主的份上,出兵援救江东。”

  刘璟点了点头,“荆州和江东不仅结了秦晋之好,也是唇亡齿寒,互为依存,江东若被曹操所灭,荆州也危矣,请子敬转告吴侯,让他全力平息内患,曹军由我来应对。”

  这席话说得极为动听,若鲁肃不了解刘璟,一定会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但鲁肃却听懂了刘璟更深层的意思,汉军也要出手干预江东内讧了,恐怕最后的结果,并非如吴侯所愿,但汉军若不出手,江东又危在旦夕,所以鲁肃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无奈。

  这个时候,他再提豫章郡和鄱阳郡,就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了,鲁肃一时犹豫,不知该怎么开口。

  刘璟看透了鲁肃心中的纠结,又笑道:“至于豫章郡和鄱阳郡,我也不会允许交州占领,这对荆州同样是威胁,我会将诸葛亮赶回交州,子敬可告诉吴侯,不要为豫章郡过于操心。”

  鲁肃紧咬一下嘴唇,又道:“只要汉王殿下能替江东保住豫章郡和鄱阳郡,吴侯答应将荆南交还荆州,其他任何条件,只要吴侯能办得到,我们皆可答应。”

  刘璟呵呵笑了起来,“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形势复杂,我们当分清轻重缓急,先解决眼前之危,我会让吕蒙的船队尽快过境,另外,江东军战俘我也会想办法向交州军要回来,总之,我会尽力而为。”

  鲁肃心中叹了口气,这一次,江东真的被刘璟捏在手心了,但他又不得不表示感激之情,他又再次行拜礼,“汉王殿下对江东的大恩,鲁肃先替吴侯拜谢了。”

  鲁肃被领下去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庞统问道:“殿下真要出兵对付曹操吗?”

  刘璟淡淡一笑,“这盘棋本来是我布的局,弈棋者只有我一人,现在曹操见江东有机可趁,也想来分一杯羹,也就是说,又多了一个弈棋者,既然曹操要和我下这盘棋,我何乐不为?”

  庞统摇摇头苦笑道:“形势愈加复杂,殿下的这盘棋下得太大了。”

  “其实一点也不复杂,只要我有充分的准备,那么一切都可从容不迫。”

  这时,有士兵禀报:“启禀殿下,陆逊带到了。”

  陆逊是和杨仪一起到来,诸葛亮决定将他交给刘璟,而鲁肃却不知道,刘璟也刻意瞒住了这件事,他已经不想把陆逊交给孙权了,他点了点头,“请他进来!”

  片刻,陆逊被领进了内堂,他头戴平巾,身着布袍,看起来就像一个家境贫寒的游学士子,陆逊走上前,见刘璟和庞统是坐在位子上,他也跪下行一拜礼,“吴郡陆逊拜见汉王殿下!”

  “伯言请免礼!”

  陆逊坐直身子又道:“感谢殿下相救,使我没有沦落交州,殿下之恩,陆逊感激不尽。”

  刘璟微微一笑,“我和陆家也有姻亲关系,说起来,我和伯言也算是连襟,我怎能见死不救,不知伯言有什么打算?是否还准备回去效忠吴侯?”

  陆逊已对孙权心灰意冷,摇摇头道:“吴侯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他在天下战略上已输得一塌糊涂,跟随他也只能是死渊之鱼,我不会再为他效忠。”

  “那伯言可是想效忠孙绍?”刘璟又问道。

  陆逊断然否认,“我若效忠孙绍,岂不是坐实了吴侯的怀疑,新吴之败就是我陆逊的责任了,我只想回乡耕田读书,望殿下成全。”

  刘璟其实是想让陆逊向自己效忠,但他也知道,时机还不成熟,不能操之过急,须慢慢来,他沉吟一下又道:“伯言来去自由,我不会阻挡,不过我有一言相劝,请伯言三思。”

  “愿闻殿下之劝。”

  刘璟起身负手在大堂上慢慢踱步,不紧不慢道:“据我所知,现在江东的局势非常微妙复杂,孙氏本宗已转而支持孙绍,而且吴郡官场豪门大多已表态,包括陆家,想必伯言也心里清楚,其次是会稽郡,贺齐手握军权,又有山越人支持,他拥戴孙贲为主,建业对会稽郡的控制已名存实亡,如果我所料不错,只要吴侯兵败的消息传到江东,吴郡和会稽郡立刻就会竖旗造反,如果这个时候伯言回江东,恐怕会立刻卷入是非之中,想闭门读书,估计只是伯言的一厢情愿。”

  陆逊低头不语,他知道刘璟说得很对,确实会是这个结果,半响,他低低叹息一声,“天下之大,竟无我陆逊容身之地乎?”

  刘璟笑了起来,“其实我对江东的风物很是景仰,可惜身边无人细解,如果伯言不嫌弃,就在我帐下做个博士如何?”

  话已经说得这个程度了,陆逊焉能不知刘璟的心意,他以汉王之尊,如此体谅和尊重自己,转弯抹角规劝自己,可见他的一番诚意,陆逊又想到孙权的无情无义,心中不由长叹一声,也罢,江东迟早是刘璟的囊中之物,就算是为自己,为家族谋个前途吧!

  想到这,陆逊再次行一拜礼,“陆逊愿为汉王殿下效犬马之劳!”

  刘璟大喜,连忙扶他起来,笑道:“得了陆伯言,江东我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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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1章 三方角力(下)

  尽管柴桑官方对刘璟接见鲁肃保持低调,并不对外宣扬,但杨仪还是从一名衙役那里了解到了情况,这令他很郁闷,刘璟根本就在城内,只是不想见他而已,倒先见了江东使者。

  杨仪并不是想和鲁肃攀比,而是担心刘璟最后的决定会对交州不利,这次他也是肩负重任而来,军师明确表态,他们可以放弃荆南四郡,但交州要豫章郡和鄱阳郡,这样也不侵犯到荆州的利益了,但刘璟会答应吗?

  午饭后,杨仪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散步,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初到一地,总是要了解一下当地的风情,柴桑是他第一次来,他久闻这里是刘璟的起家之地,心中也充满好奇。

  只是他此时心情不好,也无心细看,只是围着驿馆胡乱走了一圈,这时,他忽然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喊他:“杨主簿!”

  杨仪一回头,只见驿丞慌慌张张跑来,“马驿丞,出了什么事?”杨仪迎上去问道。

  “杨主簿,快快跟我回去,汉王殿下来了,就在驿馆。”

  杨仪头脑中嗡地一声,脑海里乱成一团,汉王竟然来了,他心中也慌了起来,不再逛街,慌慌张张跟着驿丞向驿馆跑去驿馆内外已被上千士兵控制,护卫十分严密,刘璟没有进内堂,而是负手站在驿馆大院的鱼池前观赏红鲤鱼,这里面有不少鲤鱼还是他当年放入的鱼苗,如今都长得又肥又大,色彩斑斓,令人赏心悦目。

  这时,旁边的庞统小声提醒他道:“殿下,他们来了。”

  刘璟一回头,只见驿丞领着杨仪站在自己身后,十分紧张,生怕打扰了他看鱼的兴致,刘璟歉然一笑,“原来已经来了,为何不告诉我?”

  杨仪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交州军帐中主簿杨仪参见汉王殿下!”

  “杨主簿一路辛苦了,请进屋里说话。”

  杨仪连忙领刘璟进了自己住的院子,在正堂内坐下,庞统也陪坐在一旁,这时,驿丞给他们上了茶,刘璟笑着问杨仪道:“不知杨主簿是走哪条线过来的?”

  “下官是走新吴县北道,先到阳新县,再走水路转到柴桑。”

  刘璟回头对庞统笑道:“就是军师北归那条路吧!”

  “正是!那条路着实不好走,山路陡峭,河流又多,我们一路披荆斩棘,又搭了很多便桥,走了近十天才到阳新县。”

  杨仪连忙行礼道:“难道一路都有桥梁,原来是庞军师搭了桥,我只走了四天便到阳新县,真是要感谢庞军师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时,刘璟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他喝了一口茶,不露声色问道:“按照上次庞军师和诸葛军师达成的共识,交州军应该把江东军战俘交给我们,不知你们准备怎么移交?”

  杨仪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半晌道:“我这次前来,就是奉军师之命和汉王商议此事?”

  “商议?”

  刘璟略略提高了声音,表示不解,随即他又淡淡道:“具体情况,我让庞军师和杨主簿详谈,我今天只是来探望一下杨主簿。”

  刘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当然,这不是对杨仪的不满,而是对诸葛亮的不满,莫说他诸葛亮,就连刘备也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诸葛亮居然派个主簿来和自己协商,他当自己是什么呢,柴桑县令吗?

  不过人到了一定地位,涵养都很会深,刘璟心中不满,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他起身笑道:“欢迎杨主簿有时间回襄阳看一看,襄阳变化很大。”

  说完,他又交代庞统两句,转身便离去了,杨仪脸胀得通红,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自己说话太不当心,居然说出奉军师之命和汉王商议,这太不应该了。

  他嘴唇嚅嗫几下,想道歉却又说不出口,只得眼睁睁地望着刘璟远去,这时,庞统在他身旁笑道:“杨主簿,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一个时辰后,庞统匆匆赶回了县衙,他快步走到内堂,一名侍卫见他到来,便笑道:“庞军师请吧!殿下在堂上相候。”

  庞统走上内堂,只见刘璟正负手站在沙盘前,他连忙上前施礼:“参见殿下!”

  刘璟点点头笑道:“说一说交州的态度吧!”

  庞统取出一封信,递给刘璟,“这个诸葛亮托杨仪给殿下的亲笔信,另外,杨仪向殿下道歉,他说错了话。”

  刘璟接过信笑了笑,“我知道他是说错了话,他应该说和贵方协商,而不能说和汉王协商,口无遮拦说话可是官场大忌,希望他得一个教训吧!”

  刘璟又打开诸葛亮的信看了一遍,诸葛亮在信中写得很含糊,模棱两可,刘璟又问庞统道:“他具体是怎么给你说的?”

  “杨仪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答应让他们占据豫章和鄱阳两郡,荆南四郡他们已经完全放弃。”

  “那江东战俘呢,他们什么时候送来?”江东战俘才是刘璟极为关心之事,在一切谈判之前,交州军应该先把江东战俘送来。

  庞统苦笑一下说:“听他们的意思,是要用江东战俘为条件,希望殿下表奏朝廷,封刘备为豫章太守,然后他们就把江东战俘交给我们。”

  刘璟连声冷笑,“看来诸葛亮还是不识时务,打败了江东军,就开始忘乎所以了,居然要和我讨价还价,很好,江东军战俘我不要也罢,他们也别回去了。”

  庞统察觉到刘璟已动了怒,连忙劝道:“殿下请息怒,请听微臣一言。”

  刘璟克制住了怒火,淡淡道:“你说吧!”

  “其实微臣觉得,这是诸葛亮在试探我们,他已经感觉到我们可能不会把豫章和鄱阳两郡给他们,但又不能肯定,所以用江东战俘来试探我们,我想以诸葛亮之智,他不会真的犯下如此低劣的错误。”

  刘璟还是摇了摇头,“说到底,他们就是想占据豫章和鄱阳两郡,但这绝不可能!”

  “但他们耗费兵力军粮,击败了江东军,殿下一句话就让他们无功而返,恐怕他们也不能接受,微臣听杨仪的意思,他们是想找一个平衡点。”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用一种毫不妥协的语气说:“没有什么平衡点,我知道他们不甘心,但他们想北扩,就需要用实力来说话,如果他们一定要豫章和鄱阳两郡,也不是不行,只要能击败汉军,不仅是豫章和鄱阳,荆南四郡也归他们所有。”

  说到这,刘璟回头又对庞统道:“你去告诉杨仪,江东战俘我非要不可,若他们不给,他们三万交州军就留下来给我开矿吧!”

  随着吕蒙的一万江东军返回彭泽,孙权最终率领江东军船队离开了彭泽,返回建业,而这时,汉军也开始在两条战线集结,一路是老将黄忠率五万大军在江陵集结,黄忠已接到刘璟的命令,开始率大军离开江陵,向荆南零陵郡进发。

  而另一路大军是四万荆州水军也开始在柴桑集结,八百艘千石战船云集柴桑,江面上被铺天盖地的战船遮蔽。

  九月中旬,刘璟令甘宁率一万水军留守柴桑,他亲自率领三万水军乘坐五百艘大船离开了柴桑,经过彭泽湖,进入了赣江,浩浩荡荡向南昌县杀去,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在豫章郡的上空。

  交州军自从击败了江东军,便将主力重新迁回南昌县,而新吴县则用于关押两万余江东战俘,这两万多战俘是诸葛亮用来和刘璟讨价还价的砝码,他并没有将战俘们送去交州,更没有将他们编入交州军中,诸葛亮很清楚,如果处置不好这批战俘,他们将面临和汉军的战争。

  南昌县四方楼,这是豫章郡学的主楼,是诸葛亮叔父诸葛玄当年出任豫章太守时修建,诸葛亮少年时也在这里住了几年,四方楼是南昌县的最高楼,位于东城外一片风景秀丽之地,临窗而望,可以清楚地看见波光浩渺的赣江。

  此时诸葛亮就站在小窗前,心中思绪万千,他昨天收到主公刘备的快信,在祝贺他战胜江东军的同时,也要求他继续北上,攻下庐江郡和新都郡,建立以豫章郡为中心,包括庐江、鄱阳、新都三郡在内的长江地区,再打通南面的临川郡和庐陵郡,这样便将长江地区和交州连为一片。

  刘备的雄心壮志带给诸葛亮的只有苦笑和惆怅,他理解刘备想离开交州北归的急切心情,但刘备显然将汉国忽略了,如果刘备知道刘璟至始至终就在江夏,恐怕他就不会这样乐观了,刘备以为刘璟已经将政治中心转到关陇,已经不关心南方地区。

  只能说刘备的想法是不错,但绝不可能实现,诸葛亮很清楚刘璟要动手了,自从杨仪从柴桑回来,就意味着刘璟已撕破了所谓中立伪装,开始登场了。

  “军师,会不会是我们不肯将江东战俘给刘璟,将他触怒了,所以他才决定出兵?”杨仪在一旁小心翼翼道。

  诸葛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杨主簿,你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不管我们是否将战俘给他,他都一样会出兵,他为什么在江夏,就在等待这个时机,江东战败离去,豫章郡和鄱阳郡已不属于江东,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这两郡收入囊中,这是他早就预谋好的计划,我们仓促北征,白白成了他的棋子。”

  杨仪心中失落异常,半晌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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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2章 将帅矛盾

  “我已得到消息,有大量荆州战船正向柴桑集结,这应该是刘璟准备开战了,荆州有四万水军,刘璟不可能全部动用,他会留一部分守荆州,那么至少有三万水军会出兵豫章郡。<”

  “三万!”

  杨仪低低惊呼一声,这就不是警告了,而是真的要和他们开战,杨仪的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诸葛亮转身走到墙边,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荆州地图,他注视着地图上的荆南地区,沉思片刻道:“其实我真的担心的并不是这三万水军,我担心的是另一支汉军,他们会从南郡出发,直下荆南,威胁交州,上次庞统说到过这种威胁,我担心这种威胁会成为现实,毕竟汉军实力远远强于我们,他们派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南下也完全可能,可交州空虚啊!”

  说到这,诸葛亮沉声对杨仪道:“我想和刘璟讲和,立刻将战俘交给刘璟,然后我们退出豫章郡,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们至少能保住庐陵郡。”

  “可是这和皇叔的战略不符,就怕关张两位将军不答应。”

  诸葛亮也知道这样认输退出豫章郡,关羽和张飞肯定不干,尤其有了刘备亲笔信件,更难说服他们,但无论如何他要试一试,他立刻吩咐左右亲兵,“备马,我要去军营!”

  交州军已经完全从荆南撤出,目前三万军队都集中在豫章郡,其中关平率五千军驻守新吴县,看守两万余江东战俘,其余两万五千人皆驻扎在南昌县。

  军营就位于南昌县北,占地数千亩,搭建着三千余顶大帐,这些大帐都是交州军的战利品,从江东军手中夺取,还有大量的盔甲军械,原本交州军的装备比较差,只有三成士兵有盔甲,长矛战刀和弓弩都比较落后,而现在,他们装备了江东军的兵甲,战斗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将士们士气高昂,在军营内努力训练,准备继续向东进攻,彻底击溃江东军。

  但此时,中军大帐内的气氛却十分压抑和严肃,正如诸葛亮的担心,关羽和张飞都态度鲜明地反对他的求和撤军方案,尤其张飞,更是暴跳如雷,整个大帐内都回荡着他的雷鸣般的吼声。

  “当年在荆州,我们受的屈辱还少吗?被人象鸡犬一般驱赶,现在想起来心还在流血,如今又要夹着尾巴逃跑,我们是什么?狗都知道叫两声护舍,我们连狗不如!”

  张飞的脸胀得猪肝色,须发皆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捏紧拳头向诸葛亮怒吼,“我张翼德纵横天下几十年,不知败了多阵,但从来没有一次屈服过,军师若惧怕刘璟,要逃走随便,我张飞不走,战死沙场也不走!”

  诸葛亮叹口气道:“我并非是惧怕刘璟,实在是担心汉军走荆南进军交州,我们交州空虚,拿什么抵御?”

  关羽在一旁道:“军师此言不妥,且不说汉军有没有在荆南集结,我们尚且不知,就算汉军要从荆南进军,我们回去就来得及吗?我倒觉得如果击败江夏汉军,就是对交州最好的支援,更重要是,我们战胜江东军,夺取了豫章郡,现在要我们拱手让出,三万将士没有一人会答应。”

  说到最后,关羽也有些动怒了,但他不像张飞那样暴跳如雷,声音缓慢,言语间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大哥昨天写来信件,那就是他的命令,我想交州之主应该是我大哥,如果军师认为不是,那么我们也不会勉强军师,但交州军是忠心我大哥,包括我关羽在内,乃至一个伙夫,都只会遵从于大哥的命令。”

  诸葛亮脸色苍白,张飞的怒骂他可以不计较,但关羽话却深深伤害了他,诸葛亮半晌方道:“关将军认为我不忠心于皇叔吗?”

  关羽摇了摇头,“我只是就事论事,或许正如军师所言,我们不是刘璟的对手,应保存实力退兵,但事情不是这样简单,军师如果想撤军,应该先去说服大哥,让大哥改变他的决定,我们自然会遵从军师的安排,可现在大哥的军令已经送到,军师凭心而问,我们应该遵从谁的指示?”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缓缓对关羽和张飞道:“既然皇叔全权任命我为北征主帅,那么在皇叔没有收回我的兵符令箭之前,你们是不是该听从我的军令?更何况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皇叔根本没有考虑到汉军会半路杀出,他的想法已经和实际情况不符,难道我们还要盲目听从吗?”

  张飞刚要发作,关羽却一摆手止住了他,冷冷道:“我有必要提醒军师,当初大哥交军权给军师时我们都在场,大哥说得很清楚,我们北征只是为了夺取荆南四郡,也就是说,军师的军权只限于荆南四郡。

  但现在我们已经大大超过了荆南四郡,军师再以统帅之名下令,实际上已是越权,我们可以不计较,只是军师却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更何况我大哥的话就是君令,就是不对,为臣者也必须服从,这才是君臣纲常,我不认可什么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说法。”

  关羽的话说得很重,已经涉及到了君臣纲常,诸葛亮知道,一旦关羽和张飞都认定自己有谋反之心,刘备就绝不会再容自己了。

  万般无奈,诸葛亮只得长叹一口气,“好吧!既然云长认定我现在是越权,那我也无话可说,那就服从皇叔的命令,和汉军一战吧!”

  从南昌县到九江,走水路大约有三百余里,需要三天航程,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北风吹拂着江面,五百艘战船千帆如云,乘风破浪在赣江江面上列队疾驶,绵延数十里。

  为首是一艘四千石的楼船,正是汉军主船,也是刘璟的座船,这还是刘璟第一次来豫章郡,他负手站在船头,饱览两岸秀美的景色,这时,陆逊慢慢走上前笑道:“殿下好像并不担心交州军会出兵?”

  陆逊现任刘璟幕僚,并没有担任汉军的职务,协助刘璟参谋军事,他向刘璟效忠的时间不长,对这个传奇人物充满了好奇,刘璟也并不隐瞒他,笑道:“当初诸葛亮写信请求我支援交州军一万桶火油,他们愿意用大象来交换,我没有答应,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支援给他火油,今天他就会用来对付我。”

  陆逊点了点头,“原来殿下早就准备动手了!”

  “有些事情,伯言以后会慢慢明白,不过有一点我不妨明言。”

  说到这,刘璟回头看了一眼陆逊,见他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便笑了笑又道:“两国争霸,情报是第一重要,如果我不了解交州的情报,我就不会把荆南四郡让给江东,而孙权之败,恰恰就在于他不清楚交州发生的事情。”

  陆逊也忍不住感慨道:“事实上,很多江东谋士都是事后才意识到汉国让出荆南四郡或许是个圈套,但已经被套入陷阱,身不由己了,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孙权在谋全局的手段上,确实不如殿下。”

  陆逊毫不讳言地夸赞刘璟,这几天他也渐渐了解到了一些事情真相,也渐渐意识到,刘璟为谋取江东做了很多深谋远虑的布局。

  陆逊并不认为刘璟谋江东有什么不妥,或者是不道德,相反,他非常欣赏这些深谋远虑的布局,他认为这才是谋天下者的所为。

  如果说陆逊最初投降刘璟,多少有点走投无路的无奈和为家族利益考虑,那么现在他已经对刘璟心悦诚服,开始从内心对刘璟敬重,产生了为之效忠的想法。

  他沉思片刻,又缓缓问道:“这次殿下会一鼓作气,灭掉交州吗?”

  刘璟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为了灭掉交州,当初我就不会放刘备去交州了,刘备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有仁义之名,对于统一交州,团结交州各派势力很有好处,有刘备替我经略交州,至少会替我将来治理交州省下三十年时间,也有利于交州回归中央王朝,所以我这次要做的事情,就是彻底打消刘备北归的想法,让他老老实实在交州埋头苦干。”

  陆逊慨然叹道:“殿下的心胸和眼光,常人难及也!”

  这时,一艘巡哨小船快速驶来,靠近了刘璟坐船,小船上的巡哨士兵被带上大船,刘璟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殿下,西岸发现两支交州军,各有万人左右,正沿着西岸急速行军北上,先头军队距离我们只有三十里。”

  刘璟点点头,看来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了,他又回头笑问陆逊,“伯言觉得这一战怎么打?”

  陆逊胸中早有方案,微微笑道:“卑职认为交州军显然是急于和汉军决战,他们也知道荆南有汉军在向交州进军,他们便想用击败我们的方式来消弭荆南的威胁,可军队一旦急于作战,就会出现漏洞,当然,殿下可以集中兵力一战击败对方,不过我偏向于利用对方急躁的心态,用计取胜。”

  他低声对刘璟说了自己的计谋,刘璟欣然笑道:“所谓智者不谋而合,伯言之计正合我意。”

  刘璟当即下令道:“命令沈弥率一万中军,于江畔和敌军对峙,其余大军继续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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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3章 釜底抽薪

  关羽和诸葛亮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已延续多年,也不是因为某件小事情产生,而是诸葛亮在交州进行的军队改制触犯了关羽的切身利益。<在来荆州之前,刘备的军队就由四大势力组成,一是直属于刘备的势力,比如张飞和赵云,另一个是徐州势力,包括大将陈到、以及糜氏兄弟,再一个就是关羽势力,另有还有一个较小的刘封势力。

  在没有诸葛亮之前,刘备是以他的巨大威望牢牢掌控着这四股势力,甚至包括赵云离去,也没有能动摇刘备在军中的绝对影响力,但自从诸葛亮效忠刘备后,刘备便将军队事务逐渐移交给诸葛亮,诸葛亮的身份也从幕僚军师向主帅转换。

  在交州,刘备难以适应交州潮湿高温的天气,便不再出征,而是将军队交给诸葛亮统帅,诸葛亮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在征伐士家的过程开始了军队改制。

  比如任命张飞为车骑将军,关羽为骠骑将军,陈到为后军将军,他们都不再直接掌兵,而是直接向刘备效忠,成为了元勋高官,与此同时,诸葛亮又大量提拔年轻将领,包括关兴、张苞等小将脱颖而出。

  诸葛亮的目的,是想打破势力格局,统一军队领导,形成新的兵制,但他的改革并不成功。

  一方面是因为交州人才缺乏,他没办法将关平、周仓、关兴等关羽势力排斥在外,另一方面是刘备对诸葛亮暗中掣肘,说到底,刘备还是不想让诸葛亮完全控制军队。

  这不是什么信任问题,刘备对诸葛亮很信任,才会将军队交给他去统帅,但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容忍军权旁落。

  比如刘璟,很多战役他都要亲自指挥统帅,就是为了将军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刘璟为此不惜放弃政务权力,却一丝一毫不肯削弱自己对军队的控制。

  刘备也是一样,在刘备看来,诸葛亮只是替他捧着军权,但不能取而代之,而诸葛亮的军队改制,在某种程度上也削弱了刘备对军队的控制,侵犯到了刘备的利益。

  刘备表面上支持军队改制,但暗中却颇有不满,所以这次北伐,刘备在任命诸葛亮为主帅的同时,也将关羽和张飞任命为副将,就是有监视和牵制诸葛亮的用意,对于刘备的深意,关羽心领神会,才最终在是否撤离豫章郡的决策上和诸葛亮翻脸,利用将士对他的支持,一举夺取了诸葛亮的军权。

  关羽留五千军队给诸葛亮镇守南昌县,他和张飞各率一万军队北上迎战汉军,不过关羽也知道,他们时间紧迫,一旦汉军真的从荆南方向南下交州,他就会犯下大错了,只有尽快在豫章击败汉军,才能挽回不利局面。

  现在交州军最大的优势就是士气高涨,且装备精良,更重要是他们和汉军的兵力差距不大,而且汉军精锐集中在关陇一线,荆州水军大多是去年新募之兵,没有作战经验,正是基于这些考虑,关羽认为交州军能够击败汉军。

  此时,关羽也得到了情报,在三十里外的江面上出现了汉军主力船队,他们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关羽立刻派人和张飞联系,又派出上百艘随军小船,准备拦截汉军船队。

  交州军的船只主要是赣江上的民船,都体型不大,以两三百石居多,不过赣江要比长江狭窄,一旦封锁了江面,船队未必能冲过去。

  赣江最狭窄之处,上百艘小船一字排列,列队成两排,在密集的小船前面,是一条长约百丈的铁链,这原本是用来对付江东战船的拦江铁链,没想到最后却用到了汉军战船上,关羽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条铁链上。

  而在西岸,两万交州军已经列队就绪,五千弓弩手密集地排列在岸边,剑拔弩张,严阵以待,汉军战船已经在十里之外了,江面上风力强劲,敌军战船很快就会到来,关羽站在高处,手握青龙偃月刀,丹凤眼微眯,冷冷地注视着北方江面。

  “父亲,敌军战船来了!”

  关兴目光锐利,一眼看见了北方江面上出现了一队黑点,忍不住大喊起来,关羽捏紧了刀杆,回头喝令道:“船队准备!”

  百艘小船上约有一千名水性极好的士兵,他们的任务并不是对付庞大的汉军战船,而是要防止汉军破坏铁链,虽然关羽也没有水战经验,但他毕竟在荆州呆了多年,知道一些水战常识。

  对付拦江铁链,要么是上岸摧毁铁链拴头,要么是用火船烧断铁链,大部分是选择后者,这个时候,灵活机动的小船就显得尤其重要了,在关键时,还可以用火攻对付大船。

  果然,汉军船队在距离铁链还有两里时,便慢慢停下了,从大船上放下了数十艘小舢板,每艘舢板上有两名士兵,一人划船,一人执盾防御,小舢板上装满了火油,向横江铁链疾速驶来。

  ‘咚!咚!咚!’江面上战鼓声敲响,数十艘小舢板被点燃了,火光熊熊燃烧,浓烟滚滚,一齐向铁链冲去。

  在距离铁链还是三十步时,交州军船只开始向小舢板放箭,箭如疾雨,密集地射向小舢板,舢板上的两名汉军士兵一人执盾掩护,另一人加快了船速,就在距离铁链还是十步之时,两名士兵同时跳入江中,失去控制的舢板在江面上打转疾驶,轰然撞上了铁链。

  铁链将舢板拦截下来,粗大的铁链被熊熊烈火包裹,火油倾泻入江,四周的江面上也燃烧起来,火势之迅烈,令数十名企图靠近灭火的交州军水鬼也身陷火中,头发被点燃,惨叫着挣扎,迅速潜入水中逃命。

  百余艘交州军小船的船夫没有见过烈火能在水中燃烧,眼看大火逼近,他们惊恐万分,纷纷摇船后撤。

  这时,又有几十艘舢板满载火油驶来,加入了烈火焚江的阵营,滔天的烈火只烧了一刻钟,横贯大江的铁链终于被烧断了,数十艘舢板冲过铁链拦助,在强劲风力的助推下,渐渐向岸边漂去。

  浓烟被风吹上岸,原本队列整齐的弓弩手也开始有了稍微混乱,关羽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目光中忧虑闪现,他没有想到自己寄以希望的铁链居然这么容易被敌军突破,而事先安排的百艘船只也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关键是他忽略了火油能在水面上燃烧这个事实。

  关羽心中暗暗懊悔,汉军既已突破封锁,还可能上岸和他一战吗?

  这时江面上的火势渐渐消泯,数百艘汉军战船兵分两路,一路约三百余艘战船突破了敌军的封锁,继续向南驶去。

  而另一路汉军,近两百艘战船则缓缓向岸边靠拢,船上士兵乱箭齐发,密集的箭矢向岸边的弓弩手射去。

  五千弓弩手也随之还击,两支军队在赣江水畔爆发了激烈的弓箭战。

  按照陆逊的策略,不必太多理会北上的交州军,可直接杀向南昌县,断绝交州军的粮草补给。

  当然,交州军也会调头跟随大船南下,这时候就需要一支军队将交州军牵制住,若交州军不管牵制之军,他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陆逊也是在新吴县的惨败后才痛定思痛,找到了击败交州军的策略,那就是不要跟着交州军的意图走,而应该掌握主动,让交州军跟着他们的意图走。

  当初如果江东军不要去攻打新吴县,而是派一支军队直接南下兵力空虚的交州,他们就会从被动转变成主动了,人往往在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和错过的机会。

  而这一次,他们不再理会交州军,而乘风破浪,直击南昌县,逼迫交州军回援,这样就势必会形成前后夹击的局面。

  汉军船队在赣江中行驶了三个时辰后,于黄昏时分抵达了南昌县。

  此时南昌县有驻军五千人,由诸葛亮统帅,诸葛亮自从被关羽夺走军权后,心中一直郁郁不乐。

  虽然他才智超群,在军中也有一定威信,但在军权的直接争夺上,他还是斗不过关羽,关羽有张飞支持,有中下级军官支持,一呼百应,便直接将军队带走,只留给他五千人,令诸葛亮深感不满。

  尽管心中不满,但诸葛亮也知道,这一战将事关北伐战略的成败,若被汉军击败,那么近两个月的辛苦作战便将付之东流,交州也会面临深刻的危机。

  诸葛亮非常关注关羽北上迎敌,从战术上说,这种出动出击并无不妥,只是诸葛亮很怀疑关羽的铁链横江,是否拦得住水战经验丰富的汉军。

  这时,一名士兵疾奔而至,向诸葛亮禀报道:“启禀军师,十里外的江面上发现了汉军战船,足有数百艘,大军压至,请军师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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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 陆逊献计
  诸葛亮吃了一惊,尽管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汉军真的大举杀至,又让他紧张起来,他连忙问道:“关将军可有消息?”

  “暂时没有关将军的消息。”

  “再去打探,若有消息,迅禀报!”

  探子答应一声,匆匆去了,这时,主簿杨仪急道:“军师,汉军主力杀至,我们是应战,还是撤军?”

  诸葛亮没有回答他,而是快步向城头而去,城头上北风劲吹,残阳如血,一抹余晖将赣江染红,诸葛亮凝视着北方,此时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汉军船队正向这边缓缓驶来。

  诸葛亮迅估算兵力对比,他手下只有五千兵,其中一半都是老弱残军,而对方是有备而来,他们守不住城池,但现在的关键是关羽军队在哪里?有没有及时退回,如果正在退回途中,他还可以坚持一下,可如果相距还有百里,那么就来不及了,他们必须撤离。

  诸葛亮的目光又向北边望去,眼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焦虑,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如此被动。

  但形势已不容诸葛亮过多考虑,这时,有士兵大喊:“军师,汉军开始上岸了。”

  只见岸边一艘艘战船缓缓靠岸,一群群士兵快下船,在岸边集结,已经有数千人之多,形势十分危急,但此时,北边还没有消息过来。

  诸葛亮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他立刻对一名报信兵令道:“去禀报关将军,为避免腹背受敌,请他立刻撤军去新吴县。”

  报信兵答应一声,上马飞奔而去,这时,诸葛亮又令道:“传我的命令,立刻放弃南昌县,向新吴县撤离。”

  南昌城肯定是保不住了,为了避免被全部歼灭,诸葛亮只能放弃南昌向新吴县转移。

  西城门打开,五千交州军护卫着诸葛亮、杨仪等文官迅向西撤离,他们撤离得非常仓促,大部分物资都没有能带走。

  交州军撤走的情况立刻被汉军斥候现,他们飞奔而回,将情报报到了刘璟面前,“启禀殿下,敌军已逃离南昌城,向西而去。”

  刘璟站在船头,向西面眺望,数里外的南昌城阻断了他的视线,这时,6逊在一旁笑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诸葛亮应该是撤去了新吴县。”

  刘璟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道:“奇怪,诸葛亮怎么自己走了,他和关羽张飞的军队脱节了吗?”

  6逊被刘璟提醒,这才有点反应过来,“确实有点奇怪,他应该坚守城池,等交州军主力回援,现在弃城而走,那为何又要派关张两军北上?”

  刘璟冷笑一声,“或许他们之间生了什么难言之隐!”

  刘璟并不想去过度猜测交州军的内部矛盾,他的当务之急是全歼敌军,他立刻下令道:“令王善率部占领南昌县,其余各军随我北上。”

  武昌都尉王善率三千军进驻南昌县,刘璟则亲率近两万大军一路北上,准备从南面迎击交州军。

  “伯言,你觉得关羽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刘璟在马上笑问道。

  6逊摇了摇头,“坦率地说,我只是久闻其名,对他并了解,不过从现在他的表现来看,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太有名气。”

  “此话怎讲?”

  “很简单,当我们船队兵分两路南下时,关羽就应该考虑到腹背受敌的威胁,这个时候他立刻撤军南下,我们船队并不快,如果是强行军,完全可以追上我们,但关羽并没有这样做,我不能说他愚蠢,连普通士兵都能想到的威胁,他不可能想不到,那只有一个解释,傲气,不屑,说白了,他就是被声名所累,有些事不屑为之。”

  刘璟点了点头,“这次关羽的行为确实有一点反常,诸葛亮也很无奈,仓促撤离南昌,或许他原本是希望关羽能及时赶回来,但关羽让他失望了,不过我们也不能太过于轻敌,尤其要防止敌军撤去新吴县。”

  正说着,一名骑兵斥候疾奔而至,在马上向刘璟抱拳行礼道:“启禀殿下,北方十里外现交州军主力,约两万人。”

  刘璟大喜,回头喝令道:“改为方阵行军!”

  一般军队行军都是长蛇阵,一万军队至少长三四里,很容易被伏兵从中间截断,而且遇到敌军时,集结成作战阵型会耗费很多时间,这就是遇到伏击往往会失败的原因,没有时间集结,最后在混乱中崩溃。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被动,在关键时刻,军队往往会转变成方阵行军,也就是以作战阵型来进行行军,就算遇到伏击也能立刻投入战斗。

  一万八千名汉军士兵立刻组成了三只方阵,每六千人一座方阵,俨如三片黑色的水面,波涛起伏般向北挺进。

  关羽也同样意识到自己身处危境,当他接到诸葛亮要求他紧急撤往新吴县的建议后,踌躇良久,他并没有立刻撤向新吴县,而是列队向南疾行军,赶在被前后两军夹击之前,一举击溃敌军主力。

  这确实是交州的一个战机,后面的汉军登6集结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他只要在一个时辰内击败刘璟主力,然后再调头对付北下的汉军,便能一举战胜汉军,当然,这样的机会很好,但毕竟有一线希望,对于关羽而言,这是维护他尊严和现实的唯一平衡点,对他至关重要。

  这时关羽也接到了探子快报,在前方十里外现了汉军主力,而身后的汉军估计还在三十里外,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来了,关羽当即下令道:“全军加前进!”

  交州军加快了南下的度,约行五里后,军队来到一片开阔的旷野,是余水的入江口,余水从西而来,在这里注入赣江,这里也是摆开战场的良地,渡过余水,旷野平坦,南北宽四里,东西长二十余里。

  关羽打量下这片旷野,虽然是背水一战,但实际上,他们可以沿着余水向西撤退,是一处进可攻,退可守,又能激士兵必死之心的绝佳之地,关羽点点头,回头对张飞笑道:“就在这里等候敌军吧!”

  张飞冷冷道:“这一天我已等候多时!”

  就在这时,对方旷野里传来的激烈的战鼓声,‘咚!咚!咚!’鼓声沉闷,动人心魄,交州军士兵都不由紧张起来,他们终于要和闻名天下的汉军作战了,每个人都不由捏紧了矛杆。

  对面官道上出现了黑压压的士兵,列队成方阵,度不快,却杀气腾腾,这时,司马王甫催马上前对关羽低声道:“将军,趁敌军列阵未稳,一举击杀之。”

  关羽却摇了摇头,“对方已有准备,不要自乱阵脚。”

  他不接受王甫的建议,按兵不动,王甫心中颇为失望,虽然对方已有准备,但毕竟没有形成正式阵型,交州军大举杀上,战胜敌军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一分,等敌军列阵完成再战,他们就被动了,只是关羽不肯,令王甫无可奈何。

  汉军也开始进入旷野,度加快,迅摆下三翼大阵,刘璟为中军,马岱为左翼,王平为右翼,王平的南蛮飞军、马岱的陇西骑兵、刘正的鹰击军、刘虎的军,这五支军队组成了刘璟的牙将,平时有两万人之多。

  但这一次刘璟东来,只带了三千人,飞军和骑兵各有一千人,重甲步兵和重盾弩军各五百人,鹰击军没有跟随,而是留在关陇,刘虎也留在高原练兵,没有前来,而是由刘虎的副将雷铜跟随前来。

  荆州以水军为主,平时这三千牙将并没有出现,可一旦进入6地战,他们便迅接管了军权,刘璟任命王平和马岱为左右裨将,统帅左右两翼,另外,还有雷铜率领的五百重甲步兵和吴班率领的五百重盾弩军隐藏在中军,这两支军队是刘璟的杀手锏,只有在关键时才使出来。

  眼看一万八千汉军列阵已毕,张飞大喝一声,催马而出,他声先夺势,要单挑敌将,重挫汉军的锐气。

  “汉将之中,谁敢与我一战?”张飞在旷野里挥矛大喊,声如巨雷,耀武扬威。

  这时,中军裨将庞德上前对刘璟抱拳道:“殿下,末将愿意一战!”

  刘璟帐下猛将如赵云、马、黄忠、甘宁等人都没有跟随,但庞德在五虎将中排名第五,武艺不亚于甘宁,虽然略逊于张飞,但仍可以一战,刘璟便点了点头,“准战!”

  庞德大喜,催马杀出了大阵,汉军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庞德挥舞七十斤大刀,刀尖指着张飞喝道:“汝敢欺我汉军无人?”

  张飞本希望刘璟能亲自出阵一战,不料却杀出一个黑面贼大汉,心中失望,旋而大怒,大吼一声,挺矛便刺,关羽见庞德长得雄壮,身高足有八尺四,一柄劈山刀凶猛无比,他心中暗忖,‘刘璟派此人出战,必有过人之处’。

  关羽有点担心张飞轻敌,便对张苞嘱咐道:“去提醒你父亲,命他不可轻敌。”

  张苞飞马而出,大喊道:“父亲,二伯有令,此人武艺高强,不可轻敌。”

  张飞愈加愤恨,恨不得一矛将庞德刺个透心凉,他长矛疾如黑色闪电,仰面向庞德刺去,庞德毫不气馁,连劈数刀,刀光成网,封锁住了张飞的攻势,两人如走马灯似的激战在一起。

  一人如黑龙出海,长矛猛烈,一人似猛虎下山,大刀犀利,两人激战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这一场大战,两边士兵看得如醉如痴,声音都喊叫得嘶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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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兵败余河
  张飞抖擞精神,兴奋异常,长矛猛烈如暴风骤雨,庞德刀法整齐,沉着应战,毫无一丝破绽,将张飞的进攻一一化解,在防御中偶然会一刀劈出,直取对方要害。

  两人转眼战到八十余回合,毕竟张飞是勇冠三军的猛将,庞德渐渐有些不支,额头见汗,不过明眼人也看出来,张飞的战马也有点顶不住了,张飞的乌锥马跟随他已有二十余年,年事已高,而庞德的战马是几个月前刘璟的赏赐,从西征得到的一匹汗血宝马。

  双方各有弱点,庞德应战吃力,而张飞战马不停打着响鼻,这时,交州军中钟声敲响,这是令张飞回阵的命令,关羽知道张飞的战马随时可能瘫倒,比庞德还要危险。

  庞德卖个破绽,待张飞一矛刺空,他趁机撤出了战圈,对张飞喝道:“汝战马不济,去换马来再战!”

  张飞大怒,不肯退下,挺矛再刺庞德,就在这时,一支箭闪电般射来,正中张飞战马左眼,乌骓马扑倒在地,将张飞掀出一丈多远,庞德见时机到来,催马挥刀劈砍,旁边张苞急红了眼,大喝一声,“休伤我父!”

  他催马疾奔前来救援,在千钧一之时,敌住了庞德,几名士兵架着张飞向军中逃去,这时,刘璟放下弓令道:“鸣金,命庞德归阵!”

  ‘当!当!当!’钟声敲响,庞德不再和张苞纠斗,虚晃一刀,拨马奔了大阵,就在这时,两边阵地上战鼓声同时敲响,鼓声惊天动地。

  刘璟战剑挥出,“杀!”

  汉军奔涌如大潮,左中右三翼同时杀出,向交州军杀去,关羽也大喊:“背水一战,再无退路,杀上去。”

  交州军呐喊着奔跑起来,两支军队越来越近,最后轰然撞在一起,刀枪碰撞、长矛突起,血雾弥漫,数万大军在旷野里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北方二十里外,一万汉军由大将沈弥率领,正疾向南奔跑,沈弥军队在上岸时遭到了一千弓兵的袭扰,耽误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使他们和敌军主力原本十里的距离,一下子扩大到了三十里,这至少是一个时辰的路程。

  此时沈弥已得到汉军和交州军在余水河口激战的消息,令他心急如焚,不断命令加快行军度,一名斥候疾奔而至,手执令箭喊道:“沈将军,汉王殿下命你转道余水,从西面拦截交州军!”

  沈弥微微一怔,难道汉王殿下已经对击败交州军有把握了吗?但军令如山,他立刻取出一张地图在马上查看,找到了一条小路,他命人将向导找来,指着地图问道:“这条小路可能通行军队?”

  向导想了想道:“这条路好像是条商道,商人们常走,比从南面河口绕行节省四十里路程,如果没有辎重,军队可以通行,入口就在前面两里处。”

  汉军是轻兵简行,没有任何辎重负担,沈弥当即下令:“改道走小路!”

  汉军不久便调转了方向,走进了一条山谷,向西南方向疾奔而去,

  余水河口的战斗已进行了一个时辰,渐渐到了白热化,一队队士兵逐队厮杀,战刀劈砍,长矛疾刺,惨叫声此起彼伏,交州军士气高昂,汉军训练有素,双方各有优势,一场激战,难解难分。

  但时间却对交州军不利,关羽知道北面汉军即将杀至,一旦交州军腹背受敌,他必败无疑,时间上的压力使他不由焦虑起来。

  这时,司马王甫见交州军渐渐落下风,心中焦急,便上前指着汉军大旗对关羽道:“将军,敌军大旗竟然是王旗,刘璟必然就在军中,擒贼先擒王,若抓住刘璟,我们的一切不利都将迎刃而解。”

  关羽深以为然,他对儿子关兴令道:“吾儿可坚守帅旗,为父去取刘璟级!”

  他大声喝令道:“跟我来!”

  两千精锐亲兵跟随关羽向汉军中军深处杀去,赤兔马疾奔,偃月刀劈砍,关羽杀得汉军士兵尸横遍野,如劈波斩浪般杀开了一条血路,渐渐靠近了汉军指挥核心。

  刘璟早已看见了关羽向这边杀来,他猜到了关羽的企图,是冲自己而来,刘璟冷笑一声,对雷铜令道:“你可率五百重甲步兵从侧面绕过去,给我斩断敌军帅旗!”

  “遵令!”

  雷铜大喝一声,“弟兄们跟我走!”

  雷铜原本是益州排名第三的猛将,但武艺在汉军中只能算中上,全仗一只百百中的流星锤,但如果事先知道他的底细,他的流星锤也就没有效果了,所以雷铜的地位一直很尴尬,虽然力大无穷,但勇烈有余,武艺却不足。

  刘璟看中了他的勇烈和臂力,命他为刘虎副将,由马将变成步将,指挥重甲步兵,在重甲步兵中,雷铜如鱼得水,重甲步兵不需要高强的个人武艺,而是需要用集体的力量获胜,这恰恰是他的优势。

  这时吴班率重盾弩军从后面奔来,他见形势危急,立刻喝令道:“重盾弩军护卫!”

  五百重盾弩军在吴班的率领下,迅集结在刘璟周围,重盾弩军又叫重盾枪兵,他们最大特点是每人有一面五尺高三尺宽的举盾,能抵御二十步外弩箭的密集射击,同时配备一把射程达三百步的蹶张弩和一支犀利的精铁长枪。

  有时他们是用重弩射击,但有时却是用长枪刺杀,重盾弩军有三千人,直到三个月前,刘璟才决定用吴班做主帅。

  今天他们是枪兵,每人使用一根锐利的精铁长枪,五百人形成了盾阵,将汉王刘璟团团包围。

  关羽率两千军一路杀来,片刻便杀至距离刘璟约百步外,但他们遭遇了五百重盾弩军,他们就像无比坚硬的玄武石,关羽和手下军队再也杀不进去。

  关羽大喝一声,斜刺里催马疾奔,大喝一声,挥动青龙偃月刀向重盾军劈去,迎击他的是一堵盾墙和数十支精光闪山的长枪。

  刀光闪过,刀枪碰撞巨响,雄浑之力撕裂了数张巨盾,七八支长枪被劈为两段,盾墙被冲开,数名士兵惨叫着被撞飞,赤兔马冲入一丈纵深,关羽挥刀左劈右砍,连杀二十余人,渐渐要杀开一条血路。

  吴班见关羽勇猛无比,他大吼一声,挥刀迎上,关羽冷笑一声,青龙偃月刀反转,锋利的刀刃直劈吴班脖颈,刀势比闪电还快,吴班大吃一惊,想躲已来不及。

  刘璟早现吴班危险,他拈出两支箭,张弓搭箭,瞄准了关羽,拉弓如满月,就在关羽即将要劈中吴班的刹那,弓弦一松,两支狼牙箭闪电般射向关羽左右胸。

  关羽感到两支箭射至,他收回刀斜劈而去,不料竟劈空,两支箭来势疾快,眨眼就到了眼前,关羽大吃一惊,急侧身避让,左箭擦着前胸射过,将他的一名亲兵射倒,而右箭却怎么也躲不过,箭矢射透了护臂甲,一箭射中关羽右臂。

  钻心的疼痛使关羽浑身一震,力气顿时消散,他知道无法再杀透重甲兵,只得调转马头向外奔去,这时刘璟的又一支箭已瞄准了关羽的后心,但犹豫了片刻,他的弓弦又慢慢松开了。

  交州军主阵中,关兴的军队抵达不住五百重甲步兵的进攻,犀利而强大的斩马刀上下翻飞,残肢断臂四散飞溅,交州军士兵的人头和身躯浸泡在满地的血污中,俨如人间地狱。

  他们一步步逼近了交州军帅旗,这时,雷铜大喝一声,一跃飞起,锋利的斩马刀横劈而去,将护卫大旗的两名士兵斩为四段,重甲步兵一拥而上,乱刀劈砍,三丈高的帅旗摇摇欲坠,最终轰然倒下。

  随着交州军的帅旗轰然倒下,交州军士兵军心涣散,开始节节败退,这时张苞奔至关羽面前大喊:“伯父,西线快顶不住了,父亲请伯父下决定!”

  关羽知道再不撤走,最后必然全军覆没的结局,他右臂一阵阵剧痛,只得长叹一声,“传令全军,向新吴县撤退!”

  张飞和关羽率领数千士兵脱离了战场,沿着余水向西方奔逃,后面上万士兵溃败了,丢盔卸载,亡命奔逃,汉军一路追杀,杀得敌军哭喊连天,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刘璟下达命令:“穷追到底!”

  张飞和关羽率领数千败兵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前方树林内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鼓声,两边树林内喊杀骤然响起,一万汉军伏兵从两边树林内杀出,交州军士兵大乱。

  张飞见形势危急,大喊道:“二哥可走,小弟断后!”

  关羽见众人皆人困马乏,根本无力再战,若张飞断后,只能是全军覆没,关羽叹口气道:“不用断后了,大家拼死突围吧!能逃多少算多少。”

  张苞和关兴在前面开路,张飞在左,周仓在右,护卫着受伤的关羽,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出了伏击圈。

  又奔出二十余里,关羽回头,只见身后跟随的士兵已不足百人,其余士兵要么阵亡,要么投降,关羽见自己全军覆没,不由潸然泪下,悔恨万分道:“让我如何有颜面去见军师?”

  他拔剑要自刎,吓得关兴一把抱住父亲的胳膊,张飞夺下了关羽的剑,张飞劝道:“事已至此,生气也无用,我们回去向军师请罪吧!”

  关羽叹息一声,只得放弃自刎之念,他命周仓在后面收拢败兵,一行人向新吴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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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7章 江东风云(一)

  就在汉军进攻豫章郡,驱逐交州势力的同一时刻,曹艹率领三万大军抵达了合肥,至此,合肥的曹军兵力已达八万之众,剑锋直指江东。.

  镇江双阙,这是濡须口北岸两座观赏长江风景的高楼,楼高五丈,站在阙台上可以极目长江的波澜壮阔,双阙是在前年合肥之战后修建,曹艹特地双阙命名为文远双阙,以表彰张辽大败江东军的功绩,但张辽不敢接受,又悄然将双阙改名为镇江双阙。

  此时在双阙高台之上,曹艹正负手而立,注视着眼前波光浩淼的大江,心中思绪万千,曹艹是在接到孙贲的秘密求助信后,毅然决定赶赴合肥,他已经意识到江东即将大乱,这将是他统一江东的机会。

  虽然曹艹已经和刘璟签署了停战协议,但并不意味着曹军就完全刀枪入库,放马南山,曹军还要训练,还要寻找机会进行战争锤炼,而且今年中原和河北粮食大丰收,粮食充足,国力得以一定的恢复,这便给了曹艹极大的信心,即使不再和汉军作战,但他们依然可以和江东军作战,可以和北方游牧民族作战。

  对曹艹而言,江东的战略重要姓不言而喻,一旦拿下江东,他便获得了水军之利,可以和荆州水军抗衡,也就扭转了曹军最大的不足,不过曹艹心里也清楚,要想灭掉江东,并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江风强劲,寒意渗人,阙台四角的军旗在风吹下啪啪作响,跟随父亲南下的次子曹彰上前劝道:“父亲,江风寒冷,还是回营!”

  之所以这次由曹彰跟随曹军南下,是因为曹彰的岳父正是孙贲,曹艹希望儿子参与对孙贲施加影响力,曹艹负手笑了笑道:“大江之上令人胸襟开阔,所有的烦忧都忘记了,诸君可有此感?”

  回应声寥寥,只有几名大将的声音,曹艹心中微微诧异,回头向众谋士望去,只见以程昱为首的十几名谋士都冻得浑身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显然是不胜江风寒冷,曹艹顿时歉然道:“江风寒冷,大家都下去!”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下了阙台,曹艹又凝视长江片刻,也转身走下了阙台,返回了位于濡须口的军城。

  曹艹的八万大军分驻两处,一处在合肥城,有驻军三万人,一处便在濡须口,有驻军五万人,濡须口军城周长约十二里,是前年由张辽筑建,是一座完全用来驻军的城池,城内营房、仓库皆是砖石结构,有很好的防火功能,在城东门外则是一片占地数千亩的训练场,可以进行骑兵训练,在城内也有一座占地五百亩的校场,用于阵型训练。

  在曹艹到来之前,整个东南军队皆由张辽统帅,张辽由此被封为镇东将军,回到大堂,张辽命人给诸位谋士奉上姜汤祛寒,曹艹喝了一口姜汤,沉吟片刻问道:“荆州那边可有消息?”

  张辽在彭泽县城内设立了一个秘密情报点,有探子专门刺探彭泽湖的情报,张辽立刻禀报道:“今天上午刚刚接到彭泽县传来的鸽信,江东船队已经启程返回,估计五曰后船队将过濡须口。”

  “那汉军的消息呢?”曹艹又问道。

  张辽很了解曹艹,知道他其实是关心刘璟的消息,他笑道:“刘璟现在应该在柴桑,卑职听闻,前些曰子江东和交州使者同时去了柴桑,现在荆州水军正在大举调兵至柴桑。”

  曹艹点点头,叹息道:“这就叫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了,江东和交州为争夺豫章郡打得你死我活,最后却是白白便宜了刘璟,如果我没有料错,这是刘璟布下的连环套,孙权和刘备都上了套。”

  说到这,曹艹发现程昱欲言又止,便笑问道:“仲德想说什么?”

  程昱放下姜汤碗,拱拱手道:“回禀丞相,微臣考虑,对刘璟而言,重要的未必是豫章和鄱阳郡,而应该是江北的庐江郡。”

  曹艹眉头一皱,“仲德何出此言?”

  “很简单,如果刘璟想借此机会彻底灭掉江东,那么夺取豫章和鄱阳郡就很有必要了,但从孙贲信中描述以及刘璟现在的军队部署来看,汉军并没有灭掉江东的打算,而是想分裂江东,彻底削弱江东,从战略上考虑,保留江东有利于牵制徐州一线,更重要是,现在灭掉江东,会使汉军陷入泥淖,难以自拔,只能说时机还不成熟,这样的话,豫章郡和潘阳郡的重要姓就彰显不出来,相反,夺取庐江郡,将直接威胁合肥,其战略意义大得多,孰重孰轻,我想刘璟心中很清楚。”

  众人面面相觑,皆觉得程昱之言匪夷所思,但又合情合理,这时张辽抱拳道:“丞相,程军师所言极是,当年刘璟派甘宁攻打合肥时,甘宁就曾言,迟早还会回来,卑职以为这并非甘宁的随口之说,而是透露了刘璟夺取合肥的野心,汉军很可能会利用这次机会用豫章郡和鄱阳郡换取庐江郡。”

  曹艹沉思片刻道:“仲德所言有理,文远说得也不错,那我们该怎么办?赶在汉军之前夺取庐江郡吗?”

  这时,刘晔起身道:“丞相,微臣以为现在也只是猜测,虽然程军师之言很有见地,但若为一个猜测就出兵庐江,微臣认为不妥,反而给了刘璟进攻庐江的借口,现在我们的目光还是应该放在江东,不要轻易被分心。”

  程昱解释说:“刘主簿说得有理,现在江东形势微妙,应该谋定而后动,现在应以静观为主,不宜妄动刀兵。”

  众人各抒己见,大堂上一片窃窃私语声,就在这时,堂外有侍卫禀报:“启禀丞相,外面有信使送信,说是有彭泽县的紧急情报。”

  张辽连忙道:“这一定是彭泽县的鸽信到了,应该是汉军的消息。”

  曹艹点点头,“速呈上来!”

  片刻,一名侍卫快步走上大堂,单膝跪下,将一管红色鸽信呈上,红色表示情况紧急或者重大,有侍卫取了鸽信转给曹艹,曹艹在桌案上慢慢展开了信卷,他眯眼看一遍,眼中流露出无奈之色,他苦笑一声,对众人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刘璟率荆州水军在南昌县以北大败关羽军队,关羽两万军队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令满堂震惊,尽管所有人都有预料,但它真的发生,还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半晌,程昱叹息一声说:“这下,江东会更热闹了!”

  这次江东之乱的主角无疑是孙贲,当年孙权为稳住江东局势,没有斩尽杀绝,这就给了孙贲翻身的机会,借助贺齐的力量,孙贲终于在会稽郡站稳了脚跟.

  趁孙权西征之机,孙贲遍访江东各地,将当年支持他的许多江东元老请到了会稽郡,包括朱治、韩当、程普等元老。

  孙贲同时招兵买马,打造兵器,短短一个月,他便招募了一万余人,加上贺齐的两万军,他们手上军队达到三万。

  尽管他们已经具备了举兵的条件,但最好的时机还没有到来,内堂上,孙贲正和贺齐、朱治、陈矫等人商议起兵事宜,陈矫是曹艹派来协助孙贲,在上一次孙贲叛乱时,陈矫便是幕后策划人,不幸被抓,后来被曹艹换了回去,这一次曹艹又将他派来,作为曹艹的全权代表。

  陈矫已经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对众人缓缓道:“我们上次失败,就是因为手中没有地盘和军队,而这一次我们有了会稽郡,也有了自己的军队,但我认为,仅仅有会稽郡还不够,三万军队人数也太少,我们应该谋取吴郡,会稽和吴郡连为一片,我们就占据了一半江东。”

  孙贲沉思片刻道:“孙绍得到孙氏家族支持,也准备取代孙权,现在就不知他们进展如何,我们是否可以利用和孙绍联合的借口,或者反过来,借口平定孙绍叛乱,我们进兵吴郡。”

  说到这,孙贲看了一眼朱治,他久居吴县,对吴县的情况非常了解,朱治是江东元老,今年已年近六十,有极深的官场历练,他明白孙贲的意思,轻捋花白胡须笑道:“孙绍不过才十七岁,才智未熟,他岂会有自立对抗孙权的魄力,孙绍不过是傀儡,真正在幕后谋事者,却是孙静父子,不过孙静年事已高,深居简出,有传闻说他已去世,真相尚不知,但其次子孙瑜却野心勃勃,自认为雄才大略,可取代孙权,如果我没有料错,孙瑜才是吴郡起兵的主谋。”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贺齐开口道:“孙权从不准孙氏子弟执掌军权,孙瑜虽然被封为奋威将军,却是徒有虚名,不过吴郡都尉公孙阳从前是孙静的部将,他应该是向孙瑜效忠,所以我认为,孙瑜掌握了吴郡的军权。”

  “贺将军能否告诉我,吴郡有多少军队?”陈矫又问道。

  贺齐笑了笑说:“吴郡军队有一万五千人,其中公孙阳掌握一万军队,另外黄盖在吴郡训练民团,手中有五千民团军队,据我所知,黄盖曾和公孙阳因粮食供给一事交恶,所以黄盖常去毗陵郡屯田,他兼任毗陵典农校尉,如果孙瑜在吴郡起兵,黄盖应该不会跟随。”

  陈矫目光变得急切起来,连忙道:“如果我们能联络上黄盖,要求和黄盖联合出兵镇压孙绍造反,黄盖是否会答应呢?”

  “这个不知,不过可以请韩当去说服黄盖,毕竟黄盖也因派系问题被排挤,遭到孙权冷落,我们可以一试。”

  正商议着,有侍卫快步走到堂下禀报:“启禀主公,江北曹丞相有急信送到!”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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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8章 江东风云(二)

  堂下士兵将一名信使带了上来,陈矫立刻认出,此人是曹操的亲兵,他连忙问道:“丞相的信在哪里?”

  士兵取出一只卷轴,呈给了陈矫,“这是丞相之令,请陈先生过目。<”

  陈矫接过信轴看了一遍,眼中露出喜色,他将信又递给众人传阅,笑道:“孙权在豫章兵败,现已在归途,丞相认为,我们时机成熟了。”

  众人一一传阅曹操的信,又是欢喜,又是愤恨,贺齐低声骂道:“穷兵黩武,却屡战屡败,这样的人还当什么江东之主!”

  朱治沉吟一下道:“倒不一定马上起兵,我们应该将孙权惨败之事在江东广为宣传,再添油加醋,激起民愤,这样我们便有借口起兵了,也能获得民众的支持,时机确实已经成熟了。”

  “那黄盖那边呢,我们要和他们联系吗?”孙贲问道。

  朱治点点头,“是要去联系,但这和我们起兵没有关系,不管他答应与否,我们都要按照正常计划行动。”

  众人都兴奋起来,又商议了细节,这才各自散去,朱治却暗中叫住了孙贲,请他和自己乘一辆马车,马车辚辚而行,车上,朱治不露声色问道:“长公子真的打算投靠曹操吗?”

  孙贲冷笑一声道:“我是失败一次的人了,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曹操也好,刘璟也好,他们都是想控制我,用我做傀儡,我是想得到他们的支持,但我绝不会成为他们的傀儡,出卖江东。”

  朱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我和程普、韩当都一致认为,我们是要取代孙权,而不是出卖江东,所以程、韩两位将军对陈矫颇为不满,他们今天不肯来参会,就是这个原因,只要长公子能把握原则,利用一下曹操和刘璟,倒也不妨。”

  “君理放心,我心中如明镜一样,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那我就放心了,我去告诉韩、程二人,让他们也放心。”

  马车加快了速度,向孙贲的府中驶去三天后,江东军兵败豫章的消息传遍了江东,使江东上下一片哗然,消息说孙权胡乱指挥,以致十万江东军在新吴县被两万交州军击败,孙权为自己逃命,弃将士不顾,使得十万江东军全军覆没,江东军士兵的人头堆成了小山。

  这些消息在江东大地上掀起了一场愤怒的风暴,江东民众愤怒了,他们被沉重的赋税压得喘不过起来,换来的却是如此惨痛的结果,江东军竟连交州军也敌不过,而且十万大军被二万军击败,这要多么无能才会得到这个下场。

  要求孙权下台的呼声响彻江东大地,大街小巷,田间地头,酒馆青楼,任何有人聚集的地方都可听见愤怒士子在痛斥孙权,号召民众起来反抗孙权的统治。

  人民强烈愤慨的情绪开始席卷江东,江东各地屡屡发生了针对官府的暴动,吴县三万人冲击郡衙,太守吕范逃走,郡衙被大火焚毁,丹阳县、曲阿县的县衙被烧毁,两县县令被愤怒的民众痛殴致死,建业两万士子上街游行,和镇压他们的军队发生了血腥冲突,数百人死亡。

  就在各地反对孙权的暴动风起云涌之人,沉寂多年的孙贲在会稽郡发表檄文,痛斥孙权昏庸误国,不再承认孙权为江东之主,会稽郡组建新的江东政权,孙贲接任吴侯之爵,他废除孙权的一切苛捐杂税,号召民众支持江东新主,齐心协力讨伐误国之贼。

  孙贲的檄文在关键时候出现,顿时赢得了江东上下的一片喝彩,会稽民众强烈支持,捐钱捐粮,青壮者踊跃从军,短短数天便招募了一万三千余名精壮之士东吴县,一辆马车在数十名带刀侍卫的保护下,缓缓停在了陆氏府宅的大门前,奋威将军孙瑜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孙瑜是孙静次子,当年孙策意外早逝,孙氏内部为继承者发生了分歧和争执,孙静是支持孙策的三弟孙翊,孙翊勇猛果断,酷似孙策,赢得了朝野很多人支持,孙静就是重要支持者之一。

  但最终还是孙权登上了江东之主,孙静也就退出官场,回家养老,不久,孙权借孙翊心腹侍卫边鸿之手除掉孙翊,孙静便彻底沉默了。

  时间过了十五年,孙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执政危机,很多当年反对他的人都一一登场露面,孙静的态度无人知晓,但孙静次子孙瑜却是反对孙权的急先锋,他主张还政孙绍,恢复正统。

  孙瑜年约三十七八岁,身材高大魁梧,武艺高强,勇猛过人,同时也野心勃勃,孙绍性格柔弱,正好符合他的条件,孙瑜虽然没有掌握军权,但吴郡的两大都尉,公孙阳和朱桓都是孙静的旧部,都表示支持孙绍继位。

  另外孙瑜也得到了郡丞周鲂的支持,也渐渐控制了吴郡军政,但孙瑜知道,他还需要得到吴郡三大世家的支持,吴郡的三大世家,陆氏、顾氏和张氏控制着吴郡的经济命脉和话语权,他们培养出的门生遍布江东,三大世家自身也是人才辈出,在江东官场出任要职,如陆康、陆绩、陆逊,顾雍、张温等人。

  得到这三大世家的支持,在江东也就有了根基,孙瑜不止一次前来拜访三大世家,今天他又一次上门来拜访陆家,也是为形势所迫,孙贲已经起兵,他再也等不了。

  孙瑜的亲兵快步走上台阶,对门房道:“请禀报家主,就说奋威将军前来拜访!”

  门房连忙奔去禀报,孙瑜负手站在门前,凝望天空,天空阴沉,乌云密布,快要下雪了此时在陆家内堂,几名重要的陆氏家族成员正在紧急商议对策,陆氏家主是陆康长子陆俊,年约四十余岁,另外还有族弟陆明,幼弟陆绩和刚从荆州返回来的陆立。

  陆俊就在今天上午接到了陆逊的快信,信中说他若回江东,必被孙权所害,所以暂时留在汉军,待风头过后再回江东。

  陆逊矢口不提他已做了刘璟的幕僚,更没有告诉族人,他投降了刘璟,但陆逊和孙权翻脸,身陷汉军的消息还是俨如晴天霹雳,令陆氏家族慌了神,陆家最寄以希望的顶梁柱居然被江东革职,无论是陆俊还是陆绩,都难以接受这个消息,要知道,陆逊可是孙策的女婿。

  但现实已经发生,不能他们能不能接受,陆逊和孙权翻脸的事实已经摆在那里,在吴郡尚未自立之前,他们只能想办法将这个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众人商议半晌都无计可施。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立慢慢吞吞道:“我觉得家主也不用太担心,这未必是坏事。”

  陆立是昨晚才返回吴郡,作为家主,陆俊还来不及和他细谈,这时,陆俊听出陆立话中有话,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亭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回来之前,汉王特地接见了我,和我谈到了陆家。”

  这句话令其他几人同时吃了一惊,几人面面相觑,陆俊不由暗骂自己糊涂,他明明知道陆立是汉王妃的姑父,汉王接见陆立完全有可能,自己居然把这件事忘了,不等陆俊开口,旁边陆明便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汉王怎么说?”

  “汉王说,上次荆州公开取士,天下名望世家大多派子弟去参加,但没有陆家子弟,他一直觉得很遗憾。”

  陆俊和陆明对望一眼,这句话再明白不过了,这就是裸的拉拢陆家了,陆俊作为家主,一直考虑如何在江东各派别中进行平衡,从未想过和汉国有什么关系,之所以重视陆立,也是因为孙权看重他。

  而此时陆立的一番话忽然使陆俊眼前就像推开了一扇窗子,令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色,他的思路顿时开阔了。

  这时,陆立又对陆绩笑道:“汉王还让我待他问候公纪,他很怀念从前在襄阳和公纪的交往,也对公绩腿部受伤而感到歉疚,他希望公纪去成都走一走,他会亲自带公纪饱览巴蜀山水。”

  这番话更让陆俊动容,刘璟何等身份,居然要亲自陪同陆绩游览山水,这个面子太大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当向导,当他肯这样说,无疑也是对陆氏家族的重视,陆俊怦然心动,作为家族之主,如果能将陆氏家族从江东世家升格为天下世家,这是何等诱惑。

  从这个角度看,假如陆逊真的投降了刘璟又何尝是坏事呢?

  陆绩坐在一旁默默无语,他在当年去襄阳时被蔡瑁抓住,并打坏了腿,使他从此成为严重的瘸子,不能再入仕,便在家中研究易经玄学,他没想到刘璟还能记得当年的一段交情,令他心中感动不已。

  就在这时,门外有子弟禀报道:“启禀家主,奋威将军来了,有急事要拜见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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