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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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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得道者多助

  “好汉子为妇孺,为兄弟下跪不丢人,再说了,我是堂堂与国同休的国侯,受得起你的跪拜,我云烨献良种活人无数,就是在你河北道上,也称得上是万家生佛,所以我受人尊敬不是因为我侯爷的身份,而是我做的事情值得尊敬,人熊,你们当年经历了生离死别,也过了这么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我知道你过够了,抢劫这种事情已经越来越难做了吧?
  
府兵们都回乡了,他们都是上过战阵的好汉,都算得上是硬茬子,只要他们联群结社,就没有你们生活的空间了。
  
你刚才吃像很难看,那不是豪爽,而是因为你饿了,你看着小鹰露出的目光是哀伤和羡慕,我就知道你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你把头套摘下来,就是想让我看清楚你是谁,你知道小鹰的大舅哥就是我云烨,所以你想让我去掉戒心。
  
陌刀插在地上你想告诉我你还正值壮年,还能抡得起刀,杀得了敌,这是你唯一的砝码,也是你唯一的凭借,想看看我是不是会收留你,顺便解决你现在的危机,我都知道。
  
哈,如果我给你开出很高的条件,你是不是就要马上离开,带着那些老小遁入深山自生自灭,你也知道那些不可信?
  
人熊,不要和朝廷的官员斗智,你是一个粗人,从骨子里就是,只是我很好奇,你这一套是谁教你的?我不相信你自己能想的出来这些,这是官场的游戏,你不可能懂。“
  
  云烨端着酒碗站起来,看着跪在地上汗流浃背的人熊,一字一句的又问:“那个人是谁?在我看来,他远比你有威胁。”
  
  人熊猛地把头杵在地上,有血流出来,单鹰哀求的看着云烨,希望云烨不要再逼这个可怜的响马。
  
  闭上眼睛想了一下,云烨接着说:“人熊,起来吧,你的条件我答应了,等水师回来,就让他们去抓一些高丽悍匪回来,砍掉头,就说我已经把你人熊的寨子剿灭了,你们只不过是我从海岛上带回来的前朝移民,朝廷有这方面的政策,会给你们安排好的。”
  
  “大哥,你不问谁教的熊叔这一套么?“单鹰高兴地问云烨,这家伙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年轻人了。云烨苦笑一下说:”有你在,我总是狠不下心,算了,只要是锥子,他总会从布袋里露头的。”
  
  云烨放下酒碗,走到门口回头对依然跪在地上的人熊说:“去把你寨子里的人都接回来吧,我会给刺史说这件事的,元大可欠我一个人情,不会在土地上为难你,如果心有疑虑,就问问小鹰,他知道我的信誉如何。”
  
  刘进宝在屋子外面忐忑不安的往里张望,见侯爷出来了,大喜,赶紧把旺财领过来,刚才进屋子的那个人实在是不像什么好人。
  
  一只脚刚刚踩上马镫,云烨又把脚退了出来,朝着一个在小巷子里晒太阳的老人走了过去,他躺在一个破旧的软榻上,虽然上面的锦缎都已经磨破了,从木料和做工上依然能看出这个软榻以前是如何的豪奢,只是上面的金片和银饰已经不见了,软榻边上的金鱼眼睛也没有了,想来以前这地方应该镶着一对宝石。
  
  老者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麻衣,十指修长,留着长指甲,右手握着一卷书,云烨偏着头看了一眼,是一本《左传》,老者似乎已经睡着了,左手覆在脸上,用来当住阳光,有轻微的鼾声传了出来。
  
  云烨心里都已经笑的直打跌,怎么古人都喜欢这一套,自己是用程门立雪的故事呢,还是用三顾茅庐的典故?这人或许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如果李二见了,最少也该是演绎一下茅庐三顾,可是自己刚刚被李二坑完,凭什么帮他找厉害的手下?还来三次?
  
  ““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先生在大太阳底下睡觉,而云烨站立于一旁,左丘明耻之,云烨亦耻之。”
  
  “云烨,云不器,这就是你尊老敬贤的做派?而何德何能敢与左公,夫子相提并论?如今你是一条困于浅滩的鱼儿,望大海而不可及,头顶又有骄阳当头,濡沫之鱼尚自骄横无理,也不知颜师为何如此看重与你。”
  
  “颜师偷了我家的玉米,被我活捉,自己也觉得颜面扫地,见我要拉他见官,于是就拿了一个木头牌牌给我,说如果见到喜欢咬文嚼字,又自命不凡的老头子,就把牌子拿出来,命他做事,如果他不遵从,就说从此之后休要说自己乃是儒家一脉。”
  
  “胡说八道,颜家哪来的什么木头牌牌,你云家倒有,拉着颜师去见官,会把官吓死,不过偷你家什么来着?”
  
  “玉米!新粮食。”云烨赶紧补充。
  
  “这倒有可能,颜师这些年越来越有童心,道心已经铸成,只在等候褪去皮囊的一天,到时候得大自在,也得大圆满,更算的上大解脱。”
  
  “老头子,你到底算是儒家,还是道家,怎么佛家的话你也说,夫子不是说过子不语鬼力乱神么?你信的是元始天尊,还是释迦牟尼?”
  
  “小子无理,天下的道理殊途同归,哪里有什么你家,我家之分。研究到了极致,都是一样的道理,信口胡柴,怎么做人家师长?”
  
  “我教的是算学,是一门最需要理性思维的学科,需要见佛杀佛,见魔杀魔的,眼中只有事实,才不会去信那些虚无缥缈的道理,驭神算才能测无常,老头子,等我把这门学问研究到了深处,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谁,能干些什么,不过我现在修为不够深,所以请教老先生大名,晚辈准备如雷贯耳一下。”
  
  “哈哈哈,好狡猾的小子,也算得上是个妙人,想要知道老夫的名号,容易,只要你把那些可怜的响马的问题解决了,老夫就告诉你。”
  
  “就知道那头笨熊的话是你教的,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弄得神神叨叨的,写个报告递到我的案头,自然会处理,你看看把那头傻熊吓得,脑袋都磕出血来了,还死硬着嘴不肯交代是谁教他那么说的,费不费劲啊。”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看在你这回是为了取回那些将士的遗骸,你以为老夫会自动送上门来让你找?皇帝找了老夫十几年都没找见,你一个小小的侯爷也配。”
  
  听了这话,云烨笑的见牙不见眼,张着大嘴笑了好久,才对老先生施礼,弯着腰不肯起来,这个老家伙这么傲气,一定有好办法解决目前的难题,自己现在是面对高丽人的乌龟战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知道从哪里下嘴,天上掉下来一个强力的助手,难道说这就是古书上常说的得道者多助?
  
  “小子,因何前倨而后恭焉?”老头在从锦榻上坐起来盘着腿戏谑的问云烨。
  
  “没办法,和刚才那头傻熊是一个道理,他为了百十个妇孺残废就把脑袋磕的梆梆的,可怜小子却是为了一万多身强力壮的汉子,如果能把他们全部完好的带回长安,别说施礼,就算是磕头云烨也绝不含糊。”
  
  老头子破天荒的从锦塌上下来,穿上鞋子,居然给云烨还了一礼,拍着手说:“颜师看人果然慧眼有加,老夫佩服,原以为一个少年得志的纨绔,对于人命没有什么认知,想不到你没把那些功劳放在第一位,首先关心的是那些兵卒的性命,难得啊,冲着你这一片心意,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先生大才,高丽的这些跳梁小丑一定在先生的雷霆一击之下灰飞烟灭,那些前朝将士的骸骨也会平安的回到故乡,长安城里的和尚很多,到时候找他们再做一场水陆道场,让他们也享受一些香火和血食。”
  
  云烨在小心翼翼的拍马屁,高人一般都不好伺候,不管怎样先把高帽戴上,马屁拍上,再看结果,这才是上策。
  
  谁知道马屁没拍好,老家伙居然在大太阳底下流泪,一连说了七八个呜呼哀哉,然后又疯疯癫癫的说什么痛断人肠的废话,最后流着眼泪伸展开双臂大喊“魂魄归来兮!”
  
  不用说啊,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一定有过极为惨痛的经历,要不然不会成为目前这个样子,很有可能这个老家伙就参与了最后一次的高丽战争。只不过不知道是谁。
  
  “云侯,辽东之地,周为太师之国,汉家之玄菟郡耳。魏晋以前,近在提封之内,不可许以不臣。若以高丽抗礼,四夷必当轻汉。且中国之于夷狄,犹太阳之于列星,理无降尊,俯同藩服。你说,这高丽征是不征?”老头子说这话的时候须发虬张,面容恐怖之极。
  
  “当然该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云烨这次进入高丽就是为了东征打前站,老先生,莫要耗费心神,留些精力,我们一同看高丽如何毁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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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节纵火专家云烨

  “呸!就你一介黄口孺子,也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以为前驱的话,想入辽水,取回骸骨,就必须攻克卑沙城,灭掉三山浦的高丽水军,那卑沙城处在大黑山之上,城高俩丈,四周丛林密布,交错横叠,山林中又有高丽人设置的数不清的陷阱,想要攻城,只能从正面进攻,正面的道路只有三丈宽,你认为能摆开多少军马?

  来护儿当年攻克此城,在三千守军面前,足足耗损了一万八千军卒,卑沙城的城墙硬是被尸体堆平了,这才攻下来。“

  云烨眨着眼睛问:“那怎么办?我只有一万五千将士,攻个城就全部完蛋,这种事打死我都不干,再想别的办法。“

  老头子嘿嘿一笑说:“有本事你就把整个大黑山上的树木全部烧掉才行,这样这座五里之城就处处都是漏洞了,你想怎么玩都行。“

  老头子是一句戏言,是在捉弄云烨,巨大的大黑山想要烧个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可行性,当年来护儿就这么干过,结果大黑山地处大海边,当时有事多雨的春日,草木潮湿,找了那么多的干柴和硫磺,才烧了一个山脚,就这还在林子里死了好多的军士。

  云烨瞅瞅天上的太阳,再路边上的光秃秃的树木,地上掉的到处都是的枯叶,忽然发现,把大黑山全部烧掉好像没有多少难度,自己来得早,只要赶在春至阳生之时,海面上的风向大陆吹拂的时候,一场巨大的山火过后,卑沙城就没什么人了吧?

  “老先生,说的太好了,咱们就把大黑山烧掉。好了,卑沙城解决了,您再说说怎么把三山浦的高丽水军干掉,把它们都干掉了,咱们就坐着筏子去苍岩城,听说那里是高丽人的物资屯储的地方我们杀进去。好好地赚一票。“

  老头子瞠目结舌的愣了一下子,急忙问:“卑沙城这就解决了?你真的打算把大黑山烧光?你知不知道,来护儿当年负薪万石,都没有达成?”

  “来护儿,来护儿,您听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一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他懂什么放火,放火需要进行合理周密的安排才行,每个放火点都要考虑周全。点火也有先后的次序,什么时候点什么地方,还要考虑风向,气压,树林的稀疏,甚至人的心情,还有那些去点火兄弟的撤离速度,一样都不可或缺。来护儿这种人哪里懂得这种放火的艺术,如果需要我可以把大黑山烧成一个心的形状。就是没有什么美女好让我献殷勤。”

  云烨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老头子听得心烦意乱,怒火上扬,到云烨正在得意洋洋的指着太阳说何时放火为最佳,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一巴掌抽在云烨的后脑勺上。颤巍巍的指着云烨说:“完了,完了,一万五千大军跟着你这样的白痴主帅,算是一脚踏进鬼门关。

  李世民啊李世民,你这个无道的昏君。你手下能人无数,李靖,李绩,这些虎豹不派,你好歹把薛万仞,薛万彻之类的犬马派来也好,为何偏偏派了云烨这样的一头猪来?可怜辽东之地,旧魂未安,又添新鬼。“

  云烨本来说的正高兴呢,被人家在在后脑勺一巴掌把口水都抽出来,才要准备发怒,就见老头子眼泪滂沱,哀伤欲绝,软软的坐在锦榻上,拍着锦塌大骂李二,似乎很伤心的样子。

  连忙上前安慰老头子,还没张嘴,就被老头子一脚踹开,指着鼻子好一通臭骂,老头子是好人,不知道中华大地上的那些精彩的骂词,只知道翻来覆去的拿猪猡来比喻云烨,没法子,只有等老头子心情平复了再和他说燃烧弹的事情,有了那东西,别说山上还长着树,就是不长树,全是石头,云烨也能把它点着了。

  老头子骂完了,心灰意冷的往巷子里走,云烨在后面背着手跟着,再后面是刘进宝,至于单鹰和人熊两个人早就听见动静,趴在门口伸长了脖子云烨和老头子交锋。

  老头子的家在小巷子的最深处,一栋破旧的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迎了出来,喊了声爷爷,就扶住老头要进院子。

  老头子进去了,云烨也准备进去,老头子回过头用沙哑的声音对云烨说:“云侯乃是贵人,贱地还是不要踏的为好,你进来对我家的风水不利。“

  “老先生,不如咱们打个赌吧,小子如果完成了刚才说的那些事,当然了,您老见多识广,小子八成是要输,您,如果我完不成,今后一定听您老人家的话,老老实实地作战就好,要是万一小子做到了,您?“

  就凭这老头子对颜之推如此熟悉,对云家也了如指掌,就这两条,云烨就认为这个老头子绝对不是普通人,李靖,李绩这两人在他眼中只是虎豹之流,样子老家伙自视甚高啊,这种有真本事的人,怎么能不去书院教书,当什么隐士,浪费材料。

  听云烨这么说,老头子的瞳孔似乎都缩小了,上上下下的了云烨好几遍,坐在孙子拿来的凳子上考虑了良久才说:“刚才老夫过于激愤了,忘记了你这个人的一个特性,那就是逢赌必赢,房玄龄,杜如晦,李靖,颜师,甚至皇后,这些人和你打赌好像都没赢过,李纲的书信里也说你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难道说老夫今日也会输?不过,你如果有本事让老夫输的心服口服,老夫也就随你安排如何?“

  听到老头子答应打赌,云烨自然眉花眼笑,但是听到李纲书信这四个字立马就不淡定了,怪不得自己身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些老头子全都不露面,原来早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强力的援助,云烨挠挠下巴,有些不好意思,还以为是自己的王八之气让老先生自动效力的,奶奶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任何事情都是有渊源的。

  “您和李师他们熟识,那就最好不过了,小子您在这里过的孤独,环境也不甚好,您的小孙子也需要受到最好的教育,等仗打完了,小子就接您一起去玉山如何?您老的生活有人照顾,小孙子也可以接受名师指点,闲暇时与几位老友荡舟河上,听琴,饮酒,品茶,这才是老先生过的日子。“

  “顺便帮你玉山书院教教学生,代代课,是也不是?“

  “先生真是睿智,小子的一点小心思逃不出您的法眼,咱们这就走吧,先去水军大营安歇几日,等舰队到来,我们接了那些尸骨就会长安。”

  老头子猛地站起来说:“赌注还没实现,你凭什么认为老夫会和你走?”

  “哎呀,老爷子,赌注您输定了,不要说烧树林子了,就算是烧石头也没问题,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云烨烧不了的东西,大黑山过几天就会成为飞灰,喂,刘进宝,快来帮先生搬家,人熊,你他娘的还不过来,把板车拖过来,能拿的都拿走,小鹰,扶老先生上马,咱们回去。”

  既然有了赌注,云烨这时候是不会去理睬犹豫不决的老头子的,怀里掏出一把奶糖,就把老头的小孙子哄得高高兴兴的上了刘进宝的战马,到孙子骑在马上,腮帮子被糖块撑的鼓鼓的,老头子喟叹一声,就在单鹰的搀扶下上了旺财的背。人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汉子,响马抢劫一样的给老头子搬家。

  卑沙城的事情被无意中给解决了,来护儿烧不掉,是因为这家伙没见过汽油,现在正是天干物燥的好时候,最难的是今年的雪下得很少,以前白皑皑的山头如今黑黝黝的,好气候啊,只要解决了卑沙城,三山浦的高丽水师,云烨并不在乎,自己的水师已经堪称武装到了牙齿,要是连几个高丽小破船都对付不了,早早的弄沉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到了军营,老头子也不去营帐,坚持要先云烨放火的家伙,没时间陪他,喊过赖传峰,让他带着老头子去找个隐蔽的地方试验,自己骑着马来到了登州府衙,找元大可解决人熊的事情,原来想把这事办得人不知鬼不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熊纵横辽东多年,对于辽东地势最是清楚不过。

  大唐追捕他的时候,人熊就躲进高丽,继续做买卖,高丽追捕他的时候就跑回大唐,总之对这里一些人所不知的小路,捻熟无比,不是自己早年派过的探子能比的,这样的人才不好好利用一下可不成啊。

  “人熊?人熊在那里?他到了府城?天哪!录事参军,快去调集衙役捕快,多带步弓手,一定不能让这个巨寇在登州胡作非为,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撵出登州境。”

  云烨才和登州刺史坐下聊了两句闲话,才说起人熊的名字,元大可就像被屁股上中箭一样的跳起来,这就要召集人手,把巨寇赶出登州。

  “老元啊,那个人熊被我擒住了,这回去辽东需要他带路作死士,估计是回不来了,他的手下也一样,我答应他照顾好那些妇孺和残废。你给他们划块地,让他们自食其力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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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节自己的战争

  元大可不愧是官场上的高手,听到云烨的话之后,抖抖袍子,又坐了回来,挥挥手那些涌进来的书办和幕僚就立刻潮水般退下,超着云烨拱拱手说:“让云侯见笑了,下官最是听不得有巨寇祸害百姓,刚才的举动有些失礼,还望云侯莫怪。”

  “哪里,哪里,元府君心忧百姓,乃是真正的爱民之人,云烨岂有见怪之理,那人熊如今在我大军之中,想要活命就必须奋勇拼杀建功立业才行,府君今后再也不用为他头疼。”

  元大可笑着应是,捋了捋胡须对云烨又说:“只是捉拿人熊之事下官没有尽到地方官职责,实在是让人遗憾啊。”

  都说地方官油滑,云烨算是见识了,这家伙居然还想领一份擒贼捉寇的功劳,摆明了的,如果云烨不答应,那些丁口的安置就会出问题。

  “本侯是在登州地面上抓获的贼寇,怎么会少了登州府衙的配合,不过我认为这是小事一桩,不值得上报罢了,既然府君有心,就请大笔一挥,代本侯上奏,到时候我俱名就是。”

  元大可欢喜的一张胖脸都皱成菊花了,云烨不在乎,他可在乎,绥靖地方安定,本来就是他的职责,这样一来,他自己在清吏司那里的履历会更加的好,拱着手满嘴应承:

  “云侯放心,我大唐律法一向仁慈,既然首恶已经伏法,那么余丛之辈,放之逃生,给一条活路也是应当,下官这就命人给他们清丈土地,这登州之地啊,现在渔民多于农民。空置的土地还有一些,给他们往富裕里丈量也就是了,自从侯爷教会那些渔民做咸鱼,捞海草,这海边的渔夫可就多了一门生计,比起从土地里刨食,可是好了许多啊。这可是造福万民的好事,下官正要上奏此事,还请云侯不要怪罪下官擅自做主啊。“ 面对花花轿子人抬人的举动。云烨和元大可只能相视大笑。

  心情愉快的离开府衙,云烨一路奔回大营,帅帐里才坐定,就见赖传峰领着老头子走了进来。

  “回禀大帅,刘先生已经检验完燃烧弹。对于燃烧弹的效果很是满意。“云烨点点头,让赖传峰下去,自己从桌案后走到老头子面前,笑吟吟的等着老头子夸奖自己。

  “老朽刘方见过云侯,云侯果然少年英雄,心思缜密,有了那个燃烧弹。大黑山定会成为一片火海,卑沙城将会不攻而破,老朽佩服,佩服。输的心服口服。“

  老头子刘方也笑着对云烨拱拱手,算是服输。

  云烨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问:“敢问,您就是万里行军大破林邑。安定岭南的刘方,刘云山?“

  老头子呵呵的笑着说:“正是老夫。见到老夫是不是很奇怪?世人传闻,老夫征罢林邑,就因足疾病死军中,现在见到老夫你不怀疑?”

  “您身上一定有李师的书信,对于他老人家,我比对自己都有信心,他老人家说您是刘方,刘云山,那么您一定就是。前隋的卢国公,晚辈怎敢不敬。“

  说归说,身份还是要确认的,刘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云烨也不矫情,打开从头到尾,注意了一下李纲写信时一般不用的密押,这的确是李纲的亲笔信。

  “刘先生,你把小子害的好惨啊。“着刘方云烨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哀叹。

  “这是何故?老夫与你今日相见,恐怕还是第一次见面吧,云侯何出此言。“刘芳也想不通云烨为何会这么说。

  “您带着大军在岭南肆虐了整整半年,而后满载而归,在您征伐林邑不到四十年后,晚辈也带着大军去了安南,您把好东西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搜刮一空,晚辈在安南敲骨吸髓的弄宝贝,也没有几样上眼的,土人们都说几百年的积蓄都被您弄走了,我就是杀了他们也拿不出珍宝来。

  晚辈几乎空走一趟,差点没法对朝堂的百官交代,那时候,小子连马援钉在那里的地标铜柱都想挖回来,晚辈如此之惨,还不能埋怨两句吗?“

  刘方笑的前仰后合,指着云烨说:“你这小子,你在安南的事情以为老夫不知道?带回来的钱财几乎塞满了长安的国库,更不要说救济河北灾情的米粮,现在那里已经成了大唐补充余粮的风水宝地,还不知足么?”

  “刘先生,不如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咱们远征一趟真腊如何?听远航回来的商贾说,那里非常的富庶,干一票等于我们大唐一年的赋税,您如何?”

  “云侯,你来告诉我,为何你带兵深入安南,士兵没有患脚弱的毛病,各个平安归来,这是何故,要知道老夫当年可是九死一生啊,三万军卒,十之四五亡于各种疾病。”

  云烨不吭声,而是从文海里抽出一张卷轴,在案子上铺开了指着地图对刘芳说:“刘先生,要在这些地方发财,必须避开雨季,必须在七月以前撤出安南,否则绵绵不绝的大雨,不但会伤害脚,还会伤害下身有褶皱的地方,经常处于潮湿之中,皮肤会溃烂,而且那个时候,也是蚂蟥蛇虫最可怕的时候,您在八月行军作战,疫病横行,一点都不奇怪。

  小子去安南,大部分时间将士们是在坐船,走路很少,小子又准备了足够的药材,将士们快速战斗,快速收集战利品,所以我们去安南没事。“

  刘方着地图叹口气,拍着桌子说:“陛下宁愿去造龙舟,也不肯多打造几艘战舰,否则何至于此。”

  这几句话说得云烨很害怕,知道他嘴里的陛下指的是隋炀帝,不是李二,现在云烨有些担心这个老家伙会不会鼓动自己去造反?才到登州就听说蜀中的叛乱已经平定了,只是黎人的人头被人家用石灰腌了,拉回来一两百车。

  云烨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的人头也被人家用石灰腌了,装在盒子里拿给李二,唐朝初年,不管你如何的厉害,只要是造反的,最后都逃不掉这个命运。

  “好了,老夫不说了,前隋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老夫当年如果不是见机得快,说不定尸骨也会被埋在辽水边的京观里,把那些故友的尸骸带回家,也算是老夫为前隋尽了一份心力,咱们不去管那些,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干掉三山浦的高丽舰队吧。”

  “好啊,好啊,您,这是我家商队传来的地形图,您还需要些什么,您啊,这是三山浦高丽舰队的构成,好家伙,整整五百搜战船,虽然小了点……”

  人熊带着赖传峰等五十条汉子,装扮成客商,带着大唐这边特有的香料去了卑沙城,至于单鹰和无舌,还有狗子三个人早就不知哪里去了,在军中,他们三个人是自由人,谁都管不了,也不会管。

  云烨每天都会去海边的冰情,小船可以靠在海冰的边缘来回穿梭于高丽和大唐,可是那些沉重的战舰想要靠岸绝不可能。

  今日一大早,云烨就骑上旺财往海边疾驰,身后的亲兵护卫紧紧跟随,昨日里已经有一些大块的冰开始脱离冰床,不知道今日如何了。

  海边的冰结的快,消失的也快,当云烨来到海边时,海面上已经飘满了浮冰,互相碰撞着,在海浪的带动下,逐渐的向大海飘去。

  “开海喽,一群疯跑的孩子赤着脚在已经有些松软的沙滩上飞奔,不停地呼唤着开海的消息,沙滩上倒扣着的渔船边上,全是忙忙碌碌的渔家汉子,拿着一些柔韧的树皮和麻线往船底的缝隙里填充,海滩上散发着浓郁的桐油味道。

  妇人们在忙着织,补,手里的梭子不停地来回穿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息,海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些早到的海鸥,在浮冰的间隙里找寻鱼虾,依然有些寒冷的海风吹在身上,用不了多久,就会手足冰凉,但是依然掩盖不了渔民们对于开海的喜悦。

  云烨到不少商贾打扮的人在不停的拿着一些白纸让渔民们按手印,按完手印之后,就会把或多,或少的铜钱放着憨笑着的渔民手中,这是约定,等渔民们打上来海产,应该第一时间卖给他们。

  一身甲胄的云烨站在这些欢乐的人群里是如此的不协调,所有人都远远的绕开他,好像靠近了就会沾染上晦气。

  确实如此啊,这些都是一些好人,一些善良的人,只有自己腰间的横刀是要饮血的,明天或者后天,大唐最恐怖的杀人利器就要靠岸,城墙一样高的船舷,白云一样高的船帆很快就会布满这片海域。

  猛兽出槛,哪有不吃人的,云烨在暗自庆幸,自己生在一个无比强大的时期,如果是这片土地上最黑暗的时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渡过。

  “大帅,兵部有公文过来,请大帅回营处置。“一个传令兵骑着快马跑了过来、

  云烨回头又了大海一眼,只要开了海,战争就要开始了,只不过,这是自己的战斗,与大唐无关,因为所有参战的人都只是海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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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军略

  从遥远的长安带过的信息让云烨心中充满了沮丧,不问战事问鬼神,这一句话就足以说明李二的心态。

  一个坐在高高皇位上的帝王,居然像个孩子一样的憧憬大海上那些漂浮着的仙山,要云烨找找仙山的信夹杂在兵部的军令文书里,也算是李二自己还有一点羞耻之心。

  李二的这种信,他绝对不会轻易地给别人,比如李靖,李绩,程咬金这些人,能给云烨就说明他从心底里信任这个晚辈,忍耐不住之下,就把自己心底最深的渴望寄托在云烨身上,希望可以找到一条长生之路。

  “ 你想当皇帝当多少年啊?“云烨把李二的信件投进火盆,眼看着它烧成灰烬,然后拿火钳子捣碎,这件事他决定对谁都不说……

  兵部的公文里详尽的说明了张俭现在的动态,与高丽对峙的最前线最近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武力游行,草原上来的契苾何力带着三万骑兵将会从云中出发,最后与张俭汇合,虽然只是一场演示,相信能把辽东高丽的大部分兵力吸引到正面,至于云烨如何动作,就取决于云烨自己。

  李靖的确是一位合格的将军,尽管云烨这次出战带着许多对他不满的情愫,他依然在尽心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两路兵马的汇集,会吓破高丽人的胆子,大唐不是前隋,高建武清楚,高丽的贵族也清楚,一座简陋的长城,挡不住大唐的铁骑。

  刘方从沙盘上抬起头,看看有些黯然的云烨说:“小子,就是这个样子,朝中总会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传到军中,带兵的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这不足为奇,你需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否则。这仗就不用打了。“

  “没什么,晚辈只是在感慨一下人心的贪婪,您看,这是军部的文告,张俭与契苾何力将在辽河源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武力游行,用来震慑一下黑水的野人,其实就是在给我们吸引敌人的目光。让他们把大部分的兵力调到辽河上游,给我们制造机会。“

  刘方不答话,而是拿起两个红色的旗子插在辽河源头,思考了一下,又拔起三面蓝色的小旗子插在红旗对面,一把按倒了大黑山上的蓝色旗子。又从后方拔起一面蓝旗往前挪了一下,拿手指比划一下距离,对云烨说:“咱们有三个月的时间攻克,苍岩,大王,木底这三座城池,而且不动手则以,一旦动手。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让其他两城的援兵来不及援救。有了立足之地,我们才好逐步推进。依老夫看,先拿下苍岩城作为基地最好,你家的细作不是说苍岩城里囤积了大量的军资么?

  木底城地处荒原平地,周边无险可守,而且一面临水,里面的守军不足五千,老夫看过了,你的军队里居然有大量的八牛弩,操作起来比别的八牛弩更加的方便,只需要两个人就能操作,好东西啊,在平原上,有这东西,骑兵来多少都只有送死的份,更何况你门还有海量的强弩,当年老夫若有你的这些装备,足够老夫一直打到天边。“

  云烨站在沙盘边上点点头,笑着问刘方:“您为何不说说大王城?”

  刘方叹了口气说,大王城不比木底,苍岩二城,老夫敢说,只要你在平原上击败了木底城的骑兵,剩下的高丽人一定会快速的撤往大王城,这座城池,只有强攻,也必须强攻,小子,战场上其实没有那么些奇谋妙计供你施展,力量才是决定胜负关键,这就是为什么兵法里总是提到堂堂之师这四个字,

  阴谋诡计只能在以弱对强的时候施展,这其实是一种很无奈的选择,计谋是相对的,兵家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选择冒险,一旦计谋被识破,到时候一定会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回来,所以小子,少打些鬼主意,你就希望你漫天的箭雨能够带给你的敌人以最大的杀伤力吧,只有一点点的消耗掉敌人的兵力,最后一鼓而下,才是你要选择的。“

  “老爷子,您不知道,咱们有一种黑油。”

  “大王城全部是以巨石垒成,你以为那些被俘的将士都是战死的?一大半都是因为修筑大王城活活累死的,城池里水道密布,根本就不怕火烧,更不要说,那座城里还有无数的藏兵洞,他们躲在里面你没有一点办法。”

  作为一位极为正统的军人,刘方实在看不起云烨的那些小伎俩,汽油能把大黑山点着已经极度的出乎他的预料了,大王城不同于大黑山,这是一座真正的兵城,是战争的堡垒,他在建造之初,就考虑到了各种攻城的可能性,并且做了相对的防御。

  “老爷子,您前几天没发现咱们的那些火,水浇不灭么?它还有一个特性,就是比水轻,可以飘在水上,在水上也能点着,就算烧不死敌人,它冒出来的黑烟也能让人窒息,您还不知,当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它会抽干周围的空气,躲在藏兵洞里的高丽人只会死的更快,全部窒息而亡.

  对付大王城,我们只需要选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把那些油倒进水道里,水道就会自动把黑油送到城池的每一个部分,然后在水道上把火点着就好,如果敌人发现截断水道,也没有关系,咱们有那么多的八牛弩,做成火箭往里面射就是了。总会把整座城池变成一个大火炉的。“

  听完云烨的介绍,刘方像是见了鬼,这小子果然很会放火。

  “如此一来,你就不怕杀伤太多,找来天谴?白起如此,项羽如此,古之名将只要是杀戮过盛的,都没有太好的下场,小子,这事我来干吧,你还年轻,不像老夫胸中充满了仇恨,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宣泄这口恶气,遭了天谴,也是应该,老夫年已七旬,死不为夭。“

  “老爷子不要相信那些屁话,其实都是政治斗争失败的结果,什么天谴,您难道不知道小子骑在太极殿的屋脊上周边全是雷电也毫发无伤的旧事了?“

  刘方笑着拱拱手,算是表达一下对于神仙子弟的尊敬,见军略已经拟好就和云烨一起走出帅帐,此时天色已晚,头顶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银白色的月光铺满了大营,帐房里的军卒都已经入睡,只有苟峰带着一队巡逻队在大营里转悠。

  说了一天的话,谁都没有再说话的欲望了,踩着月光绕着营帐漫步,云烨从怀里掏出一个扁瓶子,递给了刘方,见他不知道怎么打开,就扭开了盖子,再递过去。这是书院的最新成就,制造出了螺纹,并且给它制定了标准,现在还没有法子直接在钢铁上刻出来,但是经过模具,已经能造出一些简单的螺纹,比如云烨手里的玻璃酒壶。

  刘方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瓶子口,闻见了烈酒的清香,就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笑着对云烨说:

  “好东西啊,如果老夫随你去了玉山,别的东西都不要紧,这样的美酒,必须给老夫供足了,我只有一个孙儿了,那是我活下去的全部希望,给他一个安宁舒适的环境也好,你知不知道,如果当初老夫没有选择归隐,而是投了李家,现在的爵位应当不在李纲之下。“

  “只会更高,您诈死之后,杨广很伤心,给您的评语很高,卢国公啊,我程伯伯现在的爵位就是这个,您要是打算做官,可不能把卢公这个爵位抢跑,要不然我程伯伯一定会吹着胡子拎着斧子找您拼命地。“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刘方摆着手说:“够了,老夫把这个官做得够够的,刘家人做了几百年的官,到了我这一代,如果不是诈死逃遁,在荒山野地里娶妻生子,哪里会有血脉留下来,老夫这个早就该死的人偏偏死不了,我的孩儿和媳妇,再加上老妻,却先后过世,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人生的三种苦痛我一样没落下的品尝了一遍。

  呵呵,我也是这几年才逐渐看开,孙儿也大了,将来就算是不做官,但是书还是要念的,听闻李纲就任玉山书院的大祭酒,我的心里就活泛开了,想把孙儿托付给他,他却一心一意的要我去做官或者去书院教书,我一个带兵打仗的,去了书院能教什么?还不是依仗老友的脸面在书院混白食。

  我刘方虽然需要把孙儿抚养长大,但是骨气还有,人活到老夫这份上,就剩下一点骨气了,如果连这东西都丢了,那还活个什么劲?你说是不是啊小子。“

  “老而弥坚就是说您呢,小子总是认为活下来才是第一要务,如果为了我的孩子,我磕头下跪不会含糊,如果为了全家,刀山火海我也笑呵呵的溜两圈没问题。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见了老虎都想摸两下屁股,现在不成了,有了家室妻儿,这条命可就不光是自己的了,玩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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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节 李靖和渔民的待遇

  “云烨,老夫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这次出兵,是出于对那些战死将士的怜悯,还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军功?”刘方走着走着忽然问起这件事情的初衷来。

  “老爷子,如果可能我想这辈子待在玉山不出来,结果做不到,朝堂上的武将如今正在倒霉中,他们发现啊,取回阵亡将士的骸骨或许是一个能让战争再起的好借口,那些大佬们板着指头算自己手里的资源,结果发现,我云烨是最好的一个大头,麾下有精锐的战舰群,有很强的人脉,还能引起陛下的关注,最重要的是,大唐多我不多,少我更显得清静,水师么,不就是用来干这种活的?所以我就来了,没人问过我的意见,也没人管过我的死活,他们只管下命令,我只管执行。“

  “云烨!作为军人战死沙场是你的本分,你享受了武侯的待遇,就要付出武侯的代价,没有谁对得起你和对不起你这一说,如果你是百姓,没人会把一万多人的性命交到你手里,你回去后可以跳着脚咒骂,或者打上让你来辽东的那个人家里,都没关系,现在,你唯一能考虑的就是完成任务,把将士们完好的带回去,其他的不能想。“

  听到老头子的厉声呵斥,云烨弯腰施礼受教,刚才自己因为李二的那封信,失去了一些理智,有些自暴自弃。

  “你有极度充分的准备,有非常厉害的武器,还有一万多能够在你一声令下就赴汤蹈火的将士,有什么好怕的,这次的任务,依老夫看来。确实没有多少难度,只是你就不想想你在辽东大肆放火,到时候生灵涂炭,这个黑锅谁来背?“

  都是打仗打油了的人精,怎么可能会看不清眼前的局势,对面的敌人算不得厉害,回家之后才有大麻烦,这种不分军民的屠杀,绝对会招来铺天盖地唾骂。

  “这个不要紧。来的时候就让李靖将军他们做了保证,会替我背黑锅的,如果他们的脑袋不够大,还有皇帝陛下,他说了。不管我在辽东做了什么都算在他头上就好。“

  “哈哈哈,“刘芳大笑起来,指着云烨说:”那你还担心什么?谁家的将军在仗还没打的时候已经有了背黑锅的人,当初隋帝如果也有今上的胸襟,何至于连一个高丽都拿不下来。所有战败的将军都受到了惩罚,只有皇帝一个人没错啊。“

  “老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如今的这位皇帝经常把黑锅往自己头上扣,算不得什么大事,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大方向我还能说两句,到了真正行军布阵的时候,就看你的了,咱们不但要把尸骸挖回来。还要弄些钱财回去,这才像话。”

  “那是你的事。这种龌龊事,老夫不为。”说完就回自己帐房去了,云烨伸伸手想把酒瓶子要回来,见老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作罢,今天还要给皇帝回信,一堆烂事情等着干呢,只好回自己的大帐,挑灯夜战。

  天亮之后再次来到海边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海里大大小小的冰块,已经不见了踪影,几艘小小的渔船已经在近海上不停地抛网,收网,还有一些黧黑的渔民也在忙着往海里抬船,赤着脚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好像感觉不到寒冷,一艘挂着帆的艨艟出现在海平面上,不停地把绳子扔进海里,又提上来,这是在检测航道的先锋船,每回开海之后都要进行的例行公务,这是登州港的公务船。

  等舰队回来,云烨还要对那些陆地上的将士进行必要的船上演练,时间很紧,如果这个时候下一场雨夹雪,整个辽东就会成为烂泥潭,给大军带来意外的灾难。

  昨晚给李二的那封信很难写,乌龟驮着海岛满世界乱窜的胡话也不知道李二是从那里听来的,居然要自己在完成任务以后,去找找这只乱跑的乌龟,如果可能,就把乌龟活捉带回来让他看看。

  他总是对自己的军队充满了自信,认为大唐武卒天下无双,只要自己下了命令,就是没有乌龟,将士们也能变出一只乌龟出来。

  “微臣听说过海中有巨大的铁船,天上有会飞的铁块,就是没听说过海里有如此大的乌龟,如果有这样的瑞兽,以微臣之力恐怕有所不逮,微臣曾经听说李靖大将军有通天彻地之能,如果……”

  李二知道虬髯客是海外奇人的事情,现在不见了,说不定又去找海外仙山去了,李靖既然能把去辽东挖骸骨的事情推到老子头上,为什么找海外仙山的事情就不能推到他身上,有虬髯客这样的专业人士,一定能很快的找到青春不老泉。

  大清早就困倦,单鹰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赖传峰和人熊也没有消息,舰队说好了这两天就到,也不见踪影,既然没事干,不如回去睡觉。

  不过那个光溜溜的渔民拎着一个鱼篓子从船上下来,看他满脸笑容的样子就知道有好东西,亲卫立马就把光溜溜的渔民喊过来。

  赤身**的人在面对全副武装的军士的时候,显得特别的猥琐,一个破篓子不知道该掩在前面好,还是后面。苦着脸走到云烨面前。

  云烨一把夺过鱼篓子一边翻检一边说:“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臊的,下海捞参,不光着难道穿衣服?咦,你今天收获不错啊,一篓子全是上好的紫海参,好东西,居然还有两个海蚌?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珠子。”

  把亲卫撵开,云烨和渔民蹲在地上用刀子剖开海蚌,渔民这几天已经熟悉了这位将军的存在,从来没有见他欺负过别人,渔民打到了好东西,他也是照价买下来,听他说起捞海参必须光着身子,心头就暖和,说的没错,谁家捞海参还穿衣服,不要命了。

  “好运气啊,一颗紫珠,还长得这么大,到了京城能卖个好价钱,这东西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平民小户用了就是犯律条的事情,收好了,少于十贯钱就不要卖。”

  云烨从海蚌里挖出一颗鸽子蛋一样大小的珍珠,拿手帕擦干净了,放在渔民手里,告诫他不要贱卖了。

  “这些海参侯爷我要了,一只十文钱,不数了算你三十只,找那个人要三百文钱,赶紧穿衣服去,侯爷我穿着大氅都冻的和乌龟一样。”

  说完话,就要拎着鱼篓挂在马鞍子上,渔民嘿嘿的傻笑着又把手摊开,紫色的珍珠在朝阳下流光溢彩,很漂亮,呲着白牙对云烨说:“十贯。”

  事实再一次证明,世间就没傻子,这颗珍珠到了商贩手里,能给他两贯钱就算是运气了,刚才这位侯爷说了十贯钱,那就果断卖给他,十贯钱,不讲价。

  云烨大笑了起来,接过珠子,问刘进宝要来一个十两的大银饼子放在他手里对他说:“侯爷我没有带很多铜钱的习惯,这个银饼子你拿着,在庄子里你花不掉,拿去城里的钱庄,让他给你换十一贯钱,记住了,现在银贵铜贱,十两银子换十一贯铜钱,不要被人家骗了,最好多找几个人去。”

  渔民抱着银饼子给云烨叩了一个头,就撒丫子往庄子上跑去,至于穿衣服,有了十几贯钱谁还穿衣服。

  笑着吩咐刘进宝把人家的海参钱给人家送去,都是下苦人,云烨还没心思在他们身上捡便宜。

  有好材料自然要做一顿好吃的,葱爆海参,绝对是美味,宴请了元大可,刘方,没其他菜式,就一大盆子葱爆海参,一坛子酒,军中的铜盆,足够三个人大吃一顿了。

  元大可埋头吃了好多,才抬起头,喝了一口酒,朝着云烨伸伸大拇指:“早就听说侯爷有易牙妙技,这黑黑的不起眼的东西经过侯爷之手,实在是人间极品美味,下官在登州为官三载,一直以为这里乃是穷乡僻壤之地,想不到这样的极品美味就出在下官辖地,真是有眼无珠啊。”

  “说他算学高妙,精通百家,七窍玲珑之类的,老夫还不服气,但是就这一盆子海参,老夫也不得不说一声服了,老夫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皇宫里的饭食和你这道菜相比,也相去甚远,今日口腹之欲算是满足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一雪心头之恨。”

  元大可很聪明的没去问刘方的根底,巧妙地把话题岔开,请教如何才能把这种美味送到长安卖个好价钱。

  “老元,海参这东西是个金贵东西,你是没办法把它活着运到京城的,除非你不计成本,一条船就运几百条,我上回从东宫见了几只,估计就是这么运的,你如果想把海参做成你登州的一项产业,那就只有做干海参了,记住了,去掉内脏,拿海水煮海参,煮好之后拿盐裹一遍,再拿草木灰裹一遍,在阴凉处晾干就好,回到京城只要拿水泡开就好。

  不过啊,想吃鲜货,还得到你登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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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聚将

    夕阳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大海,也被这霞光染成了红色,但是,它比天空的景色更要壮观。

    因为它是活动的,每当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时候,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红又亮,简直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烧着的火焰,闪烁着,滚动着,消失了。而后面的一排,则又闪烁着,滚动着涌了过来。

    整整一天,云烨都守在海边,不是为了等待舰队的到来,而是因为赖传峰他们三天都没有音讯了。

    舰队不需要关心,它们就在大海上航行,只要老天不威,它们就是最强大的存在,唯一需要担忧的是赖传峰他们,云烨一直不认为他们会是好的细作,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能吓哭孩子,不管谁看都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人进了卑沙城,还不得引起高丽官方的严重关注?但是人熊说没问题,卑沙城他去过无数次了,与那里的高丽守军很熟悉,有时候还帮着那些高丽人买些大唐特产。反正是做强盗的,太弱小反而会让人家起疑。

    天上的明月照着海面,波光粼粼,偶尔有鱼会跃出海面,海面上就会泛起银色的波浪在这幽美的夜晚中,云烨踏着软绵绵的沙滩,沿着海边,慢慢地向前走去。海水,轻轻地抚摸着细软的沙滩,出温柔的“刷刷”声,晚来的海风,清新中带着寒意,云烨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担忧和焦躁。

    在云烨已经认定他们不会回来的时候,海面上出现了一艘不大的海船,伴随着潮汐快的向岸边驶来。

    “侯爷,赖将军他们回来了,小的认识那艘船。两只桅杆,没错,一定是他们。”刘进宝跳下礁石,飞快的跑到云烨面前禀报。

    其实用不着他说,云烨已经看见了,直到那艘船靠岸,他依然坐在海边的那个礁石上,一个一个的数人数,没有错。都平安回来了。

    “侯爷,末将幸不辱使命,您要的东西给您带来了。”赖传峰见到云烨大半夜的还守在海边,多少有些感动,走到云烨面前见礼。

    “很好。都平安回来了,这就好,你们画的地形图全部交给刘先生,现在就去,然后去管营那里领五坛子酒,吃饱喝足之后就抓紧休息,明天舰队到来之后。还要上船演练,这是大事不敢马虎。”

    “喏,末将遵命,只是舰队明日能来么?”

    “不能来?你知道失期是个什么罪过么?那是要砍头的。刘仁愿就算是爬,也要在明日这个最后期限爬过来,否则本帅就会行军法。”

    赖传峰听云烨这么说,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这时候才想起来,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才是舰队的统帅。自己常年在6地上跑,意识不到这些,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6军,和水师不搭界。

    不会来都不回来,要回来就会一起回来,才准备回营,就现海面上又有一艘小船飘过来,狗子嚣张的声音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得见。

    如果说赖传峰他们一群人像是强盗,那么从船上下来的三个人纯粹就是小贼了,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好大的包袱,脚步很沉,踩在沙滩上留下了很深的脚印。

    “老天爷啊,全是黄货,那个老爷子的背上全是红货,这三位一定是找到了大肥羊。”人熊羡慕的眼睛都要竖起来了,这年头,这种肥羊可不好找。

    “大哥,我回来了,出门给大丫采办一点聘礼,还不错,您说的那个赤峰镇,还真是难找,要不是小弟会看山,说不定就找不到。”

    “老夫头一回现原来武功可以变成钱,高丽的官员很肥啊,这一趟我们必须多留些日子,老夫现在喜欢上做蒙面大盗了。”

    “先别得意,有没有惊扰到了对方?下回不许去,那是我们大家的财源之地,水师这次出动的花销全指望那地方了,等我们回来之后,要把那个地方的财物搬得干干净净。”

    人熊嘬着嘴吃惊的问:“侯爷,军伍里也容许抢劫财物?”

    “到了海上,我们就不是大唐军人了,到时候我们就是世上最可怕的强盗,只要是舰队能到达的地方,都在我们的劫掠范围之内。”

    “还是您厉害,小的做了三十年的强盗,一辈子打劫的财物也抵不上您一次打劫的零头,就这还被官府撵的像狗一样到处乱窜,小的入错行了,一开始就该干官军。”

    云烨一脚踹在人熊的腿上,压低了声音说:“你懂个屁,就粮于敌这是有效削弱敌人实力的好办法,能和你打家劫舍相提并论么?”

    单鹰嘿嘿的笑,狗子哈哈的笑,只有无舌的笑声宛如夜枭啼哭,可能感觉到自己笑的不好听,尴尬的抹把脸,催着众人回营。

    昏黄的烛光下,刘方看着大黑山的详细地形图,脸上的神色极度的狰狞,迅调整着沙盘上的小旗子,等他调整完毕了,脸上的狰狞模样也消失不见。

    无舌嘎嘎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卷布帛,打开看之后,原来是三山浦海港的布置图,云烨指着图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圈圈问无舌:“这是什么?”

    “大圈圈是大船,小圈圈是小船,都是战船。”

    “这些三角形又是什么?”云烨又指着大圈圈,小圈圈之间的三角形奇怪的问无舌。

    “还用的着想么,三角形一定是商船,这些商船处在军舰的团团包围之中,一定是些很值钱的货物,狗子潜水过去看了,回来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但是船舱被封闭的很严,商船的吃水线都被压到最大限度了,估计里面都是好东西。”

    眼看着军事会议要变成抢劫大会了,刘方把最后一根红旗子插在三山浦对云烨说:“云侯,我们的人手足够,老夫认为可以两边同时进行,一旦大黑山起火,就是水军攻击三山浦之时,这样可以收到奇兵之效。”

    “我们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明日舰队到来之后,我们再细细讨论,现在全部去睡觉。无舌,小鹰,狗子从现在起你们不得离开军营再去高丽,免得打草惊蛇。”

    无舌很痛快的答应,狗子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在云烨面前不敢表露出来,单鹰看看他们两个,自己孤立无援,也只好答应。

    第二日清晨,云烨点齐了兵马,一大早就来到海边,这些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见到巨型海船到底是什么样子,云烨把椅子安在礁石上,不时地瞟一眼安放在空地上的日晷,午时三刻不至,刘仁愿想活都不可能,这是最后的日期。

    失期者斩,这一条对谁都适用,不会因为主将的仁慈而有任何改变,舰队如果过时不至,军司马上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斩下刘仁愿的人头,摆在盘子里送过来。

    今日的海边一个渔民都没有,元大可早就通知了渔民,今日不能出海,也不能去海滩,更加的不许偷窥,还特意命令看好自家的孩子,万一孩子出现在海滩,会被杀头的。

    对于大军老百姓从来恐惧中带着好奇,虽然什么都看不见,每家的门缝里都趴着好几双好奇的眼睛。

    等了没一会,就听海面上传来了三声低沉的号声,像是巨人出的喘息声,随着号声结束,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桅杆,为的一艘战舰似乎是从太阳里直接跳出来似得,巨舰的头部描画着一只巨大的兽头,喷火的眼睛,从口中翻出来长长的獠牙,这就是传说中的狴犴,可以吞噬狮子的神兽。

    一艘小船在前面领航,在靠近海岸后逐渐收帆,最后停靠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这种巨大的木兰舟,是靠不到码头的,随着一声哟喝,巨大的铁锚就缓缓的沉进了海底,头尾各一个,一下子就牢牢的锁住了漂浮不定的战舰。

    后面的小船一一的靠近码头,当跳板搭上,人开始往下走的时候,云烨的脸黑的像锅底,因为他居然看到从几艘怪莫怪样的船上下来了很多穿着军服的女人,手不禁握住了椅子扶手,难道说这俩年的放纵,让刘仁愿到了把女人带上战舰的地步么?

    那些女人抖抖索索的站在寒风里,不知所措,从头的式样看,不是大唐女子,如果说是大唐女子的话,云烨连问都不会问,就会把刘仁愿斩。

    “云侯,战舰上出现大群女子,这位水师的副统领恐怕也给你一个交代吧,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老夫认为,这个水师副统领,可以斩示众了。”

    云烨点点头,水师出现女子,那是大忌。

    刘仁愿急匆匆的下了船,立刻来到云烨坐的礁石底下,双手抱拳施礼,大声的报名:“岭南水师昭武校尉刘仁愿报名入帐,标下战舰三百四十三艘,实到三百一十五艘,尚有路途间俘获的贩奴船八艘,请大帅示下。”

    听到刘仁愿这么说,云烨的脸色松懈了下来,那些女人八成就是被解救的奴隶,还好,不是他擅自带女人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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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生活,回归了

  人的习惯很可怕,当你熟悉了船上的生活后,对陆地的生活却会变得陌生,云烨当初从船上下来,走路都走不稳,总感觉大地在摇晃,可是到了摇晃不定的船上,却没有这种感觉,长途坐船的人总归是需要休息的,云烨一声令下之后,水军士卒们排着队下了军舰,同时岸上排队的那些陆战队却上了船,如今,他们必须尽快掌握坐船的技巧和船上格斗的能力。

  冬鱼看到云烨笑的像一朵花一样,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搭话,这样子明显需要被骂一顿才能恢复正常。

  “你现在虽然是品级虽然低,只是陪戎校尉,但是,你有点校尉的样子行不行?明明有鞋子,怎么总是光着脚,滚回去把鞋子穿上再过来。”

  果然,这一招很奏效,冬鱼从腰上取下鞋子,也不套足衣,坐在码头上就把鞋子穿上,咧着大嘴冲着云烨傻笑。

  “你婆娘和娃,已经迁到庄子上去了,你是官身,做不得佃户,夫人给你家特意换了地,就在庄子附近,听说不错,你上回寄回去的钱,你婆娘买了两头犍牛,听说在用犍牛换劳力,替你家耕作,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等这次的仗打完了,你就和我回长安一趟,把你们夫妻分开两年,我也不忍心。”

  冬鱼的两只手摇的和风扇一样,拍拍自己的胸脯,意思是自己挺得住,云烨笑着在这家伙胸口捶了一拳,不再说话,踩着跳板就上了船,刘方,赖传峰,苟峰杨月明。杨月礼也跟着上了船。

  云烨的目的是那艘最大的木兰舟,也只有在那艘船上,自己才能少遭点罪,单鹰这时候高兴地像只猴子,和狗子两个人抓着绳子,从这艘船荡到另一艘船上。玩的不亦乐乎。

  自从经历了丁彦平的事情之后,云烨发现单鹰有了很大的变化,再也不是那个拿着一挂猪肠子就喊别人大舅哥的阴鸷少年,现在终于有点十九岁少年的样子了,狗子比他大,二十岁的男人只比云烨小一岁,可是这小子已经被无舌惯得没个样子,没有一点成年人的自觉。

  无舌照例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舱房,开始煮茶。他对赵延陵的那一套茶道简直是入迷,拿着小刷子不断地搅拌茶汤,碾成细末的绿茶叶子苦的不能入嘴,他就慢慢的给里面加肉蔻,加丁香,还有一些不知道名字的调料,他总是随身带着葱姜蒜,还都是鲜嫩的。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他自己的手劲很大。姜块子拿在手里攥一下,就有姜汁滴进煮茶的小锅里,葱蒜切得细发,大小一致,最后加入细盐和小块的猪油就算大功告成,每回看着无舌喝油汤。云烨总想呕吐。

  不去管它,云烨捂着嘴路过无舌的舱房,决定把自己的舱房和无舌的舱房分的远远地,只要不闻不见那股子怪味,就算是把命救了。

  “云侯已经定下章程。这次作战就依靠这些条例进行,赖传峰,苟峰,杨月明,杨月礼,人熊已经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现在就剩下水师将领需要熟悉你们手里的计划,今天你们需要尽快熟悉这些目标和计划,明天,会有战前会议要开,每个人都需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和作用,如果明日你们还不熟悉,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大帅就会按律处置绝不容情,听到没有?”

  听着舱房里面整齐的应答声,云烨对自己请来的幕僚很是满意,刘方也是带惯大军的人,穿上铠甲,那一股子气势绝对不输给程咬金等人,眼睛一扫,云烨的头皮都发麻。

  赚大了,谁会需要一个只知道子曰诗云的老头子,书院里要多少没有,但是这个半吊子文人却是一个厉害的武将,这就难得了,程咬金他们能把文书写整齐就算是不错了,想想都得意,今后老子打仗还会怕谁?一个程咬金级别的大将做自己的幕僚,不,或许是参谋长,就算是吃了败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云烨哼着小曲把两只手搂在脑袋后面摇摇晃晃的往自己的舱房晃去,耳朵里还能听到刘芳对诸位将领布置任务的咆哮声。

  “大舅哥,你好像很得意。”单鹰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猛地出现在云烨面前,手里还抓着一只烤的油黄的鸡。

  云烨从鸡身上撕下一条腿,咬着鸡腿拍拍单鹰的肩膀,继续往自己的舱房走去,吃完鸡腿,就需要给辛月写一封信,人一闲下来,就会思念自己最亲近的人。

  事实上要写的书信很多,老牛的,老程的,李孝恭的,太子的,皇后的,秦琼的,尉迟的,甚至还有孙思邈的,李泰的,想想都头疼。

  那些女人云烨一下子就推的干干净净,全甩到元大可的头上,他是地方官,照顾好这些女人是她的本分。

  元大可很痛苦,这些女人不是大唐人,再说了,这河北之地,本来就是女人比男人多的多,娶一个老婆的被人家看不起,娶两个的,算是合格,娶三个的,别的女人就会感激,如果那个男人娶了四个,官府都会上门祝贺,像熙童哪样一群群的娶的,绝对是模范,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搞定他的大老婆了没有,回程的时候去看看。

  你来我往的打仗打了上百年,河北这片地方从来都没有安宁过,前隋太平年间,这里又是突厥和隋朝交征的地方,反正啊从来没有过太平年,能不饿肚子,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云烨给出的从大海里要粮食的办法,逐渐在改变这里是穷鄙之地的名声,光是兰陵现在需要的海菜,就养活了足足三百人,这还是云烨在登州发现兰陵别院的时候才知道的。

  人和猪的口味其实差不多,只要是猪能吃的,一般情况下人也能吃,这句话云烨记得很清楚,这是教自己野外生存能力的老师说的,很精辟。

  一连写了四五封书信,这才停手,给皇后的信里着重说了兰陵的成就和那些高丽女人的事情,皇后现在愁人手,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吧,开春就会有数不尽的羊毛运过来,大唐的女人没有人愿意当佃户,只能从外族的这些女人身上打主意了。交给元大可,只不过是走一趟程序,让这些女人变成合法的奴仆而已。

  以前云烨对于强制他人为奴这种事情很反感,这些年才慢慢弄明白,大唐看起来好像很不富裕的样子,可是和周边的这些国家对比一下,就会发现他们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吐蕃的女人和牲口没什么区别,突厥的也一样,至于高丽,新罗,百济的女人更是凄惨,这三个国家总是打仗,一打仗就会死男人,战事紧张了女人也会上战场,女人上了战场有多凄惨不用脑子都能想到。

  想到这里,云烨呵呵苦笑两声,那人变成奴隶居然是在帮她,自己的这种心态,从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就是个没出息的,传说中别的人有自己这样的机会,都是想着法的演变古人,只有自己这个没出息的跑到大唐被古人演变。

  云烨仓房里的灯火一直亮到了三更天,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和自己也和那些亲近的人一次灵魂式的交谈。

  铺开最后一张素笺,提笔又写了抬头:“高明吾弟如唔:为兄此时正居于木兰舟之上,提笔前心有万言,谁知落笔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临别匆匆,心中雄心万丈,来到河北,发现现实与幻想有着天地之别,辽东局势瞬息万变,为兄只有仰赖手中利器做博浪之博,届时整个辽东必定会风起云涌,虽说凶险万分,却又让为兄欢喜莫名,天下风云出我辈……

  折好书信,云烨把它装进信封,烧了火漆按在信封口,看着案子上高高一摞信件,云烨打了一个哈欠,耳边还能听到刘方铿锵有力地声音,把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使用到了这个地步,云烨还是有些内疚的,潮水般的睡意转瞬间就把这些愧疚冲的七零八落,外衣都没有脱,扯过一个毯子,吹熄了蜡烛,不一会,就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早上还在做着美梦,就被沉闷的牛角号从睡梦里拽了出来,刚要准备发怒,看到船舱里的摆设,这才想起自己如今身在木兰舟上,军中就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好埋怨的,整理整理衣衫,敲敲窗户,刘进宝立刻就端来了一盆清水,军中不供应热水洗脸,冰凉的清水一下子就赶走了云烨残余的睡意,出了舱门,伸了一个懒腰,就看见冬鱼咧着大嘴送来了一个瓦罐,这个东西云烨喜欢,冬鱼这家伙别看长得粗俗,可是这鱼片粥做的那叫一个地道,对这东西,云烨百吃不厌。

  “刘先生起来了没有?“打开罐子闻了一下鱼片粥的香气,回头问刘进宝。

  “早就起来了,刘先生如今在船头看将士们训练,说是要做一个评估,看一下将士们的精锐程度。“

  “很好,刘进宝,把这罐子粥给刘先生送去,他年纪大了,需要滋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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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节刘禅和以身作则

  世界上的事情不怕难,就怕你去做,做了之后你会发现一个个的真相,比如说两军交锋,强大,就是强大,这是一个事实,绕不开,避不过,这时候总有人想着利用小巧功夫辗转腾挪,以为这样就会有一丝活路,现实生活中,这样成功的例子太少了,只有那些迎着艰难无畏而上的人,才能获得大成功。

  这一番满是漏洞的语言不是云烨说的,是刘方说的,他对于云烨举出的那些利用计谋成功的例子嗤之以鼻,周瑜火烧赤壁?八公山上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甚至于孟尝君的那些鸡鸣狗盗的伎俩?

  一口唾沫就喷在云烨的脸上:“你不看看几千年里有几个这样的例子?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被千古传诵?不就是因为少?两千年的战例,刨除取巧获胜的年份,你数数剩下的一千九百年里,谁不是在规规矩矩的打仗?凭什么你要出奇制胜?”

  云烨抹了一把脸,脸上还有一股子鱼片粥的味道,那一罐子粥,老头子一点没剩的全喝完了,知道刘方是在给自己讲经验,不是在讲道理,所以有些蛮横,有些恼羞成怒也就不计较了,谁和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一般见识!

  大唐如今就是这个世界上的超级大国,大国做事情就会做得大气,想要灭掉你,那就是要灭掉你,你偷了我家的一头猪都能成为开战的理由,直到我把你家的猪全部牵回自己家这才算完,敢吱吱两声的,说不定连你家猪圈都给你毁掉。

  所以啊,突厥的金狼王如今在长安以卖艺为生,为了伺候好李二这唯一的顾客,听说已经开发出来了腰里拴金铃铛这样富有创意的造型。高昌的鞠文泰死了,他的儿子如今也在刻苦学习舞蹈技巧,准备在将来的各国领袖舞蹈班上大放异彩。

  看着冬鱼一脚就把一个关中大汉踹到了海里,云烨的心里一抽一抽的,栓绳子你好歹拴在腰上,拴在脖子上算怎么回事?关中大汉秤砣一样的往下沉,看着已经没顶了,冬鱼就把绳子拎一拎,大汉不知道喝了多少海水。手脚拼了老命的扑腾,水花都能打到船上来,后面的那些关中大汉,一个个面如土色,身如筛糠。

  一个人也就罢了。等那些不会游水的大汉全部被揣进大海之后,整个海面像是开了锅,哭号之声整耳欲聋。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鲨鱼”,云烨就跳了起来,准备让那些水兵把关中的旱鸭子全部提上来,要是被鲨鱼咬死一两个,麻烦就大了。刘方不耐烦的把云烨按得坐下来:“坐下,哪里有鲨鱼,那是其余水军顶着鲨鱼鳍在海里吓唬人,今天。我们好好说说为将之道,听好了,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凡兵之动,知敌之主,知敌之将,而后可以动于险,魏将邓艾率兵伐蜀汉,从阴平小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用绳子拴着士兵从山上坠深谷,如果不是蜀汉后主刘禅昏庸无能,那么百万大军也可以坐而捆绑擒获。邓艾本来就对刘禅轻慢,所以才出兵于危险之地。因此,古代的良将,能用大军去试探敌人的强弱、虚实,同时也用敌人的反应来衡量自己,这样就可以决定行动方针了。“

  “不对,晚辈知道的刘禅可不是什么昏晕之主,相反,他是一位智慧卓绝的帝王,蜀国历经了多年战乱,人口疲敝,百业凋零,蜀中上下已经厌战到了极点,偏偏诸葛亮不放弃,六出祁山,九伐中原,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每一次都劳民伤财,蜀中人口只剩下十万户,军队也只剩下十万,这是这个国家的极限了。

  失败不可避免,所以才任由邓艾直入蜀中,自己投降,免得战火再次涂炭百姓,这是一个丝毫不计较权位的圣人啊,其实小子对于他对司马昭说的那就话佩服的五体投地啊,好一个“此间乐,不思蜀。“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并且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多好啊,多么聪明的人啊,你看看同时被抓住的吴国的孙皓死的多么凄惨,而刘禅却富贵终身,从这一点上看,咱们就不能不承认人家刘禅是个聪明人。”

  刘方颤抖着手指着云烨问:“你觉得刘禅很聪明?投降是为了蜀中的百姓?为了自己一时苟安,抛弃了祖宗基业,是对的?”

  “是啊,没错啊,基业是刘家的,关别人屁事,只要对老百姓有好处,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伤害,不要就不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在史册上骂了人家这么些年。”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夏虫不可语冰,老夫从今后如果再教你战阵之道,老夫誓不为人。”说完这些话,站起来一脚踹翻了瓦罐,气冲冲的往后舱去了。

  “侯爷,刘老头不教您学问了怎么办?”刘进宝一脸担忧的问云烨。

  “侯爷我就不喜欢学那些东西,会的越多,越麻烦,你喜欢你家侯爷我带着这群大兵满世界跑着和别人干架?吃饱了撑的,刘老头会打仗不就完了。”

  “可是侯爷,刘老头都七十岁了,您今年才二十一岁,他帮不了您几年的。”

  “进宝啊,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人才,只缺少发现人才的人,侯爷我就是一个很会发现人才的人,等刘老头打不了仗,带不了兵的时候,我们再找一个不就完了,让他继续替咱家卖命,咱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么?”

  “侯爷高见,以后小的也会帮您看着点,弄几个会打仗的到咱家帮工,银子多给些也就是了,咱家人都金贵,犯不着傻兮兮的上战场拼命。”

  云烨点点头,对于刘进宝的话大是赞同,贵族么,不就是专门享受生活的的那一群人么?干嘛把自己弄得比狗跑的还要欢实?

  冬鱼他们下手太狠,云烨自然需要抚慰这些可怜的关中汉子,一辈子最多在小河沟里光着屁股扑腾两下脏水,就这还没少挨爹娘的揍,如今被人家一脚就踹到深不见底的大海里,喝几口盐水也就认了,可是后面老有鲨鱼在转悠,这就要了老命了,这些见了老虎都敢提着刀子拼两下的汉子,自从见了鲨鱼那张恐怖的大嘴,这东西就成了梦里面不可或缺的元素。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时间,见侯爷亲自拎着大木桶,装满了肥肉,拿着木勺不停地给自己加菜,心头的委屈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

  “侯爷,您让小的到岸上去吧,千军万马小的都没怕过,可是我总是学不会凫水啊,咱关中人就不是凫水的料子。”

  看着那个抱着自己的腿大哭的壮汉,其他的汉子也不由得悲从心来,放下手里的大碗,一起哀求,宁愿一上岸就去当敢死队,也不愿意下水了。

  “狗屁!咱关中汉子上山擒得了虎,下海捉得了龙,不就是凫水么,小事一桩,下午,侯爷我也下水,就不信了,咱们连刀法都练得好,凫水不算个事情,这些海上的混蛋,不就是会凫水么?有种的上马,和咱们拼上七八个回合,看看谁比谁厉害,你们都是好样的,知不知道,老虎会上山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一头会凫水老虎,又会上山的老虎,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围在旁边的军卒一起点头,这样的老虎当然很厉害。只是听说侯爷也要下到冰冷的海里,不由得暗自惭愧,军中大将只要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不算数的,侯爷说下午下水,就绝对不会等到明天。

  他这样的金贵人都准备在海里扑腾,自己这纸身草命的陪他走一遭又如何,抱着云烨腿的汉子也不哭了,端起碗大口的吞咽,红烧肉总是这么对胃口。

  “你要下海?”刘老头不知从谁跟前听到了消息,来到云烨的仓房里,见穿着一件短裤的云烨正在做拉伸运动,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啊,这是必须的,大唐的将军还没有出现食言自肥的,说下水就下水,不耽搁。”云烨扭着腰,边运动边回答。

  “你下水真的是为了鼓励将士?身先士卒的做表率?”不放心的刘方又多问了一句。

  “不是的,这段时间海鲜吃多了,身子居然变得痴肥,这可不行,人只要一肥起来,就容易得病,必须把多余的赘肉减掉才行,凫水就是一个最好的法子。”

  对于云烨的无耻,刘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点点头,就回自己的舱房去了,不管云烨是不是为了鼓励士卒,他都做到了一个统帅该做的事情,没什么好指责的。

  从舱房里光着身子出来,云烨就后悔了,中午说的话有些大了,三月里的登州还需要穿皮袄才行,自己就要光着身子往冰冷的海水里跳,这不是岭南的海滩,这里是春天才到来的辽东,话说出口,没有更改的余地了腰里栓了绳子,心一横,眼一闭,就从船头跳下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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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节战斗总是要来临的

  海面上绿水悠悠,白帆点点,头顶上海鸥翔集,身体下面游鱼涌动,太阳暖暖的照在海面上,云烨痛苦的在水里挣扎。

  把一条滴着水的鱼扔进油锅里估计就是这幅摸样,早上还在嘲笑那些旱鸭子打起的水花过高,这时候,云烨居然发现自己居然能扑腾起更高的水花。

  全身都被冰冷的海水刺得生疼,只有努力的扑腾,才能不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冬鱼也跳了下来,就守在云烨的身边,乌拉乌拉的叫唤着,好像有话说。

  这时候命都不是自己的了,谁有工夫理会他,,继续扑腾,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烨才顺利的掌握了自己的身体,海水也没有刚下来的时候那样冰冷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冲着船上的那一大片脑袋大声的喊:“快下来来,水里很舒服。”说完后,云烨的脚在船身上一蹬,猛地就窜了出去,开始进行漂亮的蛙泳。

  “侯爷现在很像蛤蟆啊,”一个聪明的见多识广的汉子摸着下巴给云烨优雅的游泳姿势下了定论,只是才说完这句话,一只大脚就踹在他的屁股上,人打着旋子就掉进了海里。

  或许是人的劣根性在作怪,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大帅都在海里面泡着,这些大头兵们泡在水里就感觉舒服了好多,也开始按照水兵们教的样子开始划水,当然,每天喝一肚子海水是少不了的。

  水里比水外面暖和?这是云烨得出的结论,埋头蛙的姿势游起水来最是畅快,到云烨居然会游泳,冬鱼就放心了许多,虽然不知道侯爷从哪里学来的怪姿势,但是游得好像并不慢,冬鱼学着刨了两下。摇摇头,还是不习惯,依然侧着身子,划着水跟在云烨的身边。

  记不清上回游泳是什么时候了,云烨绕着木兰舟游了两圈,就实在是游不动了,在水里翻个身子,只把脸露在水面上仰泳,恢复一下体力。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耳朵浸在水里。好像能听到大海无休止的叹息声,水波就在眼前荡漾,一个小小的海浪扑过来。云烨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等海浪过去之后,再次睁开眼睛,立刻就有一种自己依然活着的欣喜。

  怪不得那些冰化得如此的快。这该是一股暖流才对,再一次游过船舷的时候,见刘金宝那张担忧的脸,冲着他摆摆手,继续游。

  冬鱼在照顾云烨的间隙,顺便抓了三条鱼。,嘴里叼着一条,一只手各抓一条。凭借着两条腿,就在海面上露出来大半个身子。

  身体又开始麻木,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这是体能下降的讯号,云烨游到船边。抓着舷梯就上了甲板,寒风刺骨。

  这样的训练整整进行了半个月。这段时间还是云烨从长安走到登州挤出来的时间,那些汉子们虽然对于游泳还是陌生,但是现在腰里绑两块软木,在海里短时间里已经淹不死了。

  刘方,刘仁愿,赖传峰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见人,当云烨见到他们的时候,大黑山模型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旗子。

  “云侯,不能再等了,这些天海面上吹来的风已经带着水汽了,老夫很担心会给这一代带来一次充沛的降水,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就会作废,再有三天就是月末,月亮到寅时才会出来,前半夜漆黑一片,正是我们泼油放火之时,人熊他们对于大黑山的树林已经摸得通透,林子深处就交给他,给他三百精卒就行,没人负重五十斤,一万五千余斤猛火油,应该足够烧透这片林子了。但愿云侯你的说法没错,大火会把空气抽干,卑沙城里的人会活活窒息而死。”

  刘方把云烨请到作战室以后才说出这番话的。云烨了计划,合上计划书说:“我去大黑山,刘仁愿去三山浦,给我五十艘船就行,其余的你全带走,攻击海港时你需要他们。”

  “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三山浦的攻击队伍,一定要在寅时到达攻击位置,大黑山的火起,就是攻击讯号,记住了,一旦攻击得手,迅速撤离,上岸清缴人员要全部撤回来,一个都不能少,尸体也要带回来,我们不是在攻城掠地,而是在给我们自己抢时间,取消所有大唐徽记,衣衫,我们是海盗,记住了,一定要给所有的上岸将士说清楚,闭上嘴巴,不许出声,违令者斩。”

  水师大营里进入了戒严期,严禁任何人出入,就连元大可想要见云烨通报长安信息也被拒之门外,元大可到戒备森严的军营一言不发匆匆离开,他能闻到军营里弥漫的战争气息,虽然云烨没有告诉他,元大可却把登州的警卫提升到最高级别,所有的衙役兵丁,散布乡里的府兵,都接到了联社自卫的通知,城里的外族人士一律不得出城,违令者斩。

  紧张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河北,地方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向岭南水师大营去询问,等使者到达海边的时候才发现,布满整个海湾的舰队消失了……

  “大帅带着舰队回岭南去了。”这是守营的老兵给出的回答,元大可知道,舰队去了辽水,也不说破,和几个同僚笑呵呵的回了登州,但是他却再一次下达了新的戒严令,严格遵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城市禁条,原来登州可是没有宵禁的。

  在太阳将要落下海平面的时候,云烨下了船,来到了三山岛,到已经堆起的烽火,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请无舌,单鹰,狗子他们先上了海岛,否则烽火一起万事皆休。

  “大帅,以前这座岛上没有人烟,一直都是海盗藏身之地,这些人上岛也是最近的的事情,否则下官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老熊脑门上黄豆大的汗珠子噼啪的往下掉,出了这样的纰漏,他实在是没有想到。

  “不怪你,老熊,没人能是万事通,你这些盖房子的木头,都是新茬子,也就是说他们上岛的时间也就是开封以后的事情,你去问问那两个活口,到底怎么回事。”

  人熊匆匆的跑去审问那些活口,云烨着地下乱七八糟的尸体,发愣,这就是高丽士兵?有连鞋子都没有的士兵?那些劣质兵刃一就有些年头了,有的上面甚至有大业的年号,和唐人不出有太大的区别,除了骨瘦如柴,就剩下粗大的手脚了,这些人都该是农夫才是,不种地全部来当兵了?

  单鹰的刀很快,无舌的手很毒,狗子的锤子也是极为凶狠,那些残肢断臂的,一定是单鹰的手笔,那些脑袋歪到一边不到伤痕的,一定是无舌做的,至于那些脑袋被砸的像烂西瓜一样的人,不用说就是被锤子伤害的。

  “侯爷,对上了,七十五人,一个不少,这是高丽一个队的人手,从他们的存粮来,每队守卫的时间为三个月,粮食还剩下大半,我们的时间很充裕。”赖传峰,苟峰跟着云烨,杨家兄弟则去了刘仁愿的手底下。陆战好手他们也需要。

  “侯爷,您就在三山岛上座镇,由末将带着将士们前去,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做好,每个人负重五十斤,三万斤黑油和一千个燃烧瓶子,足以把大黑山烧成灰烬。”

  “小心了,我让小鹰和狗子和你们一起去,我就不去了,去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要扯你们的后腿,万事保重,封锁出口的弩箭这些东西不要节约,能用武器解决的就不要用人,知道了么?”

  云烨其实很担心,自己的人手毕竟不够,只有三千人,他们有的人需要背黑油和汽油,有的人需要背弩箭,还要拿着着自己的武器,扛着分解开的八牛弩,负重几乎是达到了极限,云烨把手里的水兵又抽出来八百人,才勉强帮着他们分担了一点。

  卑沙城里的守将也不是傻子,到大黑山着火,一定会带着人往外跑,都是为了逃命啊,不知道赖传峰和苟峰能不能守住。

  将士们又登上了船,只留下两艘战舰 停靠在海湾里,趁着天边还有一丝亮光,校准了方向朝着卑沙城驶去。

  云烨强忍着不去他们,把自己的心思放在三山岛上,岛上的山巅还有一点亮光,海雾升腾,如海市蜃楼,堪称人间仙境,云烨忽然想起,这里本来就被称为无双神仙地,洞府第一家的,有空带李二来转转,就算是帮他找到神仙府邸了,他不能有更高的要求了。

  无舌把酒壶塞给云烨说:“万事谋划一定,成与不成就老天的了,不是有句老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么,担心是没用的,放松性情过好每个时辰才最重要,老夫垂垂老矣,人家过日子论年过,老夫过日子就是在论时辰,每快活一个时辰,就赚一个时辰,你年纪轻轻,前途远大,就不要愁眉苦脸了。

  知不知道,你来的时候呀,陛下就没指望你能成功,只希望你带着兵见见血就成,还托断鸿给老夫带信,希望能帮你一把,你以为老夫好好地玉山不待,喜欢跑来吹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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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高丽人

  “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无舌故意拖长了声音说。

  “别人战败了,不是砍头就是降职,只有你战败了屁事情没有,那些将帅还要给你赔不是,你是学问人,读过史书,你看看这份宠信有谁能比?最多就是冠军侯可以和你比一下,谁知道还是一个短命鬼。“

  “呵呵,我这人一向有福气,只要对谁好,人家就会对我也好,总是一个有福气的。“说起这事云烨就得意洋洋,自己在大唐总的来说还没有结下生死仇敌,好不容易有一个张亮,现在还被皇帝弄到博州去了,如今估计正在啃咸菜。剩下的就算是有点心心眼,也是从各自家族利益出发的,这个没办法,李二和他们家族的利益起冲突的时候都不依不饶的,更不要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国侯了。

  “老夫和你不一样,是个倒了一辈子大霉的倒霉虫,也就是这两年和你在一起才享了一点清福,腰杆越来越硬,不用整天躬个腰,小子,你知不知有多舒坦,现在的日子老夫想都不不敢想,总以为会一个人死在冷冷清清的宫殿里,被人家用芦席卷了埋在乱坟岗子,任由野狗吞噬。

  如今,至少我知道老夫死了之后,至少你会难过一下,给我弄口不错的棺木,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逢年过节说不定还能收到你的手信,一个太监,有这样的结果还求什么。“

  听得无舌把自己说的凄惨,云烨接话说:‘要是害怕死了以后寂寞,等我回去,就让袁天罡找一块风水绝佳的地方,给你们把位位排好,李纲先生说不回祖坟了,玉山先生,元章先生也是这么想的,离石,就是我那个姑父。身手好。身体也没毛病,估计不愿意埋在那里,到时候你们做个伴,岂不快哉。“

  听到云烨一点不顾忌的说这些身后事,无舌哈哈大笑指着云烨说:“好主意,好主意,老夫的位置要向阳坡。阴了一辈子,死了之后不能变成阴鬼害人,多晒晒太阳,有好处。“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全黑了,亲卫们点起来一堆火,这是云烨特意吩咐的。有火光就证明有活人,大黑山上的哨台才不会起疑心。

  刘进宝给云烨端来了饭食,都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可是今日云烨吃在嘴里味同嚼蜡,他一向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人,可是今天,实在是吃不下去。

  无舌忽然放下手里的饭盘,一挥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再听了片刻,阴着脸对云烨说:“有船过来了。还有喊杀声。“

  云烨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这时候有喊杀声,难道说自己的大事有变?提起脚下上好弦的强弩,随着无舌向声音的来处走去,刘进宝一挥手,立刻就有一个家将向战舰跑去,让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其他的人快速的向云烨追了过去。

  穿过树林,云烨和无舌站在黑漆漆的树林子里,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沙滩,在昏暗的星光下,不时地有寒光闪过,里面还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听声音,不像是大唐人。

  “两伙人都是高丽人,一伙只有五个,其中一个是女人,另一伙足足三十一个,都是好手,不过那五个人中间有一个使刀的高手,你看到的寒光就是他的刀光,每一刀都是必杀,这家伙背上还有三把刀,一个人使四把刀,一定是悍勇绝伦的战阵猛将。“

  云烨的心这才放下来,只要自己的计划没泄露,狗咬狗的事情,没心情去管,所以就和无舌一起站在暗处看那些模糊的身影不停地厮杀。

  刘进宝他们形成一个半圆的包围圈,把云烨和无舌围在圈子里,每个人都背着横刀,手里拿着短矛,腰间挂着强弩,现在都把强弩卸了下来,端在手上,只要云烨一声令下,沙滩上的那些高丽人别想有一个活着。

  总归是打发时间,看看高丽人的战斗场面也不错,原来看到死人就难受的云烨,现在听到兵器砍在骨头上的声音觉得极为刺激。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就要死光,背着四把刀的汉子忽然把背上的女人远远地抛开,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也从后背上抽出一把刀,两把刀舞成一团光球,就像敌人群中杀了过去,不断地有惨叫声和兵刃撞击的声音传来,看的云烨不停地搓手,太过瘾了。

  “果然是个使双刀的好手,高丽的武学花俏太多,比不上咱们的唐手,战阵搏杀,这样的招式,会死的很惨。“

  “可是他很厉害啊,你看他快把那三十一个人杀完了,哇,你看看,那个人的头飞起来了,血飚的老高。“

  “小鹰如果在,那三十一个人早就死光了,狗子要是在,那些人也死光了,现在还有五个,就是他和小鹰,狗子的区别。“

  当最后一个敌人的脑袋被削去半个之后,沙滩上终于安静了下来,那个女人跌跌撞撞的跑到男子身边,低声哀哀的哭泣。

  男子打着了火折子,点着了一堆枯枝,借着亮光,仔细检查了自己的五个手下,其余的三个人不管,抱起了一个不停哀嚎的汉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些话,云烨看得很清楚,他手里的刀子从那个受伤男子的肋下就捅了进去,那个伤者的叫声立刻就停了,杀了人,这家伙还吱吱呀呀的唱了一首歌,旁边的女子和另外一个受伤较轻的汉子一起跪在地上唱,一直唱了三遍,才停下。

  他放下那个已经死了的汉子,从自己身上扯下布条给那个轻伤的男子包扎,包扎完毕,那个受伤的汉子立刻就在在那些死尸上搜检,半天也没见搜出什么东西来。

  云烨看得无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出来了,才准备擦拭一下,无舌就站到他的身前,手一伸,就抓住了一把闪亮的长刀。

  云烨吓了一跳,王八蛋,老子只不过打个哈欠你就拿刀子镖我,找死啊,扭头看了一眼刘进宝,咬着牙的刘进宝什么都不管,手里的强弩一下子就发射了出去,其他家将的强弩也一起发射,一时间箭如飞蝗,那个受伤的家伙立刻就成了刺猬,使刀的汉子把手里的长刀不断地舞动,他武功即使再厉害,也挡不住强弩,护得了上身和身后的女子,却没有办法防护双腿,当他腿上插着四五只弩箭的时候,跪在地上还在努力地击飞那些来袭的强弩。

  云烨阻止了家将准备把他干掉的念头,从林子走了出来,无舌背着手走在后面,那个双膝跪地的汉子把女人揽在自己的背后,大声的说着什么。

  刘进宝走到那个汉子面前,一刀就击飞了汉子手里的长刀,把他踹倒在地,脚踩在他的脖子上,回头对云烨说:“公子,您看要不要砍下他的狗头。“

  那个女子拼命地板着刘进宝的脚,被踢飞之后,又爬过来继续板,嘴里大声的说着高丽的怪话。

  “你们是唐人,为何会到我们的土地上,难道说,战争开始了么?“脸贴沙滩上的汉子转过头,看着走近的云烨艰难的问。

  “我只是喜欢这座岛,准备在这里修建一座宅子,留着将来养老,这里风景很美,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云烨低下头看着那个汉子缓缓的说。

  “这里是高丽的土地,不是唐国的,你没这个资格。“

  “怎么没有,我是唐人,我看上的东西都是我的,当然,如果这座岛是你的,如果我喜欢,那也会变成我的,这是唐人的福利。”

  “唐人都是这么自大么?我记得辽水边上还有一座巨大的京观,那里有很多唐人的尸骨,你们这么快就忘记了?”

  “没忘,我这回,就是来取那些尸骨的,顺便收些利息,对了,还没问你,你抢了别人的老婆,给人家戴了绿帽子,被人家追杀?”

  “做梦,你敢进辽水,卑沙城的守军就会知道,三山浦的水军就会把你堵在辽水里,像杀龟一样的杀死你。”汉子的胳膊被另外两个家将扭到身后,用一截很细的丝线绑了起来,自从上回有虬髯客的前车之鉴后,云烨再面对这种武功高强的家伙的时候,就只相信自己的丝线,对于什么牛筋,麻绳从不相信。

  家将在地上所有的死尸身上又拿短矛捅了一遍,这才向海边走去,那里停着两艘不大的商船,搜检一遍之后,对云烨说:“侯爷,船里没人,有两个小丫鬟已经死了。”

  云烨点点头吩咐家将把船藏起来,自己带着那个半死的汉子回到自己扎营的地方,女子不用管,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没有一点要跑的意思。

  看看天色,依然黑沉沉的,月亮还没有爬上来,就和无舌坐在火堆跟前取暖,吩咐家将替那个汉子取出弩箭,顺便裹好伤口,云烨总觉得这个家伙不简单,似乎很有用,他从不浪费社会资源。

  汉子面对拔箭时的疼痛面不改色,看着云烨说:“看你的样子也该是贵族,我妻子身体孱弱,给她一个毯子吧,我也是贵族,这是我应该得到的尊敬。

  云烨哦了一声,扯过身边的毯子卷起来扔给那个女子,女子赶紧把毯子裹在汉子身上,依偎在身上低低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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