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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官场之风流人生(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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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治冀理念

      省里给成光安排的住处,自然是宽敞,但七八个人都坐在书房里说话,还拥挤得很。吃过晚饭,大家也不管秋夜天凉,都坐到院子里说话。

      成光在外套外又披了件羊毛衫御寒,手抚着藤椅的扶手,慢条丝理的谈及他对今后几年在冀省治政的一些想法:

      “现在从中央到地方,对社会当前的主要矛盾,认识还是统一的,就是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物资化需求,跟落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抓住主要矛盾解决主要问题,是我党历来的优良传统,未来冀省工作怎么做,无非也是遵循这个原则。晋中南地区,清河有良港,但一直没有将优势发挥出来;即使晋南线铁路、冀河港建成之后,作为单一的运煤港,也远远谈不上发挥其应有的潜力。晋南线建成之后,石门作为晋冀交通枢纽的地位会得到进一步的加强,但交通枢纽地位对地方产业发展的促进作用,现在也还不显著。在国家经济发展战略里,冀中南是环渤海湾、环京津经济区的重要组成部分,理应接受京津的经济辐射,但效果也不够显著。我到冀省来,也没有立下多大的志愿,但觉得这几处不足在我任内能有所加强,也就无愧于心了……”

      沈淮抬头看看了夜空,隔着葡萄藤架子,散发出清凉光辉的圆月,静悬在铅蓝色的夜空之中,周遭的流云仿佛施了淡色的水彩画。

      葡萄藤上挂着的叶子还没有泛黄,沿着方木柱爬上去的树藤有婴儿手臂那么粗,也不知道是哪任冀省领导种下的,这边的红砖楼也确是有些历史了,即使再收拾,在月色下也透着许多的沧桑斑斓。

      葡萄藤叶的影子纵横交错的落在架子下的砖地上,横斜轻浅,叫别人禁不住走神去联想以往的冀省领导站在此处,会怎么去指点江山。

      如今地方党政官员任期都比较短,调动相对又频繁,如何在短时间里使工作卓有成效,做出真正的成绩,而避免急功近利的陷入政绩工程的泥淖里,实在考验一个官名的治政手腕跟理念。

      田家庚政声颇佳,但认真的去细看田家庚在淮海,更多的也是做一些提纲挈领的工作,使全省对发展区域经济的认识,高度集中到沿渚江、沿淮海湾两个经济带的概念上来。这就是田家庚对淮海省做出的最大贡献,以致郭成泽、孟建声在徐沛的支持下,到东华,跟陈宝齐、虞成震明争暗斗,依旧脱不出田家庚所划定的牢臼。

      成光较为有利的,就是在换届之前就到冀省任职,接下来的五年任期将比较稳定,也就能更长时间、更持续的贯彻他的治政理念。

      想叫冀省,特别是落后的冀中南地区有彻底、全面的改观也是极难。

      就算东华市在经过四年快速增长之后,离全面摆脱贫困落后局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同区县之间的发展落差极大,但大的发展框架已具形状,奠定了基础,接下来产业、经济往纵深处发展,相对就要容易得多。

      成光到冀省,首先要将冀省,特别晋中南地区的经济发展框架拉出来,就会有基的成绩保证——这些也将决定成光在仕途上能不能得到进一步发展的基础。

      纪成熙跟沈淮还好一些,都是往来无白丁的政阀子弟,郁非、杨海鹏、王卫成等人,可没有那么多的机会能听到省部级高级官员在私下场合阐述他的治政理念,都倾向静听。

      成光喝了一口成怡泡给他的茶,继续说道:“光提概念是远远不够的,环渤海湾经济区这个概念八八年就正式有人提了,然而同期规划的滦津冀滨海高速公路,拖到现在都没有正式施工,就连津冀两地联合筹备组成员也都换了几茬人。滦城、津海、清河三座渤海湾西岸城市到今天,还没有彻底打通地理上的障碍,环渤海湾经济区就空有其名,而无其实,协同促进发展更无从谈起。我刚才提到的几点加强,落到实处,就是要推动滦津冀滨海高速公路动工建设,推动晋南重载铁路加快建设,推动冀石高速以及冀中南路网建设,有重点推动冀河、石门等几个较大产业园区的发展……”

      沈淮说道:“田家庚书记在淮海,也是推动徐东高速建设的同时,提出沿渚江经济带的概念。具体到东华,则是推动沿江快速道的建设,完成梅溪港、西陂闸港与徐东高速接驳,进一步推动沿江区域发展。冀南要发展,确是要推动石冀、津冀高速、冀石池重载线的建成……”

      “很多事情是相辅相成的,”纪成熙朝沈淮说道,“你那篇关于产业集群发展推动大物流体系发展的章,我有看过。你提的概念在国内还罕有人谈及,但你很多问题似乎是故意说得含糊……”

      “也不是我故意说得含糊,”沈淮笑道,“就梅溪、新浦钢铁产业集群及储运贸易体系的建设跟发展,现在都处于摸索阶段,最终的模式跟走向,我也不清楚。说不准就少说为妙,主要还是埋头干、不声张,写些豆腐块章,那只是业余爱好。”

      纪成熙摇头而笑,他跟沈淮接触多了,也知道他的性子小事张扬、大事沉稳,分寸拿捏得极好。

      夜里,沈淮就直接与纪成熙他们同道去清河,两港经贸合作交流活动,他怎么也要露个脸;再说,他总不能真在成怡的房间里睡地板。

      从石门往清河是省道,路况不是很好,七座的商务车在路上有些颠簸,人坐车里也无法睡觉。

      在成光家里,沈淮没有细谈产业集群与物流发展的问题,上路后纪成熙倒没有放过这个话题。

      晋南线重载铁路跟冀河港,一期建成,运载能力就将达到八千万吨。

      这么强的物流能力,要充分挖掘潜力,才能使纪家及地方的利益最大化,同时也能吸引更多的企业、更多的资源参与这条物流通道的建设。

      为此,纪成熙甚至都打算将整个冀河县划为冀河新区,发展港口、临港工业。

      新浦港建设期较晚,要形成吞吐规模,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发展;目前国内吞吐量逾亿的大港共有六座,实际吞吐规模都远在新浦港之上。

      这六座大港发展历史悠久,临港工业也是逐步发展形成规模,其结构势态有其合理的部分,但又显然不符合现代产业集群及物流体系的规划。

      冀河港以及未来的冀河新区在规划跟发展时,在国内能直接借鉴经验的,就是新浦港。虽然国内有一些经济学者,也在研究现代产业集群及港口物流的问题,但纸上得来总觉浅,纪成熙不认为国内还会有谁在这方面会有比沈淮更权威的见解。

      沈淮倒是羡慕纪家的能量,新浦、梅溪争取一个国家级工业园区都困难重重,冀河在临港产业发展起步阶段,就要直接申报国家级新区,这就体现出背后政治资源的区别来。

      “区域产业集群高密度发展,才会产生大的物流需求,在孜孜不倦争取更高物流效率的同时,才会去摸索新的物流运作模式。在这方面,国外研究比较多,而国内甚至才刚刚提出产业集群这个概念,对现代物流体系的研究,自然就要滞后一些,”沈淮说道,“不过,对长期经营实业经验的人来说,向他们兜售这些概念倒是不难……”

      纪成熙笑道:“像郁总这样的,整天都绞尽脑汁想怎么降低成、提高效率,要是他这样的实业家都不能理解这些理念,难道指望所谓的一些专家学者能整明白?我眼下遇到的一个难题,就是清河市城规部门的官员水平都比较有限,对新事物接受不足,怕是达不到要求。要不,你这次抽点时间,给我们城规部门的官员上两天课?”

      “这个你还是饶了我吧,”沈淮求饶道,“谭老师不愿意出来讲课,国内还是有几个学者在这方面有很深研究的。实在不行,你就把他们中一两个请到清河来供着,总要比我这个半吊子出家的强。”

      “那你给我推荐一两个人……”纪成熙也知道要沈淮将部分精力放到冀河港的发展上也不现实,但在这方面也更信任沈淮的目光,让他帮忙推荐人选。

      沈淮报了淮海省经济学院两名学者的联系方式,让纪成熙自己去联络,不过大家也知道理论、概念性的东西都还是虚的,实实在在的能将燕钢的新厂项目诱骗到冀河去,很多事情都能水到渠成。

      沈淮虽然说整件事他都是把自己卖掉帮着数钱,但纪家真能帮着向叶选峰施压,迫使叶选峰将输煤码头的续建交给梅钢接手,实际上梅钢整合长青集团在内地的港口、航运投资业务也会变得顺理成章,之前担忧的变数也就不复存在,这是梅钢获益最大的地方。

      不过,沈淮也不会将这些跟纪成熙说透,总得要纪成熙及纪家记得亏欠他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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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归程(一)

      沈淮到清河就出席了一下两港经贸交流活动现场,与纪成熙挑出来负责筹划冀河新区的清河官员见过面,中午吃过饭就坐车回石门。

      成怡借周末两天假期到石门陪她爸妈聚一聚,夜里沈淮陪她坐火车返回徐城。

      清河与石门之间的路况不是很好,但郁文非十分热情,派司机开他的奔驰送沈淮到石门,近五个小时的车程,倒也谈不上辛苦。

      沈淮赶到成家,与成怡收拾好东西,正打算跟刘雪梅告别,赶巧成文光从省政府回来。

      成文光抬脚走门,看着沈淮与女儿提着包就要出门的样子,问道:“这就要赶着坐火车回徐城了,不吃过饭走?”

      “七点钟的火车,估计会晚点,但也只能在火车站等着,”沈淮跟成文光说道,“我跟成怡到火车站或者上火车,随便吃点东西……”

      成怡举起手里的塑料袋,说道:“妈说到石门什么都没有准备,还硬是往我兜里塞了那么多吃的,怕我在徐城会饿着似的我打算让沈淮在火车上,帮我消灭掉一些。”

      这时候陈勇军从后面走进来,与他一起进院子的,恰好就是昨天沈淮在省政府资料室遇到的那两个人。

      陈勇军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主动替他们介绍:“沈淮你在这里,正好给你介绍两个人:陈健林,以后会负责办公厅秘书一处的工作,王剑也是秘书一处的笔杆子,都是冀省的才子啊。听施省长说,你们昨天已经见过面了?”

      沈淮走下台阶,与陈健林、王剑握手,笑着跟陈勇军说昨天的事情:“我昨天在省政府资料室里看资料,健林他们刚好也在资料室,就这么认识了昨天我还不知道健林他们以后会在成叔叔身边工作。”

      省政府办公室厅秘书一处,通常都是围绕省长工作的秘书班子,成文光会从燕京调一些信任的人手过来,但也不能身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这么搞。

      特别是他刚到冀省,他与陈勇军对地方情况都远谈不上熟悉,秘书班子的组成,由分管办公厅的常务副省长施克俭推荐一些熟悉地方情况的,那是正常不过了。

      这也难怪陈健林昨天的官威那么气势凛然。

      秘书一处的处长,也是常称的省长一秘,省里要是还有比这个权势更重的正处级职务,那就只剩省委书记一秘了。

      即使将来成文光不信任陈健林,要换他能信任的人负责秘书一处的工作,为了照顾地方派的情绪,也会以提拔另调的体面方式让陈健林挪出位子。

      陈健林此时已经是正处级干部,提拔另调,那就是副厅沈淮猜测施克俭在这时候将陈健林摆到这个位子上,大概就是冲着这个去了,估计陈健林他自己心里对此也相当qīngchu。

      这就难怪陈健林气势凌人了,一省之中,能有几个三十岁出头就能步入厅级的官员?

      这也从侧面说明陈健林背景非同一般,倘若跟常务副省长施克俭没有直接的关系,也绝对是出身地方派绝对实力派,才有可能让施克俭替他做这样的安排。

      成文光到地方,怎么打开局面,怎么拉拢、分化地方派,要不要从地方派挑个硬钉子拔了以立威,这些都轮不到沈淮出头拿什么主意。

      故而他也不会借昨天的事小题大做,甚至私下提醒成文光、陈勇军警惕陈健林都是多余的成文光、陈勇军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需要他提这个醒?

      大概也是陈健林也能琢磨到沈淮的这个心态,也或许同时他有所恃,这时候他站在沈淮面前,他脸上也已经看不到半点难堪,还显得很熟络的挨过来:“沈县长跟成怡,怎么不在石门多玩两天,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这谊?”

      “工作上的事都脱不开身,不然也想在石门多玩两天。”沈淮看成怡往后走回跟她妈说话的样子,心想她应该是上午就又见过陈健林跟王剑他们了,相比较陈健林的坦然自若,昨天有意劝陈健林不要闹大事的王剑,这时候倒还有些尴尬,看他前后两次的表现,应该是那种跟陈健林走得比较近,但又没有完全给陈健林牵着鼻子走的人。

      想到这里,沈淮也是暗暗对王剑这个人留意起来,一反寻常的掏出名片来,递给陈健林、王剑,说道:“这次是没有时间跟你们相聚,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要是有机会到东华出差什么,也一定要记得联系我……”

      陈健林只当沈淮是替成文光拉拢他这样的冀省地方派,坦然收下他的名片。

      王剑心里尴尬归尴尬,但也不担心沈淮会为昨天的不愉快小题大做,现在倒是对沈淮此时表现出来的意外热络意外。

      王剑进入省政府工作这些年,非常容易接触到陈健林、沈淮这样的高干|子弟,知道像沈淮这样、不到三十岁就能在地方上担任区县政府一把手的,通常都意味着背后有着绝对过硬的家世。

      这样的人物,在相当级别的人物面前,会表现谦逊良好的态度,即使跟下面的工作人员接触,通常也能保持“不耻下交”的姿态,但骨子里还是居高临下的。

      即使沈淮有着良好的修养,心里不介意昨天的不愉快,但王剑也觉得他没有必要表现出这般的热络王剑接过沈淮的名片,若有所思的拿在手里,感觉这张名片实在是有些沉重。

      *******************

      看着时间过六点,沈淮与成怡也就不再耽搁,赶着成文光回来,他们倒省得打车去火车站,让司机直接送他们到车站。

      相比较昨天黎明时分抵达的清凉,傍晚时分的石门火车站要热闹得多。

      从火车站候车大厅外的拥挤人流里,倒是能真正看出石门作为晋冀枢纽的地位来,到处都是提着大包小包外出打工或者出差的人。

      由于人流密集,进候车大厅就要查票,限制送行人员及车次较晚的乘客进入。

      候车大厅前的台阶上就坐满了人,看打扮多以务工人员为主。

      候车大厅规模不大,就更显拥挤,沈淮与成怡找到对应的检票口,两长排的椅子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就在过道里席地而坐。等到检票时,顺着人流往前走就行,没必要现在挤到前面去,沈淮就与成怡站在外侧说话。

      有不少衣裳褴褛的乞讨儿童在人群里到处窜,逢人讨钱。

      有一个小脸脏兮兮、眼睛却出奇的小女孩子走过来,看样子也就七八岁,捧着手冲着成怡讨钱。

      沈淮见成怡心软意动,抓住成怡的手,搂过她的腰直接往旁边走。

      成怡有些不解,又有些不习惯给沈淮搂住腰,走到一旁往边上让了让。

      那个小女孩见沈淮这边的态度十分生硬,没继续讨没趣,而是将目标转向旁边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

      这个年轻女人经不住缠,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枚硬币,想将小女孩子打发走。小女孩子讨到钱倒是走开了,但旁边**个乞讨儿童看到这边能讨到钱,都哄闹围过来,站在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身边不走。

      年轻女人自然不愿意再掏钱,将挎包抱在怀里,侧过脸就不再理会。

      **个儿童纠缠了半天,见那女人都不理他们,有些人垂头丧气的走开另寻目标,但有四五个年轻大一些的,看着有十二三岁,不肯罢休,骂骂咧咧的站在旁边不走。

      成怡出国留学,独立在英国生活多年,社会jīngyàn也算是丰富的,但罕有机会接触底层人群,看到这一幕才意识到沈淮刚才拦住她,不是没有同情心,实在是怕惹上麻烦。

      然而事情没完,四五年少年不走开,而是围着年轻女人叫骂,话很难听;当中有一人,冲着那女人的脸就是一口痰吐过来,然后转身就跑。

      痰没吐到年轻女人的脸上,落到衣领也异常的刺眼。年轻女人给激怒了,站起来就要去追人。

      沈淮见情况有些不对劲,忙拦住那女人,提醒她道:“不要跟这些小孩计较,看好自己的包要紧……”

      年轻女人倒不是什么社会jīngyàn都没有,只是给激怒,冲动之下才要冲出去追人理论,经沈淮提醒,转回头就果真看到剩下那几个小孩,已经伸手要把她放在椅子下的行李箱拉出来,气得她拿手里的挎包去砸这些作案的小孩。

      过道口给沈淮堵住,年轻女人也是气急得拿挎包狠砸,几个少年一哄而散,叫人追无从追,叫成怡看了直后怕:“怎么乱成这样?”

      沈淮摊手笑道:“还好吧……”

      为了防止在背后控制这些乞讨儿童的人走过来寻衅滋事,沈淮又打电话给开车送他们过来的司机,让他到车站派出所反应一下这边的情况;有成文光的专车打招牌,倒不怕车站派出所不重视。

      年轻女人心有余悸,忍住恶心跟气愤,将衣领子上的痰迹擦掉,跟沈淮、成怡道谢:“真是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提醒,行李叫这些小瘪三抢走,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你们也是去徐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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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归程(二)

      这边的检票口,下一波放乘客进站的就是从燕京过来,经石门短停,驶往徐城的列车——现在沿两排长椅及中间过道聚在检票口前的,多为前往徐城或沿线城市的乘客。

      沈淮听年轻女郎这么问,猜她也应该是乘火车前往徐城的,看她年纪也就二十五六岁、跟成怡相当的样子,点头道:“嗯,我们也坐这趟车去徐城……”看到眼前女郎眼神有往后闪,他转头看到那几个少年并没有离开候车大厅,而是站在远处,往这边观望,眼睛里颇有狠凶。

      沈淮看得是眉头直皱,他知道很多地方的火车站都是治安的盲点、难点,但也没有想到石门这边会乱成这样子。

      年轻女郎刚才给辱骂、给吐痰,又看到这几个少年想偷抢她东西,激怒之下也是发狠拿手里的挎包冲着这些人乱砸,这时候稍稍冷静下来,想想也心有余悸,再见这些小孩竟然不逃走,反而冲着这边张望,似乎还想伺机报复,心里就害怕起来。

      年轻女郎也是孤身出门,在外左右无援,没有什么能依仗的,这时候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刚才仗义出声提醒她的沈淮身上,下意识的要往沈淮身后躲,警惕而紧张的看着那些少年。

      成怡看到这种情况,心里也发忤,担忧的问沈淮:“他们会不会过来找事?”

      沈淮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带红袖章的车站工作人员给成怡及身边的女人看,安慰她们道:“那边有车站的工作人员看着呢,我们只要不往工作人员看不到的角落里走,他们不会胡来的……”

      成怡罕有接触底层人群的机会,沈淮倒不太担心什么,说到底刚才这些小孩,也是要将年轻女郎激怒、诱走,才偷她的包,在候车大厅里跟她捉迷藏,还不敢发展到公开抢夺或者抢|劫的程度,所以这时候只要注意不在什么角落里给这伙无法无天的少年堵上就行。

      火车也快到进站了,沈淮也无法在石门耽搁下来。

      大概是成光的司机及时跟车站派出所反应过情况,不一会儿就有几个穿制服的民警从侧边门走了进来——看到车站民警出现,这些少年就彻底的一哄而散,不敢再寻衅滋事。

      沈淮知道这些少年以及乞讨儿童背后,应该有控制他们的人,打量左右,看不到有可疑的人存在,心想着有机会跟成怡她爸说一声,没有必要这时候站出来喧宾夺主,也就没有出面跟车站民警反应刚才的情况。

      看着民警将乞讨儿童、偷抢少年赶出候车大厅,又从另一侧开始查候车乘客的身份证,年轻女郎才彻底放下心来,拿出手机来跟家里人报平安。

      沈淮见年轻女郎也是蛮聪明的,刚才警察没有过来之前她没有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应该是怕这些无法无天的少年冲上来抢夺,打量了她两眼:

      脸蛋也相当漂亮,领口系着花风丝巾,米色的短摆风衣,腰间系着一根浅棕色的细皮带,紧身的牛仔裤,裹得两腿修长,棕色的高跟鞋,入时的打扮让她看上去像是时尚的白领女郎。

      无论是长椅下的拉杆箱,还是随身的挎包,都是做工精致的高档货,这样单身在外的时尚女郎,也确实容易成为一些未成年人犯罪团伙的作案目标。

      女郎想想也为刚才的事心有余悸,对沈淮犹是感激,跟家里人或朋友通电话时,更是夸张的把沈淮说成仗义勇为的英雄——沈淮站在旁边听了也是笑笑。

      这会儿有工作人员出现在检票口,开始检票,沈淮与成怡跟年轻女郎一边排队往检票口走,一边聊天。

      年轻女郎对沈淮甚是感激,见他与成怡气质相貌皆不凡,自然也是心生好感跟信任,聊天间,一骨脑的将她的情况都倒了出来。

      沈淮这才知道年轻女郎姓徐,叫徐娴,家就住在石门下面的屯平县,在徐城读的大学,也就留在徐城的一家证券公司里工作,这次也是借周末两天时间回家看望父母,没想到离开石门时,会在火车站遇到这种事。

      沈淮他们跟徐娴不是同一个车厢,进站台就分开来。

      沈淮他们过来时,杨海鹏帮着安排行程,专门给沈淮与成怡以及赵天明、戴泉他们包下好几个软卧车厢,没有外人干扰。

      返回徐城,沈淮与成怡单独走,没有让杨海鹏安排,也不想太铺开浪费。

      不过这趟列车从燕京始发、前往徐城,普通的硬座车厢挤得满满当当,人满为患,软卧车厢倒也空得很。沈淮与成怡进车厢,里面就只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坐在下铺挨着车窗看报,看到沈淮与成怡进来,抬头打量了两眼,也是不大理会陌生人的样子。

      上了车,成怡也拿手机给她妈打电话报平安;沈淮则负责把两人的行李放好。

      沈淮与成怡两人都是下铺的车票,但不便这时候就把对面的中年人赶到上铺去,成怡就跟沈淮坐到一起,从包里拿出她妈给准备的各种吃食,铺在床铺上拿手抓着当晚饭。

      上火车后,成怡对车站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后怕的,反而对底层社会的危险有一层探究的好奇心——面对成怡的好奇心,沈淮就五湖四海的跟她说一些事情,谈流浪儿童,谈拐卖,谈未成年人犯罪,谈当前的收容制度,谈她平时极少能接触到的平民社会跟残酷现实。

      “这些小孩,真正是被拐卖的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同村人甚至是亲生父母带出来控制乞讨。对这些儿童及父母,只要不涉及团伙犯罪,简单的收容遣送已经无法有效的去解决这些问题。未成年人保护法虽立,但现在也没有相应的物质条件去推行更具体的操作层面的程序法规,很多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问题,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久的时间去化解……”

      成怡托着下巴,看着沈淮的脸听他说话,禁不住会沉迷。

      成怡读书时,也有好些同学来自农村,但由于这些同学当时身还没有步入社会,叫成怡知道国内有些地方的贫穷落后,但也叫她无从认识平民社会跟底层人群的复杂性。

      成怡以往更多接触的,则是谭珺、纪成熙、宋鸿奇、宋鸿义、宋彤以及她哥哥这些红墙内出身的子女;工作之后,接触的也是衣冠楚楚的银行中高层。

      这些人里,良莠不齐,有沉溺酒色的,像纪成熙这些资质出众又有事业心的、成就不凡的人也不在少数;按说沈淮跟这些人是同类人,但成怡总感觉沈淮身上有着不同于这类人的气质。

      表面上来说,沈淮在地方上更成功,成绩更大,但到底是因为沈淮资质更高,人更聪明,还是其他什么因素所致,成怡一直都想不太透彻,有时候觉得沈淮身上有一层迷雾,叫人看不透。

      她现在至少明白一点,沈淮对平民社会以及底层民众细致入微的观察跟认识,绝对不是红墙内出身的子弟所能轻易具备的。

      像今天的情况,换了别人,比如他哥哥或者纪成熙,也许打一通电话都能很轻易的解决掉,甚至要求车站警方特事特办,将躲在那几个少年背后的幕后黑手挖出来,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但成怡总觉得别人跟沈淮比起来,要差那么一层意思。

      成怡好奇的问:“你哪里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沈淮笑道,“我跟家里的关系很不好,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瞎混,接触的事情就复杂——我也不想这样的,你看我现在就开始学好了。”

      成怡横了沈淮一眼,嗔怪他说话没正经:沈淮的解释貌似很合理,但释尽她的疑惑。

      很多人,比如宋鸿军、纪成熙还有她哥哥,出身在六十年代中前期,青少年时期都经历过国家、社会以及家庭的动荡——就算是成怡她自己也有着幼时随父母下放农场的记忆——年纪再稍大一些的,随知青上山下乡,生活阅历更复杂,但沈淮给她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不过,成怡也说不出感觉到底哪里有不同,便不再追问下去。

      坐在对面看报纸的中年人,洗漱过到上铺睡觉去,成怡看时间不早,也想起身去洗漱。这时候车厢门给人从外面推开,在站台上分开上车的徐娴探头看进来,带着心慌落定的神色,说道:

      “啊,知道你们在这节车厢,但不知道具体在哪号——我能不能在你们这里凑合一晚上?”

      成怡疑惑不解的看徐娴一眼;徐娴又说道:“我那个车厢里,三个男的都流里流气的,我一个人不敢睡那边。”

      “这边倒是有张铺空着,就不知道中途有没有上车的,要不我帮你去问一下列车员,看能不能把你的铺位调过来?”沈淮说道。

      “嗯,我问过了,可以再补张票,”徐娴忙说道,看着成怡跟沈淮坐在一起,又有些犹豫的说道,“就是怕你们不方便……”

      她也是在车站给吓着了,到火车上看谁都像是坏人,心里不踏实,能跟沈淮、成怡呆在一个车厢,倒不介意多花两百块补张票。

      “啊,我们有什么不方便的?”成怡觉得徐娴这么说很奇怪,转念想到徐娴可能是担扰她会介意,想想也对,她跟沈淮在处对象,即使自信心再强,正常情况下,确实也不应该喜欢别的女人往沈淮身边凑,对沈淮有所依赖,看徐娴确实也长得蛮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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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九章 归程(三)

  徐娴也是工作多年,有些社会经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列车员软泡硬磨的,列车员最后也没有叫她多补张票,同意她搬过来,但说好了要是中途有人拿票上车,他们这边还是要将床铺让出来——现在票务信息联网系统很差劲,列车员在火车上也查不到剩下这张卧铺票,中途站有没有售出去。
  
  “你们都在哪里工作?你们都工作了吧?”徐娴将行李都搬到这边的车厢,也就安下心来,这才想到她们刚才进站台时,就她一个劲的介绍自己的情况,都还不知道沈淮跟成怡的身份。
  
  “成怡在银行工作,”沈淮笑着搭腔,说道,“我啊,在东华市下面的一个县政府里工作……”
  
  现在大城市的银行,收入高、福利好、工作稳定,即使是一线的柜员职务,都有无数人去竞争——徐娴她就在证券公司,跟金融领域工作的人员接触也多,倒不怀疑成怡是在银行工作,但总觉得沈淮不像是政府里的普通工作人员,坐在对面的床铺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你在政府也是当干部的吧?”
  
  沈淮凑过脸去问成怡:“我这张脸像当干部的?”
  
  成怡推开沈淮的脸,笑他道:“在县政府里,即使当个干部,又有什么好值得卖弄的?”
  
  她看沈淮将胡子刮得干净,脸颊削瘦、棱角分明,皮肤底子是白皙的,但晒得有些黑,只要不嬉笑脸,坚挺的鼻梁显得刚毅,确实是有着跟寻常青年不一样的气度,“居养气、移养体”之说倒不是全无依据,但要告诉别人说他主持一县政府工作,又多半会给别人怀疑是骗子。
  
  国内党政体系实行的是党委领导下的行政首长负责制,这就决定了年轻干部的分布特点。
  
  省部级党政机关及中央团委,年轻的正处级干部不在少数,甚至地方上也有一批年轻的副地市级、副区县级官员,但真正能走上地方领导岗位,主持全面工作的,依旧受到年龄跟履历的严格限制。
  
  背景雄厚的政阀,即使希望自家子弟能走上快速晋升的通道,但绝大多数都会放在副职或不重要的闲职岗位上积累经验、资历。
  
  没有金刚钻,不揽磁器活——要是将没有实际工作经验的子弟,动不动就放在主持全面工作的重要岗位上,不要说这会引起竞争对手的攻诘,而一旦因为缺乏经验兜不住事,那就不简单是毁掉一名子弟仕途前程的事情了。
  
  沈淮到乡镇主持工作时,宋炳生当时就强烈反对,倒不单纯是出于偏见。
  
  即便是纪成熙,在国务院干了两三年的正处级秘书,三十二岁调任地方,也是从冀河县委书记干起,在获得地方上的认可之后,才走上快速上升的通道。
  
  陈健林出身冀省地方实力派,级别早就升到正处,但也在常务副省长施克俭巧妙运作之下,才得以担任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一处处长这个重要职务。
  
  因为斗争形势的微妙,陈健林即使负责秘书一处的处长,但成文光也不会将主要的重要工作交给他负责。陈健林虽然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调整到副厅级的岗位上去,实际也是成文光要将他从秘书一处这个重要岗位上调开,而陈健林今年也已经三十四岁了。
  
  一没必要,二来说了也不会叫人信,沈淮当然不会直接跟徐娴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含糊其辞的承认他在县政府是个干部。
  
  而徐娴一来是对沈淮颇有好感,好奇心不减,二来在火车上长夜漫漫,也实在是需要一些话题来打发时间。
  
  沈淮越是说得含糊,她猜得越是起劲,沈淮最终没有办法抵挡她的热情,只能承认一个“领导秘书”的身份,才算结束这个话题。
  
  成怡这两天都没有怎么睡好,昨天还跟她妈一个被窝聊了半宵,只是见徐娴兴奋,也但也无意打消她的兴致,就还睁着不断打架的眼皮子听他们聊天。
  
  当中,沈淮接到小姑的电话,说他跟成怡订婚的事情。
  
  刘雪梅无疑是将他的送花之举,视为他与成怡同意先订婚的信号,就直接替他们张罗开来——小姑宋文慧接到刘雪梅的电话,自然也是紧接着电话追到沈淮这边来,堵住沈淮的退路,也知道沈淮跟成怡在火车上,当下亲口问成怡,想趁热打铁把订婚的日期说定下来。
  
  沈淮将手机递给成怡,成怡不接电话,柔声说道:“让小姑跟我妈安排就好了,我们哪知道什么规矩啊?”
  
  沈淮将成怡的话说给小姑听。
  
  “这事我跟成怡她妈安排没关系,不过你还是要事先跟你爸说一声。”小姑宋文慧在电话里吩咐道。
  
  沈淮也知道他真要跟成怡订婚,他父亲宋炳生不知道、不出面的话,也会叫成家脸面无光。现在大多数家庭都是这样,地位越来高,越是重视传统。
  
  不过,他对这事又觉得头痛无比,只得含糊其辞的先应承下来,能拖几天是几天,拖不过去再说,先挂掉小姑的电话。
  
  “啊,你们俩真是要订婚的情侣啊?”徐娴坐在对面,也听见沈淮在电话里讲订婚的事情,奇怪的问道。
  
  “怎么,我们不像吗?”成怡困得很,脑筋就有些迟钝,乍听徐娴这么问,有些困惑:徐娴刚才换车厢时还怕引起自己的误会呢,不明白就这会儿工夫她怎么又认为自己跟沈淮不像情侣了?
  
  徐娴以为是她看走眼了,自然就不会再说什么讨人不喜欢的话,笑着拿手在脸蛋前一挥,说道:“我胡说了,我这个人常胡说八道了,你们俩看着真般配。不过,异地恋也蛮辛苦的吧?”
  
  沈淮凑到成怡耳边,悄声笑着说道:“哪有情侣一起坐火车,坐在同一张床铺上,你靠床尾、我靠床头而坐的?人家眼睛又不瞎。”
  
  成怡恍然大悟,她跟沈淮同时乘火车,别人乍看自然以为她们是恋人,但到火车上聊了这么久,她与沈淮之间又没有正常恋人之间的那种亲密甚至亲腻,徐娴这种还算是心思缜密的女人,自然就会往别处想——这也是她昨天害怕掉入关系亲密的陷阱里拔不出来,有意想跟沈淮保持一定距离,没想到就叫徐娴轻易看出破绽来了。
  
  想当初,其他人误以为她跟沈淮关系有实质性的进展,也是看到沈淮骑车她坐前横杆上的亲密情形才有误解。
  
  倒说不上什么理由,即使徐娴是个可能下车就不再联系的陌生人,成怡也不想让她看出自己与沈淮之间的“虚假”关系,伸了伸盘屈在臀下的脚,踢了沈淮一下,跟徐娴说道:“是啊,平时都见不到这家伙,一见面他还尽给我气受……”好像她正对沈淮生气,两人在火车上才没有那么亲密,然后就将脚搁在沈淮的膝盖上,也不收回来。
  
  成怡这么说,徐娴倒是能理解,还热情的说要参加沈淮跟成怡的订婚宴。
  
  成怡洗漱过,准备睡觉时,火车在黄河南边的一个县站经停,一个打扮花俏的中年妇女提着行李推门进来,叫成怡看了有些傻眼:
  
  车厢里没有多余的床铺,她又不能说这时候将徐娴赶出去,而她跟沈淮名义上还是就要订婚的情侣,她总不能不跟沈淮挤一张床铺,而跟徐娴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过路朋友去挤一张铺吧?
  
  徐娴也没有想中途会真有乘客上车来,那即便她刚才补过车票也没有用,说道:“要不你们睡吧,我就在这里坐一夜就可以了。”
  
  “没事,没事,”成怡说道,“我跟沈淮挤挤就行了,你睡那张铺。”
  
  心想死要面子真是害死人,见沈淮脸角挂着坏笑,成怡气恼的暗中伸手掐了他一下,脱了外套挂好,枕着沈淮的大腿躺下来,跟徐娴说道,“你们接着聊吧,我要睡觉了,明天起早到徐城,还要直接赶到单位工作呢……”
  
  “我总不能跟人家坐着聊一宵啊?”沈淮俯身在成怡耳畔悄声说道。
  
  成怡横了沈淮一眼,没有理他,就闭目睡起来。
  
  成怡睡下不再聊天,徐娴也不能真缠着人家的“未婚夫”继续聊下来,也脱去外套,拉开被子睡觉——沈淮也不能傻乎乎一个坐一宵,在成怡耳边说:“我也睡了?”
  
  成怡不作声,身子往床铺边移了移。
  
  火车卧铺就那么点宽,沈淮脱掉外套、毛衣,也躺下来,想跟成怡保持距离是不可能的。
  
  两人只能侧着睡,沈淮开始还将手别在两人身体之间,但狭窄的空间,这么睡怎么都不会舒服;而成怡侧着睡,不跟沈淮枕一个枕头,也很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还是成怡主动将沈淮别在两人身体之间的手拉上来当枕头,整个人就依偎在沈淮的怀里。
  
  沈淮伸手将成怡的长发拔顺,在夜灯下露出她晶莹剔透的耳廓跟腴美白皙的脸颊——成怡怕沈淮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除了头枕住他的一只手外,又将他的另一只手抓住放在身前,这样倒是完完全全的睡在沈淮的怀里,感受着沈淮呼出的热气,扑在耳廓跟脸颊上,有些迷乱,心砰砰乱跳。
  
  沈淮将成怡往怀里搂紧了一些,轻声说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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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归程(四)

  火车上这么窄的床铺,两个人挤一宵,成怡以为醒过来一定会腰酸背痛,但她的眼睛给从车窗外照进来的清晨阳光耀醒,才发觉香甜的熟睡了一夜,中途都没有醒过一下。
  
  要不是还枕着沈淮的胳膊提醒她还睡在人家的怀里,成怡都要舒服得伸个懒腰了。
  
  她没敢回头看,听着耳畔平稳的呼吸,知道沈淮还在熟睡,便是如此也是脸烫心跳,没想到自己真在沈淮的怀里就这么睡了一夜。
  
  床铺狭窄,两人侧卧而睡,成怡整个人几乎就蜷在沈淮的怀里,沈淮整个人也只能蜷起来,臀部给一个硬物硌着,成怡开始以为沈淮将手机放在裤兜里,硌得她不舒服。
  
  她伸手伸到后面想将沈淮裤兜里的“手机”拔开,触手摸上去才知道那是书上讲的男人的“晨|勃”。
  
  大小是无从比较,成怡也没有见过别的,再者手也是一触就心慌慌的缩回来,只是臀部给这么顶着,心里怪怪的,然而沈淮另一条胳膊又横过她的小腹,搂住她的腰而睡,她想往外移一下,脱离那么叫她心慌、窘迫的硬棍子而不得。
  
  成怡不想沈淮醒过来时,两人还面对这尴尬的情形,就想将沈淮横过小腹、抄搂她腰的手往外拉,好方便她身子往外挪,只是她刚碰到沈淮的手,就感觉沈淮的身体在后面动。
  
  成怡吓得不敢再动,摒息宁神的听沈淮的反应。
  
  沈淮在睡梦里只是将她往怀里抱得更紧,手也下意识的往上移,顺其自然的就放在她的胸口,让搂睡的姿态更舒服一些。
  
  这样可好,成怡则是更清楚的感受到那根硬件顶在软柔的臀上,即使隔着两条长裤,也能感受那扰慌人心的灼热像烙铁似的烙贴过来——连胸部也给沈淮按在手下,好在沈淮只是下意识的握了两下就松开手继续睡觉,没有醒过来。
  
  成怡苦恼之余无计可施,只能将手横在胸前,握成拳放在沈淮的手心,免得他在睡梦里摸上瘾,而顶着身后的那根棍子也只能尽力不去想,但又禁不住想:陈丹或者别的什么女人,跟沈淮过夜,也会在这样的清晨,这样的醒过来吗?
  
  成怡心里略有酸涩,但谈不上多强烈,心思奇怪得很,而她昨夜本来就有跟沈淮保持距离的心思,未料还是亲密的睡在一起。
  
  这时候睡在对面的徐娴在睡梦中翻身,横在身上的被子滑落下来。
  
  徐娴睡觉前脱掉外面的牛仔裤,里面就穿着一条紧身的棉毛裤,这些修长的双腿修长蜷起而睡,她人往里而睡,雪白纤细的脚心朝外,浑圆的臀部往后拱起,柔软的腰又夸张的塌下去。
  
  成怡即使是女孩子,也觉得眼前这情形香|艳之极,不知道沈淮醒过来看到眼前这情形,会有心思;这么想,又觉得顶在身后的那根硬物更顶得她心慌。
  
  这时候睡在上铺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在翻动,过了片刻,那中年人从上铺探头望过来,与成怡四目相对,便惊慌的躲回来——成怡心想这个中年人多半是看到徐娴这香艳的睡姿,想探头过来看她有没有睡走光。
  
  成怡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挺老实的中年男子,心思也是猥琐,心生厌恶,也难怪徐娴昨天夜里不敢跟陌生的男人睡一个车厢,非要挤到这边。
  
  上铺中年男子刚才探头缩身的动静颇大,压着床铺吱哑作响。
  
  成怡感觉到沈淮的身子往后缩了缩,避开两人尴尬的接触,心知他这时候给床响惊醒过来,好奇的想:沈淮看到徐娴这香|艳的睡姿会有什么感觉,会不会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做什么事?
  
  成怡闭目装睡,任沈淮的手从自己的胸前移在放她柔软的腰上,从沈淮呼来的热气,能感觉他欠起身子正近距离的看自己的脸。
  
  感受这灼热的目光,成怡心慌乱跳、气息抑不住的想乱,直到沈淮的嘴轻吻她的脸颊之时,才装醒过来转身,看着沈淮凝望过来的眼神,那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直想融化这温柔的眼神里不再清醒过来。
  
  沈淮见成怡醒过来,贴着她的耳边问道:“醒过来了?”
  
  沈淮呼出来的热汽吹得她耳洞痒得舒服,成怡享受这耳鬓厮磨带给她的陶然醉感,心懒懒的蜷在沈淮的怀里,没有一点要挣扎的心思跟意志。
  
  成怡感觉沈淮欠起身子,怕他在车厢里吻过来,忙睁开眼睛,却见沈淮眼睛看向外侧,心知他这时候看到徐娴穿紧身内衣横陈而睡的香|艳样子,伸手就去轻扯他的耳朵,手压着他的脸颊,让他躺下来,轻嗔道:“不许看……”
  
  “看什么?”沈淮躺下来,与成怡面对面,眼睛相距不过十公分,看着她睡足而容貌焕发的娇美的脸蛋跟迷人的眼睛,伸手去摸她腴美白嫩的脸颊。
  
  “什么都不许看。”成怡伸手遮住沈淮的眼睛,娇蛮的说道,心里也为自己的小女人语气奇怪,明明昨天还想定心思即使跟沈淮订婚也要保持距离,暗道难道男女之情就是这般的平淡无奇却叫难以自拔的心浸其间?
  
  沈淮与成怡都是习惯侧蜷着睡的人,床铺狭窄,两人面对面还想舒服的侧蜷,那就要腿跟腿交叠在一起才行——沈淮先动,成怡见沈淮要把大腿伸到到自己的两腿|之间,也没有拒绝,让他的腿伸过来。
  
  两人腿交叠而卧,虽然都穿着长裤,成怡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像是主动的缠住沈淮结实的大腿,而她心里也禁不住想裹得更紧,那种渴望叫她心难抑制,只是身子再往沈淮怀里挤,又感觉到沈淮下面那根棍子顶过来,才想起自己都忘了还有这茬。
  
  沈淮的手这时候又抄到她腰后,将她搂住,成怡躲无从躲,只能强作镇静的埋首沈淮胸前,手搭在他的腰上装睡。
  
  沈淮刚醒过来,就憋得难受,在车厢也不便有过于亲腻的大动作,不过两人身后还盖着被子,他手小翼的往成怡衣服里钻。
  
  成怡抓沈淮的手,轻声说道:“不要。”
  
  沈淮的手不动也不离开,就贴肉摸在她柔软的腰上;成怡便随他去,也借着沈淮手心的灼热稍解心里的慌烫。
  
  “问你一个蠢问题……”成怡稍稍抬起头,看着沈淮的眼睛,说道。
  
  “嗯?”沈淮看着成怡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就觉得此时的她就像迷人的妖精。
  
  “你会爱上我吗?”成怡问道,见沈淮的眼神渐变黯淡,她心里却是奇怪,沈淮的反应没有叫她有生气的感觉,却觉得沈淮的眼睛里藏着更多叫她想去摸索的东西,又贴身过去,搂着沈淮,额头贴着他微微刺人的下巴,问道,“你怎么不骗骗我?”
  
  “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我这样的人,这辈子都没办法纯粹,也太贪心。我倒是想骗你,但是你的眼睛又是这样的美,”沈淮下巴稍稍抬起来,压住成怡柔软丰密的长发,说道,“再说了,不知所起才为情,你这个问题太难叫人回答了……”
  
  “你就说已经爱上我了,骗骗我就好了,”成怡小声笑道,“你这么说,都不知道你平时怎么骗其他女人的……”
  
  沈淮无语以对。
  
  这时候睡对面的徐娴醒过来,欠起身子拉掉下床的被子,小声问这边:“你们醒了没?”
  
  听着外面过道里有人走动,成怡转回身,跟徐娴打招呼:“刚刚醒过来,火车好像就要到站了……”
  
  徐娴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看了眼,说道:“还真是的……”就赶紧起床穿衣去洗漱,不想睡了一夜乱糟糟的叫人看见;成怡也起身跟徐娴一起去洗漱,走时,将手机拿过来放身上。
  
  沈淮这时候还不能掀开被子见人,过了一会儿成怡洗漱回来,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我刚才打电话让陈丹开车过来接我;我没说你跟我在一起,你等会儿自己走……”
  
  沈淮头皮发麻,有时候真猜不透女人的心思到底是怎么做的,刚才还耳鬓厮磨得亲密,没想到成怡起身就“铁石心肠”起来,搞得他跟她像是躲着陈丹偷情似的……
  
  就在沈淮对成怡无话可说之际,他放外套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手机见是陈丹打来的电话,跟成怡说:“陈丹的电话……”
  
  成怡疑惑不解。
  
  沈淮接通陈丹的电话,陈丹在电话里问他:“你是不是跟成怡一起坐火车回徐城啊?她刚才打电话让我到火车站去接她,我突然想起来,有事走不开,你跟她说一声。”
  
  沈淮忍不住要笑,就知道陈丹聪明得很,不过这事还是叫他头痛,径直说道:“成怡在旁边呢,你跟她说。”没等沈淮将手机递过去,陈丹在那头已经手慌的挂了电话。
  
  成怡刚才挨得近,也听得见陈丹在电话说什么,鼓着腮帮子,看着手机传来“嘟嘟”的空响,说道:“她真不够讲义气,让她开车接一下都不行,回去之后就跟她绝交……”
  
  “跟谁绝交啊?”徐娴拿着洗漱用品从后面走进来,听到成怡这句话,奇怪的问道,不知道成怡一大早要跟谁绝交。
  
  “跟沈淮绝交啊,”成怡笑着说道,“我刚就离开一会儿,他就背着我跟其他女人打电话,我不跟他绝交,跟谁绝交啊?”
  
  “污蔑,绝对是污蔑。”沈淮喊冤道。
  
  徐娴看了沈淮一眼,媚眼笑道:“现在的男人,真是要看紧些才行,最好能系在裤腰带才叫人放心,”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又说道,“不知道你不用担心什么了,你这么漂亮,沈淮还能勾结上条件更好的?”
  
  “对,对,这话我也爱听。”沈淮附和徐娴道。
  
  成怡回头横了沈淮一眼,俯身低下头来,在他耳边嗔怪的说了两字:“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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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接站(一)


  火车八点半钟才进入徐城火车站,金色的阳光从站台顶棚间的空隙落下来,照得周遭一片明亮。

  沈淮也没有特地让谁过来接站,驻徐办廖德志倒是请示过他,他没有同意廖德志过来。他与成怡以及半道认识的徐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地下通道出站台,倒是更有体验正常生活的感觉;两边有许多拉客的举着酒店、旅社或长途车等广告牌,时不时冲中间通过的出站乘客吆喝两声。

  出站口用铁管架子围出两个小通道,两边站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挨个检票。沈淮都能看到人群里有好几个逃票的出站乘客,在看到出站口的情形后,停下脚步惊疑的想对策;其他乘客也纷纷将车票拿在手里备查。

  沈淮除了他与成怡的包,还帮徐娴拿一只拉杆箱,两手空不下来。

  成怡将车票拿出来,朝他嘴边递过来,说道:“来,叼着票,”见沈淮真就将车票叼到嘴里,禁不住笑了起来,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夸他道,“真乖,回车买两块肉排给你吃。”

  沈淮见成怡娇俏的样子,张嘴作势就咬过去,吓得成怡直躲,咯咯的笑着跑前面去了。

  走在两人身后看到他们亲腻样子的徐娴,不掩羡慕的说道:“你们俩关系真好。”

  沈淮自然不会将他跟成怡之间的纠缠,说给还谈不上有多熟悉的徐娴知道,听她这么说,转过脸来只是礼貌的笑了笑,但见徐娴的脸上似有些忧怨,心里也只是一笑,心想也正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与成怡的娇柔秀美比起来,徐娴要算那种脸带媚气的小个子女人,精致的五官,漂亮的眉眼,不掩忧怨时,倒是更吸引周遭男乘客的目光。

  成怡在前面走,沈淮与徐娴在后面边聊边走,到出口处,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三四个人。沈淮的手空不下来,成怡又回不来,还是徐娴伸手将车票从他嘴里取过来,递给车站的工作人员检查。

  就在这会儿,沈淮见徐娴刚才还带忧怨的脸瞬时间绽放出欣喜的光芒,眼睛发亮——沈淮循着徐娴的目光往出站台看过来,就见外围接站的人群里,站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眼神阴郁的冲他看过来。

  徐娴似乎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眼里的妒火,像只早起的麻雀,兴奋的朝那边挥手,查过票,迫不及待的走过来,几乎要贴到那男的怀里,说道:“你不是说没时间来接我的吗,要我自己打车去公司的吗?你怎么又有时间过来了?”

  那男的将身材娇小的徐娴搂在怀里,眼睛却还看着沈淮,仿佛想用凌厉的眼神在沈淮跟徐娴之间砸出一道鸿沟出来。

  徐娴似乎很享受男人为自己妒火燃烧的样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她还在这男人心里的感觉,转回头来扬手招呼沈淮,跟身边的男人介绍道:“他就是沈淮了。昨天要不是在车站遇到他,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因为你说没时间不陪我回老家,谁知道你是假没时间还真没时间……”

  沈淮当然知道男人的炉火烧起来最无理智,他可不想无缘无故的给徐娴这妮子当成刺激她男人的道具,把一旁瞎转悠的成怡拉过来,将手里的拉杆箱递还给徐娴,说道:“都说了是小事一桩……”

  那男的看了挽过沈淮胳膊的成怡一眼,才朝沈淮伸过手来,眼睛的阴郁才敛去,说道:“我是周辰西,谢谢你们一路上照顾徐娴。”但多少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沈淮、成怡的眼神,也不怎么收敛。

  沈淮从这些细节也能猜出周辰西是颇有地位的人,对引不起重视的人难免有虞指气使的姿态流露,心想就算他自己很注意这方面的言行、有时候也难免会给习惯控制,也不介意周辰西言行之间的居高临下,笑着说道:“不用客气,谁出门在外不是相互照应着?”

  火车站有直接经过省人行宿舍的公交车,坐车过去很方便,沈淮就无意搭周辰西的车,提着东西与徐娴告辞。

  “让辰西开车送你们去通海路,很方便的。”徐娴热情不减,坚持要沈淮、成怡搭他们的车走,不然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周辰西跟沈淮说话的语气,倒是有些不容拒绝,说道:“你们一路照顾徐娴,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们就不要拒绝了,我们也是顺路过去,不麻烦。”

  盛情难却,沈淮与成怡也不推辞,就与徐娴站在广场边缘,等周辰西从停车场将车开过来。

  看着周辰西往停车场走去,徐娴跑到一边的报亭去买水,成怡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有小女人的八卦性子,凑到沈淮身边来,小声的说道:“这个周辰西好像比徐娴大好几岁?”

  昨天在火车上跟徐娴聊得很多,沈淮知道徐娴是东江证券公司的客户主管。

  淮海省有的证券机构,多是国内大型证券企业在淮海省设立的分支机构,真正地方上发展起来、成气候的本地证券公司不多,东江证券要算一家。

  东江证券,早先是徐城东江区属的一家国资证券公司,九五年中在徐沛的支持下,改制成徐城市城投集团代表地方政府参股、以民营资本为主体的股份制证券企业——赵沫厂的浦成电器集团,也是东江证券的大股东之一。

  梅钢接手徐城炼油之际,跟徐城的证券机构有过密切接触,但沈淮大多数时间隐身幕后,就与徐城的几家证券机构老总见过面,对东江证券的情况谈不上有多熟悉。

  周辰西差不多有四十岁左右,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身体高大,脸膛宽阔,讲究的穿着跟有些偏冷的城府气质以及多少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也确像证券企业的高级人员;从年龄上的差距以及徐娴刚才先怨后喜、又故意借他刺激周辰西、撒娇的样子,沈淮也猜他们很可能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关系。

  当然了,沈淮自己在这上面也一糟糊涂,实在没有立场对别人说三道四。

  “也大不了几岁吧?”沈淮胡作糊涂的回成怡。

  “你们男人是不是人到中年,找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孩子,都会觉得不比对方大几岁呀?”成怡见他脸要转开,伸手将他的脸转过来,含笑的看着沈淮的眼睛问。

  沈淮嘿然一笑,说道:“这个要等过十几年才知道,我现在还正青春年少着。”

  “你要点脸吧,我妈跟小姑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说你眨眼就要过三十岁了,再不成家立业,就成老光棍了,”成怡横了沈淮一眼,说道,“我也是同情你,才同意跟你订婚的……”说到这里,她自己都忍不住先笑起来了。

  这时候周辰西开车过来,先到报亭停下来,将在那里买水的徐娴接上车,再往这边开过来停下。

  沈淮、成怡一起将徐娴的拉杆箱拿到车后面,徐娴下车来帮忙打开车后备厢,而周辰西则坐在车里接电话。

  沈淮也不介意这些细节。

  待放好拉杆箱,徐娴坐到前面副驾驶位上,沈淮拉开后车门,与成怡正要上车之时,周辰西从前面转过身来,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捂住通话孔,冲沈淮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等我打好这通电话再上车。”

  先前周辰西居高临下的姿态可以说是无意的流露,现在直接要沈淮等他打完电话再上车,这虞指气使的样子也叫半个身子都钻进车里的沈淮愣怔了一两秒,才难堪的先退出去。

  沈淮将车门关上,朝成怡无趣的摊摊手。

  成怡倒是无所谓,身子挨过来笑着问沈淮:“现在省里有多少人能叫你在车外老实的等他接完电话的?”

  沈淮苦笑道:“省里那么多老家伙,你以为我有胆子动不动就敢摆脸色给这些老家伙看啊?没办法啊,人活着就得先学会装孙子啊……”想着以后大不了跟周辰西这些角色少接触,也实在没有必要这时候摆谱甩袖走人。

  大概是徐娴也恼周辰西对沈淮这般居高临下、赶人下车的姿态,感觉很丢脸,绷着脸就下了车。

  周辰西拿徐娴没有办法,赶紧说几句话,挂了电话,下车跟沈淮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接到一个重要电话……”

  “不就是资华实业今天要拉涨停啊,还能是什么国家机密?我能听得,沈淮跟成怡为什么就听不得;你怎么不把我一起赶下车啊?”徐娴当即要跟周辰西翻脸,气恼的嚷嚷道,“你这么看不上眼我的朋友,那你自己走,不要你假惺惺的过来接我。”

  沈淮没想到性子直爽的徐娴会这么仗义,不过他更关心资华实业今天会拉涨停的消息,怎么会在今天股市开始交易之前就传到地方证券公司这边来了?

  天益集团,或者说胡林到底想干什么?

  沈淮心里暗想,他也有意避开周辰西打电话去打听什么,笑着说道:“没什么,周总在谈重要工作,我们上车是很不方便。我们还是坐公交车去了,不麻烦周总开车送了……”沈淮拉着成怡,就往广场东边的公交站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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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二章 接站(二)
      沈淮是犯不着跟虞指气使、小看他的周辰西一般见识,想与成怡乘公交站,还方便打电话打听天益集团及胡林背后到底搞什么动作,竟然在今天股市开盘之前就放出涨停的风声出来。

      亚洲金融危机还没有缓过去的迹象,国内除了增速放缓外,整体经济走势尚好,不过股市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大半年来振荡下挫,指数跌去不少。

      到具体的上市公司头上,普遍较差的表现也有所区别:梅溪工业的市值也从年初最高七十亿,跌去近两成,背后受天益集团及胡林控制的资华实业更是惨淡,股价跌去一半还多。

      资华实业在东华西陂闸港产业规划区内的医药产业园建设,因为缺乏资金陷入停滞,公司主营业务眼下也看不出振兴的迹象,既然连徐城地方上的证券公司,都知道资华实业的股票开盘要涨停的消息,那就说明胡林及天益集团在背后肯定是有什么大的动作。

      只是沈淮与成怡往公交站台那边走出没两步,徐娴在后面喊他们:“你们等等我!”

      沈淮转回头,就见徐娴打开车后备厢,将她的拉杆箱拿出来,往他们这边追过来。

      沈淮倒有些诧异,即使徐娴性子真火爆,也没有必要为他跟成怡这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当场跟老情人周辰西闹翻脸啊?

      沈淮的视线越过徐娴,看到周辰西从后视镜里望过来阴沉的眼神,心里一笑,心知他既舍不得就此跟徐娴这个小情人翻脸、断绝关系,又自恃身份,不甘愿在他们面前向徐娴服软,更不要说让他跟他们这两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正式道歉了,心想徐娴难怪是故借题发挥、借他们试探周辰西的底线?

      沈淮不愿跟徐娴以及周辰西发生什么瓜葛,但徐娴拖着拉杆箱从后面追过来,他也不能将人家一脚踹回去;成怡幸灾乐祸的凑到沈淮的耳边说:“看,天下小情人不总像陈丹那么好脾气、那么好对付……”

      沈淮苦笑,成怡不蠢,知道徐娴追过来跟他们一起走,不单纯是为他们打抱不平,但她嘴里又明明在嘲笑他以后会栽到哪个脾气不好的女人手里。

      看着徐娴走过来,沈淮对她说道:“我们自己乘公交车回去,没有什么的,你没必要为这个跟周总生气。”

      “他以前在投资部脾气没这么差,当上副总裁后,就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我就烦他,就看不惯他对你们虞指气使,他真当他是什么人了。”徐娴气恼的说道。

      沈淮犯不着当和事佬、劝徐娴去跟周辰西和好,但也无意让徐娴跟他们走。

      江湖险恶、情场险恶,沈淮看了成怡一眼,对徐娴说道:“我跟成怡还要找地方吃早饭,要么你也过去?”

      广场外面就几家用铁皮棚子搭起来的早餐铺子,沈淮与成怡挑了一家看上去还比较干净的,走进去。

      说是干净,也有限得很,拿卫生纸抹桌面,一抹一层黑乎乎的油,地上还有一摊不知道谁吃落的豆腐脑,抹嘴擦桌的卫生纸,地上丢得一团一团的。

      徐城的物价也便宜,沈淮要了三碗酸辣汤、四两羊肉煎包、四两猪肉煎包、半斤素包子,总共十二块钱。当然,沈淮皮夹里的现金前天都用来买了花,在冀省他两天也没有其他用钱的地方,就没有到银行额外取钱,现在身上分没有,还要成怡拿钱过来结账。

      徐娴笑成怡:“你们都还没有订婚,你管他钱都管这么紧啊?”

      成怡笑了笑,在知道徐娴的身份以及她没有那么单纯之后,就无意跟她走得太亲近,不想将沈淮疯了买一堆花的事情说出来。

      沈淮端碗拿碟,手脚甚是便利的将三碗酸辣汤跟各种煎包端上桌,招呼成怡、徐娴来吃,瞥见周辰西站在门口,蹙着眉头想进未进,不知道他是抹不下脸面呢,还是嫌弃这家店又小又脏,不合他的档次。

      看到周辰西站在门口,徐娴俏脸又绷起来。

      周辰西身材高大,又西装革履,看上去就像是很有地位跟身份的人,出现早餐铺子门口还是颇引人注意——周辰西硬着头皮走过来,拉了把塑料坐过来。

      沈淮凭仗徐娴跟周辰西冷战,他犯不着热脸去贴冷屁股,夹着羊肉煎包往嘴里塞,也无意请周辰西分享他所喜欢的徐城美食。

      “沈兄弟也应该有炒股吧,”周辰西出乎意料的径直跟沈淮搭话,声音低沉的说道,“资华实业今天开盘后是会拉涨停,可能还不止一个涨停,沈兄弟如果想发点小财,可以多拿些钱进去,你跟徐娴是朋友,一路上又这么照顾她,我不会害你的——不过,这消息到你这儿,就不要再传出去了。”

      现在国内证券市场还谈不上规范,操纵股价、种种内幕横行,证监会虽然一再声明要严厉打击、重整交易秩序,但从来都只是打小虫子,没见过板子落到像刘建国、胡林这样的“大人物”头上去。

      这也意味着,胡林这样的人物,即使放出来消息操纵股价,也不怕证监会查到他们头上去,周辰西这样的角色却没有这个胆子、没有这个担待。

      沈淮停下手里的筷子,看了周辰西有那么两秒钟,倒也没有见冷笑挂到脸上,说道:“周总是怕我们将消息走漏出去啊,我还以为你过来是给徐娴道歉的呢?”

      徐娴的脸色越发难堪,别过脸去,不看周辰西一眼。

      周辰西在情海翻腾了半辈子,当然知道一些道理。

      他跟徐娴的关系来就见不得光,所以是他去控制徐娴的脾气,而非让徐娴的脾气控制住他,哪怕现在就当即立断、断绝关系,也比以后给这个女人闹得鸡飞蛋打、鸡犬不宁要好。

      所以他清晨接到徐娴的电话,没理会她的撒娇、在电话拒绝接站,而后又开车过来,说到底就是要控制她的情绪。

      比起安抚徐娴,更叫周辰西头痛的是资华实业将有多家证券机构配合拉涨停的内幕消息,不能从他这边走漏出去——这是消息源特意叮嘱的。

      周辰西不清楚消息源在担心什么,就算消息走漏出去,难道还真怕证监会查过来?

      不过周辰西知道消息源背后站着是什么人物,哪怕是为了在人家面前留个好印象,他都不能让消息从他这边泄漏出去。

      徐娴使小性子,叫周辰西很头痛,沉着声音跟徐娴说道:“我没有不尊重你朋友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是韦总特地吩咐的。”

      韦总,东江证券的韦应成?

      在梅钢兼并重组徐城炼油期间,沈淮跟韦应成见过两面,对他有些印象。

      韦应成此前担任过徐城市东江区副区长,兼任东江证券总经理的职务,后来因为分管工作出些问题受到处分,闲置了两年多,直到东江证券改制,韦应成就直接辞去公职,担任东江证券的董事长兼总裁。

      东江证券除了徐城市国投公司参股外,徐城最大的民营集团、赵沫石的浦成电器也是主要股东之一,在众虎环伺之下,闲职两三年的韦应成还能执掌东江证券,说明他背后的根基不浅。

      不过,韦应成的根基再深,也深不过资华实业背后的戴毅、胡林等人,如果整件事都是胡林、戴毅联络多家证券机构操纵资华实业的股价,那韦应成确实会怕消息从他们这边走漏出去引起戴、胡等人的不快。

      徐娴大概也是畏惧韦应成,见周辰西搬出韦应成来,虽然还不愿搭理周辰西,但脸色也变了变,没刚才绷得那么紧,看了沈淮、成怡一眼,也没有说帮周辰西要沈淮当下就承诺消息不会从他们这边走漏出去。

      “周总你放心,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有见过股票长什么样子呢,身边也没有谁炒股,就算我想泄漏消息,也没有人告诉啊……”沈淮笑着对周辰西说道。

      听到沈淮亲口承诺,周辰西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过分的话,转头跟徐娴说道:“你也不要再闹了,吃过东西早点回公司。上午的会议韦总会亲自主持,他刚才在电话里还问起过你呢……”说罢就走了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要为刚才在停车场外面的言行道歉或劝慰徐娴的意思。

      沈淮看着周辰西头也不回的走开,笑着跟成怡说道:“几句话之间,把该表达的都表达了,半点废话都没有,还能叫你感受到他的分量,这就是气派,我以后得跟周总多学学啊。”

     徐娴见沈淮浑不在意,说话似乎还有心里还有怨气,跟他说道:“周辰西这德性真叫人烦,你们不要介意啊,我跟你们道歉。不过,他刚才也没有坏心,资华实业这家公司,背景很复杂,不要说别人了,我们公司的韦总都惹不起半点……”

      “到底是什么内幕消息,有把握叫资华实业在这样的弱市能连拉几个涨停?”沈淮直接问徐娴,她刚才坐在车里,应该听到更多的事情。

      “电话里说得也很含糊,好像是说资华实业要向几家大型国企增发融资。消息源没有问题的话,几家证券公司配合拉股价,最终是为了提高增发价,叫参与增发的几家国企多掏些银子出来……”徐娴说道。

      沈淮昨天在她面前承认是县政府里的秘书人员,而成怡又在省人行工作,相信他们能知道一些证券常识,徐娴也没有解释更详细,也没有将她所知道的事情瞒住他们。

      沈淮拍了拍额头,没想胡家控制的国资央企金石融信国际集团,这么快就决定大举北进东华了。

      不过他也知道,徐娴将事情跟他说得这么透,应该也是怕他不知好歹到外面走漏消息,心想这个女人虽然对底层社会不甚熟悉,但也要比表面上看起来有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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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 公交车上
      成怡与徐娴两女孩子要保持身材,吃得少,一斤多荤素煎包,沈淮一人干掉大半,又额外要了一碗酸辣汤,吃净抹嘴,叫成怡看了瞠目结舌:“你饭量这么大,以后谁养得活你?”

      沈淮当然无从跟成怡说他在徐城读书时,穷得慌半个月才敢会放开肚子到街上喝酸辣汤、吃羊肉煎包的记忆。

      那时候就觉得这种日子奢侈得很,工作也是每到机会到徐城出差,也会这么放开肚子大吃一回;倒是近几年来,虽然往返徐城的机会也多,但极少有早起到市井之间喝酸辣汤、吃羊肉煎包的机会,今天也是胃口大开,吃得汗津肚圆,没想到将成怡吓着了。

      沈淮揉揉肚子,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吃这些都要算少的。”

      “他说他在县政府工作,换身衣服都以为他码头扛大包的呢。”成怡横了沈淮一眼,跟徐娴“嘲笑”他。

      徐娴倒是意有余味的看了沈淮一眼,都说这种身体结实、看上去削瘦、饭量又极大的男人,那个事都是极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淮相信徐娴也不会拖着拉杆箱,真跟他们坐公交车回市里,他也无意跟徐娴坐出租车一起走,就在早餐铺子前就分了手,他与成怡走去公交站台。

      虽然打个电话,有的是人、是车挤过来接站,但车来车往,一切都生活别人的目光之下,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沈淮倒是宁愿跟成怡两人一起坐公交车去省人行。

      刚到公交站台,成怡还在车站标识牌那边看哪路车能到省人行,沈淮远远的看见36路车开过来,拉过成怡的手就到前面的人群后排队准备上车。

      “我到徐城工作快一年了,你以前也就在徐城工作这么长时间,怎么感觉你对徐城要比我熟悉得多啊?”成怡歪着脑袋,好奇的问沈淮。

      “你多找朋友陪着逛逛街,对徐城就会很快比我更熟悉了。”沈淮笑道。

      成怡从皮夹里拿出硬币来,递了一枚给沈淮拿着,未曾想后面有个头发半白的老头急冲冲的从后面挤过来,撞了沈淮肩膀一下,硬币没有拿稳,“啪”的一声掉地上,滚车肚子里去了。

      老头瞪了沈淮一眼,语气很冲的说道:“年纪轻轻的,不上车你挡什么道?”

      公交车上座位不多,这老头挤到过来明明是想插队去抢座位,沈淮没想到他把自己的硬币撞丢了,不说一声对不起倒恶人先告起状来。

      沈淮对这为老不尊的老头也不吭声,从成怡手里再接过一枚硬币。

      老头在前面也是拼命往前挤,其他乘客说他不听,气急了反而惹来侮骂,拿这种人没有办法,就只能让着他。

      看着老头将要上车,沈淮就冲着前面大声的喊:“前面上车的,你一百块钱掉地上了。”看着老头回过头看哪里掉钱了,沈淮跟他说道,“不是你掉的,是你前面上车的人掉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不是我掉的钱?你当老汉我都没有一百块钱?”老头瞪了沈淮一眼,推开身后的一个年轻姑娘,从车门挤下来。

      待沈淮他们都挤上车,老头还弯着腰满地的找那张“一百块钱”,也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似乎等车开过去看钱有没有可能给压车底下。

      “你满肚子坏子,这么个老头你也好意思骗?”成怡与沈淮往车后走,看着车窗外那老头还在满地的找钱,笑着骂沈淮。

      “遇到这种人,除了坑蒙拐骗、斗智斗勇,就没有其他好办法了,”沈淮笑道,“再说了,他认真找,也能找到我丢的那一块钱,不算骗他。”

      车侧后还有两个空座位,沈淮与成怡刚要坐下,有个年纪颇大的老太太从后面走过来,沈淮就站起来,将一个座位让出去,站在成怡的身边。

      成怡没有说什么,身子往里移了移,让出椅子的一角,让沈淮跟她挤一起。

      公交站的座椅就那么点大,沈淮要坐下来不跌倒,两人的臀部、大腿就算紧挨到一起也不舒服。

      沈淮让成怡站起来,成怡不明所以,就站起来,见沈淮贴着椅背往里坐了坐,,将大腿叉开来,让出一个空间,伸手按住她的腰,要她坐他的两|腿之间。

      这个坐法要比刚才给沈淮搭个屁股要亲腻、暧昧得多,成怡心有些犹豫,横了沈淮一眼,俯身贴着沈淮的耳边说道:“我跟你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听成怡这么说,沈淮直接就将她往怀里搂,成怡猝不及防,一屁股坐沈淮的大腿上-——她没好意思直接坐沈淮的大腿上,只得一边伸手掐沈淮手背上的皮,一边挪着臀部往前移。然而就沈淮两腿叉开来的那空间,成怡不想掉下去,还非得要让沈淮搂在怀里不可。

      沈淮搂住成怡,下巴磕在她的肩膀,贴着她柔软的长发,轻声问:“这么坐,比刚才舒服吧?”

      成怡只是掐住沈淮手背上的皮不放,与其说是教训这个对自己轻佻的浑蛋,还不如防备着这小子在公交车对她有什么过分的动作,只是心里的喘热感觉叫她怎么也难自抑,忍不住想跟他贴过来的脸颊挨得更近。

      软香暖玉在怀,耳鬓馨香厮磨,沈淮也是情难自抑,搂着成怡没有什么动手,但下腹热气腾腾,就起了情况。

      成怡爱美,深秋时节长裤布料也薄,自然能感觉那渐渐支起来顶在自己浑圆臀上的那是什么东西。

      两人腿臀紧贴,她也躲无处躲,只是掐沈淮的手劲加大了些,也没有好意思回头看,心想真是昨天夜里在火车上叫这浑蛋得寸进尺,现在拿他耍流氓也没有辙,她面烫心娇,挨着沈淮的怀里,感受身体亲密接触来的奇怪感觉……

      沈淮看着成怡娇美微红的脸颊,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触弹得破的肌肤上,缓缓的滚动,感受那如凝脂般的光滑跟异样的弹性,看着她将欲滴水的美眸跟红染明艳的唇,要不是在公交车上,直想狠狠的拉到哪个角落里狠狠的亲一顿。

      不过,要不是在公交车上,成怡也不会给他这么亲近及亲热的机会,沈淮不由暗感坐公交车就是好啊。

      “胡林在背后联络多家证券公司,要一起拉抬资华实业的股价,你怎么看上去对这事无动于衷啊?”成怡微微侧过头,脸颊与沈淮的脸颊相挨,轻声问道,不想叫自己彻底的身心俱丧,想要保持一点清醒,只能说个能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什么事情都没有必要瞒成怡,只是成怡有时候兴致不大,很多事情都是听了一截一截,也就没有办法很快掌握事情的全貌。

      成怡知道沈淮跟胡林一直不对付,特别是胡林在今年上半年,那么多针对梅钢的动作,沈淮既然知道胡林有意暗中操控资华实业的股价,就算不公开的撕破脸,要是暗中一点绊子都不下,也不符合沈淮的性子。

      沈淮将郭成泽到东华上任的当天就跟陈宝齐明争暗斗的事情说给成怡听,说道:“陈宝齐要抢在郭成泽前面,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往北推动,推动新津港开发,需要大量的资金进入;而要保障新津港开发的利益不旁落他人之手,他们更需要更大量的产业资圈地发展临港产业——拉抬资华实业的股价,然而对金石集团控制的几家国企高价增发进行融金,大概是胡家想将大量的资集中到资华实业这个上市公司的平台上。所以说,我很矛盾啊。”

      成怡笑了笑,知道沈淮在矛盾什么。

      不管私人恩怨如何,沈淮都是希望地方能得到发展的。

      胡林他们在背后操纵股价,说白了就是天益集团及相关利益方,此时持有资华实业大量的股票,拉升股价之后再搞增发,意味着天益集团跟相关利益方,能凭白获得几亿甚至十几亿的利益。

      参与增发的特定企业,利益会受损。

      照资华实业当前不足三十亿的总市值,参与增发的特定企业,拿出十亿的资金,就能获得上市公司25%的股权;倘若股价在增发计划实施之前,给拉升一倍甚至更高,增发企业要是还想获得相当的股权,就要拿出多一倍的资金出来,而此前上市公司的持股方,则能坐享股价暴涨的利益。

      但从另一点来说,上市公司资华实业向特定企业增发融来的巨量资金,将投入到对新津港的开发中去,对东华地方发展又是极有益的。

      “你就什么都不做?”成怡转回头问沈淮,也好奇沈淮对此事会有什么反应。

      沈淮咂咂嘴,说道:“我纠结啊,照道理来说,我不能让胡林这小子痛快了,但这事要做,也是损人不利己,反而可能叫郭成泽得益,你说我搅进去费那个劲做什么?”

      要破坏胡林他们的计划很容易,虽然国内证券市场监管的权力,从九二年就主要集中到证监委,但人民银行作为对国内大金融市场都有监管权的权力机构,也不是对证券市场的内幕动作,没有一点威慑力。

      现在国内讲究一个平衡:案发之后,大家都讲究个情面,有些案子不会深究下去,但要是在案发之前将事情捅出来,胡林及胡家还不知收敛,那就不要怪别人拿这事攻诘他们了。

      只是真要破坏胡林他们的增发计划,梅钢不会有明显的好处,而东华发展会中断一笔巨量资金的注入,同时在这件事上打击了胡林、陈宝齐他们,只会叫郭成泽、孟建声在东华获益最大,这又不是沈淮希望看到了——他对此也是纠结得很,在成怡面前,不掩饰这些。

[ 本帖最后由 fi62773490 于 2013-9-4 19: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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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剩饭


     赶到宿舍楼,成怡将背包放下,就打算锁门赶去前面的人行大厦正常上班,却见沈淮坐在沙发上没有要挪身的样子,奇怪的问道:“你不赶着回霞浦去?”

     “既然知道胡林他们躲在资华实业背后搞手脚,不管下不下绊子,我总得留一天看看形势才说。”沈淮伸着懒腰,说道。

胡林在定向增发前暗中联络证券公司拉抬资华实业的股价,应该不单只联络了东江证券一家,沈淮想知道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从上午开盘的异常交易里去判断端倪。

    沈淮现在也不确定要不要插这件事,但就算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也应该在徐城多留一两天。

     “那你不会就赖我这边不走了吧?”成怡问道。

     “不然我能去哪里?”沈淮问道。

成怡横了沈淮一眼,想将他赶出去:“你哪里不好去,非赖我这里?”

     “我就赖在这边不走了,你拿我怎么着吧,”沈淮就耍无赖,坐在沙发上不动弹,翘着嘴角说道,“你来拖我出去啊……”

     “你个无赖,”成怡挨着门而站,见沈淮吃定了她,也无计可施,笑着嗔骂了他一句,就将钥匙放桌上,“你要出门,记得把门锁上。”

     “上午我就用一下你的电脑查些资料,应该不会出门,”沈淮说道,“你中午记得回来喂食……”

     “谁管你饿不饿啊,跟个无赖似的赖在这里不走,饿死都是活该。”成怡说道。

     “那你把钥匙递给我放兜里,省得我等会儿出门忘了拿钥匙。”沈淮指了指成怡放桌上的钥匙,要她递过来。

     “自己拿;我哪有那么好骗?”成怡站在门边不动弹。

     “你怎么防我跟防贼似的?”沈淮问道。

     “谁叫你把做贼的心思都写脸上了?”成怡娇笑道。

  在公交车上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就是两人亲密搂着坐了一路,成怡她都跟踩在云端似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到宿舍楼前才清醒些。成怡就怕沈淮在房间里再缠着要眼她亲热,就怕无心挣扎,整个人就都彻底陷了进去。所以,到宿舍楼后,成怡就刻意的站得远远的,不给沈淮缠上来跟她亲热的机会;沈淮也拿她没招。


  成怡上午在办公室心不在焉的处理手头积累下来的事务,中午拿着饭盒到食堂打好饭菜,正打算拿回宿舍跟沈淮分着吃,谭晶晶与两个女孩子,从后面喊她:“成怡,你打好饭菜要回宿舍 啊?”

  人民银行的主要职责就是对国内金融、货币市场及金融机构的监控跟管理,可以说是银行的银行,没有对外的存贷款或其他衍生业务。

  工作人员中午休息的时间很长,大家要么在办公室里闲扯,要么三五人相约到附近的商场逛一圈,要么打好饭菜躲回宿舍楼去。

  看到谭晶晶手里也拿着打好饭菜的饭盒,怕她跟着去宿舍楼,成怡就将饭盒搁旁边的桌上,说道:“不啊,吃好完,还有一摊事要做呢,走来走去怕麻烦,你们去宿舍啊?”

     “我们吃过饭就去逛街,冬装都上市好些天了;还想约你一起去呢。”谭晶晶说道。

     “那改天再跟你们一起去逛街吧。”成怡打开饭盒,拿着金属勺,慢悠悠的吃起来。

  成怡不想让谭晶晶知道沈淮在她宿舍里,要是让人知道沈淮整个上午都躲在她宿舍里,很容易让人联系到沈淮昨天夜里就在她宿舍里过夜。

  即使知道她妈跟小姑宋文慧很快就会将她们订婚的日子定下来,也恰是如此,成怡心里也免不得有些挣扎跟犹豫。

  谭晶晶她们赶着去逛街,匆忙吃过饭就走掉;成怡确认她们出了大楼,才将吃剩大半的饭菜装好,走回宿舍大院。

  也不晓得沈淮上午窝她宿舍里抽了多少烟,成怡走进屋,差点给满屋子的烟味呛出来,赶忙跑过去将窗户打开来,问沈淮:“怎么抽烟都不开窗户,你不觉得闷啊?”

     “看你上午离开时,小心翼翼关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怕别人知道你金屋藏娇呢……”

     “就你还娇,我看你整个人抽烟都抽焦了。”成怡是有些怕同事知道沈淮藏她宿舍时, 但这层心思叫沈淮说破,又不觉得有什么。

  本来就没有发生什么关系,要是叫别人误会沈淮在这里过夜,也确定挺尴尬的,而她更得提防这浑球对自己“居心不良”。

  沈淮早上吃下大半斤诨素煎包,到这时候也饿了,接过饭盒,打开车看里面的饭菜有吃过的痕迹,问成怡:“你吃过了?”

     “……”让沈淮吃自己的剩饭菜,成怡都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打好饭菜,在食堂刚好遇到谭晶晶,怕她们跟到宿舍来,就在食堂先吃了一会儿——你要嫌弃,我给你重新打一份去。”

     “男人追女人,满心就指望能吃到对方的口水,我哪敢嫌弃啊?”沈淮嘿然笑道,“你吃过了,那我就不给剩了?”

     “你个臭流氓。”成怡横眸嗔骂,给沈淮说得脸有些微烫,不再留下来听他的这些疯话,跑到里间收拾屋子。

  这会儿门“砰砰”叫人在外面敲响,成怡不知道谁这会儿上门来找她,从里屋走出来问道:“谁啊?”

     “治安检查,快开门,有人举报你们这屋有人乱搞男女关系。”外面人“砰砰砰”的砸起门来,声势搞得十足,听得成怡都有些发蒙,就算她跟沈淮在屋里乱搞男女关系,啥时候轮到公安局来查?

  打开门,却见宋鸿军那张脸挂着坏笑往屋里张望,跟他们说道:“你们俩穿衣服倒是很快嘛!”

    沈淮拿东西砸过去,问道:“不是说到了就打电话给我嘛,怎么直接就闯过来了?”

  “事先打电话,还怎么把你们俩捉奸在床啊?”宋鸿军坏笑道。

  成怡没好气的瞪了宋鸿军一眼,也拿他没辙,看到同事顾建萍站在宋鸿军的身边,猜想是她带路领宋鸿军上来了,问道:“你领这流氓上来了啊?”

  顾建萍是身材娇小的漂亮女孩子,没想到成怡直接说眼前这个身材高大,有司机开着奔驰送进院子的男人是流氓,娇憨的捂着嘴唇轻笑:“原来他真是你朋友啊?”但是更夸张的探进头来打量沈淮。

  成怡虽然刚进省人行还不到一年时间,但起点高,目前已经是法务部的中层主管。顾建萍这些普通工作人员,虽然跟成怡住同一层宿舍楼,但也仅知道她是省行作为高级人才引进的海外留学人员,并不知道她的家世。

    省人行的女孩子,除了自身工作稳定、收入高之外,大多数人的家世都不错,故而谈婚谈嫁的对象,也大多在水准线之上,彼此之间也好打听、比较。省人行的漂亮女孩子不少,但像成怡这么漂亮的也不多。

  海外名校毕业、人长得漂亮,初到省人行就担任中层干部,成怡头上的光环,就要比绝大多数省人行、家世还算不错的女孩子要耀眼得多,也更容易引起关注。

  有不少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时不时的来堵门,但都给成怡以有对象拒之门外。省人行其他女孩子,都没有见过成怡的对象是谁,还都以为成怡只是拿这个作借口推搪那些她看不上眼的男人,没想到今天真看到她屋里藏了一个“衣冠不整”的青年。

沈淮在屋里关门闭户,开起空调,穿毛线嫌热,就穿一件衬衫;穿皮鞋不舒服,成怡这边又没有他合适穿的拖鞋,就光脚穿着袜子盘坐在椅子上吃饭,随意得很,确实有些“衣冠不整”。

    沈淮在成怡宿舍里,越是随意,越是衣冠不整,在别人眼里越能说明两人关系不正常。顾建萍也是开朗活泼的女孩子,站到门口就朝沈淮伸手 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叫顾建萍,是成经理的下属,以后还要请多多光照……”

     “你好,你好,我是叫沈淮,是成经理的家属,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光照才是。”沈淮光着脚踩着地板过来握女孩子娇嫩的小手。

  成怡娇笑着打了沈淮一粉拳,不让他胡说八道。

  看着脸蛋漂亮的小姑娘甩着马尾辫走开,手里似乎还捏着一张名片,不知道是不是宋鸿军的,沈淮跟成怡说道,“你告诉这女孩子,要她防备着鸿军……”

  宋鸿军瞪了沈淮一眼,说道:“你敢拆我的台,我等会儿跟成怡好好讲一讲你的故事。”

     “鸿军大哥要想找个正而八经成家立业的,我们行里的好女孩子真不少,我帮你介绍。不过,沈淮的故事我也爱听,鸿军大哥等会儿说给我听,”成怡开玩笑说道,让宋鸿军进屋来说话,又问,“怎么这会儿到徐城了,不是昨天还说在香港的吗?”

     “还不是沈淮一早就急吼吼的打电话给我……”宋鸿军说道。

     “我就打电话跟你说胡林的事情,可没有让你赶过来。”沈淮说道

     “有胡林的热闹看,我怎么还坐得住?”宋鸿军笑道,看着沈淮跟前的饭盒,揉着肚子说道:“为了赶飞机,早饭都没有吃;华航搞的飞餐机,跟猪食似的,害我肚子现在都饿瘪了……”

  见宋鸿军说着话就要将沈淮跟前剩饭剩菜抢过来,成怡忙出声阻止,说道:“不要;鸿军大哥没有吃饭,我给你另打去。”

  宋鸿军不会介意跟沈淮同吃一碗饭,想扒两口垫垫肚子,见成怡急着出声阻止,便问道:“这盒里的饭菜,你也吃过来?”见成怡红着脸点头,又见饭盒里就一把勺子,又嘲笑他们,“我说你们俩至于这样啊,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两人没事做还躲屋里互相喂饭吃啊……”

  成怡见宋鸿军这么误会,却又无从解释,红着脸站在一旁不作声。

     “得,姨起早打电话给我,说你们订婚的事,还担心你们不积极呢,”宋鸿军笑着问道,“你们俩该不会偷偷摸摸、已经把结婚证领了吧?”

[ 本帖最后由 阿成 于 2013-9-7 00: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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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五章 食堂(一)


  将随行人员及司机打发回分公司,宋鸿军随成怡、沈淮到省人行大厦的食堂里用餐。

  这会儿还不算晚,食堂大厅里犹有不少员工在用餐。

  看到法务部的成怡,陪同两名男士说说笑笑的进食堂用餐,大家都好奇的看过来,不知道近一年时拒绝掉无数青年才俊追求的成怡,跟这两个男青年是什么关系。

  刚才领宋鸿军进宿舍楼认路的顾建萍,也到食堂来,原来她刚才是在去食堂吃中饭的途中给宋鸿军截住问路,耽搁了一会儿,反而落在成怡她们后面再到食堂。

  小丫头热情的跟沈淮、宋鸿军打招呼,想起沈淮刚才在宿舍说的玩笑话,冲成怡笑着问:“成经理怎么不把家属藏宿舍里,也领到食堂来吃饭了?”

  宋鸿军跟沈淮坐在餐桌边等,沈淮还把成怡留给他的剩饭菜,带到食堂吃掉;成怡拿食堂里的快餐盘,到出餐台,替宋鸿军打了一份饭菜。

  到这会儿,她也不会扭扭捏捏的去否认跟沈淮的关系,跟顾建萍在站在出餐台前笑着说道:“沈淮是个懒人,要不是有朋友过来,他连食堂都懒得走一趟。你说,谁没事愿意把这么一个懒汉藏宿舍里啊?我那是没有办法……”说到这里,成怡都忍不住想笑起来。

  旁人听到成怡跟顾建萍的对话,顿时就敏感的竖起耳朵来,打量坐在餐桌边的两个男青年,不知道哪个才是顾建萍、小顾嘴里所说的“成怡的家属”。

  宋鸿军他人虽然性子散漫,但在香港生活、工作惯了,出门在外还是习惯西装革履,油黑的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坐下来解开西装扣子,露出里间金光闪闪的皮带扣。

  省人行的员工,不管基层还是中层,大多数人都见过世面,单从宋鸿军这一身行头就能看出他不薄的身家来。

  相比较之下,沈淮就寒酸得多,出成怡的宿舍就简单的穿了件褚色的毛线衣,袖管、腋下等部位还起了不少毛球,皮鞋也是寻常的国产品牌,鞋头都磨损少许。虽然整体看上去还是整洁,人也长得精神,但落在省人行这些眼高于顶的员工眼里,沈淮那就是太寻常、太普通了。

  有好几个性子开朗的员工,走到出餐台这边来,跟成怡打趣道:“你家属长得不赖啊,怎么藏到今天也不给大家介绍介绍,怕有人跟你抢啊?”

  成怡不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回头看了沈淮一眼,削瘦坚毅的脸膛,卖相是比阔脸油面的宋鸿军好看得多,笑着回别人的话:“他也就这张脸长得好看些。”

  旁人只当成怡谦虚,但等成怡打好饭菜,走回到餐桌这边,将饭菜递给宋鸿军,而人又跟沈淮坐到一起时,许多人都跌了一地的眼镜:没想到成怡处的对象,真是这个看着长相不赖,但其他方面都看上去寻常得很的青年。

  有几个年纪大的妇女,心里就忍不住叹息:现在的人啊,年纪轻就是不懂事,找对象尽挑长相好看的,长相好看抵什么用?

  本来有几个人还想热情的过来打招呼,但看到出乎他们意料的反差,心里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也都止住步伐,坐在一边猜测纷纷,不急着过来凑热闹。

  只有顾建萍打好饭菜,跟着坐过来,跟沈淮、宋鸿军他们说话。

  倒有几个平时对成怡也有心思、自以为青年才俊的男青年,看到成怡竟然跟这么个穷小子亲热的坐在一起,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当下就有人控制不住走过来招呼:“原来成经理真有男朋友啊,怎么就一直藏着掖着,都不好意思给大家介绍介绍啊?在哪里高就啊?”

  来人出言不善,挑衅的火药味十足,沈淮看对方也是西装革履,想必也是成怡在省人行的追求者之一。

  漂亮女人是“祸根”,沈淮知道他抱得美人归,不惹人忌恨是不可能的。

  他要不想因他搞僵成怡在单位里的人际关系,有些关卡是必定要过的,站起来笑着说道:“长得太丑,拿不出手,这事不能怨成怡。我是沈淮,在政府里打杂,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这是我们行货币处的周军副处长。”成怡也是家教有方,从容不迫的应对这样的局面,站起来帮沈淮介绍,也知道沈淮的能力无需她额外去维护什么。

  听到沈淮在政府部门,对方倒稍收敛一些。

  如今“银行女”跟“政府男”倒成标配了,政府工作人员自然不可能像商人那么衣着华贵,绝大多数人都衣着朴素,但不意味对方背后就没有深厚的背景。就像谭晶晶的丈夫苏恺闻,平时也开一辆旧桑塔纳,省人行里有几个人敢看不起人家?

  周军作为省人行的中层,自身家庭就是机关干部出身,对这些常识还是清楚的,打量了沈淮的两眼,克制住没有说更过分的话,但总觉得眼前这小子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怎么都觉得他配成怡不足。

  又有人不甘心的凑过来问:“到底哪个政府部门啊?省政府也是政府,县政府也是政府,差别老大了;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要仰仗你的地方呢。”

  “还真是小县政府,真没有什么能让你们仰仗的,我以后还要仰仗你们。”沈淮笑着说道。

  听沈淮这么说,周军几个气势又涨了起来:省政府里藏龙卧虎,随便一个人都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来头,不敢轻易得罪——但既然是县政府里的工作人员,就算是哪个县长、县委书记的秘书,又焉能放在他们这些省人行的中层干部眼里?

  省人行是厅级金融机关,比普通的厅局级还要强势一些。

  省人行普通的工作人员,自然不会对成怡有什么心思,但自以为有希望、有资格抱得美人归的,大多数是年纪轻轻就挤入中层的男青年。

  省人行中层干部在级别上,就是已经正科或副处甚至正处级别了。他们这些人,家里多半有门路,要是能抓到机会放到地方挂个副县长、副区长,走仕途路线发展也容易得很。

  听到沈淮只是在下面县政府里工作,再看他这么年轻,当下就真没有几个人将他放在眼里,心里都在想,成怡这朵鲜花,怎么就插到眼前这堆牛屎头上去?

  周军他们心里替成怡不值,又有不甘心,气势汹汹,就想挑更多的刺,叫眼前这穷酸小子难堪,也好叫成怡知道,跟这种人过日子,是融入不到上层社会的,拍着沈淮的肩膀,看似安慰的笑着说道:“在县政府工作也没有什么啊,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当上县长、县委书记什么的,那就是一方诸侯、土霸王啊,怎么都要比我们在省人行里混有出息啊……”

  “不敢当,不敢当,还是你们省人行工作好,”沈淮就想着将这些家伙应付走,他总不能逞一时威风,把成怡在省人行的人际关系搞糟糕掉,指着宋鸿军,想介绍周军他们:“这位宋总都要比我有出息……”

  “我啊,说得好听,是个乡镇企业家,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个暴发户,没出息的,没出息的,跟你们凑不上趟……”宋鸿军看沈淮的热闹还不来及,哪里会站起来替沈淮解围,坐着也不动弹,先把自己贬成乡镇企业家。

  顾建萍笑着小声问:“现在乡镇企业家出门都有司机开奔驰接送?”

  小姑娘长得娇美,倒是叫人喜欢,宋鸿军跟她打趣道:“租过来充门面的,方便专门骗你这样的小女孩。”

  “听你这么说,还真有乡镇企业家的气质,”顾建萍俯仰而笑,觉得宋鸿军虽然年纪大看上去比她大一截,但说话实在有趣。

  她刚才见过宋鸿军的气派,能猜到沈淮应该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但作为女孩子,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就喜欢看男人围着她们争风吃醋,也坐在一旁看热闹,只是小声的问宋鸿军:“沈淮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个名字我听着都有些熟悉呢……”

  沈淮声名虽然显,但那是在淮海省高层,普通的人又怎么会去关心其他地市的政局变化?

  宋鸿军乐意逗小女孩子玩,笑着说道:“他啊,就是个土包子,至少要比我土。”

  沈淮看周军这些人缠着不走,也是苦恼,他们又是成怡的同事,偏还不能跟他们搞僵关系,免得以后成怡在省人行难做人;而宋鸿军又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样子,沈淮就想拿出名片来发一圈给自己解围。

  只是沈淮刚将名片盒掏出来,有人就笑道:“现在县政府工作也紧跟时尚,都有名片了啊;我们都没有随身带名片的习惯呢。”

  沈淮苦笑,想硬着头皮发名片、应付这局面再说;倒是成怡觉得这些人起哄架秧子挑衅沈淮太过分,挽住沈淮的胳膊,叫他不要搭理这些眼高于顶、喜欢群起攻击别人的无聊家伙。

  旁人笑着看沈淮将名片收回来,但也不敢再将成怡这个冷美人惹恼,只是眼色里看沈淮更显鄙视。

  “这位就是沈淮了吧……”

  沈淮正难堪间,冷不丁有人从后面走过来打招呼,转回头见是一个穿西服、阔脸膛的中年人往这边疾步走过来,他人还没有到,就热情洋溢的伸出手来。

  旁人回头看到林副行长走过来,都有些傻眼,他们没想到林副行长竟然知道成怡的男友,而且平时高高在上的林副行长,竟然对成怡的男友摆出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

  倒不是说平时一副冷脸的林副行长就没有笑脸,关键要看那是对谁了。

  比如说在行长及同级别的副行长们或者其他商业银行负责人面前,在总行下来视察的领导面前,在省政府过来考察的省领导面前,林副行长还是有笑脸的,但除了这些,有谁见过林副行长的笑脸会这般的热情洋溢?

  当真是叫周遭一圈人摔了一地的眼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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