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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江山如此多娇】【全+26】作者: 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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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解雨找鲁卫下厨去了,宋素卿心力憔悴,也很快蜷在我怀里睡着了,只有魏
柔默默无语地烤着衣服,一股莫名的气氛在船舱里缓缓流动。

  “师妹,你不是并没有配齐‘春风一度丸’的解药?”我突然单刀直入地问
道。

  炭火早把她那张洗去了易容油彩的娇颜映照得红彤彤的,让我看不出她脸色
的变化,可她眼中闪动着的清澈里搀杂着的,不光是羞涩,更多的却是迷惘。

  “很奇怪哩…”她半晌才轻声叹息道,却不是回答我的话,目光紧盯着手里
的衣服,那是素卿在军中穿着的战袍:“这位宋姑娘是易容才进得军中的吧,雨
妹妹也是…”

  听到魏柔这漫无边际的呢喃低语,饶是我心思玲珑,也是丈二金刚明白纸头
脑,解雨、素卿易容跟春风一度丸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

  可此刻魏柔脸上的表情竟是及其罕见的温柔,那温柔当中更有一股令人怜惜
的脆弱,仿佛天宫仙子跌落凡尘的那一刹那,既柔弱又可怜。我巴不得她永远这
样下去,心中虽是奇怪,却不愿开言惊扰她。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接到了隐湖,师傅对我极好,就像妈妈一样,那
里还有会给我做新衣服的顾姨、会给我做好东西吃的汤婆婆,最让我高兴的是,
还有好几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漂亮小姐姐,大家一起玩呀闹呀疯呀,师傅也不说
我们,就连练功都很轻松,就这样快快乐乐过了好几年。”

  我一怔,魏柔短短一句话,我就听出了许多东西,鹿灵犀的和蔼可亲、魏柔
的孺慕之情,还有她的那些师姐,江湖上从来没听过她们的存在,她们是不是都
像她们的前辈何李氏一样,为了隐湖的利益而嫁入了豪门了呢?

  不管怎样,她说的该是隐湖的生活吧!百年来,隐湖的神秘就像一个巨大的
磁石吸引着无数江湖侠少,可真正地接触到它隐秘一面的或许只有寥寥几个娶到
隐湖弟子的幸运儿。

  但显然隐湖对此有着相当严格的守秘法则,让他们对自己妻子师门的事情讳
莫如深,可魏柔今天是怎么了呢?我和她的关系好像还没深到可以向我倾吐心声
道程度啊?

  “后来,辛师叔回来了,她一见到我,就夸我是练武当奇才,说我日后的成
就,甚至可能在尹师姐之上。我曾听师姐们说起过尹师祖剑斩魔门大魔头李道真
的事迹,心里早就向往,听师叔这么说,就别提多高兴了。”

  我心里在怔,差点脱口问她,难道你师傅鹿灵犀就从没提起过她师傅尹雨浓
于李道真那场脍炙人口的大战吗?要知道你们隐湖能有今日显赫的名声,倒有一
半是由这场比武赢来的!可看到魏柔似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却不忍心打断她,
也怕失去了一个了解她内心世界的大机会。

  “于是,我就缠着师傅要学习隐湖最高深的武功,好像尹师祖那样,一剑斩
下魔门大魔头的头颅。”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听魏柔接着道:“师傅便开始教我心剑如一心法,
这心法实在太神奇了,我沉迷在了其中,浑不知世间日月长短。”

  我不禁会心一笑,是啊,当初师傅他老人家教我不动明王心法或者该叫它天
魔心法改良篇的时候,我也和魏柔一样,就像得到了一个新奇玩具似的爱不释手,
师傅就曾说过,从来没想到我会迸发出这么强烈的学习热情。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师傅指导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从一个月几次,到几个
月一次,好多时候,都是辛师叔在指点我,我只知道,我的武功已经一日千里,
而我那些师姐,在一个个被我超越之后,就一个个地离开了隐湖。”

  “慢慢的,我从师门的老老少少嘴里知道了隐湖在江湖的地位,也隐约明白
了大家的期待,在她们眼中,下一个来维持师门无上地位的人就是我吧!”

  “我感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为什么江湖要把安危系于一两个门派、一
两个人的手中呢?我想不明白,辛师叔就告诉我,这世上的人其实只分成了两种,
一种叫做强者,一种叫做弱者,强者制定秩序,而弱者遵守秩序;强者有保护弱
者的义务,而弱者有服从强者的责任。”

  我心中一凛,这话听起来怎么和师傅说得几乎一模一样?!辛垂杨只是把男
人女人换成了强者弱者罢了!可这一换,我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是啊,强者是
可以制定秩序,可谁来保证这秩序就符合弱者的利益呢?当弱者的利益被践踏,
谁来保护他们?

  说到这儿,魏柔也稍稍停顿了一下,才道:“辛师叔又说,因为强者有善恶,
弱者亦有善恶,隐湖的责任就是让强者的秩序符合善,让弱者的行为遵守善,如
此,江湖就会是个安定团结的江湖了。”

  “隐湖不是仲裁所,凭什么判断别人的好坏善恶!”我心里顿时暗骂起来,
可一丝疑念涌上心头,这个是辛师叔教的,那个是辛师叔说的,她师傅鹿灵犀哪
里去了?!武功可以代传,可知道下一任掌门的世界观也要假他人之手,这鹿灵
犀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

  不过,我总算明白过来,魏柔为什么那么尊重辛垂杨了,这哪里是师叔,分
明是半个师傅!

  “尹师祖履行了她的责任,她把李道真的头砍了下来;师傅也履行了她的责
任,别人不知道,师兄该知道…”

  她突然把目光转向我,倒弄得我措手不及:“师傅击败了令师李逍遥,阻止
了魔门复活的野心——这是师姐们告诉我的,现在轮到我了。”

  “也该轮到我了。”看她的神情有些落寞,我也只好拿自己开铡。

  “那只是我最初的想法。”魏柔意外地摇摇头,平缓的声音夹杂着几分苦涩
:“原本以为杀了几个魔头,江湖自然平安,隐湖自然获得了声誉,自然就能够
保持住在江湖的无上地位,师傅、师叔似乎都是这么说、这么做的,可我真正行
走江湖,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总算没那么傻!我心道,嘴上却道:“师妹,隐湖的地位不是光靠杀几个
人树立起来的,江湖需要一个典范,而隐湖正号合适,大家有心推波助澜,才形
成了眼前这种局面。隐湖却真以为自己是江湖的仲裁者、卫道士,可又没强大到
真的可以用实力来说话的地步,于是千奇百怪的招数出现了。师妹,你行走江湖
也该体会出来了吧?”

  我停了一下,又道:“至于魔头,什么是魔头?谁是魔头?标准可以由隐湖
来制定吗?慕容万代或许算一个吧,可江北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追随他,不单单是
因为臭味相投吧!还有我,一个魔门弟子,在隐湖眼中,是不是生下来就是个万
恶不做的坏蛋呢?”

  魏柔沉默不语,目光转到火盆上,才发觉手里的战袍早烘干了,低头再看,
那堆湿衣服只剩我的小衣,她犹豫了一下,便飞快地将它拿起,靠近火盆烘烤着。

  这算是对我的回答吗?我静静地望着她,隐湖行事不拘小节,可为了隐湖的
利益,它的弟子真的可以不计代价吗?

  “说起来,这次潇湘馆,让我突然发现了许多。”魏柔突然转了话题:“变
成了陆昕,我竟觉得说不出来的轻松。”

  做个艺妓反而轻松,这看似不通情理,我却很快捕捉到这话后面的深刻含义,
隐湖对魏柔的期望,竟然让她生出改变身份来逃避压力的念头,这或许连鹿灵犀、
辛垂杨也没有想到吧!

  “陆昕没有背景,容貌也不出众,唯一可恃的只是她的琴艺,客人的每一句
赞扬、每一阵掌声,都与隐湖无关;她用的每一分银子,都是清清白白赚来的,
每想到这些,我就浑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易容来到潇湘馆,只觉得自己本来就是
那个以琴为生的女孩陆昕。”

  “可每当遇到那些无赖的客人、每当那些女孩子受到凌辱,我就压抑不住内
心的愤怒,就觉得身为一个隐湖弟子,自己有责任铲除这一切,让世界还以原来
的清静…”

  “妓院本就是世界上最丑恶的地方,想在这种地方伸张正义,师妹你找错地
方了,这里流行的不是正义,而是交易;不是合理,而是合法。”听自己成了被
铲除的对象,我不由谨慎地辩解道。

  “交易,不错,是交易,我在潇湘馆唯一学会的东西就是它吧!”

  她的目光闪烁起来,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这句极具震撼力的话语,学会
…交易?妓院里那些女子拿来做交易的可是自己的青春和肉体,她们把青春拆成
一个个夜晚,把每一度春风都量化成了金钱…

  我蓦地想起了春风一度丸,两人的话题怎么从她的解药转到了交易上来呢?
无忧的童年、醉心武学的快乐、师长的压力、摆脱责任的轻松,还有交易,这一
切究竟和春风一度丸有什么联系?我心里隐隐捕捉到了一丝线索,可它实在太过
匪夷所思,竟让我难以开口相问,正想旁敲侧击一番,却听舱门“光当”一声被
推开,现出解雨笑吟吟的脸。

  “开饭了!”

  “相公,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吃过晚饭,回到自己的船舱里,解雨便问起方才我和魏柔的表情为什么那么
古怪,我气鼓鼓地说,就差那么一点点,魏柔就变成你姐妹了,却被你一头闯进
来,结果好事全都泡了汤。

  解雨根本不信,一面偷笑,一面假意求饶。

  我不再言语,时过境迁,谁也说不准那时会发生些什么,似乎什么都可能,
又什么都不可能。外面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风也暖暖地吹着,春天里的一
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温柔。

  素卿真的安排辎兵和水手们睡觉去了,没有星星定位,就没有必要留他们受
夜调整风帆,我又心存侥幸,期望能够在宗设的前头到达大横山,素卿也觉得风
很小,便同意满帆行驶。

  小憩之后,我又龙精虎猛,见素卿也恢复了过来,我自然不会放过在汪洋大
海里入港航船的奇异风味,何况被魏柔勾起的欲火也需要发泄,船上自然是春色
无边,一番应战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最后素卿习惯地含住了我的阳物,我却拍
了拍看了一万遍还好奇的解雨:“去,拿个罐子来。”

  “魏姐姐真的没配齐解药啊?”

  “管她配没配齐,反正你只要送过去就好了。”

  解雨捧着装满热滚滚液体的罐子下了床,一开门,一股湿漉漉的海风夹着雨
丝一下子灌了进来,就连床上的我都感到凉丝丝的湿意。

  “起风了?”我不由望了素卿一眼,侧耳倾听,外面的风声果然有些大了,
只是方才三人都沉浸在云雨之中,竟都没有留意到外面的变化。

  “没大事儿。”素卿支起身子,向窗外看了半天,才轻抚胸口,笑道:“风
向没变,浪就不会变太高,只要不是大浪,这艘船还算安全。”她顿了一下,又
道:“风其实也没大多少,只是顺风顺水,这船的速度就比晚饭时还要快了许多。”

  向外望去,这船果然疾若奔马,只是船上并没有什么浪,船就不觉得如何颠
簸。问素卿能否受了帆,她却说现在船还赶在大风前头,一旦落了帆,速度慢下
来,或许被大风追上。

  想想比起葬身鱼腹来,船迷了航倒是件小事,反正天一放晴,素卿就能大体
知道自己的方位,而船上的粮食又带得很充足,虽然逮着宗设的希望已经很渺茫
了,可保住小命大概还没有什么问题。

  心中不那么紧张,可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和解宋两女说了一个晚上的知心
话,可直到第二天早晨,风也未住,雨也不停,还是宋素卿一番诳语安抚了众人
的恐惧。又过了一个白天,终于守得雨过天晴,当夜空中重新现出满天星斗,船
上已是一片欢腾。

  只是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手拿牵星板的宋素卿无力地靠在我身上,
脸上一片茫然。

  “这是…什么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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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卷

                第一章

  新月初上,徘徊斗牛,如水光华映得波光嶙嶙,茫茫大海中,大船就像一片
小小的树叶任风吹荡,随波逐流。

  极目远眺,海面上黑漆漆的隆起如星罗棋布,视线之内,大小岛屿就有十数
个,彷佛进了岛国一般。

  “莫非到了陈钱山?”我大胆猜测道。

  “怕还要远呢!”素卿拿著牵星板仔仔细细测了三回,最後苦笑道:“公子,
从星象数据看,这里该是在陈钱山东北百里,只是一天一夜,这船行了千馀里,
贱妾在海上几近十载,倒是头一回遇上!”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咱们不过做了一回诗证罢了,何
况,正好藉机查探一下附近的海岛,素卿,只要奶记得回家的路程就成了。”我
借安慰素卿以宽众人之心。

  水手们早攒足了觉,此刻都是精神抖擞,在宋素卿的指挥下,调整风帆,在
群岛间穿梭而行。素卿心细如发,吩咐众人禁声,又撤去船上一切烛火,这船直
如幽灵一般。

  曲曲折折过了四五个岛子,俱是没有半点人迹,众人都有些懈怠,我却突然
看到南面极远处似乎有一点火光闪过,旁边魏解二女也几乎同时轻咦一声。

  “流星?”

  “是灯光!”我沈稳的声音里透著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流星的轨迹可要
长多了!这该是岛屿或商船上的灯光!”

  鲁卫和宋素卿虽然六识不够敏锐,看不到那点光亮,可闻言也都紧张起来,
素卿又用过洋牵星术仔细算了一回,靠近我道:“公子,这条水道不是前往日本
的正常航道,就算是船,如果不是像我们一样是被吹来的,十有八九是走私的商
船,甚至可能是海盗…”

  “难道是宗设?”解雨不由自主地把住了我的胳膊。

  “是他最好了!”

  魏柔话里却弥漫著一股浓浓的战意,嘴角扯出的弧线异常坚毅。大概是和我
相处的时日久了,她已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七情六欲。

  可我却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心中即担忧又迷惑,对她来说,光荣战死在
剿倭沙场,当然也算是给隐湖增光添彩了,可联想起昨夜在船舱里的对话,她肩
头的重担还没达到不堪忍受、要以死来逃避的地步呀?

  “师妹,为国除敌、为民除害固然可敬,可枉送自己性命却非智者所为,切
不可心存舍生取义之念!”心中有疑,我不敢轻易放过,注视她的目光不复往日
轻佻,却是异常严肃:“奶不会让我伤心一辈子吧?”

  魏柔眼中闪过一缕迷惘,却旋即清澈如水,微微一笑道:“师兄兵行险路,
以四十对数百,若没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如何能胜?!”

  “剿灭宗设身系我功名利禄、家人安危,我岂会缺乏勇气!可倘若胜利需要
以奶的生命为代价,我宁愿放弃!”在我咄咄目光下,魏柔不敢再与我对视,眼
波缓缓落到了解雨身上,而解雨正撅著小嘴埋怨道:“相公最是偏心,这样的话
从来没和人家说过。”

  大船放慢速度向灯光方向驶去,船上的众人都明白眼下到了要紧关头,俱屏
住呼吸,船上一时鸦雀无声,片刻後,鲁卫宋素卿两人相继递过眼色,显然也看
到了那点亮光。只是前面拦著好几个小岛,大船东拐西折,那光亮就忽隐忽现,
好在素卿行船有法,一直没有失去方向,待转过一道孤崖,眼前豁然现出一座马
鞍型岛子,似乎比太湖葫芦叉子的南北两岛还大,在漆黑的夜里竟一眼望不到边
;那光亮也现出了真身,竟是段高崖上的一座简易灯塔!

  “落帆,停船。”

  我一声令下,大船靠著孤崖停了下来,直觉告诉我,这岛子藏於众多岛屿之
中,行船极不方便,竟然还有灯塔引路,自是可疑。

  “该我老头子出马了。”

  鲁卫抻了抻腰,他左臂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活动起来并不十分灵便,我不
禁一皱眉,他见状笑道:“你和魏丫头虽然武功比我高,可论起潜踪侦察,你俩
还得管我叫一声师傅,这点伤不碍事,再说,魏丫头,她还不会水哩。”

  鲁卫眼角露出一丝慈爱,正如魏柔眼中透著几分关切,十几天下来,缺儿少
女的他和自幼而孤的她几如父女一般,此时情况不明,鲁卫自然不愿让魏柔去冒
险。

  内心飞快地计算了一番,我知道我必须和鲁卫一齐走一趟了。大船在素卿的
指挥下,泊在了一处火炮无法展开的死角里,有魏柔解雨坐镇,加之一大票弓箭
手,就算骤然遇袭,想来也不会太吃亏,反是鲁卫孤身一人深入敌後,却是最危
险不过。

  听我也要去,解宋二女忧色顿起,对望一眼,俱是欲言又止,素卿毕竟见多
识广,只是默默替我把衣服塞进防水的鲨鱼皮袋子里封好,又拿起斩龙刃擦拭著
;而解雨年少,开始还忍得住,待见我开始穿水靠了,眼泪便止不住流下来,一
头扑进我怀里,哽咽道:“我…我也要去!”

  “傻丫头,对奶相公这麽没信心,我回来奶就等著挨板子吧!”我在她耳边
调笑道,随手照著她挺翘的丰臀狠狠拍了一巴掌,可一抬眼,却看见舱门口,魏
柔正若有所思地望著我,那目光里除了一点点担心,竟然还有一丝…艳羡!

  一场春雨一场暖,四月天的海水已经有了点温暖的感觉,可时间一长,寒意
还是从头顶脚心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去,好在宝悦坊特制的虎鲨皮水靠精致异常,
将我和鲁卫浑身上下包了个密不透风,总算让我们支持到了岸上。

  或许是因为这片滩涂全是犬牙参差的礁石,大船根本无法靠近,而人在这荆
棘一般的礁石上行走极为困难,直到我和老鲁越过长长的海滩钻进一片树林,也
没发现有人在监视。在林中两人飞快地换好了夜行衣,我这才发现,内功远不如
我的鲁卫耐寒能力看起来似乎竟和我不相上下。

  “老弟,你女人太多啦。”

  “这和耐寒不耐寒有什麽关系?!”我边在树林里穿行,边回道:“再说,
我天生亢阳之体,修炼的不动明王心法和洞玄子秘注十三经又有固阳之功,就算
一夜连御十女也非是什麽难事,女人多几个何妨?”让我有点苦恼的并不是在床
上无法满足众女,而是当每个女人都需要付出真情的时候渐渐孳生的一股倦意。

  “易筋经王道之功,岂是魔门武功所能相比的。”

  鲁卫平淡的话语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心头不禁一凛,不是为了他贬低魔
门,而是为了易筋经。

  易筋经名列少林七十二宗绝艺的首位,据说其心法之妙冠绝天下,踏入江湖
以来,凡是略知易筋经一二的人莫不对它推崇有加,虽然我一向认洛uW扬江湖的
几大内功心法其实并无高低优劣之分,成就全在个人悟性与修炼上,可自从般若
十三枪中管窥易筋经心法一斑後,我也不得不对它油然而生敬意,心中隐隐觉得
或许它就是我突破内功瓶颈的一大法宝。

  然而,听说少林寺名扬江湖的几大空字辈高手无一人练成易筋经,就连有少
林百年来罕见的奇才方丈空闻大师将七十二宗绝技练成三种之多,在它面前也碰
了壁;而且,易筋经被少林寺视为镇寺之宝,等闲的出家弟子都很难接触到,惶
论身为俗家弟子的鲁卫了,可听他的意思,竟似身怀易筋经绝学,怎不让我暗自
心惊!

  “老鲁,听说易筋经四功八法,你究竟练了几功几法?”

  “你知道的倒不少,”鲁卫笑道:“要说我没练过,想来你也不会相信,可
这是大实话。易筋经博大精深,我连一法都没练成,可它四功八法却都在我的脑
子里,就像你们魔门天魔心法的筑基篇是魔门七大绝学的基础一样,易筋经可是
我们少林七十二宗绝技的老祖宗,我练功,不知什麽地方就能融会贯通一点。”

  “原来如此!”我恍然:“说句不好听的话,你那师门虽是佛门清净地,却
有红尘驿动心!是不是看你这俗家弟子有权有势,就破例以绝学相授呢?”

  “有权有势的可不光我一个!”鲁卫暧昧地一笑:“别情,你有所不知,为
防寺中绝学因天灾人祸而失传,敝寺七十二般绝艺的前五项易筋经、金刚伏魔神
通、狮子吼、枯禅心法和大般若神通每代都有离寺弟子或俗家弟子秘密承继,我
无儿无女,四十五岁後获此殊荣,得到保管易筋经的无上光荣。”

  “竟有这事?”我讶道:“少林不怕有人处心积虑地伪装成好人,骗取信任,
以获得神功心法吗?”

  “五大神功历来都是分上下两卷保管,再说,授以神功都要经过极严格的审
查。”

  “这麽说来,老鲁,你倒是个例外了。”看他暧昧的目光,我心中忽地一动
:“老鲁,你什麽时候得到了完整的易筋经心法?”

  不用他回答,光看他那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我就猜到时间不会早於武林茶话
会,而老鲁把这消息透露给我,也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该早得到了师门的授
权。对於我来说,若是战死在剿倭沙场上,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都无所谓,可我若
是击败了宗设,接替白澜的位置几乎是水到渠成,与白澜相交甚密的少林绝不会
不知道这一点,拿易筋经做贺礼可算是出手不凡,何况我一旦接替白澜,自然就
退出了江湖,就算我习得易筋经也无关紧要,说不定还要反过来维护少林的利益
呢!

  “空闻大师真是好算计呀!”

  “不是算计你,”鲁卫笑道:“花花轿子众人抬嘛!”

  我不再言语,易筋经虽然让我心动,却不值得让我付出一个承诺。两人沿著
西面的山坡一路向南,待摸出林子,眼前豁然现出一条山谷,山谷南北两侧是矮
小的灌木和草地,靠近我俩的西侧是一片开阔地一直延伸到海边,在岸边隐约可
见几个系船用的大木桩子,而离我们一里之遥的东侧零散分布著六座宅院,因为
刚刚入夜,宅院里都亮起了灯,依稀能分辨出院子的轮廓,那式样竟是与中土迥
异!

  “宗设的老巢!”

  我几乎立刻就下了结论,心里既兴奋又紧张,自从剿倭以来,几乎处处受制
於宗设,眼下运气似乎转了过来,一阵大风竟然把我送到了宗设的家门口来了。
可看这些宅子的规模,容纳个二三百人绝对没有问题,真打起来,绝对是场恶仗,
何况山谷那边情景如何,还有没有敌人,一切仍是未知数呢!

  冷静下来仔细打量著这些宅子,却有意外发现:“老鲁,你看,这六座宅院
的方位像不像是北斗七星,喏,东面那个灯塔不就是北极星吗?”

  鲁卫细看了一番,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他目光移到了天权星的位置
上:“天权是北斗七星的枢纽,这里该是防卫最严的地方了,别情,你看,那个
高出来一块的黑黝黝的东西大概是箭楼吧。”

  那个箭楼只能大约瞧出个轮廓来,可且不说它指挥其他六星的功用,单单从
它的高度和粗大的形状看,如果上面配备足额的人手,它的一轮齐射就足以阻止
任何一个江湖高手接近的脚步,其中当然也包括我,而它的四周,尚有拒马、鹿
角木拱卫著,如果没有火炮,这座宅院无疑是个十分坚固的防守堡垒,面对它,
鲁卫竟然还能笑的出来,我心中也不得不暗自叹服他的沈稳与冷静了。

  “箭楼上似乎没人…”

  鲁卫吃不准,我却给了肯定的回答,宗设集团五大高手齐齐出门在外,家里
群龙无首,军纪懈怠了并不奇怪。不过,从这些宅院的规模看,这里绝不是宗设
集团基地的全部,而且,附近也没有发现可以停泊大型船只的码头,心有所忌,
箭楼上虽然没人,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仔仔细细把附近的地形研究了一番之後,确认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踪,我
和鲁卫才从树林里钻了出来,两人没有直接去探察那些布置得如同北斗七星似的
宅院,反而折向山谷靠近岛屿内陆的那一侧山坡。

  一天一夜的春雨将大地滋润得过了头,在树林里尚可忍受,可一踏上草地,
顿觉泥泞无比,饶是两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走起路来也踉跄不已,连滚带爬地
好不容易登上了山谷西南侧的坡顶,向下一看,夹在东西二峰中间是不小的一块
盆地,离我们驻足的山坡大约二里左右的盆地中央,一人多高的木栅栏围住了五
六十处宅院,高低错落形成了一处颇有规模的村寨;灯火下,依稀可见行人来来
往往,甚至孩童玩耍的吵闹声也隐约可以听到,只是再远处的景物已然看不到了。

  见到这远远超过想像的村寨,我和鲁卫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
一股怒焰,虽然陈钱山列岛的实际控制权都在当地的几大家族手里,可毕竟本朝
对它还享有名义上的管辖权,几大家族的官职也是由朝廷册封的,可宗设这个倭
寇竟然把贼窝修到了我大明的国土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愤怒归愤怒,面对前後两处坚固的壁垒,自己手中既无优势兵力,又无强
大火力,打一场攻坚战十有八九要失败,而打骚扰战,这两处基地互为奥援,一
旦被敌人粘上,後果不堪设想。心中拿不定主意,便和鲁卫顺坡而下,准备接近
村寨细探敌情。

  甫一踏上平地,我就觉得足下一陷,脚面顿觉清凉,刚想发力,却觉得脚下
空荡荡的没有著力的地方,“遇到沼泽了!”这念头在我脑海里电闪而过,目光
所及,鲁卫的身形也一下子矮了许多。

  来不及细想,斩龙刃已经带鞘点在了鲁卫肩头,我藉势腾空而起,顺手抓住
鲁卫的头发一带,两个人便狼狈地摔在了山坡草地上,我小腿以下全是腐臭的泥
浆,而鲁卫更是连腰腹都浸湿了。

  “谋杀呀你!”

  我没理会鲁卫,俯下身去,用手摸了一圈,才发现七成绿草几乎是浮在稀稀
的泥浆上,根本就站不住人,而放眼望去,一点一点的亮晶晶几乎蔓延到村寨边
上,原本以为是雨後积攒的水洼,现在看来,那都是要人性命的沼泽湿地。

  “别看我,就算我用上幽冥步,也坚持不了这麽远。”我没好气的道,明知
道这沼泽地应该有条通路,可一时半时哪里找得出来,就算找到了,人马也会因
为拥挤在这一条羊肠小道上无法展开而成为弓箭手的靶子,这沼泽竟成了村寨西
侧的天然屏障;而要想从东北两侧接近村寨,则必须先通过山谷中的北斗七星阵
法,真是没一样轻松!

  “老弟,你学著点儿。”

  鲁卫东张西望了半天,脸上突然露出笑容,招手示意我跟著他走,向东潜行
五十步,到了一处小竹林,借去我的斩龙刃,几乎悄无声息地砍断三根竹子斩成
六截,又变戏法似地掏出一段绳子扎成竹排。人躺在竹排上,以臂当橹,在沼泽
地上竟是行得飞快。

  “有你的,老鲁!”见状我不由大是兴奋,鲁卫不仅在沼泽里行动自如,而
且因为身体几乎贴著地面,在夜色里,敌人很难发现他的行踪,望著得意洋洋向
我招手示意的鲁卫,我心头顿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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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人船不敢过分靠近岛子,离岸边还有百丈便停了下来,船上众人听说这就是
宗设的老巢,个个摩拳擦掌。

  “弟兄们,杀光岛上的倭寇,他们的财产、女人就都是你们的了!必去,升
官发财,封妻荫子!”我看众人情绪激昂,遂下令道:“辎兵,准备泅渡!”

  虽然招宝镇的十八个小伙子求战欲望同样强烈,可我还是把他们留在了船上,
他们从来没经历过战阵,打起仗来很容易乱了阵脚,反而会影响到辎兵的士气。

  只是让他们把兵器粮食及行军营帐等野战军需品运到岸上,之后便嘱咐他们
在任务完成后,驶离这无名之岛三十里藏匿起来,七日后子时返回此地接应我们,
若七日不见我军踪迹,则返回招宝镇请沈希仪支援。

  听到我的号令,又见辎兵们一个个脱去上衣后又要褪去厂裳,解、魏、宋三
女齐齐别过头去,解雨更是埋怨道:“相公,你也真是的,人游过去就罢了,干
嘛非要脱得精光呀!”

  素卿小声在她耳边解释着什么,我却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拷黠,这丫头精灵
古怪,怎会不知战场上并没有什么男女之分,眼角余光中,果然看见一丝窘意掠
过魏柔的脸。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老话曾被我嘲笑了千百次,可不知怎地,此刻突然涌
上心头。

  解雨,还有我身边的那些女人们,她们美丽聪慧又善解人意,得妻如斯,夫
复何求?!就算是为了她们,在解决了隐湖之后,我也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去
悠哉悠哉了。

  “师妹,你穿这个。”

  我按下心绪,把自己的水靠递给魏柔,她才暗舒了一口气,只是目光不经意
地扫过我裸露着的宽阔结实胸膛,她呼吸极其细微地一窒,接过水靠,一拧身,
拉着解、宋二女飞快地钻进了船舱去。

  等从仓里出来的时候,已是三条美人鱼了,解雨丰腴、素卿娇腻自不待言,
那宝悦坊的手艺天下无双,虎鲨皮被硝制得极有弹性,魏柔身上的水靠虽说不太
合身,可依旧把她勒得曲线玲珑,三张绝代娇颜配着三具完美身躯,且不说水手
们?傻了眼,就是鲁卫都连咳了数声。

  解雨冲我微微一笑,拉着素卿跃入水中,却把魏柔留给了我。

  两人水性极佳,等魏柔反应过来想去招呼两人,她们已游出七八丈远了,魏
柔不由得嗔怪地瞥了我一眼。

  我岂能辜负了解雨的一番好意,伸手去拉魏柔,不料却被她轻灵避过,皓腕
一翻,玉手把住了我的胳膊,主动权眨眼间便落入了她手中。

  只是一入水,她就立刻失去了江湖绝顶高手的风采,我只觉得胳膊传来一阵
大力,下意识地把手臂往回一收,她身子便跟着不由自主地靠了过来,我趁机搂
住了她的纤腰,她一挣扎,一片小碎浪正打在她睑上,不知是害羞还是恐惧,她
呼吸顿时紊乱起来,自然不敢再乱动,任由我把她拉向自己怀中,只是哆嗦的唇
间挤出一声细细的呻吟。

  “师兄…”

  “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只要抱紧我。”我在她耳边轻声道,语气中充满
着一切有我的强大自信。

  游泳对于一个内功精湛的高手来说,学起来几乎易如反掌,可喝僵硬的小蛮
腰早告诉我她内心的紧张与恐惧,也许是儿时的经历造成了她惧水的心理,可眼
下并不是排解她心理障碍的时候,尤其是它或许对我有着相当大的助益。

  魏柔似乎受到了感染,星眸紧闭,将娇躯贴了过来,佳人人怀,我心头不由
一震。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抱着魏柔,宗设宋素卿海战中,她被我剥得几近赤身
裸体,可那时正值寒冬,冰冷的海水早巳麻木了我的知觉,魏柔的身体究竟是什
么滋味,我几乎没有任何记忆。

  而眼下却截然不同,虎鲨皮水靠虽然称不上薄如蝉翼,可解雨不知用了什么
法子说动魏柔脱去了所有衣物,水靠下便察觉不到半点丝缕,她身子的曼妙起伏
几乎尽在我的莆眨□氡νそ庥甑?腴、萧潇玲珑的娇俏、无瑕素卿的成熟不同,
她纤细的娇躯竟给我一种柔弱的感觉,让我心头忍不住升起爱护之念。

  此念方生,自己都觉得好笑,魏柔的武功与我就在伯仲之间,她师门隐湖明
暗两方的实力更是不容小窥,保护她,这是从何说起?

  可望着她那张妙绝人寰的娇颜,娇羞紧张之后尚有几分安详,那爱护她一生
的念头就怎么也压制不下去了。

  “师傅,您老人家当初也是这么败在了鹿灵犀手上的吗?”想当年,鹿灵犀
的年龄应该比现在的魏柔还小上两三岁吧,师傅是不是怜花心起,导致最后一败
涂地呢?“

  心有所思,划水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远远游在前面的解宋两女大概
一直在关注着我俩,见状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两人不约而同地回游过来,待看清
楚我和喝犴?上的表情,解雨狠狠白了我一眼,瞠道:“相公,你是不是累了呀?”

  “知道还不快过来帮你相公一把。”

  解雨闻言立刻眉花眼笑,伸手扶住了我的肩头。

  她虽然大度,可毕竟是个女人,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抱着别个女人,再偷偷
摸摸地防着她、背着她,她心中不生醋意才怪呢!

  不若大大方方地把一切都摆在她面前,只要不大偏心,她反而容易接受,果
然,魏柔见解雨凑过来,便想去把着她,却被她又推回了我怀里。

  有惊无险地上了岛子,辎兵们已经换好了战袍,正围在火堆旁擦拭各自的兵
器,周围堆放着粮食和行军营帐,那战袍和粮食都是被里在了营帐中由招宝镇的
小伙子运送上岸的,几乎没破海水打湿。

  而这林子虽然不算太大,可外面也看不到火光,只是柴火都被雨水打得湿透
了,冒起的浓烟呛得辎兵们不时发出压抑目人声。

  等三女换好了衣服,鲁卫已经生好了另一堆火,叫来辎兵的两个小头目,一
齐开起了战前会议。

  “越过这片树林是一道山谷,抢锸堑腥朔烙□牡谝坏婪老撸□液吐炒笕颂讲
□妓?,该地大约有八十至一百名倭寇,几乎全部是战斗人员,只是防守相当松
懈;而山谷的另一侧,尚有五百倭人,不过妇孺占了一半。我们的最高目标是,
利用七天七夜的时间,以游击战的方式,消灭岛上所有的倭寇,最不济也要吃掉
布置在山谷中的倭寇,破坏敌人的粮草、船坞和其他防御工事,以利日后大军的
攻击。”

  我一边在地上画出简略的地形图,一边讲解战斗任务,最后道:“此岛地域
广大,地形复杂,东西两座大山虽然不算太高,可丛林密布,极易隐匿行踪,今
夜攻击之后,鲁大人率辎兵东进东山,我与魏、解、宋组成突击小组,白天继续
骚扰敌寇。”

  按照我的计划,除了在坡顶监视盆地中倭寇动向的两人之外,其他人员全部
秘密开进到了离谷地七星大阵天权星最近的一片树林中,林子和那座宅子之间,
是五十丈的开阔地,虽然长满了一膝高的灌木杂草,可多是长着倒剌的荆棘,没
有砍刀开辟道路,根本无法匍匐前进去接近敌营。

  “大人不必烦恼,这可是俺们辎兵最拿手的活儿。”

  两个辎兵一人拎着一把大铁剪子走到队伍最前头并趴在地上,剪子扎进地面
两三寸用力一剪,一只荆棘便被拔起,顺手一抹,地面上连个扎人的东西部没有。

  两人把荆棘互相插在对方背上战袍的接缝处,再往地上一趴,远远看去,就
像两蓬荆棘一般无二。

  我不禁喜动颜色,如此前进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接近到敌人的眼皮底下也不
容易破发觉。

  二十几人如长蛇一般婉蜒向前,一路行来,更发现了辎兵的好处,沿途那些
陷阱和暗埋的竹子地刺等等障碍也被他们一一排除,而松涛海浪声,又将行军的
声音掩去,只是到了离那天权位置五丈远的时候,已经费了大半个时辰。

  我示意队伍停下,时近子夜,其余六座宅子里的灯光都已熄了,只天权星位
置上的宅院依旧闪着灯光,屋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不知在争论著什么,院子里
的箭楼上依旧空无一人,只有一盏铜灯孤零零地在风中摇曳。

  “这帮贼人在说什么?”

  跟素卿学了几个月的倭语,除了日常会话,便是闺阁中的谑语,方才竟隐约
听到屋子里的人似乎提起了男人的阳物,又间杂着两声女人的嬉笑,心中奇怪,
便扭头低声问素卿。

  素卿支吾了几声,只说都是些爷们的事儿,我便立刻明白自己并没有听错,
想男人一旦关注起自己的家伙事儿来,自然是心无旁骛,正是偷袭的大好时机,
立刻下了命令。

  “老鲁、雨儿、师妹,你们各带五名弟兄,分别至摇扁、开阳、玉衡位置上,
见我射落那盏铜灯,你们就立刻展开攻击。我带其余众人攻击天权及其箭楼,能
解一决掉各自的敌人最好,不能也不要恋战,将敌人引至天权就算完成了任务。”

  “压击顺利该如何,不顺利该如何,一部分顺利一部分不顺利又该如何一一
交待清楚。

  三人各带士卒应声而去,而我也带着素卿和两名箭术相对较好的辎兵潜入了
目标宅院。

  捅破窗纸向内观瞧,屋子里炉火正旺,温暖如春,一个全裸的女子站在屋子
当中的一张桌子上正激烈的自慰,睑上的表情淫荡之极。

  而靠窗一溜通铺上则仰面躺着二十几个年轻汉子,个个赤身裸体,头俱半搭
在铺外,一边用如火的眼神紧盯着那女子的动作,一边用手撸动着自己的阳物,
二十几根大小颜色形状各异的肉棍高高耸立,伴着咿咿呀呀的怪叫,竟是颇为壮
观!

  一只玉手伴着一声极低的轻啐捂上了我的眼,而两个辎乒会心的一笑更是让
我心中恍悟,想来在辎兵营里也该出现过类似的情景。

  “素卿,你爬上箭楼,见我冲进屋去,你就灭了那盏铜灯。”我故意支开她,
毕竟她和屋子里的人同宗同族,而我又不确定她报仇之心有多么坚定。

  素卿闻言竟是垂泫欲滴,示意两个辎兵代替她去箭楼,旋即哽咽道:“奴恨
不得把心都掏给公子,公子却还疑我,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干脆让奴死了
干净!”

  “不是疑你,而是怕污了你的玉手。”我只好温言相劝,素卿这才转怨为喜,
小心擎出源藤壶特意为她打造的尺半短刀霜月,低声道:“且看奴为公子杀敌!”

  “煞风景的事情还是交给男人吧!”

  左手斩龙刀,右手新月一文字,轻轻拨开门闩,我如旋风一般冲了进去,从
铺东横扫向铺西。

  斩龙刀的刀刀几乎是贴着倭寇的身子掠过,只见寒光闪动间,一根根直挺挺
的肉棍伴着热血直飞冲天:而一文字锐利的刀锋则正切在量袒露着的喉咙上,眨
眼的功夫,二十几个倭寇几乎同时丧命,只有两三人来得及发出濒死的嚎叫。

  素卿刺死那个裸女后,转头看到的正是这人间修罗场,铺上所有的倭寇都变
成了不会喘气的太监,精血从上下两个口子□□流出。

  饶是她经历过多场战事,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见她几乎连胆汁都呕了出来,我忙用炮袖遮住她眼睛,握住她的于,才发现
她手心里满是冷汗,一摸她额头,也满是虚汗,显然是受惊过度了。

  “战争,就是该让你们女人走开。”我自语道,替她拭去汗水,我抱着她离
开屋子,一阵喊杀声已从另外三处传来。

  等我飞身上了箭楼,玉衡、开阳两处的声音已经平息了下来,只有鲁卫负责
的摇光依旧杀声震天。

  全身而出的解雨魏柔两部见鲁卫攻击不顺,便按计划一分为二,魏柔带人支
援鲁卫,而解雨则飞快地向我靠拢过来。

  没有受到攻击的另外三处宅子该是听到了动静,屋子里一片嘈杂,却不见灯
光亮起,我正疑惑,猛听到三声巨响,就见三朵色彩各异的礼花在半空中炸开,
五彩斑烂,耀人眼目。

  之后,数十名量涌出各自的屋子,齐齐望向箭楼,大概是见箭楼上的?灯已
然熄灭,又没看见摇扁等三处施放的礼花,大概是算不准敌人的攻势究竟有多大,
天枢、天玑两宅的倭寇立刻向天璇集结,之后大部人马竟然立刻返回了屋子,院
子里只留不足十人守住大门,看架势竟是要固守待援。

  我心中不由得暗喜,对于人手不足的我来说,最愿意看到的结果就是敌人变
成缩头乌龟不出来作战了。

  一口气消灭几十个倭寇,敌人也摸不清我军究竟有多少人,甚王连我军的身
份都弄不清楚,等白天搜索全岛的时候便不敢分成太多的小组,以免被我各个击
破,无行中加大了我军隐蔽的安全性。

  摇扁那边杀声业已平息,虽然跟随鲁卫魏柔出来的辎兵少了一人,可这样的
战果已然出乎我的意料了,既然这里的敌人投我以桃,那我也报之以李,暂且让
他们多活几天。

  再说,盆地里的倭寇该看到信号了,我可不想被两面夹击,撤退已是唯一的
选择。

  纵火焚烧了天权、玉衡、开阳、摇扁四处及箭楼,和众人汇合到一处,鲁卫
仍心有余悸:“他奶奶的,好家伙一个屋子里二十几个倭寇,好在魏丫头增援及
时,不然我这条老命可就留在那儿了!”又叹息道:“只可惜了那个小伙子,多
老实的人呀!”

  我却并不如何悲伤,反而是见鲁卫身上没添新伤,心里暗呼了几声幸运,接
连几场战事下来,见惯了生离死别,我的心硬了许多,只要死伤的不是我亲人,
我不会再去无谓的伤感了。

  一行人按原路折回树林后,取走藏在那里的粮食等军需品,便迅速转向西南
的坡顶,守在坡顶的两个辎兵指着东面山脚下迅速往山谷方向游动的两条火龙道
:“果不出大人所料,倭贼果然出动了,人数约有一百五十人。”

  我的目光却落在了那片沼泽地上,倭寇增兵早在我的预料之内,可从东山脚
到山谷比起穿越沼泽地要多绕行接近二里地,如此紧急的军情,倭贼竟然舍近求
远,我立刻就做出了判断,这片沼泽地就算有通路,在黑夜中行走也是极为危险。

  “老鲁,趁着敌人增援山谷的空档,你带着辎兵穿插到东山去,白天隐蔽休
息,于两、五日后的夜间酌情攻击山谷,六日夜在此汇合,切记不可轻易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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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咱们助老鲁一臂之力去!“

  目送鲁卫带着辎兵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我背起行军营帐和四人分得的口粮,
遂与三女顺坡而下,来到了那片沼泽地前。

  做了两只大竹排,我与素卿一组,解雨与魏柔一组,悄悄向远处的村寨进发。

  村寨里没有一丝光亮,宛若一座死城,只是渐渐接近,便发现屋顶上隐蔽着
的弓箭手,虽说大部分都瞄准了村寨东北、正南两个方向,可仍有十几张弓虎视
眈眈着沼泽一带,想要不惊动他们潜入村寨,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转向东南!”

  倭寇的谨慎让我不得不调整计划,而从沼泽沿着西面大山的山脚一路向东南,
是我和老鲁也没有探测过的地方,那里一切都是未知数。

  临向南去之前,我看准风向,朝村寨仰天射出三箭,三支羽箭到达村寨上空
后正好力竭,几乎是垂直扎落下来,量弄不清这羽箭究竟是?什么地方射过来的,
屋顶上顿时乱了起来,片刻以后,半空中便绽开一朵绚烂礼花。

  “五大头目不在,倭寇果真是进退失措,敌情不明,怎么可以自乱阵脚呢?”
我哂笑道,两只竹排此时已经远离了村寨。

  让竹排在沼泽地上顺利滑行并不是件轻松愉快的活儿,浮草下的水情你永远
都下了解,停下来的后果自然无从猜测,四人不敢歇息片刻。

  而逐渐强烈的海腥气也提醒我,前面离海是越来越近了,想起仍未被发现的
倭寇码头,我心中突生警觉,小声对解魏两女道:“先转向西山脚下。”

  爬上结结实实的土地,我便把竹排拆散扔进了泥潭里,四人朝西山进发。

  沾满了血水的战袍又被泥水浸透,混在一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可平
素极爱洁净的三女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好在宝悦坊的鳄鱼皮罩甲水火不侵,
身子总算干爽。

  还没行到半山腰,就见一点光亮从正南方快速向村寨方向接近,只看行进的
速度,就知道那是一队骑兵,再往南行,一座被藏在东西两山怀抱间的九曲十八
弯的海湾渐渐出现在眼前,而那个未曾找到的码头也现出了一角。

  “先找地方歇息。”

  既然已经惊动了敌人,想来这一夜他们别想安生了,不若抓紧时间休息,明
天继续攻击,四人遂回头朝大山深处行去。

  春雨刚过,山淙淙。远离?敌人,女儿家爱美之?复起,在几株枝叶相连的
参天古树下刚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所在,解雨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魏柔、素卿跑到
方才经过的一条小溪旁梳洗起来。

  我也脱下了肮脏的战袍和罩甲,赤裸着上身,毕竟是四月小阳春,即便是晚
上,也不觉得有多少寒意。

  四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自苦笑,这里虽然有占树遮蔽,地上不像别处那么
泥泞,却也相当潮湿,而我的鹿皮兽王睡袋最多只能睡三个人,看来只好委屈自
己了。

  生起篝火,将顺手打来的两只山鸡开膛破腹,里里外外糊上泥巴架在火上烧
烤;又砍下两节嫩竹,放入水米,也用泥巴封好,一并扔进了火里。

  小溪那儿传来几声嬉笑,竟惹得我春心大动。循声而去,三具妙相万千的娇
躯映入眼帘,解雨素卿已是全裸,魏柔身上也只剩下一件遮不住春光的肚兜和胯
间的一块遮羞布,尤其是那块遮羞布,只是一条窄带系在腰间一根细绳上兜起遮
掩住了私处,竟是异常撩人。

  好一会儿我才明白那是什么,想大夫说她经期本就绵长,一受凉,经水恐怕
更是淋漓不断了,再看解宋两女正在闹她,两人齐齐向她身上撩水,那肚兜早巳
湿透,贴在身上。

  “小心着凉了。”

  虽然我胯下的独角龙王早就奋然勃发,可我知道这不是上了魏柔的最佳时机,
只好把我的战袍罩甲扔了过去,只是心里却倏地一动,经期里的女子不比平常,
每每有些特异之处,就像萧潇,一到月满鸿沟之时,心中就充满了被虐的欲望。

  魏柔服用我特制的解药来压制“春风一度丸”,可效果却大不如我在试验中
那么有效,除了这两天两夜间经历的两场战事让魏柔不得不倾尽全力,以致“春
风一度丸”的药力趁虚而入之外,想必她身上来了麻烦也是缘由之一吧!

  听到我的动静,解宋并不吃惊,解雨更是站直了身子嫣然一笑,一双玉臂故
意抬起向后伸去,那对丰腻的椒乳越发挺拔。

  只是魏柔惊叫一声,身子倏地一转,前面倒是看不见了,却把如缎子光滑的
后背和圆润挺翘的小屁股齐齐暴露给我。

  “仙子脱了衣服,还是仙子。”我转身朝小溪下游走去,脑子里却不由浮现
出将几女按倒在床上大肆挞伐的情景,而身后隐约传来魏柔的羞谑:“死丫头,
不知羞。”接着是解雨银铃般的笑声。

  等我洗盥完毕回到宿营地,解雨和魏柔已经围坐在了火堆旁,魏柔脸上仍带
着羞容,见我依旧赤裸着上身,目光更是躲躲闪闪的,默默地躲在一旁烤着战袍,
全然没有往昔的心如止水,那样子倒像是陷入了初恋中的少女一般。

  解雨见状低得嘴一笑,挨到我的身边,翻了一下火上的山鸡,笑道:“相公,
真是怪事呢,你在家不是从来都当甩手掌柜的吗?如何学会这叫化子鸡和竹筒饭
了呢?”

  “你相公的好处,等你嫁过来就知道了。”

  “吹牛!”

  听我调笑,解雨晕生双颊,轻啐了一口,从火中取出皮已经烧得焦黑的竹筒
放在一块清洗干净的石头上,用刀背敲了几圈,浇上一捧溪水,然后剥去竹皮,
包着白色竹瓤的米饭便出现在眼前。

  挑开竹囊,一股清雅的竹香随着腾腾的热气扑鼻而来,那米粒更是个个晶莹
剔透,惹人喜爱。

  “公子好手艺耶!”

  洗好我战袍罩甲的素卿正好回来,不由赞道,解雨飞快地削出几双筷子递给
大家,自己忍不住先尝了一口,笑道:“嗯,跟人家在苗疆吃过的竹筒饭差不多
啦!”

  “要差也是这无名岛上的竹子比不过苗疆的香竹”埋考澜“。”我笑道。

  “咦,相公你又没去过苗疆,怎么会知道”埋考澜“?”解雨大奇,随即恍
然道:“啊,我知道了,相公的老师阳明公曾在疆住饼三年,定是他老人?告诉
相公的。”

  “算你聪明,”我搂过解雨,亲了亲她的香腮,火光映照着她洗去铅华的脸,
那仿佛吹弹得破的肌肤愈发显得细腻如脂,我忍不住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她索性
就坐在了我怀里。

  似乎专注地烤着衣服的魏柔轻咬了一下嘴唇,这细微的动作几乎察觉不出来,
可却瞒不过留了一半心思在她身上的我,有意将手在解雨小肮上缓缓游动,魏柔
胸前的起伏果然有了变化。

  临上这无名岛前,她已经服用了我特制的解药,“春风一度丸”的药性该被
压制住了,眼下的她该是心有所动吧!

  解雨舒服地眯起了眼,只是听素卿说阳明公名扬四海,真想去拜会他,又说
倭人里相传阳明公几乎是个有三头六臂的神人,她才噗哧笑道:“宋姐姐,等咱
剿灭了贼人,你就央求相公带你去瞧师公他老人家,保准大出你的意料呢!”

  “我也知道…师公、他其实貌不惊人。”秦卿说“师公”两个字的时候,微
微顿了一下,低灯了我一眼,想来是藉机试探她在我心中的地位。

  见我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异彩,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
出一丝喜意,却用小树枝夹起已经烤热了的叫化子鸡,一边敲碎外面干裂的泥巴,
一边轻笑道:“就像藤壶的先祖源义经陛下一样,他本是个身材娇小宛若女子的
美少年,就因为用兵如神、杀人无算兼之剑法高超,他的对头子家形容起他来,
就只有”凶神“二字了。”

  “怕是那帮倭贼也是这么形容相公的吧!”

  解雨抿嘴笑道,翻出食盐等调味品熟练地抹在鸡上,扑鼻的香气竟引来了几
只胆大的松鼠,她到底是少女心性,见猎心喜,施展轻功,不一会儿便捉住两只
抱在怀里逗弄起来。

  想起阳明公,我心中不由暗生一丝悔意,虽然叫他一声老师,可他老人家的
兵法我却没学到手几成,上月空闲了那么多日子,自己光顾着与众女欢娱,却忘
了向他讨教剿倭的大计,等到想去请教,宗设却不给我机会了。

  眼下遇到战事,虽说自己机警善变,可对敌却没有像样的章法,凸显自己的
稚嫩,别说比不上老练的沈希仪,就连身边的秦卿也有所不如,真是枉读了那么
多的兵书战策!

  “师公现在隐居在余姚龙泉山吧?”素卿此时说起“师公”已是极其自然:
“他老人家的文功武治就连大太监赖恩都赞不绝口…”

  我心中顿时迷惑起来,倒不是那句文功武治用在老师身上并不恰当,而是因
为听她提起了赖恩。

  素卿的过去,甚至比武舞放浪的时候还要糜烂,且不说她的部属几乎是靠她
的美色驾御,就连与中土官商两界建立关系,都时常利用自己天赋的本钱,据说
赖恩那个太监也被她的美色所惑,以致酿成“宁波之乱”。

  可自从归附我之后,她知道我的忌讳,便绝口不提以往的经历,此番突然提
起赖恩,是何道理?

  眼角余光中却见魏柔神情微微一变,我心头更是大疑,赖恩竟与隐湖相关吗?

  虽说根据眼下得到的情报,隐湖结交官府不遗余力,可毕竟顾忌自己的名声,
往来大多是为官声誉尚佳之人,赖恩臭名昭著,隐湖与之相交未免匪夷所思,可
魏柔的眼神…

  我大脑飞快地运作起来,仔细地把方才的对话细想了一遍,心中蓦地一动,
老师阳明公剃灭宁王宸濠后因功遭妒,被太监张忠等所谗,靠提督赞画机密军务
的大太监张永从中周旋,方得凯旋,而张永则是赖恩的老师。

  想到张永,我立刻就想起了正德朝重臣兵部尚书何鉴,那时张永平安化王、
诛刘谨,何鉴便上疏替他求封侯,两人关系极其密切,而何鉴的五房小妾李氏正
是隐湖弟子。

  素卿是想提醒我这个吗?我心中暗自揣摩,何李氏的身份虽然隐秘,可张永
未必不清楚,他再告诉赖恩也大有可能,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机密。

  “你还敢提起这个阖人,想起他,我都忍不住想揍你一顿!”我假意作色道,
随手照她屁股狠狠拍了一巴掌,素卿却委屈道:“阉人也有好人嘛,就像张永,
还替师公说过许多好话呢!”

  听她真的提起张永,脸上甚至现出一丝急色,又藉着取竹简饭的当儿偷偷使
了个眼色让我注意魏柔,我心中已然明了,她这一番话绝对是有的放矢。

  可她之前有无数机会可以把她所知道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为什么非要
等到现在偏偏又说得极其晦涩,不是我脑袋够聪明的话,根本无法明白她话里的
意思,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看到魏柔的反应不成?

  魏柔似乎觉得有点凉,正把干透了的战袍往身上披,脸上已看不出任何异样
的表情,可对比方才,她越是如此,我心中疑惑越深。

  不错,权倾一时的何鉴的确曾经是隐湖在朝中最强有力的奥援,可他早死了
;而随着新帝登基,杨廷和掌控大权,前朝旧臣多被清洗,就连有拥戴之功的张
永都被发配到了江西,何氏门下凋零,更无一人得到重用,何家在官场上早就成
了历史。

  就算何家仍有余威,没有何鉴撑腰,何李氏以妾室之位又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呢?

  再说,我行走江湖尚不足一载,而素卿与赖恩相交,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们自然不会未卜先知,预先就知道江湖会出现一个我来,素卿所了解的关于隐
湖的一切,想来与我并没有直接联系。

  是与师傅他老人家有关?这念头刚冒起来便被我否决了,自从我那个师祖爷
李道真被尹雨浓斩杀之后,魔门声势已大不如前,等到我师傅这一代,更是隐迹
匿踪,隐湖弟子有没有人知道任独行就是李逍遥都是个未知数,遑论对付他老人
家了,再说,赖恩是镇军一方的大太监,对江湖恐怕不会有多少兴趣。

  不是江湖,那该是官场了。针对老师阳明公自然不可能,他与张永、何鉴关
系部相当密切,而与我交好的桂萼、方献夫都是官场上的后起之秀,想来想去,
唯有一人,与隐湖和我的利益都有着莫大的干系。

  白澜,莫非你和隐湖有什么恩怨不成?

  “宫里宫外互为奥援乃是平常之事,老师岂能独善其身?不如此,恐怕早被
小人进谗而含冤屈死了。”我稍稍顿了一下,又道:“其实,官场如此,江湖亦
如此。

  老鲁不在这儿,咱就说说他的师门,少林寺乃佛门圣地,依旧要结交朝廷中
人,不仅吏部左侍郎何孟春是空闻大师的方外至交,就是与替朝廷掌控江湖的白
澜白晓生的关系也是相当密切。“

  听我提及白澜,素卿立刻会心一笑,眼中满是敬佩;魏柔却蓦地停答,脸上
浮起奇怪的表情,似忧似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就连不明就里的解雨都关切
地探问起来。

  魏柔却不言语,半晌,先看了素卿一眼,才挠叹道:“师兄才思敏捷,宋姐
姐用心良苦,小妹实在佩服。”

  解雨听她说得漫无边际,一时摸不着头脑,刚想发问,却被我拦住,却听魏
柔续道:“师兄可知京城教坊司右韶舞宁白儿?”

  一句话证实了我的判断,想来隐湖对白澜异常关注,早就发现了他与宁白儿
的关系,进而发现了宁白儿的身份,遂让隐湖产生了一系列的联想。

  虽然星宗在魔门三宗里蜕变的最为彻底,可毕竟是魔门一分子,自然对隐湖
没有什么好感,白澜不可能不受她的影响,细想一下白澜的所作所为,表面上看
起来对少林武当隐湖都是一视同仁,可隐湖有何鉴这样的强援,却未能真正控制
住江湖,以致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势力在白澜掌控江湖的这十几年间得以迅猛发
展,这未尝不是白澜压制隐湖的结果。

  再想想与白澜相交甚密的陆眉公修订江湖恶人榜的时候,只邀请了少林武当,
却把隐湖排除在外,由此可见隐湖这些年的尴尬。

  如果隐湖把这一切归罪于白澜,鼓动何鉴采取行动从官场上打击他,想来也
就不奇怪了,而这恐怕也是素卿能够听到有关隐湖消息的原因,只是她既不清楚
我与白澜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怕同样的手段落在我的身上,又怕我不信任她,
索性当着魏柔拐弯抹角地提及此事,进退都自如。

  而魏柔机智过人,竟也看破了素卿的心思,不过既然如此,那隐湖秘传的不
二心法原本足以让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可她为何露出破绽被我抓住呢?这着
实蹊跷。

  反是她一手揭破宁白儿的身份,倒让我隐隐察觉到隐湖剑法的锐利。

  “我虽然没见过宁师姐,可听说她早就远离江湖,一心只想相夫教子,师妹
为何对她念念不忘?”

  “白大人对师兄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魏柔显然错误地估计了我的
消息来源,脸上忧色愈深:“想是白大人去意已决,开始托付后事了,只是不知
白大人心中是怎么看待敝门的?”

  听魏柔左一个白大人右一个白大人,我心头不禁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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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记得韧入江湖的时候,那些鲁莽而又天真的江湖汉子一提起魏柔,必定兴致
勃勃地把她“谪仙”的来历讲述一遍,那故事里的百晓生和魏柔惺惺相惜,最后
谁都会添上一句:“为什么百晓生能见到魏仙子的真容?人家和隐湖,那是什么
关系!”

  想当初魏柔初会白澜,叫的绝对不会是这么生分的“白大人”,揭去温情的
面纱,隐湖与白澜之间已猜忌若斯,竟隐隐有水火不容的迹象。

  看来隐湖在判断我将接替白澜后,是准备牺牲魏柔来获得我的支持了,怪不
得她对交易那么深有感触,当我想通这一点,在把魏柔所做的一切都打上问号的
同时,我也在暗自猜测,究竟是谁作出了这样的决定,鹿灵犀,亦或是…辛垂杨
呢?

  怀疑的种子心里一扎根,我就变得异常谨慎,不管白澜究竟是不是真的对隐
湖怀有敌意,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让隐湖安心,最不济也要让隐湖感觉到,至少白
澜对于隐湖是无害的。

  至于我自己,虽然挂着魔门的标签,不过好在三代以来,魔门行事低调,没
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想博得隐湖的信任并非不可能,何况隐湖还有与我合作之心。

  “师妹,亏白澜私下还叫你一声魏丫头呢,你倒一口一个”白大人“,不生
分呀?

  叫白澜知道,不打你屁股才怪!“我笑谑道,有些压抑的气氛顿时缓和起来,
怀中解雨闻言白了我一眼,瞠道:”哼,白叔叔才不会像你哪,动不动就想打人
家女孩的屁股!“

  “淑女不许说这两个字,”我扳起睑,眼中却透着笑意,眼角余光中,却见
魏柔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只是脸上幽怨的表情却渐渐淡去,轻笑道:“这都怪我,
在潇湘馆扮演陆昕习惯了,见到当官的就喊大人,一时改不过来了。”

  我真想问一句她现在又在扮演什么角色,嘴上却道:“白澜确实心萌退意,
因为宁师姐怀了他的骨肉,他再不回京,岂不辜负了宁师姐?”我示之以诚,就
算隐湖想拿它做文章,等消息传到京城,方师兄也早该把宁师姐安排妥当了,如
果高七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的话,那我也别在江湖上混了,而隐湖眼下可没有实
力去硬碰方献夫这个皇帝眼皮底下的大红人。

  我不理会魏柔惊讶的目光,接着道:“听说白澜的夫人宜伦郡主是个醋坛子,
白澜家里事儿就够他忙活的了,恐怕没心思照顾你们隐湖了,至于我,嘿嘿,魔
门当然与隐湖誓不两立!”

  听我说得钉截铁,魏柔脸上?失去了血色,可我声音一低,百折千回竟似?
无尽的情意:“可叹的是,我竟喜欢上了师妹…”

  魏柔又羞又恼,却不敢看我,只把身子一拧,火光映照在她脸上,竟是娇憨
无俦,虽说弄不清她这动人姿态几分是真,几分是戏,可我依旧怦然心动。

  阳气一动,怀中佳人立刻感应到了,用指甲低灯着我半天不松手,我只好笑
着讨饶,自认是个花心太少,嬉闹了一番,大家都轻松起来,似乎一切让人不愉
快的东西都被抛掉而不存在了。

  美美吃了顿山野风味,叫化子鸡和竹筒饭被一扫而空,三女竟然意犹未足。
我好言相劝了半晌,话题已经上升到了体形美的高度,三女这才帮我在四周通路
要津埋下竹刺,架好了行军帐篷,铺好睡袋,等三女都钻进了睡袋里,才招呼我
进了帐篷。

  “喂,我说诸位大小姐,我们是在打仗,不是在观光旅游啊!你们脱得精光,
万一敌人来袭,怎么跟人打呀!”望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罩甲战袍上的亵衣和散落
在一睡袋外的秀发,我不禁血往上涌。

  “嘻嘻,相公六识通神,一里之外的动静都逃不过相公的耳朵,倭寇想偷袭,
门都没有啦!”解雨探出头来嬉笑一声,随即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倒是魏柔
发出娇腻的嗔怪声:“雨丫头,别闹了。”

  明知道身旁就躺着三个光溜溜的大美女,和衣而卧的我着实花了点时间才睡
了过去。

  :悦糊糊不知过了多久,耳中隐约听?细微的声响,我遽然惊醒,脸贴在地
面上仔细一听,那声响细密连绵,移动速度之快、脚步之轻,显然来人是和我功
力不相上下的一流高手。

  “宗设回来了?!”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伸手要去推醒三女,耳中却听到一声犬吠,不禁哑然
失效,可笑意尚在嘴角,我已然醒悟过来,夜间野兽也要歇息,这狗怎么跑得这
么急?

  连忙叫醒三女,自己已拔刀闪出了帐篷。

  这原始森林茂密异常,又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当儿,十数丈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了,可没等三女穿戴完毕,极其模糊的脚步声却出现了,那声音一点一点地清晰、
一点一点地增多,心里已经数过了五十,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里的地形,大部队根本无法展开,本是最适合江湖人打丛林战的,可相应
的,自己人也容易失去联系,一旦孤身落入优势兵力的包围圈中,想逃也不太容
易。

  ≠寇的人数大大超过了我的?科,那解、魏二女尚可放心,?素卿却是武功
低微,而就算伤的是她,我心都难安。

  心里也总算明白,所谓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只是在战略层面上才有意
义,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心有牵挂,反而碍事,眼下只好更改计划。

  穿戴整齐的魏柔和解雨几乎同时听到了敌人的脚步声,二女立刻挚出兵器,
下意识地向我靠拢,素卿也明白大概是行踪暴露了,也把倭式短统掏了出来。

  “一里?”解雨有些拿不准。

  “还要近一点。”

  或许是山谷里受到的重创让倭寇心有余悸,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虽然
距此不足一里,可等搜到这里怎么也要一顿饭的功夫。

  我与三女背起睡囊口粮,舍弃了颇有些份量的营帐,从西侧的小溪里逆流而
上。

  行五十丈,找溪边一棵大树攀援而上,利用飞爪和素卿学自倭国忍者而秘制
的蜘蛛梯接连荡过十几株大树,方才落地。

  解下所有辎重,让素卿守候在这里,定了联络的暗号,我便与解魏二女又依
法折返回去,等到了宿营地,敌人尚在二百步之外。

  一袋烟的功夫,从两丈外的草丛中率先现出了两条恶犬的身形,明白这畜生
是暴露我们行踪的罪魁祸首,没等解雨飞刀出手,翌王弓弓弦已经震颤了两声,
那两犬应声毙命!

  濒死的哀嚎立刻惊动了倭?,只听一阵嘈杂的叫嚷,倭贼的脚步顿时加快了
许多,队伍也一分为三,一拨直扑过来,而另外两拨则向两翼迂回,意图包抄我
们的后路。

  几乎就在我射出两箭的同时,我已经带着两女向东侧转移。

  以为沼泽地会掩去行踪,在上岸之后,并没有刻意去破坏自己的脚印,倭寇
很容易就从泥泞草地上的清晰足迹了解他们的对手不过只有四人,一旦发现我们,
分兵合围势在必然。

  与东面的敌人已经相距不足五十步,身后传来了敌人的嚎叫,直扑宿营地的
那一路人马行进的速度顿时缓了下来,想来是踩到了埋在地上的竹剌。

  “一击即走,不可恋战!”

  等倭贼行进王十步内,隐藏在树后的三人迎着倭寇骤然杀出,我冲在最前,
林子太密,斩龙刀无法施展,便换上了新月一文字。

  辗转腾挪间,已将连家刀法一字诀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一文字刀下无一合
之敌,加之顺山势而下,当真所向披靡,居中的解雨飞刀几乎无用武之地。

  一口气杀了十二三人,我已成强弩之末,殿后的魏柔心有灵犀,立刻闪到我
身前,虽然她用的并不是自己的宝剑明霜,而是秦卿的短刀霜月,可刀法却极其
凌厉,攻势竟不在我之下,敌人心惊胆寒,到后来竟不敢阻拦,纷纷逃向两侧。

  三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把东路倭寇从中央切开,一条血路上留下的是近二
十具倭贼的尸体,不等其他两路的敌人围拢过来,我们已经从容消失在密林深处。

  下山并不用花太多力气,倭贼的叫喊声也省了我费神去查探他们的位置,可
当我决定折向西北与素卿汇合的时候,上山就觉得脚步有点沉重,一个晚上打了
两仗,虽说时间都不长,可每次都竭尽了全力,此刻内力竟有些不济了,目光一
转,果然正瞧见魏柔脚下一个踉舱。

  “怎么了,魏姐姐?”解雨眼明手快,立刻扶住了她。

  “你魏姐姐脱力了。”我随口道,最近的敌人也尚在百五十步之外,在暗夜
密林中,这已经是相当安全的距离,何况倭贼用于跟踪的猎犬已被射杀。

  念及于此,我四下张望一番,见坡下不远处正有几株大树枝繁叶茂,便道:
“先上树缓口气再说,要不没被倭贼杀死,白己也要累死了。”

  “不对!”解雨竟出人意料地反驳起我来:“魏姐姐的手好热,相公,这绝
不是脱力的症状。”

  她左手试了试魏柔额头的温度,右手查了她的脉象,不禁讶道:“不可能呀!
相公的解药姐姐才吃了三个时辰,怎么会这么快就失效了呢?”

  我心中却已恍然,定是方才魏柔催动内力过度,内力和我一样已经贼去楼空,
加上又是经期,春风一度丸的药力开始反噬了,不立刻服下解药,用不了一炷香
的时间,药力便会扩散开来,那时可就只剩下交合一条路了。

  魏柔想必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吧,浓密的树叶遮住了星月,她脸上是不是飞起
一道羞红便无人知晓,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脸上的轮廓突然变得妖娆,配合
著独烈“诘?腰肢,竟是说不出的诱人。

  放在几个时辰之前,没准儿我就会拖上一炷香,然后把她正法,可眼下已经
明白魏柔竟是想用她的身子与我做一笔交易,对于这样占有她,我早失去了兴趣,
只好暗咽了一口吐沫,拉着两女在方圆三十步内转了好几个圈子,留下乱七八糟
的足迹,然后藉着飞爪和蜘蛛梯在树上转移出近百步,找了一处隐蔽的树杈停了
下来。

  最后一次的树间转移,魏柔几乎是被我生拉硬拽上来得,我刚靠稳一支大树
杈,还没来得及收起蜘蛛梯,魏柔已像没了骨头一般软在了我的怀里。身子火热,
一呼一吸间的鼻息更是灼人,就算隔着鳄鱼皮的罩甲,我都能清晰地感觉的到。

  “师兄…”

  近在咫尺,魏柔的娇颜已是一览无余,双波漫冶,莲花初绽,横生媚态自是
大异于往日:朱唇微启,腻人的呓语带着口脂香气轻吐而出,愈助妩媚。

  “师妹,你闭上眼睛。”

  她勾魂眼波在我脸上荡来荡七,竟勾得我心猿意马起来,着实费了点力气才
捂住了她的双眼。

  给解雨递了个眼色,乖巧的她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撅起小嘴儿瞠了我一眼,
伸手解开我的战袍,划破袍里的小衣,独角龙王便跃马出阵,解雨见它怒目圆张,
不由轻哼了一声,眼珠一转,竟将那粒清心丹塞进了龙口中。

  我疼得一呲牙,分身差点就蔫了下去,刚瞪了她一眼,却见她展颜一笑,脑
袋突然凑近过来,香舌飞快地在龙身上舔了数下,这才站起身来,贴着我的耳朵,
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腻道:“相公房里,我可是她姐姐呢…”让我既是心醉,
又是一阵气结。

  明知道身边的解雨在做什么,魏柔竟没有一丝挣扎,呼吸却越发急促散乱,
只是当解雨从她背后抱着她坐在了树杈上,正好让独角龙王的巨大头冠抵在她的
唇边,她才倏地张开眼来,待看清楚眼前的物事,她脑袋掹地转向一边。

  “事急从权,古有明训。”我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师妹,虽然我恨不得现
在就娶了你,可我不想日后大家都心存遗憾。”

  □喝徙了半晌,酥胸剧烈起伏,显然心中矛盾异常,直到倭寇的声音已经接
近到了百步,她才轻吁一声,低灯了一眼独角龙王,然后紧闭星眸,微张檀口,
缓缓转过头来。

  望着从被独角龙王撑开的朱唇边流下的一丝晶莹丝线,体会着喝嵯腻香舌的
羞怯与躲闪,这梦里才能出现的景象却让我无法激动起来,我甚至只想尽快撒尽
笆露,从中解脱出来,可心中越急,却越寻不来尿意。

  见我半天没有动静,魏柔显然会错了意,细长的眼睫毛一阵轻颤,打在我龙
身上的鼻息也陡然快了几分。

  解雨见状,促狭地一笑,从背后轻推了一下魏柔,她螓首便不由自主地向前
探去,原本只有头冠被含在双唇之间,此时倒有一半分身被吃了进去,独角龙王
顿时进入了一个炽热潮湿的空间。

  “嘘──”

  没等魏柔反应过来,解雨已经轻轻嘘了起来,魏柔惊得乱闪的香舌这才安定
下来,我也忙极力静下心来,闭目仰头,权且把身前的魏柔当作素卿,很快一股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马口一松,一股回龙汤激射而出,喝猝不及防,险些呛着,
无奈只好伸手掐住龙王的脖子,喘了口气,才松开了纤纤玉指。

  “隐湖的教育还真是荤腥不忌哪。”我心头闪过─丝疑念,旋即刻意控制自
己不去撒欢,随着她喉间传来咕咕的声音,蓄了几个时辰的回龙汤被她尽数喝下。

  解雨虽然顽皮,可双手始终不离魏柔的要害大穴,直到我的分身从魏柔口中
退出,她才摸出几只银针扎在魏柔的手背头顶,助她运功调气。

  “谢谢…师兄。”

  魏柔身上的火热很快平息,可她还是等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眼,眼波已不再柔
媚,却是清澈无比,翕合的樱唇上,更是看不到─课浊,光看此时的她,绝想不
到方才发生的旖旎景象。

  “谢我?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呀!”我微微一笑。

  不仅清白之躯被我窥见,两人更是发生了寻常夫妇也难得一见的亲密接触,
若是一个普通女孩,不是自裁而死的话,已是非我莫属了。

  可魏柔自不能以寻常眼光看待,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刚刚认识她的时候,
我甚至会以为她是在藉此修练隐湖的秘传心法心剑如一,即便是现在,她的心思
也难以琢磨。

  既然我不想靠这种方法得到魏柔,那最好还是把眼前的一切尽数忘掉,否则,
两人真有一天走到需要拔剑相向的时候,我的自顾多情无疑会成为我心灵的破绽。

  魏柔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默然片刻,才深深鞠了一躬,肃容道:“小妹谨受
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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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远处的倭寇看不懂地上的脚印,在百步外兜来兜去,却始终没能靠近我们,
我和魏柔便抓紧时间调理内息,以期尽快恢复耗损的内力。

  解雨方才在突破东路倭贼的时候并没有费多少力气,此刻便替我俩护起法来。

  功力刚刚恢复不过三成,却听东北方向突然传来几声巨响,轰鸣声在东西两
山问激荡,顿时把我从周天运行中惊醒,不是解雨早一步从我后心送来一道纯正
的真气引导,我差点运岔了气。

  “难道是老鲁也被人发现了行踪不成?”

  我心中一阵紧张,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耐着性子将周天运行下去,而远处
传来的声响已是越来越密集。

  周天刚一结束,我便“噌”地一下□上了树梢,凝神向东北望去,东山无事,
可从第一声巨响到现在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码头已是火光冲天,再看码头外的海
面上,一艘正在燃烧的战船旁,隐隐绰绰可见数条战船的影子,看那些战船的样
式,竟是大明水军的主力舰种苍山铁!

  “是…唐佐?!”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被风吹到了宗设的老巢已是幸运之极,怎
么沈希仪也能找到这里,甚至此宗设还要快呢?!

  “是咱剿倭营的船哩!”

  随后上来的解雨也看清楚了海上的情形,兴奋地嚷起来,话音未落,却听山
上传来一阵叽哇乱叫,回头一瞧,却见几个倭寇也站在远处的树梢上,听到解雨
的叫声,便指着我们吆喝起来。

  解雨自然再没有一丝惧意,冲倭贼大作了一通怪脸,才随我和魏柔向西逸去,
那些倭贼也无心与我们纠缠,呼哨一声,直奔村寨而去。

  离素卿藏身之地尚有几丈远,就见她心神不宁地转来转去,全没有在战阵里
的从容和镇定。

  我甫一现身,她已如小鸟投林般飞奔而来扑进我的怀里,哽咽半天,竟没说
出一句话来。

  我心中也有些恻然,就算素卿当日投我是为了替她的亲人报仇雪恨,几个月
下来,她该是情根深种了,而我对她,就和对武舞相仿,开始都是利用之心,渐
渐却生出情愫来,想来“日久生情”这句老话绝非是一句虚言。

  解雨贴着素卿的耳朵低语了几句,素卿这才止住了悲声。四人收拾好行囊,
朝码头奔去,离码头不足一里,才停下了脚步。

  在火光掩映中,海面的舰船已看得清清楚楚,大致一数,竟有十一二也陨铁,
想来定是沈希仪接到情报俊,从观海卫借到了船只。

  而且他在观海卫似乎得到了什么秘密武器,从苍山铁上打出的炮弹一落在地
上,就立刻燃起一团巨大的火焰,码头早已是一片火海,空气中弥漫着人肉烧焦
了的刺鼻味道。

  我仔细辨认了一番,却发现只有两艘隶属于剃倭营的苍山铁混杂在编队中,
心下立刻明白,沈希仪定是一面明攻码头,一面暗渡陈仓,将剿倭营的陆战主力
偷偷运上岸,意图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

  除去码头,此地只剩下村寨一个目标,我便带着三女再度穿越沼泽,朝村寨
进发。

  行至途中,却听码头与村寨中间传来一排鸟铳枪响,一彪人马果不出我所料
地从东北方向突然杀出,直取从码头逃出的倭贼组成的防线侧翼,为首的将领,
正是乐茂盛。

  只见他纵马如飞,手里长弓箭无虚发,而身后数十骑弓骑手手中的鸟铳弓箭
轮番齐射,竟将倭寇的防线冲得乱七八糟,还是从村寨里冲出几十号倭贼接应,
才把这群散兵游勇护送进了寨子,然后紧闭寨门。

  乐茂盛几番冲锋,都被量芤寨用倭铳击退,寨前留下了十几具明军士兵的尸
体,乐茂盛身上也多处受伤,可他却战意高扬,兀自不退,战局一时胶着起来。

  “这□竟然如此骁勇!”

  我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不知是喜是忧。见村寨里里的倭寇注意力都被
乐茂盛所吸引,知道机不可失,来不及细细品味心中的感慨,便带着三女迅速靠
近村寨。

  村寨靠近沼泽地的这一面本就防守薄弱,此刻更是不见一个人影,四人轻易
地就潜入了岸边一户空宅内。

  据宅射杀了几名倭寇后,寨子里立刻骚动起来,而素卿此时终于有了发挥的
余地,一番倭语的喊叫,传递出错误的信息,大大削弱了倭贼的士气,而此时沈
希仪率大部人马也已赶到,里应外合,倭贼防线彻底崩溃,虽说绝大多数倭寇都
负隅顽抗,几乎每宅每户都要一番血战,可速营的将士在沈希仪屠寨大掠的命令
下,个个奋勇争先,人数又数倍于敌,还是很快就控制住了整个村寨。

  我并没有加入到洗掠的队伍中,在沈希仪攻破村寨的同时,素卿已经在我的
授意下开始逼供一个倭人少妇,最终得知了大夫的居所。

  看着绝不输于苏州最大药铺庆余堂的所藏,我心头竟有些怅然,放过这个千
载难逢的机会,我期盼的那一天或许就此遥遥无期。

  回头望了一眼魏柔,她迟疑的目光似乎透露着相同的心事,只有解雨,每发
现一味解药所需的药材便欢呼一声,不一会儿,各式各样的药材已经堆满了柜台。

  我一言不发出了宅子,迎面正碰上沈希仪,他见到我顿时喜动颜色,催动战
马疾驰过来,不待马站稳便飞身下马,一把抱住我,哈哈笑道:“我猜在寨子里
捣乱的就是你,果不其然!”

  又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使劲擂了我一拳,道:“好小子,一点伤都没有,
真有你的!”

  我心头一热,怪不得沈希仪一到阵前,剿倭营的攻势便陡然强盛了数倍,甚
至竟有些不计伤亡的味道,大概沈希仪不想我这个准妹夫受到伤害是重要的原因,
遂笑道:“唐佐,你再来迟,我可就要变成无名岛上的野人了!”又问他是如何
找到这里来的。

  “礼花呗!”

  沈希仪解释了一番,我这才知道,他接到我的情报后,多了个心眼,向观海
卫借调了十也陨铁,海陆两路齐奔招宝镇。

  得知我已出海追赶宗设,他随即调转船头追了上来,沿途询问,大致了解到
了我的去向是大横山岛方向,便全速追赶。

  只是一天一夜的西南风却把他们吹到了无名岛的附近,原本只想藉机去陈钱
山岛打探些消息,不想途中正看见山谷中的量燃放的求救礼花,过来一看,才发
现这里就是宗设的老巢,沈希仪自然不会放过,于是立刻展开攻击,一打才发现
竟是出人意料的顺手。

  “那些倭贼是被你调动了布防的吧!”

  “只能说这些贼人配合的好。”我笑道:“宗设集团的几员大将都去了宁波,
家中没有真正压得住阵脚的干将。”遂把在宁波和无名岛上发生的一切详细说了
一遍。

  说到我中伏,沈希仪不由遽然动容,可听我与宗设媾和,他却眉头忽锁,见
四下无人,便千叮咛万嘱咐告诫我万不可将此事在军中传扬,直到听我说解雨在
粮中下了毒药,他这才一层愁眉,赞道:“我这弟妹倒是机警过人!”

  说话的当儿,就有几批士卒意图闯进宅院,只是见门口站着营中主将才投往
别处,老鲁也带着辎兵赶回来,一同投入到了抢掠的队伍中,旁边的院子里更是
传来女人的哭闹声,显然是憋了好几个月的将士们已经开始发泄兽欲了。

  “唐佐,眼下还不是掠夺战利品的时候,”我一皱眉,劝道:“对面山谷还
有几十名倭寇,宗设和他手下百名精锐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

  “我心中有数。”沈希仪打断了我的话头,拍了拍我的肩头笑道,可他只是
传令保护宗设等几大头目的宅院,却绝口不提收束部队之事,反倒进了宅院,与
解雨素卿闲聊起来,─会儿,亲兵来报,说已经抓住了宗设的妻妾。

  我便让魏柔在此运功解毒,又留下几名心腹辎兵把守宅院,带着易了容、换
上一身戎装的解宋两女,与沈希仪、鲁卫一道直奔宗设的住所。

  此时的村寨早变成了人间地狱,且不说光是剿倭营在巷战中就阵亡了近二百
名弟兄,看那不断加长的虏队伍,里面竟没?一个成年男子,想见战事之激烈。

  街道?到处可见缺觳采倌袋的尸体,青石板路上?是血红的丈,血腥气混杂
着屎尿的臭气,闻之令人作呕不已。

  几乎所有的宅院都四门大开,每个院子里都聚集着十几二十人,不是在翻箱
倒柜寻找值钱的东西,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淫俘虏来的女人。

  唯一还保持着军纪的是负责押解俘虏的沈希仪亲卫队,因为他们知道,用不
着自己去烧杀抢掠,他们的主将绝对不会亏待了他们。

  不过,当军卒们把女人从虏队伍里再度拖回去的时候,他们也大多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当战争真实残酷的一面展露在眼前的时候,就连我都一时无法接受,
紧跟在我身后的解宋二女,更是面目苍白。

  路过只有妇女和儿童的俘虏队伍,望着一个个衣不蔽体、脸上沾满了浓白液
体的女人,两女不禁流露出同情的目光,或许是这目光让俘虏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都大声叫嚷起来,其中一半的女子,虽说叫喊的语调听起来天南海北的,可分明
是中土语言。

  “她们是汉人?!”解雨惊叫道。

  “她们是汉奸!”一个看守奇怪地望了解雨一眼,她方才一激动,竟忘了掩
饰自己的声音,只是那看守见到我冷峻的目光,才把视线一转,朝一个大声哭喊
的女子背上使劲抽了一鞭子,骂道:“你她妈的还有脸叫!给他妈的倭贼生崽子,
你不是汉奸谁是汉奸?!我抽死你,不要睑的贱货!”

  解雨还想说什么,却被我严厉的目光制止住。

  战争,特别是两个民族之间的战争,永远只有利益而没有对错,每一个与战
争有关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方,之后的命运,就完全看
谁是赢家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哪有那么多正义公理可言!

  很快来到了宗设的宅院,在沈的将令下,这座小楼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是
地上的血污,几乎看不出战争的痕迹,只是一进院子,就能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
味道。

  “怎么回事?”

  守在院子里的也都是沈希仪的亲兵,一问才知,宗设的妻妾知道寨子要被攻
破,便把宗设所有的机密信件相帐簿焚烧得一干二净,本来还要接着自焚,却被
军卒救了下来。

  我和鲁卫不由得面面相觑,灭了宗设固然可喜,可没有了这些证据,我想藉
机打垮几大对头的设想就要完全落空了。

  沈希仪也皱起了眉头,脚下都没有稍停,迳直冲进了屋子。

  虽然对他来说,只要剿灭了宗设,就是大功一件,宗设与谁暗自交通,只是
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或没有,都无大碍,可他知道我对走私事件极为关注,进了
屋子,立刻就喝问起屋子里捆绑着的几个妇人来…

  那几个妇人立刻叫骂起来,其中两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说得竟是一口吴侬
软语,可言辞却极其激烈,不仅问候到了沈希仪的十八代祖宗,甚至连皇上都不
放过,直说正德荒淫无道,害得她们家破人亡,不是有夫君宗设相救,她们早就
命赴黄泉了。想起宗设儒雅的风度,确有吸引人的地方,又有救命之恩,怪不得
这两个汉家女子生死相从,抛开敌对的关系,这异国恋情也颇为感人,不禁回头
望了素卿一眼,却正碰上她含情脉脉的目光。

  鲁卫却四处翻看起来,他是刑部探案的第一高手,很快就找到了许多藏得相
当隐蔽的物事,可都是些珠宝首饰玉器之类的东西,那些女子只是冷眼观瞧,直
到他在塌塌米下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储藏室,她们的脸才─下子都变了颜色。

  里面并没有我期望中的信函和帐簿,却是涹寇多年掠夺来的财宝。

  一排排放得整整齐齐的金灿灿的大元宝,估计竟有四五万两之巨,两箱做工
极其精湛的珠宝首饰,六大斛上好的南洋黑珍珠,近千斤掸国极品翡翠,胡椒香
料等杂物百余种,更有四十余万两各大钱庄宝号发行的通兑银票,这该是宗设的
所有家底了,没有了这些东西,就算宗设能逃得性命,也无力东山再起了。

  当这么一笔巨额的财富摆在进入密室的三人面前,或许尚能保持一点清醒的
人只有我一个了,而我也几乎迷花了眼,三人对视良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军有令,宗设妻妾助纣为虐,斩首示众!”

  上面突然传来素卿的声音,沈希仪吓了一跳,刚想发话,却被鲁卫拦住,就
听他若有所思地冲我道:“老弟,你这房媳妇当真厉害的紧呀!”

  倒是解雨“啊”了一声,也被素卿低声劝住。

  不一会儿,亲兵来报,说已将宗设一妻四妾的脑袋砍了下来,问挂在何处?
沈希仪虽然迟疑了一下,却依旧下了命令:“其妻是助虐首恶,头颅挂在寨门旗
杆上示众,余者曝尸。”

  我明白了沈鲁两人的抉择:心里突然觉得一阵轻松,这等不义之财若真全交
了上去,鬼才知道最后会落在谁手里,这密室里的三人总还算善良,有了钱少不
了要作些善事,也算对得起那些被宗设杀死的无辜之人。

  三人对望,不由会心一笑。

  “俺老鲁头一回看到这么多金子,”鲁卫摸着金元宝,率先打破了沉默:
“怕是能造几十座金佛吧!”

  又抓起一把南珠:“俺那老大婆自从跟了俺,就没一种像样的首饰…”

  “那你赶快揣几把吧,这些可是要犒赏弟兄们的。”沈希仪笑道,大家都明
白,黄金、翡翠、珍珠部相当沉重,携带不便,只能上交,何况若是从宗设老巢
里没搜到有点份量的东西,徐老公爷那里也说不过去。

  能分的只有银票和首饰了,沈希仪把两只珠宝箱子递给我,道:“别情,你
媳妇家是开珠宝行的,这些该能用得着。”

  我也不客气,却把鲁卫递来的银票尽数推了回去。

  把珠宝箱子交给解雨素卿趁乱偷偷带走,沈希仪叫来了速营的几大头目,望
着满满澄澄的一室黄金珠宝,众将俱都看傻了眼。

  “实不相瞒,这暗室是苏州府通判鲁卫鲁大人发现的,不过鲁大人高风亮节,
把这件大功劳送给了速营。”

  众将听说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竟是刑部四大名捕之一的鲁卫,忙把贪
婪的目光收了回去,鲁卫当初在苏州清理江湖门派时公正廉明,官场上下皆知,
有他─在,再想想自己主将沈希仪的清名和原来担当的差事,想来大捞一把是不
大可能了。

  鲁卫却拱手笑道:“沈大人说笑了,这场宝劳本就是各位大人挣得的,宗设
一灭,下官还要替苏州百姓谢谢众位大人。”

  他停了一下,从斛里挑出十几颗南珠揣进怀里,笑道:“如果众位大人过意
不去,下官就拿着几珠子博俺那老婆子一笑!”

  说罢,冲我一招手,笑道:“别情,虽然你是速劣□男芯□文保可那只是个
兼职,你本职可是我苏州府的推官,还是随我去审审犯人,看看能不能得到华青
山和赫伯权的消息。”

  再看众将早巳喜翻了颜色,不是顾忌沈希仪的话,鲁卫的脑袋恐怕都要被啃
烂了,就连见到我之后一脸提防之色的乐茂盛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只是见我
似笑非笑,才遽然一惊,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交汇在一起,竟是异常滑稽。

  半个时辰后,当我再度看到众将的时候,每个人的睑上都喜气洋洋。

  沈希仪这才发布将令集合队伍,连斩了四个接到命令却依旧在女人肚皮上卖
弄功夫而迟归的士卒,将士们却只有敬畏,并无怨言,速营恢复到了战斗状态,
重新变成了一支虎狼之师。

  根据我和鲁卫的情报,沈希仪派乐茂盛、归有财率所辖马军、藤牌手和鸟铳
刀斧手一部约四百人剿灭山谷一侧的倭寇,派曾亮、张禄率水军和鸟铳刀斧手余
部约四百人乘船出海埋伏,准备对付返航的宗设,而我和沈希仪则带着辎兵和在
攻坚战中受到重创的弓骑手约三百人居中策应。

  “迟了。”

  素卿在我身后轻轻一叹,我也颇有同感,可沈希仪却神秘地一笑,很久以后,
我才明白,赶尽杀绝只是政客才会使用的手段,没有了倭寇,军人的价值从何体
现?

  “剿灭宗设”与“鹳寇”实在是两个相差甚远的概念。

  果然,那边山谷已是人去楼空,乐、归两人空手而归,倒是曾、张大有斩获,
在无名岛外十里,阻截到了两艘回航的倭寇船只,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之俘获。

  上船一看,百余名倭寇十之七八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只是五大首脑只擒获了
立花勘助一人。

  除去已在招宝镇战死的薄田隼人,宗设、近藤又兵卫和阪本初芽三大头目同
时失踪,他们的去向,小喽罗们根本不知,而立花又极其顽固,就连鲁卫都没能
翘开他的嘴巴。

  解雨素卿都有点惴惴不安,生怕我和竹园成为宗设报复的对象,这样一个有
十大实力的高手在暗中谋算你,任谁都难以长久防备。

  我心中也隐约觉得宗设此番逃得生天,日后很可能给我带来偌大的麻烦,可
见到两女的模样,却只好装出一副乐观的模样,宽慰她们道:“雨儿,立花被俘
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想宗设他们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对你们唐家的秘制毒药,
我可是充满信心哟,没准儿这会儿他们已经毒发身亡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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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宗设完败,倭贼士气低落,一两年内江东该无倭患,而师兄借此鹏程万里
已是指日可待,小妹可以安心回隐湖潜心修练去了。”

  凯旋而归的剿倭营受到怎样热烈的欢迎我无缘一见,在观海卫甫一上岸,魏
柔就向我告辞,而且去意坚决,弄得我心情皆无。

  而鲁卫也不想招摇,想想自己鼓动沈R墙速恋哪的基本达成,即便我不在,
他申报功劳的时候也绝不会少了我那一份,没必要与众将争眼前风光,我索性带
着解宋二女与鲁卫一道悄悄离开大部队,直奔宁波而去。

  到了宁波,自然是先去潇湘馆。

  到了潇湘馆,自然是先找周福荣,临离开宁波的时候,解雨骗他说给他吃了
“七连环”,我又许下诺言,只要他肯出面指证宋廷之,我保他性命无忧,只要
他当时没临阵反水,九成九还在潇湘馆。

  可跟龟奴一提说要找周老板,那龟奴却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来。

  “周老板?我们家老板姓李,不姓周!”

  我吃了一惊,仔细打量在堂里乱窜的龟奴们,竟没一个熟面孔,就连老鸨都
换了人,心里暗叫不妙,塞过一块碎银,笑道:“我问的是以前潇湘馆的那个老
板周福荣,他前几天还说这两天要来几个新人…”

  “大爷问的是他呀,唉,他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被官府抓去了。”

  我和鲁卫急忙赶到关威家中,听他夫人说他出去了,两人才稍稍安心,好在
关威尚且无事。

  找了大半个宁波城,终于在城西一寡妇家中堵到了他。

  听我一说周福荣的名字,关威脸上就有些阴晴不定,迟疑半晌,才道:“鲁
大哥,现在夜半三更的你我都不当差,你不是苏州府的判宫,我也不是宁波府的
总捕,只是原来有些交情的老哥们。说老实话,我知道你在这儿蹲了好些日子,
就是为了这个周福荣,想来也查出来了,我和他关系不一般,用百姓的话说,是
他的保护伞。

  其实,周福荣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值得老子去保护!可我们那位知府大老
爷偏偏就喜欢他,对他言听计从,我不照顾照顾这小免崽子,头上这顶乌纱帽早
他妈的没了,没了它,我那一大家子,还有这娘俩儿,他们靠什么吃饭呀!“

  “周福荣是杭州府派人来抓的,说他把两个官差打成了残废,哼,那两个官
差我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周福荣哪儿来的那么大本事,能把他俩打残废了?!反
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拔况他们是狗咬狗,我才懒得管哪!”

  “这么说,那两个官差是杭州府的人喽?”这倒有些奇怪了,文公达对江湖
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最近与江湖人交往多了,也只是表面客气而已,不可
能把胡一飞这样的人引入府内,在我脑海里,早把胡一飞和来护儿当作了丁聪的
爪牙,文公达出面抓人,八成是得到了上司丁聪的授意。

  关威虽然摇头否认,却道:“他们是臬司衙门的人。”

  “怎么不是丁聪?”我心中不由又惊又疑,以往所有的资料没有一丝半点指
向浙江臬司柳坚,而本朝司法独立,布政使司和臬司衙门互为牵制,两大衙门的
首长实在是鲜有交好者。

  可臬司想指挥动文公达这样的一府知府也非易事,如果关威所言非虚,那么
只有一种可能来解释眼前谜团最为合情合理,我心一沉,若丁聪摆平了与柳坚的
关系,那他在浙江可真是一手遮天了。

  心头泛起一丝无力,浙江官府铁板一块,凭自己现在的地位想扳倒丁聪无疑
是痴人说梦,就算桂萼方献夫在皇上面前极是受宠,可两人毕竟根基末稳,想要
对付丁聪这样的一方诸侯还为时尚早,何况丁聪虽然为人奸险刻薄,可毕竟是从
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治农经商兴学都颇有一套,加上在大礼之争中又看准时机,
反出杨廷和一党而站在了皇上这一边,皇上心中或许早把他划进自己人的行列了。

  那边鲁卫沉吟道:“周福荣若是真关押在杭州府,问题倒不大,可落在臬司
衙门手里…”

  关威苦笑道:“鲁大哥,你不用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干了这么多年
的刑名,我知道什么自己该问,什么自己不该问,我只管我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周福荣的银子,我没拿过一分一毫,要说我老关有错,不过是替他做了几回打手
而已。”

  失望地和关威告辞,刚要迈出大门,却见关威轻轻关上里屋的门,小声道:
“鲁大哥,还有个消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在前天,潇湘馆易主了,他的新
主人是浙江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大江盟的盟主齐放!”

  得到这惊人的消息,本想立刻离开宁波的两人立刻改变了主意,次日索性直
接拜访了知府郎文同,借口周福涉嫌私通倭寇,要求借阅相关的蛋,郎知府倒是
相当配合,找来关威相陪,任由我们调母□存档的文书档案。

  “手续完备,价钱也还公道。”

  看到这架势,我心中早不存奢望,想来那交易文书定是做得无懈可击,可鲁
卫依旧不死心,想从文书中寻到什么破绽,可翻看了一通在府衙备案的交易文书,
又和潇湘馆成立时的文件仔细对比了一番,已是一脸失望。

  “授权书上的手印巴印签都跟备案的一模一样,绝不是伪造的。”他望着我
苦笑了一声:“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要说有那么一丁点问题的话,就是潇湘馆乃
是一个风月场,和齐放的白道身份总有那么一点不协调。”

  “这么说的话,毛病多了去了,为什么潇湘馆单单卖给齐放?这样的价格,
老子我还想买哩!”没抓到任何把柄,心中郁闷,便强词夺理起来。

  “废话,全江湖的人都知道宋廷之和齐放是朋友,人家凭什么卖给你!”

  “他俩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勾当呀?”

  “就算有,老弟你管得了吗?大江盟的总舵在浙江,要管也是人家江衙门的
事情,想管,嘿嘿,还是等老弟你接了白大人的班再说。”

  虽说已经打草惊蛇,让宋廷之及其幕后主使有机会将罪证抹去,可我不欲让
他们发觉我对大江盟也起了疑心,对郎文同只说既然周福荣已被杭州府收监,若
是他真的勾结倭寇,杭州府也会侦知,干脆就把苏州府掌握的资料一并转给杭州
府,并案处理。

  而潇湘馆原来的东家宋廷之,则请宁波府密切注意此人的行踪,一旦发现,
务必将其扣押。

  大江盟接手潇湘馆一事,我和鲁卫都当它是一桩正常的商业交易,只是有意
无意地暗示郎文同,大江盟或许是上了宋廷之一当了。

  在人家的地头上,两人不敢久留,何况鲁卫身怀二十万两银子的巨款,解雨、
素卿拎着价值连城的珠宝,一旦被人藉士垩,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借口无瑕即将分娩,连近在咫尺的老师家都没去,贾城更是进也没进,四人星夜
赶回了苏州。

  已近子夜,可竹园依旧灯火通明,马车刚停在大门口,我方探出身子,大门
已然洞开,从里面跑出两个小丫鬟,脸上的焦急还没完全褪去,可已透着喜悦和
轻松,边跑边嚷道:“这下可好了,少爷总算回来啦!”

  再听宅里传来一连串的“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那声音直传进了兰园
里。

  “是不是三少奶奶要生了?”

  我心“咯登”一沉,没等丫头回话,人已如旋风一般冲进了院子,从大院门
口到了内院兰园的月门,丫鬟仆妇站了一溜,个个伸着脖子侧耳倾听兰园里的动
静,里边隐约传来尼姑的颂经声,肃穆而悠扬。

  无瑕,你可要坚持住呀!

  不必再问,我知道定是无瑕要生了,想着她怀着双生子,我的心立刻揪了起
来,心思一恍惚,差点撞到月门里的武舞,就听她飞快地道:“相公别急,无瑕
姐姐还没生,薛夫人说让柏公洗盥之后,方可进产房!”

  “我他妈的奸了这骚娘们!”

  我虽然稍稍安心,却被薛夫人的鬼规矩气了个半死,只是想到无瑕母子三人
的性命就掐在她手上,这么做又是为了安全起见,只好按捺下焦虑的心情,一头
赶往小山斋,为了节省时间,在半路就把身上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刚闯进斋里,还没看清屋里的情况,就听一串扬州土话劈头盖?地砸了过来。

  “小畜生,侬勿心疼婆娘咿,啥辰光…”

  只见平素老实巴交的老爹满脸怒容站在我面前,烟袋杆几乎就点在我的额头,
本来还想骂下去,可看见我身上已无丝缕,脸上一呆,骂声戛然而止。

  早等在那里的紫烟明珠等几个大丫鬟见状想笑却都不敢笑,倒是紫烟伶俐,
偷偷一推,把我推进了浴池,几女匕手八脚地帮我洗了干净,等换上一套洁白的
长衫,紫烟这才告诉我,为了讨个吉利,产房就设在了我的卧室里。

  她话音未落,我已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楼上,别说用我的卧室,就算要用皇帝
老儿的龙椅,只要能保无瑕母子平安,我都会给她偷抢回来。

  迎面正碰上宝亭,她双眸布满血丝,白皙的脸上竟写满了倦意,见我上来,
她神情一松,身子一软,差点跌到,我忙搀了她一把,她才站稳身形,展颜笑道
:“相公回来得正是时候,玉姐姐就要生了。”

  宝亭怎么累成了这副模样?!可不得我细问,玲珑姐妹已经扑了过来,压低
着声音啜泣道:“都快五个时辰了,娘她还没生下来,真急死人了。”再看姐妹
俩的双眼,早巳哭得红肿起来。

  五个时辰?!我的心又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记得薛夫人曾经说过,像无瑕这
样的经产妇,两三个时辰就该把孩子生下来了,怎么拖了这么久?莫非是难产不
成?

  “是…动儿么?”

  卧室里传来六娘气喘吁吁的声音,随即就听到无瑕细弱的哭声:“柏公、相
公,快…来,疼死我了…”

  我连忙推开玲珑,一个健步便冲进卧室,却见无瑕被六娘和萧潇一左一右架
着立在卧房中央,正痴痴地向房门这边望来,苍白的脸上已满是泪水,见我进来,
更是委屈的大哭起来。

  “好了,别哭了,你男人不是回来了么,来,咱们再走一圈,再哭,神仙都
帮不了你!”

  没等我上前安慰无瑕,两人中间突然插进了一个讨厌的身影,不是旁人,正
是那个死要钱的薛夫人。

  我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就要推开她,眼角余光里却见六娘和萧潇一个劲儿
地给我使眼色:心中狐疑,手一缓,薛夫人已然回头白了我一眼道:“去,赶快
把你那个小媳妇换下来,没看她都快坚持不住了吗?!斑,一点眼事儿都不长!”

  被她这一打岔,相逢的激动和喜悦竟被冲淡了不少。

  我定睛朝萧潇看去,她的脸色竟比无瑕强下了多少,头发已被汗水打湿了,
素白的对襟长衫全是大块的暗色,明珠正替她擦拭着脖颈间的汗水,见我目光转
过来,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道:“相公,你去把干娘换下来吧!”

  一旁六娘却沉声道:“丫头,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替下萧潇,无瑕身子的重量立刻压在了我的臂膀上,我立刻就明白了萧潇与
六娘的辛苦,听薛夫人话里的意思,无瑕大概是一直被人架着在房中活动的,眼
下已经五个时辰了,难怪萧潇吃不消了。

  自从我进了房间,无瑕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我,直到我搀着她开始在地上溜
跶起来,她才哭诉起薛夫人的“暴行”来。

  “相公,我疼,疼得厉害,婆婆她也不管我,还逼我来回走,我的脚,脚是
不是肿了?…”无瑕委屈得如同孩子一般,就连她的话里似乎都夹杂着一丝童稚。

  “哼,敢惹我媳妇生气,赶明儿叫她给你磕头赔罪。你的脚,放心,它没事
儿,漂亮着呢,我都想握在手里玩上一玩哩!”我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神情轻
松自如,可心中却是一凛。

  无瑕的声音与平常回异,听着仿佛是个二七少女一般,就算疼痛让她说话的
声音变了调,也不会差的如此离谱。

  而薛夫人虽说已近四旬,可离婆婆的称呼还远得很:偷眼看六娘,她脸上也
闪过一丝忧色,我心中顿时恍悟,无瑕的心神大概是再度分裂了。

  这半年多来,在我的悉心呵护下,人格分裂的无瑕已经渐渐走出了被强暴的
阴影,虽然依旧喜欢别人叫她无瑕而不是王夫人,可她早已明白,玉无瑕和玉夫
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而在我的支持下,她也渐渐有勇气面对母女同嫁的尴尬局面,虽然每到这时
候,她总是习惯地先把自己当作玉无瑕,可这并不妨碍她与玲珑一齐和我体会禁
忌的快感。

  只是她的心灵毕竟遭受过重创,创伤即便愈合,心灵也容易被心魔攻破,何
况这心魔来自她少女时期的惨痛记忆。

  阵痛、双生子、稳婆,相同的因素很容易就唤醒了无瑕尘封已久的记忆,而
她又正处在情绪最激荡的产前时刻,这段惨痛的记忆便趁机侵占她的心灵,只是
她爱我已入骨髓,竹园的幸福生活给了她支撑心灵的强大力量,让她并没有完全
被那负面的记忆所吞噬,于是两种记忆交错在一起,让她既以为现在是二十年前,
又没忘记怀的是我的骨肉,可产门却因为生玲珑的经历而迟迟未能打开了。

  怪不得玲珑姐妹没在产房里,我心中暗忖,清楚无瑕眼下的状况,我心中已
有了计较,轻轻拭去无瑕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好老婆,笑一个,你这模样,
叫宝宝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哪!”

  “我害怕。”无瑕笑了一下,却又皱起了眉头,可怜兮兮地央求道:“相公,
不生了好不好?我真的疼,疼死了…”

  薛夫人听无瑕后来说话都哆嗦起来,忙示意我和六娘把无瑕扶到床上靠着被
褥坐好,一面撩起无瑕宽大衣袍的裙摆,一面笑道:“吵着闹着说要等你男人回
来再生,好么,人现在是回来了,你倒不想生了,其实看你的身子骨,疼也就是
一下子的事儿。”

  无瑕双腿大张,私处便一览无余,她下面的毛发本就稀少,眼下更是被剔得
精光,只是那花瓣已经血肿得不成样子,连菊门都膨出老高,看去已丝毫没有美
感可言。

  我忙把目光移开,却见薛夫人在她布满紫纹的肚皮摸了几摸,眼中闪过一丝
喜色,随即握紧拳头在无瑕眼前晃了一下,笑道:“其实,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算
大,脑袋也就这般大小,比前两日老魏家媳妇生的那个娃子小多了。”

  “就这么大?”我握着无瑕的手轻松一笑:“比起我的独角龙王来,它也大
不了多少,无瑕那你还怕啥?”

  “相公…”无瑕羞得满脸通红,只是刚瞠了我一句,就“哎呀”一声惊叫,
一股淡黄的液体从玉门流了出来,旁边薛夫人已喜动颜色:“好了,羊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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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接下来的一切都异常顺利,就像薛夫人说的那样,无瑕本是个易生易养的女
子,如果没有心理障碍,她的生产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当我一句调笑话语解开她
的心结,剩下的光是薛夫人自己就可以应付自如了。

  饶是如此,当看着两个女儿从无瑕身子里一点点地降临到世间,我还是紧张
得两腿发软,最后几乎是靠着六娘暗自输送过来的内力才没一屁股坐在地上,突
然多了两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那种震撼竟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似乎过
了很长时间,周围的一切才重新回到我的感知里。

  “恭喜相公,贺喜相公!”“同喜,同喜!”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同喜,同喜!慢,我都当爹了,你们怎么还管
我叫少爷?以后一律叫老爷!”

  回首望去,身心俱疲的无瑕已沉沉睡去,她身边就是我的女儿,即使在梦中,
无瑕的姿势都带着保护女儿的意味,惨白睑上那安详满足的笑容分明透着母性的
光辉。

  接下来的数日,我足不出户,无瑕和女儿几乎成了我的一切,什么隐湖,什
么宋廷之,统统被我抛到了脑后。

第一次学会抱着婴孩、第一次给女儿洗澡换尿布、第一次看无瑕给女儿哺乳…

  每一件事情都是那么新奇,而此时我那学武的超人天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去了,每当看我大气不敢喘一口地抱着女儿,看我手忙脚乱地换着尿布,无瑕莞
尔一笑的同时,眼里都闪动着幸福的泪花。

  “相公,你会宠坏我和孩子的。”

  无瑕每每这么说,我就每每告诉她,像她这般温柔贤淑而又美丽的女子,天
生就该被人宠爱,何况还是我的女人,而每到这时,无瑕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光
彩。

  其实我何尝不觉得幸福呢?当无瑕依偎在我的怀里,一面轻声呼唤着正在吮
吸她甘甜乳汁的一双女儿的名字,一面痴情凝望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老天爷对
我是如此眷顾,彷佛我是天老爷溺爱的孙子一般。

  那时,我就暗暗以我女儿的名义发誓,要竭尽全力,把这幸福变得天长地久。

  不过后来,无瑕还是把我赶了出来,说姐妹们都惦记着我,她那里有玲珑和
明珠、喜子照顾,让我不必整日整夜地陪在她房里。

  “累坏了相公,好姐妹们要我的命了。”

  提起玲珑,无瑕尚有一丝□腆。其实在女儿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她已从
梦魇中醒来,面对的第一个心理难关就是这对孪生婴儿与玲珑姐妹的关系,好在
我事先早把各种利害给玲珑分析的明明白白,而两对姐妹的年龄差距也让玲珑比
较容易接受姨娘的身份,无形中让无瑕的心理负担小了许多。

  出了小山斋,我才觉得身子已经乏到了极点,勉强进了宝亭的初晴楼,紫烟
还在给我脱靴子,我已经一头倒在榻上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就听楼下有人说话,声音极轻,似乎是怕惊醒了
我,睁眼一看,已是日上三竿,屈指一算,自己竟然睡了七八个时辰,再看自己
身上,只一件干净的月白亵裤,式样还与来时不同。

  “…就算是我娘家,这样花钱也不成呀,再说,那还是妹妹的私房钱…”似
乎是谁犯了错,宝亭正在指点她,话里就透着几分大妇的威严。

  我不由暗赞了一声,一大家子女人,如果大妇震慑不住她们的话,日后少不
了让我头疼的事儿。

  “好姐姐,是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楼下传来解雨撒娇的声音,我不觉
莞尔,这丫头最是顽皮,不知道又惹什么祸了。

  “说起来,那也不是我的私房钱,竹园发的月例,还没人家的份儿呢!”

  “谁让你不赶紧嫁过来?”宝亭语气缓和了许多,听解雨扭捏地笑了一会儿,
宝亭才续道:“不是你,那该是宋姑娘出的钱喽?妹妹你敢用这笔钱,大概是相
公已经决定娶宋姑娘了吧!”

  解雨“嗯”了一声,宝亭“咕”地一乐:“当初我一见到这位宋姑娘,就猜
到有今天,咱们这位相公,那可是天下少有的多情种子,日后还不知道会给咱们
添多少姐妹呢?要是都像现在这些姐妹的性子还好…”

  她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再说,相公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妹妹你瞧,
在无瑕姐姐房里忙了这么几天,他已经有点吃不消了,从昨儿下午一直睡到现在,
还没睡醒哪!他是咱们姐妹的主心骨,当真要累坏了身子,后悔都来不及,找机
会我倒要劝他收收心了,妹妹你也帮我劝劝他。”

  “我听姐姐的。”解雨应了一声,却又替我解释起来:“相公从宁波往回赶
的时候,就几乎一天一夜没板眼,在无瑕姐姐那儿,恐怕也得不到休息…”

  “怕是之前老爷他也没得休息吧!”从楼外刚刚进来的紫烟正听到解雨的话,
嬉笑道。

  宝亭呵斥了她一句多嘴,解雨却似浑不在意,说这可真是冤枉了,遂跟宝亭
低语了几句,宝亭笑着轻啐了一口,便问起紫烟安排午饭的事儿来。

  我暗自一笑,说起来紫烟还真冤枉了解、宋二女,就在从无名岛启航返回的
当天,两女月信齐至,到了宁波都没结束,算算我已有十日未近女色,想到这里,
就觉心头掹地窜起一股欲火,胯下的独角龙王也精神抖擞起来。

  “宝亭,解雨,你们这两个丫头赶快给我上楼来!”

  突然听到我的叫声,楼下一下子没了动静,不一会儿,就听楼梯上传来细碎
而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宝亭那张圆润秀气的笑脸使出现在我眼前。

  “好老婆,我都快饿死了。”

  我一把抱住纵体入怀的宝亭,一语双关地笑道,壮大的分身正顶在她柔软的
小肮上,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顿时晕生双颊。

  机灵的解雨见状只说了句要去做菜给我补补身子,不待我言语,就拉着紫烟
一溜烟地跑开了,临走还顺手把房门轻轻关上。

  没了旁人,宝亭的身子愈发酥软如棉。她天生媚骨,又是才尝男女情事的销
魂滋味,最易动情,被我阳气一冲,已是情不自禁,俏脸在我赤裸的肩头赠来赠
去,满是陶醉之色。

  柔荑无意识地在我背上缓缓游走,身子如蛇一般扭动不已,不一会儿便鬓乱
钗斜。

  而我的虎掌也迫不及待地伸进了她衣衫里,香肩酥胸二陷落,霎时已是罗衣
半解,那杏黄抹胸也被扯到了小肮,一只丰腻玉乳挺出衣外,被我虎掌捉个正着,
一番捻拢掐抓,弄得宝亭娇喘连连,更是送上滑腻香舌任我品咂啜弄。

  只是我大手沿着她光滑的脊背向下探去的时候,却突然触到了一层薄薄的垫
子,我不由哀嚎一声,手蓦地停了下来,懊丧地道:“好么,你们姐妹倒像是商
量好似的,身上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只剩…一点点了嘛…”宝亭贴着我耳朵细声道,俏脸已是火烫。

  “真的?”禁锢多日的情欲让我顾不得理会自己定下的规炬,五指灵巧地解
开腰间抑袢,轻轻一抽,一条月白丝带已然在手,那雪白衬垫上果然只有几丝血
痕,那血痕颜色本来就淡,又被一片晶莹汁液濡湿,越发模糊不清。

  可不知怎的,那血痕却渐渐在我眼前放大,脑海里蓦地现出无瑕产后那血淋
淋的私处,一腔欲火顿时冰消雪融,连独角龙王也立马没了精神。

  “人家不知道…这样也不行嘛…”宝亭立刻察觉到了我身体的变化,知我不
喜与经期中的女子欢好,还以为我恼了,连忙腻声讨饶,见我没言语,她心中一
急,竟呜咽起来:“贱妾晓得自己比不上几位姐姐妹妹…”

  “傻丫头,你想哪儿去了?”

  见宝亭哭了起来,我才从思索中惊醒过来,知道她错会了意,忙把我方才的
感觉说了一遍,宝亭这才止住悲声,不好意思地一笑,却旋即眯起星眸,迷惑道
:“真…真的那么怕人?”

  “说不上怕人。”见宝亭有了怯意,我倒有点后悔起来:“大概是因为无暇
生的是双胞胎的缘故,等你生孩子,绝不会这么辛苦的。”

  心道好在无瑕真正生产的时候,房里只剩下我和六娘,其余诸女都守候在外,
没看到那血淋淋的场面,否则难保心里不留下什么阴影。

  “看无瑕姐姐幸福的样子,人家也想替相公生个孩子呢!”宝亭毕竟没亲眼
看到生孩子的艰辛,便信了我的话,此时倒羡慕起无瑕来。

  只是这一折腾,她情火已退,话虽然缠绵无比,却只是舒服地蜷在我怀里,
体会着那份别样的温馨。

  “对了,宝亭,这几日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想起她和解雨的对话,
又记起我回来那天她憔悴的面容,我轻抚着她的秀发,关切地问道。

  “相公你偷听人家私房话…”宝亭羞红了脸,嗔怪了半晌才道:“家里倒没
什么大事,可珠宝界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心中蓦地一动:“莫非是霁月斋有变?”

  “柏公怎么知道的?!”宝亭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消息霁月斋还没公开,
不是李宽人偷偷送信过来,我们都不知道呢!”

  我心中却已然明了,宋廷之倒是做得干净彻底,看来是把自己手上的所有产
业都一并转让了,一问宝亭,果然在十天前,大江盟已经全面接管了整个霁月斋。

  动作这么迅速,想来绝非是临时起意,大概宋廷之在发现鲁卫调查潇湘馆的
时候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转让事宜。

  而明知潇湘馆已经暴露,却依旧指使周福荣倭寇交易,想必是丢车保帅之计,
用周福荣吸引我和鲁卫的注意力,让宋廷之争取到了时间。

  宝亭虽说已经不理宝大祥的事务,可毕竟关心家族的事业,得到这个消息后
便转告给了父亲殷乘黄。

  我这老泰山也曾是商场里响当当的人物,眼光尚在,立刻就看到了霁月斋易
帜给宝大祥带来的好处,一面趁霁月斋交接而无心他顾的当儿接连推出了几项优
惠措施。

  霁月斋没有及时跟上,在苏杭两地就被宝大祥抢回了不少生意;一面又亲自
出马,拉拢跳槽的那六大档手回归宝大祥。

  他又把宝押在了我能击败宗设上,赌宗设一败,珠宝原料的价格就会飒升,
于是动用了殷家几乎所有现银大肆收购珠宝原料,等到其中的三大档手开出回归
的条件,殷家竟一时凑不出那一万五千两现银来,只好向我这个女婿求援。

  虽然那时竹园的资金大部被我抽到松江筹办织染铺子了,但家里总有十几万
两银子,可宝亭觉得自己掌握竹园财权,我又不在家,怕借这么一大笔款子给自
己家人让其他姐妹生出想法来,便宁可委屈自己和娘家。

  等殷家又派殷三姑娘来的时候,宝亭正在秦楼与六娘商议松江秦楼事宜,接
待殷宝琦的解雨问明她来意,便自作主张,向素卿要了一万五千两银票交给她,
这才有了二女方才一番对话。

  “宝串,这是我的不是,临走之前,我该把家里事情交待清楚才对,倒让你
心里受委屈了。不过,你那些姐妹都不是不懂事的人,你心中也别有太多顾忌,
说起来,解丫头也是想讨好你这个做大妇的哩!”

  宝亭撅起小嘴儿瞠道:“哼,相公偏心,说得好像人家是个小心眼儿似的。
喏,相公你也听到了,雨妹妹想拿咱家的月例了,大老爷你什么时候把我妹妹娶
进门呀?”

  “傻丫头,老爷向着你,你自己还不知道?”我故作恼意地拍了她一巴掌,
道:“你刚进门没两个月我就娶妾,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少不了说你一句不会伺
候男人,你要是愿意听,今儿晚上我就收了解雨、武舞。”

  “怕是还有个宋姐姐吧?”宝亭嘴上不饶人,可脸上却透着欢喜。

  我“嘿嘿”笑了两声,算是承认她说的没错,只是心里却尚有一丝犹豫,照
理素卿数次与我出生入死,其心昭然,可我总觉得她身上尚藏着我未知的谜团,
师傅曾经告诉过我,人在最落魄的时候所发的誓言最容易背弃,素卿会是这样的
人吗?

  想到这里,自己倒哑然失笑起来,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呢?!

  想当初追求玉家三女,何等霸气,最近怎么反倒缩手缩脚起来了,难道真是
江湖岁月催人老吗?!

  见我的神情不似提解、武两人那么高兴,宝亭善解人意地转了话题:“前两
日干娘和我提起松江秦楼,说沈熠那处地产总闲着也不是个事儿,她已经找人修
缮好了房屋,准备在梅雨季里训练好姑娘,等六月份就把松江秦楼开起来。虽说
不用咱家一分银子,可相公您这个少东家也不能什么力也不出呀,可家里银子不
多了,贱妾就想,相公从宁波回来的时候,不是让雨妹妹交给了我两箱子珠宝首
饰么,不如看看能卖的就委托宝大祥给卖了,不能卖的也分给姐妹们穿戴,白放
着就可惜了。”

  我问她看过没有,宝亭摇摇头,说这几天事儿多,还没来得及查看,说着,
翻身下床,来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那两只箱子放在台上。

  我拉开窗帘,回头一望,阳光透过竹帘,正落在宝亭身上,脱去了石青色的
短袄,又没有抹胸的遮挡,白皙挺腻的双丸在鲛绫纱下起伏跌宕,若隐若现,竟
是诱人之极。

  宝串转过头来刚想说话,却见我贼兮兮的目光,低头一看,不由惊呼一声,
慌忙背过身去,就想把抹胸拉起,却被我上前一把按住了双臂,一边饱览这秀美
峰峦,一边笑道:“别动,这样子我喜欢。”

  “相公最是无赖。”

  宝亭瞠怪地白了我一眼,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朝我腿问瞥去,却发现我下裳被
高高顶起,不由抿嘴儿一笑,双臂不再护着前胸,反而偷偷将酥胸挺起,那双峰
上的两点嫣红也耐不住寂寞,悄悄地伸起懒腰来。

  见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打开箱子,我心里一阵奸笑,这丫头倒和我用上心机了,
想来是想小小地报复一把我方才的表现。

  只是宝亭的心思原本不在这珠宝上,可随便拿起两只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
眉头却突然一锁,举起其中的一支玉簪朝向窗户,让阳光直射在玉簪上,看了半
晌,讶道:“真是那支凤舞九天玉簪呢!”

  光听名字,我就知道此簪非北寻常,凑过去一看,那凤头玉簪玉质通透纯净,
看下出一丝杂色,只有对着阳光,才能看见玉里似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飞凤,整个
簪子就依着飞凤雕琢而成,竟是极具匠心。

  “莫不是你们宝大祥的作品?”

  “谁说不是!这支簪子,是梁师傅壮年时的得意之作,在我们宝大样也是极
有名气,相公可记得堂审爹爹的时候,文公达拿出的那支簪子吗?”

  “咦,那支簪子不也叫凤舞九天簪的吗?”我顿时记了起来,据说那支簪子
是我老泰山送给名妓罗白衣的礼物:“怎么这一支也叫凤舞九天呢?”

  “那一支是珍珠簪,而这一支是玉簪,珍珠簪是周佛周福临周老师傅的杰作,
梁师傅做这玉簪的时候,借鉴了珍珠簪的创意,为了尊重周老,故而也起名叫做
凤舞九天。”

  “那如何落在了宗设手里?你们当初是卖给谁了?”

  “前杭州将军厉大人,这是他给女儿订购的陪嫁之物。”

  “哦?”我心中遽然一惊,记忆中的杭州宝大祥官司一幕幕地重新回到我的
脑海里,我当然记得杭州将军厉宫,那只差点要了老岳父性命的同心结“燕双飞”
就是他府上失窃的首饰,不是我当堂施展玉雕绝技,官司胜负还难料呢!

  只是如果眼前这支“凤舞九天玉簪”是和“燕双飞”一同被盗的话,那么一
个在宗设手里,一个却出现在贾府衙大堂,其中的关联已经足以说?很多问题了。

  “宝大祥一案,不是丁聪一手导演的话,也与他有莫大干系,文公达只是台
前的傀儡,”燕双飞“想必也是丁聪提供给文公达的,而丁聪与宗设之间必有关
联,中间搭桥的,八成就是偷盗珠宝的那个人。”

  “丁聪贵为朝廷大员,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宝亭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我随手把宝亭头上的那支如意犀骨簪换成了这支凤舞九天王
簪,五簪泛出柔白的光华,映得一头黑发越发乌亮可鉴。

  “非要找个原因,我只想到了一点。说起来丁聪在官场上的风评有赞有弹,
赞者说他是一员能吏,治理地方颇有政绩;弹者说他沽名钓誉,刻”恩,为了向
上爬不择手段。可不管是弹是赞,却极少有人说他贪墨,在地方上好像也没听到
过他是贪官的传言。“

  宝亭想了想,不由点头称是,我接着道:“可据李岐山所书,几年前他做淮
安知府的当儿,起居就已相当讲究,等做了浙省布政使,生活更是豪奢,只是外
人不知而已。

  而这绝非那点朝廷俸禄所能支撑的,何况他十年功夫就从区区知府升为手握
一省重权的一方诸侯,升迁如此之快,恐怕不光是皇上看他顺眼,朝中不少人替
他说好话也是原因之一,可这些好话难道是白说的不成?“

  “相公是说,丁聪另有来钱的道儿?”

  “是啊,丁聪指使手下偷来珠宝首饰,然后找人销赃于海外,这等无本买卖
神不知鬼不觉,而来钱又快。当然,他现在用不着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了,如果
我没猜错的话,这其中那些来路不正的珠宝首饰,该是在丁聪还没接任浙江布政
使的时候就丢失了的。”

  宝亭连忙把那只箱子里的首饰都倒出来检查了一遍,果然又发现两件宝大祥
出品的首饰是官府备案的失窃物品,算算被盗的时间,确在丁聪接任浙江布政使
之前。

  她又打开了另外一只箱子,揭开覆在上面的丝绒,可待看清里面的首饰,她
却娇呼一声,一抹桃红霎时飞上了她的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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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静静躺在锦格里的十几件首饰式样与中土迥异,看起来却并不陌生,信手捻
起一只蛇状宝石环,目光落在了宝亭宛若新剥鸡头的椒乳上。

  “嘿嘿,宝亭你不会忘了这是什么吧?”

  “相公…”

  宝亭大窘,一拧身扑进我怀里,不敢看我。她怎会忘记与我初会的那一幕,
当我拉下萧潇的束胸,那娇嫩乳头上熠熠生辉的名贵乳环怎样冲击着她的视觉和
心灵,而当初她卖给我的那只乳环,眼下正戴在萧潇的身上。

  “可惜,宝亭你的身子是如此完美,我都不忍心破坏它一丝一毫。”

  我扳过她的身子,撩开她鲛绫纱背子的衣襟,让一只欺霜赛雪的柔嫩酥乳暴
露在阳光之下:“好在胡人的奇技淫巧当真非同小可。”

  我一边嬉笑,一边拆下交缠在一起当作悬挂支梁的蛇芯,从同一格子里拿起
余下的困脂色细绳,将它一头旋子旋进相对的两只蛇口中的一个,然后细绳在乳
头上缠绕一周,略一收紧,便将余下一端的旋子旋进了另一只蛇口中,那乳环已
然就位,张浪鸣的两只蛇首拱卫着娇艳欲滴的乳首,竟是异常的妖艳动人。

  宝亭屏住棒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身子动也不动地任由我摆布,随着乳
环一步步地被戴了上去,一层红腻也渐渐爬上了她的粉颈香肩。

  用一条钻石项链换下她脖颈上的珍珠链子,那半裸娇躯上的饰品便协调起来,
宝亭这才嫣然一笑,赞道:“相公比贱妾还会打扮女人呢!”

  “还没完哪!”我邪邪一笑,拉住她背子的衣襟突然往两边一分,只听一串
裂帛声响,绫纱的背子已被我撕成两半,宝亭惊呼一声,方要起身,却被我揽住
腰肢,一只玉手更是被捉来按在了我蛙怒的分身上,听我贴着她耳朵说了句:
“我要你!”

  她身子顿时瘫软在我怀里,那玉手已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我的独角龙王,只
剩下嘴上还尤自挣扎:“相公不是说…那个…不行…”

  “行不行那是你相公说的算!”我跋扈道,顺手扯下了她的抹胸长裙,她浑
身上下就只剩下几件饰物了,羞得从没在白日里承欢过的宝亭直往我怀里钻,肌
肤相贴,感受着凝脂一般的滑腻,我心中越发激荡,一把抱起宝亭,大踏步地来
到挨着窗户的长榻前,让她立在榻上。

  透过竹帘向外瞧去,几个小丫鬟正在塘前花树下嬉戏玩耍,明知道有竹帘相
隔,丫鬟们并不能看到自己,可宝亭还是窘得扑进我怀里。

  “相公,求求你,拉上窗帘好不好…”宝亭一边轻轻亲吻着我的胸膛一边腻
声哀求。

  “不好!这么完美的躯体不能细细观赏,岂不是暴殄天物!相公我就是要让
阳光照亮你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把你完完整整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宝亭闻言,虽是害羞,却已喜动颜色,一双藕臂紧紧搂住我的虎腰,火热的
双唇更是雨点般地打在我的胸上。

  再让她站在我面前,她也不再逃避,只是害羞地抱起双臂遮住酥胸,可我只
用了一个眼神,她就乖乖地垂下了双臂,将身上所有的隐秘完全向我开放,一副
任君采摘的模样。

  虽然眼前这具造化天地之秀的娇躯已是捻热,可阳光下的妩媚依旧打动了我
的心,痴痴看了半晌,我才捡出一条乌金腰链系在她小蛮腰上,无数破拉得绢丝
一般纤细的乌金丝从腰链垂下,宛如流苏一般,与她私处淡黑的茸毛遥相呼应,
又把白皙的肌肤衬得雪腻无比。

  “好奇怪哟,人家都没见过呢…”

  拂过她的腰肢,指尖传来的热度早把她内心的火热暴?无余,虽然目光里流
出几分好奇,可细弱游丝的声音却透着丝丝腻意。

  “见过的你就知道是什么吗?”我拿起一串珍珠嘿嘿笑道。不就是珍珠项链
么?

  宝亭的反诘听着像是不服气,却隐隐有种期待。

  “傻丫头,还是让相公给你戴上,你就知道了。”手突然插进宝亭紧紧并拢
的双腿之间,手掌一横,示意她把大腿张开。

  “羞死人啦…”宝亭羞得一下子捣住了脸,可大腿却听话地慢慢张开,那花
瓣一得解放,便微微绽放开来,一股花蜜流了出来,那花蜜虽不像萧潇那般晶莹
剔透,却是异常浓腻,聚在花唇上,向下缓缓拉出一条极长的银丝后,“滴答”、
“滴答”地落在榻上。

  怪不得这丫头总夹着腿,原来早已阴中生楚了,我心中暗笑,望着那如同含
苞牡丹一般粉嫩鲜亮的花朵,虽然脑海里又闪过了无瑕血肿的私处,可心中那股
火焰却没再度消融下去。

  宝亭听到花蜜滴落的淫靡声音,羞得身子都微微科了起来,可那花蜜却像不
受她的控制,大有泛滥之势,而丰腻的椒孔也越发挺拔上翘起来,只是左边的乳
首被锦绳系住,越肿胀那锦绳就勒得越紧,她不由得放下手来,按住那只开始透
着紫红的乳头根部,哀求道:“好相公,它都弄疼人家了,摘下来好不好?”

  “等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好处了,想想无瑕、萧潇…”

  一旦激起女人争宠的心,就算再痛苦再无耻的事情她们都会甘之如饴,宝亭
果然便不再言语,只是幽怨地瞠了我一眼,可见我把珠链穿过她的双腿之间,她
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羞红的脸上透出的是匪夷所思的表情:“戴、戴,这是戴…”

  “当然是戴在这儿啦!”我得意地一笑,左手将珠链的一端挂在宝亭后背那
条乌金腰链的正中央,右手微微扯动珠链,那珠链便服帖地沿苦浑圆的臀缝向前
延伸,再向上一提,那珠链便触到宝亭微绽的花朵,花蜜滴在珍珠上,在花唇上
滚来滚去的珍珠就越发滑腻,没几下,那花唇已然完全张开,闪着晶莹光光亮的
乳白珍珠含在嘟嘟的花唇里,在阳光下,那白者愈白,粉者愈粉。

  把珠链的另一头系在腰链上,宝亭已是娇喘连连,香汗微沁,我胯下也早就
挺得高高,却不想太早品尝眼前这道丰盛的美味大餐,便按下心头欲火,吩咐宝
亭去梳妆台取来另一只乳环,宝亭扭捏几下,才依言而去。

  方行两步,她似乎就经受不住那嵌在花唇里的珍珠滚动摩擦,脚下顿时一缓,
回首欲嗔,却见我已移到了长榻的另一端,色迷迷的目光正落在她细腰丰臀上,
她一怔,这才想起那珠宝箱子里哪儿还有什么另外一只乳环,分明是想看她戴着
这羞人珠链行走的模样,不由娇呼一声,转身飞奔过来,一下子把我扑到在榻上,
粉拳直擂,嘴里呢喃有声:“坏相公…死相公…”

  “坏相公来了!”

  望着情不自禁的宝亭,我不再忍耐,扯去自己的小衣,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抄起一只三寸金莲朝天抬去,宝亭便乖巧地把另一只秀足搭在了我的背上,隐秘
的花朵为了迎接独角龙王的光临而毫无保留的开放。

  火热的分身贯入火热的花房,两个人同时发出了满足的呻吟,十天的禁锢让
我的感觉异常敏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在月信里的缘故,宝亭的花房深处竟比
平素还要柔软濡腻,竟是异常的刺激销魂,加上被我顶在一旁的珠链上的珍珠在
龙身上滚来滚去,我真是爽到了极点。

  宝亭没挨几下就泄了,那高潮来得异常猛烈,剧烈的收缩蠕动差点让我也一
泻如注,我没能创下自己欢爱史上的最快发射记录还要归功于肩头传来的一阵剧
痛。

  稍一平息,独角龙王开始发威,那粒粒珍珠也在宝亭的花唇菊蕾上骚扰不息,
宝亭更是溃不成军,连泄数次,等我尾骨一麻,双手攀上布满齿痕的娇嫩双乳,
手指大力掐捻着胀得发紫的乳首,分身死死抵在蜜壶深处,将浓精尽数射进花房,
宝亭再度泄出的那一大才腻阴精里已是血丝连连。

  “相公千万别再自责了。”宝亭蜷在我怀里睡了小半个时辰才幽幽醒来,见
我落在她淤青酥乳上的目光透着浓浓的歉意,她妈然一笑,贴着我的胸膛细声道
:“今儿奴才知道什么叫”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了。”一只如棉小手那滑
向我胯下,轻轻握住我的分身,媚眼如丝地道:“就怕奴…拼尽了力气,相公却
不能尽倍…”

  宝亭如此善解人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心中豁然开朗起来,活动了一
下几乎被她压得完全麻木的胳膊,随口笑道:“嘻,我倒是娶了一个女才子呢,
只是这等淫词浪曲从何习得,还不速速给为夫坦白清楚!”

  “什么淫词浪曲啦…”宝亭羞得顿时松开了抚慰着独角龙王的小手,却被我
一阵轻怜蜜爱惹动了情肠,复又在龙身上摩娑起来,小声道:“是四娘了。”

  “可惜你四娘嫁晚了你爹。”

  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除了那位师姐兼丈母娘的祖红雨之外,殷家有谁能教
出这么个徒弟来?

  只可惜祖红雨嫁给殷乘黄的时候,宝亭已经过了女子修练功夫的黄金时期,
仅学了星宗一点皮毛,却无法修练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这星宗的两大绝技,不然,
日宗弟子和星宗弟子的一场床上大战,该是天雷动地火一般好戏连连吧!

  一番梳洗,宝亭虽说娇慵无力,却依旧陪我去小山斋去看望无瑕母女。

  无瑕练武多年,内力深厚,加之心情愉快,身子恢复起来就极其迅速,眼下
已能下地行走,萧潇她们也都聚在小山斋里准备午宴,在我回来七日后,一家人
才正儿八经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席上萧潇告诉我,无瑕生产的消息被薛夫人泄露出去,本就惹得贺客盈门,
偏偏宗设集团覆灭的消息也传到了苏州,虽然语焉不详,可都说我和鲁卫在其中
立了大功,更有传言说鲁卫将高升刑部,而我则接替鲁卫出任苏州通判,于是相
干不相干的人都来道贺,弄得竹园应接不暇,苦不堪言。

  看着桌上堆得满满登登的贺礼,我也不由得苦笑起来,鲁卫、南元子、沈希
仪、沈熠这样的朋友送来贺礼自是理所当然,大江盟、慕容世家甚至铁剑门这些
打过交道的江湖门派来贺也算合情合理,自己闯荡江湖尚不足一载,结交倒是满
天下了,可却不知这是幸事或是不幸?

  第二天中午便在秦楼大摆答谢筵席,又与鲁卫、南元子小聚一番,才知宗设
覆灭,震动朝野,主将沈希仪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捷报被南京以八百里加急送
至京城后,龙颜大悦,下了八百里加急调令,急调沈希仪入京,极有可能要官复
原职;副将乐茂盛已擢升为千户所千户,据说还有一美差等着他接任,其他诸将
也各有封赏。

  鲁卫上调刑部也非空穴来风,不过是北京变南京,南京刑部已有人提议调鲁
卫出任浙江清吏司员外郎,却被鲁卫婉拒。

  而得知我和鲁卫参与了剿倭行动后,江湖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且不说聚在松
江沈家的武林中人一下子做了鸟兽散,就连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悄悄地把人员撤
出了敏感地区,按鲁卫的话来说,朝廷在剿灭宗设之后,很可能因为信心膨胀而
寻求另一个打击目标,眼下谁也不敢惹事生非,给朝廷提供攻击自己的借口。

  至于我,因为速营的内幕只有少数人掌握,传言并不比鲁卫多多少,只是知
道白澜底细的几大门派已然察觉到,想阻止我接替白澜已经越来越不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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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接下来的几天,先是五位师娘联袂而来,然后竟是慕容千秋带着隋礼悄然而
至。

  “别情,恭喜恭喜。”

  慕容一见到我就连连拱手道喜,可笑容可掬的脸上却隐约透着一丝拘谨。

  我明白是因为我在官场江湖的地位急剧升高让他感到了压力,想到还要靠他
牵制大江盟,便展开笑颜,快步上前与他热烈拥抱起来。

  “怎么样,老哥,我够神勇吧,一生就是一对双儿。”

  “别吹了,”慕容哈哈大笑,笑容开朗起来:“那是我弟妹的功劳!”

  又摇摇头一脸遗憾:“可惜我那两儿子没一个争气的,都他妈的跟我一个熊
样,不然的话,我就下聘礼了。”脸上肥肉堆在一处,看起来与女儿刚出生的时
候颇有些神似。

  听他这么说,倒让我一时难以接言,他两个儿子我自然认得,说起来当真是
虎父犬子,只是慕容护犊,这话只能由他自己来说。

  含笑盯着他胖脸看了半天,把他看得都有点不自在了,我心里也有了主意。

  “说真的,你这模样若是个女人,也就比钟无盐强上那么一星半点儿,不过
男人嘛,丑点算什么,关键是要有才,郎才女貌嘛!只是我那两个侄子实在比我
姑娘大太多了,想要我女儿做儿媳妇,老哥你赶快再生俩儿子去!”

  “一言为定!”

  慕容乐得眉花眼笑,愿浪礼献上贺礼,长命锁虽然寻常,可是以?其罕见的
昆仑玉雕琢而成,也算相当贵重的一份礼物,与慕容仲达仓促送来的玉镯自然不
可同日而语。

  我谢了一番,又替五位师娘谢过他帮忙处理佃户抗租一事。

  两人畅饮之后,从秦楼秘密接来庄青烟和“秦楼四小”中的叶小童,一边嬉
戏,慕容一边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别情,老哥是来向你求援的。”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揉着叶小童那对豪乳,
一边诚恳地道:“他奶奶的大江盟欺人大甚!齐放这老小子暗渡陈昌,把店都开
在了老子眼皮底下,偏偏陈焯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替大江盟说起好话来,真
是气死我了!”

  “是霁月斋吧!”

  我顿时明白他是为了什么事苦恼,霁月斋在扬州设有分号,大江盟一接手,
自然就把生意做到了慕容的老家根据地里,前几天得到消息的时候,光顾着分析
大江盟与宋廷之、丁聪之间的关系去了,却忘了考虑慕容世家会作出什么反应。

  其实利用各种手段打入对方的领地,这本是大江盟相慕容世家都曾采取饼的
手段,而两家对对手的打击也是不遗余力。

  没等两家开战,大江盟最密切的盟友之一、在江北拥有重要基地的鹰爪门就
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不仅门主况天被人暗杀,江北基地也全部被摧毁,虽然至
今凶手不明,可多数江湖人都认为慕容世家脱不了干系。

  而甫一开战,慕容世家布置在江南的主要力量福临镖局也几乎被全歼,在江
南的四处分号只剩下了应天一处尚在苟硬写,因为它的业务几乎已经完全停顿了,
眼下只是让慕容世家的人有一个充足的理由驻扎在应天城内。

  按照以往的惯例,霁月斋扬州号绝逃不过慕容世家的攻击,可眼下的形势却
让慕容世家顾虑重重,谁都知道扬州是慕容家的地盘,谁都知道大江盟是慕容家
的死对头,一旦霁月斋出了什么问题,第一个怀疑目标自然就是慕容世家,如果
朝廷真的正在找借口向江湖几大门派开刀的话,慕容世家岂不是拱手送上口实吗?

  可一点表示都没有,慕容世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便想从我这里打探
一下朝廷的虚实。

  慕容点头称是,我斟酌着词句道:“陈焯和老哥一向合作愉快,不太可能一
下子就偏心大江盟,他性子软弱,最是怕事,估计是有人和他提起过大江盟与老
哥你之间的矛盾,他怕闹出什么乱子来影响自己仕途,所以事先敲打你几句。”

  心里却在盘算,自己如何利用这一点来获得最大的利益。

  “隋先生也是这么说,”慕容一高兴,阳物顿时活泛起来,弄得叶小童娇啼
婉转:“倒是我…错怪他了!”

  旋又眯起小眼,恨恨道:“八成是大江盟自己找上了门威胁他,那呆子做官
做得这么窝囊,也他妈的够丢人的了!”

  “他毕竟是个读书人,胆子小嘛!”

  “别情,你还是个解元哪!”慕容恭维了一句,却又叹息起来:“本来以为
你今年定是要去京城会试的,有顶进士老爷的帽子,凭你的本事,桂大人再帮衬
一下,用个几年功夫把扬州府拿下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届时咱哥儿俩一配合,
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皇帝还自在?你倒好,去打什么劳子倭寇去了!
怎么,想当大将军啦,还是老弟你另有打算?”他话锋一转,竟探起我的底来。

  “不是我另有打算,而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半真半假地道,倒不是
我对取代白澜的地位不感兴趣,当初确实是白澜赶鸭子上架,制造种种形势,做
出种种姿态,让我不得不考虑他的提议。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呵呵,放眼江湖,有谁敢让你身不由己…”

  “老哥,咱俩关系非同寻常,我不瞒你,有人开出了优厚条件,我凡人一个,
当然动心喽。”

  反正关于白澜选中我接替他的传言在几大门派里已不是什么秘密,我乐得大
方相告。

  慕容眼睛一亮,喜道:“这么说,江湖传言老弟是白大人选中的接班人乃是
确有此事啦?真是天助我也!”

  “你别高兴太早!”我正色道:“白大人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江湖,而他眼
下心情不好,你别轻举妄动,去触他的霉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自然明
白这个道理,大江盟和慕容世家和平?处对我来说绝没有什么好处,可若是眼下
慕容世家采用暴力手段摧毁霁月斋扬州号的话,我敢打赌,大江盟一定会藉机发
难,动用自己在官府的力量对付慕容,因为嫌疑人实在太过明显,让大江盟有了
说动官府的充分理由。

  这不像应天镇江的那场战事,毕竟应天镇江不是两家的总舵所在地,又是相
互攻击,谁也逃脱下了干系,而事情一旦演变成宫府介入的态势,很可能造成大
江盟一家独大的后果,这可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哦?”慕容大概是想到了江湖另一则传言,顿时沉吟不语,只在叶小童身
上埋头苦干。

  “其实对付霁月斋的方法很多,找百八十个地痞无赖成天去捣乱,散布谣言
败坏它的名誉,再不让你旗下听月阁的姑娘去勾引它的伙计…”

  “这些招数我都试过了,”慕容苦笑道:“别情,你们读书人想出来的损招
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隋先生也是这么说,可陈焯放出话来,他毕竟是一府
之长,我也不能不给他面子啊!”

  “那唯有正面出击,从商场上打垮霁月斋。”

  “可我对珠宝行业一窍不通…”慕容眨巴着小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闻言已心知肚明,原来他早有意正面打垮霁月斋,却把主意打在了宝大祥
的头上,虽然他确实因为他说的这个原因,放弃了对宝大祥扬州号的收购,心里
暗骂他一声老滑头,脸上却不露一丝声色。

  “做热不做生,这本是商家铁律,不过就像大姑娘开苞一样,凡事总有个头
一遭,大江盟也没做过珠宝,他不照样接手霁月斋了吗?”

  “大江盟虽然不懂行,可霁月斋的老人懂呀,大江盟一接手就宣布伙计一个
都不裁,霁月斋还是按老规炬开店,老哥若是插手珠宝业,那可真是从头做起呀!”

  我却嘿嘿一笑,问道:“霁月斋成立不过一年,就与宝大祥、积古斋三足鼎
立,何也?”

  慕容一怔,想了半天,沉吟道:“别情,你知道我是个粗人,对女人用的那
玩意儿平常也不上心,记得好像一开始我那几房女人说同样的东西,霁月斋就要
比宝大祥、积古斋便宜一两成,后来又说霁月斋的款式旁人做不出来…”

  我抚掌笑道:“嫂夫人说得一点不错!霁月斋先以低价吸引客户,再以品质
留住客户,这就是他能在极短时间内崛起的原因,不过低价战略是面双刃剑,只
能行得一时,却不能长久使用,这就像老哥你在镇江应天卖盐一个道理。”

  “霁月斋真正的杀手□是它网罗了一批行里的顶尖高手,其中最成功的就是
说动了宝大祥七大档手中的六个跳槽投奔霁月斋,这六大档手的加盟,让霁月斋
珠宝的品质超越了宝大祥和积古斋,从而站稳了脚跟。不过,这一切都是霁月斋
原来的东主宋廷之的功劳,换句话说,一旦宋廷之离开霁月斋,这些行里的顶尖
高手会真心实意地为大江盟卖命吗?”

  慕容眼睛顿时一亮:“别情,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老哥,我只能再告诉你一句话,寻常的老百姓没有几个愿意扯进江湖的纷
争里。”

  送走自觉收获颇丰的慕容千秋,我先去府衙拜会知府白同甫,他见到我自然
十分亲热。

  说起来自从他与我结交以来,好事不断,不仅不必再担心哪天丢了纱帽,而
且此番因为沈希仪在奏章中提及苏州府保障有力,加之其他种种因素,吏部给他
升授中宪大夫、加荫一子叙用并记大功一次的同时,已经着手把他列入考察对象,
很可能要提拔重用。

  “别情,还是你说得对,皇上年轻气盛,不喜欢缩手缩脚地做事,我看吏部
的考评中,竟有一句”勇于任事“,想来就是那道弹劾周前宽的奏章带来的好处
了。”

  他指着邸报得意洋洋地道,只是随即收敛起笑容,惋惜道:“不知吏部是怎
么搞的,你和鲁卫此番立了大功,吏部却只给了点口惠,莫非别情不欲与唐佐争
功?”

  其实这份邸报,我比白同甫还要早一步看到,朝廷此番嘉奖与上次不同的是,
所奖之人都隶属于文官系统,沈希仪经历一番宦海起伏后,已经学得圆滑了许多,
捷报奏章写得滴水不漏,白同甫、松江知府俞善默、吴县知县等一干给过速营帮
助的人,不管大小多少,他一个都没拉下,甚至连谦字房的老板何定谦他都提上
了一笔。

  不过,这其中大有轻重厚薄之分,白同甫沾了我的光,三分苦劳被说成了十
分,自然光彩照人,引来了吏部的关注;对我和鲁卫,沈希仪更是不吝笔墨,可
邸报上却只是一笔带过,鲁卫授了个承德郎,而我也只是给无瑕挣来了一副诰命。

  桂萼发了八百里加急告知我此事原委,原来这竟是出自他和方献夫的建议。

  桂萼直言,他和方献夫因为大礼一案虽得皇上恩宠,却与士林交恶,除了少
数像丁聪、白同甫这样的投机分子之外,大多数文官对两人敬而远之,皇帝虽然
有心更换这些文官,却非一朝一夕之功,故而两人不得不与军方改善关系,以求
得到军方的支持,此番把剿倭功劳尽遍军方,就是要示好军方,同时为沈希仪重
新返京大造声势。

  只是桂方两人在第一时间见到沈希仪的奏章之后却为难起来,与白同甫们的
地方支援之功不同,我和鲁卫是实实在在的战功,特别是再经过沈希仪浓墨重彩
的渲染,说是首功也不为过。

  可如此一来,军方处境就相当尴尬,毕竟我和鲁卫都是文官一系,二人权衡
再三,在从秘密渠道得知白澜已经上疏推荐我作为他的接班人之后,终于下定决
心,建言皇上将对我与鲁卫的重奖勾去,又将沈希仪的奏章删改后才转交吏部,
以全军方之功。

  白同甫自然不知这其中竟是如此曲折,只道我要成全朋友,越发对我敬佩不
已,或许在他想来,我将来早晚是要走金榜题名那条正途的。

  而他知道自己有望再高升一步,对政事也就重新焕发出了热情,我原本只想
待上个一刻半刻的,可等我从府衙出来,已是月上中天了。

  从府衙回家正路过秦楼,我下意识地走了进去。

  秦楼依旧热闹非凡,却少了许多江湖面孔,大江盟相慕容世家虽然还分别租
住着秋水乐水两处别院,可人员大多已经撤离,这两处顿时冷清下来。

  大江盟只留下了齐功等数人,连李思、李岐山都返回了杭州,而慕容世家更
是只留了一个无名之辈,以示眼下无意与大江盟争雄。

  李岐山留信说,他此番调回杭州,想来是与大江盟接手霁月斋有关,大江盟
缺少懂得经济之人,他这个能写会算的干才就显得相当珍贵,而大江盟原本连我
假扮的那个王稷也想一并调回,却被他借故推掉,至于李思则完全是因为他和苏
瑾过从甚密,怕我迁怒大江盟,索性调回,让我眼前清静。

  李思会那么听话?我随手把信扔进了火炉里,看它霎时化成一股青烟,大江
盟对李思能有多少约束力?

  心中哂笑,想来不久我们还会在秦楼再次相遇,只要苏瑾还在…

  从玉角楼向东望去,花树掩映中的第一栋小楼就是苏瑾的爱晚楼,那里寂静
无声,只有一灯如豆,似乎李思的离去把小楼主人的心都带走了。

  哼,你为什么偏偏不求去呢?这秦楼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

  冷眼再向东看,停云楼却是灯火辉煌,琴声悠扬,孙妙虽然对人冷漠,对银
子却很有感情,可凭她出道几载攒下的银子就足够过上安宁小康的生活了,为何
要听从我的召唤屈身秦楼?这琴歌双绝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呢!

  目光转回梳妆台前,就如我见过的所有女孩的梳妆台一样,上面摆着几样胭
脂水粉,只多了插在瓶中的一枝桃花,拿起那胭脂盒子,却见盒底烫着一个小小
的“同”字。

  京城同心堂?六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起来了?我心中微微一怔。

  其实六娘本就是个生活极其精致的女子,她所用器皿物事几乎样样都极精雅,
只是相识好长一段时间,却未见她用过这点染修容之物,直到…

  应该是那场大病之后的事情吧,我想起六娘镜前那回眸一笑,杏眼桃腮竟似
女儿一般,同心堂的胭脂水粉是宫里嫔妃们的御用之物,在江南极是难得,六娘
倒是真下本钱呀!

  只是此番她倒是舍本求未了,女子养颜,首重心神,次重饮食,再次睡眠,
最末才是点染,这么晚了,她不歇息,却不知又去应付哪路神仙?说来白秀被我
收服,已是忠心耿耿,何苦事事都要她亲劳亲为?

  随口问服侍的小丫鬟,六娘哪里去了,那小丫鬓满脸红云,期期艾艾地说不
清楚,见我皱起眉头,更是几乎要哭出来,问了半天,我才明白,六娘的贴身丫
鬟明珠正在伺候无瑕月子,而这几天服侍六娘的丫鬟又突然生病了,这小丫鬓只
是临时顶替,连六娘的面还没看见,我就闯了进来,偏偏白秀别的没怎么交待,
倒把遇到我这个少东家该如何伺候说的详详细细,弄得这小女孩一见到我就心神
不定。

  看小丫鬟比隋宝儿还要年幼一两岁,我不禁暗骂白秀胡闹,一摆手让她下楼,
不禁想起与师娘一起来苏州的隋宝儿来了,几个月不见,楚楚动人的少女身上已
经能感觉到狐媚的味道,不仅吸引男人,就连女子也不知不觉地受其影响,阖府
上下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听大师娘墨夫人说,宝儿眼下只是练到了皮相外着的阶段,等再过半载,媚
态内敛,才是媚功初成,那时就需要我来指点她继续修练了。

  大师娘说这番话的时候,宝儿正和紫烟在屋外玩耍,记得上次两人相见,还
颇有互相别苗头的架势,而眼下两女好得竟似蜜里调油,不仅是宝儿变了,紫烟
也变了,再想起紫烟也正在修练一种特殊的功夫,而开始修练的时间好像就是在
遇到宝儿之后,我当时心中暗暗好笑,原来六娘也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呀!

  把困脂盒放回原处,不经意发现书箧中微露锦笺一角,抽出一看,几行秀气
小楷书的却是“牡丹亭”里的一段。

  “原来托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
家院…”

  这可是思舂之曲呀!我心头忽地一动,朝窗外望去,玉角楼下,十几株牡丹
正迎月怒放,花旁小径上,一绰约女子在月光下达迤而来,步履曼妙,彷若神仙,
却正是六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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