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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神之雇佣兵】(1-46) 作者:魔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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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在门外负责守卫的士兵叫道:「首领,外面来了很多
人,他们说是城主的亲卫队。」

  房里的四人同时间跃起,安德里斯快速冲出外面,喝问道:「怎么回事!」

  席梅达手上拿着弓箭,从大门外退了进来:「外面来了一队士兵,他们说是
奉城主之命来请首领去参加紧急会议。」

  安德里斯摆了摆手让身边的士兵去准备马匹,席梅达走上前两步,低声道:
「刚传来消息说城内实行戒严了。负责监察驻军的人回报说城里的军队有不寻常
的调动,似乎所有的驻军都开出城外驻扎。而且城里大部份的雇佣兵团都接到动
员令,让他们准备作战。」

  左队领队惶然道:「不会是我们的计划被识穿了吧?」

  安德里斯狠狠瞪着他:「闭上你的臭嘴,如果他要对付我现在这里已被几千
人围上了。」

  我和安德里斯跨上士兵牵过来的马,安德里斯命令道:「你俩集合所有士兵
待命,不准擅自离开。」

  我们在那队亲卫队护送上向德卡德的官邸走去,沿路可见城中一遍混乱。

  雇佣兵团都在召集自己的士兵和准备各种马匹兵器,杂乱的传令声在城中各
处响起。

  一队队士兵和负满了各类物资的骡马都朝着城外开去,城内所有商铺都关门
了,居民们都觉察都气氛紧张,所有人都留在家里不敢外出。

  德卡德的官邸更是一遍慌乱,三十余个军官和参谋在里面进进出出,传送着
各种情报。

  写满了字的纸张散落各处,上方一副大型战略图在多处已被标上红点,仍不
时有人走上前在上面增加红点。

  我们被护送到一个雅致的偏室,门外更有二十余名卫兵把守。我们在里面见
到了德卡德,亚摩斯和巴罗。

  「城主,这是怎么回事?」安德里斯问道。

  德卡德厌烦的挥了挥手,转过身去,让巴罗为安德里斯解释。

  「我们刚接到情报,菲利克帝国军的一个骑兵团昨天已从首都出发向着戴高
洛斯前进,现在已开至离戴高洛斯只有两百里外的地方了。」

  安德里斯惊呼了一声說道:「好快。既然是从首都来,那么……那么那定是
欧沐·莱安的骑兵团!」

  「不错。」巴罗叹了一口气:「正是那老鬼的骑兵团。」

  安德里斯沉吟道:「欧沐是菲利克最出色的将军,这十多年来如果不是因为
他领兵到处平乱,菲利克早已不存在了。」

  德卡德转过头冷冷道:「好了,现在快给我商量该如何应付这个危机吧。」

  我不禁摇头。德卡德虽然是成功的商人,却不是优秀的领袖,难怪安德里斯
有信心能控制他。

  亚摩斯道:「安德里斯的兵团要两个多月后才能到达,所以现在我们已不能
依靠他了。」

  他指了指墙上地图中被圈了红点的地方道:「情报说这几个原来跟城主有关
系的城镇已被欧沐的先遣队控制了,他们已聚集了城里的守军共二千步兵,再加
上欧沐的骑兵团的六千骑兵,现在向戴高洛斯逼进的约有八千人。」

  巴罗插入道:「刚刚从首都送来的情报说菲利克王还调动了正在西北地区平
乱的一个三千人的重装甲步兵团,他们已经在来路上,只比欧沐的骑兵团落后了
两天的路程。」

  德卡德等人原来的计划已被打乱了,这对着他而来的一万多人的征讨大军带
来了失败的奏曲。这个成功的商人现在有否后愧他压下了身家性命的投资呢?


               (二十六)

  战还是不战?如何战?在哪里战?这些是德卡德最关心的问题。

  第一个已是毫无疑问的了,如果不战,整个盖恩家族就要从此覆亡,戴高洛
斯城也要失落了。

  「戴高洛斯军现有正规军四千一百人,近卫部队一千人。雇佣兵团二十三个
共两千七百人,总战斗兵员共七千八百人。」

  亚摩斯看着手上的资料:「城里还有接受过简单训练的预备军一千人,如果
再紧急招慕一些人的话应该可以凑够两千人。」

  安德里斯出其不意地插入道:「城主,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就将两千士兵拔给
我统领出城作战,我保证一定能迂回敌后截断欧沐骑兵团的粮草补给。只要同时
引他发兵强攻戴高洛斯消耗他的兵力,凭借着本城的坚固防御体系不出半年一定
能把他拖垮,让他败退出南方。」

  亚摩斯阴险地笑了笑,不发一言。

  德卡德沉着脸道:「安德里斯首领,我们已经有了完整的作战计划,不用劳
烦你了。」

  巴罗进言道:「城主,其实这个建议也可以考虑。欧沐属下全是精锐骑兵,
但却不善攻城……」

  德卡德怒道:「巴罗,我已经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多言了!」他转过头对安德
里斯道:「安德里斯首领,请尽快通知你的雇佣团以最快速度赶来这里。不过我
想在他们到达之前,欧沐那老鬼已被赶出南方了,哈哈。」

  我们被德卡德请出了他的偏室,安德里斯怒气冲冲地道:「这个狂妄的家伙
戴高洛斯就要陷落在他的手中了。」

  他对我道:「他先回去叫所有人准备出城作战,我要再去劝劝德卡德。」

  他沉吟着道:「我猜这蠢猪是想趁菲利克帝国军兵力不及汇合之机,集中兵
力一举击败作为讨伐军团前锋的欧沐骑兵团。只要号称帝国最强的欧沐铁血骑兵
团被歼灭其除敌军的士气便会尽丧,无需正面交战就能把他们逐走。但欧沐为菲
利克平乱多年末逢败绩,而且他手下的骑兵都是勇悍精强,这次欧沐老鬼更是有
备而来,如果那猪猡真的采用亚摩斯主动出城作战的战术的话,我们就要陪着他
们两个蠢材葬身此地了!」

  下午时份,戴高洛斯城中所有战斗兵团都已在城外集结。二千七百名雇佣兵
被临时分为两个兵团,由一名德卡德的直系军官和一名雇佣兵首领指挥。

  与那五千余名正规军不同的是,这两个由雇佣兵组成的步兵团显得毫无规范
队形松散不齐,而且士气也不高。

  当我们接到出发的命令时,沮丧的安德里斯骑着马慢慢来到我们面前。我问
道:「德卡德真的决定了要与欧沐骑兵团决战吗?」

  他点了点头,叹道:「难道这真是天意,要让我安德里斯的前途断送在这里
吗?」

  我们的目的地是距戴高洛斯城五十里外的一个兵营,由四个兵团共八千五百
人组成的戴高洛斯军以中速前进,估计可在傍晚到达。

  安德里斯在我耳边道:「看来我也看低了德卡德。」

  他转过头看着慢慢向前方移动的长队,续道:「他昨晚已成功策反了那个一
千五百人的步兵团。」

  我道:「难怪他会自大到主动出城在平原上迎击菲利克帝国军中最精锐的骑
兵团。他用钱收买了团长吗?」

  他摇了摇头:「他收买的是副团长,然后命他刺杀了团长取而代之。」

  「那他现在不就又多了一千五百人吗?」

  「只不过那些士兵都不能为德卡德所用,如果派他们去对付菲利克帝国军,
恐怕大部份人都会在阵前倒戟。所以德卡德只好把兵团拉到戴高洛斯驻守,不敢
用他们上阵对敌。」

  路西菲尔皇帝圣历206年冬,菲利克帝国军欧沐骑士团藉增强边境守军兵
力之名进入南部边境地区,逼使已存异心的戴高洛斯城主德卡德提早起兵叛变,
史称戴高洛斯事变。


               (二十七)

  位于戴高洛斯以北五十里的菲利克军军营已经被德卡德的部队接管,在亚摩
斯和巴罗的指挥下,数千士兵连夜工作,把这个本来只够容纳三千士兵的营地扩
建至可使七千多士兵容身。

  这个军营已被菲利克帝国军经营多年,营内囤积大量武器粮草,营帐,挡土
墙和排雨沟等也一并俱全。军营是建在一个土丘之上,通上军营的道路虽然不是
十分陡峭,但也足可以将骑兵前冲时的速度减缓。

  菲利克军方显然对自己边境多年来的动荡不安早有准备,营地内便储备有大
量圆木,地刺和滚石等防守器具,营外用粗大木头建造了一道木闸和两道抗骑兵
的高大栅栏,在后面更设有方便弓箭手射击的坑道箭孔。

  然而最令我惊奇的是,在弓箭手阵地前还设置了十数排用弦线拉得极紧的圆
竹。

  这些架放在木台上的圆竹足有一条手臂粗,前端被削成如箭头般尖锐的锥形
竹身被那些韧力极强的粗大弦线绷紧。

  用时只要把系在竹身上的弦线砍断,带着尖头的圆竹便会如离弦快箭般急射
而出,由于圆竹竹身粗大,在短距离内的杀伤力非同小可。

  这种利用天然资源所造成的防守器械并不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简便易造
威力强大。

  这些每排放有十支圆竹的木排在营内排开,从各个角度对准通上营地的斜路
只要敌军从那里强行冲击军营,便会落入这样武器的威力射程之内。

  更难得的是,设计建造军营之人更设法把土丘下的一条小溪改道,使之流经
军营,这样一来,即使敌人以重兵包围,营内的人也可以有食水维持。

  这个位于菲利克帝国边境的无名军营内竟设有如此完善的防御设施,可想而
知菲利克军方早已想好若边境发生叛乱,这里便可被用作平乱军先头部队的前线
营地。如果德卡德不是用重金收买了驻守这里的军团副团长,要攻取这个军营定
要花上不少气力。

  戴高洛斯军进驻军营的第二个晚上,被德卡德授命统领全军的巴罗亲自率一
千弓箭手趁夜埋伏于通往戴高洛斯的必经之路上。按情报所显示,欧沐骑士团前
锋应会在晚上行经那儿,如果能把这队五百骑兵全歼,便可振奋己方士气,同时
给常胜不败的欧沐沉重的打击。

  可惜的是,欧沐就像早已预料到巴罗的计策,骑士团突然减速,前锋队后退
与主力部队汇合,至使巴罗和他手下一千人在路边草丛内白等了一个晚上,无功
而返。

     ***    ***    ***    ***

  第三天早晨,戴高洛斯军全军集合,布阵于军营下面的空旷平原之上。不时
有骑着快马的斥候急奔进指挥帐内,传递着敌骑兵团的最新动向。

  就在中午时份,菲利克帝国军精锐——威名显赫的欧沐骑兵团终于到了。

  地面响起了轰鸣声,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们带着滚滚沙尘从远方奔腾而来。

  狂风的旋绕,充满精力的怒号,和地面的震动声形成了死的合音。

  这六千骑兵旋风般地出现在戴高洛斯军的面前,在统军主将一声令下竟能全
军驻立结阵,无论人马都不见丝毫絮乱。以铁血军纪而闻名全个大陆的欧沐骑士
团果然拥有铁一般的纪律和钢铁般的坚强意志。这样的军队,无论指挥官的手指
向刀山或是火海,他们都会不畏死地进攻,即使战斗至最后一人亦不会后退。

  能使手下将士为他甘赴死的指挥官,应可被称为一代名将。这个欧沐——果
真是菲利克的镇国名将!

  安德里斯被邀请到德卡德的主帅营中一同观战,我则和雇佣兵团的其他人留
在了一个土丘上,眺望着这场步兵对骑兵的决战。

  由六千骑兵组成的骑兵团在顷刻间便排出了一个整齐的骑兵方阵,全体骑兵
手执长枪马刀,镇静地站立阵中与远处的敌军对视着,显示出久经战阵的冷静沉
着。

  数千战马鼻孔喷出浓浓的白气,骑兵面无表情地傲立于马上,死死捏紧了手
中兵刃。这是是暴风之前的平淡,是大战之前的和详,死亡之前的安宁。

  「前进!」戴高洛斯军在欧沐骑兵团到达战场的那一瞬发动了。由两千重装
甲步兵组成的前锋排列出一个巨型方阵缓缓向前推进。他们身后是由四千名混合
兵团士兵组成的圆形主阵。

  重装甲步兵的防御力是各兵种中最佳的。那些士兵全身被坚厚的铁锁连甲覆
盖着,全身仅露出双眼和握着长矛的手腕。他们的另一只手上更持有一面半人高
的长盾。这种步兵用长盾呈菱形,上半部的双翼向两侧外展,能使步兵整个身体
躲于盾后,下半部尖细窄长,能深插入土地以便步兵抵抗骑兵突击时涌来的强大
冲击力。

  「停步!稳固战阵!」作为前线指挥的巴罗在全军前进了二十步后下令止步
主阵中升起蓝黄间划的令旗,并以军用旗语指挥布阵。

  传令兵飞奔于各线喝令道:「稳固战阵,准备抵挡敌骑兵冲击!」

  「前锋排,蹲下!」重甲步兵们手中的长盾「嗖」的一声深深扎实在泥土中
士兵们把特制的枪矛的粗大末端抵着地面,枪尖向前,单膝跪地弯腰迎敌。

  「后排上前,布抗冲击阵!」第二列的士兵跨步前进至第一列士兵的身后排
成密集阵,枪矛架在前排的肩上。矛尖处折射出来的冷冷光芒顿时闪耀了整个平
原。

  这些特地为重装甲步兵而制的枪矛比标枪稍显粗壮。长度有近六米,顶端是
简单的枪尖,下面有十公分长的铁制护托,以免枪尖折掉或被砍断。而这种由重
装甲步兵组成的具有强大防御力的密集战阵可以有效地阻止骑兵的突击。

  弓箭手大队以散兵线布于前锋重装甲步兵大队的后侧,无数把箭已上弦的强
弓从密密麻麻的长盾后伸了出来,锐利的金属箭头直指向远处的敌骑。

  远方传来如闷雷轰击大地般的马蹄声,大地在颤颤的抖动着。一遍墨如雷雨
云般的敌群在极速切近着,仿如远海上翻腾着的巨浪,又似翻天覆地的妖兽。那
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也越来越真切。那黑光闪烁的前锋尖端,簇拥着泛滥着
杀气的长枪。

  欧沐骑兵团就如同一阵暴风袭来,那能横扫、摧毁一切的冲击使阵中的步兵
心颤胆怯。

  「稳住了!等敌人靠近来才给我好好撕杀!」骑在马上的巴罗令督战军分布
步兵身后,明晃晃的箭矢对着前列的步兵,压住阵脚。

  欧沐骑兵团以惊人的速度分散,转变成由两侧突击的冲击阵。两队轻骑兵由
主阵中央向两侧延伸出去,连接两翼的主阵则由重甲骠骑构成。

  「看来欧沐是要用两翼夹击,中央突破的战术了。这是骑兵对步兵作战中最
常用的进攻阵势。」一直以来静静站在我身旁的席梅达忽然道。

  我晃了晃头,轻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两翼的轻骑兵现在应向敌军两
端快速包抄以加强对步兵的压力,但他们却只是以中速前进,并末脱离主阵,这
是什么原因呢?」

  席梅达惊奇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答话。

  那仿佛像一股迎面冲击而来的刀涛枪潮,整齐密集的黑甲骑兵仿佛一面发放
着死亡气息的钢铁墙壁,以不可抗拒的势头向着重装甲步兵前锋阵地扑击而来。

  「弓箭手齐射!」早已蓄势待发的弓箭手松开了手中的弓弦,一排箭雨划空
而过,叮叮当当地钉在正面冲来的重甲骑兵们的盔甲上。

  利箭不足以穿透骑兵们身上的铁甲,而大部份的箭矢更被高速前冲的骑兵方
阵远远抛到了身后,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前沿阵地中响起「碰!啪!」数十响沉闷的重物坠地声。

  前锋线的重装甲步兵手中的长盾被震得四分五裂,沉重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力
撞得高高弹起,带着一团血雾坠落战阵的后方。

  同时间亦有重甲骑兵的战马被锋利的枪矛刺入下腹,骑兵从高大的马背上被
活活摔下来,甚至来不及呻吟就已毙命。在如此高速下摔落以血肉之躯撞击大地
的同时,死神就已经降临了。

  重装甲步兵在第一轮的冲击中倒下了一大遍,前锋线第一排的士兵几乎个个
都被骑兵的战马撞得全身骨折,瘫倒了一地。

  「后排补位,准备阵攻战!」巴罗对阵地上重伤哭号着的士兵视若无睹,沉
静地下令道:「上去给我把那些混蛋挑下来!」

  第二排的重装甲步兵在命令下达的同时迅速踏进了攻击位置,锋锐尖长的枪
矛向着阵前的敌重装骑兵疾刺而去。

  重甲骑兵第一次的突击虽然对重装甲步兵的前锋排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骑
兵们的猛烈冲击势头亦被阻了下来。

  当骑兵失去引以为豪的冲刺力之后,在已结成了密集阵型的重装甲步兵一声
「刺!杀!」的怒吼中,大批的骑兵被挑翻下马,有的更是连人带马被刺死当场
伏尸阵上。

  欧沐的骑兵身经百战,在战场上的反应自然是一等一的快。手持钢枪的骑兵
们向两翼后退,而后阵中执着青光闪闪的马刀的重甲骑兵新力军则向中间汇集,
瞬即排好阵型冲上去与重装甲步兵撕杀在一起。

  刀骑兵的冲击力比起枪骑兵当然有所不及,但近战时的攻击力比之却是胜出
一倍。骑兵手中的长柄马刀使用灵活轻盈,锋锐的刀刃在人身上轻轻一拉便能切
出深长的创口。即使是在厚重的连身甲保护下的重装甲步兵在极近距离内亦难以
抵受马刀奋力一砍,大量鲜血从伤口涌射而出,数息间便可致人死命。

  从高处往下俯视,只见战场上的一个骑兵方阵与一个步兵方阵在寸土必争地
反复冲杀着。在这样的阵攻战中,双方都把大量的士兵推到阵型的前线,密密麻
麻地挤在那里互相劈砍着。而只要前方有人倒下,后面的战士们立刻上前补位,
以确保己方的阵型完整无缺。

  前沿阵地的战事已进入对持消耗战的状态,无数重甲骑兵和重装甲步兵的尸
体堆栈于平原上,血流成河。战场上到处都是受了伤的战马,它们发狂般地跳着
踢着,直至血流尽倒毙地上。士兵们疯狂地把面前素不相识的人砍成肉酱血浆。

  最后连自己也被对方的兵器刺入体内,看着体内的血液如喷泉般从创口处射
出,感受着死亡前的寒冷与悲绝,慢慢瘫软在地上,意志也慢慢离去。年轻士兵
的双眼仍圆睁直视前方,带着战士的光荣,带着对末来的憧憬,生命却已离去,
只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残尸。

  戴高洛斯军圆阵前沿由两千多名雇佣兵组成,他们身穿不同服式,手执各异
的兵器,一步步向敌重甲骑兵阵逼近。而另外两千名正规军则散布在后阵中,可
以看出德卡德等人的计划是用雇佣军作冲锋,在接触后就把正规军调上去成为与
敌交战的主力。

  骑兵团一直刻意堕后的两翼突然加快速度,四千战马在骑士的抽打下避过前
锋线上的重装甲步兵,向着圆阵的步兵团狂奔过去。那些首当其冲的雇佣兵被这
种迅猛的冲击震慑,原本还算紧密的队形突然起了一阵骚乱。

  出乎意科之外,骑兵的队形在一瞬间突变!两翼的轻骑兵团裂变为六个冲击
阵,两队骑兵绕到敌人主阵后袭击,其余四队则在两侧发动猛攻。

  「这是欧沐的骑兵啊。」席梅达感叹着道:「把军队指挥得有如自己的臂膀
一般,欧沐真不愧是菲利克最出色的将军。」

  四队轻甲骑兵以惊人的高速杀入由杂乱的雇佣兵组成的圆阵中,把已显散乱
的阵型更撕得粉碎。血雾从人群中升起,挟带着无数人狂乱的嘶叫。

  「不许跑,谁跑就杀谁!」雇佣兵阵中的队长们声嘶力竭地喝骂着。

  几个雇佣兵团中的杂牌军看看势头不对便想走人,才转身跨出几步身后督战
军便乱箭齐发,被射成插满了利箭的刺猬一样。

  其余雇佣兵再不敢妄动,无奈地保持着阵势,在队长的喝令下抵抗轻骑兵的
又一次冲锋。

  轻骑兵以令人叹为观止的高速掉头,返身又身冲向雇佣兵圆阵。震耳欲聋的
喊杀声从骑兵们口中同声叫出,伴随着大地的轰鸣,如缺堤的洪流猛地冲向迎面
而来的雇佣兵。

  这些末见过世面的雇佣兵那曾想到轻骑兵拥有的强大突破力,一个个吓得不
知所措,只是胡乱地举起手中刀器盲目地向着高速而来的骑兵挥击过去。然而在
轻骑兵的突击下,缺少训练的雇佣兵一个个被砍倒在地,阵中开始出现混乱。

  欧沐轻骑兵团由侧翼突破,利用骑兵的优势和威慑把敌方阵型全数打乱。他
们有如六枝利箭,在敌军中穿插横行,往往如入无人之境般从一翼穿透到另一翼
戴高洛斯军军旗纷纷倒下,哀号在军中响起,并像瘟疫般漫延开去。

  「后阵上前压住敌骑兵!」巴罗手下的重装甲步兵已被敌方重甲骑兵紧紧粘
住,只得传令后阵的二千正规军急速上前阻挡轻骑兵的突破,尽力控制局面。

  至此为止,雇佣兵的圆阵已被轻骑兵切割分散,阵中的步兵大队被整群地打
散,大批扔下了武器的士兵惊惶地哭叫着没命地往后跑。轻骑兵无情地砍杀着,
驱赶着他们。跑得慢的就被身后狂奔而来的铁蹄踩成肉泥。

  轻骑兵向后阵纵深突击,扩大战果。在轻骑兵身后的战场上布满了雇佣兵的
尸骸,欧沐轻骑兵的凌厉攻势如同千年积雪在瞬间崩塌下来似的,没有任何人能
阻止。

  雇佣兵不分东西南北地乱跑,发出恐怖的尖叫声道:「快逃啊!骑兵杀过来
了。」

  这些雇佣兵大部份是由地痞流氓组成,如果出师得利时还能勇敢作战,现在
阵型被骑兵迅猛撒裂,一个个便露出了贪生怕死的本色,士气尽丧。

  而更令戴高洛斯军官们气愤的是,这帮家伙在逃亡时竟把本身的流氓气质发
挥得淋漓尽致,不但丢盔弃甲,更对着挡在他们面前的正规军部队高喊:「骑兵
杀了很多人啊,不跑就没命啦!」

  「我们完啦,现在走还来得及。」

  前方的逃兵把后阵的正规军冲得落花流水,一个个坚固整齐的圆阵被冲得肢
离破碎。原来训练有素的士兵被败退下来的雇佣兵所感染,纷纷趁着混乱加入了
逃兵的洪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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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我說道:「原来他是看穿了雇佣兵和戴高洛斯正规军之间薄弱的配合,避强
袭弱,用重甲骑兵牵制对方的主力重装甲步兵,再一下子把全部轻骑兵都压上撕
裂雇佣兵的圆阵造成混乱并分离前锋线与后阵的联接,他这种骑兵战术也确实厉
害。」

  席梅达轻笑着道:「如果现在领军的是你,你会怎么布阵对付这种全攻型骑
兵冲击?」

  我反问道:「你说呢?」

  他看着远处正在翻滚着的沙尘,拼死撕杀着的万余人,道:「我会用剑与盾
的策略,一手持剑一手执盾。把兵团拆分为五队,两队为盾,吸引和阻隔骑兵的
冲击,并把他们的速度减低。三队为剑,以反包围的战术由一侧合力出击,以局
面优势兵力把对方骑兵一队队消灭。不过……」

  他叹道:「由于雇佣兵团间缺少阵型的训练和指挥,这种策略是不能在这里
用的。」

  我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兵团组成六队方阵,纵深为六排,弓箭手以
梯队部署分队外层齐射,当敌骑靠近时全体后撤。我会以让步兵向后阵散布,吸
引敌骑兵轻易冲破第一阵,然后当他们冲击第二排时,以重装甲步兵正面抵抗,
再集中所有弓箭对他们进行漫射,直至第二阵支持不了为至。」

  我转过头看了看一面震惊之色的席梅达,又道:「同样的做法直至他们破入
第三阵。不过,如果我猜测正确的话,当他们突破第四阵后骑兵的冲击力已被减
至最低,而且他们也因为怎么也杀不完的敌人和对骑兵伤害极大的箭矢而士气低
落。所以在第五阵前,我会集中所有步兵把进入阵中的骑兵包围压缩在中央,弓
箭手至于外层。」

  前锋线上的重装甲步兵已不住后退想收复被骑兵切断的退路,但他们这种做
法无疑自杀。欧沐骑兵团不费力地把他们的梦想打碎。重甲骑兵突然全线压上,
轻骑兵则在他们身后施袭。侥是重装甲步兵的防御力超强也在前后夹击下死伤惨
重,步兵们成了被屠杀的对象,一半的人被踏做肉泥与黄沙混在一起。

  我续道:「被全面压缩的骑兵失去了优势的高速和冲破力,就如同待宰的羔
羊一般,除了投降就只有被杀。这种布阵并不需要十分好的配合和多变的队形,
即使是这帮杂牌军也能用。」

  「卓意。」席梅达的眼中泛起光芒:「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就是明日统
领万兵的将军!」

  「不要说笑了,我现在连能不能活过这几天也没有信心啊。」

  「不。」他认真地道:「你需要的只是机会,只是机会而已。」

  我在心中暗道:「机会?对我这个小兵来讲是多么渺茫啊。」

  戴高洛斯军指挥营中响起一轮急速的战鼓声,一队两千人的步兵从后跑出,
往前方的战场急速穿插过去。

  一式的整齐军服,紧密的队形和彪悍的体格,一看便知是军中精锐好手。近
三百名仆兵,人人肩上扛着五六枝长矛同时跟随在队伍后方。

  不待指挥官的号令,正在混战中的骑兵团的一中队五百骑兵已从主队中离出
疾冲向这队新加入战场的新力军。

  欧沐兵团反应之快,骑兵之强悍实在令人咋舌。

  本来以这五百精锐骑兵冲击一大队两千人的步兵,就算不能把步兵的队形打
乱,最低限度也能阻止其快速前进与友军配合,同时对步兵施加强大压力。

  但是,战场上所发生的事往往出人意表,即使如欧沐般的名将也难把每一个
突变置于意料之中。

  前排的步兵突然停止前进,阵型猛地向左右伸展,后排士兵以犬牙相间之势
插入前排。其后,在一声令下,近千支长矛激投而出,如一股怒潮扑向狂奔而来
的骑兵。

  到了此时,我和席梅达才看清楚原来那两千人竟是一个掷矛大队。

  专为对付骑兵而造的飞矛有着比一般步兵使用的长矛更为粗大的矛身,而且
还在后部加上尾羽以帮助飞行平稳笔直,经大批久经训练的掷矛士兵同时投出,
威力极是惊人。

  由于那五百名骑兵以极速冲来,锋锐的飞矛加上相撞时的强大冲击力,使得
不论人马,中矛立倒。而坐在马上的骑士也被狠狠抛下,骨骼与身上的战甲一同
被大地撞得粉碎。

  五百名骑兵在一轮掷矛后只剩下不足一百人,重伤倒地的战马不住嘶叫着,
死人的铠甲破碎了,黑色的血沾满了马蹄和它前胸的皮毛。

  「原来这就是城主深藏着的军中精锐。」我轻声道:「难怪他敢选择在平原
上与骑兵对战。」

  掷矛队换上新的长矛,又再以密集的队形往战场中央靠近。

  席梅达转头问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吧,如果你是欧沐,现在对着这队被
喻为骑兵的克星的掷矛兵,你会怎么办?」

  我望着那队正向前疾行的掷矛队的背影,道:「如果我手中有这么多训练有
素的骑兵,胜利将来得很简单。掷矛队威力虽大,但他的弱点是为了保持紧密的
队形所以转向极为不便。我只需令旗下骑兵以游击方式在他们的阵外策马快速略
过,以分散和混乱他们的注意力,再以多支小队骑兵突入他们的阵内便可以打乱
他们的部署。」

  席梅达放声大笑:「好啊,看来连欧沐那老鬼也同意用你的战术了。」

  果然,一队千人的骑兵大队从主阵中冲出,旋即分散为十余队骑兵从各个方
面向掷矛兵团强攻。

  掷矛队顿时陷入了困局,只能把兵力压缩为一个圆型以对付从四面八方冲杀
过来的骑兵,但已不能再前进多一步了。

  席梅达点了点头:「看来若然没有优良的战术,单靠这一队精锐的掷矛队也
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他叹了一口气:「优胜劣败,大局已定啊。」


               (二十九)

  大阳慢慢落下去了,余辉映照在死人惊恐的脸上,触目惊心。

  整个平原上布满了身穿各种服式的尸体,鲜血把大地染红了一遍。经过这一
役之后,不少雇佣兵团已从大陆上除名,除了个别的雇佣兵团,大部份规模较小
的雇佣兵行业已从始式微了。

  巴罗不愧是老练的将领,败而不乱,趁着敌军被掷矛兵团突然出现时所震慑
的一刻,他亲身上阵领着重装甲步兵团往回突击,终于冲破了敌军在仓促间完成
的合围,与此同时,后阵中剩下的两个末被乱军冲散的正规军步兵方阵也汇合在
一起,有效地抵御着轻骑兵的高速冲杀,一步一步地退回军营。

  几队不知深浅的骑兵紧追在往回撤的戴高洛斯军身后,妄想乘胜追击,一举
冲破军营,却在冲上通往军营的徒坡时被留守营地的戴高洛斯军乱箭齐放,硬生
生打了下去。

  欧沐骑兵勇悍的天性令他们不知后退,在土丘下盘马走了两圈后又再次向上
冲击。这时巴罗领着残余的重装甲步兵已然有序地退入军营,与守军一起转攻为
守,抗击欧沐骑兵对军营的冲击。

  「嗖」的一声,刀落弦断,高架在木台上的圆竹怒射而出,一下子贯穿了战
马庞大的躯体。大量鲜血如倒水般从空心的竹身倒流了出来,诺大的马躯轰然倒
地,把鞍上的骑士压在身下。

  十数排圆竹同时发射,将整条通往军营的斜坡覆盖在尖锐粗大的飞竹之下。

  仆兵大队在巴罗的指挥下把大批圆木滚石推下土丘,杀伤了敌军后续部队中
近百名骑兵。

  欧沐终于吹响了撤退的军号,骑兵们放弃了继续冲击军营,有条不絮地退下
土丘。

  这一场骑兵对步兵的大会战,终以戴高洛斯军的死伤惨重告终。

  傍晚时份,炊烟从营中各处漫起,幸存下来的士兵在一遍低落的情绪中进餐
其实他们都知道,能够有命享用这顿晚餐实在是已经非常幸运的了。

  巴罗却丝毫不敢松懈,指挥疲倦不堪的士兵在通往军营的斜坡上埋设专门对
付骑后的地刺,仆兵大队也忙着补充各种滚石和圆木。

  席梅达把一个皮囊背在肩上,挽起营帐的布帘走出了营外。

  我在他身后轻轻哼了一声:「你想逃跑吗?」

  他轻笑着转过头道:「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我压低声音道:「现在外面一遍混乱,照这个情形看来欧沐在晚间还会来偷
袭的,你单身一人外逃不是太危险了吗?」

  「如果要想走的话一定可以走脱的。」

  他缓声道:「再说,如果我们跟随大军退回戴高洛斯城不也是死路一条吗?
等到被欧沐大军破城之时就更难逃生了。」

  席梅达慢慢走入了黑暗中,他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你不一起来吗?」

  我犹豫着,始终不敢步进那末可知的路途。

  「唉。」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小伙子多经历一点灾难也是好的,可能等你
能做到果断坚决之时,就是你率领万军之日了。」

  路西菲尔皇帝圣历206年十二月二十日,菲利克帝国军欧沐骑士团与叛乱
的戴高洛斯军决战于戴高洛斯城五十里外的平原上。

  是役,戴高洛斯军遭受了毁灭性的大败。

  受其雇用的二十三个雇佣兵团悉数被歼,旗下三个正规军步兵大队损失均越
四成,唯一的骑兵中队人员损失九成。

  残余的戴高洛斯军退守营地,在坚守了两日后毅然弃营而逃。

  然而在夜间撤退途中又再遇骑兵突袭,死伤者众,最后安全返回主城的不足
两千人。


               (三十)

  经过连夜的逃命,所有人都疲惫到了极点。回来戴高洛斯城后众人都有一种
重生般的感觉。

  安德里斯把手中的黄金头盔狠摔在地上,骂道:「呸,想不到当初我们进城
时是风风光光地被千多人夹道欢迎进来,一个月后再次进城却是这样狼狈。」

  他也是累极了,索性坐在地上,口中却仍不住骂道:「如果不是那该死的老
肥猪只听信亚摩斯的话,我们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雇佣兵团被战败的结果影响,士气低落到极点。安德里斯的雇佣兵团中亦有
三人有昨晚的回程路上掉队,再加上席梅达,这次共失了四个人。

  戴高洛斯军已奉令全体坚守主城,希望凭借主城坚固的防守抵抗菲利克军,
延缓城破人亡的那一天。但身为全城军民领袖的德卡德城主,在战败后却一付颓
败,意志消沉的样子,与往日意气风发,充满信心的样子相去甚远,也使得城中
人民更为自己的明天忧虑。

  安德里斯毕竟是众人的首领,虽在乱境中却仍能保持冷静。他分派了人员站
岗后便下令所有人回房休息,等恢复了体力后再作打算。

  在一夜,整个戴高洛斯都沉浸在恐慌与混乱中,而痛失亲人的哭喊声亦传遍
了城中各处。

     ***    ***    ***    ***

  第一刹晨曦已从天际间乏起,几乎在同一时间,戴高洛斯——这个位于菲利
克帝国南部边缘的商业重镇落入了一遍死亡的气息之中。

  「欧沐军团已经攻破外城!」

  「那队被策反了的步兵团宣布起义,正从城内配合欧沐军团夹击守军!」

  「德卡德城主被亚摩斯刺杀了,戴高洛斯守军已开城投降!」

  「欧沐下令剿灭所有雇佣兵,一个不留!」

  各种无法证实的传言在城内大街中以惊人的速度散播着,气氛异常紧张。

  「带上所有武器,尽快离开这里。」

  安德里斯断然道:「这里不能再呆了,只要能保得住小命就还有东山再起的
机会。」

  早已处于戒备状态的雇佣兵立即跨上战马,在安德里斯的指挥下往西面的城
门撤去。

  虽然我们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战状的准确情报,但东城门处传来的激烈打斗声
却说明了戴高洛斯守军仍末投降。只不过谁都知道,主城的失守,只是时间迟早
的问题而已。

  大街上塞满了携家逃难的市民,使原本已不宽敞的道路更是挤拥。人潮推撞
着住西城门蜂涌而去,一路上撒满了各样杂物和几名被路人践踏而死的小孩的尸
体。

  骑在马上的雇佣兵疯狂地抽打着阻碍战马前进的人群,尽力在人海中冲出一
条逃生之路。

  安德里斯的马鞭狠狠挥落在一个途人的脸上,把他打得鲜血披脸滚落路边。

  他大声叫道:「前队快点开路,全体往西门冲!」

  不知道欧沐是特意留出西门诱戴高洛斯军弃城而逃,还是他攻城的兵力不足
只能集中攻击一处。

  西门外并没有菲利克军队围攻,所以现在所有想逃出戴高洛斯城的人都想从
这处逃出生天。

  我们已能远远望到西门的城楼了,那里的几队守军正努力地把想逃出城区的
市民阻拦在城门前,但在茫茫人潮面前,那几百人显得力不从心,正一步步往后
退却。

  人群的后方突然传出一声绝望的惊叫:「看啊!敌人已经冲进来了!」

  黑甲骑兵从已被攻破的东门杀入,数以千计的弓箭手在骑兵的保护下亦冲进
了城内。一时间,本来呼声震天的街道上沉静了下来。人们艰难地扭转着头,看
着那些闪着亮光的银色箭头。

  所有动作仿佛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从中劈断。

  人们突然不再叫喊,不再移动。

  不过相同的是,绝望的神情已悄然出现在每个人的面上,把面上的五官挤压
得乱成一团。

  一名骑士军官从队伍中缓缓走出,他的右手举着血淋淋的砍刀。他冷冷地看
着面前的平民,沉声道:「杀死所有叛乱的暴民!」

  「嗖!嗖!嗖!」

  率先划破死静的是利箭破空之声。千余枝劲箭铺天盖地地向人群袭来,把死
神的召唤传送到每一个人的耳边。

  第一排弓箭手齐射完毕后便半蹲在地上,露出身后密麻一遍,把强弓拉了满
弦的第二排弓箭手。

  光芒闪动间又是千多枝箭射出,密集至极的箭雨几乎连空气都割破。

  第二排箭手蹲下,紧跟着又出现了第三排的弓箭手。

  惨叫在人群中响起,但很快便被其余人绝望的嘶叫声所覆盖。

  许多人都中箭了,他们的胸口瞬间绽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象喷泉一样从胸
口,从腹腔,甚至从头顶涌出。

  鲜血染红了他们的棉衣,染红了脚下这片荒凉的大地。

  面对着弓箭手的一排中箭的人都倒下了,接着是第二排。

  所有中箭的人都张大着嘴,我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可以看出他们的口
形,我知道他们喊的是救命,也有的人在喊畜牲。

  每一个倒下的人,脸上各有各的表情的,有的愤怒,有的仇恨,有的羞愧,
有的耻辱,还有的冷漠。

  被死亡威胁的市民在一瞬间如失去理志般疯狂涌向西城门,他们狠命地用口
咬,用手撕扯着一切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或物,人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城去
啊!

  我已在第一轮的急箭射击中跃下马背,马上被身后的人推着向前走。那匹可
怜的马更被数人撞翻在地,随即被千多人从上面踏了过去。

  一看之下,四面八方,眼花缭乱,眼前晃来晃去全是涌来挤去的人头。我心
中只是叫苦不迭。现在我也陷入了人流旋涡的中央,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就象
一个大泥沼,将我死死裹住,无法脱身。额头上汗珠一颗颗地泌出来。

  弓箭带着尖锐的风声从身后激射而来,无数人被射成了血刺猬,惨叫着倒了
下去。不过当中很多人不是被箭射中却是被身旁的人推倒,倒下的人在瞬间被身
后的人潮从身上踩过,只要一倒下,根本不会再有机会站起来。

  小孩,女人,老人,一堆堆倒落在路中间,被践踏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从大街
一直延伸至城门。

  土地已变成了腥红的泥泞,不时可见断肢残躯散布各处,使得这条路看上去
更如一条由死尸铺出来的人肉大道。

  我在行进途中扔掉了身上的铠甲和长矛,像身边所有人一样,拥挤着推搡着
一边吼叫着一边往前冲。

  有几次差点被撞倒,可幸都能及时稳住身子保住了性命。

  终于,逃命的难民如潮水般涌出了一度繁华富强的戴高洛斯城,在他们的身
后,留下了残破的家园,无数的尸体和无尽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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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我跟随着一大队难民避进了埃荷王国的边境,当到达了安全的地方后,我环
顾四周,却发现早已和安德里斯及其余雇佣兵团中的士兵失散了。

  「又当了一次逃兵。」我自嘲道。

  我的心中虽充满了统率马军的雄心,但目前的处境却令我气沮不已。

  自己所属的军队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败落,自己亦一次次成为屈辱的逃兵
一次次狼狈地逃命。

  难道不是身为贵族就永远无法晋升将军吗?就永远无法成为像路西菲尔皇帝
一样伟大的人物吗?

  近千名逃避战乱的难民被闻讯赶来的埃荷王国的边境守军包围,并驱赶到一
处为他们而建立的临时营地。

  营地位于一位青幽的山谷中,平整的草地盖满了整个大地,数百军用营帐在
大地中整齐地排列着,几缕煮水的薄烟已在当中轻轻飘起,有不少从戴高洛斯逃
难来的平民在营帐间的空地中走动,而埃荷王国的士兵则在营帐的外围驻守。

  刚刚仍被死亡威胁折磨得失去常志的人们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但痛失至爱亲
人的哭泣声亦同时从人群中响起,并很快地漫延到每一角落。

  目前大陆上各国君主和部落族长最关心的一个内政问题恐怕就是如何使领土
内的人口尽快增长。

  自从二百多年前魔族入侵大陆后,因惨酷的战争而死亡的人数就占了大陆总
人口的十分之一,而当中八成是年轻力壮的各国战士。

  但更严重的是随之而来的大瘟疫,这场在魔族侵入大陆后便爆发的「魔疫」
杀死了大陆上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啊,后世称这场延续了近十年的毁灭性大瘟疫为
「黑暗的十年」或「绝望的十年」。

  在这充满了战乱,死亡、瘟疫、苦难、饥饿的十年里,经常都能发现整条村
整条村地死绝。

  偶尔经过那里的途人会发现所有房屋都覆盖在厚厚的尘土下,地上满是无数
可怖的骷骸。

  住在城里的人的生活也不见得好。因为人类与魔族交战的原故,稍有价值的
城镇都是必争之地。

  城内的男人不是参加了人类军队就是躲到了偏僻的地区。

  年轻的女人为免被魔族或人类军队的乱兵强奸,不得不在自己原本俏丽的脸
上以纹身的手法刺上色彩斑斓的图案,把一张脸弄得一塌胡涂。

  然而,无辜的平民仍难以避免悲惨的伤害。魔族在攻陷了有许多人类集居的
城市后进行大屠杀,以此震慑其余所有胆敢顽抗城镇。

  人类中的败类更时常趁火打劫,拥有近千强盗的强盗团伙乘两军交战之机冲
入城内,大肆抢掠强奸,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害稍有反抗的同胞。

  亦是因为这些原因,大陆上的人口急剧下降,而即使在两百年后的今天仍不
能完全恢复过来。

  没有足够的人口,就不能开发田地和发展商业,便不能提高税收及整编军队
那么就更谈不上建立强大的王国了。

  人,是王国的根本,即便是普通市民亦能理解其中意思。

  大陆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举,一旦某一国发生战乱,国内人民大规模逃难,
那么邻国便有权接收所有逃入其国境的难民。而当难民在新的国家定居后,他便
成为了该国的公民,便要向新的属国交纳税金履行义务。

  所以,当一国发生内乱时,得益最大的可算是他的邻邦了。

  这些国家可以从中吸纳大量的人口,以及由这些人带来的财富和各样资源,
不可不算是发了一笔不劳而获之财。

  千多名难民被埃荷王国军分开十余组,接受一系列的查问和登记,为了省去
不必要的麻烦,我隐满了雇佣兵的身份,只谎称是居住在戴高洛斯的普通市民。

  当一切繁复的记录程序结束后,我和另外五名男子才被分派到一所营房内休
息。

  身边一名粗壮的男人叫道:「我们什么时候有饭吃?」

  负责登记我们资料的那名低级士官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吃饭?我们只管把
你们安置在这里,其它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男人提高声音道:「我们逃出来时什么东西都扔了,哪还有食物啊?」

  「这不关我的事。」

  低级士官伸出手把男人推到一旁:「滚开!别挡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走进了自己的营帐中,围在那里的众人也知机地散开了
啊。


               (三十二)

  无月的夜,我辗转难眠,肚子饿得极难受,但胸中更像有一团火在燃着。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有天生的领军才能,冷静的思维,我完全俱备成
为一代名将的天赋!但为什么我会沦落得如此下场啊!

  我不相信任何神迹,我只信自己的力量,所以我愿意从一名小兵做起。

  但只要能给我机会,不需要多,只要一次,只要一次成名的机会,我便能展
示出自己的实力。

  但现实中,我这名小兵却连一次机会也没有,每每被杀得落荒而逃,一次又
一次地成为耻辱的逃兵。

  希望曾在瞬间升起,但在我仍末能拥抱它之时便又沉没下去了,难道我卓意
一生一世便只能是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兵吗?难道无论我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成为另
一个路西菲尔吗?

  不甘心啊……

  同住在营帐中的那几个人已忍受不住饥饿跑出去碰运气去了,我知道他们要
去做什么。

  他们会在营地中找有食物的人,然后,他们便会不顾一此地去抢夺,而他们
亦会毫不犹豫地把阻挡他们的人杀死。

  但如果他们找不到食物呢?难道真的会像其中一人说的那样,迫不得已时便
杀人取肉来吃吗?

  已经是第四天了。这几天来,难民营中没有食物供应,而驻守营外的埃荷军
士兵也不准营内的人出去,似乎真的是想把这里的人全都活活饿死。

  前晚有几名青壮男子想乘夜偷跑出难民营,却被伏在暗处的哨兵发现了。

  第二天一早,那几具被乱刀砍得有如一团烂肉的尸体被高高吊在旗杆上,在
太阳的高温照射下,腐肉的恶臭传遍了整个难民营。

  在几名年长的难民带头下,人们从营地内的树木上刮下树皮,从地上拔起野
草,从树枝上摘下嫩叶,然后用沸水煮熟,勉强塞满肚皮。

  从第二天的下午开始,营地深处不时会飘来一股肉香味。

  饿得狠极的人对肉的味道自然更是敏感,但当我嗅到这股肉味的时候,胃里
的酸液却止不住向上涌,最后哇的一声把喉咙里的黄胆水全都吐了出来。

  难民营内早就断粮了,哪里还找得到肉,除非是从人身上割下来的。看来已
经有人忍不住腹中熊熊的饥火,残杀吞吃起自己的同胞来了。

  无论如何,我始终不否认自己的一个幸运的家伙。

  虽然身边的环境十分恶劣,但我还能保住小命。

  我在身下躺着的一小块湿土上发现了十来颗磨菇,也不管它们有毒没毒,在
没人看到的时候把它们抛到热水中,再捞起来时便成了绝无仅有的美食。

  就连那壶热水也被我看成是鲜甜的磨菇汤,一滴不漏地喝进肚子里。

  这四天来,我就靠着这十几颗磨菇和一些野草勉强维持了性命。而难民营中
一些体格瘦弱的倒霉鬼竟饿得倒伏在地上,张着白得发青的嘴唇,大口大口地吸
着气,却不见有气从口中呼出。

  难民营内每一个人在绝望地迎接着死亡的到来,更谈不上有人来维持秩序。

  没有人能确定自己是否仍能看到明天的早晨,被死亡压迫着的人们像失去了
理性的动物。没有了约束,人都退变成畜牲,疯狂地发泻着自己的欲望。

  女人便成了最可怜的受害者。

  稍有姿色的就被赤了双目的男人们从帐篷中拽到空地上,扯破了身上的衣衫
当着众人的面被压在地上,男人一个接一个地把自己的阳具插进她们的下身。

  她们的挣扎,她们的嘶叫,她们的求饶只能为男人们曾添施虐的快感。积在
她们下体的秽物越来越多,终于从她们的体内缓缓出。伴着血水的粘稠浓液从被
强暴的女人身下注流而出,在草地上聚成了红,黄,白混合在一起的颜色。

  一名叫素尼雅的少妇被两名暴徒从所住的营帐中扯到外面。只见她留着一头
乌黑的长发,一张漂亮的鹅蛋脸上双眼黑白分明,身材修长苗条。只可惜,这名
可爱的少妇就要受到最惨酷的淫辱。

  这时其中一名瘦弱的男人突然抓住素尼雅的双腿,用力分开。

  素尼雅知道不对了,也知道他們要干什么。

  「你们要干什么,快放手!」刚说完这句话,瘦男人就将她的嘴按住,同时
另一双手从衣裙的上方伸进來,直接开始隔着贴身小胸衣抚弄高耸的胸部。

  素尼雅双手拼命推开瘦男人,却忘了另一个相貌粗鲁而且肥胖得有如肿胀一
般的男人。

  胖汉已将那粗布衣裙的整个下摆撩起來,素尼雅一雙修长的腿完全暴露在两
名正要强奸那的男人的眼前,隔着大腿根部窄小內裤下隱隱可以看到有黑色的私
处。

  瘦男子淫笑着看着素尼雅暴露的双腿和诱人的三角地带,两手同时捏住素尼
雅腰部的內裤和衣裙的重合处,使劲向下拉。

  素尼雅忙夾紧双腿用力向后靠,不让他得逞。

  另一名满身肥肉的壮男这时则腾出一只手从素尼雅背后将衣裙的上半截一下
全部拉下来,並把素尼雅上半身的阻挡完全解开,素尼雅現在上半身已完全赤裸
拉到腰间的衣裙将素尼雅自己的双手全缠住,素尼雅拼命的扭动身体,做无谓的
抵抗。

  褐色的乳头,丰满的乳房——这使那一肥一瘦两名形相可憎的男人异常兴奋
低下头狂吻着素尼雅的颈部,手里不停的玩弄着漂亮的乳房,也不时的刺激着乳
头,瘦男子一只手托着素尼雅的臀部,另一只手順利的把內裤拉到大腿上,素尼
雅使劲並紧两腿,不想让这两名被她诅咒了千万遍的男人看到下体。

  营地不时有人走过,几名男子更停下来观看这场在光天化日下进行的强奸。

  肥胖的男子用那双长满厚肉的大手按住素尼雅的胸部一拉,素尼雅便躺在了
土地上,他順势将衣裙的下半截和内裤直接拉至小腿,然后连她的鞋一起脱下,
现在沒有任何衣物能遮掩这名肉感十足的少妇的胴体了。

  瘦男子抓住素尼雅的双腿极力分开,自己的身体压在上面,不让素尼雅再能
夾紧腿,大腿內则根部一丛黑色的体毛下,那条肉的裂縫已完全暴露了出來,肥
胖的男子趴下,把脸埋在素尼雅的大腿根,伸出舌頭從裂縫的上端舔起。

  「啊!不要……」素尼雅扭动着,瘦男子按住素尼雅,迅速将自己的衣服全
部脱光,把已经充血涨得很大的阳具伸到素尼雅的面前,素尼雅慌忙闭上眼,但
那丑陋的形态不在她脑中印记。

  肥胖男子那条恶心的舌头已舔到了最敏感的部位……

  「哦……」素尼雅情不自禁发出了呻吟,身下的男人更卖力舔着素尼雅下体
的每一處,还用手指在裂縫旁按揉,深色的裂縫慢慢地張开了,上面沾滿了腥臭
的唾液。

  在这两名配合得当的暴徒的玩弄下,与素尼雅意志相反的,乳头充血变硬,
下体也开始分泌液体。

  瘦男人看出素尼雅的身体已有了反应,捏住了她的下巴,把青筋勃现的阳具
放在她的嘴边:「快,含住它,不许咬!」

  素尼雅还沒反应,男人便一下插入了她张开的嘴中,开始不停的抽插,粗大
的阴茎碰到了她的嗓子,素尼雅咳嗽起來。

  这名生得奇丑的男人看着眼前的美女竟然含着自己的阴茎,一种虐待感油然
而生。

  若在平时和平的日子,他不可能有这种福气享受现在这一切。

  肥胖的男子也脱光自己的衣物,他将素尼雅的腿分到最大,裂縫已经完全张
开,露出里面复杂的构造。他忍不住了,把自己火热肥大的肉棒顶在已张开的裂
縫上。

  素尼雅感到他马上就要进入了,不甘心的挣扎着,嘴里含着男人的阴茎,从
龟頭上分泌的液体刺激的味道几乎让她昏厥,上半身又被牢牢地按住。

  肥壮丑陋的男人只感到面前美少妇的阴毛和大腿根的嫩肉在自己的肉棒上蹭
著。

  已经不能再等了,要享受更强的肉感。他手握住肥肥的肉棒,看准肉洞,猛
的一下插了进去,那种湿润火热的肉感从肉棒传來直达大脑,他一使劲,将胯下
之物尽根插入。

  「终于尝到你了,你的下面真紧,不象结婚多年呀!」肥胖的男子不住地从
各种角度插入。

  「不光是強奸,还有要用口含着那条恶心的东西来取悦他们……」素尼雅感
到由下而來的不断冲击,子宮壁一阵阵的刺痛袭来,素尼雅僵强的全身都觉得又
痛又热。

  这名美艳少妇的丈夫刚才前天的逃亡中被乱箭射杀,现在又在数十人围观下
被两个丑恶的男子合力强奸着,眼泪一连串的从素尼雅紧闭的双眼流下。

  男人把素尼雅的双腿举高,这样插得更深入,自己看着肉棒在素尼雅的身体
中插来插去,更刺激肉棒的硬度。他猛的一伸,一股滚烫的精液射入素尼雅的体
內。他还使劲地摆动着堆满肥膏的身体,象要把每一分快乐压榨出來。

  男人满足地退了出來,素尼雅感到下体一阵空虛,她僵硬得一动也不动,双
腿还分得大开,大腿根的肉洞向外涌出男人的精液。

  瘦男子从素尼雅嘴里抽出陰莖,把素尼雅翻转过來,将素尼雅的双腿抱住分
大,那诱人的溪谷完全裸露,刚被侵犯过的肉縫又张开形成肉洞。

  瘦男人从背后用肉棒直顶住她的肛门,用力一插,由于已有大量的润滑液,
一下插入了一小部分,素尼雅痛得直叫。

  刚以不可思异的速度回过气来的肥胖男人忙走过來,手里攥着肉棒,由上向
下插入素尼雅大开的阴道,这边极丑的瘦男再不断的用力下,终于也将肉棒插入
了。

  「好痛啊!噢……放过我!哦……痛,痛呵……」

  兩根肉棒在体內一进一出,以同样速度抽插着,这是平日端正庄重的素尼雅
想都沒想过,疼痛,羞辱,都化做刺激在她的脑海中炸开,终于在俩人的攻击下
素尼雅在高潮中昏倒了。

  男人们很快就泻了。但更多围观的男人却一个接一个地扑上来,压在已失去
知觉的艳丽丰满的少妇身上,她身上三个诱人的肉洞中都同时插着粗糙的男根,
而只要一有人退出,围在外面的男人便又再接力冲上来,轮奸着可怜的少妇。

  我住的帐篷靠近埃荷士兵的哨站,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滋扰。

  尽管如此,在昨天晚上,所有磨菇已经全数吃光了,而营地内亦再也找不到
可吃的野菜。

  有些饿疯了的人竟连地上的黄土也捧起来吃,吃着吃着就瘫倒在地,粘满了
湿泥的喉咙发出可怖的「咯咯」声响,肚皮却渐渐鼓了起来,活像一只翻了肚皮
垂死挣扎着的青蛙。

  为了保存体力,我整天躺在帐内的空地上,在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一
天。

  失落,自悲深深笼罩着我,而饥饿和死亡的威胁更在一旁推波助澜,或者,
我在今晚就要死去了,带着深深的遗憾,悲哀地死去。

  夜,无月;山风,凛冽。面对死亡,我第一次感到已无力与它抗争。

  「有食物啊!」营帐外突然传出尖锐的叫声:「快出来啊,有食物派啊!」

  凌乱的脚步声立时在广阔的营地中响起,几乎所有人都有一刹间跳起奔出帐
外。

  我也在听到喊声的瞬间冲出帐外,只见暗淡的营地中央,一个中队的埃荷王
国军展开了一个圆阵,而阵中央却放了数张长台,而台子上面,是大量的面包!

  这些即使是普通市民也不屑一顾的粗麦面包在我们这些已饿得快死的难民眼
中便如珍羞百味般令人垂涟,几名饿昏了头的家伙不要命地扑上去,却被守在旁
边的士兵乱棍打翻在地。

  埃荷王国军所布的圆阵中站着三名看起来像中级军官的人物,当中一个满面
须络,容貌威严的男子怒喝了一声:「都静下来!」他转头看了看左侧的士兵,
那些士兵这才停止了乱棍殴打,但地上倒着的人却再没有一个能站起来了。

  那名军官高声道:「所有人听着,我们是隶属伟大的埃荷王国军的第五军团
第三重装甲步兵中队,现在奉军团长之命为仆兵大队征收下级仆兵。我们埃荷王
军是大陆上最伟大,强盛和民明的国度,能为这样的国家效命是你们的幸福。而
且我们也不会强迫任何人加入,不过……」

  他阴沉地笑了笑:「如果愿意入伍的人会获派五个面包,而生活在军队中,
以后也不会再为吃不饱而烦恼啦。哈哈哈。」

  军官放声大笑:「来吧,饿鬼们,来吧,仔细瞧瞧,这些面包看起来多么美
味啊,它们是你一生中吃过的最好的东西。来吧,贱民们,如果不想饿死的话就
快来入伍吧,哈哈哈。」

  这近千名饿得脚软的难民便这样在深夜的寒风中站立着,忍受着,抉择着,
最后,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少年摇晃着走上前,在入伍的名单中记下了自己的名字
和按下手印,然后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抢过面包迫不及待地站在那里就啃咬起来。

  有了人带头,便如打开了心灵的缺口。后面的人终于慢慢排成了一列,顺序
把自己的生命和命运出卖了,而换回来的是五个粗麦面包……

  「真是越做越回去啊!」我暗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做一名最下等的仆兵,
莫非我终此一生都无法成为统领万军的将军吗?这个问题我已问了无数次,但换
来的却永远只是更多的问题和许许多多的失落。


               (三十三)

  我拿起了沉重的笔,在登记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正当我的准备把拇指按
在自己的姓名旁边时,一只从身侧伸过来的毛绒绒的大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

  「嗯?」那人正是刚才讲话的那名军官,他低头看着我的名字,问道:「你
是圣华族人?」

  我点了点头。

  这名男子的气质粗暴,但目光中却不时闪过狡诈的光芒,一身精悍的体格显
现出职业军人独有的冷漠和强壮。

  两旁的士兵挟刀靠了过来,围在我的身边:「阿沙尼亚大人,这家伙有可疑
吗?」

  那名叫阿沙尼亚的军官显然便是第三重装甲步兵大队的队长,他轻轻摇了摇
头,吩咐說道:「快去请雷因大人来这里来,告诉他我们找到了一个圣华族的人
啊。」

  士兵接令后退了下去。

  阿沙尼亚松开了我的手,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你认识雷因大人吗?」

  我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寻着这样一个人名,但最后我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
头。

  阿沙尼亚冷漠地扫视着我,冷声道:「我也奇怪,雷因大人是团长的次席谋
士,怎会认道听途说识你这样的下等仆兵呢?他说的那个圣华族人一定是另有其
人吧。」

  我被迫站在阿沙尼亚的身旁,一边吞咽着刚拿到手的面包,一边等侯那个叫
雷因的人的到来。

  一团黑影在夜风中向着这边走来,一个略显苍老的身影在一小队重装甲士兵
簇拥下从黑暗走进了我的视野。

  「是卓意吗?」来人低低呼唤道。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著說道:「原来是席梅达,我们又见面
了。」

  来人正是曾在雇佣兵团中刻意隐藏真实身份的原北方要塞防御总备,有准爵
的头衔席梅达·雷因,只不过先前我忘了他的姓,以至一时间记不起原来是他。

  「辛苦你啦,阿沙尼亚队长。」席梅达对一面惊诧的队长道:「麻烦你把卓
意的名字从仆兵登记录上划除吧。」

  他又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至于卓意嘛,进来我的营帐再慢慢谈吧。」

  席梅达的营帐比我曾住过的足足大了三倍,而且里面更有女待在一旁服待着
那五个以剩下不多的尊严换来的粗麦面包早已被扔到马厩里去了,此刻的我,享
受着的是淳香浊酒和肥得滴着黄油的大鸡腿。

  席梅达微笑地看着我,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一个衣衫褴缕,面容憔悴的下等
仆兵,而是一件极珍贵的工艺品。而他满足兴奋的表情似乎更如拥有了这件工艺
品便拥有了全世界。

  「好,好。」他笑道:「年轻人就应该多吃一点。」

  他在我身旁走了两圈,阴着脸道:「阿沙尼亚那坏坯子,竟知道用这样的手
段不费一分钱就招满了所需的仆兵,想来团长交给他用来征兵的的那两千金币已
被他吞了。这家伙真是阴险到了极点。」

  我摸着被食物填满了的肚子,大呼道:「真好吃啊,我长这么大还末尝过这
么好味的肥鸡腿啊!」我抓过一杯烈酒,一口气灌下了肚。

  在长长呼了一口气后才问道:「席梅达,只不过五天不见,你就像变了一个
人。」

  他摸着留在下巴的短胡须,轻笑道:「只不过是靠着以前的老关系罢了。埃
荷王国军的第五军团团长南希·施拉西是我年轻时的老朋友。以前我们曾同在一
间骑士学院念书,而我刚逃进埃荷王国时就被他发现了。」

  我追问道:「那么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也会逃到这里来,如果我没有来这里呢
如果我在混战中被杀死了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只能怪自己看错了人。」老家伙挥了挥手把两名
女待逐出营帐:「一个能把自己的姓名刻在历史的丰碑上的人物,决不会死在这
样无聊渺小的战役中!」

  「渺小?无聊?」我惊呼道:「你知不知道那一仗死了多少人啊?」

  「好了。」席梅达打断道:「过去了的事就过去了,现在才是你人生中的真
正起点。」

  他注视着我的双目:「而我,将会是那个引领你走向末来的人。」

  「席梅达……」我亦一样直视着他的双眼,试图发崛他的真正内心:「我的
命运将会被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而我的将来,不会受任何人左右。你明白吗?
没有任何人!」

  席梅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我说的是引领你,而非左右你。如果你连
自己的路也不会走,我自然也不会花精力在这样一个弱者身上了。」

  「我现在不也是一个弱者吗?逃兵,下等仆兵,一次又一次的败仗……」

  席梅达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你认为你自己是弱者吗?卓意,告诉我,你真
的以为自己是弱者吗?」

  我和他的双目对视,在沉静了近半刻钟之后,我终于提高声音道:「当然不
是!我今天仍能生存在这世上就足以证明我不是弱者!」

  「很好。」他的眼睛突然大放异彩:「卓意,让我来扶助你吧。我们会创造
出世人意想不到的奇迹!」

  我为他的话吃了一惊。长期以来身处死亡的险境所得来的经验令我不容易相
信任何人,特别是眼前这人竟说要助我成就不世功名。

  我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却曾多次出生入死,历尽险难。我知道,这世上没有
不劳而获的东西。同样,如果一个人无原无故对你示好的话,他一定隐藏着某种
企图。

  我的手不由自住地伸进怀内,握着腰间那柄锋利的匕首。我只相信自己,只
依靠自己的努力,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我会不择手段。将心比心,我不会轻易
相信任何人,也不会甘心为人所利用。

  席梅达仿佛看见我眼中的疑虑和凶狠,轻笑着站了起来道:「卓意,你知道
吗?当年我也像你一样,一直想着要成为统领万军的将军,成为大陆上最著名的
统帅,甚至……」

  他斜眼看着我,冷笑着续道:「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当上一国之君。这些愿望
我从末放弃过,只不过,却没有一个可以达成。」

  他伸手把台上的洒壶抓过去,揭开壶盖,一仰脸便把满壶的浊酒尽数往口中
倒落。但壶中的酒倒得太急,像瀑布一样飞泻而出,有很大一部份是被倾泄在他
的脸上,看上去就如同他在用酒洗脸一般。

  「好痛快!」他用衣袖把脸上的酒拭去,高声道:「这样喝酒最痛快!不过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只会用嘴喝酒,却不懂得一边喝酒一边让脸上的皮肤沐浴在酒
泉之下,那种火辣中带着纯厚酒香的感觉真是一流的享受,可令人身心皆醉。」

  「你们这些初出娘胎的臭小子不懂,不懂的!」

  席梅达好像真的醉了一般,挥舞着空酒壶,高呼道:「你这小子不懂,不懂
不懂……」

  他突然顿了一顿,毫无先兆地冒出一句:「我……我……真的是老了。」

  他把手中酒壶大力扔在地上,把它砸得粉碎。他随即跌落在椅子上,深深叹
了一口气:「是的,我已经老了。」

  席梅达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沉声道:「我以前也是像你一
样,从一名普通的士兵慢慢地累积战功,一步一步向上爬。但最后我意识到,这
样做实在太慢了。当了十多年的兵,才能混上一个队长的职位,整天被命令带着
队伍往前冲。」

  「每次打仗,那些贵族军官所领的部队总是位于二线后续的位置上,我们这
些平民出身的每次都要作前锋,一个搞不好被干掉了,这十多年来的苦就白受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三年前响应洛非扎·杰兰公爵的叛变,一刀杀了当时所属军团
的军团长,把整支八千人的步兵团拉到了杰兰的帐下。」

  席梅达眼中一遍灰暗,回忆着往事:「我早就看出这个只爱任用亲属心腹为
将的人难成大气,但我还是想搏一次。就凭着这个机会,我终于如愿以偿,被封
为贵族,也得到了重用。但是……」

  浊酒的后劲慢慢上来了,席梅达的脸变得像火烧般通红道:「但是这有什么
用!北方要塞失陷,杰兰大势已去。我得到了什么?我负起叛贼的罪名,换回了
什么?」

  他仰天狂叫:「一个短暂的美梦,一个残酷的美梦啊!」

  我静静看着这名已开始踏入老年的老兵,感受着他的悲哀,突然间,我觉得
我们的遭遇都很相似,他能在连年征战中存活下来,无疑是一种幸运;但他的失
意和愿望落空,却同样是一种不幸。

  他为名利苦苦追求了一生,时常梦想着成为像路西菲尔般名震大陆,威名百
年不衰的英雄统帅,最后却仍是城破兵败,一事无成。

  他在急功求胜的心态下作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使他一生的心血输了个精光,
现在的他,就似万念俱灰。

  「我已四十七岁了啊,不可能再象年轻时那样再从一名小兵做起,东山再起
了。」

  我终于明白,在大陆百年来的连绵不断的战争中,出现过那么多赫赫有名的
指挥官,为什么他们在一次决定性的战役中惨败之后,都选择了力战而死或自尽
结局,却不肯逃走以便将来东山再起的原因了,他们的年纪决定了他们已不可能
东山再起;而且他们也是不愿从零开始,再来一次白手起家,实在是太累人,也
太难了。

  他的眼中忽然又暴射出炽烈的神光,他扑了过来,紧抓着我的手:「但卓意
你年轻,你有的是时间啊!不错,我会把用一生时间积累而来的经验告诉你,我
会扶肋你。我要你代替我,代替我完成我的愿望,同时也是你的愿望!」

  「我有你没有的丰富指挥作战经验,我亦有管理军队,编制队伍的经验,但
是,你却有我没有的青春。有了我的帮助,你一定可以达成愿望,成就不世威名
卓意。」席梅达诚挚地道:「拜托了!」

  握着冰冷匕首的手被抽了出来。我的手慢慢伸了过去,与那只青筋突现手紧
紧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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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第二天一早,我跟随席梅达和第三重装甲步兵大队向埃荷王国军第五军团驻
扎的营地出发。

  这支缓缓前行的长队由四百名重装甲步兵和新征收入伍的九百名下级仆兵组
成。而在来路上,席梅达亦趁机向我大致讲述了埃荷王国与她的北方邻国塞纳法
西尔王国交战的状况。

  埃荷王国与菲利克帝国在同一年立国,而在此之前,她曾是塞纳法西尔王国
的附属国。

  圣华海岸一战后,魔族被全歼,而路西菲尔亦一战成名,成为了统领全个大
陆的霸主。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决定把埃荷王国赐与曾与他并肩作战的一名高级
将领,却怎么也末料到这样一来,便种下了产生数百年怨恨的祸根。

  埃荷王国立国的第五年,即是路西菲尔皇帝圣历五年,塞纳法西尔王国宣布
叛变,并发兵攻打埃荷王国以图重收旧地。

  这是路西菲尔皇帝成为大陆霸主后的第一场叛乱,史称「第一内战」。

  当年埃荷王国在毫无准备下被打得措手不及。

  只两月,全国五万大军便失去了八成战斗力,而塞纳法西尔王国军在入侵后
更大肆残杀平民,所到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同年三月,菲利克帝国大军在英雄路西菲尔的率领下进入埃荷王国,并正式
向塞纳法西尔王国宣战。

  六月,塞纳法西尔王国军兵败退返本国,菲利克帝国军与埃荷王国复仇兵团
乘胜追击杀入塞纳法西尔境内,并大举向塞纳法西尔国民报复。

  在其后半年的战争中,有超过七十万塞纳法西尔国民被杀。

  如果不是路西菲尔受国内压力命令埃荷王国军停止残杀平民,整个塞纳法西
尔便可能因此被灭族。

  十二月,停战协定在菲利克签署,埃荷王国保持其独立自主,而发动战争的
塞纳法西尔王国则要付出巨额赔偿。

  表面上的战争虽然过去了,但事实上,由于两国都有非常多的人命损失,以
至在两个民族间存下了深刻的仇恨,战事的再次爆发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两百年后的今日,由于菲利克的没落,各国间的平衡已被打破,这两个传统
的仇敌便率先开战,也同时间揭开了大陆上各国混战的序章。

  两年前,埃荷王国军曾一度杀入塞纳法西尔,并占领了其中五份一的领土。

  不过塞纳法西尔军中却出现了一位超卓的指挥官阿雷斯亚·因非斯。在他的
领导下塞纳法西尔展开了反击,不但把埃荷王国军逐出本土,更把战事延伸进埃
荷王国境内。而埃荷王国方面,由于连场败战,兵力损耗极大,这也就是为什么
他们会这么急于征集新兵。

  「现在南希的第五军团正布署在埃荷王国的西北面,离这里只有两天的路程
了。」席梅达骑在马上,悠然地轻轻挥动着马鞭:「那是因为一个月前,埃荷王
国军第二军团与塞纳法西尔军的两个兵团硬拼后折损了八成的兵员,不得而之下
才把一直镇守南方边境的第五军团调过来。」

  现在的我确实是处于一个比较特殊的位置上。我不属于仆兵,又不属重装甲
步兵队,甚至连埃荷王国军的士兵也不是。但我却以客人的身份骑着一匹战马走
在席梅达的身边,这样的待遇令阿沙尼亚感到很奇怪,亦很不满。

  我对席梅达问道:「南希。施拉西是一个好的将军吗?」

  席梅达轻轻一笑:「你对一个好的将军的定义是什么?」

  「当然是以能打胜仗来决定啦。」

  他答道:「其实南希也可以算是一个好的将军。」

  他顿了一顿,续道:「他严格遵守上级下达的命令,整军严肃,而他使用的
战术亦是一丝不苟,没半点花巧。他经常打的是正规阵战,稳妥固然,从不会有
一丝急功焦燥。」

  「这么说来他定是一个不会灵活变通的家伙了。」

  席梅达苦笑着道:「你说得对。他主张的是两军都排列出完整的阵营,然后
面对面的干,他对那些在常规以外的阵营和战术从来都不屑一顾,认为那些都是
花巧无用的东西。」

  我轻轻摇了摇头:「士兵们如果跟着像他这样的将军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不错。他的拿手好戏是消耗战,一队一队的步兵全线出击,而骑兵则在外
围策应。南希那家伙对步兵实在太着重了。」席梅达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不过
最糟的是在埃荷王国内像南希这样的古板将军实在太多了。」

  我追问道:「那么你是认为他们会败给塞纳法西尔吗?」

  席梅达点了点头:「两百年前还有菲利克帝国和路西菲尔帮助她,但现在她
只能依靠奇迹的出现了。」

  我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希望我们能够帮得了他们吧。」

  「卓意。」席梅达沉声道:「如果你这样想就错了。我们要做的是利用这两
国战争的机会为我们取得日后成名的本钱。这两个国家有着太多数不清的宿恕了
根本就分不清谁对谁错,而我们这些外国人就更谈不上帮助他们了。他们自己的
仗就让他们自己去打好了。」

  「我明白了。」我低声道:「如果埃荷王国军中的都是像南希这样的老顽固
要从他们手中夺过兵权也不是太难的事。」


               (三十五)

  在步行了两天后,我们已经很接近第五军团的营地了,亦即是说,我们已很
接近埃荷王国与塞纳法西尔帝国交战的战场了。

  一匹灰色战马从前面极速向队伍中央奔来,待马来到我和席梅达的面前时,
一名斥候脱力般地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极力把头抬起,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
道:「席梅达大人……军团,军团……被全灭……」

  席梅达面色大变,倏地跃下马,一把抓起斥候的头,喝问道:「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那名斥候仍趴在黄土之中,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答道:「我们军团的营地被
敌军突袭了……里面全是尸体……没有一个活人了。」

  席梅达把手松开,高声下命道:「队伍全速前进,准备作战。」

  他对我道:「你先带队伍前进,我要去后面看看。」

  看着席梅达带着几名斥候快速奔往队伍的后方,我无奈地跟着由阿沙尼亚指
挥的部队以最快速度冲向第五军团所在的营地。

  那个曾是营地的平地,现在更应以坟墓来命名。士兵的尸体遍布在树林间的
空地,那股浓浓的血腥气味仍凝聚在大气中。军用帐篷和武器的残骸散落各处,
地上满是焦黑的土块。

  空中的迷雾像被扯碎的棉絮在晨风中飘散。洼地上尽是被烧焦的树丛荒草和
无数埃荷王国军士兵的尸体及衣物。我粗略计算了一下,大约有五千多具尸体。

  有些尸体被烧得龇牙裂嘴,充分表现出死前的极端痛苦,散发着人肉、头发
布料、血腥相混合的恶味。有的被火焰烧到脸上,脑袋已成为黑炭,面目已无法
辨认,有的被烧得像一段弯曲的木头……有的被利剑刺穿身体,在地上扭曲着像
是临死前的痉挛……这是一幅惊心动魄的图景。

  「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阿沙尼亚的声音在颤抖着,而他属下的士兵
互相对望,面上流露出从心底里恐惧的表情。

  那六百名刚入伍的仆兵更被眼前惨酷的场境震憾得浑身发抖,几乎迈不出步
子。

  一群野狗聚在不远处啃咬着几个死人的尸身,即使看见我们亦不愿放弃口中
的美食。它们低沉凶狠地嘶叫着,警告我们不要打扰它们进餐。

  「是特法尔大人。」

  阿沙尼亚用脚踢了踢一具卷成了一团的尸体,自言自语道:「南希团长的首
席谋士。」

  「有活着的人吗?」我高声发问,但得到的却是死一般的沉默。

  我不甘心地喊道:「看见了团长的尸体吗?」又是一遍死寂。

  席梅达已从后方返回,他令士兵们组成五队,在十里的范围内放哨并随时准
备作战。

  阿沙尼亚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士官,他很快便从惊惶失措中恢复过来,大声說
道:「席梅达,我们还要在这死人堆里呆多久啊?你倒给我说说今后何去何从,
如何安全退反后方啊?」

  席梅达策马在营地里走了两圈,他令几名士兵把一个看来像是指挥官营帐的
大型帐篷翻开,并在下面找到了几张战略地图。

  「看来南希将军还活着。」他环顾四周,毫无感情地说着,一边打开一张军
用地图,「我估计他们是在两天前的晚上遭到袭击的。而敌人应该是先从东角,
西角展开攻击,但从这两个方面发出的突击是有限的,只是为了营做强大攻势的
效果。他们的主力。」

  席梅达指了指地图的北面,亦正是营地的左侧面:「就隐藏在这里的丛林内
当南希军被东,西角的袭击混淆之际他们就从中杀出,集中兵力进行中央突破,
硬生生把第五军团从中剖开两卞。」

  我接过来继续道:「这时第五军团各部已失去了指挥,能做的只有各自突围
了。」

  席梅达冷冷一笑,那笑容像是对我说——看,你学到了怎样进行突袭了吧。

  「适可而止吧你这两个家伙!」阿沙尼亚对处身于死人中已是极恼怒:「现
在你们该用那该死的脑子想想该怎样离开这里,天知道塞纳法西尔人会在什么时
候找到我们!」

  席梅达冷哼了一声:「或许他们早就跟在了我们身后,就等着把我们围起来
一口口吞下肚子。」

  阿沙尼亚健壮的身躯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地转过头,似是要看消楚身后是否
有暗藏着的塞纳法西尔人。

  席梅达看起来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满意,他轻蔑地笑了笑,又低下头去看地图
說道:「南希应该是突破了包围,但他一定逃不远,他也不会想逃到远处。我很
清楚那老家伙,因为这次他被塞纳法西尔人用这样无耻的偷袭弄得全军覆没,这
是一个极大的侮辱啊,他怎么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阿沙尼亚已知道自己被愚弄了,他转过头狠狠地瞪着席梅达,那眼中的凶光
便如不远处那批野狗目中的野兽光茫一般。

  「对了,就在这里!」席梅达的右手用力击在地图上,「离这里四十里外的
树林中心有一个小湖,南希和他残存的士兵应该就躲在那湖的附近等着我们去同
他会合。」

  席梅达从地上站起,高声发令道:「阿沙尼亚,传令部队集合出发。目标,
四十里外西北方的树林!」

  阿沙尼亚愤恨地盯着席梅达,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我才是
第三重装甲步兵中队的队长。你虽说是团长的参谋,但你无权命令我!」

  席梅达悠然答道:「如果你还想在这死人堆里多呆一会就随便你吧,不过如
果塞纳法西尔人再包围可来的话,这死人堆里就又可以多增加几百具尸体了。」

  阿沙尼亚眼中的凶光渐渐被恐惧所代替,这里躺着的四千多具尸首都向他诉
说着一个无情的事实,埃荷王国的西北防线已经全线崩溃了,现在就连我们处身
的地方也成了塞纳法西尔军的控制区,如果不赶紧走出这一困境的话,这里所有
人都会成为没有生命的尸体,就像那些正躺在地上被野狗吞食的残躯一般。

  埃荷王国与塞纳法西尔王国交战多年,两个民族间的怨恨已到了无可化解的
地步,几乎每一仗下来双方都不留俘虏,只要是敌方的士兵一率杀死,没有任何
活口。

  阿沙尼亚终于转过身去,对士兵们怒吼道:「该死的懒鬼们,全体集合!谁
要慢了我就抽烂他的臭屁眼!」

  席梅达对我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们的机会,可能已出现了。

  只不过机会并不等于成功,而成功则取决于是否能把握住机会。


               (三十六)

  在席梅达所说的那个茂密的树林中,我们找到了南希军团的残部,剩下来的
大约有一千人,大部份是南希的亲卫部队。

  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士兵散乱地愣坐在树林的空地上,他们的兵器则
被随处丢弃,四周连一个哨岗也没有。

  「这里谁是指挥?」满面怒色的阿沙尼亚发狂般地怒骂着:「是哪个混蛋的
指挥?」

  眼前这群士兵已丧失了所有士气,他们对刚刚进入树林的友军仅仅投来困惑
的目光,但竟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更没有一个人回答阿沙尼亚。

  席梅达抓起一名士兵,弯下腰冷冷问道:「将军在哪儿?」

  士兵勉力从地上站起,目光呆滞地向身后指了指。

  我和席梅达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走到了一间临时搭建的简陋木屋子前,还末
进门便已闻到从屋内散发出来的腐败臭味。

  在那间充斥着糜烂气味的木屋中,我看见了埃荷王国军第五军团的现任指挥
官——南希·施拉西,一个垂死的老人。

  「咳,咳……」南希痛苦地咳嗽着,我注意到他左肋上一个渗着腥臭血水的
创口。

  这个可怜的指挥官身边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传令兵服待着,他的目光
空洞溃散,任谁都看得出这个埃荷王国有名的将军即将不永人世了。

  「传令……集结……部队。」南希不停地说着糊话道:「我要反攻……要反
攻……收回失地,王国的尊严……王国的尊严……」

  席梅达对坐在南希床边的传令兵說道:「你出去,我们要单独跟将军讨论战
况。」

  少年惊惶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出门外。

  在少年步出屋外的同时,席梅达迫不及待地跳上南希的床上,并把他整个翻
到床边。

  「快找。」席梅达搜索着床上每一寸地方:「快找他的将军符印!」

  席梅达把南希的头从枕头上托起,在下面找到了一个印有埃荷王国猛虎军徽
的金牌。

  他兴奋地低呼道:「是这个了!」

  他随即道:「不过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纸包,从中取出一小块植物的根茎。他用牙把
那东西咬成小片,然后缓缓送进南希的口中。

  被臭气笼罩着的木屋出人意料地升起一阵淡淡的清香。

  席梅达抬起头对我道:「这是风灵族人的草药,可以令他在短时间内恢复一
点神志。」

  「老朋友,是你吗?」草药发挥了作用,南希竟可睁开蒙胧的双眼,辩认出
眼前的人。

  「是我,老朋友……」席梅达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回来了。」

  南希伸出干枯的手搭在席梅达的肩上,艰难地坐了起来。

  「不用担心。」席梅达挤出一丝苦笑:「我们回来了,也带来了援军。」

  他用手指了指我,对南希介绍道:「这是卓意首领,他的是神之雇佣兵团的
首领,他答应支持我们击退塞纳法西尔人。」

  南希的眼中闪耀出狂喜的亮光,他在激动之下竟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在心中暗暗为这个埃荷军中闻名遐迩的将军叹息着。

  不过对南希来说,他在临死之前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这便已是最大的满足
了,虽然这只是假的幻像。

  「老朋友,你能为我做一件事吗?」席梅达严肃地对南希道:「我要你出去
集结你的士兵,让他们跟随卓意首领一起作战,光复埃荷王国的失地。」

  南希用力地点了点头,在席梅达的搀扶下费力地站了起来。我也连忙站起,
为他们拉开了木屋的门。

  屋子内的黑暗被阳光贯穿,屋里难闻的臭气仿佛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我俩都知道南希已经时日不多了,很快地连拉带拽把他带到士兵们围坐的林
间空地上。

  士兵们突然见到他们的指挥官出现,慌忙从地上坐起,等待着将军的讲话。

  席梅达抢先宣布道:「南希将军已决定把军队交由卓意指挥,他将与我们一
起战斗,一起冲锋,带领我们平安地走出困境。」

  南希在此刻猛烈地咳嗽起来,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慢慢流出,滴落在草地上
他用尽全力扫视了他的士兵们一眼,痛苦地说道:「与席梅达……卓意……一起
为了王国的尊严……王国的尊严……战……斗……」

  南希·施拉西将军的生命到了尽头,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生命的气息已
在这个悲哀的老人身上消耗殆尽了。

  席梅达轻轻把将军的尸体放下,在凝视着他的老朋友的脸时,深刻的悲痛在
他面上浮现。然而当他抬起头望向我的瞬间,他面上的表神却又是那般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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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我,圣华族的卓意,奉南希·施拉西将军之命全权收管他的部队,我以战
士的名誉起誓,我会与你们共同战斗到底,并一定会带领著你们安全地离开这里
的。」

  我庄严地宣读着誓言,但讽刺的是我从来对都所谓的战士的名誉不屑一顾。
不过,这点门面功夫无论如何都有是要做的。

  在集合整理部队时我发现了一队刚才林间深处返回的百人队伍。他们手上提
着弓箭,并扛着一些动物的尸体,这显然是一支为部队狩猎动物的小队。

  「最前面那个就是南希的亲卫队长塔辰·斯科希格。」席梅达在我身旁悄声
道。

  厚实的的胸膛,强而有力的手臂,毫无贅肉的大腿在说明这是经过相当训练
之后的成果。

  站在我面前的这男人简直像个巨人,足足比我要高出一頭,魁梧的身材有如
一座山,就算是穿著普通的军服,也有一股摄人的气势散发出來,整个人就像山
岳一般不可动摇。

  我首次行使自己的指挥权,高声下令道:「阿沙尼亚,派斥候到五里外放哨
第三重装甲步兵大队原地休整,武器不得离手。其余各队马上用餐,我们在一个
时辰后离开这里。」

  命令在下达后被迅速执行了,但我知道,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会变得顺利起
来。那个叫塔辰的男人亲手埋葬了南希的尸体,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出自己的态
度,但我却可以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不住地在我身上划过。有几次我们目光相接
我都能看出他似乎很想清楚我的身份。是敌是友,竟是难以分清。

  我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阿沙尼亚身上,我知道这个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的
家伙定会来找麻烦。

  不出我所料,在所有部队用餐后,阿沙尼亚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冷然道:
「卓意,我不知道你究意是谁,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将军会把指挥权交到你的手上
的。」

  他提高声音,以便所有士兵都能清楚听到他的话:「但我知道你不过一名下
等仆兵。不!你甚至不能算是埃荷王国的士兵。你只是一个从菲利克边境逃过来
的下贱难民。只不过是那席梅达那家伙把你带到这里来,然后很巧合地我军被敌
人袭击,你就想乘虚而入夺取了指挥权。不过我和我的士兵都不会把性命交托在
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圣华族人手上!」

  席梅达怒哼了一声,抢白道:「你是不满意将军把符印交到卓意手上令你失
去了取代他的机会吧。」

  「你胡说!」阿沙尼亚的面一阵青一阵白,他恨恨道:「就算这个低劣的圣
华族人有了将军符印也不能指挥我们。」

  「混蛋!你说什么!」两声怒喝突然在林间同时响起,我惊奇地望向塔辰,
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跟我说着同样的话。但他却在那一声怒喝之后不发一言,那表
情就像那句话是从别人口中喊出的,不关他的事。

  我从地上站起,狠狠盯着阿沙尼亚,声音却出奇地平静:「一个月前南希将
军已经和我们神之雇佣兵团订下了合约,我们会全力帮助他击退塞纳法西尔军,
而他的国家亦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什么神之雇佣兵团是什么东西。但在这样的处境下我突
发奇想,把安德里斯的诡计照搬来用。

  「不错,我正是被将军派去迎接卓意的使者。」席梅达顿时会意,在一旁附
和着道:「卓意是神之雇佣兵团的第三副团长,他那天只不过是假扮菲利克难民
潜入来与我们接触。」

  「那好。如果你说你是神之雇佣兵团的人,那么现在你的人呢?你们军团不
是号称有三万人吗?现在人呢?叫几个出来让我看看。我身为队长却从没听将军
提及过与雇佣兵团合作的消息。」阿沙尼亚紧咬着我不放。

  周围的士兵面上也露出了疑惑,毕竟,他们对我这一个陌生人突然掌管了第
五兵团亦感到很意外。

  我装出信心十足的样子,讥讽道:「阿沙尼亚你只不过是第五军团属下十一
名队长的其中一个罢了。神之雇佣兵团和南希将军合作是高度机密,只有将军和
他庇下几名谋士知道。你嘛,还不够资格。」

  我走上前两步,对一众士兵道:「神之雇佣兵团就在你们的后方。只要我们
能突出塞纳法西尔人的控制区,我们就能和他们会合。我知道你们都经历过很可
怕的一晚,但结果呢?你们都活下来了。很多人死了,但你们却能成功突围,所
以你们不应该怀疑自己的实力。」

  士兵们已失去光彩的眼睛竟渐渐明亮了起来,一些人已不由自主地抓过地上
的武器。

  「你们有亲人吗?有家吗?你想念他们吗?」

  我继续我的说辞:「我们现在却位于一个困境之中。我们返家的路被切断了
而且敌人就在我们的身边。他们在像饿狼般时刻找寻着我们,想要把我们赶尽杀
绝。所以现在我们不是为了伟大的国家而战,不是为了尊贵的国王而战,也不是
为了战士的荣誉而战。我们是为自己而战,是为了避免被消灭,是为了能继续生
存的权利而战,为了我们每一天的生存而战。士兵们,你们透过那一派山林看到
了什么?那后面是埃荷王国的城市,你们的家乡。」

  士兵们从地上站了起来,士气在慢慢提升。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知道,两国交
战,不留降俘。即使他们投降,塞纳法尔西人也不会饶过他们。所以他们能做的
只有战斗,不懈地战斗。

  「你们都是第五军团最精锐的士兵,而且我也有丰富的指挥经验。」

  我毫无顾忌地说着谎话:「我会把你们指挥得有如手指一般灵活,避过敌人
重重包围,让你们安全地返家!这是我——神之雇佣兵团第三副团长,圣华族的
卓意对你们的承诺。」


               (三十八)

  塔辰从地上慢慢站起,他的雄躯在林间更显得粗犷。

  他与我目光相对,一字一句地道:「我愿意奉卓意大人为我们的指挥官。」
他弯下左腿,半跪在我的面前行将官之礼。

  集结在树林间的千余名士兵「哗」的一声半跪了下去,齐声道:「我们奉卓
意大人为指挥官!」

  只有憋得满面通红的阿沙尼亚不肯下跪,而他统领的重装甲步兵队也不得不
跟随他站立着。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无论如何我也要把阿沙尼亚降服。迫不得而时只有
学安德里斯那样把在迅雷不及掩耳间把他击杀。

  两名斥候突然从树林外闯入,大声报告:「前方十里发现了敌人!」

  「什么!」阿沙尼亚,塔辰和我同时大喝。

  「敌人有少量轻骑兵,步兵约有一个兵团。」

  「一个兵团?」阿沙尼亚尖叫道:「那是八千人的兵力啊!」

  我挥了挥手让斥候再探,然后转身下令道:「塔辰,马上集结部队,准备出
林突围!」

  我冷冷看了看身侧的阿沙尼亚,沉声道:「第三重装甲中队由我直接指挥,
如有抗令者便是阵前叛国,立斩!」

  林中两千士兵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了,在这生死关头都显示出训练有素的成
果,在极短的时间内所有部队便完成了集结,并在林间排出一个为突围而设的三
尖冲破阵。

  我令塔辰暂代指挥部队一职,自己则同席梅达一起摊开那张从营地内找来的
战略地型图,查察着敌人所处的方位。

  我看了看四周无人,低声对席梅达道:「你看起来很镇静嘛,就像早已料到
敌人会来包围。」

  他「咯咯」地低笑道:「当然了,我早就发现他们在后面跟着,就等我们与
南希的残部会合时便可一举歼灭。」

  我愕然:「原来当时你突然跑到后面侦察就是为了这个?」

  席梅达点头道:「我早知道阿沙尼亚不会轻易让你统领全军,但这家伙自己
却没有大将之才。只要有大量敌军迫近的话就算放着指挥官的位置让他做他也不
敢做。」

  他顿了顿,续道:「只不过我却没料到塔辰会这会轻易就支持你,真是难以
至信。现在就看你的指挥才能了,卓意,不要令我失望啊。不然的话我就真是搬
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白让塞纳法尔西人吞掉了。」

  我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的机会,我的末来,在这刻,终于真正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了!自信瞬间
在心中膨胀,我已不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逃兵,今天,我就要在光辉的前途上跨
出最重要的一步!

  我看着地图,已将树林周围的地形记在脑海中。

  斥候又再来报:「敌军以慢速向前移动。军团已分为三部,各从我军的东,
西及北面接近。」

  我抬起头道:「他们已占了优势兵力,却故意留出北面让我们突破,其中必
定有诈。」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设了一个缺口让我们突围,以便在我们突围途中大
量杀伤我军以令我们阵形散乱,当我们逃进了圈套后他们便可从四方合围,把我
们全歼。」

  席梅达道:「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以最少的死伤换取最大的胜利。」

  我收起地图,径直走到军队结阵的前方。虽然这支部队曾是士气极度低落,
但在大量敌兵临近,生死一线之际他们终于重新振奋起来。他们当中大部份人隶
属南希的亲卫队,在那天夜里如此危险混乱的情形中仍能护着南希安全逃出,足
可见他们有着强大的战斗力,确是南希军中的精锐。

  我指了指军团在塔辰指挥下排出的战阵,对一旁的席梅达道:「这就是埃荷
军用以突围的常规冲破阵吗?」

  席梅达答道:「是。埃荷军中各兵团常用的阵形都是一律中规中矩的,就连
这种三尖冲破阵也是主张把兵力分散布开,同时突击敌军以求造成混乱及撕开敌
人的包围网。」

  我哈哈一笑:「这样不就更好地让敌人把自己分隔围拢,逐个击破吗?埃荷
军团那些指挥官真是死板之极,埃荷王国如何能不亡?」

  我踏前一步,令道:「列斜形队形!塔辰部排于右翼,重装甲中队及仆兵队
散布左翼!」

  「报!」前方斥候飞奔回主阵,高声道:「敌军已行近至三里。」

  这次毕竟是我平生第一次真正指挥战斗,虽然对自己的布置和战术充满信心
但我的手却仍不住沁出冷汗。

  在指挥军队调动出林的同时,我亦不得不控制紧张的心情,以免被士兵们看
出影响了士气。


               (三十九)

  树林外的草原上已密密麻麻站满了红衣银甲的士兵,那是足足一个整编塞纳
法尔西步兵团。每队超过两千人的三个步兵大队各从东,西,北面合拢,看来如
果要突围的话就只有向西南方避退了。

  不过值得兴幸的是敌人不是混合兵团,所以没有多少骑兵。不然的话我就只
能退入林中利用地势打消耗战了。

  一名斥候勒马走上前道:「大人,已查明敌军是塞纳法尔西军兰帝诺步兵团
敌军主要由轻装步兵组成,有不足两百人的骑兵队及少量重装甲步兵。」

  席梅达从旁道:「兰帝诺步兵团多数负责后勤支援,理所当然没有佩备重装
甲步兵或骑兵队。」

  我淡然道:「哦,来的不是阿雷斯亚?那么说我们是交上好运了。」

  席梅达抓了抓已略花白的头发道:「等我们从这八千人的包围中突围出去才
再来说说交上好运吧。」

  我不再说话,却举起右手,高声道:「全线北进,步兵队出前列,弓箭队守
中阵,仆兵列盾阵侧翼策应,准备接近战!」

  塞纳法尔西步兵团的三大队步兵踏着一种鼓点式的步伐缓缓靠近,这种一步
一停的压迫使正向他们迅速靠近的步兵感到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我和席梅达紧跟在战阵的右后方以便随时调令阵型的变换。我紧盯着从三面
围攻而来的三路兵团,突然下令道:「全军右转,保持阵势极速前进!」

  整个由近两千士兵组成的斜形战阵在急速前进的同时转了一个四十度的弧度
出其不意地扑向由东面向我军夹击而来的一个两千人的步兵大队。

  两军迅速切近,兵刃撞击声和撕杀声从右翼的塔辰步兵队处响起。突围部队
与塞纳法尔西军兰帝诺步兵团正式接战!

  敌人的原计划是从三面围拢把我们逼向西南方,然后在那儿把我们聚歼。但
我这种看似愚蠢的缪然进攻却令他们吃了一惊,由于我军与东面敌军的距离快速
缩短,同时亦与北面西面的敌军的距离拉远,所以现在与我军接触的只有二千敌
军。

  如我所料,塔辰属下的步兵队果然是南希军团中最勇悍善战的,一经接战,
被强烈求生欲望推动的士兵不畏死地向塞纳法尔西军猛攻过去,对死亡的恐惧,
对生存的渴望营造了极强的战力,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尖刀,怒吼着向敌阵
的中央纵深突破。

  敌军的东面步兵队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冲击震惊,第一线的步兵来不及反应便
被勇猛的埃荷士兵从中间冲破,被分为两截的敌军在混乱中更被从后赶上的重装
甲中队撞倒。一个接一个的被重矛戳个对穿,成排成排的塞纳法尔西军步兵殒命
倒地。

  我令塔辰的轻装备步兵大队作强力突击,不在意消灭敌兵,只是集中全力向
中央强行突破把敌军步兵队分割成数段,这些原本隶属南希亲卫团的士兵本身就
是一支身经百战的精锐部队,每一个成员都是曾跟随南希南征北战的久经战火的
老手。

  或许是在两族间积聚了数百年的怨恨,或许是身怀着被敌军无耻偷袭的愤怒
或许是知道战死是死,投降也是死,这些精锐战士在战斗时显示出来的是一股几
近疯狂的狠劲。仅这数下中央突破,就将敌人的密集队型打得粉碎。

  悠扬的牛角声在敌军阵中响起,被打散了的敌兵从两侧溃退到后阵。在损失
了近两百人后的塞纳法尔西军终于醒悟过来,后方的步兵以紧密的方阵冲上前阻
击塔辰部继续向前突破。

  双方兵力正面冲撞,就如同两个浪头正面碰撞,激起无数的飞溅浪花,那就
是双方士兵在厮杀间刀枪相击时溅出的火花!双方轻装备步兵以惊人的速度纷纷
倒下,百人的前锋排几乎全员尽没。

  但最前线的战事却没有太久的挣持,在塔辰部精锐步兵的狂猛冲击之下,这
支一直在友军后方担当后勤职责的军团的阵脚在一点点的松动,一点点的退后。

  塔辰魁梧得有如一座山的身材包裹玄色的盔甲之中,有如古代的雷神在战场
上横冲直撞,无人敢直缨其锋。他手中的是一件斧形的兵器,但斧面却是较为窄
长,看上去就像小一号的长柄战斧。

  但它的开刃面却较长,锋刃青辉晃耀,一看便知极是锋利,加上塔辰膂力过
人,手中利斧可轻易将塞纳法尔西步兵的盾牌斩裂,颈骨砍折,而且斧头尖端带
一倒钩,敌军轻装备步兵的护甲简陋,被塔辰一斧砍入胸腹,顺势一勾一拉,其
状惨不忍睹。

  在他那一股凛然之气,那一份无畏的刚勇带动之下,他所领的突击队以凌厉
刚猛之势冲锋陷阵,无坚不摧!这些一直担当后勤,较少正面与敌作战的士兵那
曾遇过这么凶狠的战斗,最后「哗啦」一下,整个东面步兵大队的第二线方阵给
打得土崩瓦解。

  「好,我们突破啦!」席梅达在一旁兴奋地道。

  我轻摇头道:「虽然我们冲破了一个方阵,但前面还有一个五百人的方阵守
着最后一道,而且……」我转过头看了看从西,北两面赶来救援的两队敌军,提
醒道:「另外两个步兵大队已经逼近我们的后阵了,如果再盲目向前冲击的话就
有可能被三面包围。」

  我亲自挥动手中的指挥旗:「停止前冲,全军右转,重装甲步兵大队紧守后
阵!」

  命令虽然下达了,但正向敌军方阵纵深突击的塔辰部似乎收不住脚步,陷入
半狂态的士兵仍死命地与敌军缠斗在一起,致使整个斜形战阵转向极慢。

  敌军两支步兵队快速杀到,由北面疾冲过来的步兵大队已和我军短兵相接。

  步兵方阵的前锋被我军后阵的重装甲步兵阻拦着,还末能完在对我军的合拢
不过重装甲步兵防御力虽强,但对着数倍于己的敌军渐渐显得力不从心,阻击线
被一步步压缩。

  我怒骂道:「妈的!塔辰这蠢贷只会一个劲猛杀,拦也拦不住了!」

  我心中焦急万分,如果让三倍于己的塞纳法尔西军包围了就只有力战而死的
悲惨下场了。

  「我去前线指挥他们掉头!」席梅达拍马从我身边冲出,直奔向前方的杀戮
战场。

  「仆兵大队给我上!」我挥了挥手把战斗力最弱的仆兵也调到了后阵,希望
为斜形战阵的前端右转调头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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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

  由于我在实际指挥战斗时的经验不足,虽有优胜的战术,却也难免陷入困境
但无论如何,席梅达及时亲赴最前线指挥无疑是这一场仗的最要转折点,而事后
我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这名临阵指挥经验丰富而又狡猾的老油条在战阵前沿
指挥带动全线,我绝对不可能取得这场成名之战的胜利。

  斜型战阵在勿勿赶到的席梅达的指挥下一点点向右转,后阵的重装甲步兵及
仆兵大队如卸重负,急忙趁势尾随前阵往右转向,甩开身后的塞纳法尔西军。

  塞纳法尔西军东面步兵大队除一个仅五百人的正规方阵外,其余一千五百人
的阵势全数被打乱,因为我军在突破时只为冲散敌军阵型以制造混乱,所以敌军
死伤只占三分之一,失去统一指挥残余的士兵于是纷纷往侧翼逃窜,却又被紧随
前阵转向的重装甲步兵和仆兵大队一阵冲杀,只杀得丢盔弃甲,乱成一团。

  他们根本不敢回头交手,为了求得安全庇护,溃散的千余塞纳法尔西军士兵
们仓皇往从北面赶来救援的步兵大队方向退却,立时汇成了一条洪流冲向前面的
自家队伍。

  斜形阵乘着敌军逃兵与北面步兵大队混乱缠绕在一起的机会完成转向,绕了
半圈后向着西南方奔跑前进。

  西南方是一处隘道。两侧是两座矮矮的小土丘,但上面的密密麻麻的灌木丛
却为伏军提供了掩护,如果不是早已算出有敌军埋伏于此,的确很难看出一点端
倪。

  我骑在马上跟着队伍前进,胸口像被大石紧压着一般,冷汗不住从背后流下
腰间,我现在赌的是隐伏在西南角的敌军坚持按原定计划,只在我军进入伏击点
才会现身施袭,但如果我压错了注的话,那两千伏兵不待我军进入伏击点便从前
方杀出,配合正从北面和身后围攻过来的敌军完成合围,那么我就只有拉上席梅
达一同逃命去了。

  此时战场上的兵团分布在我一轮出其不意的突袭下已出现了很大的改变。塞
纳法尔西军东面步兵大队损耗严重,基本队形已被打乱,现在只有缓下来重新整
顿四散溃逃的士兵。

  北面的步兵大队虽没有太多兵员损失,但因与东面步兵大队的逃兵纠缠在一
起,又忙于协助阻止士兵继续乱跑,已被我军抛离于千步之后,暂只能从后包围
对我方施加压力,却无即时威胁。

  但另一西面步兵大队因投入战斗较晚,刚好在我军完成转向直奔西南角之时
赶到,现已从后面紧迫着我军,其前锋队已与后阵的部队接战,但想来是由于它
要执行原定计划,只想把我军驱赶到伏击点然后同其它部队一同进行合歼,所以
它现在只是用逼凑追赶的战术,打得并不凶,也没用全力向我军后阵冲锋。

  战阵很快地接近西南角,心理上的压力也随即变得越发巨大。

  我紧捏着拳头,不住低声道:「再等一会,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我
清楚知道,我以后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一战之中。

  如败,则死无全尸;如胜,则可统领这支南希军团中最精锐的步兵队,为日
后的辉煌打下根基。

  一幕幕往事在这要命的时刻在我脑海中浮现,艾文法攻城战,北方要塞防卫
战,小村庄中的集体屠杀,戴高洛斯城外平原上的大会战,那些惨烈的战斗,那
些僵硬的死尸,那血淋淋的场面在脑中以极快的速度闪过。

  最后,所有快速闪现的场景突然停了下来,定格在一个人的脸上。

  是那名救了我一命的叛军队长,他紧闭的双目,被血花染红了的半边脸显得
那样的清晰,那样的难忘。

  我的耳边仿佛又传来那日立下的誓言:「我命由我不由神!今后只可我来主
宰别人的生死,而不是让别人来主宰我!」

  所有幻像在轰然间烟消云散,我看到前方山丘树木间有五色令旗挥舞着,我
知道一直苦苦等候的时刻到了!

  「全军后转,后阵变前阵,弓箭手齐射!」像变魔术般,在踏入伏击点的前
一刻,我第三次下令战阵改向,由后面那四百人的重装甲步兵中队改作前锋,转
守为攻,强行插入一直尾随追击而来的敌军西面步兵大队前锋线中。

  斜型战阵由塔辰的七百人步兵队组成前翼主阵,由四百重装甲步兵构成后阵
六百仆兵持木盾分守侧翼,但塞纳法尔西军却怎么也没料到我把三百名弓箭手藏
于主阵与后阵之间,一直没有显露出来。

  敌军西面步兵大队前锋线上的步兵全都手持长矛或长枪,他们本来一直在我
军后阵拼命追杀着我们,但因为他们的队长只下令保持接触而非突击对方阵型,
所以他们都只是排成密集的队列,用手中的长兵器惯性地胡乱向前刺着,驱赶着
我军前进,至于刺不刺得中敌人就全然不去理会了。

  但这些塞纳法尔西士兵却突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军后阵突然停止了
前进,而从重装甲步们的长盾后伸出来了无数亮晶晶的东西。

  他们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那些是什么东西,那些在阳光下闪烁生
辉的金属东西仿佛知道了他们的心意一般,由躲藏处飞了出来,以肉眼看不清的
速度疾飞向他们的脸庞。

  「天啊,是弓箭!」他们终于看清楚了。

  两军相距不过三十步,那一排利箭便如暴洪般扑头扑面地射向手持长兵器的
敌军。士兵在绝望的吼叫中大片大片的被射倒。由于距离极近,有些人竟被劲箭
破体而出,箭头的余劲插入紧跟在他身后的步兵的身体上,一箭两命。

  敌军前锋线排的是一个挨一个的紧密阵型,在突如其来的乱箭齐射下都成了
活靶,更要命的是,这些士兵全都双手持长兵器,在没有盾牌的保护下最前沿的
士兵身上被插满了长箭,成了名副其实的「箭猪」。

  两轮齐射过后,敌军三百人的前锋线全队战死,重装甲步兵迅速切入敌军阵
型的中部,手中的重钢矛把面前的轻装备步兵刺得肠穿肚破,冒着热气的内脏和
血淋淋的肠子流了一地。

  虽然我对阿沙尼亚的傲慢和野心甚为不满,但也不得不佩服他在作战时的勇
猛。那沉重的铁甲在他身上便如轻薄衣裳一般,他的身形极是灵活,配合着手中
钢矛直线前进,在他振天的吼声,十多个塞纳法尔西被刺了个透心凉。他仿佛生
来就不如死亡为何物,任凭敌兵把刀砍在他的铁甲上,自己却趁机把长矛狠狠捅
进敌人的体内,把那些碎肉内脏也一并挑了出来。

  前面的士兵企图后撤,而后面的塞纳法尔西军步兵队的队长却不明所以继续
下令向前挺进,于是一片混乱,重装甲步兵尖形的队列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深
深的切进了庞大而笨重的敌人身躯内,把一个诺大的方阵扯得支离破碎。

  我同时下令隐藏在重装甲步兵后面的弓箭手自由漫射,瞬间便有一支支暗箭
从战阵中无声射出,塞纳法尔西人一个个血雨溅射,尸体栽倒,伤兵拖着血流如
注的身躯在地上滚爬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四十一)

  喊杀声从战阵的后方传来,一直隐藏在土丘和树木后的两千伏兵终于按耐不
住,末停我军完全进入伏击点便冲杀出来,但是,他们出来得太晚了,现在敌军
的伏击围歼战术已经被悉数打乱,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尽力从四方合围,以优势兵
力对我军进行消耗战。

  当看到自己前阵中大量士兵死伤倒地,敌军队长已然反应过来,从后面调上
大批手持木盾长刀的步兵稳固战阵,只等着阻击我军继续向方阵纵深突破。

  席梅达在战阵的前方发挥了指导作用,重装甲步兵队不再是一味往前冲锋,
而是在突入敌军阵型中部后往侧翼突破,这就如同用一把尖刀刺入人的小腹后,
再在身体里面横拖一刀,使身上的创口扩大,血液快速流失。

  敌军方阵侧翼已在重装甲步兵的强行突破下变成一遍混乱,于是我军队形很
轻易地从该处穿插而出,破出了敌军方阵。

  「阻止他们!」我几乎可以听到敌军队长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叫着。但他手下
的士兵向前进攻时又被处于斜线战阵后方的塔辰部截击,同时弓箭手亦转过头来
乱箭齐放,终于把敌军追兵打了回去。

  由于我军从塞纳法尔西军西面步兵大队的阵型左侧穿透,瞬间越过了敌军前
头,此时已把这支步兵队抛到了后面,刚好挡在那两千伏兵之前。

  「向两侧散开!」我回头时看见敌军西面步兵大队已下令士兵左右散开,让
路给那支刚投入战斗的两千生力军。

  我很清楚塞纳法尔西军西面步兵大队队长的想法。因为此时他的方阵前半部
已在我军冲击下被打乱,但情况仍不算十分严重,只需小许时间便可重新把阵型
整顿好。

  另一方面,他那支军容齐整的友军已快速赶到,如果让他们去拦截我军,即
使只是一时半刻,也足够令他的部队重新投入战斗,而向我军迎面杀来的北面兵
步队也能恰好到位,这样一来,合围变可完成了。

  然而正当西面步兵方阵从中间分裂开来,让出一条通道给他们的友军之时,
我毫不犹豫地猛喝道:「全军停止前进,后阵作前阵,塔辰部往回突击!」

  「给我杀啊!」塔辰在瞬间亢奋起来,他面容的因极力嘶叫而变得扭曲狰狞
高举着带血的战斧领头返身杀向敌军。

  刚才在重装甲步兵队冲击敌阵之时,塔辰的步兵队并没有直接与敌军交战。

  这些刚在后阵养精蓄锐已回过力来的步兵听到一声令下,立刻转过身子,嘶
叫着猛扑向身后的敌军。

  此时恰好是敌军步兵阵自动分裂,另一支步兵队插入中间空出来的通路之际
我军阵中一轮乱箭急射后,塔辰便领着属下七百精锐步兵冲入敌军战阵之中。

  此时两军距离很近,我军的一个反扑更在敌军意料之外,他们的前锋线便似
被硬物轰然重击了一下,马上稳不住阵脚,一滞之下便向主阵凹陷。斜形战阵趁
机在敌军面前平展开来,与敌军绞杀在一起。

  塔辰骑上席梅达让给他的战马,更是如虎添翼,一人一马位于突击队的最前
端,毫无惧色地冲入敌军刀山剑林之间。

  手中长斧漫天飞舞着,仿如雷神手中轰天之锤,在这个发怒的雷神的四米半
径内,地上满是掉了半边脑袋的尸体,再没一个活着的塞纳法尔西人。

  他追杀着后撤的敌军,还如疯子般喝骂道:「来啊,塞纳法尔西狗,过来尝
尝老子手中的利斧啊!」突击队紧随着他的背影,对着两倍于己的敌军亦凛然不
惧,憋足了劲以猛烈无比的攻势破入敌阵。

  斜形战阵就是把大部分力量部署在一翼,力求在一个方向上压倒敌人,其他
方向先行防御。以重装甲步兵作为防御一方,足可抵挡两倍以上的轻装备步兵。

  而塔辰领下的精锐步兵以局部集中的优势兵力攻击敌军兵力平均的方阵,更
是摧枯拉朽。塞纳法尔西军在一步步后退,使战阵前沿形成一阵溃乱。

  然而当阵中的士兵听到:「快向侧散开,让出中间来!和顶住!给我冲上去
啊!」两种截然不同的命令后更是混乱。

  敌军两步兵队重叠在一起,两名队长却在同时下达着不同的命令,混合在一
起的士兵们更不知道应该听谁的。一些人向旁边退开了,另一些则傻呼呼地冲上
去,结果给塔辰的突击队一阵砍杀,一个个殒命倒地。

  看到这样的情形,有脑子的都知道该如何选择。两队的士兵急忙避开斜形战
阵的锋芒,但同时也使自家方阵变得四分五裂。

  在突击队所造成的混乱之下,敌军的四方合围战术终于出现了一处裂缝!

  我微笑着高举起手中令旗,第四次下令說道部队转向:「全军右转,破出包
围圈!」

  由于敌军两个战阵前沿的士兵的退却,使方阵前锋线两侧出现了兵力真空。

  在席梅达的引领下,塔辰步兵队率先冲出了重围,重装甲步兵中队及仆兵队
紧随着殿后。

  塞纳法尔西军北面部兵大队虽离我们只有百余步,但亦只能衔尾追击,却再
也不能拦在我们的前头了。至于敌军的东面队步兵,则早在我军第一轮冲击中被
撞得阵型散乱,到现在还末能重组战阵。

  大草原向天际伸展,远方的山锋被包裹在云雾中,神圣而遥不可及。我只感
到面前一遍清宁,没有敌军的旗帜,没有刀枪箭戟的世界是如此平和安静。

  斜形战阵由塔辰步兵队领头跑步前进,弓箭队位于前阵与后阵间的连接处,
后阵则由重装甲步兵与仆兵构成。由于阵形松散,所以在前进时速度甚快,而敌
军所排的方阵战阵却是紧凑密集,在迎面进攻时尚要一步步向前踏进,如要它作
追击实在太强人所难了。这样一来,两军间的距离便慢慢拉远了。

  敌军知道从速度上再难追上我们,如在这时候变阵也是于事无补。

  所以追击部队在一声令下,弓箭队被调到战阵最前方,漫天箭矢便从千余把
弓上急射而出,直飞向我军后阵。

  只不过处于我军后阵的是防御力极强的重装甲步兵和手持木盾的仆兵,他们
举起手中盾牌,面向着敌军一步一步退后,乱箭只能对他们造成微不足道的损伤
啊。

  兰帝诺步兵团中一百七十人的轻甲骑兵小队也奉命出动,想用轻骑从一侧的
冲击将我军的速度减慢。

  「放他们过来。」席梅达在后阵镇定地指挥着,同时令部队放缓速度,故意
让我军与骑兵的距离缩近。

  当那百余轻骑离后阵只有数十步之遥的一刻,席梅达喝令說道:「弓箭手齐
射!」

  密集的箭簇在近距离袭击而至,简直变成了毁灭性的流星雨。骑兵被射得人
仰马翻,再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四十二)

  路西菲尔皇帝圣历207年一月十六日深夜,塞纳法尔西军集合两个整编兵
团,合共一万六千人夜袭埃荷王国军第五军团驻地。

  第五军团除一队约千人的团长亲卫部队成功突围外,其余全数被歼。

  按两国交战的惯例,所有战俘均被处死。

  路西菲尔皇帝圣历207年一月十七日。

  塞纳法尔西军在总指挥官阿雷斯亚·因非斯将军的指挥下全线出击,一举突
破了埃荷王国西北防线。

  塞纳法尔西帝国大军在扫荡了埃荷王国西北面的守军后,深入埃荷王国境内
腹地,十数日间便占领了两个省十三个城市,致使埃荷王国全国陷入一遍亡国灭
族的恐慌之中。

  路西菲尔皇帝圣历207年一月二十二日,塞纳法尔西军兰帝诺步兵团发现
了埃荷王国军第五军团中约二千人的残余部队,旋即进行围剿,因而引发了大陆
战争史上著名的「四转之战」

  在该次包围与反包围的战斗中,两军共投入约一万人的兵力,分别是兰帝诺
步兵团的八千人及埃荷王国军第五军团的二千人。塞纳法尔西军由兰帝诺男爵指
挥,埃荷王国军则由来自奥克斯洛矣帝国的圣华族的卓意作临时指挥官。

  在此战之后,据指挥官的回忆,塞纳法尔西军当时的战术是,三面合围,乱
其阵型,扰其军心,逼敌至伏击圈内,再四方围歼。

  然而埃荷王国军的突围战术却十分出人意料,而且这样的战术,在大陆战争
史上亦是绝无先例的。

  塞纳法尔西军首先集合六千步兵,分三面向埃荷王国军围逼,埃荷王国军在
前进间作出了第一次转向,全军突击了离它最近的东面步兵大队,在这一轮的突
击中,东面步兵大队在短时间内便被打乱了阵型,士兵死伤四成。

  埃荷王国军随即作了第二次转向,全军转向西南角伏击圈。但在步入伏击圈
的前一刻,埃荷王国军又作了第三次转向。

  这次他们猛烈袭击了紧跟着他们的西面步兵大队,并利用西面步兵大队与友
军重叠在一起的混乱,扰乱了两队的阵型。

  当两军陷入混乱而另外两步兵大队又末及赶到的时间,埃荷王国军利用敌军
兵力上的真空,成功完成第四次转向,突破了敌军的包围圈逃出生天,并以胜利
者的姿态结束了这次战斗。

  埃荷王国军这四次转向都巧妙地利用了敌人兵力布署上的缺点,完美地达到
了用敌军的一支部队阻拦另一支部队的计策。而它所用的斜形战阵更发挥了集中
优势兵力,以局部优势打击敌军的分散兵力的优点。

  在「四转之战」以前,大陆上正规战争的模式大体上都是相同的。

  两军面对面排好战阵,然后以战阵为单位,以密集的队形作正面进攻,所以
当埃荷王国军在此役中以灵活迅猛,打完就走的攻击战术发出攻击时,塞纳法尔
西人变得全无还手之力,八千人的大军被不到二千人牵着鼻子走,完全丧失了战
场上的主动。

  「四转之战」规模虽不很大,但是在大陆战争发展史上却具有一定的意义。

  它标志着大陆上一直沿用的「排好紧密大方阵,全军压上正面攻击敌人」的
陈旧用兵教条行将寿终正寝,新型的以「诡诈奇谋,灵活巧妙」为主导的作战方
式正在崛起。

  在「四转之战」中另一新颖的战法是弓箭手部队的运用。

  在此之前,大陆各国一般将弓箭部队集中在战阵的前端或两侧,而且多在步
兵正面接战前先进行远距离齐射以杀伤敌兵和减弱敌人的斗志,但埃荷王国军在
此役中却把弓箭部队隐于阵内,开始时并不暴露出来。

  但当塞纳法尔西人不明所以靠近后阵时,弓箭手突然从里面冒出来,乱箭齐
放。

  据曾参战的塞纳法尔西士兵说:「埃荷人就站在十步外放箭,根本不用去瞄
准,随便一箭射出我们队中就马上有人惨叫着倒下了。偏偏前面又被重装甲步兵
挡住,想冲过也冲不过去。」

  事后统计,在此役中,塞纳法尔西军亡三百二十人,伤三百六十三人。埃荷
军亡一百一十人,伤六十七人。在塞纳法尔西军死伤者中,近五成是被弓箭所伤
埃荷王国军以弓箭手作为奇兵在近距离内发射的威力,由于可见一斑。

  尽管就兵力对比来看,埃荷王国军处于相对的劣势。但塞纳法尔西军指挥官
拘泥于旧兵法教条,虽手握四倍于敌的士兵,却无法控制战场上的主动,被敌人
轻松突围而出,自己反而损失了大量士兵。难怪当阿雷斯亚。因非斯将军得悉此
事后勃然大怒,马上将兰帝诺革除军团长一职,并押回国内以军法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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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

  经过五天急行军,我带领着属下二千士兵甩开了追兵,以最快的行军速度进
入了塞纳法尔西帝国境内。

  在突出了包围后,我们发现自己已处身于敌军兵力真空的地带,原来兰帝诺
步兵团守着的是最后一道防线,在它前面虽有大量塞纳法尔西远征军在集中兵力
攻击埃荷王国各省各市,但我们却选择逃进塞纳法尔西国境,而不是敌人所预料
的往埃荷王国回撤。

  在这五天的路程上,我们没有遇到任何正规塞纳法尔西军队,而且以我们的
前进速度,正远征埃荷王国的敌军主力也来不及派兵来阻截,在埃荷王国与塞纳
法尔西帝国交接的边境上,我们意外地发现了许多塞纳法尔西军的后勤补及基地
和医护营地,里面除了大量伤兵外,只有不到一百人的护卫队。

  于是,一场屠杀和抢掠就由我们这边开始了。那些全无抵抗能力的塞纳法尔
西人被粗大的绳子捆绑着双手,连成一串,然后一个挨一个地跪在地上。埃荷王
国军的士兵则举着锋利的砍刀,把一个个脑袋劈了下来。

  屠杀的命令并不是由我下达的,而是由埃荷王国军的士兵「自觉」地执行,
这是这两个积蓄了深厚怨恨的民族间交战的传统。

  我只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夺走敌军的粮食和武器补及,剩下搬不走的就
地烧毁。

  开始时我们还会仔细查看敌军仓库内储存的食物和武器,挑出最好的后才把
它们烧掉。

  但到了后来,我们所掠夺回来的物资已多得几乎搬不动了,就不再花时间去
查看。

  只要看见敌军的仓库营地就一率烧得一干二净,只要看见塞纳法尔西人,无
论是重伤濒死的伤员,没有武器的救护员和医生,被临时征用负责运粮的乡民,
都统统砍了脑袋。

  我没有统计过我们在边境杀了多少毫无准备的塞纳法尔西人,但我想人数应
该不会少于一千。

     ***    ***    ***    ***

  荒村落日,艳丽极了,炽烈的红光映红了西部天空,像漫天大火。

  云霞飘浮,像冒着热气的鲜血之河漫过终年积雪山的山峰向北方流淌。

  接踵而至的灰暗的暮色,蓝烟似的夜雾从四面涌来,朦胧的阴影笼罩了这个
表面幽静的小村。

  说它是荒村,因为村内的男人,幼儿,老人都被以活埋的方式杀得干净。

  这是埃荷士兵在砍了许多纳法尔西人的脑袋后想出来的最有效的集体屠杀方
法。

  现在这里剩下的仅是数十名年轻的村妇和少女,供埃荷士兵发泻着性欲。

  在士兵们的眼内,她们仅仅是一件泻欲的工具,绝不能算是人。

  而且,在我们撤离这条村庄前,她们也会跟其他的村民一样,被活生生埋在
地下,窒息而死。

  席梅达听着从村内一间木屋中传出的女人痛叫声和男人急促的喘气声,在我
耳边道:「是你下令让士兵们自由活动的吗?」

  我轻轻哼了一声,扔掉手上的鸡骨头:「我只下过让两个小队在村外放哨,
另外派出一队斥候到三里外侦察的命令。」

  他看着我冷漠的面色,恍然大悟道:「是阿沙尼亚那家伙!」

  看见我轻轻点了点头,席梅达叹了一口气,直起身为火堆里添加柴枝。

  其实我还不算是正式控制了这条部队。虽然我指挥他们冲出了重围,打了一
场胜仗,但我毕竟不是埃荷人。

  现在他们只是依赖我的指挥作战能力,但如果我强令他们服从我所有命令,
难保这些埃荷人不会生出不满,再加上阿沙尼亚从中挑拨,我的指挥地位就会变
得越发不稳了。

  现在士兵们虽然屠杀了几乎全村人,又在疯狂轮奸着数十名村妇,但他们却
不认为这是罪行,他们想到的是如今塞纳法尔西人在他们的故乡,对他们的亲人
正做着同样的事。若然我在此时下令他们停止,恐怕连我也会被认为是在帮助塞
纳法尔西人。

  我不由得想起那天席梅达对我说的一番话:「我们要做的是利用这两国交战
的机会为我们取得日后成名的本钱,这两个国家有着太多数不清的宿恕了,根本
就分不清谁对谁错,而我们这些外国人就更谈不上帮助他们了。」

  战争,永远都是胜的一方代表正义,败的一方代表邪恶。

  这千古不变得道理,我和席梅达都知道得很清楚。

  席梅达拍了拍沾满了灰尘的手掌,在我身旁坐了下来:「你准备好新的军队
编制了吗?」

  我把手伸到火堆前,感受着火焰的热切,懒洋洋地答道:「嗯,已经准备好
了。」

  「传令兵!」席梅达高声叫道。

  「在!大人有何吩咐!」黑暗中传来一把硬朗的声音。

  「响军号,通知全军集合!」

  「是,大人!」

  三短一长的尖锐军号声在村子中响起,木屋内顿时响起一阵哄声,百多名士
兵提着裤子从木屋中跑出来,慌忙整理着身上的军装,千余名士兵从营帐中列队
急奔而出,仿如一条条川流向大海汇聚。各队队长在大声喝令着,部队迅速在在
村内的空地上集结。

  席梅达看着面前迅速有序的集合,微笑着道:「虽然埃荷王国军里大多是顽
固不化的家伙,不过他们训练军队倒是挺有一手的。」

  我也笑着道:「那也是他们的顽固的好处啊。他们的战术来来去去都是那几
招,但在训练士兵时却是一丝不苟。如果不是这些士兵平日都进行了大量训练,
那天我在指挥斜型战阵转向也不会这么容易,在多次转向间士兵们仍能保持紧密
的队形,不见丝毫絮乱。」


               (四十四)

  「代军团长大人,所有部队已经集合,等待您的命令!」塔辰站在步兵队列
之前,向我和席梅达行了一个标准的埃荷军军礼。

  「咳咳!」在席梅达的授意下,我这个代理军团长才醒悟过来,有样学样地
还了一个军礼,塔辰这才放下平举在前额已久的左手,转身跑回队列之中。

  我缓步走到军团的前方,立在两根正燃烧着的巨大火把之前,这是我一生人
中第一次以军团指挥官的身份对属下一千八百七十五名士兵训话,想到在半月前
我还只是一个可怜的逃兵,不由感叹今天这一切来得真有如梦幻般不可预料。

  「士兵们。」我压下心中的杂念,以威严的声调缓缓说道:「首先,我要祝
贺你们。因为以这几天收集的情报来看,我们当初所作的决定是正确的。现在我
们已经完全摆脱了敌军的包围,我们已经把那些蠢猪们扔在了身后。」

  队伍中传来一传欢愉的笑声,士兵们交头接耳,细声交流着这几天来共宰了
多少个塞纳法尔西人,强奸了多少塞纳法尔西女人。

  我提高声音道:「但是,我也要你们知道,虽然我们避开了敌军的主力部队
但现在我们已处身于塞纳法尔西帝国境内。如果你们的脑子还能用的话,应该可
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杂乱的声音像被无形的利刀割断,一下子消失,队伍变得一遍静默。但我可
以清楚看见,焦虑,担优,甚至乎对死亡的恐惧渐渐出现在士兵们的眼神中,而
这些,正是我想要的。

  「敌人虽然把大量兵力投入了进攻埃荷王国的战事中,但他的本国还有不少
于三万人的防卫队和民兵,而且还有至少两个塞纳法西尔军正规兵团刚从前线撤
回后方休整。」

  「你们知道我们的兵力有多少吗?只有一千八百七十五人。以这样微薄的兵
力,处身于重重的敌军之中,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们只要去看看那些刚
被你们砍了头,剜了心脏,活生生埋到了土下的塞纳法西尔人就可以知道答案,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狼窝,是虎穴,是万丈悬崖!只要一个不小心被敌人发现
了行踪就会死无全尸。」

  「不过我想塞纳法西尔人可能不会仁慈地让你们马上死去,你们杀了他们这
么多同胞,我想他们要把你们砍上一千刀才解恨啊,我还听说过塞纳法西尔人爱
把俘虏的皮活剥下来,让那个只剩下外露的肉,浑身冒着血水的裸体到处乱跑,
直到活活痛死为至。」

  只要当他们回想起敌人死在他们手中的惨象,再联想到如果自己被敌军捉住
恐怕也会死得更是难看,年轻士兵的眼神惊惶闪烁不住,有几个人甚至不安地转
过头望向黑漆一遍的后方。

  我满意地看着被吓惊的士兵,对身旁的席梅达发出会心的一笑。

  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士兵们越是真切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他们越会信赖我这
个曾把他们救离险境的人,我在军团中的地位才能得以巩固。

  我突然喝问道:「你们害怕了吗?」

  下面无人回答,士兵们挺起胸膛,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勇敢一些,但始终难
掩心中的恐惧。

  我猛喝說道:「你们都是埃荷的勇士啊!你们是身经百战,武艺高强的战士
啊!」

  「你们不是曾在敌军夜袭中成功突围吗?你们不是曾在大军包围中安全脱出
吗?你们这几天不是把那些塞纳法西尔人杀得屁滚尿流吗?你们不是玩了许多女
人,抢了很多粮食,衣物和金子吗?」

  我静静地看着下面的士兵眼神中的变化,慢慢地,他们眼中又现出了贪婪,
凶残和勇猛,不错,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我要震慑他们,我要他们害怕;但同
样,我也需要一支作战勇猛的精锐军团来与敌人周旋,所以我也必需鼓励他们的
士气。

  「我们现在虽然深入了敌境,而且被敌军断了退路。但在我们前面四百里的
地方,仍有一处与与埃荷王国接壤之地,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到绕到
那里,从那里打通我们归家之路!」

  士兵们的队列又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他们都看到了希望,兴奋地与身边的
人讨论着。

  我再一次高声喊道:「想像一下吧!当你们安全返回祖国后,迎接你们的是
从大街上涌出来挥舞着彩旗的数以万计的市民,高喊你们打败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圣殿里的神官为你们祝福,恭贺你们受到了神的庇佑;漂高的女孩子视你们如英
雄,一个个欢喜地投入你们的怀内;甚至伟大的国王庇下也出城欢迎你们,赞扬
你们的战绩,加封你们骑士的称号,以后你们就是国王最信任的战士,整个王国
都以你们为荣啊。小伙子们,一条光荣的路途,就在你们的面前啊!」

  一句又一句煽惑的说辞打动了这些年轻人的心,美好的前景仿佛真的出现在
他们的眼前,充实了他们的虚荣心。

  看着下面被战士的荣誉熏红了双眼的士兵,我振臂高呼道:「记住,在你们
疲累至极不堪忍受时,我将无情地驱赶你们前进;当你们面对敌人的顽强抵抗时
我将强迫你们冲向死亡,那时,请你们不要怨恨,是我挡住你们堕入耻辱的深渊
引领你们走向荣耀之途!」

  我听到了热烈的掌声,我知道,士兵们的心已经被我紧紧抓住了,我完全意
识到自己的成功,经过这次演讲,我得到士兵们普遍的支持,在军团中的地位又
再巩固了一些。

  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席梅达代我宣布了军团中最新的编制。

  步兵大队分为三个中队,各二百人,其中又以二十人为一小队,而新的中,
小队长均由我亲自任命。重装甲步兵队维持四百人的编制,只是从中分成了两个
中队。为了不令阿沙尼亚和塔辰生出不满之心,我仍旧指定他们担任统领步兵大
队和重装甲步兵中队的队长。

  我令席梅达从军团中精选出五十名头脑精明,体格强壮的士兵补充斥候部队
使这个部队由原来二十人增加至七十人,我知道,在深入敌国之后,情报比以前
任何时候都更显重要。

  我亲自从仆兵大队中精挑细选出一百名强壮勇敢的士兵组建我的亲卫队,由
于仆兵们都是新近征收入伍,与塔辰和阿沙尼亚的关系不深,所以忠诚方面应该
十分可靠。

  不管怎么样,我对这两个人还是心存顾忌,需要一支对我完全忠诚的部队在
必要时为我平定军中叛乱。

  弓箭队从塔辰步兵大队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立的队伍,而新的队长又是我任
命的。

  记得当初安德里斯曾把我放到参谋这个有名无实的位置上,这次为了安抚阿
沙尼亚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我把他和席梅达一同委任为我的军团参谋。

  席梅达则同时兼任仆兵大队的队长。

  在军队新编制中,我把近二十名低层的士兵升任为小队长或中队长,在步兵
大队,弓箭队,重装甲中队和仆兵大队中任职。

  这样做的表面目的是加强军团基层的实力,在战斗时能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和
服从性;但实际上,我却是利用这些新人事安排把全军划分,使我更容易控制。

  若日在后万不得已时,只要先一步控制这些人,就可以把塔辰和阿沙尼亚等
军团高级军官的权力架空,再令他们杀而代之。

  经过这一番重编整顿后,由我直接领导的共有一百人的亲卫队,七十人的斥
候队,加上席梅达手中多达六百人的仆兵大队,已有足够的实力在塔辰与阿沙尼
亚之间取得均衡。


               (四十五)

  村庄内的空地上火光熊熊,十支粗大的火把分散地插在四周,到处可见士兵
们忙碌的身影。

  仆兵大队已经把军中粮食锚重放上木板推载车上,只等我一声令下便可出发
各队长不停催促士兵赶紧拆卸营帐和清理营地,已经集结完毕的士兵则以小队为
单位围坐在地上,享用着撤离前的最后一顿晚饭。

  伊特斯。法布鲁是一个干瘦的埃荷人,身高体长,虽然眼中不时闪过机灵的
亮光,但因鼻大眼小,生就一副令人讨嫌的尖嘴猴腮相。我把他破格从普通小队
长升任弓箭中队队长的原因,在人前便说是他在突围战中奋勇杀敌,立了战功,
但其实就是看在他这副看来一世没有官运的不讨好的长相上。所以当他从一个二
十人的小队长当上了统领全队三百弓箭手的中队长后,对我感激涕零,不停地说
着要以死报我的知遇,提拔之恩。当然,我也乐得收下这一个心腹,使得我在军
中的统冶地位更是稳固。

  「军团长大人。」伊特斯在没有旁人时总爱把「代」字略去,他靠过来在我
耳边道:「我和几个弟兄在村子里发现了三名容貌俏丽的女子,全都是货真价实
的处子。」

  他淫笑着说:「弟兄们自知没福份享用,所以大家商量过后觉得大人终日为
士兵们操劳奔波,废尽心力,那三个女子正好给大人作婢女,也好在平时照顾大
人的起居饮食。」

  我笑了笑,低声道:「只怕有了她们之后,我日后就要更加操劳,疲于奔命
啦。」

  「哈哈哈。」我与伊特斯暧昧地对望了一眼,相顾大笑。

  这是属于男人间的交流,完全脱出了上下级的关系。

  村口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同时听见路口戒备
部队的卫兵喝令道:「谁?口令!」

  「为生存而战!」来人的速度丝毫不缓,径直冲向火光通明的村内空地道:
「斥候有重要军情禀报代军团长大人!」

  现时军中只有五匹马,一匹是专属于我的,另外我也照顾席梅达年老体弱,
送给了他一匹。此外还有两匹老马被分配到仆兵大队中拖负重物,而最后一匹健
马刚被我指派给斥候部队,让他们在发现重要军情时可以策马来报。

  我心中一紧,意识到前方可能出现了什么变故,急忙高声道:「快放他过来
啊!」

  那名身穿黑衣,满身披着树叶草枝类掩护物的斥候快马冲到了我的跟前,急
躁地跳下马,半跪在我的面前道:「报告大人,负责监察后方的斥候派人来报发
现了敌军追兵的踪影。」

  我失声道:「什么?离这里有多远,他们有多少人?」

  这几天来我一直以十分快的速度行军,绝不在一个地点停留多过三个时辰。

  所以我一直都不担心后面的追兵,只是更留意在前面可能出现的塞纳法西尔
帝国防卫队。但敌人的追兵是怎么样追上我们的?这令我惊怒交杂。

  斥候急喘着气,回报道:「后方的斥候伏在地上听到马蹄声,推测敌人是清
一色的骑兵。现在敌人离我们三十里,刚刚停下来扎营休息。但军营防守严密,
我军斥候难以靠近,所以敌军骑兵的兵种,数量,领军将领均末探明。但我们估
计敌骑兵应不少于一千人。」

  我猛一挥手让斥候退下:「再探!」

  我转过头道:「塔辰,部队集合完了吗?」

  「大人,所有部队已经集合完成,随时可以出发,只是有一部份士兵还末用
餐。」

  我断然道:「重装甲步兵先行,仆兵队与锚重第二,步兵队与弓箭队断后,
全军马上出发!」我看了看从地上站起来的士兵,又下令道:「派发干粮给还末
吃饭的,边走边吃,全军行进时禁声,如有高声喧哗者,斩!」

  冷嗖嗖的汗水从我背后渗了出来,如果不是昨天谨慎地派出两队斥候留意后
方敌情,如果不是敌军刚巧要停下来扎营休息,恐怕此时我的营地已在毫无准备
下被骑兵突袭了,不过好在天不亡我,敌人没有立刻逼近,部队经过一轮休整,
又刚好完成集结,可以马上出发,真是侥幸得很啊。

  首先出发的重装甲士兵把身上的护甲束紧,免得在路上不停发出碰撞的声响
啊。

  一队一队的士兵在我的调令下迅速开离村庄,全军也作好了战斗准备。

  伊特斯在一旁不知所措地道:「咳,大人……那……那三个美女……」

  我烦恼地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当然是一刀杀了干净。」

  「是,是,大人,我马上去解决。」

  我提醒道:「还有木屋里的那些女人,也给我处理好了。」

  「遵命!」

  塔辰在仆兵大队刚出发之后走到我的身侧,压低声音道:「大人,军营内还
有二十一名重伤走不动的士兵……」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发现里面全是一遍冷淡莫然。他毫不顾忌地与我对视
着,与其说等待着我的命令,倒不如说是在逼我下命令。

  「亲卫队!」我把百人的亲卫队召集到身边,对塔辰冷冷道:「带我去看看
吧。」

  村内的军用营帐已全数清拆完毕,唯一剩下的只有这一个可容纳三十人的中
型帐篷。

  一直紧跟在我身后的亲卫队自觉地以扇形半围绕在帐篷之外,我只带了四名
卫兵与塔辰一同掀起帐帘,跨入帐篷之内。

  整个营帐充满了血腥,腐臭和药物的味道,在昏暗的烛光之下,两名军医忙
碌地照料着躺在地上的二十一名重伤员,这些伤员中有的面带着痛苦睡过去了,
有的则辗转翻侧,不时因触及痛处而呻吟。

  他们都是在突围战中负伤的,而且情况挺严重,军中的医生在这数天内都末
能使他们有所好转,可见他们都已伤及要害,复原无望了。

  我以平静的声音对那两名军医道:「你们都出去,跟上其他人走吧。」

  他俩愕然地停下手中的活,一名正为伤兵更换止血带的军医颤声道:「大人
那他们……」

  我稍稍把头侧到一边,塔辰和四名卫兵会意地把军医们带出了躺满伤员的营
帐。

  沉睡着的的伤兵们丝毫不觉发生了什么变故,帐篷内除了鼻鼾声就只有几许
轻轻的呻吟声。

  我看着这二十一名年纪多在二十上下的年轻埃荷士兵,再一次说出来自己从
来不相信的言辞:「勇敢的士兵们,你们是国家的骄傲和荣耀,是国王庇下最忠
诚的卫士,是毕生受神和天使所引导的人。现在,就跟随着引领你们的天使,安
详地归宿于神的殿堂吧。战士的荣耀将永远属于你们。」

  我转身步出帐外,在深深吸了两口夜里冷爽的空气后,对面前的亲卫队道:
「杀。」

  二十名手执短刀的士兵从我两侧跑过,低腰潜入安置重伤员的营帐内。

  我再也没有回头,跨上亲卫牵过来的健壮战马,慢慢远离这座孤独驻扎在空
地上的帐篷。

  在那数年以狩猎为生的日子里,经常都有猎犬在攻击猎物时被它们临死前一
刻的反击所伤,动物濒死前的巨力使猎犬身受重创,再也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从
地上爬起来了,这时最仁慈的做法便是尽早结束它们的生命,使它们免受无谓的
伤痛。

  那些重伤的士兵在战场上是英雄。但他们却要为这个称谓付出极重的代价。

  因为英雄这个词,其意通常都与倒霉鬼相通。

  我从末想过要成为大善大勇的英雄。我没有高强的武技,没有仁义的心肠,
更没有站在队列前,领着部下一鼓作气向前冲的勇气,但我有这些英雄所没有的
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我有他们不具备的冷酷而精准的作战指挥才能,我还
有冷狠诡谲的性格和果断坚忍的心志。

  我的卑劣行为,妄顾人命,令人不齿的做法和对所有宗教,道德以及骑士精
神,战士荣耀的漠视,都使我拥有了最冷静的头脑和最理性的优秀的战术。

  许多年之后,我屠杀受伤下属的事被揭发了出来,我没有为自己辩护,更没
有后愧。因为我没有做错,在当年那个环境之下,这种灭绝人性的做法却是最佳
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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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

  村庄内又多出一个土坑,伊特斯正指挥几名士兵把长矛反复插入土内,以防
里面还有末断气的人,鲜血从沙土内渗了出来,红的血,黄的土,如颜料般调和
在一起,似凝还散,诡异惊心。

  最后一批撤离的部队已经出发了,我策马与他们同行,迅速离开了这个只剩
下死尸的村庄。

  兵团连夜以最快速度急行军,在天明时已走了八十多里的路。队中的士兵经
过整夜的疾行,全都累得麻木了,只是机械都举步前行,不时有人失足跌倒泥泽
中。

  席梅达骑兵跟在我的身旁,低声道:「军中的士兵都已累得不行了,如果再
强行军的话,万一遇上了敌人就连作战的气力都没有了。」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高声喊令道:「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士兵们停下了蹒跚的步伐,茫然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们的指挥官,目
光呆滞迟缓。

  我重复道:「原地休息!」

  队伍内立时响起武器失手掉落地面的碰撞声,士兵们连走到路边的力气都没
有了,听到休息的命令后马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整支军团的队型顿时崩溃,疲
乏到了极点的士兵散乱地躺满了大遍黄土平原。

  我与席梅达下了马,在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帐内展开了军用地图。还末等我开
口说话,斥候报告的声音已从外面传了进来,一名满身沙尘的斥候掀起帐帘冲了
出来:「报告代军团长大人,第二斥候队已探得敌军最新情报。」

  我冲口而出:「快说!」

  「是!敌军是阿雷斯亚·因非斯辖下近卫骑兵大队。」

  席梅达面色一变,失声道:「是他们?」他看了看一脸惊诧的我,解释道:
「塞纳法西尔民间流传着一个传说,阿雷斯亚原来是北部山区的一个土匪头子,
但他领下的匪军却与一般的土匪大为不同,别的匪军多数是由步兵组成,但阿雷
斯亚的部下却是清一色的轻骑兵。」

  「他们作战勇敢,战术灵活多变,如遇上大规模的围剿就以优势的机动力摆
脱敌军,令塞纳法西国防军连影子也摸不到;一有机会,他们又反扑回来,迅速
地以优势兵力吃掉国防军的先头部队或深入的孤军,等国防军大队来援,土匪们
早已撤走,只留下满地尸体,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阿雷斯亚竟向塞纳法西政府投
降,其后更被封为将军,赐与贵族的身份。」

  即使席梅达没有再说下去我也能猜到,这支紧咬在我们后面的骑兵大队就是
一直跟随阿雷斯亚转战各方,久经战事的精锐近卫骑。

  看来阿雷斯亚这个塞纳法西帝国历史上最具指挥天才的将军真把我们视作眼
中钉,肉中刺,竟把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最善战的骑兵队也派来了。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但脑筋亦在同时快速转动起来。

  斥候继续报告道:「我们的人发现敌军营中插着三枝中队的队旗,以塞纳法
西军一个骑兵中队五百人的编制来看,这支追杀我们的敌军约有一千五百人。」

  席梅达让斥候退出,在帐中来回踱步道:「阿雷斯亚本人应该是在埃荷王国
内亲身指挥塞纳法西远征军,但他把帐下三千轻骑近卫派来了一半,也足可看出
他是下了决心要把我们全歼。」

  「那是当然了。」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这两千多人在他老家里转来转
去,不时烧杀抢掠,如果不尽快消灭我们,随时都会危害到远征军的补及线,而
此时,也只有轻骑兵才能追得上我们。」

  席梅达道:「说得对,即使以我们步兵急行军的速度,被轻骑兵追上也只是
迟早的事,如果不及时歼灭身后的骑兵,等前面出现塞纳法西国防军时就会被前
后夹击,那可是大大不妙啊。」

  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与其整日疲于奔命,还不如主动出击,把那
支轻骑兵队尽快消灭,以绝后患。如果我们能解决掉这些骑兵,那么我们的后面
就算是安全了。」

  席梅达沉吟道:「一千五百骑兵对二千步兵,在这种一望无际的黄土平原地
形上,我军主力部队又是防御单薄的轻装步兵,只要一经接触我军的阵型很快就
会被撞散。而且这些轻骑兵个个骁勇善战,单兵素质比我们要强,所以正面作战
的话我军定会吃大亏。」

  我把热水壶捧在手中取暖,答道:「如果要彻底消灭这支轻骑队,正面作战
是不可行的,我们只能采用偷袭或者伏击。」

  我如此艰难才得到了统领这支部队的权利,一尝指挥官高高在上的成功感,
我绝不许任何人从我手中把它夺走!我的命运已与这支埃荷军团紧紧连在了一起
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不能让这可使我日后名震大陆的资本被消灭。

  冬天里的西北风,吹起来特别猛。然而在黄土平原上吹过的西北风却不再是
不可见的空气,它已形成了一股土黄的强流,卷起无数尘沙,遮盖穷苍。

  军团在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又再次出发,不过看来短暂的休息并不能使已筋疲
力尽的士兵回复气力。无奈之下,我只能下令以中速行军,侥是这样,军团行进
的速度仍只有平时的一半。

  行走于这个满是浑浊泥尘风沙的平原上,士兵们都把嘴抿得紧紧的。因为如
果稍有不慎松开一点缺口,马上便会被沙尘涌入口中,腥臭苦涩的土味会在喉间
持久不散。

  强风吹动着沙尘,如涨潮的江水般向人们汹涌而来,走在最前面的重装甲步
兵甚至要举起手中半人高的长盾抵御风沙吹袭。

  我和席梅达坐在马上,两人分别拉着一幅军用地图的两端。埃荷王国与塞纳
法西帝国交战近百年,对敌国边境的勘察甚详,所注的地图都已精确地标记出各
处详细的地形地貌。

  「呸,呸。」席梅达吐出口中黄沙,指着图上一处道:「离这里的百里范围
内,除了几座光秃秃的土石小山外就再没有任何可供士兵隐伏的东西了。」

  地图被风吹得上下摇晃,我伸出另一只手把它稳住:「这里有一处峡谷,如
果让士兵分别占据两边的山头,等敌骑队来到时用黑火药炸裂山谷前后的土层,
以乱石封路。再令士兵一起放箭掷石,应可大量杀伤那些轻骑兵。」

  席梅达仔细看着我所指的那和峡谷,摇头道:「我看这行不通,第一,峡谷
两边的石山虽然陡峭,但却矮小,而且它比秃子的头还光,上面连一棵树也没有
怎样隐蔽士兵?第二,即使我们能在该处设下伏兵,但怎能使那一千五百名身轻
百战的轻骑兵进入这处可疑的伏击点呢?如果我们派出小量部队,又难以使敌人
相信,如果派多一点人的话,以步兵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他们战马的四条腿?恐
怕来不及把塞纳法西人引进峡谷就被骑兵包围全歼了。」

  他说得不错,单是这两个不可刻服的条件已可使我的伏击计划流产,但即使
我强令士兵不停地前进也不可能把我们与追兵的距离拉远,而且在这遍空阔毫无
遮掩的黄土平原上,敌人很容易就能探知我军的踪迹。

  难道真的要在平原上与骑兵作战吗?即使我能出色地指挥战斗赢得这场战役
我方人员的损耗也必定是非常大的。

  然而这样的阵攻战也难于把拥有优势机动力的敌骑兵全歼,这样我军就会不
时受到来自背后的袭击,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伏击本是最好的计策,但现在却因缺乏地利和诱敌的方法,我军将被迫与敌
人正面对战。我紧皱着眉头,挥手把粘在脸上的黄沙拭去。

  一旁的亲卫乖巧地递上一条毛巾给我擦脸。

  果然是仆兵出身的啊,惯于待候长官,我微笑着接过毛巾。

  突然,一道亮光在我脑中闪过。是了,仆兵!

  我不由自主地轻呼道:「不错,仆兵。我有仆兵,六百人的仆兵大队。」

  席梅达不解地问:「什么?什么仆兵?」

  在沉吟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傲然抬起头,轻轻一笑道:「我已经有了完整
的伏击策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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