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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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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2章 东京登陆

  秦藩水师联合舰队旗舰天狼号上,水师联合舰队元帅梅根女公爵正通过她的双筒望远镜,观看着那一龙劈波斩浪,如巨大的海龙一般在蓝色大海上前进的舰队。

  这是一只巨大的舰队,整整两千条船,而且还都是大船。光是其中护航的战舰就达到了五百艘,另外装载士兵和粮食、战马、器械等的运输船,更高达一千五百艘。

  能够指挥着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梅根也是十分意外。不过她没有拒绝,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舰队出航的季节很糟糕,但他们的运气很好。海上走了几天,都没有遇到大风和雨雪。舰队完全是依着这几年冬季里努力探明的航线走的,他们远离海岸迂回曲折的前进,速度缓慢并不快。一个小时只能行进十里左右,这个速度也就相当于后世两节多一点,可以用龟速来形容。但是在这样的海上结冰期,走的又是一条只有三年左右的航线,还是一支高达两千艘船的大舰队,这个速度却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更加让梅根惊喜的是,他们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三天,可却没有遇到半点意外事故,一条船也没有损失,这在许多认定这会是一趟危险之旅的水师军官们看来,太不可思议了。

  按这个速度,今天晚上就能到达不冻港大连港,在那里,还会有一支舰队和一批物资及人员加入到这支舰队中。等从大连港离开后,他的舰队会高达三千条船。以及二十万军队和十万征召民夫,还有海量的物资器械。

  对于自己能够担任这支浩浩荡荡的舰队的元帅。她是非常骄傲的,当她通过千里镜观察着它们时,一股带着舰队征服深蓝海洋的雄心油然而生。

  这支巨大的舰队,在最前面的是由走舸和游艇组成的前出侦探舰队,三十六条舰船排成了一个人字远远的在前。在他们的后面,则是艨艟和斗舰、海鹘船,这些主力战舰组成一个个的护航编队,航行在运输船的两侧。由于楼船太高,反不利于远洋航行,因此这次的舰队中并没有调集楼船出海,最大的船是运输船,最大的战舰是斗舰。

  走舸和艨艟是护卫舰,而海鹘船是驱逐舰,斗舰则是战列舰。

  而数量庞大的运输船也并非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脆弱。水师在上面装上了不少的飞雷炮,加上运载的水师陆战队员们,他们完全不惧任何敌人。

  这些庞大的运输船,行动迟缓、笨重无比,运载着数以千计的士兵、战马、军械、粮草,甚至是战车。

  在李璟的眼里。这只巨无霸舰队也确实壮观。不过这也是秦藩计划了几年的行动,这次不但把秦军中的战舰和远洋船都带来了,甚至还从各个港口的海商手里,几乎是半强制性的征用了那些海船。要不是李璟如今的威势,加上秦军给出的补偿条件也确实不错。还承诺了半年后准时归还,若是船只损坏。还加倍偿还等条件,就算是以秦军这些年水师的发展,也根本拉不起这样一支庞大舰队。

  两千条大船,舰队前面的侦察艇已经到了旅顺港,可他估计这支舰队的尾巴还刚出秦皇岛,甚至可能还有的没出港呢。

  这是极有可能的,秦皇岛港到旅顺港也就六七百里,而这只巨大的舰队有两千条船,又是在这个结冰季节,不可能排在一起,而是拉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若是一条挨着一条,完全能排上一两百里长。

  这还不是全部,大连港还有一千条船和十万人呢,不过那边的都是民夫,而非士兵。这次调二十万兵马去渤海,已经算是极限了。虽然成功的吓住了成德镇,但李璟也得做后手准备。特别是眼看着黄巢已经要完蛋了,而杨复光和李克用、朱温等人又联结成了一个势力不小的联盟,李璟也须得防范中原再有战事。这也是他现在要把天平、义成、宣武这河南三镇并入山东行省的原因。

  当初退出宋曹诸州,把他们交给于琄辛谠他们,是因为李璟不想和黄巢拼个你死我活,且当时一下子占了半个河南,扩张太快,无人真正占据那些地方。所以才把他们交给于琄等,一来于琄等控制着,实际上也还相当于是在他这一边。二来,也让他和黄巢之间有个缓冲地带,免得双方剑拔弩张,擦枪走火。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经过这些年的平静发展,秦藩的山东黄淮地区控制已稳固。而黄巢兵败,让运河以西的河南地区一下子变成了朱温李克用秦宗权这一批人的地盘,黄巢占着运河西的时候,还可以和李璟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大家各有其它目标。可如今运河西岸的河南诸地换了主人,情况却又有变化了。

  李璟可以和黄巢互不侵犯,却很难和杨复光干父子们互不侵犯,这是利益使然。

  早做打算,李璟此时把这六州并入山东行省,也是做一体防御。当初李璟有心理准备让这六州做缓冲地带,甚至被黄巢抢去也行。可现在不行了,现在各镇之间,寸土不能让。运河一线,就是第一道防御线。为此,李璟不但把六州并入山东行省,还开始向黄淮地区增派兵马。

  秦军的军队总数就这么多,能派去渤海的实在不多,而且也不敢多派。不过最后李璟还是调了十万民夫,远赴五千里外做战,李璟也是小心再小心。

  二月初二,这支庞大的舰队到达了大连,在这里,新的一千条船汇入了舰队,让舰队再次暴增了一千条船。在大连停靠补充了三天,等到了又一个好天气之后,舰队继续向东前进。

  四天后,到达鸭绿江南三韩半岛北边的平壤附近海上。这次舰队没有停,而是直接改为南下。七天之后,到达新罗汉城附近,舰队没有靠近海岸,依然继续南下,到达了熊津城附近。然后又行了五天,舰队到达了张莺莺所控制的海域,然后进入清海镇,在那里补充休整了五天。然后再次启程。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海上航程,整整航行了二十三天之后,这时海上已经开始融冰,正是最危险的航行期,秦军的舰队到达了此次的最终目的地,渤海国东京龙原府的盐州。在北方最大的不冻港登陆,也就是后世的海参崴。

  渤海东京,位于东海之滨。他的南面,是渤海南京,西南面,是渤海的西京。西面。是渤海的中京,也是眼下秦渤盟军与部族联军正对峙的地方。而在他的西北是铜州,铜州的北面就是已经被联军占领的上京龙泉府。东京正北面是率宾府、东北面是定理府,这些地方和他们更北面的渤海州县,如今都是联军的占领区。

  数十万秦军将士民夫。他们对于眼前这个即将登陆的地方,过去从未听说过。

  这里是东京的最东北端。实际上,这个天然不冻港,深水湾并不是属于渤海东京,他们原本是属于率宾府的华州南面的阿穆尔小半岛。不过近些年来,受秦藩海贸兴旺的影响,不少渤海的贵族也开始加入到海洋贸易这个极为火爆的生意中来。而阿穆尔半岛南端原来的这个小渔村,立即就因为他们的天然深水港,天然不冻港的条件,为远洋海船的停靠带来极大方便,渐渐,这里就成为了一个重要的海贸码头,渐渐兴旺起来。最后,这个港口连带着小半岛,也一起从率宾府划到了东京龙原府名下。

  秦军士兵们对于这个港口一无所知,可将军们却早已经对这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尤其是水师的将领们,过去几年里,他们一次次的派出水师官兵伪装成海商,驾船一次次的来到这里,侦察地形,打探周边情况。尤其是在联军和盟军在中京对峙之后,参谋院就曾经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那就是放弃漫长的陆上运输线,直接调集一支庞大的水师舰队,装载上一支大军和粮草,从海上绕过三韩半岛直接在东京或者率宾府登陆,神兵天降,出现在部族联军防御薄弱的左侧翼,一举击溃他们。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最初由一个年轻的参谋所提出。李璟无意中看到这个当时还只纯是一个空想的计划,然后他拔调人马,组建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室,让他们丰富了整个计划,让计划变的可行。

  现在,对着那个美丽的不冻港,李璟面带微笑。

  虽然一路上他们花了整整五十一天才从秦皇岛到达这里,可他们成功了。他们在正月二十八出发,三月二十日到达了目的地。虽然一路上最后也遇上了些意外,损失了十几条船,还损失了三百多人,可这点损失,比起他们的成功来,完全不算什么了。

  若是从陆上走,三十万人,和他们路上需要的粮食,他们还需要至少两倍的民夫运送物资粮草,而遥远超过五千里的路途,他们甚至需要走上更长的时间,最快也得是现在的一倍时间以上。再一个,从陆路走,沿途的严寒雨雪疾病等,会带走更多士兵民夫的性命。最关键的是,从陆上走,他们出其不意侧击联军的计划就很难实现了。

  看着半岛的港口,李璟和梅根忍不住紧紧相拥。

  这是一个奇迹,他们创造了一个奇迹,他们做到了,他们真的做到了。

  港口,这里已经连同阿穆尔半岛都在去年就被联军占领了,往日繁华热闹的港口,此时只是空荡荡的寂静一片。港口的船只早就在部族联军杀到之前撤到了东京的龙河港了,甚至更多的直接撤去了清海镇,撤到了登州、青岛、大连、旅顺。

  此时,港口只驻扎着一个千人队的靺鞨骑兵,以防范东京的盟军从海上前来骚扰。不过盟军似乎早放弃了这种骚扰的打算,从年前下第一场雪开始,一直到现在,驻扎港口的这个千人队就一个盟军也没见到过了。

  清晨时分,雾就如同一层薄纱一般,笼罩着海港。靺鞨百骑长葛利和军官们赌了一夜钱,结果输了一夜,刚来这里时抢到的那些钱财,已经输的差不多了。看看时间又到换岗了,他抓着插着鹿角的铁盔从暖和的屋里出来,一路打着哈欠,不停的咒骂着该死的霉运,走到了港口的塔楼上,一脚踢醒抱着弯刀站着都睡着了的哨兵。

  哨兵睁开眼,看到是百骑长来了,吓了一跳,诚惶诚恐的等着被骂,结果好一会也没听到声音。他小心的抬起头向百夫长望去,却见葛利张大着嘴,眼睛瞪的巨大,满脸的惊骇表情,望着远处的海上,嘴唇还在发着抖。

  哨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白茫茫如纱的薄雾下,港口码头的那片海上,突然出现一点点亮光,那些点点亮光半隐半现在雾中,隐约还能看到一些黑影,他一下子也惊呆了。

  “那是什么?”他牙齿上下交战。

  “海怪!”百夫长葛利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黑水部族的靺鞨人虽然也傍海而居,但他们更多的是居住在白山和黑水之间,对于海本来就不熟悉。更何况,突然看见港口的海上雾中冒出这样一群的东西。

  那些点点的亮光越来越靠近,也越来越多,一个个有灯笼那么大,看起来就像是巨大怪兽发光的眼珠子。

  近了,越来越近。

  这时,葛利的双腿颤抖的越发厉害,连走都走不动了。他暗叫着自己今天就要丧命于怪兽之口,突然,他眨了眨眼睛,因为,他看见越来越近的那怪兽,竟然有桅杆。

  还有收起的帆。

  那是船,不是怪兽,那明亮的怪兽眼睛,明明是一盏盏的灯笼。

  他刚高兴来的不是怪兽,可一下刻他又愣住了,船,这么多船,不好,东京那边的盟军来了。

  他刚想扯开喉咙喊叫,却听到空中突然一阵雷鸣,轰隆隆,好大的声响。

  下一刻,尖啸声从天而至,带着一团团的火和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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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3章 开辟第二战场

  秦军在海参崴的登陆是极为成功和顺利的。

  只有一个千人队的靺鞨骑兵驻扎的港口,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如汹涌上涨的潮水般的秦军淹没了。一条条的冲锋艇从运输船上放下,犹如乘潮而起的巨大鱼群,迅速的冲入港口,在飞雷炮的弓箭的掩护下,水师陆战队员熟练的按照预先模拟的登陆作战计划登陆码头。那个靺鞨千人队分散驻扎在港口附近,完全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成了水师陆战队员们刀下的俘虏。

  拿下了港口,水师陆战队员燃放了三颗绿色的信号弹。

  庞大的舰队开始徐徐入港,战舰沿着港口一字排开,军舰上摆满了投石器和弩车、炮车,随时准备打击有可能到来的敌军。

  运输船和登陆舰在一条条快艇的引导下驶入港口码头。

  登陆的规模是空前的,不但有三十多万人马,还有大量的马匹,以及粮食和军械等物资。

  港口的部落联军和所有的原渤海百姓,都第一时间被最先上岸的水师陆战队虎鲨军团的士兵们控制起来,他们被从兵营和商铺民房和俘虏营等各处赶出来,然后被赶到了一处海边的临时营地,全被看押起来。

  然后,虎鲨军团的陆战队员们继续马不停蹄的前进,在当天傍晚,就已经占领了只有一个百人队守卫的阿尔乔镇。这里是阿穆尔半岛与北面大陆上的必经之地。是半岛山陵和东北山陵的一个山口。地位十分重要。但因为渤海人早撤到了东京。部落联军的主攻方向也在中京和扶余府,东京这边都只有一支偏师,至于在他们看来已经算是后方的率宾府,更没有布置多少兵力。在率宾府最南面的半岛上,他们也只投放了一个千骑队而已。

  中原的三月,已经是山花烂漫,桃李芳菲,四月。已经是落英缤纷,百花开遍。可在这里,气温却还在零下二十度以下。甚至越往北,越冷,在渤海的上京以及更东北方向,此时的气温达到零下四十多度的低温。在渤海的东北部地区,二月底三月初,却正是一年中积雪最厚的一个季节。

  中原三月已经入春,可在渤海东北部,却得到四月才开始算是进入春季。

  海参崴港口地区靠近着海洋。气温稍高,可进入三月后。也还将是零下十度气温,就算进入四月,气温也还徘徊在零下低温。在这样的季节里,连显德府和扶余府这两个前线战场,都早就在数月前就进入了休兵期,眼下也还没重新开战。这边的后方,自然更没防备。他们完全想不到,秦军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自海上而来,而且没在东京龙河湾登陆,而是直接跑到了这里来。

  陆战队控制了阿尔乔镇后,也就等于整个阿穆尔半岛和后方的群岛都已经安全稳固。

  海量的部队开始登陆,拥进半岛,随船而来的十万民夫和二十多万的水陆两军部队,开始在半岛和群岛上开工,并且很快就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最先建立起来的是一个个的营房、仓库,还有沿着码头一直向北延伸的轨道马路。

  修建兵营、修建火炕,建大烟囱、仓库.....

  三千艘船的巨大舰队,正持续不停的向港口倾泄着士兵、战马、粮食、衣物、军械等各式各样的东西。

  码头岸边,一条条的轨道马路已经铺设好,可大量的物资上岸,让民夫们不得不继续铺设更多的轨道,好让那一辆辆的马车将这些物资尽快从岸边运走。(wwW.sUiMeNG.Com)

  一连七天,秦军的登陆还没有完成,海参崴港却已经比原先扩大了十几倍,这里仿佛成了一座巨大的军械库。山一样高的军械堆积在半岛上一个接一个的仓库之中,那些连绵十余里的仓库里,堆满了成捆成捆崭新的刺枪、弓脊、横刀、羽箭、弓弦、弩箭以及火药等等。

  光是战马、挽马、骡马等,秦军就运来了足足五十万匹,光战马就有二十。还有那一门门的飞雷炮、大将军炮、弩车、投石器,整装的,散件的,堆积了一个又一个仓库。

  而为了安全起见,存放在港口隔海相对的熊岛之上。熊岛长约四十里,宽约三十里,是海港的天然屏障。对于拥有强大水师力量的秦军来说,扼守阿穆尔半岛,占据海参崴港口,同时将粮食、火药等重用物资囤积于熊岛,约五里宽的海面,足以让部族联军望而兴叹。

  熊岛上,存放着东征部队最重要的三样物资,粮食、火药、和棉衣。

  东征部队直接渡海而来,他们的后勤补给完全得依靠自己携带而来的这一批粮食,直到他们能攻入联军占领的渤海地区,取得给养为止。数十万人和几十万匹马的粮草,就显得越发重要。为了这次作战,秦军准备了几年,尤其是这两年,藩内百姓勒紧裤带,节省口粮,军方不断的囤积粮食,并且生产了大量的罐头食品。

  而在渤海这样的地方,舍弃要塞关城,主动与联军野战,对秦军来说也是个极大的挑战,因此,火器对秦军十分重要。尤其是对这场规模庞大的战争,越发的显得重要。

  除了粮食和火药之后,棉衣则显得更为重要。

  零下二十多度的海参崴,这样的严寒许多秦军将士一辈子都没经历过。更不用说,等北进后,天气还会更加寒冷,据军情局搜集的情报,去年,在这一地区,最深的积雪为六尺六深,将近七尺,这个积雪深度,意味着那积雪甚至比很多人都深。在这样的严寒里,没有御寒保暖的衣物。大部队中原来的战士。连生存都保障不了。何谈做战。

  幸好秦军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在辽东辽西等地种植棉花,这些年下来,棉花产量逐渐增高,储存也有了不少。

  棉花夹袄,羊毛线衣,过膝的棉大衣,皮手套加棉手套、皮帽子,羊毛连头脖套。棉裤、棉袜子、棉鞋、皮靴,羊毛毯子,棉被子,皮帐篷、保暖睡袋、白酒,雪花膏、冻疮膏、口脂,防火火柴......东征士兵们的防守装备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

  此外,秦军还带来了大量的新装备,雪橇、冰橇.....

  当一队又一队的先头骑兵部队被派往四面八方武装侦察的时候,海参崴的登陆缷货还在进行当中。

  几十万人涌入港口,几乎是yiye之间。从港口向内陆延伸的半岛就突然如雨后的蘑菇一样,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由冰雪堆起的营墙和帐篷搭建起组成的城镇。东征将士们在冰雪围墙后面。按指导手册,用冰块和积雪塔起一座座能容纳十人左右的冰屋,然后在里面又搭上皮帐篷,他们在地上铺上皮垫子,羊毛毯子,然后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钻进睡袋里面,再在外面盖上棉被子,这样,大多来自中原的将士,晚上终于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不用发抖了。

  一开始,很多中原来的士兵,特别是一些原本是从江淮一带来的士兵们,看见上面让他们用冰和雪搭房子,直接睡在冰天雪地里,都感觉不可思议和深深的畏惧担忧。大白天的时候,他们全副武装都还冷的牙齿直打架,这大晚上的住在冰窝子里,这岂不是要冷死人?

  任军官们如何解释,他们都是难以接受。好在搭一个冰屋很简单,当一个大冰屋搭好后,李璟第一个进去,然后叫了一些南方士兵代表们进去。没多久之后,那些原本站在外面冷的直颤抖的士兵们从里面出来了,却一个个面红不已,那非害羞,而是冰屋里十分暖和,他们穿的太多了,刚才进去时,有的甚至又把毯子也披到了身上,结果,发热了。

  一开始其它的士兵们还不信,可结果等他们跟着切冰扫雪搭建起一座冰屋,然后迫不急待的进入其中后,果然感受里面暖和多了。

  特别是当他们把他们用各自的皮帐子把冰屋围起来后,冰屋里更暖和了。

  外面零下二三十度,冰屋里却只有零下七八度,如果用皮子把冰屋围起来,屋里甚至已经能达到零下一二度的高温了。再加上他们的皮垫、毛毯、睡袋、棉被这些,很多士兵睡到半夜,就开始不得不把自己身上厚厚的毛衣棉祅皮袍脱掉了,一些在辽东生长的健壮士兵,甚至睡到半夜时,直接脱的光光的钻在睡袋里睡。

  穿的越少,脱的越光,睡的越暖和舒适!

  进入了这北国之后,不少士兵也开始适应用雪擦脸,用雪擦身。

  由于人数实在太多,半岛上的军营连绵几十里长,每天洗澡、上厕所、吃饭都得排着长长的队伍。

  终于,在登陆的第九天,秦军的先锋骑兵已经前入内陆百里,把这一地区的部族联军全都扫荡一空,就连这一范围内的渤海居民,也被秦军全都带回来了,他们和那些联军战俘一样,成了秦军海参崴这个前进基地的建设劳工。

  秦军抓他们,既是需要他们的劳力,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保持隐秘。

  几十万人登陆海参崴,这是个很大的动静。但此时这里才刚渡过每年里积雪最深的那个月,气温依然是零下二三十度,联军大营距离这个海边之地极远,这样的天气里,有时一两个月不通音讯也是正常的。关键只要秦军的侦察骑兵把这附近都给控制了,就能做到短时间内的悄无声息。

  三月三十,三月的最后一天,李璟独自坐在他的那栋冰屋里面。

  登陆基本上已经完成,登陆部队二十万兵马也已经初步适应了一下这北国的天气,而且随着三月的结束,这里的气温也在不断的回升,渤海的东部也开始进入春天。

  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北国初春,联军还如同毒蛇一样的缩在洞里,还没开始复苏过来。再过一阵时间。他们就又要出动了。眼下出击。正是时候。而且秦军几十万人马登陆。也不可能瞒过联军太久,更重要的一点,秦军虽然三千条船前来,但能运送来的粮食终究有限,特别是他们还带来了五十万匹马。

  这次李璟把整个秦藩的家底都搂空了,仓库的底都被他扫干净了。

  秦藩二十万精锐,数年积蓄,这是必须赢的一战。李璟无法耽误太久。他需要马上就发动攻击,趁秦军士气正锐,趁联军还没有发现他们到来,毫无准备之际,发动这致使一击。

  李璟早已经研究过无数次这次的作战计划,登陆成功之后,他们的进军路线是沿着率宾水,也就是后世的绥芬河北上,那宽阔厚实的冰面,就是最平坦的进军大道。沿着这条路。他们直接北上,先拿下率宾河畔的率宾府华州城。然后向西夺取建州,直接向上京龙泉府靠近。然后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直接攻打上京城,而是先攻打上京龙泉府背后的渤州。

  渤州,就在上京的北面,也就是后世的牡丹江。这里也正是忽汗河上的一个重镇,占领这里,就等于切断了上京这支联军的断路。

  原来秦军在渤海是以扶余和中京两条防线组成,这两道防线又主要是建立在西面的涑沫水和东面的忽汗河沿线,两条河流形成一个倒八字,最后向南延伸,在原来的西京鸭绿府,如今的秦军安东行省内汇聚。秦军这几年的防御就是这样一个v形防御网,两线三点,牢牢阻挡着联军的进攻。

  现在,李璟从海上绕到了这个v字右上角,却又马上把扶余涑沫水防线上的涑州和忽汗河防线上的中京,与他们的目标上京背后的渤州连结成了一个三角,把上京的联军右路军给计划包围在这个三角阵中。

  部落联军进攻渤海的路线其实很清晰,他们从后世的黑龙江南下松花江,然后兵分两路,一路进入到了涑沫水南下,进攻渤海的西北部,一部进入忽汗河南下,进攻渤海东北部。涑沫水在现代又名第二松花江,西流松花江,它是松花江的南源,也是正源。而忽汗河,就是牡丹江。联军就是沿着这几大河流入侵渤海,黑龙江、嫩江、松江江、西流松花江、牡丹江。

  契丹和室韦是从嫩江进入松花江,靺鞨是从乌龙江进入松花江。

  然后,部族与各部联军在占领了渤海的北部地区之后,分成了左右两路大军,左路由松花江进入西流松花江流域南下,进攻扶余防线。右路则由松花江进入牡丹江流域下南,进攻中京显德府防线。

  李璟若是能成功占领牡丹江畔的渤州,那就已经是抄了联军右路兵马的后路了,而且,若能夺回上京,这对于持续了几年的渤海战场上的盟军,将是一个振奋军心的好消息。

  不过从海参崴到达渤州直线也有八百里的距离,实际的距离至少一千里。这个距离,很远,而且这一路上,还都是联军占领控制区,要穿州过县,一路打过去。

  李璟独自一人沉思,不停的抽烟,屋内烟雾缭绕。

  距离是最好的防御,这句话很有道理。穿越一千里的敌境,李璟很担心他们到达渤州之前,联军已经早有准备了。那样一来,想要夺取渤州,围住联军右路军就很难实现。

  也许他应当再等些天,根据往年的记录和观天师和阴阳师的预测,接下来的日子会是连续的晴好天气,这一地区的气温也会持续上升,再过半个月,气温就可能会比现在暖和许多,这有利于行军和作战。

  日落时分,李璟终于走出了那间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的冰屋。随军的高级将领们早已经站成两排等候许久,他们都在等候他的决定。

  李璟没有什么表情,直接走入了最大的那个冰屋,诸将鱼贯而入。

  没有开场白,每一个都明白这个时候到了决定的时候。

  李璟和诸将们反复的就诸多细节商议了许久,最后,李璟正式做出决定,第二天天一亮,立即开拔。由军团长张自勉胜率领三万常胜军为前军,由军团长郭崇韬率领铁骑军团一半人马为左军,包括八个军共四万人马。由卫国公林威率领铁骑军团另一半人马为右军,同样是八个军四万人马。

  李璟亲率近卫六军为中军,以保国公王重为副帅,统领包括一万五千金甲胜捷军,一万五千银枪效节军,一万五千的侍卫亲军,以及亲勋翊五千,特勤军五千,内侍军五千,共六万人。

  由军团长李存孝统领黑旗军团为后军,包括六个军三万人马。

  五路兵马,总兵力二十万。

  水师战舰官兵和陆战队员,共计三万人,则留守半岛,十万民夫,第一批三万人随军出发,运送粮草器械,其余的则稍后跟上。

  做完这个布署之后,李璟坐下,掏出一支雪茄点起,深吸一口。带着茶叶和药香的烟雾在嘴中缠绕着,然后被喷吐出来散于空气之中。李璟掏出怀表打开表盖,晶莹的水晶镜面下,指针正指着晚上七点整!

[ 本帖最后由 chenjiaonline 于 2014-4-18 10: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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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4章 得意

  就在李璟登陆海参崴的时候,李克用也终于如愿的成为了河东节度使、太原尹、北都留守、同平章事。

  四月初一日,太尉、中书令、晋王李克用带着他的十万兵马洋洋得意的踏入了晋阳城。虽然这十万人马中,有五万是他刚刚从洛阳启程前,临时从那些民夫里矮个里拔高个征召入伍的,就是另外五万人,也有半数是当初李嗣源和李嗣昭新招募的兵。他如今这支十万兵马,早已经非是曾经纵横天下而不败的沙陀精锐了。

  经过长途的跋涉,他们显得有些队伍不整,兵马疲惫,士气低落。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袍子,既有黑色的沙陀军袍,也有赤色的唐军军袍,甚至还有些原本是洛阳齐军的士兵穿着是白色的齐军军服。此外,还有大部份原本还只是民夫工匠的新兵,眼下依然还穿着穿着蓝色、褐色、灰色、白色等颜色和各种式样的衣服。

  他们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扛着丈二长矛,有的举着八尺长枪,也有的挎着横刀,弯刀,有的背着盾牌,角弓,还有扛着铁鞭、铁骨朵、铁锏、流星锤的。总之,他们的武器十分的杂乱,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就连他们的旗帜,也并不统一和完整。

  整个队伍,看起来根本就是一支乌合之众,其中有马的骑兵不到两万,余下的全是步行的步兵。

  骑兵在前。步兵居中。后面则是一支骑兵护卫着二十万百姓和许多车辆辎重。

  这二十万人中有老有少。既有青壮男人也有年轻妇人。他们有些是当初李嗣源和李嗣昭征募的随军民夫和工匠,不过当初的十万人有大半被补入了军中。在洛阳,李克用与杨复光、郑从谠等达成了交易,郑从谠南下洛阳,接任洛阳留守、河南尹、东都畿都防御使、京东行营都统兼山南诸道并河南西部诸镇元帅。李克用则接替了郑从谠原来的职务,成功谋得了河东重镇。这次启程北上,李克用从洛阳和河南搜集了诸多百姓带走,许多百姓都是流民。不过李克用却很大方的拿出了粮食供应流民,以此来换取他们跟随他去太原。乱世里,人口也是很重要的资源。

  他最终凑起了十万军队和二十万百姓,走之前,他又狠狠的搜刮了一遍他占领的那些地盘,把能带走的物资全都带上了,另外又从杨复光那里讨要了一批粮食,还十分自然而然的去向他一向看不起的朱阿三那里索要了一批粮食。

  朱全忠面对李克用使者提出的要求,当时很是愣了许久。但最后朱全忠还是没有拒绝这个要求,如数的凑了一批粮食布匹军械给李克用。在收到这些物资时。李克用不免对朱全忠越发的瞧不起了,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要的物资少了。

  经过河中镇时。他的儿女亲家河中节度使韩王王重荣也很大方的给了他一批钱粮物资,河中镇拥有两池盐利,相对要富裕的多。李克用如今又和河中镇成了邻居,他自然对这位兄弟加亲家加邻居并不小气。

  其它同为杨复光义子的诸位节度使义兄义弟们,也都各自给他凑了一些钱粮,因此这次再北上,李克用又有了点兵强马壮的感觉了。虽然他此时手里不过是一支乌合之众,甚至里面真正的沙陀战士已经十不足一,精锐更少。但能兵不血刃的谋取到河东镇,他还是十分高兴满意的。虽然这也是因为河东镇如今成为李璟南下首当其冲的藩镇,又处于河中镇王重荣和成德镇王镕这两镇的包夹之中。各镇势力稍强点的不愿意离开本镇,却那个前有李璟,后有王重荣和王镕这两镇的险地去,而势力稍小点的,倒是愿意去河东镇,毕竟河东镇向来就是大唐重要藩镇之一,可他们实力不足,又争不过李克用。

  杨复光让李克用去河东镇,也是看在他虽然在李璟手下屡战屡败,可也是屡败屡战,是诸镇中唯一对李璟熟悉,且对李璟恩怨极深,根本无法化解之人。让他去河东镇盯着李璟,是最适当不过的了。

  在河东,安排李克用防李璟,在河南,安排朱温防李璟。杨复光还打算,要把成德和魏博也给收编拉拢过来,让他们一起防李璟。

  杨复光对李璟倒是没什么私仇,当初甚至还有过不错的合作经历。但天子讨厌李璟,要对付李璟,他自然也就得跟着天子一条心。哪怕如今天子完全落在了田令孜手里,可这也不会变。

  李克用迫不急待的在此时赶来太原,完全是因为他的女婿,成德节帅王镕被李璟给弄去了燕京为质,成德镇刚刚差点被秦军给吞了的原因。不管是对李克用还是杨复光或者他们整个联盟来说,成德镇虽然还不是他们那个联盟中的一员,但成德镇的保存,对于他们也是一个屏障。如今,从河东太原到河南汴州,山南的邓汝,淮西的蔡州,中原这一腹心之地,如今已经都成为了他们这个联盟的势力范围。

  不过这个联盟还不算稳固,特别是在田令孜这个老太监突然下了一步狠棋之后,他们还得和田令孜为首的三川诸镇交手,也还得继续向关中诸镇争夺支持,他们还没有太多精力,也没有准备来应付李璟随时可能南下。因此,设法在河北河东维持现状,不让李璟南下是他们迫切需要的。也正因此,李克用才能这么快的得到河东节帅的位置。

  李克用赶回河东,既是要早日把河东镇拿到手,也是为了防备李璟,同时,也是要准备插手河北局势。

  太原府晋阳城门前。李克用勒停战马。细细打量着这座城池。当初第一次反唐之时。他就试图攻取太原,可惜,没能成功。后来郑从谠来了,这个家伙把太原经营的跟铁桶似的,再无机会。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知道,郑从谠把他赶出河东。经营了太原这么多年,如今,却又不得不拱手把这里交给自己呢。

  太原,当初李渊父子以此成就大唐基业,如今,他丢了代北,可又得了河东,也算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

  “李璟,让你失望了吧。我李克用又回来了!”李克用紧握了拳头,独目中闪耀着疯狂的神色。“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一入城,李克用迅速派兵接管了整个城池,第一时间就开始封存仓库。河东留守士兵拦挡,李克用策马过来,拔剑,一剑剁下了那个小军官的首级。

  “天子圣意,郑相公与本王对调,自即日起,河东镇所有的兵马官员一律听本王调派,所有的府库钱粮,都归帅府所有,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分毫。如有违抗,这就是下场!”

  一剑之威,震慑了河东留守诸兵,当天,河东镇留守的三万人马,悉数被李克用整编入自己的军队。

  帅府,李克用听着义子们一个个的上报河东镇各项丰厚的家底,不由的大笑开怀,哈哈大笑不止。

  郑从谠确实很会治理地方,自他第二次接掌河东镇以来,凭借着其深厚名望,以及从朝廷带来的那一批能吏干员,这些年把河东镇治理的井井有条,府库丰盈,如今,这一切全便宜了李克用。

  “李璟那边现在什么动静?”笑完之后,李克用马上又问道。得了河东这个丰厚的家当,他已经开始忍不住想要找李璟麻烦了。

  “刚得到的消息,李璟好像率军东征渤海,与契丹等东北部落联军打仗去了。”

  “此事当真?”李克用一下子腾的站直身体,独眼瞪的极大。

  曾经差一点在阴山下被李璟干掉的史俨点头,“这是经过反复确认的消息,李璟确实亲征海东了,而且,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带走了二十万精锐。”

  李克用的脸色微变,捏着胡须一只独眼微眯起来,他在脑中整理着思绪,渐渐的,他开始越来越清晰。

  “狗日的,李璟年前搞那么大阵势,说要灭了成德,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史俨也跟着道:“而且还是一箭双雕,他摆开那么大阵势,调动兵马,成功的吓住了成德,轻易的夺了定州,还迫使成德镇臣服,同时把王镕送去做了人质。而实际上,李璟动员是真,但打成德却是假,他们实际上是以打成德做掩护,秘密集结军队,却是奔着去渤海和部落联军做战。李璟很阴险狡诈啊,现在成德镇上了当,节帅都送去做了人质,还丢了一个州,并且接下来短时间内也肯定是不再敢动秦藩有半点想法了。而李璟呢,带着一支大军,杀向渤海,估计联军现在根本就还不知道李璟已经在路上了。等他们还迷糊的时候,李璟突然出现渤海战场,估计部族联军要吃大亏。”

  李存璋有些不解:“向来都是攘外必先安内,李璟为何不直接对成德下手,反而跑到数千里之外的渤海去打仗?”

  “那是你没有搞清楚,对于李璟和秦藩来说哪个是内哪个是外。现阶段对秦藩来讲,他们真正的中心之地是在黄河以北,具体讲是环渤海圈。因此,成德,实际上是这个环渤海核心圈的外,而辽东辽西是这个圈子的内,或者说是后。成德镇根本没实力对李璟造成真正的威胁,但部落联军却是在真正威胁着李璟的东北后方,一旦部落突破了渤海这道防线,就能冲入辽东辽西,直接威胁到他的核心圈。因此,李璟选择先对付部落联军,正是攘外必先安内这一策略。”安金俊缓缓说道。

  李克用点了点头,明显也并不认为李璟的策略有什么对错。事有轻重缓急,李璟这些年都一直是在胡人手里抢地盘,他们之间恩怨极大,早到了不死不休的决战的阶段了,如今不是李璟要不要打胡人,而是胡人非要和李璟死磕,李璟不应战也不行。胡人都逼到这份上了,李璟若是还不把趁机跟胡人决一胜负,永绝后患,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可李璟的策略是对的,那对他们来说就决非什么好事了。若是李璟打赢这一战,那他就真正的再无后顾之忧了,那时整个东北都再无势力能干扰到李璟。李璟就可以真正放心的南下,到时,没有了牵制的李璟,谁挡的住?

  “也许我们可以趁李璟亲征渤海之机,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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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5章 抢关

  率宾府,华州。

  这里是即是后来俄国人的乌苏里斯克城,也是中国的双城子城,就建立在绥芬河畔。刚开始回暖的华州,依然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城里的人都躲藏在家中猫冬。城中,这里有三千靺鞨人驻军,不过却并非什么精锐,只是一群老头和少年组成的杂牌子兵。统领他们的千骑长铁手赫里,铁手赫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年轻的时候猎过远的熊豹虎狼,因此后来也一样成为最优秀的部族战士。

  如今的渤海人曾经也是靺鞨人,只是那时他们还叫涑沫水靺鞨人,后来他们替中原北朝作战,替高句丽作战,替契丹人作战,直至他们最终与契丹人分道扬镳,自己建立了渤海,渐渐的,他们只称自己渤海人,而靺鞨人则成了更东北的黑水部落联盟靺鞨人的称呼。渤海人一直试图征服统一所有的靺鞨人,不过黑水部落一直在抵抗。

  铁手赫里就是在与渤海军的一次战斗中丢掉了一只左手,那时他已经是一名千骑长了,那次受伤让他受到了很大打击,但最后他给自己装了一只铁手,并从此算是退役了,毕竟那时他已经五十岁了,他的孙子都已经在部族兵册上记了名字。

  他当初并不曾想到,在十五年之后,当他六十五岁年纪的时候,他依然会被部族首领请求出来带兵。虽然交给他的五千兵基本上都是如他这般的老头,或者如他曾孙一般的年青小伙,可他最后依然重新穿上了那件保养的极好的铠甲,带着他的弓。骑着马出征了。十五年过去,他当初的三百斤强弓换成了一石的弓,可他的经验却依然丰富,头脑依然清醒。

  一路南下,他没有显露半点老态。反而带着他那只杂牌老弱打了几次很漂亮的仗,把渤海军打的落花流水。正因如此,最后铁手赫里被派到了率宾府来,带着他的五千人马,最后居然独当一面,一人负责着联军右路军的最右翼。

  六十五岁的铁手赫里。虽然开的弓变小了,但却依然一顿能吃上三斤肉,两斤酒。甚至隔个几天,还能玩几个渤海娘们。不过从前天开始,铁手赫里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这几天,他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心里充满着担忧,这是种猎人的警觉。

  外出的巡逻部好久没有消息返回了,他又派了一支出去,可这支新的巡逻队如前一支一样,一踏出城外,进入冰天雪地之中,就完全没有消息。好像被冻结在了外面。建州城那里的那个千骑驻军,昨日准时的送来了消息。可是海参崴那边,却没有半点消息。按约定,每十天,率宾府其它两个千人队都要派人来送信息报平安。可现在,海参崴那边已经十多天没有消息过来了。

  而就在昨天,有一些华州城外的百姓前来报告,说是阿穆尔半岛上出现了很多唐人,甚至有人报告说海参崴附近海上看到了许多巨大的船只。一开始,铁手老赫里是根本不相信的。可这样的报告越接越多,已经有了十几起,这就让他开始不由的怀疑起来。

  也许东京那边的秦军派人来骚扰了。

  但对于有人说来的唐人无边无际,船只摭住海岸这样的说辞,他是坚决不信的。

  早在一年多前。秦人的水师舰队就已经大部份撤回了本土,东京那边确实还有一支舰队,不过却是以渤海的商船等武装起来的,也就百来条船。他们已经一年多没离开过龙河港了,哪还有胆子这个时候突然来这边。而说是唐人和唐人的舰队,就更不可能了。现在海上的冰还刚在化呢,上万时的海路,他们要是出现在这里,起码得是年后就开始出发了。他就不相信,秦军的舰队敢在这样的季节里大举出动冒险前来。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自己的想法也开始在动摇。

  他已经又派出了三支探马,可依然没有半点消息回来。也许,秦军真的来了。

  下半夜,起风了,然后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这雪让人步履惟艰。

  前军常胜军团的前锋,秦王十三太保之一的杨师厚看着五千名默不作声的飞骑军将士们整齐的排列在雪地里,仿佛一群冰雪雕琢的塑像。寒风掀动裹在他们身上的白色伪装披风,犹如一面面飘扬的旗帜。每张脸都被暖和的脖套连头带颈的包了起来,然后外面还扣了一顶带护耳的皮帽子,再在外面扣一顶狼头盖盔,整个头部只留了口鼻露出,呼出袅袅白烟热气。

  微弱的火光中,一团一团的雪花围着他们飞舞,不一会就在他们的肩膀和帽子外的白披风上积雪厚厚一层,但无人去拍打一下。

  杨天雄心中不觉得冷,只觉得热血沸腾,奔腾着一股难以言述的慷慨激昂,炙热而澎湃,激动的他都几乎流泪。这次他们将是对胡人的决战,这一战将拉开决战的序幕。身为秦王的门徒,他渴望如刘寻和李存孝一样封国任升军团长。而这次就是机会,如秦王所说,他们与胡人们这近十年来的恩恩怨怨,这次要一笔了结。从此,整个东北,再无胡人能对他们产生威胁,整个东北,都将彻底的纳入他们的治下。

  这非当初唐朝的羁縻州县,而是彻彻底底的开疆拓土,把整个东北第一次真正纳入中原的控制之中,从此以后,青史将永远记录这一天。

  汉唐两代开拓经营西域,可最终还是失败了,通往西域只有一条河西走廊,左边是吐蕃高原,右面却是大草原,而吐蕃高原和大草原却难以真正征服,因此西域这块地,也只能是飞地。可东北不同,茫茫的大海就是无数条通道,而契丹、奚、鞑靼等被破后,秦军可以一直推到塞外高原的群山口。移民、修路、建城,这里从此就完全属于秦军了。更主要的是,东北虽然寒冷,可却有着肥沃的黑土地,有着超过河北山东的巨大平原,是个大粮仓,只要有人,就能开发。

  而如今,他们飞骑军就将是这片疆土的开拓者。他们将是未来大秦帝国的开拓者!

  “出发!”杨天雄大喊一声。

  十个骑兵营闻令,几乎是一齐移步转向,翻身上马,跟着一面面的白色双翅飞马旗军旗,一骑接着一骑走进风雪交加的黑夜中。

  从阿穆尔到华州的路并不难走,因为这里属于三江平原的西南部的湄沱湖平原之一,绥芬河与湄沱河的几条出口河一直冲击流向大海,冲击出了一片平坦的平原,一直往北,巨大的湄沱河以及他的北部,是更大的平原。这块巨大的平原,也就是后来的北大荒。就算在这时,湄沱湖平原,也是渤海国的农业产粮区,加上这里直通着海参崴港口,因此沿着绥芬河这是一条平坦的大路。而此时季节,飞骑军甚至可以直接在更平坦的河冰面上行走。

  他们的目标就是华州,华州的位置很特殊,并不是建立在平坦的平原上,而是刚好建在湄沱河南面平原的通往海口河流冲击平原上的山口,刚好堵在绥芬河的那条孔道上。很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秦军要想去渤州,这里是必经之路。

  当迎着风雪艰难跋涉走到山前,依稀可以看见山口那戍堡摇曳微弱的灯火时,疲惫的飞骑军将士顿时又一个个精神抖擞了起来。

  “快,下马!”

  山口就如同一道长城,把湄沱湖南部平原,和下游的河流冲击平原拦截分割开来。渤海人早就在山口修建了关城,在两侧上修建了堡垒箭楼,以守卫山口。骑兵在这里并没什么优势,要想拿下在山口北面二十里的华州城,就必须先把这座军事隘口先拿下。

  凛冽的寒风中,一个接一个的骑兵开始下马,他们全都穿着白色的伪装披风,下了马后,就几乎与雪地融为一色。大家寂静无声,默默不语,抱紧自己的刀枪。

  这里离关城还有数里地,道路开始变的狭窄,飞骑军们开始以三人为一组,结成战斗小组呈三角形向前悄然前进。

  一个接一个的营开始下马前进,杨师厚在小声的道:“保持安静,悄悄的摸过去,不要暴露,狼崽子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来了,这是个极好的机会,绝不能惊动敌人。”

  在率宾府建州通往华州的南下路上,一支骑兵也正在乘夜飞驰,他们正是铁手赫里,以及他带着的两千骑兵。最终,他还是带着人马向华州来了,他在建州实在是坐立难安,不亲自来一趟,他实在是无法放心。若真的秦军出现了,那半岛可以早已经丢了,而仅凭华州那千人,就算守着极为险要的关隘,也是很难挡的住敌人的。

  宁肯白跑一趟,也不能冒险。华州的关城是整个率宾府最险要的关城,一旦秦军真的来了,且突破了那里,那后面就没什么可打的了。他不能冒这个险,做为一个精明的猎人,出色的将军,他很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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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6章 带路党

  铁手赫里领二千靺鞨雪夜南下,眼看将近华州不远,天将黎明之时,前锋却忽报夜到华州败兵。他策马赶到前见,正撞见探路前锋把败兵带回,其中败兵首领却正是华州千夫长沙利,乃是他的赫里的第三子,此时狼狈万分,丢盔弃甲,在雪地里逃了许久,冻的瑟瑟发抖。

  “发生了什么事情?”老赫里大惊,他前后生了八个儿子,个个都传承了他的勇猛,而他尤其喜欢这第三子,因为这第三子最像他,也最勇猛,四十余岁,正是最壮年之时,已经是靺鞨部族骑兵中的千夫长,手下带着一个千人队骑兵。这次他赫里镇守率宾府,便特别让第三子沙利镇守华州,可见对这个儿子的信任看重。可如今沙利那狼狈的样子,让老赫里如何不惊。

  “华州南关和城池都已经失守,是唐人,是秦军,他们突袭了华州南关,悄无声息的拿下了前关,然后冒充南关将士诈入了华州城,我的千人队大部被杀,我也是侥幸才逃出。”

  老赫里握着马鞭的手瑟瑟发抖,既是惊惧,也是愤怒,还有对三子的不争。

  “你们都是死人?怎么可能被敌人摸到眼皮底下还不知道,华州南关,如此险要,你们怎么可能被敌人轻松拿下还不知道,还让人家又把华州城给轻松的诈开了,你他娘的是不是一到了华州,就感觉进入了花花世界。整天只知道玩渤海的娘们。其它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边说着。老赫里忍不住举起鞭子就狠抽起儿子来,打的沙利根本不敢躲避。老赫里的长孙,他的亲卫队百夫长葛什利连忙上前拉住爷爷的手,“大人,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现在关键的是要知道唐人来了多少,他们到了哪,我们如何应对。”

  听了孙子的话。铁手终于消了一点气,恢复了些冷静。

  “秦军来了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赫里翻着白眼问。

  沙利有些躲闪的支支吾吾,“至少上万,全部都是秦军,打的是一面插着翅膀的飞马旗帜。”

  老赫里转头望向他的次孙吉卡,吉卡向来以聪明闻名,而且他也是赫里家族唯一一个会讲汉话的,今年二十岁的吉卡是他次子的嫡长子,前两年曾经跟随到白山黑水的秦藩商人一路去过中原唐帝国,他到过渤海、东瀛、新罗、契丹、秦藩。登州、燕京、大连、辽阳、青州这些大城池都去过,也去过洛阳和长安。长达三年时间的那次远行。彻底的改变了吉卡,让他越发的与从不同。

  如今,吉卡是老赫里的参谋官,负责文书以及谋划工作。闻听叔父的话语,他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吉卡,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老赫里发现孙子的脸色变化。

  吉卡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对赫里道:“大人,我建议咱们立即撤.‘

  “撤回建州吗?”

  “不,撤的越远越好,最后是直接回部落。”吉卡出人意料的道。

  “为什么?”这下老赫里也惊住了,若非他知道吉卡不是一个胆怯之人,他都会以为这个孙子是被吓破了胆。

  “因为那面飞马旗!”吉卡叹息着道。别人也许不知道那面旗帜的意思,可吉卡却很清楚,当年他去中原之时,曾经就在燕京城见过这面旗帜,那是在燕京城举行的阅兵仪式之上,当时他亲眼看见了一支又一支精锐万分,武装到牙齿的秦人武装,尤其是秦军的骑兵,给他印象深刻。跟他们一相比,靺鞨的部族兵就跟见花子野人似的,那些秦军的骑兵都骑着高大的战马,穿着锃亮无比的铠甲,如同一个个的钢铁之躯。当时,在那些骑兵之中,就有一支骑兵是打着飞马旗帜。他现在还记得,那面旗帜是秦军精锐骑兵,飞骑军的旗帜。

  飞骑军,秦军九骑军之一,他们的军主,是秦王李璟的十三太保门徒之一的杨师厚。

  吉卡跟着祖父父亲叔伯兄弟们一起参加这次南征,与秦军在渤海对峙了几年,他很清楚,在渤海的秦军序列之中,并没有飞骑军。现在,这支飞骑军突然出现在了渤海,甚至出现在了中京战线的侧翼后方,再联系上之前收到的那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情报,一个事实终于显现出来:秦军来了,不是从东京来的秦军,而是从大唐帝国新来的秦军。说港口少海上有无数的巨大船只,说半岛上已经完全被数之不尽的唐人占满的消息,都是真的,并非夸张,也非谣言。

  铁手老赫里沉默不语,其它的将领们也都沉默了。

  他们都为吉卡的一番话给震住了,如果真的如吉卡所说的一样,那事情确实麻烦大了。

  “这不太可能啊,秦军是怎么突然绕到这侧翼后方来的?前方根本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啊!秦人若是大举从中原出兵前来,中京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半点动静吧?”沙利说道。

  老铁手摇了摇头,“若是想要悄悄率一支大军到此,他们只有从海上来。从海上来速度最快,也最能出其不意。先前听说秦王李璟正在其藩国集结大军,全民动员,要灭掉其南面的一个藩镇,后来又听说李璟成功逼迫那个藩镇臣服,进攻之事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看来,李璟很有可能那只是一个假动作,他进攻那个藩镇是假,动员兵马来攻我们联军是真。吉卡说的没错,秦军很有可能真的调兵前来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大军前来。”

  想到这里,老铁手也开始皱眉了,如果真的秦军大军到来。他们不去中京的主战场。却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很明显,所图更大。老赫里开始沉思,很快他就以丰富的经验,想到了一个可能。李璟打算绕到上京的联军背后,他们要包围上京的右路联军。

  现在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再过个把月就要开始冰河解冻,那个时候,如今一片平坦坚固的大地。就会变成处处都是烂泥潭,深沼泽,就算是最熟悉山林沼泽的靺鞨骑兵,也会对这样的季节畏惧万分,难以行动。若是在这个季节到来之前,让秦军抄了他们的后路,那他们连反攻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困死。

  老赫里当天就带着人马先返回了建州,同时,他还派出了十几路探马去打探半岛上的秦军。

  三天之后。一路路的探马将一条条消息传了回来。一条消息接着一条消息,全都证实了吉卡的猜测。他们看到的秦军旗帜,不但有飞骑军的,甚至连龙骑军的都看到了,而且最让他们震惊的还是有一支探马几乎全部被猎杀,但最后一个重伤的却奇迹般的逃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个更重要的消息,他们一路深入到了半岛,甚至接近了港口附近,他们发现,半岛上到处都是秦军兵马,和连绵起伏的营帐,而港口,无数的船只,那个小港口,如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成了一个巨大的军港,港口附近也成了无数的仓库群,就连附近的熊岛等岛屿,也都成了秦军的仓库。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消息,最重要的消息是,秦王李璟,那个这些年整个中原甚至整个东北之地,最威名远扬的男子,他也来了。

  黑色的飞鹰旗,巨大的李字蟒龙旗国王幡,紫色大元帅大纛,以及近卫六军的军旗,无不证实了李璟就在这里的消息。

  “秦军至少有四十万!”那个重伤的哨探临死前最后一句话。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他们先前还只是猜测,猜测这是一支从大唐本土前来的精锐兵马,猜测这只兵马数量可能不少。但他们原来心里所猜测的,最多也只认为秦军不会超过五万人,毕竟,一直以来,上京的秦军也不过五万。四十万?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过的数字。

  “这不可能!”沙利瞪大着眼睛。

  “这很有可能!”吉卡和老赫里几乎同时说到。

  “那怎么办?我们撤吧!”

  好几个将领说道,他们这一部兵马,几乎都是五十岁以上和十八岁以下的人组成,而且他们还几乎都是由老赫里家族所在附近的几个小部族组成,彼此之间,其实更是一个大家族。说是军队,其实也一样是个部族。

  四十万人,光是这个数字想一想,就能让勇敢的靺鞨老头子们吓的喘息不过来。而且马上就要解冻了,此时若不走,以后想走也走不了了。

  吉卡有些悲观的道:“我见过秦军的富足与强大,这两年,他们只用了十万人入渤海,就完全阻拦了我们的二十万联军不得寸进。先前李璟一直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中原,现在,李璟终于从中原腾出了手来,亲率主力来征,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是啊,前年契丹拉着二十万阴山下的部族南征,结果二十万人只跑出来一个契丹小娃娃和几千伤兵。再往前,高句丽直接被灭了国,渤海跟秦军较量了下,八万人也被大败,契丹更是数次败于秦军之下。咱们如今虽然说声势弄的挺大,但大家都应当知道,所谓六十万人马,其实真正的精锐战士二十万都没有了,许多都只是些老弱,甚至连妇女孩子也是计算在内的。现在全靠着攻下的半个渤海在撑着,才与秦军对峙了这么久。可再大的渤海,也有吃光啃尽的时候,咱们想跟秦人拼消耗,最先吃不消的只会是我们自己。我觉得,这次咱们要败了。”老赫里也一样充满悲观。

  两年的时间,最富贵的两年时间,这两年时间里,特别是在最开始的那一年,当时秦军两面作战,无力派太多兵马入渤海。可他们却没能抓住机会突破渤海的两道防线,被秦军堵在那里,一直在拼着消耗。

  现在,形势已经完全不同了,秦军经过两年时间,已经大大缓过来了,他们又积蓄了强劲的力量,如今一举杀来,联军如何阻挡?就靠那些各部族集合起来的乌合之众?

  吉卡目光打量了一遍众人,小声道:“当年我在中原的时候,曾经见过不少降秦的部族,他们在秦藩生活的并不如我们听到的那些流言中的那么惨。相反,那些部族首领头人们,都得到了土地庄园甚至是爵位,过的很是潇洒舒适。而那些部族民,虽然被分散安置到了各地,可却也都有自己的土地,甚至是牧场。他们在秦藩里,和秦人一样的生活,一样的可以上学读书,经商种田,甚至是参军做官。实际上,在秦藩,秦人本就是包含着诸多的部族,秦人里甚至包括西文的那些泰西人、罗马人、波斯人、大食人、希腊人等等。他们在秦藩生活,学习,纳税,然后享受着秦藩的富裕自由和安定...”

  老赫里转过头来,目光如电的盯着自己的次孙。葛什利在一边喊道:“你说这些干什么,秦人过的好,跟我们又没半根毛的关系。”

  吉卡望了眼自己的堂兄,“不,其实可以有很大的关系。”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目光望向自己的祖父。

  老赫里与孙子的目光相撞,清楚的知道孙子的想法。

  “你真觉得秦军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吗?”他挥着那只铁手问道。

  “最后的胜利只会属于秦人,而且很快。”

  “我们现在就通回部族难道不行吗?”那只铁手被他舞的呼呼作响,锋利的勾子好像随时要勾进谁的身体之中。

  “大人,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一战,不仅决定着战争的胜负,也将决定着以后整个东北的归属。联军一败之后,整个东北都得匍匐在秦人铁蹄之下,没有哪个部族能够例外,就算我们居住在遥远的黑水边上,可秦军的铁蹄也最终会踏到那里。与其那个时候无奈的臣服,不如现在就早做打算。大人,你当知道,早与晚的区别。”吉卡劝着祖父。

  “让我再想想!”铁手有些犹豫不决。

  “时间不多了,还请大人早做决断,汉人有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外面就有探马飞速来报,打着飞马旗的秦军前锋已经到了建州二十里外。

  “祖父大人,没有时间了,请速做决断!”吉卡跪下请求道。

  老赫里焦灼的踱步绕着圈子,许久之后,终于不得已的跺了一下脚,下令打开建州城门,所部人马出城投降秦军。

  正在向建州城前进的杨师厚离城还有十里,已经遥遥望见平原上的建州城时,吉卡已经带着一队靺鞨骑兵举着一面白旗靠近,并向他献上了降书!杨师厚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一封用漂亮瘦金体写就的降书,看完之后,惊讶完全转变成了惊喜,他在马上哈哈大笑数声,大手一挥:“吉卡是吧,本将代秦王殿下接受你们的归降,现在,前面带路,领本将接收建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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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7章 放肆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府中,跌跌撞撞的推开最后一道门帘,筋疲力尽的闭上眼睛。好像才刚睡着,清晨的阳光就已经爬上了向阳的窗房,透过未拉上的窗帘的窗玻璃洒入了卧室,落在了她那宽大的床榻上的枕头上,刺着她的面孔,仿佛一只无形的手,要掰开她沉重的眼皮。

  她心烦意乱的翻了个身。

  头依然昏昏沉沉的,双脚依然酸痛,双人大床上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

  昨天晚上答应李嗣源留下来商议事情完全就是一个错误,她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大胆。借着商议事情的理由,最后居然拿出了酒来,结果她一时没好意思推辞,就喝了一杯,然后是两杯,三杯,最后她甚至一人喝了起码有一瓶红酒。

  他真的变了,不再是过去那般的腼腆害羞,居然也变的这么的狡诈起来。

  酒精让她松懈,让她缷下防备。

  结果一开始还很正经的李嗣源,渐渐话就有些放肆起来,最后甚至语带轻佻挑逗,说了许多过份逾越的话出来。他甚至还想要去捉她的手,想要抱他,若非最后她把杯里所剩不多的那点酒直接沷在了他的脸上,她都不知道最后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睁开眼,她又掀开衣服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昨晚在半醉半醒中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对不起李璟的事情,确认她没有让那个曾经的义子占到便宜。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之后。她叹了口气。一切都很好。她依然为李璟守身如玉。

  刘芸娘狠狠在填充着天鹅绒的柔软枕头上连锤了几拳,又躺了下去。

  她现在就想要多睡几分钟,昨晚是半醉的,可现在清醒过来了。

  她还得继续去面对李嗣源,这是个尴尬头痛的事情,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了。李嗣源昨天确实很过份,过去他却是坚守着那道线,从没做出过过份的事情的。而现在。她还不能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一来她相信他昨天可能也只是一时酒醉,二来,她现在需要他。

  这个需要不是个人的需要,她虽然曾经是李克用的妻子,后来又选择跟了李璟,可她并不是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相反,她还是一个比较重感情,很保守的女人。她就算和李璟没有公开的名份。可也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确实需要李嗣源。

  李璟出征渤海。可能一年之内都无法回来。而就在李璟刚走,李克用就已经与郑从谠对调,接掌了河东镇。刘芸娘做为山西总督,与李克用的河东镇,如今一北一南相邻着。

  虽然她们曾经是夫妻,可不表示他们能和睦相处。

  李克用重返河东,整个河东就已经开始动荡起来了。山西行省潜入了许多沙陀的密探细间,不断的在串连蛊惑那些沙陀人,北地边民,豪族等,他们收买、威逼、利诱,一面刺探山西的秦报,一面开始暗中做着破坏工作。

  无疑,李克用回到河东后,是不甘心坐视秦军对代北的控制的。特别是眼下李璟率精锐大军远征渤海的情况之下,他越发的觉得有机可乘了。在过去的这些天里,刘芸娘过的有些焦头烂额,每天都有大量的突发事情要处置,河东的局势不断在升温,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她这个总督虽然只负责民政,而且下面还有两个左右巡抚在帮她,可她依然很忙。

  她甚至忙的连儿子都没时间照顾,完全把孩子丢给了奶妈和姆妈。在这种情况下,李嗣源虽然只是一个空头都督,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可在这个时候,山西行省越发的需要他们这三大头在代北的威望,特别是在那些山西行省的沙陀人和那些北地边民、豪族的影响力。

  也许今晚过后她应该休几假,理一理生活的头绪,泡一壶上好的茶,亲自带带孩子。

  她拉了拉被子,尽管太阳已经晒到了床上,可是她依然觉得很冷。

  自李璟将她安排到山西来之后,她就一直有一种孤单的感觉。她其实并不在意什么公爵、什么总督这些,她所期望的不过是在燕京城里有一栋宅子,自己就在家好好的抚养儿子,偶尔李璟能过来住上一两天,或者常常来看看她们母子,就一切心满意足了。可李璟需要她来这里,最终她还是来了。一开始,她觉得自己会适应这里,毕竟她曾经也生活在这里。可是真正来了这里之后,无论走到哪里,她却总能感受到过去的那些记忆如影随形。她开始不可抑制的想念起被李克用带走的女儿,开始想起曾经与李克用生活的那点点滴滴。

  她打着哆嗦,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她一直试图冷静下来,毕竟,现在她已经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男人,又有了一个更加可爱的儿子。她想要更加努力的工作,做好这份她其实并不喜欢,可李璟期待她能做好的工作。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就算做着不喜欢的事情,也一样能欣慰。

  她揉了揉满头披散的长发,长呼了一口气,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拍打了几下脸颊,脸被拍的红了起来,然后她的精神也抖擞了起来。她再次长呼了一口气,从床上跳起,开始梳妆,又准备开始忙碌劳累的一天。

  屡败屡战,永不言败是一个枭雄的必备素质。

  独眼龙李克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人生可谓是跌宕起伏,潮起潮落。十八岁之前的人生,一帆风顺,从没遇到过挫折,让他养成骄傲及刚愎自负的性格,然后在十八岁后,他的人生命运就遭遇到了一个天生的敌手,李璟。跟李璟敌对多年,他可谓是一败涂地。虽然借着李璟在其它方面扩张之时,他数次又挣扎着起来,但最终,他还是得承认,跟李璟斗,真是其苦浓浓。

  和李璟相敌多年,他几乎失去了一切。可他从没有放弃过,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会继续。如今,他又得到了河东镇,虽然比起来,李璟这些年的势力是越来越大,稳定的扩张着,可如今的他,依然又一次站起来了。

  入主河东镇,半个河东又一次属于他。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纵情享受这胜利的闲情逸致。此刻的他,被迫挤在一间地热烧的过热的闷热书房之中,靠着一盏有着玻璃罩子的油灯,一群参谋们将他团团围住,紧接着诸多将领也围了上来,彻底把他围的水泄不通。

  在李璟手下吃了越多的败仗,李克用心里就越有些对李璟重视起来,甚至暗暗的在模仿着李璟。比如,他现在就也依照秦军的参谋制度和监军宪兵制度,在他的新沙陀军中,也设立了专门的参谋处和宪兵处。提拔了一大群提不动刀枪继续冲阵的老军官们,以及一些年青的书生们,组成了他的参谋处,专门帮他出谋划策,另外又提拔了一些心腹的沙陀兵,做为宪兵军官,让他们带着一批忠于他的沙陀士兵转为宪兵,专门负责监察全军,严防再出现李嗣源李嗣昭李存信这等叛徒。

  现在,这群参谋们正七嘴八舌地高谈阔论着他们的种种设想和提议,在他们的计划里,他们轻松的就能打到代北,夺回代北地区,或者兵出井陉,把已经投降秦军的成德镇给一举吞掉,甚至还有人提议,应当同时两面出兵,夺取代北和成德。

  李克用面上依然带着丝因那道疤痕而独有的微笑,可心里却想的是,这些人都是在扯淡。一群纸上谈兵的家伙,没有一个能说出点实际有用的计划来。他现在手下虽有十几万兵,可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知道?他手下真正能战的不过两万人,加上河东镇留守的那几万人,勉强能从中选出一万可战之兵,加起来不过三万人。就这么点人,不要说两面出击,就是一面出击,也不行。

  打代北不行,打成德也不行。

  不过也是,这群人又不是什么真正的谋士,他手下也曾经有一群真正的能文能武,既能战又有谋略的部下,如李嗣源,如李嗣昭,如郭崇韬等,甚至是刘氏也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

  “也许我们可以再策反刘夫人和李嗣源、李存信他们。”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句话,这句话一出,整个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李克用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年青的参谋。他年青的有些过份,甚至有点太过文弱。

  李克用想起来,此人姓段名明远,其父本在杨复光手下为小吏,这次他入河东,其父被杨复光与一些兵士拔给李克用。段明远有一妹长的颇有些美色,北上的路上已经被李克用纳为妾,因此他让段父做了一名主簿,而段明远因读过些兵书,便让他做了参谋。本也不过是因段美人才安排的,却没想到,此时他居然说出这样一个提议来。

  自刘氏不肯回来后,在李克用面前,刘氏就成了一个禁忌话题,一旦有人不小心说出口,李克用肯定会大怒。

  正当众人以为段明远要倒霉了的时候,却见李克用眉头扬了几扬之后,居然语气平淡的道:“说说你的计划,详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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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8章 女真

  杨师厚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建州城,立即派飞马报告后面的前军都统,常用军团长张自勉。张自勉接到这个捷报,确认之后亲自带着信使赶往后面的中军,向秦王李璟报告。

  “杨天雄拿下建州,如今有靺鞨赫里一族主动来降,这是一个意外惊喜。某提议,让杨天雄的飞骑军换上赫里所部靺鞨人旗帜装束,由赫里父子等人带路,用最快的速度,一路拿下沿途关卡敌营,直取渤州!”

  李璟道:“千里之遥,进军当须谨慎。”

  吉卡小心翼翼上前,恭敬的道:“尊敬的秦王殿下在上,小的吉卡觉得张都统之计十分可行。其实整个率宾府都没有布置多少兵马,完全是由我祖父率领的五千兵马驻防。眼下联军右路军主要集结在上京龙泉府,而在附近的铜州、郢州和东平府的沱州、伊州都并没有什么兵力。驻防的基本上都是各部族的老弱兵马。如果殿下相信小的,某有一个提议。我们可以先不直接往西去渤州,而是先到湄沱湖,先把更后方的东平府给攻下。东平府围绕着湄沱湖三州、湄州、沱州、伊州,湄州和沱州都各只有一千部族骑兵,以及各有三千渤海的降兵,唯有伊州有三千契丹兵和五千渤海降兵,这里的兵马,控制着安边、安远、东平等渤海东北部占领地区。许多从那些府州县搜集劫掠而来的物资,都从几府州县运到伊州集中,然后再向龙泉府的右路军和左路军的鄚郆府转运。”

  “拿下伊州,能夺取一大批粮草物资,可以大大缓解殿下的后勤补给问题。毕竟,就算殿下携带了大量物资前来,可若从半岛运输供应军需。还是很麻烦的。而拿下伊州的这个粮草囤积点,既能补充自己,又给打击敌人。一石二鸟。”

  李璟原以为吉卡只是靺鞨降兵派来的一个信使,却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张自勉这时向李璟介绍。“这是赫里次孙,曾经随商队到过中原,不但去过秦藩,而且扬州、洛阳、长安等地都去见,很有些见识。”

  听到这里,李璟越发的惊讶了。看这个吉卡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居然有这么经历,难道难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下去!”李璟有些赞赏的道。他有些喜欢这个年青人,正因为他在中原的经历,让他与一般的靺鞨人不一样。他见识过中原的富足,秦藩的强大,观念更加开放。

  得到鼓励,吉卡心中越分的兴奋并又带着几分紧张。

  “小的意思是,不必急着进攻渤州。因为渤州距离上京太近,上京附近不比率宾府,那里驻守着超过二十万人马,虽然其中并非全是精锐,可也兵马众多。大部份直接向渤州进军。很有可能被他们所发现和拦截。我们不如先向北,拿下东平府伊、湄、沱三州,既夺了他们的一批粮食物资,又可以借此迂回攻向郢州。当然,如果殿下有耐心,我觉得我们攻下郢州后,还可以先不急着南下,还可以再北上,把铁利府给拿下。铁利府有德里镇,那是渤海多年来进攻和防御黑水部落的重要要塞,这里也是涑沫水的下游大河难水和忽汗河的交汇之处,拿下了这里,不但堵住了联军右路军的退路,而且把左路军中靺鞨人的退路也给堵住了。若是这个时候,殿下能再派一支军队出辽河,进驻到难江与涑沫水交汇之地,扶余府和鄚郆府西面边界上的大安城,堵住那里。如此一来,整个部族联军的左右两大主力,就都被包围起来了。”

  李璟拿过一副地图,摊开,仔细的寻找着吉卡所说的几个地方。

  如今的渤海形势,是秦军和渤海的盟军分别占据中京和扶余,建立两个坚固防御线。而部族联军则与之相对,分左右两路军,在中京北面的上京,扶余府北面的鄚郆府分别集结着大量军力,与之针锋相对。

  现在,李璟率着一支大军从海上,绕过了中京和上京,从东京东北的率宾府登陆,出现在了上京右路联军的右侧翼后方。吉卡的提议很大胆,让李璟继续向东北方向进军,绕一个大弧,最后目标是夺取松花江与牡丹江交汇的铁利府德里要塞,先把联军向东北撤退的路给堵死。同时,再让李璟调一支军队从辽东出辽水,一直到嫩江与西流松花江的交汇处的大安进驻,堵住联军向西北撤退的路。

  秦军守住松花江一东一西这两头,分派重兵把守,守住整条河流防线。这样一来,秦军就从原来的两路,变成四路,最终就以松花江、西流松花江、牡丹江这三条江布军,形成了一个倒梯形的大围栏,把几十万联军都装进去。

  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实际上去很有些可行性。

  因为东北不是大草原,这里更多的是森林和山岭,河流和沼泽。在这里的,主要是渔猎民族,以及后来渐转化的渤海农耕文明。可越往北,开发越不充足,联军不管是行军还是撤退,实际上更多的还是依靠着河流。夏天,靠宽阔的水面上放排运输,冬天,则是在冰面上行走。

  古来莫不如此,以河为路。

  尤其是军队数量越大,对路的需要就越高。李璟要是真能做到把松花江给拦死了,几十万联军还真的能被拦截起来。

  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若真能做到,部族联军这次败定了。但要把上千里的松花江给拦截起来,也确实很难。而且这里有一个最关键的,那就是秦军还得需要一路兵马来拦截嫩江与松花江的交汇点大安一线,要不然,这里就是一个缺口,联军尤其是契丹人就会从这里漏网。

  四面设伏,然后向中间挤压,如果他们行动够快,等他们布防到位了。差不多冰河也解冻了。那个时候,他们有好几个月的充足时间,宽阔的松花江。会成为一道最好的防线,帮助他们拦住那些联军。而包围网内的那密林、沼泽。也会让部族联军的骑兵威力大减。诚然,这样的战场,不可能完全歼灭敌军,但只要合围成功,就算最后肯定会有些漏网之鱼,可那么大的网在那里,要漏也只能漏掉一些小鱼而已。

  李璟心动了。真的心动了。他原来的计划是吃掉右路联军,然后再各个击破。不过这个计划,也许到时左路军会撤逃,难以吃掉。虽能击败联军。但联军还会保存不少实力。

  可这个计划就不一样了,若是成功,联军起码七成的实力要扔在这里。若是更成功一点,他们甚至能消灭联军八成的实力。真正做到一举解决部族兵马之患,一劳永逸。

  不过这样一来。需要全面的调整原先的计划了。

  李璟当即召集随军诸文武紧急商议。

  第二日,建州的前锋杨师厚接到李璟军令,让他将建州城交与随后赶到的一支秦军驻守,他则率本部与赫里率靺鞨本部立即赶往东平府。

  杨师厚与赫里依令出兵,吉卡和数名秦军参谋随后赶上。三天之后,他们已经赶到了湄沱河边,一路上的的几支联军小部队驻军,都被他们统统歼灭。到达湄州城下时,他们全都打着赫里所部的旗号,城上的守军也是靺鞨人,认出赫里那标志性的铁手,大叫着:“老赫里,你怎么到这来了?”

  赫里上前,扬了扬他的铁手,叫道:“奉大都督阿布利稽之命,特往伊州运送一批粮草!”

  阿布利稽是如今黑水部落联盟的首领,黑水靺鞨是一个大部落,但也还有诸多靺鞨小部落,诸部落都奉黑水部为主。因为黑水部曾经被李唐王朝策封黑水都督府,部族首领也就世代沿称黑水都督。眼下,阿布利稽正在上京龙泉府,是右路军的主帅。湄州的靺鞨守将并不怀疑,下令开城迎赫里等一行入城休整。赭里等入城时,并没有动作。等入了城,守将安排酒肉饭菜,双方一起喝酒吃肉,说些此次南下的抢劫收获,铁手老赫里是靺鞨部落中有名的勇士,那个湄州的守将也是个老头,当年还跟赫里一起做过战,说来还是他的部下。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

  老赫里向自己的几个孙子一打眼色,吉卡带头起身,“不如让我们兄弟几个,为诸位舞剑助兴!”

  一众人拍手大笑,正看吉卡等舞剑看的尽兴,忽然之间,吉卡一个旋转,手中的剑却已经直直的抵在了封阿蒙老头的喉咙上,吉卡的其它几个兄弟,也把剑对准了湄州的几个军官。

  一时间,屋内安静无比,落针可闻。

  “铁手,这里怎么回事,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封阿蒙脸上已经冒汗,声音带着些颤抖道。

  赫里的铁手在桌案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声音显得十分的压抑。

  “这不是开玩笑,封阿蒙,实话告诉你,大唐的秦王李璟已经带着四十万大军从穆里半岛登陆上,而我和我的孩子们,也已经向李璟投诚。本来,我是应当让我的孩儿们一刀砍了你们,替秦军拿下这湄州的。不过看在你当初也跟着我一起并肩战斗,还替我挡过刀剑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要我跟你一样投降秦军?”封阿蒙道。

  吉卡把剑向前推了一点,一点鲜血流出,顺着脖颈往下流,热乎乎的,封阿蒙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

  “我祖父这是给你指出一条生路,一条金光大道,你别不识好歹。自己好好想想,秦人十万兵马在渤海,就把联军挡了两年不得寸进。如今李璟亲率四十万精锐入渤海,你觉得谁人能挡?你吗?”

  “秦王李璟真的率四十万人来了?”封阿蒙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铁手回答道,“实不相瞒,现在在城外,就有五千秦军铁骑。”

  “放信号!”赫里道。

  众人靠近窗户,只见咻的一声,空中升起三朵绿色的焰火,片刻之后,城外也随之升起了三朵绿色的焰火。

  封阿蒙这下脸色越发的白了。

  “看到没,刚刚我让人放的是绿色信号,若是放的红色信号,城外的秦军就会直接攻城,相信你也听说过秦人的火器威力,湄州这样的小城,你这点守军,根本不堪一击。”

  封阿蒙低下了头,“我降!”

  赫里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笑容,“很好,唐人有句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现在,有两件事情需要你马上做,第一,马上让湄州城里你的一千部下孩儿弃械投降,开城迎接秦军入城,把所有城中的粮草都拿出来。放心,这些东西,秦军不会白拿,以后会如价补偿的。第二,伊州的守将是你的兄弟封阿利没错吧,我们希望你能说服劝降他归附秦军。”

  封阿蒙既然已降,这些要求自然是都一口应允。

  当下,吉卡等收回刀剑。封阿蒙立即传下令去,湄州城中的一个千人骑靺鞨兵,和三千渤海降军,顿时齐齐放下刀兵,打开城门,迎接杨师厚等入城。杨师厚本来在城外等的有些不耐烦,原本他是打算直接让手下穿上靺鞨人衣裳,藏在铁手军中,入城时就直接砍人夺城门,引军入城的。不过吉卡却提出,城中守将原是他祖父的老部下,他们有把握能说明他归降。并特别指出,伊州守将正是湄州守将的兄弟。

  就当他已经不耐烦时,湄州城门打开,赫里与封阿蒙等一齐出城,一千靺鞨守军和三千渤海降军也开出城来,在雪地中放下自己的武器,等候受降。

  杨师厚脸上的不耐烦终于变成了欣喜,狗日的,他还以为这些东胡蛮子们会如何的顽抗呢,没想到居然都是这样的软骨头,一个个望风而降。欣喜之余,又不免觉得有些遗憾,虽然一连夺下数州,可都没打过像样的仗,这功勋也不免就差了许多。

  虽然心中有点小遗憾,可他也还是很满意这种结果的,毕竟能够不战而胜,还是最好的。

  “入城!”杨师厚一挥手,埋伏在雪地里的几千兵马顿时一个个拌动着身上的白披风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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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9章 奚族骑兵


  每年的二月里,就又是一年一度的老兵退伍日子和新兵入营的日子。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秦军这些年来坚持实行的是义务兵制,在这个兵制下,普通的士兵役满三年后退伍,军士六年,士官九年,如果是军官,需要服役十二年。当然,役满之后,如果愿意继续延期服役,也是可以的。如果不愿意继续服役,可转业安排地方任职。

  这个制度实行以来,最大的结果就是秦藩每一年都有大量的士兵从各处驻地军营退伍返乡,然后又有大量的适龄青年小伙子们穿上新制服加入到军队之中。虽然这导致秦军的训练任务加重,使许多正青壮的精锐士兵们退伍,但李璟一直坚持着这个制度。在他看来,军队正是一个大镕炉,可以把和地的青年们放入其中统一锻造,把他们训练的更加符合秦军的价值观,更加忠于秦藩。同时,这些受过训的良好青年返回各地家乡之后,能成为改变这个时代的先锋军,退伍的士兵会加入各行各业,成为各行各业的标兵。受过训在部队中锻造过的退伍青年们,会成为各行行业的基干力量。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些在军队中呆过几年的青年退伍后,会成为一支合格的预备军,藏兵于民,在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征召起来,却避免要用的时候,这些百姓却不知兵,不会作战。

  由于这些原因,因此虽然这个制度加大了每年的军备预算,可军方和尚书省等各衙都对此从无异议。

  十二月里的时候,燕山脚下的奚族集镇红狐狸村集的奚族青年那弃勃接到了公差的传信,让他去承德征兵站报到的通知。奚族在这数年的战争中已经完全毁了。如今的奚族没有了东奚西奚之分,甚至连奚王汗帐都没有了。现在的奚完全被瓜分并入了秦藩的山西、热河、辽西三省。大量的奚人被迁到燕山以南的中原各地分散安置,燕山以北只留了少量的奚人。现在他们和大量迁来的汉人一样,分了田地和草场给他们耕种和放牧。他们现在不再像以前一样迁移放牧了。而成了定点放牧,种粮食甚至是种牧草。

  奚人也一样要纳税服兵役,那弃勃今年十八,正是标准的入伍时间。

  和汉人有些不同的是,那些部族的青年服役,一般都是自动归入骑兵部队的。他们甚至与汉人的骑兵也不同,汉人骑兵是入伍之后分配战马。而他们则是入伍时带自己的马去报到。他们还需要自己置办部份制服武器装备,不过军方也会给每个去入伍的士兵一笔装备钱。那弃勃就在征兵站领到了一百贯钱。

  不过从征兵站回来后,他还是有些焦头烂额,眼看着就要开春了。可他却还有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用官府发的钱和他自己积蓄的钱,在滦河上游的一个村集里花了一百四十贯钱买了两匹马。他是和祖父一起去,他的祖父以前也是一个奚族战士,很是强悍勇武,后来战斗中伤了一条腿。成了一个瘸子,不过他看马的本事还是很好的。他们买的那两匹马很不错,都只有六岁口,两匹都是枣红马,其中有匹受了点不易看出的旧伤也被他看出来了。祖父捋着胡子跟他说:“一百四十贯,你买不到更便宜的两匹战马了。这些年草原一直不停的打仗,不但战马价格上涨的厉害就是挽马也涨了很多了,若是早年,两匹战马还能更便宜许多的。”

  那弃勃家里也有几匹战马,但有的太老,那是他祖父和父亲用过的战马,而剩下两匹年轻点的,却是他哥哥的战马。他哥哥那弃施也是一个奚族战士,如今则是秦军热河行省的一个乡兵,他的战马也是要用的。

  买回马后,那弃勃就开始天天骑着这两匹马适应,慢走快走都试,用奚人战士们惯用的方法训练默契。他轮流骑着他们上山下山、跨沟越栏,敲锣打鼓,甚至是跳火堆,那段时间他搬到马圈里和两匹马一起住在一起,形影不离。

  离惊蛰还只有几天的时候,他的父亲和哥哥一起回来了。

  哥哥是乡兵,他的父亲则是团结兵,两人在冬季都要去县上集结训练,他们把各自的战马一起套着一辆爬犁一起赶回家来。祖父闻声一瘸一拐的出来,把两匹战马解下来赶进院来,拴在篱笆上。那弃勃从窗户里看到父兄,连忙出来。

  那弃勃的父亲阿固郎带着一阵寒气走进了屋子,他摘下狼头皮帽子,用缓慢的目光向屋里四下打量了一眼。

  “你们的日子过的很好啊。”

  那弃勃去年就已经成了亲,选的新娘子就是隔壁村集一个奚族战士家的女儿,长的很结实还算漂亮,她的父亲跟阿固郎曾经并肩跟随着西奚王一起战斗过,用了两对公牛,还有全套的金饰把他的女儿迎娶过来给二儿子做了妻子。因为奚并入了秦藩,十八岁的男青年都要征兵入伍,因此如今渐形成了男子入伍前娶亲的新习俗。

  那弃勃去年开春结的婚,年底时妻子就已经生了一个女孩儿。

  “父亲好,大哥好!”还没度过产后百天的阿丽亚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女儿出来,问候公爹和丈夫的哥哥。

  阿固郎打量了一眼孙女儿,头也没抬的问:“准备去入伍啦?”

  “嗯。”那弃勃似乎对入伍并不排斥,他道:“其实若非奚王汗庭没了,我可能早几年就已经成了一名奚族战士了。”

  阿固郎没有说话,目光仔细的打量着小儿子。

  “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烤一烤吧,父亲,你大概冻坏了吧?”阿丽亚道。

  “不要紧,我们都是战士,禁的住。”那弃勃的乡兵哥哥笑着对弟媳说道。

  “我们给你送装备来了,在承德的铺子里定做的,有两件外套。两条皮裤,还有一副马鞍子,去拿进来。都在这里。”阿固郎转头对大儿子道。

  那弃勃帽子也没戴就跟着哥哥出去,从爬犁上搬进来两个口袋。

  “另外。有些装备是家里有的,就不用在外面花钱订做去买了。你祖父的那套装备,他打算给你,虽然有些老旧,但保养的很好。有一把骑弓,三条弦,两面牛皮圆盾。一把短柄钢斧,一根十三节钢竹节鞭,另外有一把硬矛,一把弯刀。两把短刀,此外还有一百支箭,还有一副皮甲。你都带上吧。”

  “谢谢啦。”那弃勃高兴的道,“不过其实也不用都需要的,铠甲和武器入伍后都会配发的。我带上副武器钢斧和钢鞭就可以了。”

  “什么时候出发?”阿固郎问。

  “惊蛰那天。”

  阿固郎点了点头,又起身和他的瘸子老父亲说了些话,然后就要走了,他们还得返回训练营地继续训练。今天也是因为上面知道他们有亲人要入伍了,所以才给他们一天假。必须马上就回去,不然会误了时间。

  “我们得早点回去。”

  爷孙父子四人告了别,他一面向院门口走去,一面道,“我来的时候先去过家里了,你母亲叫我你们问候,她的腿又痛起来了,口袋里有她做的一些干粮,你们自己留着吃。”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道:“惊蛰那天,我到时会来送你去承德报到,你自己这几天再准备准备,看还有什么需要忘记了的。”

  说完,他戴上厚厚的羊毛线手套,走了出去。

  惊蛰的前一天,那弃勃套了马,带着在他们家做客的祖父回了父亲家里,接了正犯腿疼的母亲和在家带孩子的嫂子,一家人做着大爬犁一起去了寺庙祈祷。回来的路上,祖父就坐在他的旁边,对他说,“不要挂念媳妇,她会好好过下去的。你母亲已经说了,等你去服役后,就把她和孩子接到家里去一起住。你要出色的去服役,我和你的父亲都是很勇敢的奚族战士,甚至我们家往上祖祖辈辈都是勇敢的奚族战士。如今我们虽然效忠的人不一样了,可你也一样得做个出色的战士,不能丢了祖辈的脸。”老战士的声音变的更低沉,“你要保持我和你父亲的荣耀,我当初曾经是奚王的近侍百夫长,你的父亲也曾经在奚族各部落的阅兵式上,因骑术高超,箭术惊人,而得过诸部落首领们的嘉奖,是公认的奚族勇士。”

  “是,爷爷和父亲都是奚族公认的勇士,大哥也很厉害,现在在乡兵里,已经是上士了。”

  “好,就该这样!”老百夫长严厉又似自我吹嘘的谈话结束,回去的路上一直把脸藏到皮袍子里。

  夜晚,即将要去报到的那弃勃和妻子都睡不着,两人坐在床上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阿丽亚坐在床上,满脸的幽怨和不开心,刚生完孩子正在哺乳期的她,两个**胀的硬邦邦的,把小衣都撑的高高的,上面甚至还有小块被溢出的乳汁浸湿了。生完孩子后,她明显的胖了许多,比原来的姑娘时,更增添了一种充满自信,成熟的韵味。

  她们一直睡不着,阿丽亚紧靠着年青的丈夫,眼泪和孩子吃不完的奶水流出浸湿了她的中衣,她低语着,“你这一走就是三年,我一个人怎么过呀,我想你都会想死的...”

  “别担心。”那弃勃安慰着同样年轻的妻子。

  “一个个漫漫长夜,我要怎么入眠啊,你想想,三年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中原其它藩镇,好多军队的役期都是终生的呢,得过了五十岁才能退伍。”

  “别的藩镇跟我有什么相干啊?”

  “好啊,别说啦。”

  “这该死的军役,扩散家人,破坏夫妻!”阿丽亚嘟嚷着道。

  “放心吧,休假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休假?”阿丽亚翘着嘴唇,“谁知道你会去哪服役,秦藩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疆土可比以前的奚境大的多了。若是你分到了那遥远的辽东,甚至更远的江南去,那这滦河要流去多少水。才能把你等回来?”

  “别哭啦……看你就像秋天的毛毛雨:哭起来就没有完啦。”

  “叫你换成我来试试看!”

  那弃勃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阿丽亚给孩子喂过奶,用胳膊撑着身子。不眨眼的看着丈夫脸上坚硬的线条,心中在跟他告别。

  阿丽亚也想入睡。可思绪起伏,思潮澎湃,就如同朔风吹起干草一样,那一丝睡意,全被卷走了。一直到天亮,她都还在想着即将远去的丈夫,还有接下来的一千多个日子里都将没有丈夫一起生活的样子。

  清晨。结满了霜花的窗子刚一透亮,阿固郎就已经和大儿子还有妻子与大儿媳妇和老父亲一家子都坐着爬犁赶来了。

  “那弃勃,快起来,天快亮了。你今天得去征兵站报到了!”

  阿丽亚长叹一声,推了推沉睡中的丈夫,找着裙子,开始穿戴起床。

  早晨,吃过早饭。那弃勃和母亲和妻子、祖父他们一一告过别,背着行李装上马,备好鞍子,带着装备,跟父亲兄长一起出了门。他们村集距离承德很远。半路上他们还在滦河边的一个村集里借宿了一晚,村子里有着不少和他们一样的借宿者,都是带着孩子去征兵站报道的人。这些人,既有奚人,也有回鹘人,吐谷浑人,以及沙陀人、鞑靼人等,当然,最多的还是汉人。

  第二天一早,他们这些人便凑到一起,组成一支队伍一起向承德出发,路上,即将入伍的年青人还一起聊着天,相互认识着。在征兵站的医务室外,那弃勃还看到了他们村集里和附近几个村集的一些相识的同龄青年们。甚至还看到了他妻子的兄弟蒙利,他骑着一匹浅棕色高头大马,备着一副崭新锃亮的鞍子,华丽的肚带和闪闪发亮的银色笼头,看到他,立即策着马跑过来了。

  报到的新兵都得在医务室里进行例行的脱光衣服体检,几个负责招兵的军队里的军官和文书们在那里忙碌着,那弃勃虽然早听过征兵要经过这道关卡,可依然十分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切。

  “身高五尺五!”

  “老张,这明显太矮了,当步兵不行,当骑兵也太矮小了。”室内那几张桌子后面一排穿着白长袍的人中,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炮兵也不行,炮兵得个子大的,要不,让他去水师或者飞行部队吧。”另一人接口道。

  轮到那弃勃时,他有些不太习惯在一群男人的面前裸露着身子,还被他们用那种挑牲口似的目光打量,他伸手捂着下面。结果马上就有人喊道:“你用手捂什么啊,又不是大姑娘,难不成你没有带把,那你怎么跑这来了。”

  俏皮话引来一阵哄笑,那弃勃只好把手放下。

  结果马上又有人道,“老张快看这个家伙,体格多壮啊,跟小牛犊子似的。”

  老张打量了那弃勃一眼,笑道:“我倒觉得这家伙跟大象似的,尤其你看他下面,是不是跟大象鼻子似的。”

  “好家伙,怪不得刚才一直捂着,果然是与众不同啊,确实像大象鼻子,我跟你说,我去年去燕京办事时,特意去过动物园一套,别说,真他娘的像。可惜,虽然咱们有女兵部队,可惜女兵部队不需要男妓营,要不然让他去,就凭这家伙,绝对是不浪费他的本钱啊。”

  这番话却没有引来大家的接嘴,反有几个人瞪了他一眼。毕竟女兵在秦军中都是宝贝一样的存在,这样的玩笑有些不合时宜。

  那人有些讪讪的打住,低头去番表格,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弃勃!”

  “有!”那弃勃被一群人取笑,脸色有些通红。他天生家伙就有些大,为这事常遭受别人的笑话,但平时早习惯了,可今天毕竟是在一群陌生的军人面前,因此有些在意。

  他冻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只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关。

  “你是奚人?”

  “是。”

  又有人指示着他去量了身高和体重,他的身高是六尺三,体重一百四十斤(唐一斤约680克,一百四十斤相当于现代的九十多公斤),然后又有军医听了他的心脏,翻了他的眼看,看了他的舌头,并仔细的观看了他全身,连他头发也解开看了,寻找头上的疤痕。

  最后,医生把体检的报告交给桌后面的那群人。

  “身高六尺三,体重一百四,没有疾病,不曾受过重伤,好棒的身体。”

  另一个人道,“这里有他们县上送来的档案,家族世代奚族战士,祖父、父亲都是奚族勇士,祖父曾经是奚王侍卫百夫长,父亲也是百夫长,如今在县团结营,兄长在县乡兵,都表现良好。那弃勃在乡里平时遵纪守法,表现良好,已娶妻,生有一女....”

  “身体条件很好,家族出身也不错,是个好苗子。”

  “送到近卫六军去好吗?”兵站的主官把脑袋俯身到他旁边的那桌的人耳边,轻声问道。

  “嗯,近卫六军有额定的各族士兵名额,这个家伙各方面条件倒是不错。嗯,送去近卫六军新兵营,等训练结束后再决定送去哪个军吧。”

  兵站主官立即大声道:“那弃勃,分配到近卫六军去,听到了吗,小子,你是今天头一个分到近卫六军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他感谢诸人,然后转身出去。出去的时候,还听到后面诸人的声音。

  “这个家伙,身体条件确实很棒。标准的身材,全身都是肌肉呢。”

  “而且身上也很干净,没有半点疾病。”

  “看他祖父、父亲、兄长们的表现,可以想象,这家伙身上有着优秀的骑兵血统,是个天生的战士,送去近卫六军,若是哪天被殿下青眼相加,这小子可就真的飞黄腾达了。”

  ......

  在外面排队等候的同村人围住他,纷纷追问,“喂,怎么样,那弃勃?”

  “姐夫,你分到哪去啦?”妻弟问。

  “嗯,分到近卫六军去。”

  那弃勃尽量装着平静的回答,其实此时他心中激动万分,如万马奔腾一般。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自己居然分到了近卫六军,那可是秦王的禁卫军啊。心中太过激动,因此,他连伙伴们的惊叹、赞叹、甚至是妒忌、羡慕的声音和目光也没有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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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0章 黄色警报


  新兵从二月开始,就陆续的被分送往秦藩诸省各州县的军营驻地。四月的时候,已经开始有老兵从各地军营退伍返乡了,马路上,江河上,到处都可见年青的退伍兵们一车车一船船的被军队军官们送返回乡。

  刚经历了送年青子弟去入伍当兵分离之痛,马上就又有许多军属开始高兴的经历着重逢的喜悦。大多数的退伍士兵们,脸上都带着喜悦,返回家乡,但也有些士兵已经习惯了军营的生活,万分不舍的离开军营。不过虽然已经退伍了,可许多士兵都不愁未来的生活。各州县早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为他们安排好了以后的工作。

  对于各地州县来说,退伍兵是一群十分吃香的家伙,惹人喜欢。他们都是身强体壮的小伙,身体不行也入不了伍。而且在军中几年,就算是普通兵也经历了三年煅造,一个个都学了不少的本事。起码三年两千个字是会认会写了,而且还都会些算术,甚至是其它的一些文书工作基本也会。并且,这些退伍兵基本上都在军中学会了两三门手艺,赶车、修理等等。

  对于地方官府来说,用退伍兵,既是响应秦王的号召,同时也确实很合适。不管是乡公所里,还是县上的衙门里做胥吏,乃至乡兵、民团、团结兵、城管队、治安队、税吏等等工作,他们都是最合适的人。甚至各级学校里的体育教员等,都是个合适的人选。以致于到现在。每年退伍的这段时期。行省到州县乡上。从官府到学校、甚至是那些私人的商队、工坊等,都纷纷盯着这些退伍的年青小伙子们,准备争抢这些“人才们”。

  而每年退伍兵中少数的退伍军士、退伍士官,退伍军官等少数人,更是争抢的十分激烈。

  四月的太阳已经开始逐渐有了势力,中午的时候晒的人有些怀念冬日里的暖阳。

  红狐狸村的男女老少这个时候都在赶着在四月中旬前将春小麦种下,长城以南的地方天气暖和,一般秋天九十月就种冬小麦了。但在长城外的北方,天气寒冷,却只能在三四月天气暖和之后,才种春小麦。到七月的时候,收割。

  红狐狸村以前并不种小麦,或者说他们只种植少量的麦子,主要以放牧为主。但如今,这里大部份的村民却是以汉人为主,他们更习惯种植,而非放牧。加上官府早把地给分了。大家的牧场草场也都分了,因此放牧的牛羊要少了起来。如阿固郎他们家也开始跟着种麦子。

  他们分的地有很多,热河的长城外地广人稀,每个人都能分到很大一块地。好在他们都有不少的牛马,不需要太多人力。不过对于刚开始耕作的阿固郎他们这些奚人来说,这依然是件很辛苦和很难的事情。好在,县里的农技站有专人来地里指导他们,又有他们指导打造的那些很先进的农具,一切倒又好了许多。

  阿固郎不停的取下腰上的水袋喝水,从清早起,他已经把水袋喝空了两次。喝了一肚子的水,现在一走动,都能听到肚子咣当咣当的水摇晃的声响。可没过一会,他嘴里又干了,衣服都湿透了,满脸上汗,耳朵里嗡嗡直叫,喉咙粘糊糊的,话都说不出来。家里的三个女人,也都用头巾包着脸,正在帮忙,阿丽亚那饱满的**中间的乳沟里,滚着一粒粒大颗的汗珠。

  阿固郎的大儿媳的脸颊晒的通红,汗水湿透了衣衫。

  他的大儿子则在前面赶着双牛,扶着犁走在长长的地头,浑身大汗淋漓,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混漉漉的,总也干不了的衣衫粘在身上,弄的他十分烦燥。

  “我们为什么要种地啊,咱们可不是农夫,是牧民,咱们放牛放羊养马,咱们是战士!”大儿子有些恼怒的对着给他送水来的父亲,不满的喊道。

  “算了吧,如今咱们不再是奚人了,咱们是秦人,咱们以后都得习惯这种生活。你看看旁边的那些汉人,他们都是这样生活的,既然秦王分了土地给我们,那我们就种地吧,养牛牧马,如今也没那么方便了。定点放牧圈养,也一样的需要种牧草啊,不如,也养不活这些牛羊的。”

  “就算要种,咱们也不需要种这么多啊,几百亩地呢,种一季,咱们全家都能吃上好些年了。随便种个几十亩,完全就够了。更何况,咱们家还养了牛羊呢,而且我们在县上当差,不也有薪水嘛,完全可以少种一点。”

  “别那么多废话,快点干!”老百夫长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转身回去了。

  大儿媳等丈夫犁到身边时,大声喊道:“哎呀,不干啦。”

  “等等,耕完这一垅。”

  “咱们等午后凉快点再来耕吧,太热了,我可不干啦了!”

  她站在那里,薄薄的衣裙被汗水打湿,胸前那两团肉越发的显得丰满挺翘起来,她大喘着气,好像丈夫耕地不是赶着那两头牛,而是赶着她在拉犁一样。

  “要不咱们先去那边水塘里洗洗。”

  “那里还有好远呢,起码有两地里。”

  “咱们骑马去就是了,一会就来回了。”妻子道。

  丈夫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后面的父亲,不过看着妻子一脸期待的样子,最后还是擦了把脸,道,“走吧,骑马去。”

  他们骑马走了,阿丽亚在后面也连忙丢下手里的工具,跑到前头,她解下一匹马,就如同年青的丈夫一样熟练的骑在马上,追着去了。

  老阿固郎在后面看着三人一溜烟的跑了,不由的摇了摇头。

  三人骑着马在田间的那条道路上跑着,远处。有一团烟尘。正顺着泥土路迅速的冲来。

  “那人骑马跑的好快!”大儿媳叫道。

  乡兵上士眯起眼睛。盯着那团烟尘,透过尘雾,骑马人的轮廓隐约可见。又过了一会,看的越发清楚了。

  “这样的速度狂奔,这马可吃不消,一会就得跑坏了。”

  他皱起眉头,把右手搭在笠帽上,仔细的看着。他已经清楚的看见了那个骑马的人。他弯着腰骑着马飞速奔驰,背上还插着三面小红旗子。

  “驿骑信使!”乡兵上士很快就认出来了,连忙招呼着妻子和弟媳让出路来,这些插三把小红旗的驿站信使可挡不得,就算被撞死了,不但白撞,还有可能反要吃官司,这都是他在乡兵中学到的。

  驿站信使飞驰而过,并大喊了一声:“黄色警报,黄色警报!”

  一团驿马扬起的尘土扑在他的脸上。他目送着远去的信使,脑子里一时有些乱。

  在乡兵中。他学习了许多秦军中的军事命令,比如说驿站的加急驿骑不能阻拦,要不然被撞了受伤白受还要追究责任。此外,如黄色警报,红色警报这些。红色警报,就是全民动员,所有的青壮都要武装起来,赶到县里集结,那一般意味着敌兵入侵,需要百姓协助防御。甚至有可能是秦藩遭遇重大危机,需要全民动员作战。

  而黄色警报,则只是要动员团结兵、乡兵以及民团,还有新退下来的退伍兵。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一会,看着那太阳下的广阔田地。然后,那些田地里正在忙着耕种的团结兵和乡兵们,甚至那些刚刚退伍的青年们,从四面八方开始骑上马向村子里跑去。

  田野里,道路上,这些乡兵民团们策马扬起一团团的尘雾,他们奔上大路之后,就成群结队的飞驰而去,拖着一条黄黄的尘埃大尾巴,奔向村子。

  凡是在役的乡兵、团结兵、民团,以及刚刚退伍回来的那些青年都丢下里手里的活,奔回村子里去了。

  他看见父亲阿固郎翻身上马,向村子里跑去,一路上还不停的向他招手。

  “怎么了?”阿丽亚和嫂子惊叫一声,充满惊恐的望着他。

  他猛然清醒了过来,大喊了一句,“黄色警报,紧急集结令,我得走了。”他拔转马头,跑回田边停车的地方,从马上跳下来,穿上干活时脱下的外衣,然后再次上马,紧随着父亲的身影,也和那些人一样,消逝在尘雾之中。

  村里的乡公所门前的晒场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灰色的人群。

  一排排的马匹,士兵们的装备,以及佩带着乡兵、团结兵、民团、甚至是没有了肩章胸章的制服,戴着幞头或者笠帽的辅兵们,一个个面色有些沉重肃穆。

  做为辅兵,他们一般只在农闲的时候集训,而且是轮流集训。在这两年不打仗的时候,他们一年也就是受训三个月,两年了,他们都没再出征过,以致于大家都有些习惯了这种生活了。现在突然又响起黄色警报,紧急集结令,顿时让他们忧心不已。

  村集里的商铺都关了门,乡公所的几个不入流的流外小乡官们满面愁容,心事重重。沿街的路边,站满了已经换装过的妇女们。

  所有人的嘴上,都挂着五个字,紧急动员令。

  旁边有个大胡子的团结兵上士正和一个乡兵的三等兵争吵:“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估计就是一次演习,演习知道吧,我们去几天就又回来了。”

  “演习哪需要这么大的阵仗,我觉得是要打仗了。”

  “瞎扯,两年前不就有一次演习嘛,那次不比这次弄的动静小,可后来不是没事。”

  “谁说没事,那次不是打了成德,然后秦王亲自率军去渤海嘛。也许成德想趁秦王不在的时候炸刺呢,或者渤海那边部族军很凶?”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如今,成德镇的节帅都被扣在燕京城了,渤海那边有秦王亲自前去,自然就更不用说了,有哪个能是秦王他老人家的对手呢。”

  他们两人的争吵引来一群人在那里东拉西扯,一个老头子在一边激动的说:“打仗就打仗吧,跟咱们也没啥相干的,他们打他们的,咱们的庄稼还没有种完呢。”

  “是啊,你看,全村的人都给喊到这里来了。要知道,现在可是赶着耕种呢,要是错过了节气,那今年一年的收成可就全没了。”

  “乡长说,这是上面的命令,发了黄色警报,所以把大家集合起来。‘

  乡公所的那些吃官家饭的已经开始叫名,叫到名字的辅兵立即站到指定的位置,在乡公所的一侧,按照团结兵和乡兵、民兵还有新退伍兵的不同,划了四块地,不同的人自动站到归属的那一块去。

  很快,所有名册上的人都点齐了,乡公所的几个官吏开始骑上马,带着村集里的这些兵前往县里。虽然还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可这些辅兵和退伍兵们却毫无畏惧恐慌,反而一路上跟着旁边的人开着各种玩笑,轻松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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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1章 废帝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

  是年,李璟三十岁,朱温三十岁,杨行密三十岁,钱镠三十岁,马殷三十岁,李克用二十六岁,王建三十五岁,王镕十岁。

  在关外,耶律阿保机此时也不过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少年,渤海国王族大氏则已经到了覆没后期,三韩半岛上,新罗女王金曼和朝鲜女王张莺莺各据半岛一边,双方摩拳擦掌,准备互相将对方除之而后快,同时,新罗内部也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从中原到关外,处处都笼罩着战争的乌云。

  长安附近。

  被田令孜挟持控制的天子再次发出诏书,加授前相国王铎中书令,充任诸道行营都都统,在李璟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下,又设立了一个唐军总司令,同时,又下旨把唐军总政委杨复光免掉了他天下都监军之职。在王铎的建议下,田令孜又以天子的名义抛出了一大堆的官帽,大部份送给与齐军做战的各路藩镇节帅,其中又大部份都是杨复光那个小联盟的人。

  田令孜正式下诏任命:以忠武节度使周岌、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为都都统左右司马。

  以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宣武节度使朱全忠为左右先锋使。

  以镇**节度使李全忠、保大节度使李孝昌,定难节度使拓跋思恭分别担任京师北东西三面都统。

  以东都畿都防御使郑从谠为诸道行营都都监使,又给秦宗权、鹿宴弘、王处存、李克用等各加行营都统封号。

  王铎的这些提议。和田令孜的退让。还是起到了一定成效的。起码。杨复光兄弟最终决定,在先击败黄巢,夺回关中之前,暂时不对田令孜动武,双方各自井水不犯河水。

  在两边的相互退让下,两个太监势力之间的决战没有发生,相反,各镇开始重新发兵。准备对长安的黄巢进行最后的一击。

  王铎这位联军新统帅率领着一部份从三川抽调出来的军队进驻长安附近的富平灵感寺,泾原军到达长安西郊,义武和河中两镇的一支特派兵马进驻渭北,邠宁、凤翔两军驻守兴平,保大和定难这两支党项军队再次到达东渭桥。

  杨复光则带着他的新建忠武八都驻扎于武功。

  杨复恭带着他的神策军驻扎于沙苑。

  这次的态势和之前的关中之战几乎一模一样,唐军联军诸镇再次从东西北三面威胁长安,大齐皇朝此时号令通行之地,只剩下了一个华州和长安。

  如果从郑畋策划的龙尾陂之战算起,这已经是诸镇联军的第三次围攻关中之战了。

  诸镇打打停停,进进退退。眼看着黄巢就剩下一口气,可他们进攻的力度却越小了。在黄巢即将灭亡之机。没有人愿意去跟黄巢死战。

  对于关中的百姓来说,身为天子京畿脚下子民的荣耀早已远去,如今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水深火热。不论是齐军还是唐军,几乎就没有一支不是强盗。

  兵过如匪,为躲避战乱,京畿一带的民众,只要能逃走的,已经差不多全逃走了高山深谷之间,筑起一个个山寨自保。渭河平原上,那些曾经孕育秦汉帝国的肥沃农田,早已经抛荒弃种几年了,因为常年的抛荒,荒草野蒿丛生,关中百年未遇的大饥荒,已经笼罩了这片山河几年了。

  黄巢所盘踞的长安城中,一斗米的价钱已经涨到了三万钱。可实际上,三万钱斗米早已是有价无市,偶尔有些军官盗卖一些军粮,基本上也是已经按斗米斗金的价钱交易了。这个金不是铜钱,而是黄金。用粮食等重的黄金交换粮食,而且同样还往往有市无价。

  饥荒越来越严重,粮食越来越少,十几支军队聚拢在关中平原上,每日的粮食消耗却是海量。最后,人肉交易开始在各军之间悄然兴起,这个人肉交易早非**交易,而是真正的人肉交易。在这些人肉市场上出售的货物,都是被抓来当肉的活人。大部份来源于山间的山寨乡民和长安城郊的百姓,那些军士直接以人的肥瘦论价,肉多的可卖数百贯,肉少的也能卖上百贯。这样的高价,平民百姓就算有胆量吃人肉,却也是吃不起的。

  相对点的,联军因为还能从关中之外的地方得到一些补给,情况稍好点,他们主要是卖方,各军抓捕山民乡人,暗中卖给黄巢军,换取他们抢劫收藏的金银财宝。而黄巢军被困长安,早已经开始吃人肉,据外面流言,连尚让和黄巢这些贼首,都已经开始吃人肉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原本的齐军本来就是一些强盗、流民组成,如今被困数年,更是早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支魔军。为了活下去,他们连人肉都吃了,为了活下去,他们也在积极的谋划着打破封锁,再次横行天下,夺取粮食的计划。

  到了现在,长安早成死地,这也是黄巢在丢了潼关后,一直还在死守着蓝田武关的原因,西南的武关是他们唯一的退路。但没有准备齐全,冒然撤离长安这个死地,也一样是难以逃脱。十几万唐军围着他们,齐军想走,却又不敢冒然离开长安这个坚固的堡垒。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消耗着,但总的来说,对黄巢却是越来越不利的。

  中和二年二月,黄巢就派兄弟黄邺亲自率军反攻李全忠的同州,准备抢点粮食回来,再看看能不能夺回潼关或者蒲阪,好杀向河中镇。在关中河南诸镇中,河中镇距离长安最近,也最富饶。

  有把握要上,没有把握制造把握也要上。

  不过此时的王重荣号称有十万兵马。虽有些夸张。但真正的精锐也有三万。河中富饶。其实力远非如今的齐军偏师可比,而且他据黄河之险,又有李全忠守在侧翼,因此这支齐军才一伸头,就撞上了铁壁,碰了个头破血流,最后只得撤回了华州。黄巢的一步试探,刚出手。就因兵力不敌,而告败绩。

  到了此时,黄巢和齐军几乎都疯狂了。

  五月,黄巢再次策划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反攻,以大军进逼兴平,唐联军泾源、邠宁、凤翔三镇兵马迎战,却被早吃人肉吃红了眼的一群亡命之徒给打的惊惧丧胆,三镇居然失利败退,被迫退守奉天。

  黄巢小胜一仗,抢了三镇一批粮食。全军饱餐一顿之后,个个泪流满面。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了。随即,他们擦干眼泪,拍拍肚皮,主力又向占据着东渭桥的保大和定难两支党项军进攻,这两支党项军早前数败于齐军,这次也一样。他们根本无意与齐军死战,一接即溃,一面仓皇北撤,一面向灵感寺的都都统王铎求援。

  王铎接报后,自己没有带兵上去,不过却马上叫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出兵增援党项兵。

  诸葛爽这次很爽快,接令后立即出兵,牵制齐军行动。黄巢马上也命张居言南下截击诸葛爽部,保护尚让大军的侧翼。两军交战于潼关以西,结果墙头草诸葛爽不敌张居言这个大齐领兵文臣,败入镇**冀王李全忠的潼关不出,一面又向王重荣和李全忠求救。

  王重荣倒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生怕万一黄巢真的打出关来,直奔他的河中镇那就麻烦了。他立即抽出了五千骑兵,前往救援。他与李全忠约定,河中镇骑兵出关中东侧门蒲阪,西渡黄河绕到齐军张居言的背后,与李全忠的镇**和河阳败兵东西夹击,灭掉这个张居言。结果张居言早有探子探到河中和镇国的动作,张居言反应极快,他分出一小队人马,虚张声势,将李全忠和诸葛爽这两个手下败将吓阻于潼关之内不敢出,自已则率其余军队设伏于黄河渡口,等河中骑兵半渡之时,张居言伏兵突起,王重荣五千骑兵惊惧战败,只得撤回河中。

  这次会战,张居言大显神威,继上次连败保大、定难和镇**三镇之后,这次又败镇**、河阳军和河中军,以微弱的兵力,在长安的东面,连连击败唐廷联军,使得尚让的主力无东顾之忧,有力的策应了齐军主力的行动。一时名声传于关中关东,成为齐帝国声名鹊起的大将。

  齐朝太傅尚让乘机一路北上,关中联军节节败退,齐军一直追到了宜君寨。

  然后,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中和二年的关中,第一场雪比往来来的要早了一些,时值六月盛夏,结果关中突降大雪。

  这场雪来的早了点,早的太多了。并且不但早,还很大。短短几天内,积雪厚达尺余,正一路乘胜进军,高歌猛进的尚让大军,完全没有御寒准备,大多甚至都是穿着单薄的衣衫,很多人甚至是半裸的,结果,齐军大批冻死冻死,直接非战斗减员了三成,顿失进攻能力,只得匆匆撤回长安,这次原本形势大好的大反攻只得半途而废。

  这场发生在关中的六月飞雪,来的莫名其妙,不但让齐军损失惨重,就是各路唐军也一样损失惨重。但相对来说,唐军借助天气粉碎了齐军的这次凶猛反扑,随后,后勤更加充足的唐军开始再次反攻长安。

  西线联军乘齐军北上受挫,再次攻抵长安郊外。

  黄巢的齐军在长安躲过这次突然的寒流之后,再次迎战西线联军。

  黄巢亲率齐军出长安,迎战凤翔军,双方大战于京西涝水河畔,凤翔节度使李昌言虽然成功把郑畋给赶走了,可在对付黄巢的时候,却是有些无能。一场激战,李昌言战败西撤,齐军又一次推进至武功。

  王铎惊惧,急命数败于黄巢之手的保大和定难这两个党项人藩镇赴援,刚刚从李昌孝改名为东方逵的保大节度使,这次拒不从命,定难节度使李思恭态度稍好点。点了一万八千人出兵。不过却一路上拼命磨蹭。不断拖延时间。

  不过此时的齐军虽然左扑右冲,看似凌历,但已经是强弩之末,难以为继。他们最大的致命硬伤就是粮草不继,一时亡命反扑还行,但若想改变他们覆灭的命运却是不可能了。

  黄巢侦知王铎一批粮草从三川运到,亲自出兵去抢粮,结果一举抢夺了几百车粮。可还没来的及高兴,王铎就马上带兵杀过来抢夺了。黄巢来不及带走粮食,兵力又不足,最后只得一人带了一点,其余的全都放火烧了。

  紧接着,杨复恭和杨复光兄弟合兵一处,二杨亲自统领的兵马达到五万之众,同时从荆南、山南又调集了将近三万人到达,顿时,黄巢所面临的形势越发的严峻。不管他怎么扑腾。却是眼看着那张大网越缠越紧了。

  长安西,咸阳城。

  “兄弟觉得我的计划不妥?”

  杨复恭看着自己的从兄弟杨复光道。他们名为兄弟,实际上并非真正的兄弟。他们都是自小阉割送入宫中的宦官,按宫中习俗,入宫后拜大太监为义父,他们两人运气很好,拜的是当时宫中四大权宦世家之一的杨氏。两人拜的不是同一人,不过他们的义父却是拜的同一人,因此,他们的关系,算是义从兄弟。早年,杨复恭就已经凭借着其义父的关系,早早做上了神策军中尉的权势高位,而那时杨复光还只是出镇地方上的一个小监军。

  但如今,杨复光已经早非吴下阿蒙,就是杨复恭,也得看着点这个兄弟的脸色行事。因为,他手下只有万把人,而杨复光手下却有八镇节帅义子,手下也亲统着三万多精锐。

  刚刚杨复恭向杨复光提出了一件事,那就是黄巢已经不可能撑的过今年了,黄巢灭亡之后,领导诸镇剿灭黄巢,收复两京的他们杨氏兄弟,到时也必将威望大增。他认为,如今天子已经完全落在了田令孜的手上,远在西川。而田令孜掌控了三川,想要打入三川,夺回天子太难。可没有天子在手又不行,因此,他提议,不如干脆废掉天子李儇,重立一个天子。

  杨复恭甚至连新天子的人选都已经想好了,懿宗皇帝儿子有很多个,不过当初扶立李儇做太子时,把排行第五的李儇上面的四个哥哥全杀了。如今李儇的儿子还年幼,也不在手上,不可能立他的儿子。杨复恭打算立懿宗的儿子、李儇的弟弟。最合适的有两个人选,皇六弟吉王李保,和皇七弟寿王李杰,两人都是那种聪明的皇子。

  吉王李保年长且贤,寿王李杰同样聪慧贤明,不过李杰与李儇是一母同胞,且更年轻些,今年才十五岁,杨复恭更看好李杰。

  只是他的这个提议,兄弟杨复光却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热烈回应。他一直坐在那里,久久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兄弟你是什么想法?”杨复恭耐心问道。

  杨复光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兄长意欲废当今圣上,重立天子,这本来也不无不可。只是咱在担心一个人!”

  “谁?”

  “李璟!”杨复光缓缓说出那个名字,当今天下,谁也绕不开李璟这个名字。他的强势,他的威名,让人敬畏。

  杨复恭想要废掉李儇,立李杰为天子,在杨复光看来,这并无不可。百余年来,大唐不知道多少天子是由宦官们扶立和废除,甚至是杀掉。如今的天子本来还是个不错的天子,对他们兄弟也还不错,但现在李儇落在了田令孜的手上,要想夺回来,就得与田令孜大战。这在杨氏兄弟两人看来,都是有些划不来的。田令孜远在西川,三川都是他的地盘,三川易守难攻,去那里做战,并无多少胜算。最关键的是,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们去西川打仗?

  可没有天子在手,宦官们再有权势,也是先天不足。

  因此,占据两京,重立一个天子,很有必要。

  但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西川有一个天子,如果他们再立一个,那李璟会怎么反应?

  李璟可是如今最大的的藩王,手下兵强马壮,李璟先前一直没有打起反旗,若是因为他们弄出了两个天子来,李璟到时也立一个,那也是一个大问题。李璟若是一时不反,对他们也还是很重要的。李璟只要一天还打着唐朝旗号,他们就一天不用马上跟秦军动手,可以有时间来把河南关中诸镇统一。

  “这是一个问题,但现在他顾不上我们这边,他现在在渤海呢。”

  杨复恭也一样对李璟十分忌惮,不过他觉得现在李璟不是问题,毕竟李璟这几年一直在北方发展,似乎并无意南下。

  “不如给李璟加一个新封号,笼络住他。只要他暂时不来插手我们,就可以了。”

  “但愿吧!”杨复光捏着光滑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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